幕后 - xp1024.com
《幕后》


第1章: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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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贝当路花莲里46号。

连续三天的阴雨,突然天上飘起了雪花,街上的行人匆匆,还有不到十天时间这就要过年了。

“咣当”一声,安平诊所的门被猛地推开了,寒风卷着雪花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穿黑色制服的巡捕,瘦瘦的,个子不高,浓眉大眼,透着一股子的憨厚之气,进来之后,很熟练的转过身,将门带上了。

“安子哥,安子……”

“小声点儿,我这还有一个病人。”一条不太长的走廊,通向里面有一个小房间,上面挂着一个“处置室”的牌子。

诊所不大,只能把有限的空间都利用起来。

“行,我等你忙完。”巡捕看上去年纪不大,就是有点儿不修边幅,胡子拉渣的,左脸颊上还有一块淤青,他是这间诊所主人的死党,孟浩。

孟浩今年才二十二岁,子承父业,在法租界贝当区的巡捕房当二等巡捕,被人呼来喝去的小角色。

“这个伤口我已经给你缝合了,记住,这几天不要碰生水,我再给你开点儿消炎的药,按时吃,三天之后过来换药。”陆希言认真的叮嘱一声。

“谢谢你了,陆大夫。”

“应该的。”

“浩子,少抽点儿烟,对你身体不好。”陆希言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一伸手,将孟浩嘴上叼的烟卷儿给扯了下来。

“这不是要过了年了,你现在就剩下一个人,咱家老头让我过来看看……”

“你这是来让我跟你们爷俩一起守岁?”

“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去不去?”孟浩眼珠子一瞪,问道。

“去,我敢说不去吗,祥生叔要是发起火来,我可不想被他老人家成天念叨。”陆希言嘿嘿一笑,拿起从孟浩嘴上夺来的香烟吸了一口。

“还说我,你怎么也抽上了?”

孟浩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兼跟班儿,虽然说中间因为出去留学分开一段时间,但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知道就好,伯父的事情……”

“算了,都过去了,我都想开了,这乱世之中,能活着就不易了,哪有那么多的苛求?”

“走,咋哥俩儿涮羊肉去!”

“你请?”

“我请就我请,你当我请不起呀?”

“你这巡捕从来不吃喝拿卡的,那点儿微薄的薪水养活自己都难,哪来的钱请客,还是我请吧……”

“……”

老闫家羊肉馆。

“安子哥,你听说了吗?日本人在南京杀人杀红了眼,扬子江上漂满了尸体,那真叫一个惨呀,捞尸队的人每天都能捞到十几具从上游漂下来的尸体……”

“喝酒,莫谈国事。”陆希言眼神一窒息,端起酒杯。

“安子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陆希言默然,对日本人,他可是有刻骨的仇恨的,岂能无动于衷?

“特么的,自从日本人打进了上海,咱中国人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日本人成天的抓抗日分子,公共租界不用说了,就说前天下午那件事儿……”孟浩喝了两杯,又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起来。

陆希言一言不发,还是闷头吃酒菜。

“哎哎,你给我留点儿……”孟浩忽然发现不对劲了,怎么锅里的羊肉越来越少了。

“老板,再给我切半斤羊肉,一斤酒……”

“打住,少喝点儿,你脸上的伤还没好。”

“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这点儿算什么?”孟浩不在乎的哼哼一声,伙计端上一盘羊肉,提着一壶酒上来。

这孟浩酒一多,话有开始多了起来。

“安子哥,不是我跟你吹,我这身手,这五六个人一起上,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对手!”孟浩吹嘘道。

“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走路磕的?”

“前天,几个日本便衣闯进咱们法租界扰乱公共秩序,正好让我给碰上了,狠狠的揍了一顿……”孟浩说起脸上伤,很兴奋。

“是你被人家揍了一顿吧?”

“怎么可能,就那些东洋鬼子,罗圈腿,小矮子,怎么是我的对手?”孟浩神秘兮兮的凑脸来,小声问道,“安子哥,你知道那些东洋人来咱们法租界干什么吗?”

“干什么?”

“嘿嘿,抓人,而且还是个女人,这个女人从日本海军俱乐部盗走了什么贵重物品,据说,她化装成艺伎混入其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顺走了,等东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么多男人都没能抓住一个女人,太好笑了!”孟浩有些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道。

“你小点儿声……”

“怕什么,这里是法租界,我的地盘儿。”

“这日本人丢了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他们没能抓到人,追到法租界来,管我们要人,现在跟上头的法国佬打架呢。”

“要我说,这种事儿,你以后少掺和,少让祥生叔为你操心?”陆希言提醒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帐我结了,记得早点回去。”

“去吧,我这就几步路而已……”锅里还有不少羊肉呢,这可舍不得。

陆希言取了大衣和围巾,下楼来,跟老板招呼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安平诊所是一个两层的小楼,楼下是瞧病的地方,楼上是陆希言的小窝,不过,这楼上楼下并不通,得绕过去,从后面弄堂的梯子上去。

街上行人已经不多了。

雪已经下了地上一层白了,踩在上面。

嘎吱,嘎吱……

掏出钥匙开门,开灯。

屋里有起身的声音,灯一亮。

“你回来了。”蹑着脚迎了上来。

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鹅卵蛋形的脸蛋儿,白里透红,眼睛很大,仿佛会说话,齐肩的长发,发梢微微卷起,很洋气。

主人不在,天气骤寒,家里也没有一点儿暖气儿,女人只能裹着厚厚的一层毯子,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刚才跟你弟弟出去吃饭了。”陆希言反手将门反锁后,这才走了过去解释道。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孟繁星伸手轻轻的捋了一下眉梢间的一缕鬓发,清瘦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关切的表情。

“也没说什么,我也没告诉他,他还不知道,前天在街上跟日本人打了一架,阴差阳错把他姐姐给救了?”陆希言将买回来的刚出锅的馄钝放在桌上。

清汤馄钝,滴上两滴香油,再点缀这几根香菜,那叫一个香呀,诱人之极。

咕咕咕……

她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饿的不行,这么一次刺激之下,肚子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

“这是给我买的?”惊喜之中透着一股子欢喜。

“嗯。”

“你住在我这里也不是个事儿,这都快过年了,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陆希言叹息一声,对面坐下来,问道。

“韭菜肉馅儿的?”

“怎么了,你不一直都喜欢吃这个馅儿的吗?”

“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这大馄钝了,小时候,每到过节,娘就给我我们全家人包混沌,安子哥你也在,有一次我们顽皮,用面粉打仗……”孟繁星吃着馄钝,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注1

童年的回忆呀……

“你真不准备回去吗,你这一走就是三年,祥生叔两年前退下来,让浩子顶了他的位置,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太好,一犯哮喘病,连门都不能出。”

孟繁星闻言,眼圈瞬间红了,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愧疚。

“安子哥,你别问了,好不好?”埋下头,喝了一口汤。

“好吧,我不问了,不过,你在我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总要想个办法解决的。”陆希言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你慢点儿吃,有热水吗?”望着孟繁星狼吐虎咽的模样,陆希言问道。

“你不在,我不敢烧水,怕被人发现。”

“我去烧点儿热水。”陆希言去侍弄好火炉子,屋子里的气温上升了不少。

“安子哥,过两天,等我处理完事情,我就走。”

“没关系,我这里,你住多久都行,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今晚还是老规矩,你睡床,我睡客厅。”

孟繁星望着抱着棉被和枕头而去的陆希言,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注1:上海地区的馄钝有大、小之分,本文中所写若未曾注明,指的就是大馄钝。

陆希言:原名陆安,陆希言是他后来自己改的名字。

孟繁星:本名孟君梅,孟繁星是她现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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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怀疑

客厅内的旧沙发确实不好睡,不但小,而且又冷又硬,才睡了两个晚上,陆希言就觉得浑身腰酸背疼。

回国差不多三个月了。

陆希言的父母在日军进攻上海的时候,死在了闸北大轰炸中,尸首埋在了瓦砾之下,最后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他当时人还在法国,后事都是孟家父子帮忙料理的。

当当……

自鸣钟敲了十一下。

陆希言睡不着,不管是因为沙发又冷又硬的愿意,他是有心事。

爬起来,披上大衣,走进书房。

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刚坐下来,翻看没几页,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孟繁星端着一杯热水进来了。

“有事?”

“我听见外面沙发上,翻来覆去的好几回,是不是我在这里打扰你了?”孟繁星不好意思的问道。

“梅梅,咱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你能给我一句实话吗?”陆希言放下手中书,认真的问道。

“安子哥,我……”孟繁星一下子沉默起来,有些话她不能说,否则她也用不着有家都不敢回了。

“算了,我不为难你了,从小到大,你都是极有主见的一个人,不需要别人替你操心。”

“过两天就走……”

“别介,我没有撵你走的意思。”陆希言诚恳的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当成是你的朋友,我虽然只是一个只会看病的大夫,但如果你需要的话,还是可以帮得上忙的。”

“谢谢,我知道了。”

“哎……”

陆希言摇头一叹,孟繁星这三年来音信全无,孟祥生、孟浩父子是到处求人帮忙寻找,都没有任何结果,只当她早死在外面了。

谁又会想到,她突然回来了,还改了名字,原来的她并不叫孟繁星,而是叫:孟君梅。

思绪回到两天前的下午,陆希言被一个病人打电话叫过去出诊,回来的时候……

几个日本便衣手持武器,沿着霞飞路往宝昌路方向追赶一身穿灰色风衣女子,那女子惊慌失措,赤着脚,寒风刺骨……

在摔到在他面前的一刹那间,陆希言认出了孟繁星,孟繁星也认出了陆希言!

阔别五年,谁都没想到,青梅竹马的两人会在这样一个情形下相遇,没有犹豫,陆希言拉起孟繁星就冲进了一条弄堂。

后来,法租界的巡捕来了,与日本便衣冲突起来。

他们才得以顺利脱身。

之后,陆希言将孟繁星带回了自己家中。

他本来就不太宁静的生活就更乱了。

孟繁星不愿意回家,他能理解,被日本人追杀,铁定跟“抗日分子”有关系,而她弟弟又是法租界的巡捕。

孟浩这人他了解,平时大大咧咧的,可这心思随他爹,那可是粗中有细,这在法租界贝当捕房,有“小神探”的美誉。

现在看来,这姐弟俩还真是挺像的,都是胆大妄为的主。

关系有点儿乱,陆希言都不知道该不该对孟浩说实话,可是,吃饭的时候,他话都到嘴边了,还是给咽回去了。

孟繁星的身份,他还不能确定是哪一方面,国内的政局,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特别是在上海滩这样的地方,只要你有心,能听到你想要听到的。

他这个小诊所别看生意不怎么样,可每天形形色色的人进来,三教九流,法租界现在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些抗日分子,除了一些民间组织和帮派分子,论组织严密,也就只有重庆和延安方面的了。

孟繁星不说,他也不好逼问。

但是他很为孟繁星接下来的安危担忧,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小的时候两家还开过玩笑,说是要结亲的。

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

“你醒了,我刚出去买了油条,锅里熬了粥,你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饭。”早上起来,陆希言已经做好了早餐,摆好了筷子。

孟繁星洗漱好了出来。

米粥,油条,几样清单的小菜。

“真香呀,安子哥,这些都是你做的?”

“没办法,一个人在国外,吃不惯洋人的面包,逼着自己弄呗,我也就会弄些简单的。”陆希言笑呵呵的接下了围裙,坐了下来,给孟繁星盛了一碗。

“安子哥,真不错,你的手艺都快比的上我娘了!”孟繁星喝了一小口,惊讶的竖起大拇指。

“你娘她……好吃就多吃点儿,天冷,肚里没食儿,可顶不住!”陆希言把话缩了回去,离家三年多,孟繁星对家里的情况并不了解。

“嗯呢。”孟繁星一边喝着粥,一边咬了一口油条道,“安子哥,今天我想出去一趟,你能给我点儿钱吗?”

“你要出去,这街上可是不太平,而且,那天街上,你就穿这么一身,走出去,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安子哥,那怎么办,我今天必须出去?”孟繁星皱眉道。

“一定要在今天吗?”

“是的。”

“你要借多少?”陆希言微微一皱眉,到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不知道孟繁星借钱干什么?

“不多,五块大洋有吗?”

“这样,你什么时候出去?”陆希言问道。

“中午。”

“把你这一身衣服先脱下来!”

“安子哥,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要出去吗?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为防万一,除了里面的内衣,你这身衣服必须处理掉,我一会儿出去,再给你买一套,他们没见过你的脸吧?”

“应该没有。”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那就好,这里是法租界,日本人没有证据,就算知道是你,也拿你没有办法。”陆希言道。

除非秘捕,日本人是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在法租界抓人的,法国人可是很高傲的,他们是要面子的。

“安子哥,你等我一下。”

“待在家里,等我回来,你就穿我那套睡衣,回头,我再给你买一套新的。”陆希言取了孟繁星的衣服,提包出门了。

……

路过开水房。

“老蔡?”

“陆大夫,又出诊呀?”

“是呀,这大冷的天,还是你这里暖和,烧着锅炉,我进来讨杯热水喝?”陆希言提着出诊箱,搓着手走进一家开水房。

“瞧陆大夫您说的,稍等,我给您沏茶去。”

“不用那么麻烦,一杯热水就可以了……

眨眼的功夫,一包衣物就在那熊熊烈火中化作灰烬,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有些时候必须把一切后患都除了。

这些,都是经过陆希言一夜缜密思考而决定的。

“走了,老蔡!”

“慢走呀,陆大夫。”

处理完衣物,陆希言直接去了一趟百货公司,虽然小诊所挣的钱不多,可他老父母给他留了一些家当,虽然大多数都埋入了地下。

家没了,但银行还留了一笔钱,遣散家里的下人之后,就用剩下的钱盘下这栋小楼,开了一个小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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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搜查

滴滴……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穿梭,临近年关,法租界中国人多了,也变得热闹繁华了,虽然这只是暂时的。

“让一让,小赤佬……”

“你个瘪三!”

街上行人的脚步快了许多,日军占领上海后,很多人的家都在大轰炸中变成一堆瓦砾。

大批无家可归的百姓都涌入租界。

人多了,看似热闹了,其实,租界已经成了一座孤岛,四面八方都被日军包围着,租界内的中国人也就比外面的过的稍微好一点儿。

法租界还好,目前还保持中立的态度,而公共租界内,日本人早就横行无忌了。

“蒋委员长在武汉发表重要讲话,誓言抗战到底!”

“同胞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日本人占我河山,杀我同胞,我们时要与他们抗争到底!”

“同胞们,团结起来抗战到底!”

“快,巡捕来了,快跑……”

……

街道尽头,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安南巡捕手持警棍冲了过来,将街上的行人撞的是东倒西歪。

传单撒了一地,街口高喊“抗日”口号的青年学生迅速的钻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如同泥鳅钻入那淤泥中一般,眨眼功夫就消失了。

片刻之后,又回归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这就是上海,法租界当局也不敢得罪日本人,禁止一切“抗日”言论,打压抗日分子,陆希言想起家中的孟繁星,此刻只怕还穿着睡衣抱着被子呢,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弄堂口,陆希言猛然被人拽住。

“陆大夫,你快回去看看,巡捕把你家安平诊所给围住了?”裁缝铺的老贾师傅道。

“什么?”陆希言心中咯噔一声,心说,坏事儿了,赶紧一路小跑着赶回去。

诊所门口,陆希言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他的发小,孟浩。

不过除了孟浩之外,他还见到另外一些陌生面孔,身着便衣,还有一些围观的百姓。

突然一扭头,孟浩看到了陆希言,急忙快步的走了过来:“安子哥,你怎么才回来?”

“怎么了,这是?”

“日本人向租界当局要求搜查这片区域的所有医疗机构,所以……”

“搜查诊所,这是为什么?”

“你忘了,昨晚我不是跟你说过……”

忽然,一张熟悉的脸庞跳入陆希言的眼帘之中,让他有些吃惊,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上海?

“蒙特?”

“陆,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蒙特一抬头,见到陆希言,也是一副惊诧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这个背影太熟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不是说去安南了吗,怎么会来到中国?”陆希言也有些惊喜。

回到上海,他居然还能遇到一位在法国巴黎的老熟人。

“我刚刚从安南调过来,在这个贝当巡捕房担任巡长。”蒙特也很高兴,能够在异国他乡,遇到一个熟悉的人。

“安子哥,蒙特长官,你们认识?”孟浩眼珠子都瞪圆了。

“孟,我跟陆是很好的朋友,在巴黎,陆用神奇的东方医术治好了我的头痛病。”蒙特揽着陆希言的肩膀,显示关系很亲密。

“蒙特,你带人围着我的诊所干什么?”

“陆,这是你的诊所?”蒙特很惊讶。

“是呀,我回国后,开了这家诊所。”陆希言疑惑的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不,不,陆,这不是你的问题,只不过是例行公事,那些该死的日本猴子想要看一下你的诊所。”蒙特捂着嘴,小声的说道。

“看一下我的诊所,他们想搜查我的诊所?”陆希言不悦道。

“陆,我是相信你的,不过,该死的,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蒙特绞尽脑汁,似乎是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跟陆希言解释这件事。

不过陆希言还是听明白了,日本人要追缉一名受伤的“女抗日分子”,诊所、医院还有药方都是重点关注的区域。

“蒙特,你不要为难,既然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呗!”陆希言无奈道。

“蒙特先生,听说诊所的主人回来了?”留着一小撇仁丹胡,穿着灰色风衣的浅野一郎走了过来。

“是的,这位是诊所的主人,陆医生,他是我的好朋友,浅野先生。”蒙特特意强调了一下。

陆希言上前打开诊所的门。

三个日本便衣走了进去,对诊所内的仔细的搜查起来,消毒室,处置室,接诊的纪录等等。

“陆大夫,请问最近有没有年轻女子来你这里看病?”浅野一郎走过来,向陆希言询问一声。

“年轻的女子,让我想想,有,前两天有个大肚子的,羊水都破了,非要让我给他接生,可我既不是妇产科大夫,又不是接生婆……”

“有没有脚受了伤,来你这里包扎伤口的?”

“这个,好像没有,我这里每天人来人往的,里里外外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反正我这看病都有记录的,我给你查一查?”

“不用了,贵诊所诊记录我们都看过了!”浅野一郎直接道。

“就诊记录没有的话,那就是没有了……”

“陆大夫,听说你就住在这诊所的楼上?”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可以上去看看吗?”浅野眼神微微一眯,眼睛里闪动一丝狡诈的光芒。

“这恐怕不合适吧,这是私人场所?”

“有什么不合适,莫非陆大夫的家里金屋藏娇了?”浅野一郎嘿嘿一笑,目光似乎从陆希言刚刚从外面提回来的一包东西上扫过。

“怎么可能,我就一个人住,哪里来的金屋藏娇?”陆希言一边说着,一边脑海里飞速的思考着。

孟繁星就在楼上,这日本人如果非要上去看,该怎么办,如果强行阻拦,只怕会适得其反。

忽然余光一扫,看到自己拎着的口袋露出一块粉红色的衣角,他马上明白了,这个浅野刚才一定看到了这块衣角,这才怀疑上了。

自己真是有些疏忽大意了。

“浅野,私人住宅不在这一次的搜查范围之内!”蒙特对浅野一郎的无礼态度很不满,陆希言是他的朋友,他必须维护一下。

“蒙特长官,在下只是好奇而已,无意冒犯这位陆大夫。”

话虽然说的客气,可是浅野一郎眼睛里去没有半分放弃的意思。

“浅野先生要看,那就看吧,这不知道一个男人住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陆希言心中暗道不好,这家伙既然怀疑上,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不让他看的话,只怕明着不行,暗地里来了。

孟繁星,真希望你能听到动静自己藏起来,或者先一步离开了。

不对,他出去的时候,好像把门锁给带上了。

糟糕!

这一惊的陆希言背后瞬间就湿透了。

门锁完好,孟繁星还在屋内,这一下麻烦了,这叫浅野的日本人就跟在他身后,那眼神余光一刻都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陆希言一边祈祷,一边掏出钥匙开门。

“浅野先生,请……”

屋内没有人,陆希言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楼下这么大的动静,以孟繁星的机警,她应该能想到的。

“陆大夫有女朋友吗?”浅野进去之后,看了一圈儿,也没发现什么,只是出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两个字刚要出口,陆希言忽然一惊,他意识到,这是浅野套他的话呢。

“当然。”

“没事了,实在抱歉,打扰陆大夫了。”浅野一郎眼底流露出一丝失望。

嘎吱,嘎吱……

“什么声音?”刚准备往外走的浅野一郎突然一皱眉,转过身来,抬头仔细的打量起屋顶来。

阁楼!

陆希言猛然想起来了,他跟孟繁星提过,这楼上还有一个阁楼,摆放了一些旧物件儿,算是个储物间。

孟繁星不在房间内,一定是躲进了阁楼。

“大概是猫吧,这大冷天的,街上的流浪猫都会找个遮风挡雪的地方,这上房窜瓦的很正常。”陆希言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道。

“陆大夫这楼上应该还有一个阁楼,对吗?”浅野一郎忽然转过头来,盯着陆希言问道。

“是有一个阁楼,怎么,浅野先生还想上去看看?”陆希言佯装镇定道,“那里面都是些旧物件儿,原房东不要的东西,实在没地方放……”

“可以上去看看吗?”

“你要是不嫌脏的话,当然没问题……”陆希言讪讪一笑,他能说不行吗?

这些糟糕了,这日本人要是上了阁楼,岂不是铁定会发现孟繁星?

这可怎么办?

陆希言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头上冒冷汗,手忍不住插进口袋里,不停的攥着,以掩饰他紧张的内心。

取来梯子!

浅野一郎命令自己一个手下,爬了上去。

陆希言紧张的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嘭嘭嘭……

“喵……”

那日本便衣刚探出脑袋上去,突的,一只黑白相间的大花狸猫从他头上窜了下来,落在地板上,“嗖”的一下子就从陆希言脚边窜了出去。

“好大一只猫!”

那浅野一郎的手下也是吓了一跳,往里面匆匆看了一眼便下来了。

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发现。

“嘘!”陆希言感觉自己心脏都差点儿爆出来了,刚才简直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打扰了,陆大夫!”浅野一郎再一次鞠躬道。

“慢走,不送。”

……

总算把这些瘟神送走了。

“安子哥,你这阁楼里怎么会有猫呢,该不会是有老鼠吧?”孟浩忽然一转身,一双眼睛盯着陆希言问道。

“有,可能有吧……”陆希言有些心虚。

“不行,我得上去看看,别是然耗子做了窝,大晚上的,窜出来吓人!”

“浩子,没必要吧……”陆希言顿觉头大了,孟浩这小子,打小就喜欢上房爬树,还好奇心特别重。

“有必要,我倒要看看,这阁楼里的老鼠大不大!”孟浩说着,就顺着梯子爬上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4章:发现(求收藏,推荐票)

孟浩是一个优秀的巡捕,如果不是生在这个乱世,他一定可以成为上海滩最有名的探长。

“浩子,真的没必要……”

“安子哥,你别管,今天我是一定要帮你把窝老鼠给你轰出去。”孟浩是铁了心要上阁楼了。

哎!

陆希言是真没办法了,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情况,他也无法预料。

一探头。

“鬼,有女鬼!”

孟浩顶开阁楼的隔板,脑袋刚伸了进去,惊叫一声,人就从那梯子直接滚了下来,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什么,有女鬼,大白天的哪有什么女鬼?”陆希言上去一把捂住了这小子的嘴,“小点儿声,别把真的鬼给招来了!”

反正也瞒不住了,都被这小子看到了。

“小浩,是你吗?”

“这声音,怎么听着耳熟?”孟浩摔的晕乎乎的,脑子还不太利索。

“梅梅,我扶你下来。”

孟繁星穿着睡衣,外面披着一件灰色的外套,从阁楼上面缓缓的走了下来,还光着脚,脸色不太好,冻的不轻。

姐弟俩见面,很尴尬。

“姐,真的是你?”孟浩从地上爬起来,惊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挤出来了,揉了揉眼,根本不相信这是现实。

“是我,小浩。”孟繁星低着脑袋不敢看弟弟,要不是自己在阁楼上冻的脚有些发麻,忍不住动了一下,动作太大,碰到了桌子腿儿。

要不是真有一只狸猫。

那可那真是千钧一发,差一点儿就被发现了。

“姐,三年了,三年了,你去了哪儿,一封家书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跟爹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小浩,对不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你不辞而别之后,娘很快就病了,不久之后就离开了,爹的身体也变差了,上面逼的他不得不提前退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孟浩的情绪完全爆发了,声嘶力竭的控诉着。

还好,关起门来吵架,要是让外面人听见就麻烦了。

这三年多来,他们父子俩真的是承受了太多来的痛苦和委屈,尤其是孟浩的母亲的死,孟繁星的失踪是最大的诱因!

“小浩,真的对不起……”孟繁星捂着脸,泣不成声。

“浩子,梅梅,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陆希言过去,将两个人拉了起来,恳切道,“梅梅不辞而变应该有他的苦衷,浩子,也许你姐也是身不由己呢?”

“安子哥,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把我当你兄弟吗?”孟浩指着陆希言,大声质问道。

“浩子,你冷静一点儿,你这么吵,有用吗?”陆希言也怒了。

孟浩浑身一震,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的冷静。

“大前天,你自己脸上的伤,你都忘了?”

“安子哥,你是说,日本人要抓的人就是我姐姐?”孟浩惊的眼珠子瞪的比铜铃还大。

“当时我就在你隔壁的一条弄堂里,意外的碰到了梅梅,梅梅被日本人追捕,脚还受了伤,要不是你拦下那些日本便衣,我跟梅梅还真的难以脱身呢。”陆希言解释道。

“小浩,是姐姐不对,你有什么怨气,都撒在姐姐身上吧。”孟繁星满脸愧疚的表情。

“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孟浩问道。

“小浩,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和爸解释,我这一走就是三年,连一个信儿都没给你们,我怕你们不理解……”

“不理解,我们是不理解,你一走就是三年多,一个信儿都没有,你还有没有把我和爹当成是你的亲人?”

“浩子,你自己想一想,你姐现在的处境,她能就这样回去吗?”陆希言替孟繁星解释道。

“姐,你是属于哪一方的,地下党还是重庆方面的?”孟浩不傻,一听就明白了,能够潜入日本海军俱乐部盗取机密情报的,只怕一般的“抗日”力量是做不出来的。

“我……”

“浩子,你别为难你姐姐了,干他们这一行的,有他们自己的规矩。”陆希言再一次出口孟繁星解围。

“坐下来,你们两个都先冷静一下。”陆希言给姐弟俩都倒了一杯水,“你们是亲姐弟,血浓于水,有什么不能敞开说吗?”

“梅梅,你这三年都干什么去了,你可以不告诉我,难道连至亲之人都不能说吗?”陆希言也想知道孟繁星属于哪一方。

“姐,你说,你到底属于哪一方?”

“小浩,对不起,姐姐有纪律,真的不能说。”孟繁星为难道。

“纪律,什么狗屁纪律,连至亲之人都不能说吗?”孟浩那还能冷静,气的将水杯猛的向茶几上砸了下去,热水撒了出来,水杯倒是结实。

“小浩,你别问了,我真的不能说。”孟繁星哀求道,“说了,只有连累你和爹的。”

“你不说就连累不到我们了吗?”孟浩大声道,“日本人现在到处在抓你,英租界和法租界到处都是他们的便衣和宪兵!”

“梅梅,浩子说的没错,如果你想我们帮你的话,你最好跟我们说实话。”陆希言道。

“安子哥,我只能告诉你们,我做的都是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孟繁星泪流满面,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小浩,姐姐对不起你和爹,你们只当是我没有回来过。”

“回来,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从这里走出去,我们三个都得完蛋!”

一声断喝,孟繁星守住了脚步,就连孟浩也冷静下来了。

冷场了!

三个人都必须冷静的面对接下里困境。

“第一,梅梅躲在我这里,绝对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而且今天那个日本人浅野已经对我产生了怀疑,他没能发现梅梅,只怕不会轻易打消这个怀疑的。”

凡是都要做最坏的打算,浅野一郎这种人绝非容易糊弄,陆希言虽然年轻,可察言观色绝对是一等一的。

姐弟俩都一齐看着陆希言,眼神之中,都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安子哥,你说吧,怎么办?”孟浩从小就崇拜陆希言,所以陆希言说什么他都是不怀疑的。

“梅梅必须公开露面!”

“安子哥,日本人正在搜捕我姐,你让她公开露面,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日本人抓的是盗取情报机密的女间谍,但不是梅梅!”

“女间谍不就是我姐……”

“小浩,听安子哥把话说完。”孟繁星似乎有些明白陆希言的想法了,这是一招很危险,但是如果用好了,反而会有奇效。

“梅梅,有人见过你的正面吗?”

“没有,我当时化了妆。”孟繁星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谁都没有见过梅梅的真面目,这里是法租界,日本人是没有权力在这里抓人的,除非他们拿出证据,否则法租界当局是要考虑影响的。”

“日本人现在还不敢越界,但是往后就难说了。”孟浩点了点头。

“至少在外交上,日本还标榜自己是一个文明国家。”

“姐,你到底从日本海军俱乐部拿了什么东西?”孟浩的问题,也恰恰是陆希言心中好奇的。

“是一份情报。”

“什么内容?”

“……”

“还有一个问题,没梯子,你咋上的阁楼?”

“很难吗?”

第5章:跟踪(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贝当路巡捕房。

巡长蒙特的办公室。

“蒙特巡长,我希望我们能精诚合作,早日抓到那位盗取我大日本帝国重要情报的女间谍,我想,她的存在也会对法租界构成一定的威胁的。”浅野一郎端坐在蒙特,郑重的说道。

“浅野先生,这些话你去对我的长官去说,你们要求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现在,对不起,我要下班了。”蒙特说走就走,根本没把浅野等人放在眼里。

浅野望着蒙特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了一丝莫名的寒光。

傲慢的法国佬,迟早会有你的苦头吃的。

“你们两个过来……”

“哈伊!”

“陆希言,安平诊所。”浅野一郎从贝当巡捕房出来,忘了一些灰暗的天空,自言自语一声。

多年的办案直觉告诉他,这个安平诊所的陆希言一定有问题。

一个单身男人去买女人的衣服,而且是一个人,这实在是有些可以。

……

“陆,走,我请你去喝酒?”

“蒙特,今天我真的没想到会在上海遇到你,真是太意外了。”陆希言呵呵一笑,“稍等,我换一下衣服。”

“上海的天气跟伦敦不一样,我刚来的时候很不习惯,实在太冷了。”蒙特拢了一下领口,冲陆希言诉苦道。

“是吗,习惯就好了,哈哈。”陆希言换上外套,拿了手套,熄了灯,关上诊所的门,与蒙特一起出了门。

“陆,我们去百乐门如何?”

“好,百乐门我也没去过呢。”陆希言没有拒绝。

……

百乐门,静安寺愚园路上,一栋三层临街的建筑,上海西区权贵名流消遣最喜欢去的地方,有“远东第一乐府”之称,设计师是杨锡缪,耗资70万两白银建造。

这座豪华的娱乐设施,陆希言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去过,因为,落成开业的那一年,他刚好动身去法国留学。

回来之后,处理完父母的身后事,接下来又在为自己的生计奔波,好不容易才算安定下来了。

哪有心情和时间去这种消费昂贵的地方去消遣?

去百乐门玩,自然是去猎艳了,跳舞和喝酒只是其中一个附带的消遣的娱乐项目,如果你不会跳舞的话,那还去百乐门干什么?

灯美,舞美,还有唱歌的人更美。

日寇铁蹄之下,还能看到这么多的醉生梦死的国人,陆希言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沉痛。

“两杯威士忌,谢谢!”蒙特打了一个响指。

“陆,怎么了?”发现陆希言情绪有异,蒙特关心的询问一声。

“没,没什么,我只是不太喜欢这种嘈杂的场合。”陆希言解释一句。

“干杯!”

“干杯,为了我们能够在遥远的上海重聚!”

蒙特哈哈一笑,与服务生熟络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他一个法国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也许放纵是唯一不需要理由的。

“女士们,先生们,下面有请我们的甜歌皇后曼丽小姐为大家演唱一曲!”

“夜上海,夜上海,你就是个不夜城……”

璀璨的灯光下,一名身着杏黄色旗袍的年轻靓丽女子,扭动小蛮腰,走到麦克风前,一道甜的快要腻的歌声传了出来。

“她叫曼丽,是这里的当红歌女,陆,你有没有兴趣?”蒙德笑容里透着一种男人才能理解的笑意。

“蒙特,我对这种女人不感兴趣,何况已经有女朋友了。”陆希言尴尬的一笑,欢场女人,多薄幸。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蒙特耸了耸肩,冲陆希言嘿嘿一笑,他是一个享乐主义者。

“嗨,蒙特!”

“嗨,乔治,这我是我的中国朋友,陆,陆希言!”蒙特是个热情的人,给陆希言介绍了他的朋友。

一个高大蓝眼的英国人,在怡和洋行工作。

这位乔治似乎对陆希言没有一点儿兴趣,只是过来招呼一声,就拥着自己的舞伴而进入舞池了。

这也说明蒙特是这里的常客,交游广阔。

“哈耶……”

一位身材窈窕的金发女郎冲这蒙特走了过来,开叉的旗袍,鲜艳的红唇,白皙的皮肤,浑身上下散发这一种致命的诱惑。

“陆,失陪了。”蒙特两眼放光,站起来迎了上去。

灯光忽然黯了下来,换了一首舒缓的曲子,蒙特搂着舞伴滑入舞池,莺歌燕语,歌舞升平。

这是个让人灵魂堕落的地方。

陆希炎端起酒杯,忽然看到自己酒杯上倒映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从小就过目不忘,凡是他见过的人,他一眼就能记住。

是日本人,跟在那个叫浅野身边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浅野来了?

陆希言微微目光扫了一下舞池还有身边的几张桌子,没有发现浅野的身影,再看这个家伙是不是的用余光往自己这边扫过来。

他瞬间明白了,这个家伙是跟踪自己过来的。

这也佐证了他内心的猜测,那个叫浅野的日本人是真的怀疑自己了。

“对不起,可否用一下电话!”陆希言走到吧台,指着上面的电话机,对侍应生说了一声。

“喂,浩子,是我。”

“安子哥……”

趁着打电话的机会,陆希言薇薇一侧身,果然看到那个日本人冲他目光慌张的躲闪了一下。

确定无疑。

果然是在跟踪自己,陆希言没有感到半分害怕,相反还有一种兴奋,他的父母都死在闸北大轰炸之下,国仇家恨,他的内心是十分仇恨日本人的。

虽然他不知道孟繁星从日本人手里盗取了什么机密情报,但那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这个东西能够令日本人如此锲而不舍的追杀,一定会对他们产生巨大的影响。

只要能看到日本人倒霉,他就高兴。

所以,他现在必须帮孟繁星,绝对不能让日本人抓到她。

“一杯柠檬水,谢谢!”陆希言要了一杯柠檬水,走过去,依靠着栏杆,一边看楼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们搂抱在一起,一边耳朵里听着靡靡之音,其实他是一心二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帮孟繁星去掉日本人的怀疑。

一曲歌舞结束。

蒙特与他的女伴相拥而来。

“伊莎贝拉,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陆!”蒙特满脸通红的介绍自己的舞伴给陆希言认识,一位妖娆美丽的白俄女子。

“陆先生,你好。”

“伊莎贝拉小姐,你好。”

“看来,今晚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了?”陆希言举杯道。

“陆,这里可是男人的天堂,你看,这么多美女,就没有一个你喜欢的吗?”蒙特嘿嘿一笑。



“我可没你那么的博爱。”

“博爱,嘿嘿,我喜欢这个词儿……”

与蒙特分开,陆希言从百乐门出来,一抬手招了一辆黄包车,报了诊所的地址。

上车。

“你稍等一下,我买一包烟。”

街灯转角处,看到一个香烟摊子,陆希言下车来,买了一包哈德门的香烟,在他身后,他看到了那个在百乐门一直关注自己的日本便衣坐着另外一辆黄包车,从他身边过去了。

“谢谢先生,我给您找零钱?”

“不用找了,给我来两盒火柴吧。”

“好咧。”

“伙计,走吧。”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吩咐一声。

第6章:同住(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浩子来过了?”

“嗯,刚走没多久,他给我带了些吃的,说是你让他来的?”陆希言没回来,孟繁星也不敢开灯。

孟浩也是直接放下东西,隔着门说了一声。

“我被人跟踪了,是日本人。”陆希言脱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说道。

“浅野一郎怀疑你了?”

“应该是今天我给你买的衣服,被那个浅野看到了,才怀疑上的。”陆希言道,“不过,他也只是怀疑,没能找到任何证据。”

“那怎么办,我不能躲在这里一直不出去。”孟繁星有些着急了。

“老虎都还有打盹的时候,办法总会有的。”陆希言揉了一下太阳穴道,“日本人能派人跟踪我,说不定也会派人盯着诊所,你得有一个正式身份进入我的生活圈子,还不能太突兀了。”

孟繁星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一个小小的错误不但她自己会有麻烦,还会连累到陆希言。

“你先睡吧,我明天找浩子再商量一下。”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

第二天一大早,孟浩就来到了安平诊所,陆希言的诊所才刚开门没多久。

“你疯了,来这么早干什么?”

“我姐都跟你住在一起了,我实在不放心。”孟浩显然是一宿没睡好,顶着一对熊猫眼来的。

“你是不放心我呢,还是不放心你姐?”陆希言一边穿白大褂,一边问道。

“你俩我都不放心,法国巴黎,那是什么地方,法国佬都是什么德行,你在外面那么长时间……”

“打住,就算我有这个心思,你姐也没有,这两天都是我睡客厅的沙发,她睡我的床,连被褥都是新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安子哥,反正你跟我姐打小就定下的娃娃亲,就算睡在一起,也没啥。”孟浩忽然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道。

“不跟你胡扯了,昨晚你过来有什么发现?”

“安子哥,你说的没错,你这诊所附近的确有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而且就在被背后弄堂,斜对着你这楼梯口,刚搬进来一个人。”

“日本人?”

“嗯,身上一股子骚味儿。”

“查外来可疑人口不正是你的活儿吗,随便找个借口查一下不就清楚了?”陆希言白眼一翻,“这还用我教你?”

“嗯,不过,这快过年了,找个什么借口呢……”

“这么冷的天,屋里还不得烧炭取暖,还有,烟花爆竹燃放,借口还不好找,安全隐患。”陆希言微微一摇头,提醒道,“你要是怕暴露自己,找救火队帮忙,事后请人吃顿饭就可以了。”

“对呀,要不还是说安子哥你聪明呢!”孟浩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对了,安子哥,你跟我们巡长蒙特怎么认识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等我有空了……”

“大夫……”门口挤进来一张脸。

“过来,这么大的人了,换个药害怕疼,你是怎么做巡捕的?”陆希言拿起纱布,喝斥一声。

“安子哥,你这下手也太重了。”

“大夫,我肚子疼,拉了一宿了,您能不能快给我看看?”

“稍等。”

……

“你姐今天要出去一趟,你来想办法,这样她再回来的时候,就能够公开身份了。”起身送孟浩出去,陆希言在他耳边低声一句。

“啊?”

“啊什么,我是大夫,你是巡捕,这事儿你要是搞不定,我看你也别指望当探长了。”

“……”

本来孟繁星昨天中午就要出去一趟的,结果因为蒙特带着日本人来,她被迫躲进了阁楼,幸亏那个上去的日本便衣被猫惊了一下,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灯下黑),没发现她,这才躲过一劫。

之后就孟浩又来了,为怕引起关注,就没有再出去。

陆希言有些后悔,如果楼梯设在诊所里面,这事儿就好解决多了,孟繁星完全可以伪装成他的病人,从诊所大门出去。

他当初想的是工作跟生活分开,租了这么一间房子,当时觉得还挺满意的,现在倒好,却成了一件麻烦事儿。

孟浩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

找了救火队的人,以安全检查为理由打了一个掩护,孟繁星很轻松的在日本便衣眼鼻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来。

……

“早上6点40分,那个叫孟浩的巡捕来过,三天前就是他带队在霞飞路拦截我们的人……”

“待了大概十分钟,好像是来换药的。”

说到这个,浅野一郎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他可是吃过孟浩一拳的,虽然伤的不重,却也让他疼了许久才消除。

“上午九点左右,法租界巡捕房的人来检查安全防火工作……”

“大概是十一点半,诊所关门,陆希言换了一身衣服出去了,应该是去约会。”

“我一路跟着他,他跟一个年轻的女子见了面,很漂亮,两人看上去关系很亲密,吃完饭,一起逛街,买了不少东西,大概到下午两点,然后一起回到诊所。”

“那个女的呢?”小野一郎眼神凶狠的盯着两个手下问道。

“回来后,一直待在楼上,没有再出来。”

“你们有没有见到她之前从二楼出来?”

“没有!”

“马上调查这个女人的身份,我要知道她的一切信息!”小野一郎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哈伊!”

……

“其实,你今天可以回家的。”晚上,陆希言做了几个菜,与孟繁星两个人坐下来吃饭。

“安子哥,我还没想好……”

“别告诉我,你想学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陆希言真的有些生气了,筷子拍在桌子上,什么事情还能比一家人团聚更重要?

“祥生叔这三年来,有多不容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回来了,居然狠心的连见他一面都不去,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安子哥,我回去,只能给他们带来危险,你明白吗?”

“危险,你不回去,他们就没有危险了吗?”陆希言怒斥一声,“你当日本人那么好心,他们不会因为无辜而放下屠刀?”

“安子哥,你别逼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给他们带来任何的麻烦。”孟繁星捂着脸,深深的愧疚道。

其实她今天是打算一走了之的,可是错过的接头时间,情报也送不出去,她只能留下来,准备启用备用方案与上级取得联系。

可是启用备用方案得先找个地方住下来,还要用钱,不得已,她只能再一次回安平诊所,来求助陆希言。

在法租界,除了家人之外,能帮她的也就只有他了。

她内心也很矛盾,现在从事的这个工作太危险了,一旦回去,就会给家人带来危险,如果不是巧遇到陆希言,她同样也不希望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你已经给我们带来麻烦了,浅野一郎怀疑我,并非他们胡乱怀疑,他们是沿着当初我们跑的这条线找过来的,只要有他们发现有任何异常,都会被打上怀疑的标签,我不是唯一的一个,但一定是被列入了重点观察的名单。”

“安子哥,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在巴黎大学的老师不仅仅是一位医术精湛的外科大夫,还是一名法医学专家,经常被巴黎的警察部门请过去协助破案和讲课,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一些了。”陆希言解释道。

任何一个刑侦高手,如果他想的话,也是一名高智商的犯罪分子。

“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你接下来到底怎么想的?”陆希言需要孟繁星现在最清晰的想法。

“我可能要在你这里多住两天。”

“我说过了,你在我这里住多久都行,问题是,什么名义,还有,别人问起来,我怎么介绍?”

孟繁星还是在有意的逃避。

“你说我是你亲戚,远房表妹?”

“浩子已经知道了,你觉得还能瞒得住吗?”

“那怎么办,安子哥,你帮帮我?”孟繁星可怜兮兮的道。

“我让浩子回家探祥生叔的口风了,看他怎么说,你先在我这里住着,白天就在我诊所里帮忙,正好我也缺一个帮手。”陆希言无奈道。

第7章:女友(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打针会吗?”

“学过……”

“消毒清创呢?”

“会一点儿……”

“那好吧,你就跟着我先学日常护理,诊所里也缺一个专业的护士……”

“安子哥,姐,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孟浩推门进来,脸胀得通红的喝问一声。

“干什么,浩子,进来不知道先敲门吗,起码的礼貌不懂吗?”陆希言正手把手的教孟繁星,回过头来喝斥一声。

“姐,你跟安子哥是不是已经好上了?”孟浩并不反对孟繁星跟陆希言好上,但这必须是发乎情,止乎礼才行。

这要是让外人看见了,那就是轻浮浪荡,不是好女人。

“好你个头……”

“浩子,安子哥是在叫我如何清创消毒呢,你误会了。”孟繁星脸一红赶紧解释道。

“教清创消毒,要不要手把手,还靠的这么近?”

“嗨,你这只耗子,从小读的还是洋学堂,怎么脑子还这么封建呀,就算我跟你姐怎么了,那也是你情我愿,关你什么事儿?”

孟繁星脸颊通红。

“爹说了,这男人和女人没有结婚之前,不允许有肌肤之亲的,否则以后就嫁不出去了!”孟浩嘿嘿一笑道。

这祥生叔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古板,而且死守着他那一套规矩,不肯接受新思想,新事物。

“难怪你都二十二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陆希言鄙视一声。

孟浩脸顿时急眼了,这事儿陆希言还真是冤枉祥生叔了,从十八岁开始,他就开始替孟浩张罗亲事了。

问题是年年相亲,都没相到一个合适的。

不是人家瞧不上孟浩,就是孟浩瞧不上人家,四年了,同龄的好几个娃娃满地跑了,他还是一个人。

22岁的大年男青年了,还光棍一条。

“浩子,祥生叔怎么说?”

“昨儿晚上,我试着提了一下姐姐,老头儿当场就破口大骂,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吓的我都没敢再提。”孟浩黯然一声。

陆希言有些理解孟繁星了,她不愿意回去,固然有怕连累家人的想法,只怕还是跟祥生叔的脾气有关。

谁碰上这么一个性格古板,脾气还大的老爹,那都是要犯怵的。

万一气出一个好歹来,那可要内疚一辈子的。

“得,先在我这里住下吧,反正祥生叔大冬天的,也不怎么出门,只要不顶面遇上,也不会发现。”

“姐,这几天我再试试劝劝咱爹,他其实心里还是惦念你的……”孟浩怕孟繁星伤心,赶紧宽慰一声。

“小浩,我知道,爹虽然平常是凶了点儿,可他也是为了咱们好,是我伤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你姐住我这里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街坊邻居看到了,只怕会闲言碎语,我的名声不打紧,万一把你姐的名声给弄差了,以后嫁不出去,可不能赖我?”

“我姐要是嫁不出去,就赖你了!”孟浩哼哼一声。

“浩子,你做人讲点儿良心好不好,我这是在帮你们姐弟好不好,怎么还赖上我了?”

“我姐跟你早就定了娃娃亲了,你不娶她谁娶她?”孟浩反诘道。

“这都民国了,自由恋爱了……”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反正我也住不长,说不定过几天就走了!”孟繁星冷哼一声。

合着自己没人要了?

“不行!”

孟浩急了,姐姐刚回来,怎么让她再一次离开呢,这一走,又不知道会是几年,说什么,他也要将孟繁星留下来。

……

“这是那个浅野一郎的资料,我通过老头子过去的关系,废了不少劲儿才拿到的。”孟浩悄悄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递给了陆希言。

“安子哥,我姐到底属于哪方面的?”

陆希言接过信封,斜睨了他一眼:“你希望她是哪方面的?”

“中统和军统的那帮家伙跟小日本都是一个德行,不过,他们好歹打日本,敢跟他们玩命,有种,我还是很佩服他们的,我姐不会是他们的人吧?”孟浩张大嘴巴问道。

“不清楚。”

虽然陆希言没跟中统或者军统的人有过什么接触,但是孟繁星给他的感觉,应该不属于这两个机构。

“那你知道什么?”

“她不说,我也不好追问,你姐从小就有主见,你还不了解她?”陆希言一边拆开信封,一边说道。

“浅野一郎,是东京警署的人?”

“嗯,这个日本人在公共租界的警务处任职,是从东京警署特聘的,痕迹学专家,据说还小有名气,破获不少大案。”

“情报失窃,不应该交给情报机构调查吗,怎么交给一个警察?”

“日本人只承认这是一起失窃案,所以,明面上交个一个警察,还不是掩耳盗铃。”孟浩鄙夷道。

“也就是说,日本人想保住失窃情报的秘密,并不想外界知道?”

“应该是这样的。”

“你姐到底从日本海军俱乐部盗走了什么机密情报,搞的日本人如此紧张,还弄的如此大费周章?”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日本人那边没有透露半点儿口风。”

“我知道了,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

“陆希言,男,27岁,祖籍浙江宁波,父亲陆豪,法国巴黎大学医学系高材生,师从著名胸外科教授丹尼尔教授……”

浅野一郎的案头上也放了一个文件袋,里面相关的内容,正是有关陆希言的履历和人际关系的调查。

咚咚……

“长官,特高课的云子小姐来了!”

“快请进!”浅野一郎迅速的将文件收起来,放入文件袋中,并且打开抽屉,塞了进去。

……

哗啦啦……

开门,卫生间的门虚掩着,只听见一阵水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孟繁星在里面洗澡。

陆希言生火做饭,忙碌了将近半个小时,弄了四五个菜,卫生间的水声才小了,孟繁星包裹着一身洁白的浴袍从里面出来了。

“洗好了,过来吃饭吧。”

“梅梅,你跟上面还没联系上?”

“错过了交接时间,上面就会认为我这边出现了问题,至少要确认我安全之后,才会再跟我取得联系,这是干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孟繁星情绪有些不高。

她有些轻敌了,日本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那个浅野一郎,居然仅凭她在现场留下的半枚的鞋印就找到了自己。

若不是自己提前警觉,只怕现在早就身陷囹圄了。

情报工作或者说隐蔽战线的工作,对陆希言来说是一个相当陌生的领域,不过,随着跟孟繁星的交谈,他也了解到了一些。

残酷而危险,让一个女孩子从事这样的工作,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险些忘了,今天是小年夜,要不咱们喝点酒吧?”陆希言一拍脑门,去书房柜子里取了一瓶红酒,还有两个杯子。

“来,为咱们重逢干一杯!”

“谢谢你,安子哥。”

“祥生叔那边,你也别担心,这老人都这样,他越是骂的凶,说明越是心里在乎,梅梅,我觉得,你还是得回去。”陆希言劝说道。

“安子哥,我不是不想回去,我是真不敢,你知道吗,我这一次回来是有任务的,要不是碰上你,我可就……”

“眼下要过年了,你跟你们的人又联系不上,日本人对你又是紧追不舍,你躲在我这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梅梅,如果你相信安子哥,接下来听我的安排,我保证日本人抓不到你,等风声过后,再送你离开上海,如何?”

“安子哥,你有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但你的听我的才行,否则,我这里你也躲不了多久。”

“好。”

“那,从现在起,梅梅,要不然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安子哥,我们……”孟繁星顿时脸颊发烧。

“梅梅,你别误会,我不是趁人之危,我是说假装,做给外人看的,你要是不同意的话,表兄妹也可以,但就是有些麻烦。”

“安子哥,我愿意。”

第8章:劝说(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在法国留学五年,陆希言也曾尝试交往过一两个女朋友,法国女孩崇尚自由,浪漫,但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还有彼此的价值观的问题,最终都分开了。

骨子里,他还是喜欢东方女子那种矜持和温婉大方。

有道是,女大十八变。

五年前,孟繁星还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女,一眨眼功夫,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安子哥,咖啡晚上喝多了不好。”

“嗯,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没发现孟繁星已经来到自己身边,喝咖啡是他在法国跟老师学的习惯,“听浩子说,你离家出走之前,考上了大海医专预科,只读了半年?”

“嗯。”

“学籍还在吗?”

“应该还在的吧,抗战爆发后,学校已经内迁了,据说去了云南,名字也改了。”孟繁星道。

“你会日语吧?”

“会一点点。”孟繁星点了点头。

不会日语怎么能伪装成艺伎潜入日本海军俱乐部,那一张嘴不就露馅儿了?

“教教我如何?”陆希言认真的说道。

“安子哥,你要学日语,做什么?”孟繁星觉得非常诧异,陆希言怎么会突然想要学习日语。

“我想接下来,我跟日本人打交道的机会不会少,如果我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岂不是很吃亏?”陆希言道,语言是一门工具,他想要了解敌人更多,就必须学习是用敌人的语言和一切。

孟繁星一双明眸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梅梅,我学日语,只有你我知道,不可告诉第三人,包括浩子。”陆希言随后又加了一句。

孟繁星点了点头。

“早上好,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

“谢谢,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这个发音不对,得这样说:阿哩嘎豆勾杂一嘛斯……”

“阿里膈应一码事儿?”

“咯咯咯……”孟繁星笑的花痴乱颤。

“梅梅,好看怎么说?”

“好看呀……”

“你真好看呢?”

“きれいですね……”

……

“废物,三天了,连一个女人身份都没有调查清楚,帝国给你们这么高的薪水有什么用?”

浅野一郎十分生气,自己这几个手下办事的能力和效率实在不敢恭维。

三天过去了,居然连一个中国女人的身份都没有弄清楚,简直丢进了大日本帝国的警察的脸。

“浅野君,对付中国人还得是中国人自己,你的手下一张嘴,人家就能听出来是日本人,会跟你说实话吗?”

“云子小姐,你有什么高见?”

“上海是远东的情报中心,这里活跃着说不清的情报间谍,特工,情报掮客,还有处处跟帝国的作对的抗日分子,这其中以中共的上海地下党,重庆政府的军统和中统的潜伏人员为我们最大的敌人,老师曾经说过,中国人最喜欢的就是内斗,如果我们要占领并控制这块富饶的大陆,武力征服只是手段之一,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们自己斗。”

“云子小姐的意思是,以华制华?”

“浅野君不愧是帝国优秀的人才,一点就透。”竹内云子呵呵一笑,夸赞一声。

“中国人是不可信的。”

“但是可以利用。”

“云子小姐有什么高见呢?”浅野一郎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有些异动。

“过去能够在法租界呼风唤雨,连法国人都礼让三分的是什么人,浅野君不会不知道吧?”

“青帮。”

“浅野君,你明白了?”

“明白了,多谢云子小姐指点。”浅野一郎恭敬的一鞠躬。

……

“高点儿,再高点儿……”

“行了吧?”

“可以了,就这样,安子哥你小心点儿。”

“知道了。”

一晃的功夫,腊月二十九了(除夕),诊所这一天也歇业了,这过年,喜庆的日子,家家户户都贴春联。

贴完诊所,还得贴二楼的小窝。

“安子哥,姐。”孟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噔噔的就进来了。

“浩子,你咋来了?”

“安子哥,我爹说了,让你晚上早点儿过去,咱么爷三儿一起守岁。”孟浩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我知道了,不是说好了的嘛,你还来跑一趟?”陆希言一努嘴,早上起来,这孟繁星也闹情绪呢,有家不能回,这大团圆的日子,实在是不是滋味儿。

到不是不能回,是她自己不愿意,怕连累家人。

这姐姐脾气犟,弟弟也差不离,这几天陆希言夹在中间,那真是有一种老鼠钻进了风箱里的感觉,两头都受气。

“我爹怕你不来,这不又非要让我再来说一声。”

“祥生叔也真是的,我都答应了,还能爽约不成?”陆希言放下手中的活计,嘟囔一声。

“姐,你真不回去?”

孟繁星一扭头,揉着眼睛推门进卧室了。

“浩子,别难为你姐了,她心里也不好受……”陆希言伸手拦住了就要追进去的孟浩道。

“有什么比一家人团聚更重要的吗?”

“浩子,你姐有难处,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就是日本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这里是法租界,我还是法租界的巡捕呢,他日本人要再敢来,我打断他们的狗腿!”

“浩子,瞎说什么,你小声一点儿!”

“我小声不了!”

“孟浩,告诉你,你想死,我不拦着,可别连累到我!”陆希言抬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安子哥,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日本人是什么德行,他们杀人不眨眼的,我不管你姐姐是谁,可至少她是在抗日,是再尽一个中国人的职责,你呢,又对这个国家,对百姓做了什么?”

“你的眼里难道只有儿女情长,就没有家国大义吗?”

“安子哥,我不明白什么叫家国大义,我只知道,咱们中国人讲伦理孝道,孝比天大,任何理由都大不过这个,今天是什么日子,除夕,一家团圆,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找个什么狗屁理由,说什么怕连累家人,家人若是怕连累,那还叫家人吗?”孟浩捂着脸,大声叱问道。

“对不起,浩子,哎……”陆希言仰天一叹,有些事情,没有道理可言的。

“姐,跟我回去吧,爹不会怪你的,真的。”

“梅梅,回去吧,一家人,总不能瞒着一辈子,说好了,有事儿,我们一起扛,难道我们三个人还比不过你一个人?”

“安子哥,你知道的,这有多危险,我不希望他们搅和进来。”孟繁星背靠门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有事,我和浩子能置身事外吗?”陆希言道,“换做是我们,你也能不管吗,何况我们已经搅和进来了,你想撇开我们都不行了。”

真以为这几日没什么动静,就平安过关了吗?

没那么简单。

诊所附近陌生人多了起来,而且还有一些闲散的帮派分子,陆希言虽然在外留学五年,可在上海也生活了近二十年年。

这些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

他一个小小的大夫,没钱没势的,怎么会被帮派分子盯上,这还用说吗,这背后肯定是有人的。

现在上海滩谁的势力最大,除了日本人还有谁,连杜老板都怕了他们,丢下多年经营的家业跑到香港避难去了。

第9章:回家(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这么快就查到了?”

“纪先生交办的事情,我们岂敢怠慢,这是那个女人的全部资料,浅野先生您请过目。”

“吴桑的办事效率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浅野一郎有些惊讶,有些方面,这中国人办事儿要比日本人强的多。

“浅野先生说笑了,能够为大日本帝国效力,是我吴某人的荣幸。”吴四宝谄媚的一笑道。

吴四宝长的本来就难看,满脸横肉,这一笑就更难看了,而且他能有今日,全靠了他的老婆,于爱珍,青帮大佬纪云清的干女儿。

“很好,吴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当然。”吴四宝微微有些飘了起来,“浅野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请吴桑帮我看住这个安平诊所,我需要他们的一举一动,明白吗?”

“明白,包在吴某人身上。”吴四宝虽然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可脑子还是有点儿的,现在的上海日本人势力最大,连纪云清都跟日本人合作了,他难道拒绝吗?

有了日本人的支持,他在法租界横着走都没有问题。

“孟繁星,有意思……”浅野一郎翻看一下资料,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

“都别吵了,一起回去,这年夜饭,我们四个人一起吃,祥生叔那边,我来说。”陆希言强势决定了下来。

“安子哥,你……”

“怎么,梅梅,你也不听安子哥的话了?”

孟繁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了。

“梅梅,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担心的那些,我们一起面对,大不了,过年后,我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是了。”

“安子哥说得对,惹不起,我们躲得起。”孟浩也激动的道。

正说话呢,楼下诊所大门被人使劲儿的敲响了。

“大夫,大夫,救命……”

“浩子,我下去看看,你和你姐待在家里。”陆希言将手中的笤帚往孟浩怀里一推,“扫干净点儿。”

“来了,来了……”

门口,四五名青衣棉袍的汉子,抬着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为首的一个满脸煞气,右边额前还有一块刀疤,死命的砸着诊所的大门。

“你是大夫?”

“我就是。”

“是,还特么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呀!”为首的刀疤平头冲着陆希言吼叫道。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分,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救人都是第一位的,不过这些人的来历和态度,可以理解,陆希言忙打开诊所的门,放人进去了。

“抬到里面去,里面有一间处置室……”

“枪伤?”简易的手术台上,陆希言稍微检查了一下,有些惊讶,伤者居然是枪伤。

“对,枪伤,赶快给他治,治不好,要你好看!”刀疤平头恶狠狠的威胁一声。

“这枪伤是要报巡捕房的,我一个小诊所大夫,最多也就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几位这不是为难我……”

“少特么废话,马上手术。”

腰间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有枪,这些人也非等闲之人。

“哎,哎,好……”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你们有谁知道他是什么血型,还有跟他血型一样的?”陆希言问道。

“我的吧,我跟四哥血型是一样的。”其中一名汉子一撸起衣袖,毫不犹豫的说道。

“好,还请诸位兄弟帮我一下,我这个诊所就我一个人,万一耽误了救治这位兄弟的性命就……”

还知道自己血型,这些人只怕真来历不一般,一般老百姓那个知道自己是啥血型的?

这种小手术对陆希言来说,没有多大的难度。

弹头很快就被取了出来。

是一颗65毫米的步枪子弹,毫无疑问,这是一支三八式步枪射出来的,在上海,拥有三八式步枪的也就只有日本人了。

“好了,病人需要静养一个星期,另外伤口不能够有任何的感染,否则……”

“啰嗦!”

领头的刀疤平头丢下一根小黄鱼道:“嘴巴严实一点儿,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对你没好处。”

很显然,他们没打算把病人留下,甚至还把取出的“弹头”也带走了。

干净利落,而且还相当有技术素养。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

这种事儿,陆希言见得多了,上海滩每天都发生各种各样的命案仇杀,黄浦江上的捞尸队,哪天不捞上来几具尸体?

这种来历不明的枪伤,他们是不敢去大医院的,大医院人多眼杂,而且规矩多,一旦被盯上,那就麻烦了。

小诊所虽然医疗设备不如大医院,但是胜在隐蔽,而且治好了就走,谁也不认识谁。

收拾完了,陆希言正要关门。

街角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蒙特过来了,身后还有其他人。

定睛一看,居然是那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浅野一郎。

“陆大夫,咱们又见面了?”

“是呀,浅野先生,有事吗?”

“陆大夫,刚才是不是有四五个人抬着一个伤员到过你的诊所?”浅野一郎眯着眼睛问道。

“是呀,怎么了。”

“陆,你是不是给那个受伤的伤员做手术了?”蒙特问道。

“我是大夫,给伤员做手术,这是我的本分呀。”陆希言并没有隐瞒,这种事儿隐瞒只会坏事儿,何况这非亲非故的,他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陆大夫,那几个人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暴徒,我们正在追缉他们,我希望陆大夫能够提供他们的一切线索,帮助我们将他们缉拿归案。”浅野一郎道。

“可是,我不认识他们呀?”

“不需要你认识,你只需要描述一下他们的形体特征以及他们着装和离去的方向。”浅野一郎道。

“这个问题不大,配合巡捕房办案是作为良好市民应尽的责任。”

“那就多谢了!”

……

“陆,小心这个浅野一郎,他好像盯上你了?”

“盯上我,我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不知道,直觉告诉我,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蒙特耸了耸肩膀说道,他好歹也是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警察,不然也不会派到上海来担任要职了。

“听说日本人在某些方面有那种变态的喜好……”

陆希言一阵恶寒。

……

“安子哥,怎么回事儿,那个浅野一郎怎么又来了?”

“这一次跟你姐无关,刚才诊所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受了枪伤,我给做了手术,取了子弹……”陆希言解释道。

“是这样,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爹还在家里等着呢。”孟浩道。

“嗯,可以回去了。”

去人家家里蹭年夜饭,怎么能空手呢,陆希言早就备下了一份礼物,亲自提着,与孟家姐弟一道朝孟家而来。

“爹,开门,我们回来了!”孟浩重重的叩响大门。

“来了,来了,臭小子,让你去叫小安子,你这一个下午野哪儿去了?”一道沙哑的声音透过门缝从传了出来。

孟繁星止不住眼圈立刻就红了,是父亲的声音,但是不如之前的响亮了。

陆希言一个眼神,示意她“收住”。

嘎吱!

一抬头,四目相对。

父女连心,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孟祥生呆住了,孟繁星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愣着干什么?”

“爸……”

“梅梅……”老头一抬脚冲出来,将孟繁星抱住,父女俩是抱头痛哭。

“爸,咱别站在门口说话,进屋说。”孟浩也忍不住抹了一下眼角,提醒一声,这大过年的,站在门口痛哭那多不好。

进的门来。

老头忽的一把将孟繁星推开,一记耳光甩了过去。

“啪!”

这一声令三人都震惊了。

“你还知道回来,要不是你这么悄没声息的离开,你娘她会思念过度,积劳成疾,早早的过世吗?”老头指着孟繁星的痛骂道。

“爸,是女人不孝,您怎么骂,怎么打都行!”孟繁星噗通一声直接就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爸,大过年的,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嘛……”

“你闭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回来了?”老头喝骂道,“你也是个不孝的东西。”

“爸,我……”

“叔,浩子他也是刚知道,其实,梅梅回来,是先去我那里了,这几年,我们都是有联系的,只是,我不知道她跟你们……”

“你们两个?”

“叔,您不相信浩子,我您还不相信吗?”陆希言道。

“你跟你爹一样,为人方正,不会撒谎,叔叔我相信你。”老头儿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

“叔,您看,这大冷天的,能不能让梅梅先起来,有话我们进屋说?”

“好,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都给我滚滚进去说话。”有个台阶,老头儿这台阶就下了。

第10章:撒谎(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这么说,这些年,梅梅都跟你有书信来往?”老头儿当过探长,想要蒙骗他可不容易。

“是的,叔,我们每个三个月通一次书信,当年她离家出走其实是不想让二老担心,才出此下策。”

“她都走了,我还能怎样,哪怕是给我们来一封信,报个平安也好呀?”

“这个,叔叔,有些时候,梅梅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爸,女儿不孝,我现在做的事情,太过危险了,我怕您不能理解,也怕您和浩子的安全,所以,才切断了跟家里的联系。”

“你到底在做什么,还怕连累我们?”

“我在做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孟繁星重重的说道。

孟祥生可不是那种乡下老人,他做了二十几年的巡捕,在法租界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怎么会听不明白呢。

“作孽呀,我当初就不该送你去读书!”

“叔,今儿个是大团圆的日子,咱们就撇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陪您一起守岁,好不好?”

老头儿哼哼一声,大概是抹不开面子。

“浩子,过来帮忙……”

自从祥生婶子过世后,爷俩虽然在家里开伙,但基本上就是那老三样,有时候从外面买些,对付对付就过去了。

家里虽然不缺什么,可就是缺了一点儿人气儿。

从水缸里抓出一条鱼出来,用刀背敲晕了,麻利儿的打掉了鱼鳞,然后,开膛破肚,一会儿工夫,这一条鱼就算是洗剥干净了!

“叔,咱们是清蒸还是红烧?”

“你才清蒸呢……”

“红烧!”

“好咧!”

生姜,葱花,热油下锅,“刺啦”一声,一阵白烟窜了上来。

“好香!”

“安子哥,你还有这手艺?”

“在国外,想要吃家乡菜,就得自己动手,没办法,洋人可不会做中餐。”陆希言呵呵一笑。

一会儿的功夫,五菜一汤就上桌了!

“叔,尝尝我做的菜?”

“嗯,闻着就香,小安子,我让你过来守岁,没让你来给我们爷俩儿做饭来,真是的……”

“没事儿,我这不是也有机会在梅梅面前小露一手嘛!”陆希言冲孟繁星挤了一下眼睛,他们现在可是扮演情侣的,怎么的要有点儿亲密互动,不然就显得生分了。

“爸,今晚咱们喝什么酒?”

“去我房间,柜子底下,有两坛子女儿红,跟你姐同岁,去一坛来给我们烫上。”

“爸,这酒不是说等姐姐出嫁的时候喝的吗?”

“啰嗦什么,让你去拿,你就去拿来,废那么多话干什么?”孟祥生喝斥一声。

酒用小炭炉烫上了。

“小安子呀,你和梅梅都回来了,你们俩这事儿打算什么时候办呀?”

陆希言和孟繁星一抬头,相互看了一眼。

心道,该来的终归要来。

而且来的比想象的来的还要快。

“叔,不急吧,我们都还年轻……”

“你们都住在一起了,还不急?”孟祥生道,“你当叔叔我老眼昏花了,浩子都跟我说了。”

“爸,我住在安子哥那儿也是权宜之计,我跟安子哥没有发生什么。”

“是呀,叔,这几天梅梅睡我房间,我睡的是客厅的沙发,我们俩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一丝一毫的愉悦的。”

“小安的人品我是相信的,但是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疑。”

“爸,姐姐既然回来了,回家住就是了。”

“回来住是应该的。”孟祥生点了点头,“只是,这人言可畏,小安,你爹妈虽然不在了,可咱们两家曾经有过口头约定的,这你也是知道的。”

“叔,时代不同了,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我跟梅梅能不能走到一块儿,还的看我们有没有这个缘分,您说呢?”

“小安,你是不是从国外留学回来了,看不上我们家梅梅了?”孟祥生顿时一张脸就拉了下来。

刚才还对孟繁星黑着一张脸,这一会儿又护上了。

“不是,叔,您误会了,我没有看不上梅梅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毕竟分开四五年了,就算要走到一块儿,也得给时间磨合一下?”

“磨合什么,我跟梅梅他娘结婚之前也就见过一面,之后就结婚了,不也恩爱二十多年?”孟祥生一摆手,不容置疑道,“成亲的事情可以放后,但这婚必须早一点儿订下来。”

“叔,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嘛!”陆希言苦笑不已。

“小安子,叔叔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能有一个好归宿,我就能闭着眼睛去找她娘了。”孟祥生动情道。

“叔,这结婚不是搭伙过日子,这心里头没有对方,日子过得不也没意思嘛?”

“您的意思你,你心里没有梅梅了?”老头儿顿时吹胡子瞪眼起来。

“不,不是,叔,您看能不能给我跟梅梅再相处一段时间,毕竟,我们好几年没见面了,彼此对双方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

“是呀,爸,我才这刚会回来,您就这么着急想把我给嫁出去呀?”

“你都二十二了,别人家像你这么大的闺女早就好几个娃娃了。”老头儿瞪了她一眼道。

“我是学医来的,女孩子生孩子太早对身体不好……”

这个话题有点儿远了。

“叔,咱们喝一个?”

“小安子喝过洋墨水儿,我信得过。”老头儿端起酒杯,与陆希言碰了一个。

最难的一关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这一段年夜饭吃的还算顺利,老头儿高兴,女儿回来了,酒稍微多了一些,没过多久,就有些不胜酒力了!

要不是孟浩和陆希言拦着,他不知道还要喝多少呢,他可是有哮喘的老毛病的。

伺候老头儿躺下了。

“姐,爸每年过年都给你把房间打扫一遍,被单和被褥都换上新的,他就是嘴硬心软……”

“我知道,我明天就搬回来住。”孟繁星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明天干什么,今晚就住下就是了,行礼什么的,我明天给你送过来。”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那就麻烦安子哥呢!”

“小事儿,明天一早,让浩子陪我一起回去。”

……

说好一起守岁的,陆希言自然没有回诊所,孟家虽然不是大户人家,一两间客房总是有的,诊所没开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孟家住过一段日子呢。

“浩子,你姐的事情还没结束,最近诊所附近有不少来历不明的人,有意无意的打听你姐的情况,我故意的把你姐的情况泄露出去一些。”

“什么,安子哥,你怎么能这么做?”孟浩一听就急了。

“你急什么,你姐突然出现在我的诊所里,本来就招人怀疑,如果再来历不明的话,只怕那些日本人更不会放过了,他们现在抓不到人,还不死死的盯着我和你姐?”

“那我姐的身份被他们知道了……”

“首先你姐的身份不假,对吧,他们就没办法从这方面做文章,你姐跟我也确实有那么一层关系,身份和关系坐实了,日本人就算怀疑你姐,只要找不到证据,他们也不敢贸然抓人,再说,还有你这个做巡捕的弟弟,有了这层关系,日本人也会有所顾忌的。”陆希言解释道。

“安子哥这是把一切摆到明面上了,只要日本人抓不到证据,就奈何我姐不得?”

“没错,不过,过完年后,你姐得去我那里上班,这也算是一个掩护的身份。”陆希言道。

“明白了,安子哥,你这是不是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是呀,你真聪明!”

第11章:急诊(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按照中国人的习俗,这大过年的,绝大部分买卖是不开门的,除了一些特殊的行业。

就比如大夫。

这人吃五谷杂狼,什么时候生病,那可不是由着自己说了算的,所以这大年初一,诊所虽然门关着,但只要有病人,大夫还是得出诊。

陆希言在上海也没什么亲戚,街坊邻居走动一下,拜个年,这就算是过去了。

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正打着瞌睡呢,孟浩在从巡捕房给他来了一个电话,老头儿叫他回去吃晚饭,一会儿从巡捕房下班顺道过来接他。

他开门一瞧,天上已经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估摸着也不会有病人上门了,收拾一下,正要准备关门上楼。

“陆大夫。”

冷不丁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陆希言吓了一跳,大过年的,谁跟自己开玩笑,一回头,那道熟悉的伤疤映入眼帘,这不是昨天傍晚那抬着一个叫“四哥”的平头吗?

“这位兄弟,诊所已经关门了,你有事吗?”陆希言佯装不认识对方。

“陆大夫,对不起了,还得请您出一趟诊。”腰眼上被顶上了一根圆圆东西,陆希言微微一皱眉,显然是一把枪。

“兄弟,这天都快黑了,还下着雪,你这地方远不远,要不远的话能不能把病人……”

“少废话,带上药箱跟我走,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四下里一瞅,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有话好好说,兄弟,你等我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

转身回去,收拾好药箱,出来。

一辆黄包车已经就停在诊所门口,拉车的黄包车夫也是昨天下午抬伤员过来的四个人之一。

“对不住了,陆大夫!”

路程不远,不过是全程蒙着眼睛,七绕八绕的,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确切的地址,不过,这刀疤平头只怕是想不到,他从小就过目不忘,而且记忆力超群。

在这法租界,他闭着眼睛都不会走丢。

所以,黄包车一停下,他就知道这些人躲在徐家汇路上天主教堂,日本人再嚣张跋扈,也不敢进入法租界,并且公然去骚扰洋人的教堂。

“老六,人带来没有?”

“带来了,四哥怎么样?”

“三哥,你快来看,四哥快不行了……”

陆希言被带着一路快速往前走,进入了一扇门后,他被揭开面巾,终于恢复了光明,这是一间地下室,虽然亮着灯,但光线很幽暗。

“陆大夫,您快点儿。”刀疤平头催促一声。

“怎么回事儿?”陆希言一见,果然是昨晚那人,只见他胸口的伤口崩裂了,局部还感染化脓了。

按理说不应该呀,他的消毒工作做的很细致,伤口缝合更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啰嗦什么,快救人!”

“老五……”

“伤口已经化脓了,必须把烂肉割掉,我这里没有治疗枪伤的消炎药,你们必须去药店购买,这个时候药店估计快关门打烊了,你们跑的快的话,或许还能买到……”

“需要什么,陆大夫开个清单出来,我们马上给您准备。”

“好。”

陆希言随手写了一个药单,递给那刀疤平头。

“小六子,你速度快,跑一趟!”

“好咧,三哥。”

看上去有些稚嫩的小伙子接过药单,毫不犹豫的就冲了出去。

“高烧395,我先给他打一针退烧,另外,你们想办法去弄一些冰雪来,帮他物理降温。”

“这个好办,我这就去。”

清创,再缝合,陆希言花费了十多分钟,才算将这个叫“四哥”的胸口的枪伤再一次处理完毕。

“你们有可能,还是送他去大医院,这个环境,实在不利于他养伤,一旦出现问题,只怕是抢救不急。”

“这个就不劳陆大夫操心了。”

陆希言讪讪一笑,好心当成驴肝肺,他现在有些担心,这孟浩要是去了诊所,没找到自己,会不会着急。

“几位兄弟,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行,你得等四哥烧退了之后才能走!”

“这大过年的,我还答应了跟人吃饭……”

“你的一顿饭,能够跟四哥的一条命相比吗?”那老五,就是刚才冲陆希言凶的黑脸的汉子,直接目露凶光瞪了过来。

“那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免得人家着急,你们不知道,这约我吃饭的人可是法租界的一个巡捕,我发小,他要是发现我不见了,满大街的找人的话……”

“这里没有电话,这样你把号码给我,我让人到外面的公共电话亭打一个。”刀疤平头道。

“也好,你让你兄弟说话客气点儿,我那兄弟脾气也不好。”

“老五,你去一趟。”

“是,三哥!”

一会儿的功夫,那老五回来了,冲刀疤平头微微一点头。

陆希言也没多问,显然是电话打通了。

“兄弟,我多问一句,这位兄弟的伤是怎么来的?”

“陆大夫,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别知道,你只管治病救人,免得惹祸上身。”刀疤平头一直都注视着躺在床板上的伤员,很紧张。

“知道,知道……”

“水,水……”

“快,拿水来!”

“老四,你醒了,怎么样?”扶着,喂了两口水,这叫四哥的人微微睁开了双眸,看到了刀疤平头三人。

“三哥,老五,你们都没事吧,二哥和老六呢?”

“二哥在外面警戒,老六去给你买药了,一会儿就回来,你放心好了。”刀疤平头激动道。

“嗯,好……”

“两位,这人都苏醒了,你们也该放我回去了吧?”

“等老六买药回来,再送你离开。”

又等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出去买药的老六终于回来了,带回来不少伤药,还有一些吃的。

陆希言把如何用药解释了一下,那刀疤平头才让人将他重新蒙住了眼睛送他离开。

这伙人居然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把他送到孟家的弄堂口给放下了。

“你怎么才来?”

“临时出了个急诊,看到我给你留条了吗?”

“什么急诊这么重要?”

“昨儿个那个病人,伤势恶化了,救命的事情,耽误不得。”陆希言一边放下药箱一边问道。

“什么,昨天那个……”

“你小声点儿,我被人拿枪顶着腰眼子,能不去吗?”陆希言伸手“嘘”一声道,“叔呢?”

“先吃了些,这会儿回房间躺下了。”

“天气冷,老人家不能冻着,你姐呢?”

“在房间里陪他说话呢,这都一天了,还没说够呢……”

“女儿是爹的小棉袄,这几年不见,老人家肯定是有话说的。”陆希言笑了笑,“她们说她们的,我这又冷又饿的,咱们哥俩整两盅?”

“我去把菜热一下。”

“还是我来吧,你这笨手笨脚的……”

“安子哥,你看新闻了吗?”孟浩道,“昨日中午,日本人扶持的那个上海大道市政府的苏希文被人当街刺杀,苏希文的保镖就死了七个,要不是日本宪兵及时赶到,估计这姓苏的汉奸就一命呜呼了。”

“是吗,这一下可够日本人喝一壶的了,知道是谁干的吗?”

“安子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昨天晚上,蒙特是不是带着那个浅野的日本人去诊所找你?”

“……”

“来,吃饭吧,去把你姐叫过来吧。”

“你怎么不去叫……”

第12章:照相(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照相?”

“是呀,我想趁我还能动,我想咱们照一张全家福,你娘生前就想照一张,只可惜她去早了。”孟祥生说起两兄妹的母亲来,眼圈有些红红的。

两人虽然依照父母之命结合的,但是恩爱了二十多年,都是婶儿的脾气温和,才能容忍他。

“不是,爹,这大过年的,咱们去哪儿照呢?”

“贝当路上有一家照相馆,那儿的摄影师我认识,关系不错。”老头儿一挥手道,“你们跟我走就是了。”

“小安子,你也一起。”

“叔,你们照全家福,我合适吗……”陆希言一愣,你们一家子照全家福,挨着我什么事儿?

“怎么不合适,小安子,你莫非不认我这个叔了?”

“对呀,安子哥,你跟我姐打小就定的娃娃亲,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你一声姐夫了?”孟浩嘿嘿一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浩子,我跟梅梅才刚确定关系。”

“磨磨唧唧的,像个男人不?”老头儿脸拉下下来。

“去,我去还不行吗?”

大美照相馆。

老板姓古,一个很洋气的小老头儿,跟孟祥生是棋友,当然,一对臭棋篓子。

……

“梅梅,你跟小安子单独照一张?”

“叔,爸……”陆希言跟孟繁星都脸色大囧,他们这对“情侣”关系说好了,只是临时的,不能当真的,这一起拍照。

外人瞧见了,这不是让人误会吗?

“怎么,都快要定亲的人了,照一张相怎么了?”

“安子哥,姐,咱爹今天高兴,你们俩就合照一张呗,小时候,你们不也是一起拍过照?”孟浩催促道。

现在能跟小时候相比吗?

“梅梅,要不咱们照一张?”陆希言一个眼神过去,只要心底坦荡无私,又何惧外人说什么?

“嗯。”孟繁星脸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

“来,靠近一点儿,对,陆大夫,你的右手稍微的自然一些,就这样,很好,笑一下……”

“孟探长,您这女婿可真不错,听说是国外留学回来吧的?”

“是呀,不错啊,他跟我们家梅梅从小一起长大,那叫青梅竹马……”老头儿很得意的。

……

陆希言听着有些尴尬,找了个“抽烟”的借口,出来了。

“陆大夫,又见面了!”

这还真是阴魂不散呀,冷不丁的一听到这个声音,陆希言浑身不舒服。

浅野一郎。

“浅野先生,你们日本人吃饱了没事干,盯着我一个看病的做什么?”陆希言怒道,“我是犯法了,还是杀人了,要不然,你把我抓起来?”

“对不起,陆大夫,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的确有些事情希望您能配合我们一下。”浅野一郎知道,这里是法租界,不是他能够肆意妄为的地方。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浅野先生,你还想怎样?”

“昨天傍晚,陆大夫是不是出了一趟急诊?”

“是。”

“对方是什么人?”

“自然是我的病人了。”

“你的病人又是什么人,能告诉我他的身份和地址吗?”

“不知道。”

“八嘎,你不知道……”

“中村,不要吓着陆大夫!”

“陆大夫,你这样的态度,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浅野一郎微微一丝不悦的说道。

“你蒙着眼睛还能认的路?”

“那病人是什么模样陆大夫还记得吗?”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不说的话,浅野一郎是不会放过他的,什么病人隐私之类的借口,只怕是没用的,反正他没泄露那伙人的行踪。

“是他们吗?”浅野一郎名人取出几张画像来。

“是有点儿像,我也不能完全肯定。”

“多谢陆大夫,打扰了。”浅野一郎临走之前,还微微一躬身,带着人从照相馆钱离开了。

“小安,这些日本人……”

“叔,他们只是向我了解一个病人的情况,跟我没多大关系,您老别担心。”陆希言安慰的解释一声。

“没关系就好,你可千万不能跟这些日本人搞在一起,他们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知道了,叔,我们先回去吧。”

“爸,诊所就安子哥一个人……”

“知道了,你去吧,我一个人在家习惯了,不是还有你弟弟在家嘛!”

……

“安子哥,我……”

“知道了,你小心一点儿,叔问起来,我会说你下午一直呆在诊所,跟我在一起。”陆希言道。

“谢谢安子哥。”

陆希言独自一个人返回诊所。

回顾这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接下来这法租界只怕也不太平了,有些怀念在法国那段安逸的时光。

可是欧洲虽然平静,但也是暗流涌动,战争的阴云笼罩着欧洲的上空。

这乱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父母都死在日本人的轰炸之中,陆希言心中能不恨吗?只是,仅仅凭借他一双手,能报仇吗?

“安儿,安儿……”

陆希言浑身冷汗都下来了,自己实在是不孝,父母大仇未报,他居然想着自己找个地方过安逸的日子。

这世道,哪有安逸的日子?

大过年的,中国人都讲究,若非急症,绝不会来瞧病,因此,这一个下午,也没接诊几个病人。

答应了孟叔回去吃饭的,因此,他还得等到孟繁星回来。

一直到等到天快黑了,才看到孟繁星推开诊所的门进来了。

一张脸都冻的青白了。

“喝口热水暖暖身子。”陆希言赶紧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

“谢谢。”

“怎么样,联系上了?”

孟繁星摇了摇头,错过了时间和地点,想要再联系上,那是相当困难的,她现在就等于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等上级主动联络,或者有一部电台。”

“电台?”陆希言微微皱眉,这可是管制物品,金贵的要紧,寻常人根本弄不到这东西。

“实在不行,我再去一趟报社……”

“不行,日本人现在已经盯上我了,对你估计也会进行彻底的调查,你去报社登寻人启事的情况,只怕也可能被他们掌握了,你一旦有所行动,只怕他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那怎么办?”

“之前的寻人启事登了也就登了,这只是个小破绽,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接下来你没有任何出格的动作,他们就抓不到你的把柄。”陆希言分析道。

“安子哥,那我现在只能等了?”跟上级失去联系,情报也传递不出去,孟繁星是心急如焚。

“电台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这几天,你就不要再出去了,安心的待在诊所里。”陆希言郑重的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孟繁星惊讶的问道。

“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法国留学过,这里又是法租界,只要肯动脑子,总能想到办法的。”陆希言道。

“赶紧把鞋换了,你爹还等着咱么回去吃饭呢。”

“哦。”看到自己那一双都踩得两脚都是泥的鞋,孟繁星忙答应一声,暗道一声,好细的心。

这要是两脚穿回去,只怕是要被发现。

陆希言计算过,孟繁星这一个下午,来回起码走了四十里地,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她并不是一个农家女孩子,唯一能解释的是,她极有可能经历过非常专业的训练。

第13章:电话(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查到了?”

“电话是从徐家汇路上那边一个公用电话亭打出来的,安子哥,你让我查这个电话干什么?”

“刺杀苏希文的杀手就藏身在这个电话亭附近某栋建筑内。”陆希言小声说道。

“那浅野一郎……”

“嘘,小声点儿,此刻也许人家早就转移了,他们可都不是一般人,我让你查这个电话,就是想确认一下我的推断而已。”

“这么说,安子哥你早知道他们……”孟浩惊讶道。

“虽然我被蒙住了眼睛,可这法租界对我来说,每一条街,每一条弄堂都印在我的脑海里,只要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安子哥,你真厉害,要不,你别做大夫了,来我们巡捕房当警察好了。”孟浩佩服不已。

“没兴趣,不过你们巡捕房要是缺个什么法医之类的,我倒是可以考虑兼职一下。”陆希言呵呵一笑。

“法医,那不是仵作吗?”

“你可别小瞧这个仵作,这可是一门大的学问,有时候死人是会说话的,我在法国的老师,丹尼尔教授,他除了医术精湛之外,同时还是一位资深的法医,许多找不到任何线索的案子,只有法医才能提供第一手的资料,成为破案的关键。”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小瞧了这个仵作,不,这个法医了?”

“咱们吃饭吧,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叔和梅梅都叫两遍了……”

……

“我今儿个去找蔡婆婆了,她说,初六是个好日子,梅梅,小安,你们也老大不小了,把婚事先定下来吧。”

“不是,叔,咱不是说好了吗,这事儿不着急吗?”

“你不急,我急,梅梅现在还在你诊所工作,街坊邻居,闲言碎语的,那吐沫星子能淹死人。”

“爸,您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儿时间,再说了,我去安子哥诊所那是一份正经的工作。”

“你们两个打小就在一起,相互了解,小安的人品我信得过,梅梅,你就有些任性了,成了家,有个人管着你,我也就放心了……”

“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梅梅的。”

“还叫叔?”

“爸。”

“哎!”老头儿答应的那叫一个高兴。

……

“老头儿高兴,喝多了,刚才还嚷着要早点抱孙子呢,这个,梅梅,我这也是权宜之计,今晚要是不顺着你爸,他这脾气一上来……”

“安子哥,对不起。”孟繁星微微一抬头,凝眸相对。

“梅梅,我知道,你心里为难,安子哥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眼下呢,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就是这日后……”

“我知道,如果我们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我会披上嫁衣,做安子哥你的新娘。”孟繁星贝齿轻咬嘴唇道。

“梅梅……”

这来得太突然了,有一种被幸福砸晕了的感觉。

……

“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看你这口水流的,做春梦了吧?”

“干什么,大过年的,还不让人好好睡个觉,今天我又不当班。”孟浩哼唧一声,又把被子给扯回去了。

“爸,您怎么进来了?”

“什么,老头儿来了……”孟浩一屁股坐了起来,一看门口根本没见到老头儿,一口气下来了,“安子哥,不带这么玩人的好不好?”

“起来,赶紧把衣服穿上,陪我去办件事儿。”

“你有什么事儿?”

“别问那么多,赶紧的。”陆希言催促一声。

先施百货公司。

“小姐,这收音机怎么卖?”

“先生您好,我们这儿有各式各样的收音机,请问您需要什么价位的?”甜美售货小姐迎上来。

“普通的,听着解闷用的。”

“先生,推荐您购买这一款,它是今年最新款,我们刚到的货,新年促销,除了优惠之外,还可以打折。”

“是吗,那就买两台!”

“安子哥,买两台干什么?”孟浩一头雾水。

“我那儿一台,叔那儿一台!”

大华书店。

进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出来的时候,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摞的书。

“安子哥,你买这么多书干什么?”

“你姐不是辍学了吗,买书给她补补课,还有你的,你也要跟着学。”

“这么多,我和我姐什么时候能学的完?”

“活到老,学到老,不着急,慢慢学……”

“诊所外围的那些人什么来路,查清楚了吗?”陆希言可不想自己每天都活在别人的眼鼻子底下。

“吴四宝,一个流氓头子,抢劫,贩卖烟土,逼良为娼,什么坏事儿都干。”

“这家伙投靠了日本人?”

“应该是,他老婆是青帮大佬纪云清的干女儿,纪云清跟日本人关系暧昧,这在法租界不是什么秘密。”

……

“安子哥,小浩,你俩这一上午都去哪儿了,怎么买怎么多东西……”

“没买什么,就是给家里置办点儿物件儿。”陆希言呵呵一笑,“给咱爸,买了一台收音机,爸一个人在家,也挺闷的,没事儿听听广播,广播里有那个唱戏的,咱爸不是喜欢听那个余叔岩先生的戏嘛,这个广播里就有,还可以听听新闻什么的,另外,我也买了一台……”

“小安,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思,孟浩那个臭小子一点儿都不知道关心我。”

“爹,我咋就不关心你了,您这吃喝拉撒还不是我伺候的吗?”孟浩委屈一声。

“梅梅,这个给你买的,女孩子外出,没个包怎么行呢。”陆希言递过去一个鹅黄色的牛皮包,是今年的流行款,“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觉得这个挺配那身衣裳的,就买了。”

虽然孟繁星不是那种虚荣的女孩子,但是第一次有人给她买包,她内心还是有些小感动的。

“我家里有包,没事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

“姐,安子哥还给你买了好多书呢,说是要好好给你补课!”孟浩不失时机的来了一句。

“去,哪壶不开提哪壶!”陆希言狠狠的瞪了孟浩一眼。

“学习使人进步,浩子,你以后也要多读书,别以为当了巡捕,就不求上进了!”孟繁星端起姐姐的面孔来,教训一句。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还没结婚,这腔调都一样了!”孟浩怪叫一声。

“死浩子,找打不是……”

“这个我还有事,先回诊所了……”

“吃了饭再回去?”

“不了,回来的时候,我跟浩子已经吃过了。”

……

买收音机,是为了多一个消息的来源,在家里多有不便,孟繁星肯定需要一个接受外界信息的来源。

租界已经成为孤岛,日本人虽然没有限制租界内人员进出,但是对外界的消息封锁的非常严格。

新闻管制更是十分厉害。

想要得到外面的消息,对普通人来说,那是相当困难的。

有一点就是,电波是没办法封锁的,而租界又恰好不是日本人直接管辖的区域,这里相对的宽松一些。

西方的所谓民主自由,倒是拯救了一大批躲进了租界的仁人志士。

日本人持续不断的向租界施压,以各种理由,以欧美各国的绥靖政策,他们迟早会屈服于日本人的淫威之下的。

在这场事关国家民族命运战争中,个人想要独善其身只怕是不可能了。

罢了。

既然躲不了,那就只能干了。

第14章:邀请(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近日东北连降暴雪,气温低至零下三十八度,预计未来至少十天内……”

“下面播报一下主要粮副食品价格,大米每斤28分,面粉一包35元,猪肉每斤033元,食盐每斤43分,白糖每斤96分,白菜……”

“又涨价了,让老百姓怎么活哟……”

“下面请听一首歌曲,由金嗓子周璇小姐演唱,把梦铺在地上,把心掷上云端……”

诊所楼上。

一支钢笔飞速的在稿纸上写下一连串的数字。

“安子哥,我出去一趟?”

“你出去做什么,要不要我陪你?”陆希言一抬头问道。

“不用了,我就去街角的百货公司,买一些女人用的物品,你去了,也不方便。”孟繁星道。

“哦,那你快去快回。”虽然不明白孟繁星在屋里听了广播之后,突然要出去,但那一定是原因的。

“嗯。”

……

“陆大夫?”

声音怎么这么熟悉,陆希言一抬头,吓了一跳,居然是那刀疤平头,这大白天的,怎么跑到自己诊所来了,这是不要命了。

日本人正悬赏要他们几个人的脑袋呢,提供一条准确消息,都有一百大洋呢。

“兄弟,还有事儿吗?”

“老四活过来了,我是特地来道谢的,只是没想到,陆大夫您也是非常人。”刀疤平头嘿嘿一笑,面对陆希言坐了下来。

“三哥说笑了,我就是一个看病的大夫,脱了这身白大褂,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今天除了来跟陆大夫道一声谢,也是来打一个招呼,往后咱们的来往日子长着呢。”看到有人进来了,刀疤平头戴上帽子,微微压低了帽沿儿,站起来,就径直往外走了出去。

“别介,三哥,你这什么意思呀……”

“陆大夫。”

突的一声,从门口传来。

膈应的中国话,令人嗓子眼儿发紧。

哎哟,陆希言这小心肝儿还真有点儿疼,怎么这人和鬼撞到一块儿了,进来的居然是浅野一郎。

“没瞧见我这儿有病人吗,出去!”陆希言轻斥一声。

“陆大夫,我先走了,谢谢您妙手回春。”刀疤黄三面不改色的拿起桌上的礼貌戴上,站起来,转身离去。

他跟刀疤平头在门口那擦肩而过,居然没认出来。

“浅野先生这是哪儿不舒服?”陆希言本来就不讨厌这个家伙,自然不需要摆出什么好脸色来。

日本人性格里有一种“贱”的基因,你越是给他好脸色,他越是不把你当人看,可如果你越不给他正脸瞧,他反而会越尊重你。

这不是贱又是什么?

“陆大夫,我们算不算是朋友?”浅野一郎坐了下来。

“陆某人高攀不上。”

“陆大夫太低估自己了,我们大日本帝国对于像陆大夫这样的人才还是求贤若渴的。”

“你瞧病不,不瞧病别耽误给病人看病?下一位……”这浅野脑子是不是发烧,跑过来说这种话莫名其妙的话。

“陆大夫,对于令尊和令堂的事情,我们感到非常的抱歉,帝国军队来到中国是为了帮助中国推翻腐朽封建的蒋政权,在战斗中,误伤再所难免。”

“杀了人,一句道歉就完事了?”

“陆大夫,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跟帝国为敌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浅野一郎丢下一句威胁的话。

“慢走,不送!”陆希言被气着了,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杀了人,还跑到人家家里一副“不要恨我,我是为你好!”嘴脸。

“陆大夫,如果见到除夕晚上的那些人,还请马上告知!”浅野一郎脸色很不好看,但他身后法国巡捕跟着,他也不敢发作。

……

过了初五,诊所的工作也恢复了正常,倒是国内的战局确是坏消息频传,华北日军南下,接连攻克山东数个重镇,首府济南丢了。

老头子从收音机内听到这个消息,气的一天都没吃饭。

浅野一郎来过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法国人也不希望他来,每次来给租界的治安带来极大的困扰。

孟繁星也不再提离开的事情。

仿佛一切都回归了平静,只是诊所了多了一个人,一个让陆希言觉得需要自己去保护的人。

“梅梅,今天我跟你讲的只是理论,至于实践,等遇到病例之后,咱们再说,好吧,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陆大夫,出个急诊!”

“怎么又是你?”听声音,陆希言就知道是谁了。

“梅梅,你先回去,我出个急诊。”

“安子哥,我陪你去呗?”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天都快黑了,不安全,早点回去,别让叔担心。”陆希言严词拒绝了。

黄包车早就等在诊所后面弄堂里了。

陆希言掏出一条黑布带,熟练的给自己扎上了,这都是老规矩了,其实,就算闭上眼睛,他都能知道这伙人的落脚点。

“这次是谁?”

“三哥,让日本浪人捅了一刀……”拉扯的小六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的渗人的牙齿。

“你们这三天两头的受伤,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杀小日本,痛快!”

“你们就这么不怕死?”

“死算个球,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陆希言还是敬重这些人的,这些真的是为了国家和民族豁出去性命的人。

“你呀,命真大,幸好这一刀没扎在肝脏上,否则,你这条命早就让阎王爷给收走了。”见到刀疤平头,陆希言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止血,缝合,包扎。

“阎王爷说了,留我一条命继续杀小鬼子!”

“小鬼子成千上万,你都能杀了?”

“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还赚一个……”陆希言稍微一用力,英雄气概慢慢的刀疤平头三哥就哇哇的叫了起来。

“每天定时换药,一个星期内不要碰生水,注意伤口,都给我注意点儿个人卫生,想死的话,当我没说过。”

“陆大夫,要不你入伙呗?”

“入伙?”

陆希言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些家伙居然要他入伙,这可是他从未想过的,这些人身份来历都是问题,这帮忙可以,入“坑”就需要考虑了。

“三哥,陆大夫是有身份的人,跟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贱命,烂命,活着没人管,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躺在病床上的四哥缓缓说道。

还给我来激将法,陆希言可不是热血小青年,没有冷静的头脑,是做不了外科大夫的。

“我就多问一句,你们这是单干呢,还是上面有组织?”

“陆大夫希望我们是哪方面的呢?”刀疤平头强忍着伤痛反问了一句。

“呵呵,就当我没问过。”陆希言麻利儿的收起医箱,准备离开。

“陆大夫,我叫谭四,希望我们可以做个朋友。”病床上的谭四颤巍巍的伸出了右手,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希翼的光芒。

陆希言有些惊讶的一抬头。

“陆希言,谭四哥多多指教。”敢杀汉奸和日本人的,陆希言骨子里是非常敬佩的。

“黄三,外号:刀疤。“

“三哥好。”

“老六猴子你见过了,老五出去打探消息了,二哥外面警戒。”刀疤黄三一一介绍道。

“那诸位的老大呢?”

“我们大哥死了,死在日本人的手里。”

“对不住了,我不该问的。”

“都过去的事情了,老六,送陆大夫回去!”刀疤黄三吩咐一声。

第15章:圈套(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小安子,从今天开始,我就把梅梅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待她,知道吗?”

“知道了,爸,您喝茶。”

“好,好……”老头儿很欣慰。

“梅梅,你长大了,定亲了,以后可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了,要贤良淑德,相夫教子,明白吗?”

“知道了,爸,您也喝茶。”

“给你们一人一个红包,以后你们就是夫妻了,要相亲相爱,懂吗?”

老人的意思是在拗不过去,弄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就算是把两人的关系正式确定下来了。

“好了,你们俩的事儿就算定下来了,啥时候圆房你们自己决定,老头子我不管了。”老头儿嘿嘿一笑。

有了这个正式名分,孟繁星日后就算留宿在诊所,也不至于让人闲话了,这都是一家人了。

陆希言知道,这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他跟孟繁星还没到那一步呢。

不管是在孟家,还是回到诊所,两人都是分开睡的。

更多的是像两个人搭伙儿过日子。

“安子哥,我出去一趟,晚上回家住,你不用给我留门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看着天气,怕是要下雨,出门的时候,记得带把伞。”陆希言叮嘱一声。

也不知道是天气预报灵验,还是陆希言这个乌鸦嘴,孟繁星出门没多久,这天上就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

一直下到天黑,也未见有停的趋势。

滴铃铃……

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陆希言一惊,这个时候,除了急诊,谁还会给他来电话?

“喂,哪位?”

“安子哥,你快来,愚园路附近发生枪战,有人看都一个女的受伤,穿枣红色外套,黄色的皮包,长发,我姐今天在不在诊所……”

陆希言脑袋一下子轰的就如同炸裂了一般。

孟繁星下午出去的时候就是穿的棕红色的外套,手上拿着的正是他给买的那个鹅黄色的皮包。

愚园路在公共租界,不归法租界管。

等到陆希言和孟浩两个人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只看到马路上残留的血迹,还有路边商店被子弹击碎的玻璃。

“安子哥,我姐呢?”

“浩子,冷静,你姐下午说出去办点儿事,晚上直接回家,现在也许已经到家了。”陆希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

他来的时候路过孟家,但没有看到孟繁星回去,不然他也不会跑过来了。

“死的人描述跟我姐一模一样,你让我怎么冷静?”孟浩急了,眼睛都红了,他们都清楚,孟繁星做的事情,一旦被日本人撞上。

“浩子,你是亲眼看到了,还是你见到尸体了?”陆希言一把揪住孟浩的衣领,将他推到一边,质问道。

“我没有见到……”

“浩子,告诉我,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陆希言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为何这个报信的人会把死者的特征描述的如此详细?

孟浩眼神微微一愣,慢慢的恢复了冷静,是呀,公共租界的发生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里?

而且描述的如此清楚?

“一个包打听,姓曹,叫曹德亮,就是他告诉我的。”孟浩道。

“走,马上回去……”

撞上人了。

“陆先生,孟浩先生,二位这是要去哪儿呀?”

“见了鬼了,怎么出来喝个酒,跳个舞,都能遇到你,浅野一郎,中国人有句话,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呀!”

“这里刚刚发生枪战,一些抗日分子公然刺杀新政府的要员,本人不过是职责所在,倒是让我好奇的是,陆先生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跟刺杀新政府要员的抗日分子有关系?”

“浅野一郎,我今天要是说不出所以然来,你是不是要把我铐起来,带走问话?”

“陆先生,凡是现场出现的可疑之人,都必须接受询问,陆先生也不想有抗日分子的嫌疑吧?”

“浅野一郎,你这是公报私仇?”

“孟浩先生,这里可不是法租界,你这巡捕在我公共租界犯了法,我照样可以抓你。”浅野一郎目露一丝凶光道。

“你敢!”

“浩子,不就是问话吗,让他们问吧?”陆希言一伸手拦住了孟浩。

“陆先生出现在刺杀新政府要员的现场,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请问浅野先生,这条街道被隔离了,还是禁止通行了吗?”

“当然没有。”

“既然没有隔离,又没有禁止通行,难道说这条街道上的行人都有嫌疑吗?”

“话虽然不错,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陆先生,根据你平时活动的范围,你几乎很少从法租界出来,而愚园路这边,你几乎一次都没有来过。”浅野一郎盯着陆希言,似乎希望从他的眼里看出些什么来。

“是吗,我的脚长在我的腿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难不成我出门之前,还得事先向你报备不成?”

“陆先生,你就不想知道被打死的那位身穿枣红色外套,手提鹅黄色小皮包的女子是什么人吗?”

“跟我有关系吗?”

浅野一郎一挥手,手下人递上来一张照片。

“这位小姐,陆先生认识吗?”

“姐……”孟浩一见照片上的人,就失声叫了出来。

陆希言眼神微微一缩,照片上的人是孟繁星不错,可拍摄的时间绝不是今天,今天的孟繁星出门的时候特意的换了一双高跟鞋,而且阴雨天,光线没有这么好。

这说明她今天出去办事的地方并不是很远,而照片上惊鸿一瞥的她,穿的是一双厚层的胶底儿谢。

还是偷拍,照片上的眼神不对。

“浅野先生对本人的未婚妻如此关心,到底是何用意?”陆希言脸上浮现一丝怒色。

“孟繁星小姐失踪三年后,突然返回上海,居然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过去的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是迷,陆先生就不怀疑吗?”

“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有什么可怀疑的?”

“这三年里,你的未婚妻孟繁星小姐经历了什么,她当初失踪的原因是什么,又跟什么人在一起,接受了什么样的思想,回来上海的目的又是什么?”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游子归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们没有你们日本人想的那样龌龊。”

“陆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但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可不要被她美丽的外表迷惑了。”

“我乐意。”陆希言斜睨了浅野一郎一眼,“你的话问完了没有,若是没有别的问题,我们可是要去前面的百乐门跳舞了,对了,我还约了蒙特先生。”

“陆先生,忠言逆耳,你好自为之。”

“哼!”

陆希言拉着孟浩直接从浅野一郎身边往百乐门方向而去。

……

“云子小姐,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起来?”

“抓他容易,可这样一来,如何挖出他背后的抗日分子和地下党?”一道妖娆的背影,吞云吐雾。

“您怀疑他是地下党?”浅野一郎惊讶的问道。

“根据可靠的消息,延安方面已经派人进入上海,要重建他们在上海的情报小组,代号:啄木鸟。”

……

“安子哥,咱们真去百乐门喝酒跳舞?”

“你以为呢,浅野会那么容易相信我们,别回头,有小尾巴。”陆希言扯了一下孟浩道。

“我担心我姐……”

“你姐没事儿,要真是你姐,浅野刚才就不会拿一张偷拍的照片给我们看了。”陆希言道,“你要是不信,一会儿到百乐门,你给诊所打个电话问一下。”

“你不是说我姐今天不住诊所吗?”

第16章:差事(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灯红酒绿,人来如梭。

百乐门歌舞厅每天晚上都是这样。

“嗨,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你一向很守时的……”蒙特已经到了,而且似乎又找了一个舞伴,当然,看上去似乎不是那天晚上的见到的那个。

看来这家伙还真是挺“博爱”的。

“路上出了点儿事儿,别提了。”

“哦,什么事情,能说说吗?”

“别提了,路上碰到一个讨厌的人,差点儿就被人抓紧巡捕房了……”陆希言唉声叹气一声。

“抓你,为什么?你没提我的名字吗?”

“不是法租界的,是公共租界的,不提了,喝酒……”陆希言招呼孟浩一起坐了下来,解释道,当然用的是法语。

蒙特的中国话虽然能听得懂一些,但词汇量并不是很多,解释起来更麻烦,还不如直接用法语呢。

“岂有此理,这些日本人太无礼了,枪击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你从那边路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蒙特听完之后很愤慨,“你是法租界的守法良民,

“我也搞不懂,则浅野怎么就跟我过不去,我也没得罪他,难道就因为我救了那个什么通缉犯,可我也配合他们调查了,蒙特,你也在场的,是不是……”

“这些日本人都是野蛮的猴子,陆,你放心,他们没有证据,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蒙特叫了一瓶威士忌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开心点儿,我们喝一杯?”

“干杯!”

“浩子,敬你们长官一杯酒……”

“蒙特长官,我敬你!”

“切尔斯……”

“蒙特长官,失陪一下,去个卫生间。”孟浩仰脖子一饮而尽,冲陆希言微微一点头,起身道。

“浩子,孟浩,我从小长到大的兄弟,蒙特,你能不能帮忙,把他调到便衣部门,那怕先做个探员?”

“陆,我听说他是的小舅子,对吧?”蒙特嘿嘿一笑,似乎对陆希言的家事还是挺了解的。

“我今天带他出来见你,就是为了这事儿,这件事对你来说,不过是小事儿。”陆希言不动声色的递过去一个信封。

“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蒙特推辞道,毕竟在巴黎的时候,陆希言多次帮过他。

“过年了,这是咱们中国人的习俗,红包。”

既然是习俗,蒙特就没再推辞,嘿嘿一笑,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法租界的巡捕分为制服和便衣两个部门,各由一个副总监负责,基本上都是法国人担任。

制服部门相对繁琐一些,警员多为安南人和华人,每天必须上街巡逻,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找你,而且随时都得应付突发情况,吃力不讨好。

便衣部门就相对宽松一些,而且权力更大,因为便衣部门有查察案件的权力,尤其是一些杀人越货的案子,这都是由便衣部门管理。

权力大,自然意味着好处多,油水足。

孟浩年纪轻轻的,总不能一辈子穿制服,上街巡逻吧,虽然他大小是个副巡长,那是看在他老爹的面子上。

他也知道孟浩从小的愿望就希望当一名神探。

既然有蒙特这个关系,他好歹也要试一下,如果能把孟浩转入便衣部门,那他也能有多余的时间陪陪祥生叔了。

“这一阵子,政治处人手不够,还要增设一个特务班,要不然,孟去那儿如何?”蒙特问道。

“政治处那都是喝过墨水的人干的活儿,浩子虽然读过几年书,也就能认字儿,抄抄写写的活儿只怕是干不了?”

“政治处负责警务方面的对外联系还有情报工作,尤其是现在法租界涌入了太多避难的中国人,人员负责,日本人又成天的抓捕抗日分子,频繁进入,扰乱治安,卡尔总监对此事已经十分不满。”蒙特道。

蒙特是法国人,又是从国内调过来的,他们之间有小圈子,有些消息自然知道的比外人多了。

“去政治处也行。”陆希言应下来了。

“陆,你其实也可以来我们巡捕房的?”蒙特突然对陆希言说道。

“我,我去巡捕房做什么,给你们做体检?”

“不,陆,你在法医鉴定上有着丰富的经验,我想这能帮到我们的,如果有你的老师丹尼尔教授的举荐的话,我想你可以胜任鉴定科科长一职务。”

“我,担任你们巡捕房鉴定科科长,蒙特,你没跟我开玩笑吧?”陆希言道,“那我的诊所怎么办?”

“诊所你可以继续开,这算是你的副业。”

“法租界的警察允许有第二副业吗?”

“你又不是那些巡警和便衣探员,只是一名技术官员,有什么不可以的吗?”蒙特嘿嘿一笑,“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你能完成本职工作,其他的可以当做没看见。”

“蒙特,你还是我在巴黎认识的那个正直的警官吗?”

“我一直都是,只不过,入乡随俗,我也要习惯这里,不然,我就只能被人孤零零的排除在外。”蒙特耸了耸肩膀。

“你还真是学的好快。”陆希言苦笑一声。

“我的学习能力很棒的。”蒙特有些得意道。

得,听不出来好赖话。

“考虑一下,只是一份电报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蒙特用认真的表情说道。

“我考虑,考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凭借陆希言对蒙特的了解,他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推荐自己去巡捕房任职的。

也许有他的小心思,但他跟蒙特没有利害关系,害他的想法应该没有,但利用就难说了。

不过,这个提议倒是让他有些意动,有一个官面上的身份,那今晚的局面,浅野一郎就会多了一层忌惮了。

他敢随意的拦下他,不就是因为现在日军占领了上海,对中国人生杀予夺吗?

如果浅野一郎今晚对他用强,他并不能怎样,丝毫没有反抗之力,而即便是反抗,结果也只有横死街头。

那一刻,除了身边的孟浩之外,又有谁能帮自己,他深深的体会到做一个亡国奴的滋味,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凄惶而无助。

也许,先找一个靠山也不是坏事儿。

蒙特带着他的新舞伴去跳舞了,陆希言一个人坐着喝酒,孟浩打完电话,面露喜色,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过来了。

“姐回了诊所,说在诊所等咱们回去。”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安子哥,你真厉害,就看那照片一眼,就看出这么多东西来,教教我?”孟浩真心的求教道。

“多观察,多思考,要发散性思维,明白吗?”

“不明白。”

“多读书,以后多听,多看就明白了。”陆希言道,“再坐半个小时,我们就回去。”

“为什么呀,姐还在诊所等咱们呢?”

“笨,我们来百乐门干什么的?”

“打电话呀……”

陆希言摇了摇头,他都怀疑自己求蒙特将这小子弄去政治处是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第17章:靠山(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姐,今天要不是安子哥,我真的以为那个被日本人当街打死的那个人就是你了。”孟浩今天真是被吓着了。

“那个曹德亮是谁手下的包打听?”

“他是探长颜雄的手下。”

“这个人不是被日本人收买了,就是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浩子,以后凡是他的人你都要留心,不要给他留下任何把柄,明白吗?”

“汉奸,颜雄平时人不错,挺照顾我们这些穿黑皮的,安子哥,你不会弄错了?”孟浩惊讶道。

“没有颜雄的授意,他手下的包打听会随便给你透露消息,而且还是如此精准的消息?”

“这个该死的王八蛋,明天我就找他去……”

“千万别,这件事你就当做没发生过,以后留心就是了,什么人当交,什么人不当交。”陆希言拦住道。

“安子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浩子,咱们要跟日本人扳手腕,你怕不怕?”

“安子哥,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欺负到我头上了,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真是血气方刚呀!

“颜雄,曹德亮之流不过是小角色,他们背后是日本人,那个浅野一郎还没有打消对你姐的怀疑,所以,咱们必须想办法,否则我和你姐还有这诊所一刻都不得安宁。”陆希言道。

“安子哥,今天的是事情,我真是没想到。”孟繁星解释道,所有事情皆因她而起。

“浅野一郎有心算计,我们躲是躲不过的,现在他们找不到证据,还不敢动我们,或者,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他们在南京杀了那么多人,还在乎我们这一两个冤魂吗?”

法租界虽然已经成为孤岛,可还是不断的有外面的消息传进来,日军在南京杀红了眼,六个星期,尸骨如山,扬子江的水都让他们杀人杀的红了。

这完全是一帮没人性的畜生!

陆希言期初对这些传言也是将信将疑,渐渐的传言越来越多,证据也越来越明显,而日本人也是极力的封锁消息,打压抗日言论,他开始相信,只怕这些都是事实了。

“在法租界,日本便衣还不敢胡来,可公共租界和华界,他们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梅梅,你最近最好减少外出,能不出去,尽量不出去。”陆希言吩咐孟繁星一声。

“好的。”孟繁星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浩子,我帮你走了蒙特的路子,你不是一直很想当探长吗?”

“安子哥,我能当华探?”

“能不能成现在还不好说,当华探跟巡捕是不同的,你别一天吊儿郎当了,我让你姐给你报了夜校,白天当值,晚上给我读书去!”

“读书,安子哥,我不去!”孟浩脸挤成了苦瓜,嘟囔的摇头。

“不去也行,我跟蒙特说,调动的事情就算了。”

“别呀,安子哥,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孟浩一听,马上就改口了,这个机会对他来说,太难的了。

这法租界的便衣尤其是华探,没关系,根本进不去。

“时候不早了,浩子,送你姐回去吧。”

“安子哥,我姐还是住你这儿吧,我一个大男人没人惦记,我姐可不同了,万一日本人来阴的,我双拳难敌四手。”

“嗯,浩子说的有道理,以后梅梅天黑之后就不要出门,若是要回家,可以提前下班。”陆希言点了点头。

……

因为孟繁星时不时的住在诊所,陆希言在书房支了一个小床,虽然空间小了点儿,但总比睡沙发强得多。

合衣躺下。

陆希言又失眠了,脑子里不断的闪现这几日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事情,都历历在目。

道理不说,谁都明白,可真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那选择就没那么容易了。

乱世人命如草菅,何况国家现在是内则多年战乱未平,外则遭受列强欺辱,尤其是日本更是悍然发动了侵华战争,在中国的大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人神共愤。

作为一个中国人,陆希言也是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的,可这一腔热血怎么才能报国呢,参军,上前线,还是做好本职工作,救死扶伤,这同样也是方式再报效国家。

也许还有第三种方式。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孟繁星。

她接到上级的命令,留在上海,组建一个情报小组,主要任务是收集国际上的相关战略情报。

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任务,抗战爆发前,组织在上海的办事机构转入地下,之后,活动也受到了租界当局打压和限制。

许多活动都受到严重限制,组织对国际时局动态的掌握非常的滞后。

组织急需要一个渠道,来了解国际时局动态,尤其是欧美各国对华政策的风向转变。

租界内充斥这各国的失意的政客,军官还有商人以及在黑帮分子,虽然他们在国内混不下去了,可他们跟国内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人就成了神通广大的情报掮客。

怎么样打开局面,这是她从来没有遇到有的问题。

尤其是她现在还被日本人盯的这么紧,稍有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连累道身边人,别说搞情报了,只怕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障。

“组织上希望你能尽快的打开局面,当然,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首要前提……”

“你说的情况,组织上初步调查,陆希言的身份没有问题,他三个月前从法国回来是料理父母的丧事的,8·13抗战中,陆希言的父母在闸北自家的工厂遭遇日本海军飞机轰炸,双双死于非命……”

“这个人在法国的时候还小有名气,他的老师丹尼尔教授可是心脑外科领域的专家,他是丹尼尔教授所带的学生中唯一的亚洲人……”

“关于你跟他的自幼定下的婚约,组织原则上不反对,不干涉,但你需要把握好分寸,如果发现他有其他什么身份,你要马上跟他切断一切关系!”

“这三年你虽然远离家乡,但履历清白,经得起查验,所以,你不必担心身份泄露,从现在开始,你的档案资料会彻底的销毁,你只有一个代号……”

“我能向他透露我的真实身份吗?”

“不行,组织的地下工作的铁律是不能够暴露身份,除非得到上级的允许才行。”

“这个情报小组只有我一个人吗?”

“组织上会给你派一个交通员,过些日子,她会主动联系你的,至于如何开展工作,你自己决定,组织上相信你的能力……”

“是。”

“组织上会给你最大的自主权,只要不违反纪律的事情,你都可以酌情处理,不必请示。”

“感谢组织信任。”

第18章:身份(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陆希言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保护自己的身份。

这一点蒙特说的没错。

问题是,丹尼尔教授虽然器重他这个学生,但他毕竟是个黄皮肤的中国人,他会给自己是这份推荐信或者一封推荐电报吗?

他知道教授的为人,有些清高孤傲,尤其不喜欢跟政治搅在一起。

辗转反侧,一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

“梅梅,你怎么进来了……”

“安子哥,起来了,我做了早饭,还买了生煎包,还热着呢,你起来刚好吃。”陆希言回头一瞅,孟繁星俏立在自己身后。

“梅梅,这才几点,你怎么起这么早?”陆希言打着哈欠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先刺激了一下自己。

“我睡不着,就起来了,好多年没在上海生活,都快不会说上海话了,早上出去走了走,街坊邻居打招呼,我都不知道如何张口了。”

“我刚开始回来的时候也不习惯,不过现在好多了,你呀,平时多讲讲就没有问题了。”刷了牙,洗了脸出来。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真香,是萝春阁的生煎包,大清早的,你跑那么远干什么?”这色香味,陆希言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萝春阁的生煎包,这道美食,上至社会名流,金融实业大亨,下至贩夫走卒,都情有独钟。

憨态可掬小包子,出锅之前撒上一点儿黄澄澄的芝麻和碧绿的葱花,包子底部油炸金黄,油香,葱香在街上芝麻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那个味道瞬间能勾起人的心底的欲望。

伸手直接拿起一个来。

咬一口,轻轻的一撮,汤汁入口,鲜香浓郁,馅心更是鲜嫩适口,令人回味无穷。

“好吃!”

“用筷子,好吃的话,安子哥,我天天过去给你买。”孟繁星莞尔一笑,这一次能够跟陆希言重逢,说心里话,她也感到很意外的。

一切都跟做梦似的,真希望这梦别醒过来。

五年前,正是十六岁怀春少女的年纪,当时的孟繁星情窦初开,陆希言是她能够接触到为数不多的男孩子,加上两家是世家,陆希言也很照顾这个妹妹,孟繁星很自然的就喜欢上这个哥哥了。

后来,陆希言去了法国留学,虽然也有书信回来,但毕竟距离太遥远,渐渐的这份朦胧的感情被信仰的热情取代。

离家出走这三年,身边不是没有优秀的男性追求,孟繁星总是不自觉地拿那些人跟陆希言作比较。

因为她工作的特殊性,对个人情感方面,即便遇到有好感的,都没有踏出那一步,一直都是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直到这一次重逢之后,她的心有些乱了。

陆希言冒着生命危险,毫无保留的维护自己,她内心深处那一根弦儿再一次被触动了。

尤其是当着父亲的面,确立两人的“关系”的时候,她的内心之中居然隐隐的有意思欢喜。

“不用那么麻烦,偶尔吃一次就可以了,我没那么馋。”

吃好了,孟繁星站起来收拾碗筷。

陆希言心里不由的伸出一种难言的感觉,这种感觉,这是他在巴黎待了五年都没有的。

“那个,我先下去,诊所该开门了,梅梅,你一会儿自己锁门。”

“好。”

“陆大夫,早!”

“刘阿婆早,早饭吃过了?”

“吃过了,陆大夫,你真是好福气了,娶了这么一个贤惠漂亮的好女人……”阿婆一张脸透着一股子笑容。

“呵呵,阿婆,您今天哪里不舒服?”陆希言微微一笑,心里还挺美的。

“哦,我昨天出门的时候崴了一下脚,陆大夫,你给我看看?”刘阿婆挽起裤脚说道。

“好的,您坐下来,我给您瞧瞧……”

小诊所开张虽然没多久,但陆希言为人和善,对病人相当的耐心,收费也不算高,不少街坊邻居有个小毛病都愿意到他的小诊所来。

“下一位。”

看到孟繁星领进来的人,陆希言吓了一跳。

“陆大夫,我是不是吃坏肚子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拉了七八回了,我这肠子都快拉出来了……”

陆希言脸色讪讪,瞧你这面色红润的,哪像是一个严重腹泻的病人。

“去那边,躺上去,我给你检查一下。”

“……”

“梅梅,你出去看着一下,别让别的病人进来。”

“好的。”

……

“怎么回事儿,你怎么直接跑过来了?”躺在诊疗床上的是老六,代号:瘦猴。

“三哥找您,前面街角拐弯,广元茶楼三楼包厢。”

“他不要命了,伤口没愈合就敢跑出来?”

“我只负责传话。”瘦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渗人的白牙。

“你这个样子哪像是个腹泻的病人,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按照我说的去做……”陆希言道。

“咦……”

好好的一个人进去,出来怎么变的跟个病痨鬼似的?

孟繁星怀疑的目光陆希言看去,就这几分钟,在里面发生而来什么?

终于把这一波病人给看完了,陆希言记着刀疤黄三的约会,跟孟繁星交代一声,取了外套,朝广元茶楼而来。

没有小尾巴,陆希言的反侦察水平虽然只是一点儿皮毛,但直觉很敏锐。

“先生,您里边请。”

“三楼,包厢,黄先生。”陆希言回了一声,径直就穿过大堂,朝楼梯口走了过去。

推开包厢,里面只有黄三一个人,这家伙沾了片胡须,戴了一顶礼帽,头发把额前的刀疤给遮住了。

这么一整,倒是不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陆大夫,茶凉了,要不要换一壶?”见到陆希言,黄三脸上露出一缕笑容。

“不用了,我不是来喝茶的。”

“忘了,陆大夫是喝过洋墨水的,喜欢喝咖啡,只是这里是茶楼,不提供咖啡。”黄三嘿嘿一笑道。

“说吧,你这么不要命的跑出来,还约这么一个地方见我,什么事儿?”陆希言问道。

“我们就是想请陆大夫帮我们一个小忙。”

“帮忙,帮什么忙?”陆希言心里咯噔一下,这伙人先是想拉他入伙,现在又要他帮忙,这上船容易,下船可就难?

“我们大哥生前在汇丰银行保险柜里存放了一笔钱,现在大哥人走了,这笔钱我们需要取出来。”

“那你们就就去取出来呗,这又有什么好为难的?”

“这笔钱不太好取,而且还有人盯着这笔钱。”

“你的意思是,还有人打这笔钱的主意?”陆希言听明白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找错人了?”

“陆大夫,你看一下这张照片。”黄三从怀里慢慢的抽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照片上是一个身穿绸缎上衣的男人,四十岁不到的样子,戴着一副圆墨镜,蓄胡,手上拿着一根文明棍,特别是右手无名指上一颗硕大的翡翠戒指,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这是何人?”

“我大哥,我们都叫他军师。”黄三缓缓的说道。

“军师?”陆希言有些惊讶,细看之下,顿时眼珠子瞪圆了,这照片上的人脸轮廓怎么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章:军师(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这位军师大哥就没有名字吗?”陆希言面带疑惑的问道。

“有。”

陆希言眼巴巴的足足等了十秒,刀疤黄三却没有任何下文。

很明显,对方不想说。

“陆大夫若是肯帮忙,从保险柜里取出的钱,分你十分之一。”黄三给出了报酬条件。

“十分之一是多少?”陆希言好奇的问道。

“足够你买下你诊所那栋房子,剩下的还能让你过上一年半载的好日子。”黄三说道。

“为什么找我?”

“不是让你看了照片吗?”

“就因为我跟照片上的人脸型有些相似吗?”陆希言觉得好笑,他不相信天上掉馅儿饼这种好事儿。

凡是有因必有果,如果没有,那是你不知道或者没有发现罢了。

“这只是原因之一,要取回银行保险箱内的钱物,必须要有印鉴和钥匙,两者合二为一,才能够打开保险箱。”黄三解释道。

银行保险箱的钥匙一般是两把,一把由委托人保管,一把则在银行自己手中,另外还可约定打开保险箱的程序,比如身份验证或者印鉴之类的。

一般情况下都是双重保险,为避免有人得到或者私配钥匙而私自打开保险箱,取走里面的贵重物品。

“那你们是有钥匙呢,还是掌握了印鉴?”陆希言问道,对方如果两者都有的话,根本需不要外人帮忙,自己就去取了。

“我们手里有钥匙,但是没有印鉴。”

“没有印鉴?”

“印鉴在一个女人手中,如果陆大夫肯帮忙的话,或许拿回印鉴并不是问题。”黄三解释道。

“怎么讲?”

“那个女人只认军师。”

“你的意思是,让我假扮你们的军师,去找那个女人手中骗取印鉴,与保险柜的钥匙一起,到汇丰银行的保险柜里取出那笔钱,对吗?”

“可以这么理解。”

“你们这个军师为什么要搞的这么复杂,钥匙在你们手中,印鉴却在另一个女人手中,这是让你们相互争夺吗?”

“我们谁都没想到军师会突然出事儿,很多事情都未来得及处理,这笔钱是军师一生的积蓄,原想着留着养老用的,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黄三说完,变得沉默起来。

“这忙,我不能帮,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是我做人的原则和底线。”陆希言想都不想,直接就拒绝了。

若真是这样,黄三等人为何不去找那个女人,非要分一笔钱给自己呢,这说不通呀?

“陆大夫,这么一笔钱足够让你少辛苦十年……”

“就算让我少奋斗一辈子,我也不会帮你,这钱也不属于你,我劝你,也别动这钱的念头,有可能的话,跟那个女人好好谈一谈,让他交出印鉴,把钱取出来,交给你们军师的后人。”陆希言诚恳的建议道。

“军师没有后人。”

“没有后人,那这个女人算什么呢?”

“那个女人不算,军师出事之后,她就跟了别的男人,而她不配做他的女人。”黄三的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这我就爱莫能助了。”陆希言起身直接就推门离开了。

“陆大夫,如果你肯帮我,诊所附近的监视你的人我们帮你处理……”

陆希言头都没回一下,这种事儿,绝对不能掺和,诱惑越大,风险也就越大,他一个小大夫,玩不起。

诊所附近的帮派分子和日本人,现在还不能动,一旦动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

自从日军占领上海,法租界内涌入大量避难的上海的市民,人口迅速的翻倍,人多了,市场就有需求,自然就繁荣起来。

对于不是原来法租界的居民,租界当局想到了征收人头税的办法来控制不断涌入的民众。

既发了财,又能控制一部分没钱的民众进入法租界。

可谓是一举多得。

巡捕房就有征收人头税的职责,还有凡是进入法租界的中国人都必须办理临时的居住证。

居住证不难办理,有人作保,交税就可以了。

对于孟繁星来说,她原本就住在法租界,只是中间失踪了三年,户籍资料都在,按照规定,补办一个居住证明就可以了。

有孟浩这个做巡捕的弟弟,负责的法国警官倒是没有为难,只是查验了一下户籍资料,就给她办好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正月十五上元节就到了。

只是在这国难当头之际,身处在孤岛之中的国人都没有太多过节的心思,法租界当局也怕在这个时候出事儿,继续出台了宵禁的政策,只是为了照顾中国的过节的情绪,稍微往后延长了两个小时。

随着天气转暖,人们脱去了沉重的棉袍,街道两边的法国梧桐抽出了绿色的嫩芽,人们身上的颜色也鲜艳起来。

法国人拿了钱,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孟浩从制服转为便衣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了,只要参加政治处的一个面试考核,通过就可以直接转入便衣部门,而且直接从巡捕晋升为探员!

从巡捕到探员,三年一转,普通巡捕至少需要九年时间,如果有关系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政治处的考核,只要打点到位了,那就是一个过场。

“陆,霞飞路46号,摩西咖啡馆,过来一下。”

这天中午,陆希言接到了蒙特的一个电话,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让出去一趟。

等陆希言到了咖啡馆,就看到蒙特跟一个三十多左右的年轻人一起喝着咖啡,有说有笑的,关系看上去很密切。

“约瑟夫,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陆,陆希言,我在法国巴黎最好的中国朋友。”

“约瑟夫?”明明是一副中国人的面孔。

“陆大夫不要误会,我的父亲是中国人,而我的母亲是瑞士人,我从小在欧洲长大,成年后才回国的。”唐锦介绍自己道。

“陆,约瑟夫是政治处的查缉班的探长。”蒙特解释一声。

“失敬,失敬!”陆希言一听,原来是浩子未来的顶头上司,忙在一起站了起来。

“陆大夫,大家都是中国人,没有必要分彼此,令弟的事情,蒙特跟我讲了,肯上进,这是好事儿,查缉班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回头,你直接让他去中央巡捕房三楼政治处直接找我,办理入职手续就可以了。”

“那就多谢约瑟夫先生了。”

“其实我更希望陆大夫直接唤我一声唐先生。”唐锦微微一笑,表明自己的态度,更希望自己是一个中国人。

这无疑让陆希言心中生出一丝好感来。

“先生,喝点儿什么?”侍者走了过来。

“一杯拿铁。”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蒙特跟我提到,陆大夫也想在巡捕房谋一个职位?”三句两句话说开了,两人就熟络起来,唐锦和陆希言都算是上海本地人(往祖上倒三代都是外来的,不过都在上海滩这个地方生活超过三十年,出身在上海)。

两人都有留欧的经历,接受的西方的文化教育,彼此也有一定的共同语言。

“我也就是顺口那么一提,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对法医鉴定有些涉猎,蒙特就建议我可不可以在租界巡捕房找一份兼职,现在物价这么高,诊所也挣不了多少钱,这多少也能贴补一下生活。”

“兼职的话,有些难度,自从卡尔总监到任,明令禁止巡捕房公职人员从事营利性经营活动,严厉打击贪腐,清退了不少公职人员,不过,一般性的职务问题不大,但如果要担任重要岗位职务的话,就不行了。”唐锦说道。

“如果不行就算了,我也是随口一说,不要紧的。”陆希言谦逊的一笑道。

“约瑟夫,陆可是巴黎大学著名外科专家丹尼尔教授的得意学生。”蒙特插话道。

“你不早说,这就好办了,只要丹尼尔教授愿意一封推荐信,应该没有问题。”唐锦嘿嘿一笑道。

蒙特居然对他的事情如此上心,这让陆希言赶到意外,他知道,这个人功利心很重,几乎是唯利是图。

第20章:入职(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从蒙特口中了解,这个唐锦不但是中欧混血,而且还有很深的背景,他的娘家舅舅是太古轮船公司的大股东查理森。

而且他似乎还有青帮的背景,又深的警务总监卡尔上校的信任,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年纪轻轻的已经升任正探长了。

政治处除了法国人萨尔礼和华捕中的督察长程子卿之外,地位还在诸多法警之上。

这个人的能量很不一般。

就在陆希言考虑要不要给远在巴黎的老师写一封信或者直接拍一个电报过去,让老师给推荐一下,他这个学生居然先接到老师的一封信。

陆希言回国,主要是为了给父母办理身后事,因此回来的很匆忙,很多东西都丢在巴黎,放在了老师丹尼尔教授的家中。

还有,他当时还跟着丹尼尔教授读博士学位,正要准备博士毕业论文,结果父母在日军轰炸中双双亡故,他身为人子,才不得不中断学业返回上海。

处理完父母的身后事,他倒是想过再回去,跟着丹尼尔教授继续完成为未完成的学业,可因为多种原因,他选择了放弃,为此还给丹尼尔教授去了一封长信解释了一下。

丹尼尔教授是个正直,并且脾气很大的人,对于他这种中断学业,不思进取的学生那是深恶痛绝的。

他以为会换来一顿臭骂,谁想到,丹尼尔教授却在信中说,能理解他的心情和处境,并且说以他的能力,可以独立完成自己的博士论文的撰写,只要他愿意,可以自选一个研究课题,只要论文达到标准,就可以获得博士学位。

同时,丹尼尔教授还通过邮局给他托运了他的物品以及一些书籍和期刊,希望他不要放弃对医学的追求。

最重要的还是一封推荐信,推荐陆希言去法租界的广慈医院(就是圣玛丽亚医院)工作,在那里,他可以有固定的收入,并且也有足够的病例让他继续完成自己的博士毕业论文的撰写。

老师的拳拳之心,让他深受感动。

广慈医院是一所私立的教会医院,但是它跟法租界公董局有着密切关系,是法租界公职人员的定点医疗单位。

还有,广慈医院还是震旦大学的教学医院,院内的医生几乎都在震旦大学有兼职,有的更是身兼数个职位。

丹尼尔教授跟广慈医院的万尔典神父有很深厚的私人情义,因此,特意的给他写了一份推荐信过去。

能够留在上海,独立完成博士论文,不需要再跑去巴黎,这是一件好事儿,问题是,他是去广慈医院,还是去巡捕房的鉴证科。

这让他陷入了两难之中。

巡捕房这一块儿现在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想要进去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广慈医院那边有老师的推荐信,只要通过考核劲儿面试,应该问题不大。

他在法国巴黎就做过一段时间住院医师,取得法国政府方面颁发的执业医师的资格,有这个资质才能在法租界开了一家诊所。

不管是去巡捕房还是广慈医院,他恐怕都没有精力兼顾诊所了,诊所只怕要面临关闭了。

关闭诊所容易。

可孟繁星的去处呢?

她虽然读过医专的预科,但毕竟没有正经的护士工作经验,只怕是很难进入广慈医院担任护士。

“梅梅,我的导师来信了,推荐我去广慈医院工作,顺便完成我的博士毕业论文,诊所这边估计可能要兼顾少一些,我想让你跟我一起过去,先跟着我学习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诊所要关掉吗?”

“诊所可能要停掉了,不过可以考虑干点儿别的经营,这房子,我签了可是一年的租约。”

“那不如开一家药店吧?”

“药店?”陆希言苦笑一声,药店其实他并不陌生,因为陆家在上海就是做药品生意的,原来还有在英、法租界都有店面,在闸北还有制药工厂。

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起码生活过得去,要不然家里也没有经济实力送他去法国留学了。

父母死在闸北大轰炸中,工厂财富也大半烟消云散,药店人心也散了,他回来之后,办了父母的丧事后,就把药店都关闭了,给员工发了遣散费,让那些人都各奔东西了。

最终留下的点儿积蓄,也就够他开个小诊所谋生的。

“行吧,你想开药店,就试试吧,不过这药店的执照不好办,等我回头想想办法。”陆希言不想打消孟繁星的热情。

若是这诊所改成一个小药店,到也不错。

过了正月十五,没过两天,孟浩就接到了通知,让他去中央巡捕房的政治处报到,担任查缉处的探员,级别暂定为三等探员!

从巡捕到探员,那是质的飞跃,意味着孟浩有机会进入华探中上层的圈子当中。

因为孟浩是唐锦调过去的,进入之后,很明显就被打上了唐锦的标签,唐锦在政治处的地位仅次于督察长的程子卿和政治处处长萨尔礼。

程子卿已经老了,督察长是华探的尽头了,想要往上升完全没可能,只能薪酬上给点儿优待。

唐锦再往上一步就是督察长了。

这已经是巡捕房的高级警务人员了。

祥生叔是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儿子前程有了,做到了他没做到的事情,法租界巡捕有条例,华捕做到探长就到头了,而且五十岁必须退休。

而现在儿子才二十岁出头,就做到了探员,三年一转,三十岁之前做到探长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是他有担心孟浩年轻气盛,惹是生非,不知轻重,到时候会惹麻烦。

因此,自从孟浩当上探员之后,除了要学习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之外,每天回家,还要被祥生叔耳提密命。

陆希言则拿着丹尼尔教授的介绍信先去了广慈医院,见到了院长万尔典神父,一个慈祥的法国老人。

看到老朋友的推荐信,万尔典神父很开心,表示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只是不知道陆希言住在哪儿,只能等他自己过来。

陆希言有临床执业医师的经验,又有执业医师的资格,加上丹尼尔教授的正式的推荐。

除了陆希言不是天主教徒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万尔典院长组织了广慈医院的几名资深的医师和教授对陆希言的专业知识和技能进行了一下考核和面试。

考核和面试结果一致认为,陆希言完全有能力胜任广慈医院外科临床主任医师一职。

上海沦陷,法租界人口暴涨,带来的医疗资源的紧张,尤其是医生资源这一块儿,更是十分紧张,所以,只要不是品德有问题,有资质,进入广慈医院做一名普通医生并不难!

何况还是陆希言这样年富力强的优秀人才。

聘任书当场签发,随时入职。

第21章:抓捕(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票!)

入职,这个先不忙,陆希言觉得至少要把诊所的事情处理好,再去广慈医院上班也不迟。

自己这一去,孟繁星的工作就算是丢了,虽然说张罗着开一间药店,这药店卖的是药,关乎人命的东西,而且,这办手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陆希言现在有了身份,广慈医院特聘的胸外科主任医师。

凭借广慈医院跟法租界当局的关系,加上唐锦的关照,拿到一张经营许可执照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唐锦这人不错,挺热心的,也愿意帮忙。

几次接触下来,也算是混熟了。

诊所关门,对一些已经熟悉了的街坊邻里来说,那得给人家有一个交代,做人做事得有始有终。

告示贴出去了,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陆大夫,你这诊所才开了三个月,咋就关门了呢,你医术高,人又好,你这一走,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办?”

“秦伯,我关掉诊所,并不是不给大伙儿看病了,我是去广慈医院上班了,大伙儿要看病也可以到那儿去。”陆希言耐心的解释道。

“广慈医院,那可是教会医院,看病多贵呀!”

“呵呵,秦伯,你也别担心,我不是还住在这里嘛,这里以后会开一个药店,以后,你们有点儿小毛病,一样可以来找我,我不收诊费。”

“真的,陆大夫,你不搬走?”秦伯问道。

“我住的好好的,干嘛要搬走?”陆希言呵呵一笑。

虽然时间不长,陆希言跟邻居们相处的都不错,他职业的特殊性,一般人都不愿意得罪他。

待人和善,诊费收的也不高,医术也好,就是知道的人少了点儿。

继续开下去,还是很有前途的。

不过,小诊所那比得上大医院,这人往高处走,邻居们虽然有些不舍,可也不能挡着人家的前程吧?

自从跟唐锦来往之后,蒙特三天两头来找他,陆希言也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极有可能是想通过自己跟唐锦搭上关系。

人家真正目标是唐锦,而不是他,他只不过是被利用的中间人而已。

这没什么,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价值才会被人利用,何况,跟唐锦建立友谊之后,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起码自己小诊所周围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少了很多。

唐锦有着复杂的社会背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蒙特想要在法租界混的开,他也需要一个能够帮他说话的人。

从另一个角度看,陆希言自己何尝不也想找一个过硬的靠山。

“安子哥,怎么样,漂亮不?”

“哪来的?”看到孟浩一脸显摆的在他面前亮出一把勃朗宁手枪,陆希言露出一丝惊讶。

“政治处配发的,唐长官亲自签发的,我的配枪。”

巡捕一般是不配枪的,大部分巡捕上街只是携带警棍和盾牌之类的防御性武器,站岗放哨的也才会配发步枪。

一般只有到了探员级别的,才可能会配枪。

孟浩才转入便衣几天时间,这就配枪了?

陆希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是说不上来,配枪是好事儿,起码关键时刻能够保护自己。

“枪不错,就是不知道枪法如何?”陆希言也没想太多,孟浩能够在政治处混出来,这是好事儿,他总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吧。

这乱糟糟的世道,有枪总不是坏处。

“安子哥,这枪,我可是从小玩到大的,要不,咱们去靶场比比?”孟浩的意义洋洋的道。

“保险关了没有,小心走火?”

“呃……”

“行了,论枪法你还真未必能比的过我,我在法国的时候也练过的,等找个机会,让你见识一下就知道了?”陆希言看到枪,自然也是有些心痒的,他会开枪,而且枪法还不错,这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

就连他的老师丹尼尔都不知道,他这个学生除了拿手术刀特别稳之外,拿枪也是一把好手。

“嗯,行。”

“显摆完了,还不走,你小子是不是有事儿?”陆希言抬头一瞅这孟浩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有事儿。

“安子哥,还真有个事,你得帮我参谋一下。”孟浩凑过来,小声的道。

“你说说看,不过我不一定能给你意见。”

“明天政治处有行动,要查封一家报社,罪名是涉嫌煽动民众发表抗日言论。”孟浩压低了声音说道。

“唐锦让你去的?”

“嗯,不是我带队,是一个叫拉蒙的法国人,我被分配到他那一组了。”孟浩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陆希言认真的问道。

“那家报社我知道,是一群有思想的青年学子们办的,他们的言论虽然不符合租界的法令,可站在咱们中国人角度,他们说的没错。”孟浩一脸难色,挠头道,“查封报馆倒是次要的,弄不好会坐牢。”

“你想帮他们?”陆希言岂能看不出孟浩内心的纠结。

他能不收那些黑钱,说明他是一个正直有良心的人,这年头,这种人在巡捕房简直比大熊猫还稀有。

陆希言又不可能让孟浩辞职不干,又不能看着他哪一天突然滑向深渊,只能尽可能的想办法影响他了。

孟浩点了点头。

“浩子,你想好了,这件事非同小可,是你进入政治处第一次执行任务,如果搞砸了,你想过后果没有?”

“所以我才来找安子哥你来讨个主意!”

“你是一定要帮他们吗?”

“做人起码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安子哥,你我都是是中国人,查封报社只不过是些财产损失,可若是把人抓进去,那就不一样了。”孟浩道。

“让我想想,想想……”陆希言坐了下来。

“知道这次查封行动的有几个人?”

“唐探长,我还有拉蒙组长。”

“就你们三个,这下麻烦了,唐锦是行动的负责人,出了事儿,上面肯定问责他,拉蒙是法国人,跟报社没有利害关系,他不可能通风报信,而只有你,一旦走漏风声……”

“安子哥,这可怎么办?”孟浩一听,也有些傻眼了,他能被称之为“小神探”,性格有些冲动,但智商和情商都是在线的。

“你还不明白吗,这只怕是唐锦对你的一次考验。”陆希言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考验,他考验我做什么?”

“忠诚,政治处是什么地方,唐锦需要用人,可不是什么人他都会用的,你明白吗?”

“不太明白。”孟浩想了一下,微微摇头道。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说白了,就是一个情报机构,你在巡捕房做事儿也有两年了,对这一点应该是了解的吧?”

“我听我爹说过,但不是很清楚。”孟浩点了点头。

“好吧,我来跟你将讲,这政治处是……”

听完陆希言的解释后,孟浩终于有些明白了,自己现在工作的是什么样的一个部门。

“浩子,本来我是没打算让你去政治处的,那个地方对你来说,太复杂,你可能应付不过来,但是,我又自私的想了一下,如果你呆在政治处,对你姐和我都有好处。”陆希言诚恳的道。

“对我姐也有好处?”

“当然,你姐是干什么的,你我心里都有数,虽然她的身份还不明确,可你我作为他的亲人,看到她有事儿,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吗?”

“安子哥,我明白了,这要是能帮我姐,我什么都能做。”孟浩眼神坚毅的说道。

“既然唐锦想利用这次查封行动试探你,那你要获得他的信任,就不能出半点纰漏,所以,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查封行动之前,你得去盯着那家报社,确保人赃并获!”陆希言道。

“我这不是助纣为虐了吗?”

“人抓进去了,未必会有生命危险,至少这里是法租界,日本人的手还没有那么长,我研究过法租界的法令,最多关上几天,如果有人出面担保,交一些保释金就更快了。”

有命总比没命强。

“安子哥……”

“浩子,你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去做。”

第22章:证据(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人,有时候,选择很重要,一次正确的选择,要比无数次的努力更有效。

“浩子,记住,明天的行动,一旦冲突起来,开枪可以,但枪口一定要注意,微微抬高三寸……”

“安子哥,你是说让我高台贵手?”

“浩子,你要明白,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要守住做人的底线,就必须要多动脑子,明白吗?”

“安子哥,我听你的。”孟浩想明白了,陆希言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他的确需要谨慎一些。

……

陆希言自己的麻烦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以他对“黄三”等人的了解,只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还会找上门来的。

这些抗日分子固然勇气可嘉,但江湖习气太重了,有时候做事情也太过不折手段。

“陆大夫,出诊。”

“诊所都关门了,以后除非是特殊情况,概不出诊。”不要抬头,他都能听出来,是瘦猴老六的声音。

“陆大夫,别介,三哥请你去看一下,换个药,大家伙儿对您甚是想念?”瘦猴儿嘿嘿一笑。

“鬼话连篇!”

“陆大夫不带这么骂人的,您可是喝过洋墨水的文明人?”

“我不去!”

“陆大夫,你可是大夫……”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黄三和谭四好歹也算是他的病人,这要是死了,这不是说他是庸医,砸了自己的名声了。

收拾了一下药箱,就跟老六去了。

大白天的,从书寓的后门进去,就跟偷情似的,有些乖乖的。

不过书寓属于高级场所,按照规矩是不留客人过夜的,而且消费不低,这谭四等人躲在这里,倒也是个藏人的地方。

检查了一下两人身上的伤口。

“你们两个的伤都恢复不错,就是伤口长的有点慢了些,可以稍微的增加些营养,乌鱼汤不错……”

“陆大夫,咱上次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事儿我觉得吧,还是算了吧,太冒险了,计算我跟你们的老大长的七八分相似,但毕竟不是,一旦穿帮,我这一世英名尽毁,被人抓住,那是要坐牢的。”

“可是我们现在非常需要这笔钱!”

“你们要很多钱做什么?”

“买武器,招兵买马,抗日,杀鬼子!”谭四咬牙切齿的说道。

陆希言微微一丝动容,不由的心生一丝敬佩,这些人虽然是草莽,但是对待大是大非上,确实可称得上是敢作敢当,可称得上是英雄。

“那为何不去前线投军呢?”

“投军,我们跟老蒋血仇不共戴天,想让我们去投军,不可能!”刀疤黄三一个激动,牵动腹部的伤口,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陆希言抽了一个凉气,跟老蒋有仇,这伙人是口气不小呢,只怕是来头不小。

“那抗日的队伍又不是只有重庆方面,你们也可以有别的选择?”陆希言试探一声。

“共产党倒是真心抗日,可就是规矩太大,我们这些人受不了那个约束……”谭四犹豫了一下道。

“军中哪个规矩不大,没有规矩,焉能有战斗力,诸位要是听我的,投军抗日那是正道!”

“陆大夫,这抗日未必都需要投军,我们不当兵不也照样杀汉奸,杀鬼子吗?”黄三眼珠子一瞪。

“可你们三天两头这么一闹,杀了汉奸固然解气,但也容易伤及无辜百姓,而且这日本人抓不到人,就会迁怒别人,到时候,他们抓就会拿那些无辜的百姓撒气,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明白吧?”

“那我们也不能任由侵略者在我们的国土上嚣张横行吧?”谭四愤怒的眼神道,“如果我们不反抗,如何能够让老百姓看到希望?”

“当然不能,只是你们这样丝毫没有目的的刺杀和搞破坏,杀死几个汉奸和日本人,最多也就震慑一下他们嚣张的气焰,如果从整个抗日大局来说,所起到的作用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我们这些人都没念过几年书,大道理也不懂,不会算计那么多,只知道,谁来侵占我们的土地,杀戮我们的姐妹,我们就要跟他们死拼到底!”谭四双目冒火道。

真是说的热血往上涌,陆希言真的有一种冲动就答应下来。

不过,他头脑还算清醒,不管是法租界还是公共租界,搞暗杀或者破坏或许还行,但是要拉队伍跟日军对着干,绝对是送死的行为。

“谭四哥,你们想过没有,就算拿到这笔钱,你们如何买武器,又如何招募人手,又怎么跟日本人干呢?”

“还有,人多了,吃喝拉撒怎么解决?”

“……”

黄三愣住了,谭四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发出什么声音来。

陆希言猛然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他一个大夫,最大的本事也就是治病救人,掺和这种事情做什么?

“过几天,我就要去广慈医院上班了,你们要是找我的话,得去那儿了。”

还是老六瘦猴送他回来的。

回到诊所,天色已经擦黑了,楼上亮着灯,应该是孟繁星回来了,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彼此不问对方去什么地方,也不干涉对方的私密。

“回来了。”推门进去,孟繁星正在摆放碗筷。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丰盛?”

看到满桌子的菜,陆希言有些惊讶,脱去外套,挂上,走过去,伸手拎出一块酱肘子就往嘴里送。

“去,洗手去!”孟繁星伸手轻轻的打了过来。

没吃到,陆希言惋惜一声,吮了一下手指上残留的汤汁。

“安子哥,咱们药店的经营许可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这么快,呵呵,那是大喜事,该庆祝一下了。”陆希言起身道,“我去拿瓶酒来。”

“安子哥,我今天去了一趟报社……”孟繁星一抬头道。

“报社,哪家报社?”陆希言现在听到“报社”两个字就相当敏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劳尔登路上的觉醒报社,怎么了?”孟繁星有些惊讶,虽然陆希言不过问她的私事儿,但是,她还是会每天会把自己一些事情说给他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得有起码的信任和了解。

陆希言大多数时候都在听,偶尔也会给一些建议,但往深了就不谈了,彼此都有一个度。

因为涉及政治信仰问题,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急了,又不能说的太直白。

“你说是劳尔登路的觉醒报社?”陆希言猛然一惊,“他们的总编是不是叫杨汉良,东吴大学新闻系毕业的?”

“安子哥,你怎么知道的?”孟繁星诧异一声。

“梅梅,你去那里做什么?”陆希言追问一声。

“我去那里见一个朋友,她在这家觉醒报社工作……”

朋友,这话孟浩听了或许会相信,陆希言则不会,孟繁星生于斯长于斯,可毕竟离开三年多了。

三年时间对一个繁华的国际大都市而言,不管是人还是物都变化太大。

何况以她的身份,只怕原来的那些朋友也早就不接触了。

所以说这个朋友的身份值得商榷了。

“你们的人?”

孟繁星摇了摇头,有些话她可以说,但有些话她必须保留,虽然她觉得自己可以相信陆希言。

陆希言放下筷子,眉头一皱,这下有麻烦了。

“有事?”

“浩子明天执行一项任务,跟劳尔登路的觉醒报社有关……”陆希言如是说道。

“什么,小浩不是刚进政治处,怎么会这么快让他出任务?”

“我也没想到,梅梅,你的事情,政治处一定关注了,所以,我想,这只怕是对浩子的一次考验,还有就是……”

孟繁星一愣,怎么还扯到她身上了?

“梅梅,你必须跟我说实话,你见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历,你为什么要去见她?”陆希言认真的盯着孟繁星问道。

孟繁星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为难,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安子哥,我跟你直说了把,有一批日军在南京大肆屠杀我民众的证据由国际红十字会的一位外国友人冒着生命危险从南京国际安全区带了出来,现在就藏在劳尔登路的觉醒报社!”

“你说什么?”陆希言闻言,瞬间惊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第23章:计策(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梅梅,你能确定,这批大屠杀的证据就存放在觉醒报社之内吗?”陆希言十分认真且郑重的问道。

“能,报社有暗房,这批证据主要是一些胶卷底片和日记记录,今天晚上,他们要把这些洗印出来,然后挑选一些登报,向民众披露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

“这下麻烦大了!”

陆希言真是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复杂,孟繁星也搅和进去了。

“安子哥,要不我现在马上去一趟觉醒报社……”孟繁星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行,你绝不能再去了,我现在说不上这事儿会不会牵扯上你,你去过的地方,最好不要去第二次,见过的人,也最后不要见第二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安子哥,我怎么觉得,你比我干一行还有经验?”孟繁星奇怪的问道。

“我哪有什么经验?”陆希言苦笑一声,“我就是想得多了,凡是想多一点儿,总不是坏事儿。”

“你从小就聪明,心思缜密,鬼主意也多,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爹总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只说了一句,就让爹改变了主意,送我去上学。”孟繁星道。

“我说了什么?”陆希言微微一愣。

“你说,我将来的媳妇儿要是不认字,不会算账,我娶她何用?”孟繁星红着脸小声道。

“我还说过这话?”陆希言还真不记得了,那个时候他家里做生意,都是他母亲管账,才有这么一说的吧。

“是你说的,如果不是你这句话,爹是绝不会花钱送我去女子学堂读书的。”孟繁星肯定道。

“这个就先不提了,还是说这大屠杀证据的事情吧。”陆希言忙道,“我猜法租界当局以‘煽动仇日和发表抗日言论’的理由查抄报社只是幌子,真正的目标只怕是这些东西。”

“安子哥,这些东西对我们揭露日军发动侵略的凶残和毫无人道,彻底唤醒民众的抗日热情是有重大意义的,决不能让它们落入法租界当局手中。”

“别着急,梅梅,你想想,这些东西若是落到法租界当局手中,他们会如何做?”

“这个我怎么知道?”

“根据我的分析,他们拿到了这些东西,至少先自己看一看,知道是什么,法租界当局虽然对日妥协,可他们并不会甘愿听日本人的摆布,这些东西,至少不会很快交到日本人手中,甚至有可能会在法国人手中曝光,当然,法国人也可以用这些来威胁日本人达成某些条件,对租界当局有利或者其他方面的利益。”

“你是说他们会进行利益交换?”

“没错,但这对我们来说,没有好处,但起码也没有坏处……”

“怎么没有坏处,他们之间利益交换了,这些证据不就不能见天日了?”孟繁星急了。

“如果我们手里也掌握一套呢?”

“我们?”

“我的意思,能不能复制一套出来,将原本交到法租界当局手中?”陆希言解释道。

“复制,拍照?”

“没错,这需要大量的胶卷,只怕不好弄,尤其是现在天都黑了,明天就要巡捕房就要查封报社……”陆希言眉头一皱道。

“报社肯定有照相机,也有胶卷……”

“我知道,我怕不够用。”陆希言道,“现在的问题是,谁来做这件事,你不能去,我也不能去?”

“为什么我和你都不能去?”

“查封报社的事情是浩子悄悄透露给我的,一旦消息暴露,你这个做姐姐跟他来我这里有个时间差,没有报信的可能,能排除嫌疑,而现在知道这次行动的只有三个人,浩子,浩子这一次行动组的组长,拉蒙,一个法国警察,还有就是浩子的顶头上司唐锦了。”

“你是说,唐锦在考验小浩?”孟繁星也是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浩子刚进政治处,可虽然知道政治处是干什么的,可对一些事情并不太敏感,他这一次只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才跑过来问我的,所以,一旦报社的行动除了纰漏,浩子肯定会被怀疑,就算查不到证据是他泄密,那浩子在政治处今后也没什么前途可言。”陆希言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本不希望他去政治处的,可阴差阳错……”

“我和你都是他的至亲之人,我们两个通风报信,跟他自己跑过去没有什么区别,而这样的行动,唐锦敢把任务提前告诉他,目的还不明显吗,如果他真是冲着你说的那些东西去的,我想报社周围必然会有他手下的耳目,我们俩现在过去,只怕是谁都解释不过去。”陆希言道。

“要不然打个电话,报社有电话……”

“你能确定报社中没有巡捕房的耳目?或者报社的电话没有被监听?”

“啊……”

“我只是猜测,但现在我们必须把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考虑进去,确保不能出一丝的纰漏。”

“安子哥,如果我们都不能去,那谁能去?”

“你那边现在能联系到人吗?”

“我……”孟繁星欲言又止。

“除非特殊情况,我必须通过我的交通员才能联系到我的上级,可我的交通员还没有到位……”孟繁星也着急,老李说交通员这两天就会主动来找她的,结果等了你好几天了,都没有消息。

“这么说,你的上级同意你留在上海了?”

“暂时是这样。”

“上海太危险了,你的上级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陆希言有些不理解,把一个女人丢在虎狼窝里,还要跟那些凶残的侵略者周旋。

他们是怎么想的?

“你那边现在不考虑了,你也别擅作主张,这件事我来处理。”陆希言说完,直接就站起来,穿上大衣,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孟繁星关切的问道。

“待在家里等我。”拉开门,陆希言一个闪身,就下了楼梯。

除了弄堂口,身后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

狗日的。

浅野对自己还不死心吶,偏偏他还不能动这个尾巴,一旦动了这个尾巴,等于告诉浅野一郎,他有问题了。

街上转角处,有个公用电话亭。

陆希言走了过去,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六,过来接我。”

打完电话,就靠着电话亭,掏出一根烟来,点燃,猛的抽了两口,朝路口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小尾巴躲躲闪闪的,远远的跟着。

不一会儿功夫,一辆黄包车从斜对面的弄堂里过来了,陆希言伸手一招停,拉车的正是老六瘦猴,陆希言直接上了车。

“陆大夫,你咋知道这个号码的?”

“我这个人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你们总能掐着点儿堵我的门,我还能不知道你们在这我这诊所附近租了房子,以方便监视我?”

“您可真是聪明人,要不说三哥说,跟您打交道得多留一个心眼儿,小心让您给卖了。”

“黄三说的?”

“是,不过四哥说您侠肝义胆,是可以性命相托之人。”

“谭四哥还真是高看我了。”

“陆大夫,坐稳了,我要甩掉咱们后面的尾巴。”瘦猴突然脚下一个发力,偏离主干道,黄包车一下子加速拐入了一条漆黑的弄堂。

福州路会乐里,大凡生活在法租界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是男人们销魂的好去处。

当然,消费是全上海滩最贵的,还不留宿。

“老六,你怎么把我拉到这儿来了?”陆希言下车来,一看街边的霓虹灯招牌,微微有些皱眉。

“陆大夫,前面拐角,天涯书寓,三哥他们在那里恭候陆大夫!”

搞什么鬼,两个受了伤的家伙,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不知道这地方阴气最重,最不适合养伤的吗?

第24章:求人(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天涯书寓。

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

陆希言想了想,最终还是走过去,拿起那门环,轻轻的敲了几下。

“陆大夫,您来了,快请进!”开门居然是老五,郭汉杰,这是个东北汉子,九·一八的时候,全家都死在日本关东军手下,可以说是血海深仇。

陆希言微微一点头,测过身子走了进去。

“陆大夫,这边。”

上海滩妓院,烟档,赌馆那是多如牛毛,帮派,军阀哪一个不是靠这种吃人血的勾当大发横财?

特别是日军占领上海之后,更是乌烟瘴气,尤其是变本加厉,祸害国人,盘剥压榨的更厉害。

陆希言向来洁身自好,是从来不会踏入这一类的场所的,只是没想到,今晚他破戒了,这家天涯书寓就是这种地方。

书寓说白了,就是一种高级寻欢的场所,书寓里的女人都有一技傍身,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且谈吐不凡,交往都是社会名流。

叮咚……

推门进去,陆希言看到一位面容精致的女子轻轻拨动琴弦,端坐在窗前,咿呀咿呀的唱着。

唱的是苏州评弹。

吴侬软语,听着就让人有一种如同踩在了棉花袋上的感觉。

“陆大夫来了,快,请坐。”谭四支起身子,迎了上来。

“多谢。”陆希言谢了一声,走过去坐了下来。

“前些日子三哥去见陆大夫,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鲁莽了,我代他向陆大夫赔罪了。”谭四站起来一躬到底道。

看得出来,这伙人中,谭四现在是核心,其余人都听他的。

“谭四哥,恕我冒昧了,想请你们帮一个忙?”陆希言没工夫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时间很紧。

“陆大夫对我有救命之恩,能帮的,我谭四义不容辞!”

“今天夜里,请谭四哥帮我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谢。”陆希言一抱拳,郑重的一躬身道。

“陆大夫快不要这么说,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哪怕是掉脑袋,我谭四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谭四站起来道。

“多谢谭四哥!”

“陆大夫,来,我们坐下边吃边聊……”

“谭四哥,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能不能先请这位姑娘回避一会儿?”

谭四点了点头,一挥手,那唱曲儿的女子停了下来,站起身来,微微一躬身,拿着琵琶下去了。

“谭四哥,眼下有一件事不得不求您……”陆希言长话短说,将“报社”之事的大致给谭四解释了一遍。

“陆大夫,这样的事情,我谭四义不容辞,就按照你说的办,我马上安排。”谭四闻言,立刻动容,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谭四哥,这件事就拜托了!”陆希言再一次抱拳鞠躬。

“放心,陆大夫,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东西拿到之后,我直接派人送到诊所?”谭四问道。

“可以。”陆希言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东西实在重要,放到别人手里他也不放心。

陆希言也没有心情在这里听小曲儿,直接就告辞离开了。

“老四,咱真答应他这事儿?”陆希言刚走,刀疤黄三就从里面的一扇小门里走了出来。

“陆大夫是读书人,虽然迂腐了些,但是个正人君子,而且,他跟我们一样,也有一颗报国之心。”谭四道。

“他家里那位可是身份来历不明,咱们是不是慎重一下?”黄三道,“还有,万一这是个圈套呢?”

“应该不是军统的,军统的老曹跟咱们是老冤家了,要是他们的人,瞒不过咱们,孟小姐的身份虽然值得怀疑,只要不是老蒋的人,对我们来说,都可以合作。”谭四道,“至于圈套,他要是想要对我们不利的话,没必要如此拐弯抹角。”

“那你打算派谁去,我们两个可都有伤在身?”

“让老六去吧,老六以前不就是干这个的吗?”谭四道。

……

“黄包车,去百乐门。”

“好咧,爷,您上车。”

这会儿马上回去不合适,这大晚上的出来,得找个证人证明一下自己没干别的。

陆希言知道蒙特这家伙只要没事儿,每天晚上都在百乐门鬼混,这就是个享乐主义者。

果然,百乐门三楼舞厅内,他看到蒙特和那个白俄大妞伊莎贝拉翩翩起舞的背影,两人面贴着面,桃花朵朵开,跳的那叫一个热情荡漾。

“陆,你怎么来了?”蒙特看到了陆希言,拥着伊莎贝拉走了过来。

“一个待在家里无聊,出来找点儿乐子,你不是说的嘛,要及时行乐?”陆希言呵呵一笑。

“哦,陆,我的朋友,你终于想通了,太好了……”蒙特大叫一声,听起来把陆希言拉下水十分的开心。

“伊莎贝拉,陪我的朋友跳支舞?”

“陆,可以嘛?”伊莎贝拉水汪汪的褐色大眼睛含情脉脉的道。

陆希言微微一笑,牵着伊莎贝拉的手滑入舞场……

一曲舞终。

“伊莎贝拉小姐的舞挑的真好。”陆希言恭维道,逢场作戏,他也不是不会,只是看他愿不愿意了。

“谢谢。”

“陆,怎么样,今天我晚上难得来一次,你看上哪个,带走,我来买单?”蒙特一脸坏笑的道。

“算了吧,我就是出来透了口气,舒服多了,得回去了。”陆希言笑了笑道,跳个舞,喝个酒问题不大,真要自己放下一切,做个情场浪子,他还做不到,何况他还是个医生,怎么会不懂的欢场的女人碰不得呢。

“无趣!”蒙特撇了撇嘴。

“我走了,你悠着点儿,伊莎贝拉小姐不错的。”

“蒙特,你这中国朋友很特别嘛……”

“伊莎,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刚才你跟陆跳舞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想要占有你吗?”

“咯咯咯,你吃醋了……”

“是的,我吃醋了,你对陆有好感,对吗?”

“你说呢……”

……

放荡的舞女,薄情的男人,霓虹灯下肮脏的交易,这就是繁华的上海滩,一种畸形病态的繁华。

“先生,去哪儿?”

“贝当路!”

一个人独自从百乐门出来,这样的客人很少见,拉车的黄包车夫不免嘀咕一声,请陆希言上了车。

喝了点儿酒,黄包车这一颠起来,酒气上涌,陆希言感觉脑子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车子突然拐进了一个漆黑的弄堂。

有点儿不对劲儿。

陆希言尽管有些晕,但脑子还是有些明白的,这拉黄包车的家伙一定有问题,他该不会是碰上劫道了的吧?

法租界白天的治安还算好的,可到了晚上,那还真是难说,孟浩跟他说过,抢劫的案子在法租界那是经常发生,许多名人都有被抢劫的例子。

“兄弟,你这是拉我去哪儿?”

拉车的黄包车夫突然一个骤停,车身猛地一抖,惯性作用之下,陆希言没坐稳,直接就从黄包车上一下子冲了出去。

等陆希言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除了那黄包车夫,还有两个人,从他的身后左右两侧包围了过来。

“兄弟,要钱可以,但咱不要伤及人命好不?”陆希言沉声道。

“我们只求财,不伤人命,识相的,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为首的是那黄包车夫,脸上还蒙上了三角巾,显然是不想被认出脸来。

“好,好,我给,我给……”陆希言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来。

忽然一点反光,看到了陆希言手腕上的一块手表,黄包车夫顿时眼睛一亮。

“把手表脱下来!”

“手表不行,这手表是家母唯一的遗物……”陆希言脸色微微一变,钱财是身外之物,给了就是了,可这手表是母亲的遗物,他是绝对不会给出去的,这要是被抢了,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拿来吧……”

一人冲上来就抢夺陆希言手腕上的手表。

“为什么总有人贪心不足呢?”陆希言悠然一叹,反手一扣,死死捏住了对方的手腕,对方想要挣脱,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之色。

刺啦!

一道银光闪过……

第25章:成了(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回来了,怎么一身酒气?”

孟繁星很担心,魂不守舍,都夜里十一点了,陆希言出去有近四个小时了,还没回来,她真是非常担心。

“我要不找个借口出去,会被人怀疑的。”陆希言微微一笑道,“跟女朋友吵架出去喝酒,这个理由非常合理。”

“这儿怎么有血迹……”接过外套,忽然看到领口一点暗红色的,职业敏感的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鲜血溅落在上面。

“回来的时候,碰到几个拦路打劫的,我给料理了。”陆希言轻描淡写的说道。

“料理了,安子哥,你杀了人?”孟繁星大吃一惊。

“杀人,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杀人呢?”陆希言挤出一丝笑容,他可不想吓着孟繁星,“我只是教训了他们一顿而已。”

“安子哥,你受伤没有,我看看……”孟繁星眼睛里满是关切。

“你还别说,胸口到这会儿还疼呢。”陆希言故意的抚着胸口,咧嘴抽了一起气道。

“快,坐下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

“没事儿,我自己就是大夫,最多也就是肌肉挫伤,不用了。”陆希言有些尴尬。

“那衣服上的这滴血?”孟繁星可能也觉得这么做有些越线,忙岔开话题问道。

“可能是无意中沾上的吧,给我吧,我去洗一下。”陆希言道。

“还是我去吧,你先坐下来歇会儿,我去给你把饭菜热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我随便吃点儿就行……”

“冷饭菜对肠胃不好的,尤其你刚受了伤。”

吃完饭,孟繁星在卫生间内洗衣服,陆希言则收拾碗筷,两个人分工明确,相当的有默契。

其实进门的时候,陆希言手还有些颤抖,但是进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孟繁星第一眼,心里就定了。

他的确杀人了,而且一口气杀了三个!

他是自卫杀人。

第一次杀人,很多人都有心理障碍,甚至会在事后情绪失控,但对于他来说,见惯了,活人躺在手术台上,死人躺在那敛尸台上,其实就是有口气和没口气,区别不是太大。

虽然没有任何负罪感,但毕竟是三条生命在他手里终结了。

他也对孟繁星撒谎了。

如果那三人适可而止,他也不会杀人,可他们偏偏想要夺走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他当然不能听之任之了。

这种流窜的抢劫犯,想找到他们基本上不可能了。

“安子哥……”

“什么?”

“没事儿,你今天喝了不少酒,一会儿用热水泡个澡再睡觉,这样舒服些?”孟繁星探出头来问道。

“嗯,不用这么麻烦了,你去睡吧……”

真是贤妻良母呀!

……

劳尔等路34号,觉醒报社。

凌晨三点。

总编办公室内还亮着灯,一位身穿吊带西裤的男青年,戴着一副眼镜儿,挽着衣袖,奋笔疾书着!

看到那些拍摄的照片,杨汉良的心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一般,如同埋藏着巨量的炸药,随时都可能爆炸!

他要将南京发生的事情写出来,公布于众,让全世界的人都看清楚日本军队的残暴和无耻!

只要配上这些照片,就是铁证如山,由不得他们再狡辩和抵赖!

“总编,底片都冲洗出来了,实在太惨了,这些日本兵简直连畜生都不如,他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呀……”摄影师曹宁红着眼推门进来。

“老曹,这些底片你一定好好保存,决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这将来是要存入历史档案中的,是要让我们的后人永远铭记的。”杨汉良郑重的道。

“我明白,总编。”

呲呲……

突然,电灯泡突然闪了闪,未几,突然一黑,彻底的灭了。

“最近这电压总是不稳,应该是跳闸了,我去配电室看看……”早有准备,随手一摸,一支手电筒打开了。

一束光突然打了出去,忽的,看到门口一道黑影闪过。

“谁?”

“什么人?”

两人大吃一惊,冲出了总编室,如果是报社自己的员工,不可能不吭声的,难道是看错了?

可明明两个人都看到了,一个人看错还好说,两个人都不会看错吧?

没人?

“老曹,不好,你赶紧去暗房……”杨汉良突然一拍脑门。

……

“总编,没事儿,胶片都在,一张都不少。”未几,曹宁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你去看着,千万别离开,确保安全。”

“是!”

“见鬼了,刚才明明看到有人影的……”杨汉良摇了摇头,嘀咕一声,返回总编室,好半晌,又继续写他的战斗檄文。

明天一早,这篇文章就要发表在自家的《觉醒报》上。

看了一下手表,距离天亮交付印刷不到两个小时了,得抓紧了。

“总编,配电室的保险丝烧断了,得换保险丝……”排字工老刘敲门进来汇报跳闸的情况。

“那就换呗,有什么好报告的,没看到我正在忙吗?”

“保险丝不是一直都在您这里保管。”

“哦,哦,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你等着,我给你拿……”杨汉良习惯性的一拍脑门,责怪自己一声道。

“保险丝我放哪儿去了呢,奇怪……”

“你找找,我给您照着手电筒?”

……

“找到了,怎么会掉在这么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我记得我是放在抽屉里的,真奇怪呢。”

“总编,我去把保险丝换上?”

“快点去,我还要赶稿子呢!”杨汉良催促一声,没有电灯,用煤油灯真是伤眼睛。

呲呲一声!

电灯亮了,报社又恢复了那种寂静之中的忙碌。

……

陆希言躺在书房的小床上是一宿没睡着,他在脑子里把自己所有做过的事情捋了一边,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就是睡不着。

抢劫,自卫,他没有错,但那是三条任命,想起来,哎……

忽然,听到外面动静,一睁眼,一抬头,看到孟繁星推门走进书房来。

“安子哥,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刚睡醒,天还早,你咋不再睡一会儿?”陆希言起身来。

“我睡不着了,担心报社那边……”

“没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也别太担心。”陆希言走过去劝慰一声。

“滴铃铃……”突的,楼下小诊所里的电话铃响了。

一共三声,这是他跟谭四约定的信号。

“事儿成了,我下去把东西拿上来。”陆希言面露喜色,穿上鞋,披上一件外套就匆匆的开门下去了。

“全部都是翻拍胶卷,都没有曝光,咱们得找个暗房,把这些底片给冲洗出来?”陆希言道。

“安子哥,交给我吧,这些胶卷在我们手里也不安全,我们把它们送出上海。”孟繁星道。

“你能做到吗?”

“应该可以。”孟繁星点了点头。

“那好,这些胶卷就交给你处理。”陆希言自然相信孟繁星,这种事情,她要是没把握是不会承担的。

……

“快,都快点……”

天还没完全亮,中央巡捕房的巡捕就接到上峰的命令,出动大批警力扑向了劳尔等路,包围并查封觉醒报社。

“孟浩,你带一队人守住后门,不允许放跑任何一个人!”

“是,唐探长。”孟浩答应一声,带了一对荷枪实弹的巡捕绕到报社后门,堵住了报社的后门。

抓捕非常顺利,除了还未到报社上班的人之外,总编以下一共十七人全部被押上了囚车,带回中央巡捕房问话。

“探长,找到了,胶片和日记都在,数量还不少。”一名法籍警官汇报道。

“还有一部分已经印刷,准备发行的报纸……”

“封存,全部带回去,所有看到的人都给我嘴巴严实一点儿,谁敢泄露半个字,我让他下半生直接在大狱里过!”

“是,探长!”

“约瑟夫,这些东西如何处理?”拉蒙问道。

“上交,交给上面处理。”唐锦深呼吸一口气道,这些东西若是曝光,只怕会在法租界乃至整个世界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这事儿他们的肩膀扛不住,得交到上面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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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命案(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长浜路,与公共租界交界处的一处荒山坟地。

接到报案。

督察长金九带人亲自来勘察现场。

死的是他名下的徒弟。

“金爷,死的是董飞三兄弟,全部都是一刀致命,杀人的是个高手,上海滩能有这样身手的人,只怕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翁雄粗略检查了一下伤口道。

“你觉得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这种伤口的形状,很奇怪,而且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董飞什么时候惹上这样的仇家了?”金九脸色微微一变,这等高手突然出现在法租界,杀的还是他的徒子徒孙。

他难免不有些多心。

缺德事做的多了,难免有些心虚,生怕哪天仇家找上门来。

“董飞三兄弟好吃懒做,又好赌,份子钱经常交不上来,经常挑一些外来的生面孔弄点儿钱,这一次怕是遇到硬点子了,碰了不该碰的人,栽了!”翁雄分析道。

金九点了点头,翁雄这个分析很有道理,若是冲他来,何必对这董飞三兄弟下黑手?

可话又说回来了,死的是他的徒子徒孙,这会不会是给他的一次警告呢?

“这董飞家里还有人吗?”

“不太清楚……”

“按照规矩,尸体拉到义庄,贴告示,让家里人来认尸。”金九挥了挥手,吩咐一声,上海滩天天有人被杀,能破案的又有几桩?

而金九最担心的是,会不会是冲着他来的,仇家太多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哪天轮到自己。

“翁雄,这件案子就交给你去办,务必给我早日破案。”

“是,金爷!”翁雄答应一声。

……

中央巡捕房三楼,政治处。

“孟浩,你这次做的不错。”唐锦亲自将孟浩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面露微笑,勉励一声。

“多谢唐探长赏识。”

“好好干,你很有前途。”唐锦微微一笑,伸手用力的拍了他的左胳膊,“我很看好你。”

“谢谢,唐探长。”

“去做事吧。”唐锦微笑道。

孟浩敬礼转身离开。

“报告!”

“进来。”

“约瑟夫·唐,你来了,快请坐!”看到是唐锦进来了,督察长兼政治处处长的萨尔里并没有起身相迎,而是只是稍微抬头的看了一眼,就埋头签署自己手中的文件了。

“处长,人和东西我都带回来了,可怎么处置呢?”唐锦坐到萨尔里的面前,认真郑重的问道。

“约瑟夫·唐,你知道,这些东西就如同烫手额的山芋,是绝对不能够留在我们手里的。”萨尔里道。

“处长的意思是,我们要跟日本人做交易了?”

“可以这么说,我们的周围现在都是日本人,我们首先要保证法租界内的安全,有的时候,必要的妥协是必须的。”萨尔礼道。

“可是日军在南京做出的都是反人类的行为,如果我们这么做,岂不是包庇了他们这种行为?”唐锦不满的道,他知道萨尔礼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而且在上海有相当密切的关系网,跟日本方面也有很密切的关系,甚至还参与了某些利益活动。

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没有实质的把柄。

“约瑟夫·唐,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现在我们必须为法租界内各国的侨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负责,你明白吗?”

“处长,您看过那些照片了吗?我们这么做,会被后世之人唾骂的?”

“我只在乎法租界的秩序和安全,唐,这也是总领事先生的意思,你明白吗?”萨尔里眼中透露出一丝严厉的警告之意。

“总领事先生……”

“不要再这里跟我废话了,把东西交上来,剩下的事情,交给马龙警官接手,明白?”萨尔礼命令道。

“是!”

“还有,交代你的手下,一个字都不允许往外说,这是命令。”

“是。”唐锦无奈的答应一声,他不明白,法国人为何如此的害怕日本人,他们不是标榜新闻言论自由吗?

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他们就怂了呢?

日军在南京做下来滔天罪恶,又岂是靠这种手段能够掩盖的?而真相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

贝当路家中。

“东西送出去了?”

“嗯。”孟繁星点了点头,这东西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战略情报,可是意义重大,不管是对现在揭露日军的凶狠残暴,毫无人性,以及将来可以让后人了解并铭记这段苦难的历史。

“别担心,落到法租界当局手里比日本人手里好得多。”陆希言安慰一声,“不过,这一次租界当局的情报如此准确,这报社内显然有内鬼,否则这么隐秘的消息怎么会泄露?”

“内鬼?”孟繁星眼睛骤然一亮。

“梅梅,你想,巡捕房如何得知这些胶卷证据会出现在觉醒报社,而且还是提前知晓?”

孟繁星点了点头。

“梅梅,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陆希言认真的问道。

“我只是知道这件事,具体运送胶卷和交接这条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孟繁星摇了摇头。

“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觉醒报社的总编杨汉良,他跟我说的。”孟繁星道。

“你们认识?”

“认识,还是在三年前……”

“这么机密的事情,他为何要对你说?”陆希言微微一皱眉,有道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些人光有一腔热血,而且极为冲动,虽然有殉道的精神,却不懂的斗争的策略,往往白白牺牲。

“他曾经是我的老师。”孟繁星解释道。

“你的老师,这就难怪了……”陆希言点了点头,这就可以理解了,老师和学生,关系不算近,但也不算远,彼此熟悉又了解,以这些人的性格,根本没有什么保密意识。

“梅梅,这件事估计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不过,若是有人见到你去过觉醒报社,见过杨汉良,只怕还是会有麻烦。”陆希言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就怕有人头脑发热,把你送出去的底片洗出来,然后公布于众。”陆希言缓缓说道。

“公布出来,让全世界都认清楚日军的残暴嘴脸,不好吗?”

“好是好,可你就危险了,明白吗?”

“我有什么危险?”孟繁星一脸的不解。

“你要是没去看杨汉良,杨汉良没有对说底片的秘密,自然没有危险,可现在,一旦发现照片最终还是泄露出去了,你说,租界当局能不怀疑吗,只要一调查,只怕你的嫌疑立刻就会被圈定了。”

“这应该不会吧……”孟繁星也有些犹豫起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杨汉良能顶住审讯,一句话也不说,那样他们就没有任何证据了。”陆希言道。

报社人多嘴杂,谁是人,谁是鬼,真是说不清楚。

忽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安子哥,姐,是我,开门……”

开门,孟浩从外面进来。

“大白天的,你们关门干什么……”

“浩子,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陆希言奇怪的问道,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可能把人一抓就了事儿呢?

“没什么事儿,不回来做什么?”

“唐锦就没有让你参加审讯?”

“审讯,案子都移交给法国人了,根本没有我们什么事儿,就连唐探长也插不上手了。”

陆希言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琢磨了一下,似乎又有些明白了。

法租界当局这是想利用自己手里掌握的证据威胁日本人,或者跟日本人做交易,这些法国佬真是鸡贼呀。

“安子哥,姐,我饿了,你这儿有吃的吗?”孟浩没心没肺的问道。

“有,我给我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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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租界道路

第27章:九哥(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三哥,四哥,你们看看这个……”老六瘦猴掏出一个信封,郑重的说道。

“什么呀?”

谭四和黄三一上手,两个人刷的一下,脸色就变了。

“这里头陆大夫让咱们取的东西,我顺了几张带了回来,这些狗日的东洋鬼子,简直就是些丧心病狂的畜生!”瘦猴眼红骂道。

“老六,这东西事关重大,你身上没有了吧?”谭四认真郑重的询问道。

“我就顺了几张,身上一张都没有,复制的胶卷都送到陆大夫的诊所。”瘦猴解释道。

“这个陆大夫,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

没过多久,街上传来消息,谭四和黄三都明白了,觉醒报社被法租界当局给查封了,所有工作人员都被拘传至巡捕房接受询问和调查。

不用说,就是冲着这些照片的底片去的。

这照片的底片原件都被法租界巡捕房给抄走了,而复制的胶卷却到了陆希言的手中……

谭四还不明白,就真该买一块豆腐撞死了。

“老六,下午你去一趟安平诊所,替我约一下陆大夫,明天上午九点半,在霞飞路上的摩西咖啡馆见面。”

“老四,你的伤不适宜外出活动,要不然还是我去吧?”黄三道。

“不行,三哥,这一次我非去不可,至少,我们要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谭四摇了摇手。

“好,那我陪你去。”

谭四没有拒绝,他被陆希言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一直都在养伤,最近才能下地走动,外出行动,风险很大。

……

安平诊所,现在改名叫安平药店了。

招牌已经做好了,就等着开张的时候挂上了,这件事都是孟繁星前前后后张罗着的,还请了一个掌柜和伙计。

准备择日开业。

陆希言也在做准备,明天打算去正式去广慈医院上班,人家给了一个星期的处理私事的时间,再不去上班,就对不起这领到的薪水了。

在广慈医院当一个外科主任医师,那薪水是非常高的,每个月八百元(法币不是大洋),还有各种津贴和各种保险。

每个星期只有两天门诊,剩下的时间,除了做手术之外,都是自由支配了。

不过,作为法租界最好的医院,外科大夫是非常紧缺的,手术也很多,因此,工作量是不小的。

“安子哥,楼下有人找。”正计划呢,楼下孟繁星的声音传了上来。

“哎,好的,马上下来。”陆希言闻讯答应一声,赶紧出门下楼。

“老六,你怎么来了?”一个穿长衫,戴着礼帽,还蓄着小山羊胡子,陆希言还纳闷儿,自己不认识呀,待他上前仔细一瞅,居然是瘦猴老六。

“陆大夫,四哥吩咐,明天上午九点半,约您在霞飞路摩西咖啡馆见面。”瘦猴早就跟陆希言混熟了,说话相当随意。

“四哥说了什么事儿吗?”

“没有,陆大夫到时候就知道了。”瘦猴道。

“好吧,明天我要入职广慈医院,我想办法抽空出来一趟。”陆希言想了一下,答应下来了。

“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

……

也不知道谭四要跟他说什么,应该不外乎是那件事,陆希言心里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按理说人家帮了他这么一大忙,他理应投桃报李,帮对方一次。

但是这忙若是真帮了,只怕是会惹来无穷的后患。

可不管怎么说,逃避不是办法。

做人得讲道义。

“领带有点儿歪了……”

“嗯,这样好多了,梅梅,你还是真是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对照镜子,陆希言满意的道。

这身衣服都是孟繁星帮他选的,熨烫的十分平整,就跟新的一模一样。

“第一天上班,得给同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孟繁星一边替他整理衣服,一边说道。

“知道了。”陆希言很享受。

穿上皮鞋,接过孟繁星递过来的公文包,道:“外面乱,白天都有人打劫,你在家,不要出去乱跑,药店让老安他们多担待一些,有事打医院的电话。”

“嗯,你也小心点儿。”

……

陆希言第一天正式入职广慈医院,院长万尔典神父亲自带着他熟悉了一下医院的环境。

老友的学生,在推荐信里都快夸出花儿了,他当然要重视一下了。

陆希言入职的是外科,外科主任盛熙元是个四十五岁左右,微微秃顶,但年富力强,有着丰富的临床手术经验,尤其擅长胸外科,在上海滩医学界享有不小的盛誉,他还是震旦大学医学院的兼职教授。

陆希言一来主任医师,年龄居然比他小二十岁。

震动了整个广慈医院。

尤其是外科。

“盛主任,这个姓陆的什么来头,怎么一来就是主任医师,喝了点儿洋墨水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盛熙元的助理罗惠民有些小嫉妒。

“小罗,别瞎嚼舌头,陆大夫是巴黎大学医学系的高材生,是从著名的心脑外科专家丹尼尔教授,代表着当今世界最顶尖的胸脑外科技术,来我们广慈医院担任主任医师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盛熙元多少也有些不舒服,自己用了二十年才有了今日的成就,陆希言这个么一个小年轻,才出校门没多久就担任主任医师,简直就是瞎胡闹!

他有临床经验吗?谁知道他做了多少台手术了?

“听说震旦大学还打算聘请他担任副教授,在医学院开设脑外科专业呢……”罗惠民小声道。

“你听谁说的?”

“外面都传着呢,您没听说……”

“咚咚……”

敲门声传来。

“盛主任,您这门没关,不好意思呀!”陆希言在外面听了半天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敲了一下门。

“是陆大夫呀,快,进来坐。”盛熙元热情的招呼一声。

“盛主任,是这样的,一会儿,我要请个假,有个朋友约了谈个事儿,中午就回来,您放心,下午上班之前一定准时赶回。”陆希言是来请假的,第一天上班,不能表现的太随意了。

“小罗,手术室上午安排手术了吗?”

“这个……”

“盛主任,这个我刚从手术室那边过来,应该是没有。”陆希言替罗惠民回答了。

“既然是这样,那陆大夫回来的时候去医务处补个请假条,医院的规矩不能坏了,是不是?”盛熙元呵呵一笑。

“没问题。”陆希言点了点头。

……

霞飞路,摩西咖啡馆。

“陆大夫迟到了?”

“我今天刚入职,我得请假才能出来,否则让科室的同事如何看我?”陆希言当然不高兴了。

“陆大夫,你看看这个?”谭四丢给陆希言几张照片。

“哪来的?”陆希言一瞅照片,脸色骤然严肃起来。

“老六昨晚顺手牵羊带回来的,陆大夫你放心,没有人发现。”谭四解释道。

“四哥,这些照片很危险,不能留。”陆希言顺手就将这些照片收了起来。

“陆大夫,我希望我们能够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谭四很认真的表情说道。

“四哥,我们之间有话就直说。”

“陆大夫,能告诉谭四,您属于哪方面的吗?”谭四严肃的问道。

“我哪方面都不是。”陆希言很坦然的回答道。

“哪方面都不是?”谭四怀疑的目光仔细的看了陆希言差不多有三秒钟。

“你应该知道,我从法国回来是处理父母的身后事的,其实我的学业还没有完成,只不过现在回不去了。”陆希言解释道。

“我相信陆大夫。”

“四哥,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你,你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吗?”陆希言反问了回去。

“我跟陆大夫想象中的不一样,既不属于重庆方面,也不属于延安方面。”谭四道。

“那四哥……”

“不知道陆大夫是否听说过一个组织,铁血锄奸团?”谭四微微顿了一下,问道。

“铁血锄奸团?”陆希言微微一愣,这个组织他还真没听说过。

“是我疏忽了,陆大夫在法国留学五年,自然没听说过这个,但我说一个人,陆大夫一定听过。”

“四哥请讲。”

“暗杀大王,九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8章:合作(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九哥,如雷贯耳,那是杀出来的赫赫威名,上海滩,有谁不知道九哥?

那是连蒋委员长都忌惮的人。

对于“铁血锄奸团”的历史,陆希言真的不了解,但是黄三说的那位暗杀大王“九哥”,那可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上海滩大名鼎鼎的虎头帮帮主(音译,哈),嫉恶如仇,义薄云天,那真是一条好汉。

“铁血锄奸团”就是这位“九哥”一手创建的,并且亲自担任团长,专杀汉奸和卖国贼,那杀的这些贪婪无耻之辈叫一个心惊胆寒。

可惜的是,这样一位爱国的好汉最终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中,悲哉,哀哉!

“九哥”之死轰动全国,西方报纸也有关注,陆希言远在巴黎,也有所耳闻,也曾为这位草莽英豪的逝去一声叹息。

没想到,黄三这些人居然曾经是“九哥”的部下。

“九哥”死后,“铁血锄奸团”转入地下,化整为零,有些人离开了,有些继续抗日救国,而留下的是都是铁杆儿,军师就是其中之一。

“军师”是个代号,在“铁血锄奸团”内地位仅次于“九哥”这个团长,基本上所有的锄奸暗杀行动都有军师的参与。

军师也是最神秘的。

谭四说,军师有个女人叫秋雅。

一个交际花。

以前在上海滩很有名气的,自从跟了军师后,被金屋藏娇,远离了纸醉金迷的生活。

一个依附于男人生活的女人,就跟寄生虫差不多。

军师不太懂女人,给了秋雅最好,最优渥的生活,以为这样可以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

但是,女人总是不满足,不安分,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更多,甚至认为自己可以驾驭住更多的男人。

军师经常不在家,秋雅勾搭上另外一个男人。

金九!

法租界巡捕房刑事处督察长。

这两年,“铁血锄奸团”虽然销声匿迹了,可隐藏的更深了,许多暗杀行动,其实都有它的身影,只是没有多少人关注了。

没有“九哥”的锄奸团,就等于是一个人失去了灵魂,再也不复当初的辉煌了。

谭四对陆希言算是开诚布公了,汇丰银行内的这笔钱其实不属于军师本人,而是“锄奸团”的活动经费以及一部分属于军师个人的产业,数额还不少。

军师的意外发生的有些突然,以至于没能来得及交代清楚后事。

而想要取出这比钱,必须要有军师的私人印鉴和银行保险箱的钥匙,这两者是缺一不可的。

知道这比钱存在的除了谭四这些人之外,就只有军师的女人秋雅了。

这英雄难过美人关,秋雅的确是一位大美人,风情万种,还曾经在花国大会上风光过一阵子。

即便是现在上了一点儿年岁,打扮起来也是风韵犹存,不然也不会把军师这样的英雄迷得神魂颠倒了。

“我真的很像你们的军师吗?”陆希言认真的问道,这世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模一样的树叶,人就更不可能了。

陆希言很怀疑,一个女人,对自己长达数年的枕边人,那是再熟悉不过了,这谭四他们居然异想天开的让他假扮军师从这个叫秋雅的女人手中骗取印鉴。

这是侮辱了谁的智商?

“像,非常像,如果不知道你的身世,我几乎以为你是军师的私生子。”谭四非常认真的道。

“四哥,你这办法太不靠谱了了,就算这个秋雅还不知道军师死讯,她都已经跟别的男人勾搭上了,她如果知道印鉴的作用,还会把印鉴给我吗?”

“我们现在只知道印鉴在秋雅手中,其他的一概不知。”

“那不是无从下手?”

“现在最担心的是,军师有可能把这笔钱的事情告诉了秋雅,而这个女人可能目的并不单纯。”

“她知道军师的身份?”

“她应该不知道军师的身份,但别的就难说了……”谭四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话他不想说,毕竟是有为死者讳的顾忌。

“四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那个女人深居简出,很难接近,我能想到的,就找人假扮军师把她骗出来,陆大夫,只要你肯帮忙,三哥答应你的,一定会兑现的。”

“此事容我考虑一下。”陆希言这一回没有一口拒绝,人家刚帮了自己,欠了一份大人情。

“好的,还请陆大夫尽快给我一个准信儿。”

陆希言点了点头。

……

公共租界,虹口捕房。

“长官,吴四宝来了。”中村敲门进入浅野一郎的办公室。

“请进。”

“吴桑,这一次又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虽然心里有些厌恶,但是浅野一郎还是挤出了一缕笑容。

“浅野先生,最新消息,您让我监视的那个陆希言,他确实有些问题,今天上午,在霞飞路的摩西咖啡馆,他与一个人见了面,我的人虽然没有看清楚是谁,但这个人我的人说从来没有在陆希言的诊所附近出现过。”

“一个陌生人,在咖啡馆约见,能查到身份吗?”浅野一郎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他是租界的日籍公职人员,不可能只盯着陆希言,维护租界内治安,保护日居侨民的安全这都是他的职责。

“我的人现在正跟着呢。”

“吆西,吴桑,你做的很好。”浅野一郎拉开抽屉,取出一叠法币递过去,“拿去,喝茶。”

“谢谢浅野先生。”吴四宝欢喜的接过法币,直接就揣进了兜里,生怕浅野一郎会反悔收回去。

“对着,这个陆希言他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那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每天就是窝在家里,有时候出去吃饭,前天晚上出去一趟,很晚才回来……”

“前天晚上他出去了,什么时间?去哪儿了?”

“大概是六点出头的样子,至于去哪儿了,我的人给跟丢了……”吴四宝脸色讪讪。

“怎么会跟丢,你的人不是遍布整个法租界吗?”

“浅野先生,这晚上可不比白天,街上人少,跟的太紧,会被发现的。”吴四宝解释一声。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浅野一郎也知道,这些流氓混混,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跟丢人不稀奇。

“去吧,继续给我监视这个陆希言,还有那个孟繁星,我要知道他们每天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儿,明白吗?”

“浅野先生,有个事儿……”

“讲。”

“前天上午,这个孟繁星曾经去过劳尔登路上的觉醒报社,具体是去干什么的,这就不知道了。”

“什么,孟繁星前天去过觉醒报社?”浅野一郎眼睛一张,生性敏感的他,立刻差距到一丝异常。

“是的,我的人看着她进去的,大概待了十多分钟的样子,就出来了。”

“吴桑,我要你事无巨细,每天向我汇报一次,你不必亲自来,可以打我办公室的电话,只要你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帝国是不会亏待你这样的朋友的。”

“明白,浅野先生,您就放心好了。”吴四宝眉开眼笑的点头哈腰道。

第29章:手术(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陆大夫回来了,吃饭没有?”

“吃过了,谢谢!”

返回广慈医院的外科办公室,陆希言的脑子都还在考虑谭四说的那件事儿,谭四对自己说了不少,只怕也还是有一些隐瞒。

这是人之常情。

他是主任医师,医院给他腾出了一个单间作为办公室,目前也没有分配什么工作,主要还是熟悉医院的工作环境。

“陆大夫,两点半有个病人会诊,在小会议室。”

“知道了,谢谢。”

……

外科,小会议室。

“人都到齐了吗?”盛熙元进来后,做了下来。

“盛主任,新来的陆大夫还没到,要不要等一等?”一名医生微微一抬头,看了一下开会的人,提醒一声。

“不等了,陆大夫刚来,还不熟悉病人的情况。”盛熙元直接了当的说道。

“盛主任,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病人马上就要手术了,难不成我们为了等一个人就要拖延病人的手术时间?”盛熙元有些不悦道。

盛熙元这么一说,谁还敢发声?

“对不起,刚刚去卫生间稍微耽搁了一下,我没迟到吧?”陆希言从门口进来,看到会议室内已经坐满参加会诊的医生,有些尴尬的甩了一下手。

“陆大夫既然来了,那就坐下来一起听吧。”盛熙元脸色不太好看,可他总不能赶人呀。

陆希言走过去,在最末位坐了下来。

“病人:索尔,55岁,半个月前出现吞咽困难,咳血等症状,经过初步诊断为食道阻梗,疑似肿瘤,需要马上进行手术,大家请看x光片……”盛熙元命令助理罗惠民一声。

手术说起来并不复杂,但操作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凡是涉及人体内的内脏器官的切除手术,都是有相当大的风险的。

所以,每一例外科开胸手术都是相当慎重的,尤其是选择手术的方案,这对一个外科医生来说,是需要有相当多的时间经验积累才行。

“从x光片上看,连接食道跟胃部之间又有一块明显的阴影去,面积为七到八厘米之间……”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诊,陆希言知道自己属于走“关系”进来的,不宜多发言,主要以听为主。

当盛熙元虽然看他有些不顺眼,但其医术是没的说的,经验老道,发言都切中病人的要害。

手术方案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盛主任,这么大的开胸手术,能不能给我一个学习的机会?”会议结束后,陆希言起身道。

“陆大夫也要观摩手术?”

“是的,盛主任是前辈,手术经验丰富,有机会学习一下,当然不能错过了。”陆希言谦虚道。

“陆大夫要来,我当然欢迎。”盛熙元想了一下,总不能不给年轻人学识的机会,那不显得自己太守旧了,于是点头同意了。

“谢谢盛主任,我这就去准备。”

手术方案一定,随后手术就开始了,今天这个会议不过是手术前定方案最后一次确认。

除了陆希炎之外,还有盛熙元的四个学生,都是实习医生,他们都是来观摩手术的,这种难度系数比较大的手术比较少,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新人医生怎么能缺席呢?

“新来的?”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站到那边去。”为首的一个略高,戴着一双眼镜儿的男同学横来一道光芒,斥责一声,“懂不懂规矩,你跟谁的?”

陆希言一愣,感情这位是把他当成是哪位教授的学生了,当下也不计较,讪讪一笑,反正站在那里都一样,只要不影响观摩就行。

“这位同学你好,观摩的时候前往别说话,会影响盛教授他们给病人做手术。”可能是女同学比较善良,当陆希言走到末尾的时候,唯一的女同学掩嘴小声提醒一声。

陆希言点了点头,反正都被误会了,解释反而不见的会有效果。

“好了,开始麻醉吧。”手术台上,麻醉师已经进入,开始对病人进行全身麻醉。

“你们几个都过来。”盛熙元一招手,现场教学是最深刻的,“病人的情况,你们也都大致了解了,现在,谁来回顾一下接下来的手术方案?”

“盛教授,我来!”

“好,莫荣同学你来。”盛熙元面露一丝鼓励的微笑。

“……”

“很好,还有细节需要补充的吗?”

“教授,我觉得在打开胸腔的时候需要注意……”

“嗯,梦瑶同学说的很有道理,很好。”盛熙元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看到站在最末尾的陆希言的时候,目光故意的掠了过去。

“盛主任,病人已经进入麻醉状态,手术可以开始了。”麻醉师喊了一声。

“你们仔细看,不许出声。”盛熙元点了点,转身走上手术台,接过助理手中的手术刀,开始手术。

盛熙元做了二十多年的外科大夫,做了不下上千台手术,积累了相当丰富的临床经验,一看在手术台上那种轻松的状态,就知道在这在外科手术上,绝非浪得虚名。

陆希言也有一定的手术经验,而且亲自上手的也有上百台了,只不过,他在另一方面的经验要比盛熙元强的多。

那就是解剖尸体。

西方的医学就是建立在对人体的研究上的,尤其是外科手术,那是要对人体内的五脏六腑十分清楚了解,否则是没办法给人做手术的。

西医讲究的看得见,摸得着,中医就玄了一些,在陆希言看来,一个强调局部客观的病症,一个则是讲究人的宏观的系统构造。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病灶部位也顺利的切除,就在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时候,突然手术台上昏迷的病人浑身抽搐起来,并且口吐血沫!

怎么回事儿?

手术室内所有人都惊呆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突发情况。

“摁住他,快!”

“盛主任,病人心脏骤停,血压下降……”监测仪器发出警报声。

“快,5毫克肾上腺素静推!”盛熙元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外科大夫,马上下令道。

“盛主任,静推太慢了,必须直接对心脏用药!”陆希言顾不上得罪盛熙元了,救人要紧,冲上去,从护士手中夺过针筒。

“陆大夫,对心脏直接注射……”盛熙元吓了一跳,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相信我,慢了就来不及了!”陆希言眼神盯着盛熙元道,“出了事儿我负责。”

盛熙元在陆希言逼视之下,一咬牙,点头同意了。

“准备除颤,快!”

一针直接扎入心脏!

干净利落。

“病人呼吸困难,应该是下呼吸道分泌潴留加上手术出血回流,需要马上进行气管切开术,盛主任,你们谁擅长?”陆希言检查之后,马上得出了判断,一抬头问道。

盛熙元和另外一位外科医生都愣住了,气管切开术大家都学过,但是这种手术用的比较少,而且难度不低。

“我来吧,护士,给我准备消毒软管,针筒……”

病人心脏恢复跳动之后,切开气管,直接氧气,大约过了十分钟,生命体征逐渐恢复平稳。

“你不是来实习的?”莫荣十分尴尬的问了一句。

“还是我来介绍吧。”盛熙元摘下口罩道,“这位是我们广慈医院外科新来的主任医师,也是我们外科的主刀医生之一,陆希言大夫。”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被万神父亲自招进来的陆大夫?”唯一的实习女医生惊叫一声。

“梦瑶,怎么说话呢,以后对陆大夫要以师长一般尊敬!”盛熙元喝斥一声,今天如果陆希言精准的判断和果断的采取措施,只怕是手术台上要出事故了。

身为医生,治病救人是第一位的,盛熙元还没有那么狭隘,对陆希言他尽管还有些芥蒂,但现在已经放下不少了。

“是,盛教授……”奚梦瑶吐了吐可爱的舌头。

刚才呵斥陆希言的莫荣就跟窘迫了,一张脸胀得通红,刚才他还以为人家是新来的实习医生呢。

手术成功,病人转危为安。

“哦,亲爱的陆,我的好孩子,真是为你感到骄傲!”从手术室内出来,万尔典神父就激动的上来给了陆希言一个拥抱。

“神父,其实手术成功要归功于盛教授,没有他精湛的医术,我也做不了什么。”陆希言谦虚的道。

“孩子,你很出色!”万尔典神父冲陆希言竖起大拇指。

“谢谢神父。”

万尔典神父在法租界影响力很大,他不但是广慈医院的院长,还是耶稣会的会长,洋泾浜天主堂院长。

有着崇高的声望和地位,能得到他的认可,那绝对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第30章:摊牌(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万尔典的出现,还是因为这个病人的身份非同一般,索尔:是一位法籍老兵,参加过一战。

退役后远涉重洋,来到号称远东第一冒险家乐园的上海,白手起家,创办了一家洋行。

赉安洋行董事长,法国会馆的总经理,也是法租界法商的领袖,影响力很大。(杜撰,勿当真。)

他是一位富豪,也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

这位万尔典神父的老朋友,每年都会给广慈医院捐献一大笔钱,用于改善医院的医疗设施以及为穷苦人提供免费的医疗服务。

作为老朋友,万尔典神父当然不希望索尔出事儿。

因此,对陆希言在最后关头果断处置,挽救了索尔的生命,他内心非常感激的,同时也为自己做出聘请陆希言的决定感到庆幸。

手术虽然出了点儿意外,但最终会还是成功了。

后续治疗自然有人跟进。

陆希言很自然的功成身退了。

很快,陆希言的名声就就在广慈医院内部传开了,医院来了一位年轻的外科大夫,医术高明,人还长的还很帅气,最重要的是,单身!

第二天陆希言上班,就发现医院里的年轻的小护士们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陆大夫,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怎么了?”

“陆大夫,我给你带了花生酥,是三阳南货的。”

“谢谢,我不太爱吃花生。”

“陆大夫,我给你泡杯花茶,好不好?”

“好,不,我不太习惯喝花茶……”

不对劲,这些女人都怎么了,一个个变的这么热情?自己脸上长花了吗?他还特意的去照了一下镜子,跟往常一眼,什么特别的。

后来,无意中蹲了一趟厕所,听到外面的一个医生和医院护工说话,这才琢磨出味儿来了。

自己敢情成了这些年轻女医生护士中的“梦中情人”的人选了。

这可真是料想不到。

医院的情况还在熟悉,他想到了自己的博士论文,原先是有几个方向的,但那是在法国,到了中国,情形完全不同了。

国情不同,民俗不同,还有民众的体质也有很大的差异,尤其是疾病发病的概率也完全不一样。

这就需要重新挑选一个合适的课题。

他决定扫一下广慈医院这些年所有外科手术的病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可以让他着手研究的课题。

“你要看广慈医院近年来的外科手术病例?”

盛熙元很吃惊,陆希言一来就要干这个,只怕是很多医生都不会去想,去做的事情。

“是的,我想做一些研究,我的博士论文还没有着落,所以,能不能请盛主任行个方便?”

“你要看的病例,去年的还有一部分在科室,以前的都移交档案室了,你要去看的话,得去档案室。”

“只要盛主任批准就行。”

“你要看就看呗,我有什么不同意的。”盛熙元呵呵一笑。

“多谢!”

……

“老师,他真的要去看那些病例吗?”

“他要看就让他去看吧,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盛熙元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看病例就能写出论文,那这个临床医学的博士也太容易了。

陆希言工作很轻松,他学的是临床医学,没有门诊的任务,主要是担任病房医生为主。

偶尔会被叫过去参加会诊,暂时也没有给他安排任何的手术。

每天按时上班,巡视病房,看病例,然后回家,非常的有规律。

当然,上海滩并不平静,纷纷扰扰的,今天有汉奸被暗杀,明天又不知道那个卖国贼横死在了街头。

日本人暗中支持的以一个叫程玉清为首,叫“安道会”的帮派分子,纠集了一批地痞流氓,到处杀人放火,尤其是对抗日的民众打杀和劫掠,已经蔓延至法租界了。

嚣张至极。

至于上海之外,各种消息纷至沓来,华北的日军南下了,济南丢了,山东省主席不放一枪就丢掉了大半个山东,华北危急,中原危急!

华中的日军也蠢蠢欲动,休整了个把月时间,也开始打算北上了,想要跟华北的日军会合。

黄浦江上日军的军舰耀武扬威,那些身穿武士服的日本浪人们仿佛真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城市的主人,为所欲为。

治安状况很差,各种流血枪击事件不断。

春寒乍暖,因为人口增加而引起卫生环境的持续恶化,法租界爆发了大规模的春季流感。

安平药店在这个时候悄悄的开张了。

孟繁星一个女孩子,不方便直接抛头露面,因此请了一个有经营药店经验的掌柜的,姓安,江西人。

另外,还找了一个跑腿的小伙计,主要是接待和做一些杂活,还有跑跑腿啥的。

药店分成中西药两个部分,中药归安掌柜管,西药归她掌管。

另外,孟晨曦还身兼账房一职。

药店的生意还不错,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个药店是陆希言开的,只是人现在去了广慈医院工作了,是大医院的大夫了。

每天上下班,都有人盯梢,这感觉很不舒服,陆希言自己都觉得,他的忍耐力也快到了一个极限了。

尤其是还要装出一副我并不知道的样子,这很难受。

不解决这个小尾巴,他是一点儿人生自由都没有了,可如果一旦动了这个尾巴,就等于告诉背后的人,他发现了。

“陆大夫,晚八点,麦琪路凯旋歌舞厅。”一个电话打进来。

“……”

不用问是谁,他都能听出来,这是黄三的声音,好不容易消停几天了,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吗?

没办法,这个约会他推不掉。

给药店的孟繁星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不回去吃饭了,让她自己吃或者回家吃,晚上稍晚一点儿回去。

5点半准时下班。

“陆大夫,回家?”盛熙元的外甥女,也就是那位美女实习医生奚梦瑶,陆希言下班的时候正好在门口撞到了。

“不,朋友有个约会。”陆希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家世不错,又是美女,奚梦瑶在广慈医院有不少追求者。

陆希言也喜欢她身上的聪明机灵劲儿,不过,他可没心思招惹人家小姑娘,所以,保持距离是必要的。

“去哪儿?”

“我去的地方,你不太合适。”陆希言打了一个哈哈,出了医院门口,老六瘦猴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奚梦瑶望着陆希言远去的背影嘟着嘴气哼哼一声。

……

“陆大夫,尾巴已经给您解决了。”老六说道。

“你们把人怎么了?”

“给日本人做事,还能有好下场,直接装进麻袋沉入黄浦江了。”老六嘿嘿一笑,两排白牙齿渗的慌。

“下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陆希言知道,人都杀了,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您放心,这事儿跟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老六估计也是奉命行事,跟他说也犯不着。

……

灯红酒绿,美人漫步其中……

“陆大夫,你觉得我这个场子怎么样?”

“还好,我不太喜欢来这种场所,四哥,不是说好了,让我考虑考虑几天的吗?”陆希言很不喜欢这种脂粉气太重的地方,靡靡之音,积毁销骨,令人沉沦。

“陆大夫,一个星期,时间够长的了,你还没有考虑好吗?”谭四今天约陆希言来,显然有想摊牌的意思。

“陆大夫,国家民族至此,你难道就一点儿都觉得需要做些什么吗?”谭四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我会用我的方式……”

“你的方式是什么,跑到广慈医院做医生,你是身份,地位什么都有了,可外面那些可怜的民众,四万万中国人呢,在日寇的铁蹄之下,他们在流血,在牺牲,在日寇的蹂躏下呻吟!”

“我只是一个大夫,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

“你不只可以做好一个大夫,还可以做更大的事情。”谭四认真的对陆希言的说道。

“帮你扮演军师,去骗那个叫秋雅的交际花?”陆希言反问一句,“这就是你说的大事?”

“军师死了,我们这些弟兄就快要散了,你明白吗?”谭四眼中闪过一丝酸楚道。

陆希言默然不语,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真没办法置喙,何况,他对“铁血锄奸团”这种江湖组织并不是很了解。

“陆大夫,你知道吗,是秋雅害死了军师,那个贱人!”谭四忽然情绪激动起来,红着眼骂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1章:缘由(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秋雅跟军师认识有八年了。

当年,二十岁出头的秋雅刚从乡下来到上海滩,一个人举目无亲,迫于生计,她在大都会歌舞厅做了舞女。

因为长相甜美,又有一副好嗓子,渐渐的成了驻唱的歌女,然后成为红极一时的交际花。

人红,自然也就有人嫉妒。

上海滩是个物欲横流的地方,美丽的女人如果没有强有力的保护伞,是没有办法在狼群中生存下去的。

而女人,在这乱世中,能够出卖的只有美色。

秋雅很快就被一位有钱有势的权贵看中了,胁迫之下成了笼中的金丝雀,虽然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可却失去了宝贵的自由。

然后……

一次致命的邂逅,军师的出现,将秋雅从笼中解救了出来,从此,秋雅自由了,也爱上了军师。

厌倦了纸醉金迷生活的秋雅跟了军师。

军师有特殊的身份,不可能经常的陪在身边,但是,却给了秋雅安逸富足的生活,还派了专人保护她的安全。

生活很好,感情日厚。

谁都没想到“九哥”被叛徒出卖,被老蒋秘捕而杀害,“铁血锄奸团”人心离德,转眼之间四分五裂,各自为政。

军师耗费半年时间,才聚拢了一些人,重新回归“铁血锄奸团”的麾下,没想到,这个时候抗战全面爆发了。

军师带着“锄奸团”支援“淞沪”会战,一大半的弟兄牺牲了,剩下的化整为零,潜伏了下来,继续斗争。

秋雅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得知了军师的身份,她恐惧,她害怕,每次见到军师都在吵架,原来的感情荡然无存。

秋雅还染上了抽烟土的恶习。

军师一气之下就断了她的生活供应,染上这个毛病的人一旦断了顿,那痛苦是难以想象的。

两个人关系持续恶化……

因为这是军师的家事,谭四等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规劝,让军师赶紧做个了断,继续下去的话,只怕是双方都深受其害。

军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然也不会在“九阁”遇害后,还能聚集这么多兄弟了,准备跟秋雅做一个了断。

把华美的一间公寓留给她,还打算给她一笔钱,然后从此一刀两断。

谁也没想到,就在军师打算做个了断的时候,这个无耻的女人在酒菜里下了毒,还招来了日本人。

幸亏军师多年挣扎在死亡边缘上,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锐,酒菜并没有吃多少,而且在危险来临之前,先一步察觉到了,这才跑掉了。

而他随身携带的印鉴则不小心落到了秋雅手中。

毒性很猛烈,军师支撑到跟谭四等人见面之后,就已经不行了,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身后事,人就死了。

事情就是这样,诸多细节谭四也不甚明了。

“谭四哥,我不明白,秋雅一个交际花,怎么跟日本人有联系?”陆希言非常奇怪,按理说,她就算贪身怕死,也不至于去找日本人告发,除非,日本人掌握了军师的一些情况,然后找上了秋雅。

毕竟军师领导的“铁血锄奸团”专门跟汉奸和日本人作对,日本人盯上军师这也是情理之中。

“这也是我们觉得奇怪的地方,军师临终之前说,我们内部可能有叛徒,但是这个叛徒是谁,军师也没说。”谭四道。

“这么说,这个可能存在叛徒还没有找到?”

谭四点了点头。

“除了你们六个人,都还有谁知道军师的身份?”

“有,但我们都不熟悉,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谭四苦笑一声,为了保证安全,“铁血锄奸团”转入地下之后,许多人分成小组,跟军师单线联系了,不跟他们发生任何横向联系。

“那怎么找?”

“军师留下一份名册,就在汇丰银行的保险柜里。”

“什么,名册?”

“对,是一份联络名册,只有我们自己人才能看得懂的名册,跟军师留下的锄奸团的经费放在一起,还有一些地契和股票凭证。”

“这才是你们要我假扮军师的真正目的吧?”

“是,名册上记录了上百名‘锄奸团’的热血志士,其中也可能有叛徒,如果落到日本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谭四点了点头。

“现在看来,秋雅给军师下毒,一定是受到了日本人的指使,如果不是这样,她明明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还有一套栖身的公寓,也可以结束这担惊受怕的生活,没有必要下毒暗害军师……”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后来找过她了吗?”

“没有,这个女人见过我们几个,而且她住的公寓附近有金九的手下和日本人的眼线,我们不敢贸然行动。”

“金九,是不是法租界巡捕房刑事处的督察长金九?”

“是的。”

“这个金九跟秋雅勾搭在一起,多久了?”陆希言问道。

“具体时间不清楚,可能有三四个月了吧。”

“三四个月,你们都没有察觉?”陆希言觉得这些人是不是心太大了?

谭四脸色微微一丝尴尬,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这件事,那个时候正是淞沪会战打的最激烈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这种事儿?

“不好意思,我问的有些唐突了。”陆希言很快就醒悟古来而来,四个月前他刚回到上海,上海滩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是亲眼目睹的。

“没关系,陆大夫能理解就行。”

“理解,理解……”

“这两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勾当上吧?”陆希言也觉得,凭谭四对秋雅的描述,她应该看不上像金九这样的人才是。

“金九虽然是巡捕,可私底下他什么买卖都做,其中就有烟土一项,我这么解释,陆大夫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陆希言点了点头,金九手中有秋雅所需的烟土,还能保护自己,而秋雅刚好是花信少妇,珠圆玉润的年纪,对于金九这种老男人来说,自然是挡不住诱惑的。

这各取所需,勾搭在一起,顺理成章。

“军师是什么时候没的?”

“腊月二十七办的头七。”

“那刺杀苏希文是怎么回事儿?”陆希言不太明白,这刚死了老大,还有心思策划刺杀,这些人是为了泄恨,还是别的原因?

“刺杀苏文是军师一直在谋划的事情,我们只是想替他换成最后一个心愿,没想到日本人对他还挺重视,日本宪兵来的太快,三哥中枪,差一点儿命就没了。”

“秋雅并不知道军师已经没了?”

“她不知道,军师的后事我们私下里操办的,除了我们六个之外,没有第七个人知道。”谭四道。

“这就好办了。”陆希言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心中倒是浮现出一个想法来。

“好办,陆大夫肯帮忙了?”

“如果军师的印鉴落入日本人之手,那就算军师复活,只怕想要拿到,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如果印鉴在秋雅手中,这就好办了。”

“这个女人十分贪财,如果让她知道她手里的印鉴关系到一笔财富的话,她应该不会舍得交给日本人的……”

谭四眉头一皱,话锋一转:“但是,日本人到过现场,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那这就难说了。”

“你觉得如果日本人拿到了印鉴,会知道它的用途吗?”

“应该不知道,印鉴这种东西,用途很多,除了可以在银行对证的信物之外,商场之上,私人印鉴可以代替签名等等。”

“四哥见过那印鉴吗?”

谭四点了点头。

“能仿造吗?”

“不能,那是一枚昌化鸡血石,虎钮黄穗,名家篆刻,十分名贵,也是军师心爱之物。”谭四摇了摇头。

“你们要我帮忙,可以,但必须先弄清楚这印鉴到底在谁的手中,如果是日本人,那我们得从长计议,如果是秋雅,那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陆希言道。

“陆大夫,不陆先生您请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是,你们是想让我假扮成军师,突然出现在秋雅面前,骗她归还印鉴对吗?”

“我们还想弄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出卖军师,如果是她,那这说明我们内部没有内奸,如果不是她,那我们就要彻查内部了。”谭四道。

“找个机会试探一下,还有那个金九,他可不是小流氓,不会不去查秋雅的底细,所以,不排除这个人可能是毒害军师的同谋。”

“陆先生说的明白,我知道怎么做了。”谭四郑重的站起来给陆希言一鞠躬道。

“这个场子,你的?”

“目前在我的名下,陆先生来玩的话,我让手下人给您免单?”谭四道。

“不用,你该收多少收多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

谭四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点了点头:“明白,一切听陆先生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2章:贼船(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从凯旋歌舞厅出来,陆希言仔细琢磨了一下,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有过愚园路的一次“坑”,陆希言非常谨慎,不过,这应该不是苦肉计,日本人还没那个未卜先知的本领。

问题是,他对“铁血锄奸团”的了解仅限于一些报纸上的报道,虽然每一次出现,都是一些大快人心的事情,但他们的为人秉性,还不是十分了解。

只是现在看来,这些人还是值得信人的。

吃饭的时候。

“梅梅,最近还有人跟踪你吗?”

“有,但看着不像是日本人,跟踪的技巧太拙劣了,我都摸出规律来了。”孟繁星回答道。

“应该是投靠日本人的帮派分子,你小心点儿,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陆希言提醒道。

“我知道了,白天出去,我都让小蔡跟着我。”孟繁星点了点头,小蔡是药店新雇佣的小伙计,本地人,人看上去挺实在的。

“梅梅,这个汤不错,再给我盛一碗?”

“好喝吗?我熬了将近三个小时呢。”孟繁星开心的说道。

“难怪这么好喝,慢火炖老汤,梅梅,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陆希言一边喝,一边说道。

“安子哥,药店的生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我想把丢掉的学业再捡起来?”孟繁星道。

“这是好事儿,你想去读什么学校?”陆希言当然赞成了,他可没有那种封建的思想,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我本来学的就是护理,所以,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下,让我去你们医院护校当个插班生?”

“好呀,不过,你忙的过来吗?”

“应该没问题的。”

“那好,我明天上班的时候去问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尽快把你安排进护校学习。”陆希言点了点头。

孟繁星去护校学习,他是非常赞成的,至少两个人都在一家医院,上班、上学什么的都可以一起。

再者,如果他跟孟繁星的关系公开了,也省了许多麻烦。

“安子哥,吃个鸡腿。”

“你不吃吗?这可不是我从你碗里抢的?”陆希言嘿嘿一笑,想起小时候的趣事儿来,他那个时候可淘气了,有一次两家人聚餐,他抢了孟繁星一个鸡腿,害得她哭了好久。

“奖励你的。”孟繁星不禁莞尔一笑。

美人如玉,陆希言不由的看的有些痴了。

……

“浅野先生,这陆希言跟孟繁星没什么异常,陆希言每天去广慈医院上班,中午在医院吃饭,晚上准点下班,有时候做黄包车,有时候乘坐公共汽车,偶尔也去小东门菜市场……”

“孟繁星呢?”

“这女人有点儿不一般,不过也很正常,白天在药店,中午回家吃饭,晚上再回药店,做好了晚饭等陆希言回来,孟繁星的弟弟,也就是那个巡捕孟浩两三天过了一趟,吃完饭就回去,最近他好像在读什么夜校?”

“你的人被发现了吗?”

“没有,浅野先生您放心,我的手下都是老手了。”吴四宝拍着胸脯保证道。

“吆西,你的,继续,明白吗?”

“明白,明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吴四宝乐滋滋的将一叠法币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租界内的抗日分子越抓越多,而且针对维新政府的要员的刺杀活动也越来越频繁,特高课越来越对他的工作不满意了。

还以后维新政府那边,井上公馆势力越了越大,最近更是做了不少事情,让上面很看重,经费也往那边倾斜了。

内部的竞争,让浅野一郎觉得压力很大。

而且还有消息说,大本营有计划成立一个由中国投诚的情工人员组成的特工机构,专门对付上海以及租界内日益高涨的“反日”工作。

一旦这个机构成立了,他们的作用和价值就大大的降低了,难不成日后他们也要跟那些华捕一样,专门抓鸡鸣狗盗之辈?

虹口,江湾1号,日本宪兵队本部。

接到竹内云子的电话,浅野一郎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刻就赶了过来。

“云子小姐,这么急着把我找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浅野一郎走进办公室,看到一身戎装的竹内云子,有些惊讶。

“浅野君,我这里有一个线索,你一定感兴趣。”

“云子小姐,你确定情报的来源?”

“当然,你忘了,我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吗?”竹内云子嫣然一笑,一种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穿军装的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总能让男人身体不自觉的产生一种征服的欲望。

浅野一郎也不禁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云子小姐要我们如何配合?”

“军师,铁血锄奸团的二号人物,上一次让他跑了,这一次,我不希望再出任何差错。”竹内云子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

“哈伊!”

“冢本君,进来。”

“浅野君,介绍一下,这位是宪兵队的冢本中尉,接下来,他将配合你的行动,务必将军师和他的背后的铁血锄奸团一网打尽!”

“哈伊!”

“冢本君,请多多关照。”

“浅野君,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帝国警察学校的精英,有名的破案高手。”冢本诚道。

“冢本君客气了,晚上有空,可否喝一杯?”

“浅野君客气了,固所愿,不敢请尔!”

“冢本君的中国话说的很好?”

“想要征服这片土地,就要深入了解这片土地上的文化还有生活的人,语言是最重要的工具……”

……

还是霞飞路46号,摩西咖啡馆。

“这间咖啡馆的拿铁不错。”

“嗯,专门为你点的,我不习惯这种洋人的玩意儿。”谭四微微一笑,解释道。

“你知道,我的屁股后面总有小尾巴的……”

“吴四宝的人,我知道,这家伙卖身投靠日本人,迟早要宰了他。”谭四一点儿都不避讳。

“那件事有眉目了?”

“我让老五模仿军师的笔迹,给秋雅写了一封信,约她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在跑马厅对面的大中华饭店见面。”

“你觉得她会来吗?”

“如果她不知道印鉴的作用,或者没有投靠日本人,那她明天如果出现的话,那必然会通知金九。”

“嗯。”

“如果她已经跟日本人搭上线了呢?”

“那明天在大中华饭店一定会有埋伏,军师的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谭四道。

“我们有多少人手?”陆希言问道,这件事非常危险,弄不好把自己姓名都搭上,他必须计划周密。

“算上你,一共七个!”

“七个,你玩我吧,就我们七个人怎么跟日本人斗?”陆希言闻言,顿时眼冒金星,后脊梁骨一阵凉飕飕的。

“等我们拿到名册,就不止这么多人了。”谭四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七个就七个吧,我总要知道你们几个擅长什么吧?”陆希言苦笑一声,这上船容易,下船可就难了。

“我擅长组织和协调,另外会点儿技术。”

“啥技术?”

“就是弄点儿土炸药什么的……”

“其他人呢?”

“二哥姓丁鹏飞,眼睛好,枪法好,百步穿杨,老三,八极拳弃徒,擅长徒手格斗,口含枣核可杀人,老五郭汉杰,东北黑龙江五常人,马术不错,在跑马厅兼职马夫,老六,你见过的,瘦猴,擅长溜门撬锁,上房窜瓦,行内称之为‘小山爷’。”

嗨,还都是人才呀!

第33章:伪装(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梅梅,明天是周末,不如中午我们出去吃饭?”晚上吃完饭后,陆希言提议道。

“出去吃,去哪儿吃?”孟繁星正收拾桌子呢,听到这一句,有些惊讶的一抬头。

“自从咱们确定关系,还没有一起出去过,我想,明天是周末,咱们中午先去吃饭,下午逛逛街,晚上再看一场电影,怎么样?”

“就你跟我两个人吗?”孟繁星眼底不由的流露出一丝喜悦的羞涩。

“当然,你可别告诉浩子,你这个弟弟,一点儿都不解风情,我都替他担心,这将来能不能找到媳妇儿?”陆希言提醒道。

“你不说,我还忘了,爸说了,你在广慈医院上班,那医院的护士小姑娘挺多的,你看着给小浩介绍一个?”

“就那帮小护士,心高气傲着呢,眼睛都长在额头上,除非等浩子当上探长,估计才会正眼相看吧。”

“那你是介绍呢,还是不介绍?”

“看吧,也得浩子自己喜欢才是,我不喜欢拉郎配,我是主任医师,得顾忌一下名声……”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这话对小浩说,看他会不会跟你割袍断义,划地绝交。”孟繁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镜子前面,陆希言在摆弄衣服。

“梅梅,你来看,明天我穿这身怎么样?”

“还行,就是肩膀有些宽了点儿,你这西服那里买的,料子看上去挺不错的,做工也精细……”女人对衣服天生敏感,这一上手就一套一套的。

“荣昌祥的,这一套下来,差不多要五百法币。”

“你什么时候去做的,我怎么不知道?”孟繁星惊讶道,荣昌祥她知道,上海滩出了名字号了,呢绒西服是一绝。

当然了,价格也是非同一般了。

“我这去广慈医院上班了,总要有一套上得台面的衣服,我就去荣昌祥做了一套,另外,也给你在鸿翔做了一套女装,反正你的尺寸我也知道,你看合不合适?”陆希言说着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

粉色的呢绒外套,外加一顶绒线帽,孟繁星穿上之后,立马就显得俏皮可爱多了。

“这得花多少钱?”孟繁星既是欢喜,又有些心疼钱,鸿翔的女装那在上海滩那也是不便宜的。

“只要你喜欢,花再多钱我都愿意。”

“钱再多,也要省着点儿花,这些天,物价天天涨,今天我去买米,已经涨到三分六一斤了,煤球什么的,都在涨,咱们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那一瞬间,孟繁星眼中雾气升腾,却又像没事人似的数落道。

“嗯,听你的。”

“明天咱们就穿这一套出去,如何?”

“嗯……”孟繁星低着头,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一道轻微的弧度。

“明天中午十二点,汉口路一品香,我订了二楼的包厢。”

“不一起去吗?”

“明天上午震旦大学有个医学交流会,很难得,我得去一趟,放心,那个会十一点钟就结束,来得及。”陆希言解释道。

“好。”

……

幸亏有这个交流会,不然陆希言还的找一个别的借口。

交流会八点半开始,陆希言七点钟就从家里出发了,2路电车到霞飞路然后转10路电车往吕班路方向,瘦猴上来了,递给他一个小皮箱,里面是伪装“军师”的物件儿。

“四哥让我交给你的,一切安排就绪。”瘦猴压低了声音道。

“知道了,告诉四哥,让他小心点儿,咱们今天不是去拼命的。”陆希言低声耳语吩咐瘦猴一声。

下了电车,震旦大学门口。

“陆大夫?”奚梦瑶先发现的陆希言,怀里抱着几本书跑了过来。

“梦瑶小姐,这么早?”陆希言扭头一看。

“陆大夫是来参加交流会的吗?”

“是呀,梦瑶小姐也是吗?”陆希言呵呵一笑,他知道,这个小美女对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儿好感,不过,那也仅仅是好感而已。

“陆大夫来过震旦大学没有?”

“没有,这第一次来……”

“交流会八点半开始,现在才不到七点四十五,陆大夫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参观一下震旦大学?”奚梦瑶一脸的希翼。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可以了!”奚梦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好吧,那就请梦瑶小姐做鄙人的向导,带我领略一下震旦大学的人文气氛吧。”陆希言微微一笑,但理智还是让他对奚梦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热情,天真,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女孩儿,是一种美好,他不想去破坏。

奚梦瑶一路上唧唧喳喳的说着,陆希言就安静的当一个听众,震旦大学的历史他早就了解过了,过目不忘的他,只是没有亲眼瞧见而已,如今不过是加深一下印象。

只是,他对眼下的东西并没有太多的关注,而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因此没太留意盛熙元迎面走了过来。

“梦瑶。”

“舅……盛教授。”

“陆大夫,你也来了。”盛熙元招呼一声。

“盛主任,我家住得远,因此来的稍微早了点儿,听说今天的主讲嘉宾是一位日本人?”陆希言忙颔首道。

“是的,日本东京大学的藤本教授,他跟你一样,也是专攻临床医术,在心脏外科方面也是相当有建树的,你们可以交流一下的。”

“是吗,可是我听不懂日语……”

“那没关系,我们有翻译的,走,现在去小礼堂,一会儿人就到了。”盛熙元招呼一声。

藤本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个子不高,说话总是不停的鞠躬,显得很客气,不过,陆希言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他并不太愿意与之过多的接触。

交流会开到一半儿,一看手表,快十点半了。陆希言找了个借口从小礼堂出来了。

不能浪费时间了,得必须马上行动。

“陆大夫,陆大夫……”

“梦瑶小姐,你怎么也出来?”陆希言一皱眉,这丫头怎么也出来了?

“陆大夫,您能不能别叫我梦瑶小姐,叫我梦瑶好不好?”少女羞涩的目光希翼的问道。

“好吧,梦瑶,你怎么也出来?”

“陆大夫,你怎么不听了,藤本教授讲的很好呀?”奚梦瑶不解问道。

“我觉得里面太闷了,出来透口气而已,你出来做什么?”陆希言解释道。

“我,我想……”

“梦瑶,你怎么出来了,快进来!”盛熙元的声音突然传来,“提问的时间到了,忘了怎么跟你说的?”

“噢,盛教授……”奚梦瑶不情愿的往回走,舅舅可是给她安排了任务的。

“陆大夫?”盛熙元看到陆希言,也喊了一声。

陆希言迅速掏出一包烟来,冲盛熙元一挥手,嘿嘿一笑。

盛熙元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拉着奚梦瑶返回小礼堂。

凭着记忆找到了跟黄三交接的地方。

“三哥,你小心点儿,这事儿必须分毫不差,半个小时后,你再从正门出去。”陆希言嘱咐前来交接的黄三一声。

“放心吧,陆大夫,这一点儿,我比你在行。”黄三接过衣服,迅速的换上了。

陆希言变成“军师”后则迅速往震旦大学后门走了过去,今天是周末,校园里人并不是很多,陆希言出了后门,就上了一辆黄包车。

拉车的正是瘦猴儿。

“陆大夫……”

换了衣服,再沾上一瞥小胡子,金丝边儿的圆墨镜一带,拉黄包车的瘦猴儿都看傻了。

军师,又活了?

“赶时间,快点儿。”陆希言敦促一声。

“明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4章:印鉴(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陆大夫,四哥给你的。”瘦猴递过来一个布包。

“什么东西?”陆希言诧异的接过来,一上手,脸色微微一变。

手帕里包着的东西,他一上手就知道了,一把手枪。

在法国留学的时候,他没少摸过,跟蒙特这样的警察做朋友,怎么可能接触不到呢?

射击可是他的一大爱好,只是回到上海之后,就没有什么机会碰了。

“比利时fn公司制造,m1910,65毫米口径,弹容量7发,不过,老六,我不需要这个。”陆希言放在手里掂了一下,扔回给了瘦猴。

“陆大夫,今天事儿很危险,您还是带着防身吧?”

“真有危险,这玩意根本没多大用处。”

“……”

“收起来吧,我真不需要这个。”陆希言道,他真的身上带枪的话,未见的就安全。

瘦猴想了一下,默默的收了起来。

过东新桥,拐入北海路,到街角的东方饭店门口,陆希言示意瘦猴停车。

下车,掏钱,付车费。

“一切照计划行事。”

“明白。”瘦猴伸手接过钞票,拉着黄包车一个转身,便混入人流当中,迅速的消失了。

陆希言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向前走了过去。

从路口过去,是繁华的西藏路,盛极一时的跑马厅就在马路对面,曾经人流如织,热闹无比,往前不到走五百米,就是今天的目的地大中华饭店。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街上人流穿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那些日本便衣就极有可能隐藏在其中,想要把他们找出来,就得有敏锐的观察力和逻辑分析能力。

路过一个电话亭。

陆希言停了脚步,眼睛余光观察了一下左右,拉开门走了进去,抓起电话机,投了一个硬币进去。

“给我接大中华饭店二楼西餐厅?”

“喂,我要订一个位置,两个人,对,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嗯……好的,我知道了……”

接电话的是老五郭汉杰,他已经用服务生的身份混进了大中华饭店,刚才那通电话,是陆希言跟他约定的。

这是一次情报消息的传递。

他要知道,秋雅来了没有,以及她身边是否有保镖,还有其他什么异常。

郭汉杰告诉他,秋雅已经到了,就在约定的位置,靠窗,她带了两个保镖,看样子是金九的人。

其他并非发现任何异常。

太正常了,这反而说明不正常,须知,这女人曾经下毒毒杀军师,现在军师约她见面,她只带了两个保镖就出来了。

就算是大庭广众之下,认定军师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但租界如此乱糟糟的治安之下,她就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这里面牵扯到了日本人,就更加要慎重了。

越来越接近大中华饭店了,陆希言内心还是相当紧张的,这种事儿他可是第一次,摘下墨镜,抬头看了马路对面某一扇微微开了小半的窗户,站了将近三十秒,这才低头戴上了墨镜,迈步向大中华饭店的台阶走了上去。

“先生,您几位,有预定吗?”门口的侍应生迎了上来。

“两位,二楼西餐厅,打过电话预约了。”

“您这边请。”

军师习惯走楼梯,陆希言自然要依照这个习惯来,就在他抬脚踏上第一个台阶,忽然墨镜反光照映中,看到那送自己到楼梯口的是侍应生跟另外一个人耳语说了几句。

虽然听不大清楚说什么,但那分明说的是日语!

这是个陷阱!

陆希言顿时感觉浑身毫毛都竖立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只能往上走,往后退,只有死路一条,看来,这秋雅早已被日本人掌控,或者她投靠了日本人。

这是最坏的情况。

一定要镇定。

陆希言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个时候,走错一步,那都会是万劫不复,幸亏他跟孟繁星学了一段日子的日语,不然他现在还发现不了。

二楼西餐厅,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时候。

客人不少,能够在这里消费的,那都是上海滩上有钱人。

舒缓的音乐,充满了浓情惬意,能够在这样一个环境下用餐,那真是一种享受,可这里的消费却是不便宜的。

陆希言踏进餐厅,随手将礼帽和围巾交给了迎面而来的郭汉杰,直接就朝秋雅坐着的那张桌子走了过去。

他不确定此刻西餐厅内有多少日本便衣,但能肯定,他自从走进西餐厅,就已经被包围了。

继续向前,还有一线生机。

“想不到,你还敢出来见我。”陆希言走到秋雅面前,直接就坐了下来,恣意的盯着这个让军师命丧黄泉的女人。

秋雅微微一笑,姿态优雅的放下手中茶杯,眼眸微微一张:“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傻,真的会来?”

陆希言眼神微微一缩,这个动作,这个放松的心态,这是谭四口中描述的那个秋雅吗?

可是他不会认错的,他见过秋雅的照片,与眼前之人一模一样,除非她有个双胞胎的姐妹。

冷静,谭四可以找到他来假扮军师,日本人也至于也找一个“西贝货”来冒充秋雅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看来,我还得真的重新认识一下你了。”陆希言微微一叹道。

“军师,你聪明,英雄一世,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吗?”秋雅淡淡的一笑,仿佛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哦,是什么道理?”

“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为俊杰!”

“原来如此。”

“你根本不是军师,告诉我,你是谁?”秋雅忽然妩媚一笑,微微倾身下来,凑到陆希言面前,仔细的端详了他一下,眨巴眼睛缓缓说道。

“秋雅,咱们之间就没有必要开这种玩笑了,我是谁,你真的不认识了吗?”陆希言努力镇定道,但手还是抑制不住抖动了一下。

谭四,你可真是害人不浅,连秋雅的真面目都没搞清楚,亏你们还说自己有多专业和厉害。

“秋雅,我今天来……”陆希言右手一抬,放到了桌面上。

“别动,我跟军师同床共枕多年,他的一举一动是绝对瞒不过我的。”秋雅忽的盯着陆希言一声冷喝道。

“秋雅,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这样对我,真让我寒心。”

“这餐厅内外都是我的人,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秋雅冷冷的一笑,瞬间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的人?”陆希言脸色微微一变,“你是日本人?”

“哈哈哈,你比那个死鬼聪明多了,只可惜,聪明人都没有好下场,谭四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你这么一个替死鬼,真是可惜了……”

“你怎么确定,我就一定会死呢?”陆希言盯着对方道,问题很严重了,谭四居然没弄清楚秋雅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换句话说,就连军师都不知道,跟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居然是个日本间谍。

这玩笑开大了。

秋雅的目光微微的往下移动了一下。

桌子底下!

陆希言的手速比对方更快,一把藏在桌子底下的南部手枪已经到了他的手中,而且还是左手。

而他的右手则一下子摁住了对方的右手,绕对方脖子一圈儿。

事发突然,西餐厅内埋伏的日本便衣冲了上来,掏枪围了过来。

“让他们后退!”陆希言一手锁住秋雅的脖子,一手拿着枪抵着她的太阳穴,喝令一声道。

“你跑不掉的,跟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

“是吗,我也要告诉你一句,侵略者也是没有好下场的。”都到这个时候了,陆希言已经毫无顾忌了。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没想到会用上。

“你就算劫持我,一样逃不掉的,外面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虽然不是军师,但你的勇气和能力正是帝国需要的……”

“真啰嗦……”陆希言拉着秋雅退到窗边,听到楼下“吱嘎”一声,知道,接应自己的人来了!

他猛地将秋雅往那群日本便衣中一推,自己推开窗户直接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冲了过来,嘎吱一声,门开了,他顺势就钻了进去!

嘭嘭……

等到楼上的日本便衣反应过来,冲到窗户边上朝下面开枪的时候,黑色小汽车已经拐了一个弯儿往南开出上百米了。

“追!”

气急败坏的秋雅下令道。

呯!

冲出门口的日本便衣应声倒下。

埋伏在马路对面民居里的老二丁鹏飞一枪一个,接连射杀了四五个日本便衣,硬生生的把日本人堵在里面不敢露头。

埋伏在街角不远的穿便服的日本宪兵第一时间赶过来支援,一时间,街上枪声大作,乱成了一锅粥。

附近租界巡捕听到枪声,立刻吹响了警哨,大批的巡捕冲了过来。

街上一乱,谁还注意到一辆小汽车的行迹,何况大街上,那么多的小汽车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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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陆希言诧异的接过来,一上手,脸色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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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国留学的时候,他没少摸过,跟蒙特这样的警察做朋友,怎么可能接触不到呢?

射击可是他的一大爱好,只是回到上海之后,就没有什么机会碰了。

“比利时fn公司制造,m1910,765毫米口径,弹容量7发,不过,老六,我不需要这个。”陆希言放在手里掂了一下,扔回给了瘦猴。

“陆大夫,今天事儿很危险,您还是带着防身吧?”

“真有危险,这玩意根本没多大用处。”

“……”

“收起来吧,我真不需要这个。”陆希言道,他真的身上带枪的话,未见的就安全。

瘦猴想了一下,默默的收了起来。

过东新桥,拐入北海路,到街角的东方饭店门口,陆希言示意瘦猴停车。

下车,掏钱,付车费。

“一切照计划行事。”

“明白。”瘦猴伸手接过钞票,拉着黄包车一个转身,便混入人流当中,迅速的消失了。

陆希言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向前走了过去。

从路口过去,是繁华的西藏路,盛极一时的跑马厅就在马路对面,曾经人流如织,热闹无比,往前不到走五百米,就是今天的目的地大中华饭店。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街上人流穿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那些日本便衣就极有可能隐藏在其中,想要把他们找出来,就得有敏锐的观察力和逻辑分析能力。

路过一个电话亭。

陆希言停了脚步,眼睛余光观察了一下左右,拉开门走了进去,抓起电话机,投了一个硬币进去。

“给我接大中华饭店二楼西餐厅?”

“喂,我要订一个位置,两个人,对,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嗯……好的,我知道了……”

接电话的是老五郭汉杰,他已经用服务生的身份混进了大中华饭店,刚才那通电话,是陆希言跟他约定的。

这是一次情报消息的传递。

他要知道,秋雅来了没有,以及她身边是否有保镖,还有其他什么异常。

郭汉杰告诉他,秋雅已经到了,就在约定的位置,靠窗,她带了两个保镖,看样子是金九的人。

其他并非发现任何异常。

太正常了,这反而说明不正常,须知,这女人曾经下毒毒杀军师,现在军师约她见面,她只带了两个保镖就出来了。

就算是大庭广众之下,认定军师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但租界如此乱糟糟的治安之下,她就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这里面牵扯到了日本人,就更加要慎重了。

越来越接近大中华饭店了,陆希言内心还是相当紧张的,这种事儿他可是第一次,摘下墨镜,抬头看了马路对面某一扇微微开了小半的窗户,站了将近三十秒,这才低头戴上了墨镜,迈步向大中华饭店的台阶走了上去。

“先生,您几位,有预定吗?”门口的侍应生迎了上来。

“两位,二楼西餐厅,打过电话预约了。”

“您这边请。”

军师习惯走楼梯,陆希言自然要依照这个习惯来,就在他抬脚踏上第一个台阶,忽然墨镜反光照映中,看到那送自己到楼梯口的是侍应生跟另外一个人耳语说了几句。

虽然听不大清楚说什么,但那分明说的是日语!

这是个陷阱!

陆希言顿时感觉浑身毫毛都竖立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只能往上走,往后退,只有死路一条,看来,这秋雅早已被日本人掌控,或者她投靠了日本人。

这是最坏的情况。

一定要镇定。

陆希言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个时候,走错一步,那都会是万劫不复,幸亏他跟孟繁星学了一段日子的日语,不然他现在还发现不了。

二楼西餐厅,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时候。

客人不少,能够在这里消费的,那都是上海滩上有钱人。

舒缓的音乐,充满了浓情惬意,能够在这样一个环境下用餐,那真是一种享受,可这里的消费却是不便宜的。

陆希言踏进餐厅,随手将礼帽和围巾交给了迎面而来的郭汉杰,直接就朝秋雅坐着的那张桌子走了过去。

他不确定此刻西餐厅内有多少日本便衣,但能肯定,他自从走进西餐厅,就已经被包围了。

继续向前,还有一线生机。

“想不到,你还敢出来见我。”陆希言走到秋雅面前,直接就坐了下来,恣意的盯着这个让军师命丧黄泉的女人。

秋雅微微一笑,姿态优雅的放下手中茶杯,眼眸微微一张:“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傻,真的会来?”

陆希言眼神微微一缩,这个动作,这个放松的姿态,这是谭四口中描述的那个交际花秋雅吗?

他不会认错的,他见过秋雅的照片,与眼前之人一模一样,除非她还有个双胞胎的姐妹。

冷静,谭四可以找到他来假扮军师,日本人也至于也找一个“西贝货”来冒充秋雅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看来,我还得真的重新认识一下你了。”陆希言微微一叹道。

“军师,你聪明,英雄一世,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吗?”秋雅淡淡的一笑,仿佛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哦,是什么道理?”

“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为俊杰!”秋雅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

“你根本不是军师,告诉我,你是谁?”秋雅忽然妩媚一笑,微微倾身下来,凑到陆希言面前,仔细的端详了他一下,眨巴眼睛缓缓说道。

“秋雅,咱们之间就没有必要开这种玩笑了,我是谁,你真的不认识了吗?”陆希言努力镇定道,但手还是抑制不住抖动了一下。

谭四,你可真是害人不浅,连秋雅的真面目都没搞清楚,亏你们还说自己有多专业和厉害。

“秋雅,我今天来……”陆希言右手一抬,放到了桌面上。

“别动,我跟军师同床共枕多年,他的一举一动是绝对瞒不过我的。”秋雅忽的盯着陆希言一声冷喝道,“你伪装的真像,刚才我差一点儿就相信了。”

“秋雅,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这样对我,真让我寒心。”

“这餐厅内外都是我的人,这一次,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吗?”秋雅冷冷的一笑,眼神瞬间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的人?”陆希言脸色微微一变,“你是日本人?”

“哈哈哈,你比那个真的死鬼聪明多了,只可惜,聪明人都没有好下场,谭四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你这么一个替死鬼,真是可惜了……”

“你怎么确定,我就一定会死呢?”陆希言盯着对方道,问题很严重了,谭四居然没弄清楚秋雅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换句话说,就连军师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跟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居然是个日本间谍。

这玩笑开大了。

秋雅的目光微微的往下移动了一下。

桌子底下!

陆希言的手速比对方更快,一把藏在桌子底下的南部手枪已经到了他的手中,而且还是左手。

秋雅眼神相当惊愕。

陆希言的右手则一下子摁住了她的右手,绕脖子一圈儿,将她拉过来,挡在自己身前,背对着窗户。

事发突然,西餐厅内埋伏的日本便衣冲了上来,纷纷掏枪围了上来。

“让他们后退!”陆希言一手锁住秋雅的脖子,一手拿着枪抵着她的太阳穴,喝令一声道。

“你跑不掉的,跟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秋雅紧咬嘴唇道。

“是吗,我也要告诉你一句,你们这些侵略者也是没有好下场的。”都到这个时候了,陆希言已经毫无顾忌了。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没想到会用上。

“你就算劫持我,一样逃不掉的,外面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虽然不是军师,但你的勇气和能力正是帝国需要的……”

“真啰嗦……”陆希言拉着秋雅退到窗边,听到楼下“吱嘎”一声,知道,接应自己的人来了!

他猛地将秋雅往那群日本便衣中一推,自己推开窗户直接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冲了过来,嘎吱一声,门开了,他顺势就钻了进去!

嘭嘭……

等到楼上的日本便衣反应过来,冲到窗户边上朝下面开枪的时候,黑色小汽车已经拐了一个弯儿往南开出上百米了。

“追!”

气急败坏的秋雅下令道。

呯!

冲出门口的日本便衣应声倒下。

埋伏在马路对面民居里的老二丁鹏飞一枪一个,接连射杀了四五个日本便衣,硬生生的把日本人堵在里面不敢露头。

埋伏在街角不远的穿便服的日本宪兵第一时间赶过来支援,一时间,街上枪声大作,乱成了一锅粥。

附近租界巡捕听到枪声,立刻吹响了警哨,大批的巡捕冲了过来。

街上一乱,谁还注意到一辆小汽车的行迹,何况大街上,那么多的小汽车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第35章:约会(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陆大夫,真对不起,我们都没有想到秋雅这个贱人居然是日本人……”开车的郭汉杰愧疚的说道。

“幸亏早有准备,不然今天还真要交代了。”陆希言将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

“陆大夫,接下来怎么办?”

“前面拐过去,把我放下,这车,你知道怎么处理吧?”陆希言麻利儿的换好了衣服道。

“知道,绝对不留痕迹。”

嘎吱!

汽车停了下来。

“军师的东西都在这个皮箱里了,你拿回去交给四哥,最近不要主动联系我,等风声过后再说。”

“陆大夫,真的对不住了。”

“行了,别废话,赶紧滚蛋……”陆希言一挥手,骂了一句。

望着郭汉杰开着汽车一溜烟的离开,陆希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一看手表,已经过十二点了,得赶紧去一品香了。

快步走上大马路。

“黄包车……”

“一品香饭店。”

“先生,大中华饭店那边刚刚发生枪战,附近的街道都戒严了……”

“那你不会绕道吗,我赶时间。”

“成,只要您愿意,咱走就是了。”黄包车夫嘿嘿一笑,拉的时间越长,挣的越多,他又不是傻瓜。

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将刚才在大中华饭店发生的一幕幕回忆了一下,确保没有留下任何让日本人能够追查到自己的线索,这才算是心中定了下来。

那个秋雅居然是日本人。

这让陆希言感到无比的心惊,如果今天不是她自己暴露出来,只怕是谭四等人完全不知道。

一个日本人,她为什么要不惜自毁清白,混迹上海滩,还成为一个交际花,委身军师,甚至同床共枕多年?(这个是有原型的,只是这里稍微的艺术加工了一下)。

难道是间谍,这也太可怕了,难道他们已经处心积虑了这么长时间了?

想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这一绕路至少多耗费半个小时。

等陆希言到了一品香饭店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半了。

幸好,孟繁星还没有走。

“梅梅,对不起,我来晚了。”陆希言满含抱歉的语气道,男女约会,女生才有迟到的特权,而男生是没有的,所以他必须道歉。

“没关系,我也刚到没多久。”孟繁星微微一笑,她也是耽误了一小会儿,还好在戒严之前感到。

“点菜吧,饿了吧?”

“先生,太太,请问你们想吃点的什么?”服务员过来,把菜单给他们拿了过来,询问道。

“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菜,给我们介绍一下?”

“我们这儿有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脆爆黄鳝,松江鲈鱼,这些都是我们的招牌菜。”服务员介绍道。

“梅梅,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蟹粉狮子头,这个要点的,再来一条鱼吧,松鼠鳜鱼,酸酸甜甜的,你们女孩子喜欢吃,怎么样?”

“好。”

“再来一个烩甘丝和水晶虾仁?”

“可以了,我们就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的。”孟繁星忙道,她还是有些心疼钱的,要知道,部队上多少同志都还饿着肚子打仗呢。

“好,就先来这些吧,菜上快点儿,我们都饿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交代服务员一声。

“好的,先生,太太,稍等。”

“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去南京路上走走?”陆希言提议道。

“嗯。”

一品香的大厨手艺还是不错的,一会儿的功夫,菜就齐了。

这刚吃几口没多久,就听到楼下一片嘈杂声,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和踢开了,一群气势汹汹的租界巡捕挤了进来。

陆希言当下脸色就变了。

“陆大夫,真是少见呀,今儿个怎么跑到公共租界来了,还有孟小姐,真是好巧呀?”浅野一郎一身黑色租界警服走了进来,忘了,他还是公共租界的日籍探长。

“怎么,浅野探长,我跟我未婚妻周末出来吃个饭,过个二人世界,也要你批准吗?”陆希言放下筷子,很不客气的质问一声。

“当然不需要,不过,你们二位出现的时间点是不是有些巧合了?”浅野一郎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巧合,什么巧合,浅野,你把话说清楚?”

“就隔着一条街,大中华饭店,一群抗日分子企图袭击一位与帝国友好的女士,现场死伤多人,陆大夫就没看见?”

“现场我是没看见,倒是听说了这事儿,你们还把部分街道封了,戒严管制,我为了过来,还特意绕道了,多走了半个多小时呢。”陆希言道。

“陆大夫和孟小姐不是一起来的?”

“我先来的,我未婚夫后到的,怎么了?”孟繁星镇定自若的回答道。

“那么,我很好奇的是,陆大夫上午都干什么去了?”

“我在震旦大学参加一个医学交流学会,主讲嘉宾还是你们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的教授,叫藤本圭吾。”

“是吗,一直都在吗?”浅野一郎微微一皱眉。

“这个浅野探长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一清二楚了,我又何必撒谎呢?”陆希言很不客气的道,“如果浅野探长没什么事情的,还带着你的人出去,别打扰我和未婚妻用餐。”

“……”这个时候,中岛从后面进来,耳语低声跟浅野一郎说了几句。

“对不起,陆大夫,孟小姐,请你们继续用餐,二位的用餐费用算到我的账上,算是赔罪。”浅野一郎听完之后,突然面露微笑的站了起来。

“那就多谢了!”

……

“探长,这二人出现在这里,明明很可疑,你怎么还……”

“中岛君,你有证据吗?”浅野一郎微微一摇头,“一个人是不可能在怎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从挟持雅子小姐,到跳楼逃窜,并且又返回,绕道来一品香跟自己未婚妻吃饭。”

“那‘军师’上了接应的汽车,逃进了法租界,这一来一去,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以上。”

“你,去前台问一下,陆希言是何时到的一品香?”

“哈伊!”

“探长,问过了,陆希言是十二点半左右到的一品香,她的未婚妻孟繁星也只是比他早了二十分钟左右。”中岛很快就问到了。

“算起来,这时间是不够的,看来,是我多疑了。”浅野一郎一挥手,带着手下离开了一品香。

……

楼上包厢,好心情都让浅野一郎给破坏了。

陆希言其实非常吃惊,这浅野一郎的鼻子是不是属狗的,他怎么就知道自己在一品香呢?

自己那边应该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如果真有线索被浅野一郎给抓住了,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只怕问题是出在孟繁星的身上。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梅梅,浅野一郎从怀疑我,到怀疑你,现在又从怀疑你,又到怀疑我了,咱们两个似乎被这家伙给盯上了。”陆希言缓缓说道。

“安子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孟繁星歉疚道。

“说什么傻话,有什么谁连累谁的,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妻,怀疑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就是怀疑我们两个,不过他虽然怀疑,可抓不到我们任何证据,他就不敢动咱们。”陆希言道。

“你说的有道理。”

“咱们吃饭,那浅野不是说他请客吗?咱们狠狠的宰他一顿。”陆希言嘿嘿一笑。

“服务员,把你们一品香的招牌菜都给我端上来,对了,你们有帮客人打包并且送餐的服务吗?”

“有的,先生,但是您需要付一点服务费。”

“嗯,都算在刚才那位先生身上,浅野一郎,你们认识吧,租界虹口区日籍探长,账单直接送到巡捕房去!”

“好的。”



第36章:想法(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愚园路,华美公寓。

“雅子,这么多年,让你潜伏在‘军师’身边,辛苦了。”一身小西装,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衬托着竹内云子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精致冷峻的面孔,薄唇如钩。

“能为大日本帝国效力,是雅子毕生的荣幸!”

“但是,你这一次又放跑了‘军师’,你让我怎么向影佐将军解释?”竹内云子厉声喝问道。

“云子小姐,其实那‘军师’并不是真的。”秋山雅子道。

“不是真的?”竹内云子微微一皱眉,目光如刀一般刺向秋雅,不,现在应该叫秋山雅子。

“云子小姐,雅子跟‘军师’多年同床共枕,怎么可能会认错人,今天在大中华饭店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军师本人。”秋山雅子道。

“你能确定吗?”

“能!”

“如果不是军师本人,那真正的军师呢?”竹内云子道,“你知道,这铁血锄奸团不知道刺杀了多少新政府的要员以及帝国在中国的朋友,如果不铲除这个组织,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们手中,你明白吗?”

“雅子明白!”

雅子继续道:“据属下推测,真正的军师可能已经中毒身亡了,帝国的毒药可不是随便能够破解的,而这个人不过是谭四他们找来冒充的,其目的,就是想把属下引出来,然后除掉属下。”

“你能确定吗?”

“这个属下……”雅子迟疑起来,虽然见到了一个假的,但就不能代表真的就不存在了。

而且,那个假的“军师”明明有机会杀掉她,却没有动手。

“他们既然想要除掉你,接下来还会有所行动的,不过,你太愚蠢了,为什么如此过早的暴露身份呢?”竹内云子训斥道。

“属下以为在那么多人的包围之下,擒下这假‘军师’十拿九稳,没想到他的身手如此了得,属下估计错误……”

“这么多年的潜伏,你早就想恢复自己的身份了吧?”竹内云子冷哼一声,直接道破了秋山雅子的心思。

“属下知罪!”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的错误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

“属下愿意将功折罪,请云子小姐给我一个机会。”

“你的身份还没有完全暴露,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军师’的手下谭四等人就藏在法租界,我们的人进出法租界受到限制,你要利用金九,他是杜先生的弟子,又是法租界的巡捕房的华捕中的头面人物,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云子小姐的意思是利用金九对付‘军师’的手下?”

“没错,该怎么对金九说,你自己清楚吧?”竹内云子冷冷的瞥了秋山雅子一眼,问道。

“属下明白。”

“雅子,这套公寓不错,闹中取静,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看起来,我们这位军师对你用情颇深嘛……”竹内云子站起来,四下参观了一下,不由的发出一丝感叹。

“雅子一颗心只为效忠天皇,效忠大日本帝国!”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咦……”竹内云子走到卧室的窗台前,忽然发现窗台边上一道非常浅的脚印,伸手一推,那窗户居然很轻松的推开了。

“雅子,你出门之前,忘记关了卧室的窗户了吗?”

“没有呀,我关了窗户,怎么了,云子小姐?”秋山雅子走了过去,看到打开的窗户,还有窗台下那浅浅的鞋印,脸色突然大变。

“雅子,你的脸色怎么了?”

“云子小姐,我……”秋山雅子慌神了,这很明显,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家里进“贼”了。

“雅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云子小姐,是一方私人印鉴,上一次‘军师’逃走的时候掉下来的,我捡到了,就藏了起来……”

“该死,你怎么不早说,快,检查一下,印鉴还在不在?”竹内云子近呼吼叫出声,这枚印鉴必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一直贴身收藏,今天出门,我怕弄丢了,就放在了书房的保险箱内……”秋山雅子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保险箱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野。

何止是印鉴,还有秋山雅子所有的积蓄,全部都被搬空了。

秋山雅子当场就傻了。

浅野一郎进来的时候,客厅内,见到的是一个双眼失神,眼神空洞的秋山雅子和一个站在脸色阴沉的都快要挤出水的竹内云子。

“云子小姐,雅子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浅野君,我们上当了!”竹内云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上当了?”浅野一郎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利用一个假的‘军师’孤身返险,将雅子引出去,而他们则另外派人潜入雅子住的公寓,盗走了她所有的财物以及一件重要的印鉴!”

“什么印鉴如此重要?”

“军师在汇丰银行的保险柜中存了一大笔钱,应该是他们的活动经费,这笔钱需要军师的私人印鉴和钥匙一起才能取到,雅子只有印鉴,而没有钥匙,也不知道保险柜的号码……”秋山雅子道。

“雅子小姐,是这样吗?”浅野一郎也是大惊失色,如此重要的情况,为何秋山雅子之前没有任何报告?

“为什么不报告?”

“贪婪!”竹内云子冷冰冰一声。

“混蛋!”浅野一郎面露狰狞,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居然让秋山雅子给毁掉了,如果她把这个情况早一点儿上报,又怎么会出现现在的后果?

算计别人,最后反倒被人算计了,到底哪个才是愚蠢的人?

“中村,马上通知汇丰银行……”

“晚了,他们行动迅速,在拿到印鉴的第一时间,就去汇丰银行将所有东西取走了,连保险柜也退掉了。”竹内云子喝住了中村。

……

福州路会乐里,天涯书寓。

满满两大箱子,一个箱子装的是大洋和金条,一个箱子装的是纸币还有各种契约和股票证明文书。

这笔钱算不上富可敌国,甚至也就比得上上海滩一个相当普通富贵人家,不过,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房产、工厂什么的并不算在里面。

这还是“军师”费劲心思保存下来的,“铁血锄奸团”能够存活下来,全靠这些支撑着。

军师懂经营,可是其他人不会呀,负责行动策划的谭四,跟“军师”时间最长,略懂一些,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最要命的是,花名册上的人,只认“军师”。

“四哥,这怎么处理,要是抱着这么多金银钞票,我是睡不着觉的。”老五郭汉杰直勾勾的盯着金条和大洋。

“还有,按照名册上的记载,这些在外活动的东西,我们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给他们寄去活动经费,最大的一块儿还是他们家人的生活费。”黄三道。

“以前都是军师自己负责所有的事情,没想到到了我们手上,却如此的难了。”谭四也长吁短叹一声。

“还有,这笔钱,我们还答应给人家陆大夫十分之一的。”

“十分之一,那么多,三哥,你疯了?”郭汉杰当即叫了起来。

“没有陆大夫的谋划,咱们能顺利的取出这笔钱吗,还有如此重要的名册和联系方式?”黄三斥道,“你知道这些要是落到日本人手里,后果有多严重吗?”

“我就是觉得给的有点儿多了……”郭汉杰脸色讪讪。

“今天要不是人家陆大夫,我们自己撞上去,会是什么后果?”谭四沉声问了一句?

“没想到秋雅那个贱人居然是日本间谍,我们这是瞎了眼了!”郭汉杰愤愤的骂了一句。

“这秋雅跟军师在一起七八年了,真是没看出来,她居然藏的如此之深。”刀疤黄三愤恨不已一声。

“你说,她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军师的身份?”郭汉杰忽道。

一片沉默,这个问题只怕是只有秋山雅子自己才知道了。

“老四,我有一个想法……”刀疤黄三忽然一抬头,朝谭四望去。

“三哥,我也有一个想法。”谭四也重重的说道。

“你先说。”两人异口同声道。



第37章:账单(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虹口,日本驻沪领事馆。

“云子少佐,刚才上海大道政府的市长苏希文亲自给我打电话,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不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他便不能很好的开展工作,而我们目前需要大力的恢复上海的经济,才能为帝国接下来的进攻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你明白吗?”副领事岩井英一斥责一声。

“副领事阁下,区区一个苏希文,有什么资格对大日本帝国提条件?”竹内云子冷冷道。

“云子少佐,你要明白,在上海这块土地上,我们要成为真正的主人,首先的养一条能够忠心办事的狗,苏希文虽然不属于中国一流人士,但他是了解帝国的,并且愿意听话的,你明白吗?”岩井英一说道。

“副领事阁下,听说法租界方面掌握了有关帝国军人在南京制造虐杀事件的证据?”竹内云子问道。

“这件事,你就不要多问了,刺杀的事情已经影响到上海地方市政的运转,特高课必须尽快将这个处处跟帝国作对的‘铁血锄奸团’消灭掉!”岩井英一冷冷一声。

法租界方面自以为掌握了一些把柄,就可以跟帝国谈条件,真是痴心妄想。

“哈伊!”竹内云子道。

“雅子的事情,你看着办,可以令她将功折罪,若是再犯错,那就送到立花楼去。”岩井英一冷哼一声道。

“云子明白。”

……

“梅梅,这个香水味道不错,清雅,你闻闻?”陆希言讨好的拿起一瓶香水对孟凡星道。

吃过饭后,陆希言牵着孟繁星的手,沐浴初春午后的阳光,走在上海滩最繁华的商业街,南京路上。

“安子哥,这个太贵了,我用不着着这么贵重的香水。”孟繁星眼里满是心疼的说道。

“这个是香奈儿的香水是法国的牌子,我在法国的时候,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虽然国内贵了点儿,但是我还是能承受的。”陆希言道。

“不行,你才说花钱要听我的,咱们不能乱花钱。”孟繁星从陆希言手中将香水瓶递了回去。

“太太,您气质非常好,真的非常适合这款香水,淡雅清香,而且我们这款香水是定制的,本店就剩下这一瓶了,您先生很有眼光的。”店员热情的道。

“梅梅,要不咱就买了吧,这一瓶反正也能用很长时间?”陆希言怂恿道。

“太贵了……”孟繁星有些心动。

“这样,太太,您先生这么有眼光,我给您打八折如何?”

孟繁星还在犹豫,女孩子对香水很少免疫的,看的出来,她很喜欢,可这价钱对她来说,有些接受不了。

“包起来。”陆希言已经替她做了决定了。

“都说了,太贵了,我不要。”孟繁星有些生气了。

“我太太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陆希言微微一笑,走过去,掏出钢笔,背着孟繁星,拿了一张纸,写了一个地址,连同钞票一起递了过去,悄悄说道,“明天,送到这个地址。”

店员会心的一笑,点了点头。

“安子哥,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孟繁星怕自己一时心软,想买下来。

一直走到外滩,沿着外滩马路,漫步而来,黄埔江上船只如云,来来往往,不时的有汽笛声传来。

唯一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是见面上那耀武扬威的日军军舰,还有那令人厌恶的膏药旗。

“梅梅,我们有多久没有这么出来走一走了?”

“五年多了。”

“是呀,时间过的真快,五年就跟昨天似的,可这黄浦江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咱们却成了亡国奴。”陆希言感慨道。

“安子哥,你恨吗?”孟繁星一抬头,问道。

“恨谁?”

“那些欺压百姓的反动军阀,还有日本侵略者?”孟繁星道。

“都恨,凡是跟老百姓过不去的,我都恨。”陆希言回答道。

“安子哥,你知道共产主义吗?”

“知道,我在法国接触过不少有关共产主义的书籍,还有他们的那个《共产党宣言》,我都读过,很有见地。”

“是吗?”孟繁星伸手捋了一下被江吹起的鬓发。

孟繁星跟陆希言在一起,很少谈及个人信仰的问题,毕竟有些话没到一定程度,不好开口。

就好比一对恋人,什么时候可以牵手,什么时候可以有亲密的接触,这都是有一个过程的。

想要一步到位,其结果很可能就是一拍两散。

“其实,我也读过,就在我上医专预科的时候。”孟繁星缓缓道,“我读的是中文版本。”

“那我跟你读的不一样,我读的是法文版。”

“法文版是什么样的?”

“你要是想学,回头我教你。”陆希言微微一笑。

“好。”

两人对这个话题都是小心翼翼,浅尝辄止。

“走吧,咱们逛的差不多了,我买了大光明电影院的票,六点半开场,我们先去吃个饭,然后***电影?”

“嗯。”

……

浅野一郎很窝火。

海军俱乐部“女间谍”案到现在都没有破获,海军方面持续不断的给他压力。

线索到现在已经完全中断了。

他想继续调查,也无从查起。

除了怀疑,可他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他是不能够在法租界随便抓人的。

而“军师”的案子虽说一开始不是归他管,只是后来,特高课找上来门,让他协助进行调查。

特高课和宪兵队不能出入租界,必须要借助租界内他们这些日籍巡捕的力量才能查案。

最麻烦的是,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互不隶属,想要进入法租界查案,就必须得到人家的同意才行。

租界拥有法外治权,就算是在公共租界,他们也不能胡来,毕竟公共租界还是英国人和美国人说了算的。

日本现在还不能得罪这两个国家。

这一次配合特高课抓捕“军师”,结果不但人没抓到,自己还是了好几个手下,给人设套的,结果自己反而吃了一个大亏。

这叫心高气傲的浅野一郎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军师,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浅野一郎一定会抓到你的……”

“嘭!”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浅野探长……”

“出去,敲门再进来?”浅野一郎正愁没有出气筒呢,进来一名手下,刚好撞到他的枪口上了。

“报告探长!”

“进来。”

“什么事?”

“探长,一品香饭店送来一份账单,说是您今天中午在一品香消费的签单,让您把账给结了?”手下人战战兢兢的拿着一份账单递了过去。

“什么,我什么时候在一品香吃过饭?”浅野一郎怒了。

可当他看到账单上自己的签名的时候,愣住了。

“巴嘎,陆希言!”

浅野一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咆哮一声。



第38章:一天(冲榜求收藏,推荐票!)

从电影院散场出来,已经是八点多了,再过一个多小时,街上就宵禁了,当然还有停电。

至上海沦陷以来,轰炸频繁,电厂又是重要目标,经常挨炸,损毁严重,电力供应紧张,普通居民到了十点之后,直接就拉闸限电了。

“黄包车。”陆希言抬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先生,太太,去哪儿?”

“法租界,贝当路花莲里46号。”

“哟,这个时候去法租界只怕是过不去了?”黄包车夫一个起身道。

“没事,我有通行证。”

“那就没问题了。”

……

“安子哥,刚才电影里那对姐妹真可怜,那么小的年纪就被迫去那种地方做那种事情。”孟繁星还没从电影的情绪中走出来,眼圈红红的道。

“现实中,只怕是比她们可怜的人更多。”陆希言微微一叹。

电影的名字叫《马路天使》。

“安子哥,能再一次遇到你,真好。”孟繁星轻轻的将脑袋搁到陆希言的肩膀上,缓缓的闭上眼睛。

陆希言望着孟繁星那恬静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也许这个世道很艰难,可只要有心爱的人陪伴,什么都不重要了。

夜里气温有点儿低了,孟繁星不自觉的身体朝陆希言怀里靠了过去。

一丝悸动。

拥有一个人,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有时候,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

“梅梅,醒醒,咱们到家了?”药店门口,陆希言轻轻的推了一下在怀里已经睡着的孟繁星。

“嗯,到家了?”迷迷糊糊一抬头,看到自家药店的招牌,这才反应过来。

“哎哟,我腿麻了……”

腿麻了?陆希言也没避讳,一拦腰,直接就将孟繁星从车上给抱了下来,四目相对,孟繁星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幸福感从心底升起。

“先生,太太你们真恩爱。”黄包车夫嘿嘿一笑。

陆希言递给他一张五毛的票子,道:“不用找了,剩下的赏你的了。”

“谢谢先生,谢谢太太!”

一直到上了楼梯,到了家门口,孟繁星才不好意思道:“放我下来。”

“你早说呀,还挺沉的。”陆希言玩笑一声。

“讨厌,你嫌我胖了?”孟繁星凤眸一瞪,伸手很自然的锤了陆希言胸口一下,小儿女心态表露无遗。

“梅梅,我希望以后我们每一天的日子都能像今天这样,好不好?”陆希言一把抓住了孟凡祥的小手神情的道。

“我们,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孟繁星眼神躲闪了一下,一下从陆希言手中抽出来。

陆希言可不是那种猴急的男人,微微一笑,掏出钥匙开门。

……

翌日,虹口捕房,浅野一郎办公室。

“中村,吴四宝来了吗?”

“已经过来了。”

“人一到,马上叫到我办公室。”浅野一郎命令一声。

“哈伊。”

大约过了一小时左右,浅野一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脸已经黑的快要发作,吴四宝总算是姗姗来迟了。

“浅野先生,不好意思,从法租界过来,好几个关卡盘查,耽误您宝贵时间了。”吴四宝点头哈腰的道。

“吴桑,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要知道的是陆希言和他的未婚妻孟繁星昨天一天的行踪以及都做了些什么,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

“明白,明白,按照您的吩咐,我派了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她们呢。”吴四宝说道。

“那你跟我说说,昨天一天他们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浅野一郎问道。

吴四宝眼珠子一转,有些古怪的看了浅野一郎一眼。

“吴桑,你看我做什么?”

“浅野先生,您昨儿个不是跟他们在一品香见过吗?”

“我是跟他们见过,可在这之前和之后呢,他们都干了什么,我难道也知道?”浅野一郎斥了一声。

“是,是,是,我糊涂了。”吴四宝忙道,“昨天,这一大早陆大夫就乘坐电车去了震旦大学,您也知道,大学那不是我的人能随便进去的,我的人在大学门口就这么等着,差不多十一点左右,陆大夫出来了,上了一辆黄包车。”

“十一点,你确定是这个时间?”

“确定,我的人听到大钟楼自鸣钟的敲了十一下之后才能看到陆大夫出来的。”吴四宝解释道。

“然后呢?”

“我的人一直跟着从东新桥进入公共租界,然后就听到前面封路,戒严了,拉着陆大夫的黄包车就绕道从湖北路过去……”

“等等,他几点到的一品香饭店?”

“具体时间不清楚,但这一路上至少走了一个多小时,绕了不少路。”

“他的未婚妻,孟繁星呢?”

“大概是十点四十五分左右出门的吧,坐电车先到的霞飞路,然后叫了一辆黄包车,也是因为大中华饭店发生枪战,耽误了时间,比陆大夫早到了也是二十分钟左右。”

“之后呢?”

“他二人吃过饭后,从南京路一直逛到外滩马路,然后又返了回来,沿着南京路往回走,在一家面馆吃了面,然后就去了大光明电影院,大光明电影院昨天晚上放映的是《马路天使》……”

“谁问你他们看什么电影了?”

“那浅野先生,您还想知道什么?”吴四宝愣住了,都这样了,他还能再说什么呀?

“我想知道,她们看完电影之后做了什么?”

“回家睡觉呗,还能做什么?”

“吴桑,你的,可恶!”浅野一郎气糊涂了,可是他又无法指责吴四宝说错什么,看完电影八点多了,回到家至少九点开外,都这个点儿了,还能做什么呢?

可不就只有睡觉呗。

“浅野先生,还要不要……”吴四宝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还想要什么?”

“要不要继续盯着陆大夫?”吴四宝还没见过浅野一郎如此凶狠的一面,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道。

“继续,给我盯死了,明白吗?”

“明白,明白,那浅野先生,您让我给您办事儿,您总的给我点儿……”吴四宝伸手要钱道。

“中岛,进来一下!”浅野一郎厌恶的看了吴四宝一眼,他很讨厌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可是,现在,他又不得不靠这种人。

“长官。”

“带吴桑去正金银行我们的户头上支一千法币。”浅野一郎一挥手,他身上的钱都付了一品香的账了。

第二天还是周末,说好了中午回家看祥生叔,陆希言一时间还不太习惯叫“爸”,老头儿是见一面,数落一次。

“爸,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小安子,快来,帮我杀鸡。”院子里,老头儿手里抓着一把刀,追着一只芦花鸡满院子跑,看到陆希言和孟繁星进来,忙叫了一声。

“爸,您身体不好,怎么能让你干这个活儿,小浩呢?”孟繁星急了,老头儿可是有哮喘的老毛病的,这万一追出一个好歹来。

“那小子,说是有事儿回捕房了,中午回来吃饭。”老头儿道。

“那您等我们回来再杀呀?”

“叔……”

“嗯?”

“爸,还是我来吧。”陆希言连忙改口,上前接过老头儿手中的菜刀。

“小安子,你小心点儿,这刀锋利着呢,别伤着自己?”老头儿嘱咐一声。

“放心吧,它能比我的手术刀还锋利吗?”陆希言嘿嘿一笑,这比杀人还难吗?



第39章:藤本(冲榜求收藏,推荐票!)

“安子哥,觉醒报社的案子差不多结案了。”

“结案了,这么快?”陆希言有些惊讶,这种案子一般不拖上十天半月的,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的吗?

中午,吃完饭,孟浩拉着陆希言到院子里,掏出一包烟,递给陆希言一根,点燃后说道。

“有人作保,这又不是什么大案,无非就是违反了法租界当局的出版法令,交些保释金,自然就放人了。”孟浩解释道。

“是所有人都放了吗?”陆希言问道。

“差不多吧,不过那个姓杨的总编好像还在拘留班房内,不过,保他的人不少,都是法租界内的社会名流,估计也很快出来了。”

“这事儿,你没跟你姐提过吧?”陆希言询问一声。

“我跟他说这个干什么,让她再为我担心?”孟浩摇了摇头。

“那就好,你在政治处,多听,多看,多学,但千万不要多说话,明白吗?”陆希言提醒一声。

“明白,安子哥,我知道怎么做,我姐做的事情我虽然不支持,但我也知道,她是对的,我们暗中保护她就是了。”

“好兄弟,你姐要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好弟弟,一定非常感动。”陆希言轻轻的拍了拍孟浩的肩膀。

“这段时间,你多注意一下金九,这个人可能已经跟日本人勾搭上了。”陆希言道。

“安子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咱们两个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梅梅,你明白吗?”陆希言道。

“明白,我会留意的。”

“你们两个,快进来吃水果了!”孟繁星站在堂屋口叫了一声。

“来了。”陆希言掐灭手中的烟头,答应一声。

“姐,你啥时候跟我安子哥圆房呀?”

“讨打不是,我跟你姐的事儿,你少操心,还是操心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陆希言伸手在孟浩脑门上来了一下。

“我就是替爸关心一下,要是你们俩能早一点儿生一个外孙出来,他就用不着整天的唠叨我了!”孟浩吃着一片苹果说道。

“小浩,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一个女朋友了吧?”

“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眼光有多挑剔,一般女孩子,我可不要。”孟浩仰着头,臭屁一声道。

“你到底要个什么样的?”孟繁星扭头过来,问道。

“起码不能比姐你差吧。”孟浩嘻嘻一笑。

“你姐这样的,那还真不好找……”陆希言嘿嘿一笑,心理那是满满的甜蜜。

“安子哥,你们医院不是有很多未婚的小护士嘛,可以给小浩介绍一个,护士温柔善良,有懂得照顾人,我觉得挺好的。”孟繁星道。

“对呀,安子哥,我这终身大事就托付给你了,你要是不给我找到一个合适的,我这辈子就只有打光棍了。”

“臭小子,还赖上我了!”陆希言抓起吃剩下的苹果核儿丢了过去。

孟浩也不是善茬儿,当然还以颜色,也扔了一把枣核过去!

“臭小子,还敢还手……”

“还手怎么了,我可是你小舅子,姐夫给小舅子找媳妇,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孟浩叫嚣道。

“你还有理了……”

“好了,你们两个多大人了,还这么闹腾,再闹把爸给闹醒了,看你们怎么解释?”孟繁星道。

老头儿中午喝了不少,正睡午觉呢,要是真把人吵醒了,估计两人都得吃瓜落。

消停下来,收拾东西。

“姐,你可点儿留心点儿,安子哥在医院很吃香的,别让小姑娘给拐跑了!”孟浩撺掇道。

“小浩,你瞎说什么呢?”

“我可是听说了,安子哥在医院,每天都有小护士往他的办公室送爱心早餐,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真的假的,他这么受欢迎?”孟繁星没来由的心中一慌。

“可不是,安子哥年轻,又是国外喝过洋墨水的,医术高明,有身份,又有地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这样的男人,那些小姑娘们还不跟飞蛾扑火似的,往上凑?”孟浩小声道。

孟繁星眼神微微一凝。

“这女追男,隔层纱,你们俩要是早一点儿……”

“梅梅,浩子,你们姐弟俩嘀咕啥呢?”陆希言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孟繁星、孟浩两姐弟一个在扫地,一个在擦桌子,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没什么,我跟我姐说,以后姐索性就住你那儿了,来回的倒腾也不方便?”

“我是没问题,不过你姐的主我可做不了。”陆希言一摊手道。

“姐,你跟我安子哥都那样了,住一起也没人说啥,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孟浩胳膊搡了孟繁星一下。

“这个我偶尔去住一下没什么……”孟繁星看了陆希言一眼,话到了嘴边又犹豫起来。

住在家里,那肯定不方便,可总是住在陆希言那边,虽然说名分定了,不会有人闲话,可是总不能让陆希言天天晚上睡书房呀?

“梅梅,别听浩子的,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这没心没肺的弟弟,自家姐姐回家住还得受你管呀?”

“这还没结婚了,就护上了,姐,你得看紧了!”孟浩冲孟繁星一个鬼脸。

“那个梅梅,我先回去了,你今天就甭去药店了,在家好好陪陪爸。”陆希言穿上外套,围上围巾道。

“哎,那你晚上吃什么,我做了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我哪里不是有一品香送的菜嘛,回去热一下就够吃了。”

……

“姐,安子哥送你的香水,店里直接给咱家送来了……”

“什么香水?”孟繁星刚送陆希言出去回来。

见到那熟悉的包装,孟繁星愣住了,这不是昨天他们在香粉街上看中的那款法兰西香奈儿香水吗?

“小浩,这香水谁送来的?”

“昨天下午吧,不到六点,一个穿打着领夹的小年轻送过来的,咱爸收的,估计给忘了跟你说了。”孟浩不在意道,“咱爸这记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浩,你知道这个香水值多少钱?”

“多少钱?”

“反正你一个月薪水不够买这一瓶的!”孟繁星哼哼一声。

“啥,就这么一个小瓶子,比我一个月薪水还贵?”孟浩一下子瞪圆了眼珠子。

“你呀,真是该多听,多看,多学了!”

“怎么你们两口子说话都一个口气,姐,你干嘛去……”

“我去把香水退了?”

“人家说了,售出之后,概不退换!”孟浩叫道。

……

陆希言一个人回家,刚到弄堂口,就看到自己楼下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身穿灰色西装,扎着黑色领结,头发花白,个子不高,戴着一副金丝边儿的眼镜儿,气质非常不一般。

陆希言过目不忘,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谁。

藤本圭吾,东京帝国大学临床医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从医近三十年,可算是外科领域的专家的人物。

他身边还有一男一女,男的身材纤瘦,比藤本高半个头,是他的学生叫井上太郎,他也见过的。

可他身边穿鹅黄色绒裙的年轻女子就比较脸生了。

这三人怎么会站在自己家楼下,看那井上太郎手上似乎还提了东西,这是要来拜访谁吗?

“藤本教授?”陆希言上前来,侧过身子招呼一声。

“陆博士,您回来了。”藤本圭吾见到陆希言,眼角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

还真是来找自己的?

陆希言心中咯噔一下,这日本人向来都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准没好事。



第40章:拜访(冲榜求收藏,推荐!)

自从知道日军在南京城干的那些灭绝人寰的是事情,加上自己的父母也惨死日军飞机扔的的炸弹之下,国仇家恨,陆希言现在对日本人一丝好感都没有。

他也知道,藤本圭吾不是军人,而且跟他一样,也是一位治病救人的医生。

但他心理上的拿道坎儿是过不去的。

“藤本教授有什么话,请直说吧。”陆希言没有打算将藤本圭吾迎入自己家中的意思。

虽然对方是知名的教授,可那又如何?

我跟你又不熟。

“陆博士,你就让我老师跟你这样站在大街上说话吗?这就是你们中国人的待客之道吗?”藤本圭吾还没有开口,他的学生井上太郎却很不客气的指责道。

“井上先生,你也知道我是中国人。”陆希言冷笑一声,“那么我请问,你们日本标榜自己是文明先进的国家,为何要派军队入侵我们的国家,并且还大肆屠杀和奴役我的同胞,如果反过来的话,你会欢迎这样的客人吗?”

“我们日本军队是来帮助你们中国人推翻重庆政府的腐朽统治,是来帮助你们获得自由和民主的!”井上太郎大声道。

“真可笑,我们请你们来了吗?”

“藤本教授,在学术和临床医疗技术上我尊重您,但你我现在分属敌对国家,我们之间还是不要私下里接触为好。”陆希言郑重的道。

“陆博士,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来并没有恶意,我曾经在法国待过一段时间,跟丹尼尔教授有过交往,听说你是他的得意学生,因此特来看望一下,顺便请你帮我向丹尼尔教授问好。”藤本圭吾解释自己的来意道。

“藤本教授的问好,我会在跟老师的书信中带到的。”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陆博士,来的匆忙,一点儿小礼物,不成敬意!”藤本圭吾从井上太郎手中接过一个包装的礼盒,递给陆希言道。

“别,无功不受禄,藤本教授,您还是拿回去吧。”陆希言拒绝道,当众接受日本人的礼物,他不怕给街坊邻居的吐沫星子淹死。

藤本圭吾脸色一僵,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陆希言是绝对不会要他的东西的。

“太郎,把东西收起来吧。”

“是,老师。”井上太郎狠狠的瞪了陆希言一眼,要不是老师在场,他早就发作了。

“陆博士,这是我的女儿,静香,接下来,她会在上海工作一段时间。”藤本圭吾介绍这位有些皮肤白皙,有些婴儿肥的日本女子说道。

“陆博士,请多多关照!”藤本静香向前一步,面朝陆希言微微弯腰一鞠躬,用有些生硬的中国话道。

陆希言礼节性的点了点头。

“陆博士,告辞。”藤本圭吾带着井上太郎和女儿上了停在街角的一辆黑色的汽车,然后就离开了。

陆希言没打算跟这个藤本圭吾有任何的交集,可能人家也是临时起意,听说他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好奇才来的。

但他这么不给面子,只怕这个藤本圭吾不见的会对他有任何的要印象,再说,他也不需要。

一个日本人,犯得着吗?

“先生,那个日本人在弄堂里等了您一个多小时了!”陆希言没上楼,而是转到药店里看看看。

安掌柜的上前来说道。

“他们怎么没来店里?”陆希言有些惊讶。

“那个日本老头儿说,在店里等,会打扰我们做生意,也是对拜访主人的不尊重,所以就带着那一男一女进了弄堂里了。”

“他倒有自知之明,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下次再碰到,直接说我不在。”

“是,先生,我也是跟他们说的,可他们非要等您回来,我也没办法。”安掌柜的点头道。

“嗯,脚长在人家腿上,由它去吧。”陆希言道,“繁星今天下午不来了,我没什么事儿,替她一个下午,你把义诊的牌子挂出去。”

“那敢情好。”安掌柜麻利儿的取出“义诊”的牌子,迅速的跑了出去,挂在门口的搭锁上面。

一会儿的功夫,店里就来了七八名病人,都是陆希言的老病号。

……

远去的汽车内。

“老师,您为何对这个陆希言如此看重,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井上太郎十分不理解的问藤本圭吾道。

“父亲的一项研究跟丹尼尔教授有些相似,父亲想要通过这个陆希言了解一些相关的信息。”藤本静香解释道。

“原来如此。”井上太郎恍然大悟。

“我在上海不会待太长时间,静香,你一个人在上海,可以多接触一下这个陆希言。”

“请父亲放心,静香一定会的。”

“很好,乖女儿,这个陆希言很有本事,我刚到震旦大学就听说了,他在一次手术中,关键时刻出手,救下了一位很有身份的人,他的医术得到了丹尼尔教授的真传,很厉害。”藤本圭吾道。

“老师,这个人对我们有用吗?”

“当然,我的研究团队需要的就是这一类的人才。”藤本圭吾说道。

“老师这是想要招揽他进入您的研究团队吗?”

“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而已,现在还只是设想,静香,我希望你能促成此事。”藤本圭吾道。

“哈伊,父亲!”

“你这一次留在震旦大学担任医学院的客座讲师,这是一个接触他的完美掩护身份,你要利用好了,必要的时候,可以……”

“父亲是说美色吗?”藤本静香光洁如婴儿般的脸盘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红晕。

看到这一幕的井上太郎却一张脸黑的都快滴水了。

他追求藤本静香很长时间了,可人家对他总是若即若离的,现在又多出来一个“情敌”来,真让他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一直忙到太阳下山,陆希言的义诊才算告一段落。

不过,药店也因此生意好了不少,毕竟都是街坊邻居的,看病不花钱,总要买药吧,照顾一下药店的生意,那也是应该的,何况,从安平药店买药,他们也放心呀。

“老安,差不多了,关门吧。”

“好的,先生。”

孟繁星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沉重的皮箱。

“梅梅,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在家住的吗?”

“爸说你一个大男人在家,照顾不了自己,非让我过来,我能不过来吗?”孟繁星贝齿轻咬一下嘴唇,脸颊坨红道。

这是算么什么借口?

“过来就过来呗,正好我也忙完了,走,咱回家吃饭。”陆希言忽的嘿嘿一笑,老头儿还真是好,知道自己的心思,顿时所有的烦恼和疲累都一扫而空。



第41章:传唤(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金九这一个月来,诸事不顺,法租界内凶案频发,绑架,杀人,丢炸弹,凶手是一个都没有能抓到。

这自从日本人占领上海,杜老板为避祸,远走香港,黄老板表面上身染重病,不能视事,一副在家安享残年的样子。

青帮三大巨头,就剩下一个章孝琳,此人倒是活跃,据说早就背地里跟日本人勾三搭四,每个月还能从日本人那里拿到高额的津贴。

此君远在杭州,站在山头望风景。

青帮现在表面上还算平静,可被背地里那是暗流涌动,什么程玉清之流在日本人暗中扶持下,弄了一个什么“黄道会”,活动十分猖獗,恐吓,绑架,杀人割脑袋,大有取代青帮而成为上海滩地下霸主的趋势。

身为法租界巡捕房刑事处的督察长,金九被这些频繁爆发的凶案是弄的焦头烂额了,这不,后院也起火了。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怎么就跟一个过了气的交际花勾搭上了,也是被灌了迷魂汤了。

他自己也惹上麻烦了。

一个“黄道会”就把法租界搅的人心惶惶了,再来一个“铁血锄奸团”,这可是比“黄道会”这种日本人背后扶持的帮派要厉害的多了。

金九很清楚,得罪“黄道会”还有缓和的余地,这帮人不过是地痞流氓组成的乌合之众,没日本人撑腰分分钟完蛋,可一旦得罪“铁血锄奸团”,被认定是“汉奸”的话,那就要小心自己的小命了。

说到底“黄道会”跟“铁血锄奸团”还是敌对关系,一个充当日本人的走狗,刽子手,手段残忍,令人发指,而“铁血锄奸团”则只针对汉奸、卖国贼以及日本人,不会牵连无辜。

秋雅这一顿哭诉,彻底的把金九给惹毛了。

他好歹而是法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麾下也有徒子徒孙三千多人,还有官身,“铁血锄奸团”早就不复当年了,还敢如此欺负到他头上?

最令他想不到的是,自己这一时的色心,竟然招惹了一个令上海滩上许多人都忌惮的人物。

“铁血锄奸团”中神秘莫测的军师。

还有,这事儿跟日本人也扯上关系,日本人居然利用秋雅钓鱼,想要钓“军师”这条大鱼。

可结果呢,鱼没钓到,还赔了上好几条人命以及姘头的全部的积蓄。

他可以不管日本人干什么,但也不愿意得罪,而秋雅他上手之后,确实尝到了想象不到的销魂滋味儿,也舍不得放手。

还有一笔巨额财富,他心动了。

曲意逢迎之下,金九便一口答应下来,一定帮他把失去的东西追回来,还有,抓出藏在法租界内的“军师”。

应是应承下来了,可怎么做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发动徒子徒孙,还有手下的包打听都撒出去了,满法租界的查找线索,主要是,驶入法租界的那辆黑色的福特汽车,当了多年的法租界的探长,金九的这点儿能耐还是有的。

“报告!”

“金爷,找到了那辆黑色的轿车了!”这是金九手下的一个包打听,气喘吁吁的推开门进来。

“在哪儿?”

“华龙镇。”包打听道。

“跑那么远了,走,去华龙镇。”金九豁然站起来道。

“金爷,甭去了,车都烧成骨架了,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烧了,那这汽车是什么来路查到了吗?”金九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人可真狠呀,一辆车好几千大洋,说烧就给烧了。

“只知道是一辆福特v8型号的汽车,这种型号的车在上海滩少说也有三百辆,很多政要和富商家里都有。”

“汽车行呢?”

“出了这种事儿,汽车行没有人愿意承认的,日本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查,一定要给我查出来,另外给我传话出去,但凡能提供线索的,直接到我家里领赏去。”

“是,金爷,在法租界还有什么人能跟您作对,不过兄弟们不解的是,您对这案子如此上心,是不是……”

“老子还用不着跟给日本人摇尾乞怜,少特么瞎打听,只要查到线索,我重重有赏。”

“小的明白。”

“翁探长,您来找金爷,金爷就在里面……”门口忽然传来一声。

“我找金爷汇报点儿事儿。”

“是翁雄吗,滚进来。”金九暴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金爷,谁惹您了,这么大火气,消消气儿,我给您出出气?”翁雄推门进来,嘿嘿一笑。

“还不是‘黄道会’的那帮杂碎,昨天晚上又窜到法租界来砸了几家店铺,抢了不少财物,今天一早,副总监就把我叫了过去,一顿臭骂,你说我这心情能好的了吗?”金九气哼哼一声。

“金爷,我这里有好消息,您听了一定高兴。”翁雄笑眯眯的倒了一杯茶,放到金九的面前,“金爷,您喝茶。”

“什么好消息?”金九接过茶杯,抬头问道。

“您还记得几天前在长浜路上外人坟地的案子吗?”

“你说的是杀人之后抛尸荒地的案子?”金九眼神一眯,仔细想了一下,想起来了,案子发生在长浜路,可这长浜路是公共租界跟法租界的分界线。

尸体发现在长浜路的北侧坟地,按照案发地点的地理位置,管辖权应该是公共租界的巡捕房。

但是报案的是法租界,死的人还是他手底下的黄包车夫,公共租界那边根本就不想管这种江湖仇杀的案子。

所以,他就接过来了,这个案子本来就是无头,而且坟地绝非第一杀人现场,现场的车辙,鞋印什么的线索都被围观的人群给踩踏了。

没有任何价值的线索,他都快把这件案子给忘了。

“金爷,经过我这几天的摸查,终于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凶手。”翁雄重重的说道。

“谁?”

“陆希言,一个大夫。”

“大夫,那抓起来回来一审不就全明白了!”金九哼哼一声。

“金爷,这人可抓不得。”

“有什么抓不得,难道他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这个陆希言是从法国回来的,在贝当路上开了一家小诊所,可他的小舅子在咱们巡捕房做事,而且前些日子刚从制服升了便衣,在唐锦手下。”翁雄解释道。

“唐锦的人?”金九微微一皱眉,唐锦身份特殊,他父亲跟青帮内几个老头子都有不错的私教,本人更是在法租界当局中有很深的关系,而且当初杜老板跟卡尔总监扳手腕,正是这位唐锦从中斡旋,最后化解了双方的恩怨的,可以说黑白两道都要给面子的人。

“还有,这陆希言现在还在广慈医院外科担任主任医师,前不久更是在手术中救了赉安洋行的总经理索尔……”

索尔的名字,金九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法租界响头面人物就连他见上一面都不容易。

“翁雄,你能确定这个陆希言就是杀人凶手?”

“不能,只能说他有嫌疑,因为董飞三兄弟死的那天夜里,有人在百乐门舞厅的门口看到他上了董飞的黄包车。”

“就凭这个,你就把他定为嫌疑人?”金九不悦道。

“金爷,这陆希言是最后见到董飞的人,他难道不是有最大嫌疑吗?”翁雄反问一声。

“有嫌疑不错,可你有证据吗,而且死的董飞三兄弟,现在只看到董飞一个人,这证据链怎么形成?”金九也是做了十几年的探长的,要是一般人,只要有怀疑,就能抓起来来,可是对于这种有背景,有身份的,没有铁证,你能随便抓吗?

找死也不是这么一个找死法呀!

“金爷,抓人肯定不行,但传唤的话应该可以。”翁雄道,“如果不是他的话,自然就不怕传唤了。”

“嗯,那就照你的意思先把人叫过来问一下,不,还你自己亲自登门,这种人,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金九吩咐道。

“是,是,金爷,我亲自跑一趟。”翁雄有些失望,但还是答应下来了。



第42章:翁雄(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在重症监护病房待了48小时,索尔转入了高级看护病房,恢复的不错,第二天就通气了,第三天就已经能稍微的进一些流质的食物了。

当然还以输液补充能量为主。

“陆大夫,盛主任叫你去病房区?”

星期一上班,刚到办公室,盛熙元的助理罗惠民就敲门进来了。

“哦,好的。”

星期一,除了例会之外,还要巡房和会诊,是最繁忙的一天,陆希言还起了一个大早过来。

“陆大夫,索尔先生醒过来后听说是你在关键时刻救了他命,一直很想见你一面,表示感谢。”看到陆希言上来,盛熙元已经在做巡房的准备,莫荣、奚梦瑶等实习医生也都在。

还有两名外籍医生,一个叫普鲁塞,一个叫桑德理,都是广慈医院的外科医师。

“盛主任,您是主刀大夫,救他的人是您,我不过稍微的出了点儿力而已。”陆希言谦虚道。

“陆大夫就是谦虚,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索尔先生。”盛熙元呵呵一笑,对陆希言的恭维很是受用。

索尔的身份不一般,住的自然是高级病房,并且还有专门的看护,一位四十多岁的法籍修女,玛瑞尔。

广慈医院本就是教会医院,有不少修女,她们都是兼职护士的。

还有一位是索尔家的管家,微微秃顶,五十多岁的样子,听奚梦瑶小声介绍,叫欧伯曼。

这位欧伯曼先生对陆希言十分友好,露以微笑。

“索尔先生,您今天觉得怎么样?”盛熙元关心问道。

躺在病床上的索尔冲盛熙元点了点头,他已经可以自主呼吸了,但是还必须吸氧,但是精神看上去不错,眼睛也有了光芒。

“这位是陆希言陆大夫,就是那天在手术室果断处置切开气管,救了你一命的陆大夫。”盛熙元拉过陆希言来到床前,指着他介绍道。

“索尔先生,您好。”陆希言微微一颔首。

索尔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吃力的点了点头,右手慢慢的抬了起来。

陆希言走过去,伸手过去,轻轻的握住了他的右手,用法语说道:“索尔先生,你的手术很成功,会好起来的。”

索尔的眼睛亮了一下,呼吸罩子里嘴巴微微张了张,听不见他说什么,但是从口型应该能分辨出,他用法语回了一声“谢谢”!

“玛瑞尔,今天索尔先生的体温和血压测量了没有?”

“已经测量了,盛教授。”

“好,给我看一下……”

“血压还有点儿高,体温正常,我看今天的治疗方案跟昨天一样,不做任何删减,你们觉得呢?”

“同意!”

“陆大夫,索尔先生说,等他病愈出院,欢迎您能到家里去坐坐?”欧伯曼管家道。

“谢谢,我一定去。”

“陆大夫,陆大夫……巡捕房的一位叫翁雄的探长找您。”巡房还不到一半儿,一名小护士气喘喘嘘嘘的把陆希言给叫住了。

“翁雄?”陆希言想起来了,孟浩好像跟他提到过这个人,那一次他和孟浩差一点儿被浅野一郎设套坑了,那个给孟浩报信儿的包打听曹德亮就是这个叫翁雄的探长的手下。

盛熙元等人都停下脚步,朝陆希言疑惑的望去。

“盛主任,对不住,我那边可能有什么事儿,我先过去看看?”陆希言不知道这个翁雄怎么找上门来了,但肯定没好事儿。

“你有事儿,陆大夫,你去忙吧。”

……

“人在哪儿?”

“在您办公室……”小护士回答道。

“谢谢。”

快步上楼,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中等身材,穿着一身灰格子的西装,翘着二郎腿,头发中分,油光锃亮的。

“哦,这位一定是陆大夫了,久仰久仰!”翁雄一见到陆希言,忙起身占了起来。

“翁探长客气了,请坐。”陆希言反手关上门,然后走过去,拿起茶杯,放了点儿茶叶,沏了一杯茶放了过去。

“翁探长,请喝茶。”

“陆大夫,这喝过洋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样,跟您这一比,我这实在是差太远了。”翁雄讪讪一笑。

“翁探长,你我素不相识,今天来找我,是看病还是有事儿?”陆希言坐了下来,平静的问道。

“鄙人翁雄,在法租界巡捕房刑事处担任探长。”

“翁探长,我们还是说正事儿吧,我很忙的,待会儿还要去开会。”

“好,那翁某就长话短说了。”翁雄眼神微微一眯,“陆大夫,一个星期前,也就是农历正月二十二日的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你都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翁探长这是到我这里来查案来了?”陆希言没有正面回答,那天晚上他当然记得非常清楚了,只是没想到巡捕房隔了一个星期之后,才找上自己。

这效率实在是不敢恭维。

“一起命案,死了三个人,跟您有点儿关系?”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大夫,死的人当中有个叫董飞的人其最后一个接触的就是陆大夫您,我们还有目击证人可以证明。”翁雄嘿嘿一声道。

“噢,有这样的事情?”

“陆大夫,我们巡捕房也知道您是有身份的人,没有证据,直接把您拘传道巡捕房问话的话,不太妥当,所以,希望您配合一下,如实回答我的问题?”翁雄道。

“翁探长想要知道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干杀人的勾当,再者说,我也没有杀人动机呀。”陆希言道。

“呵呵,说的是,那天晚上陆大夫好像一个人去了百乐门?”翁雄干笑一声问道。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这没有问题,我们想知道的是,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百乐门?”翁雄嘿嘿一笑,连忙道。

“大概九点半左右,不到十点钟,我记不太清楚了,当时喝了不少酒。”陆希言装作一副思索的模样道。

“陆大夫是怎么回去的?”

“从百乐门回去,可有不短的路程,走回去不现实,就只有叫黄包车了。”

“陆大夫还记得黄包车夫的长相,或者特征吗?”

“不太记得了,我喝多了,就报了一个地名儿,上了黄包车,就昏昏欲睡了,再说,天那么黑,哪瞧的清楚?”

“那陆大夫是什么时候到的家?”

“是十一点左右吧,具体是多少,还真没留意。”陆希言道。

“陆大夫,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最近都十分的不太平,您夜里一个人就敢坐黄包车回去,就不怕被人劫财害命吗?”翁雄问道。

“这不是有你们这些巡捕日夜巡逻嘛,我有什么好怕的?”陆希言道。

翁雄笑了笑,若是巡逻有效的话,那法租界的治安还会是这样的,眼前这位年轻的医生是不是太天真了?

还是读过洋墨水的人还真是跟别人的不一样。

“能问您一个私人的问题吗?”

“翁探长,您都说是私人问题了,何必开口呢?”陆希言一张嘴就把翁雄的话给堵了回去。

“好吧,那我就先问这么多,有任何细节方面的情况,我们还需要随时跟陆大夫沟通,还请谅解。”

“配合巡捕房办案,早日缉拿凶手,也是一个良好市民应该做的。”陆希言平静的回答道。

“再见,告辞!”

“翁探长,请!”陆希言起身送了一下。

“留步。”

……

那晚杀了人之后,把尸体用黄包车拉到长浜路上的荒山坟地,他就料想到这一天可能会出现。

法租界内黄包车行都被金九的手下控制,这些车夫大多数是苦哈哈,老老实实的,卖力气赚钱,可有些人并不是。

像董飞这样的,一看就不是靠拉车吃饭的,手上没有老茧,脚底板也是,细皮嫩肉的。

这种人还出来拉车,要么就是别有目的,要么就是干谋财害命的勾当。

能够在法租界干这种买卖的人,背后肯定有势力,而且巡捕房内还有他们的人还说不定。

这是一条产业链。

他动了人,自然会有人来找他,只不过,对方没有证据,动不了他,换一个普通老百姓,那今天这姓翁的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他唯一的破绽就是在百乐门前,有人看见他上了那个叫董飞的车。

一个本来被宰的肥羊结果活的好好的,而盯着他的三只“狼”却死了,怀疑“羊”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这“羊”虽然弱,可背后也许有狮子,那“狼”也就不敢随意造次了。

“滴铃铃……”

“喂,是我,梅梅,家里有事吗?”孟繁星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让陆希言感到一丝惊讶。

“安子哥,巡捕房刚才来人了。”

陆希言心里‘咯噔’一下,这在法租界巡捕房混到探长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善茬子。

“他们问的是正月二十二晚上的事情,我说跟你吵了两句,你就发了脾气跑了出去。”电话里孟繁星道。

“嗯,巡捕房的一位姓翁的探长也过来医院,问的也是同样的事情,还说我跟一起谋杀案有关,这太荒唐了,我一个大夫,只会治病救人,怎么可能杀人?”陆希言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孟繁星多聪明,巡捕房的人一登门,口风一露,只怕是已经听明白了。

这配合,天衣无缝。

“嗯,我就是担心他们会去找你,既然跟你没关系,那我就挂了。”

“好。”

放下电话,陆希言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儿来,今晚回去,只怕是有的说了。



第43章:坦白(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外滩,十六铺码头。

一艘前往香港的轮船。

孟繁星站在送行的人群中,经过法租界内许多名人和政要多方施压给法租界当局,觉醒报社的主编杨汉良被保释出来了。

但是法租界当局并不希望他继续留在租界内,要将他驱逐出去。

租界都已经成为孤岛了,杨汉良这种上了日本情报特务机关黑名单的人,只要踏出法租界一步,那就有可能被直接逮捕。

所以,一些人凑了些钱,送他去香港。

孟繁星走上现在这条道路,杨汉良对她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否则,她也不会跑去觉醒报社去见他了。

老师要走了,她当然是要去送一送的,哪怕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能够看着他安全的离开,自己也心安了。

“姐,你来送这个姓杨的,就不怕安子哥误会?”孟浩陪着孟繁星一起来的,要不是孟浩,她也不知道杨汉良已经出来了,而且就在今天离开上海。

“我只是来送一送老师,又没有别的,他误会什么?”孟繁星道。

“我能看得出来,那个姓杨的喜欢你,一个男人看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眼神,那完全不一样的。”孟浩很笃定的道。

人群中,杨汉良看都前来送行的孟繁星,他很想过来,却被众人一步一步的推上了船,眼神之中,那种情感是瞒不过孟繁星的。

“你连女朋友都没用,懂什么?”

“真的,姐,幸亏这姓杨的离开了,不然,他肯定会疯狂的追求你的……”孟浩追上了孟繁星说道。

“行了,我该回去了,你没事干了今天?”孟繁星白了弟弟一眼。

“再大的事儿也没有护送姐姐你安全的回去重要。”

“就你嘴甜,这样吧,陪我去小东门买鱼吧,安子哥喜欢吃鲈鱼,今晚买一条回去清蒸。”孟繁星总有一种亏欠的感觉道。

“哈哈,今晚有口福了,姐,我可以蹭饭吗?”孟浩开心道。

“我多买一条,你给爸拿回去……”孟繁星微微一摇头,这个没心没肺的弟弟。

“小气,有了情郎就忘了弟弟了。”

……

“真香呀,梅梅,今天咱们做了鱼?”陆希言下班一回家,就问到一股诱人的香味,是清蒸鲈鱼的味道。

“嗯,今天下午去十六铺码头送杨老师,顺便去了小东门买了两条鲈鱼。”孟繁星系着一条围裙从厨房端了一盘儿青菜出来。

“怎么就一条?”陆希言掀开桌上鱼盘上的盖子,问道。

“还有一条我做好了,让小浩拿回去了。”孟繁星解释道。

“浩子来过?”

“刚走。”孟繁星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来,伸手把围裙给解开,挂在那衣架上上,坐下来,“吃饭。”

陆希言已经帮孟繁星把饭盛好了,两人住在一起已经一个多月了,对现在的彼此都已经相当熟悉了。

孟繁星的饭量不大,晚上吃的更少了,但是,每次陆希言给她盛饭都喜欢多加一点儿。

刚遇到的时候,她的身体太单薄了,头发也不如现在光泽,这一个月养下来,那可真是好多了。

“别光着吃青菜,多吃鱼,鱼肉好,又有营养,脂肪含量也不高。”看孟繁星低着头吃饭,夹菜只夹自己面前的青菜,陆希言看不下去了,夹了一片鱼肉放到她的碗里。

“晚上吃清淡一点儿好。”

“那你还给我买鱼?”

“你是男人,不一样的……”

“男人除了生理构造跟女人不一样之外,其他方面没什么不同,当然,除了生孩子,这个只有你们女人才会。”

孟繁星筷子搅动这碗里的米饭,低着头:“安子哥,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你没有杀人?”

陆希言停下筷子,放了下来,他知道,该来的终归要来。

“知道瞒不过你,梅梅,我也是被逼的,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他们偏偏要伤害我,我能怎么办?”陆希言无奈道。

“我知道,那三个人都不是好人,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了不少,你这也是替天行道。”孟繁星一抬头,眼睛里升腾起一丝雾气,“安子哥,我只是心疼,心疼你明白吗?”

“梅梅,我不该对你隐瞒的,毕竟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安子哥,你拼了性命保护我,我难道就不能为你做点儿事吗?”孟繁星望着陆希言道。

“梅梅,谢谢你。”

“安子哥,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多一点的沟通,好吗?”孟繁星道。

“好,快吃菜,都凉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今天巡捕房来人,我故意的把你回来的时间说短了一个小时。”孟繁星低头扒了一口饭道。

“我也是。”陆希言微微一笑。

两个人事先根本就没有约定,却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同样的决定,说出了同样的话,这已经是达到相当的默契的程度了。

翁雄这个人还是有些挺厉害的,同时派人来找孟繁星和他,如果两人说话不一致的话,那这就麻烦了。

尤其是这个返回的时间,前后一个小时,那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这也他在医院接到孟繁星电话的时候,大吃一惊的原因。

从犯罪心理学上讲,一个人杀了人,一般不会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因为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多一个人知道,自己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除非没有办法隐藏。

翁雄事先没有任何招呼,直接就杀到医院去,这就是一种心理战术,一般这种情况下,东窗事发的人会显紧张,紧张就会露出破绽。

可他遇到的是陆希言,如果翁雄知道陆希言在法国的经历的话,他恐怕就不会这么做了。

能够在法租界当上华人探长的,那真没有一个饭桶。

在上海滩混,第一要有靠山,第二脑子要活,只有两样都具备了,才能混的开,翁雄就是属于这种人。

“对了,我今天去码头送杨老师,是小浩陪我去的。”吃完饭,孟繁星起身收拾碗筷,忽然想起来道。

“杨总编恢复自由了?”

“嗯,多亏了宋先生等人帮忙,法租界当局迫于压力,让人作保,释放了杨老师,不过,他们却不允许杨老师再待在法租界了。”

“离开也好,法租界现在也是个是非之地,像他这样的人,不适合留下来,说不准哪天把命就给送掉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还有他们面对压迫和侵略的斗争方式,没有对错,做该做的事情,就是值得的。

斗争肯定有牺牲,他没有资格评价这种斗争是否是无谓的牺牲,但起码让日本侵略者明白,中国人是不惧怕他们的,反抗侵略的决心是绝不会动摇的。

他很钦佩这种人的,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明知道刊登那些照片后果会什么,但他们毅然决然的做出了选择,虽然失败了,但这些证据终将会呈现在世人面前的。

“法租界当局越来越向日本人妥协,这样下去,只怕法租界也没有言论自由了。”

“这是迟早的事情,欧美的经济危机还没缓过来,他们需要日本这市场,妥协会成为常态。”陆希言道。

“你居然还懂得这些?”孟繁星诧异的一抬头。

“一点儿皮毛而已,我跟老师经常接触到一些社会学家,经济学家什么的,听的多了,也就了解一些了。”陆希言解释道。

“安子哥,能跟我讲讲吗?”

“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说的都未必准确,这只是我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家之言而已……”



第44章:鼠疫(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对心脏直接用药,这举动太过惊世骇俗了,陆希言都没办法对外解释,还好他有一个著名的临床医学方面的老师。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推给自己的老师就是了,反正也不有人真的去找丹尼尔教授求证。

其实这种救人的方法其实也很危险,在临床使用上很罕见。

使用这个方法救人的时间是极短的,往往也就是十数秒之间的事情。

超过这个时间,那神仙都无能为力了。(这个时代,我查过一些资料,属于比较罕见的急救手段,而即便是后世,也很少使用。)

这一手确实震撼了许多人。

就连一些外籍医生听说了,那也对陆希言也是推崇不已,这个时代,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那绝对是要有勇气的。

他并不是第一个用这个方法救人的人,在这之前早就有人用过给心脏直接给药的方式,只不过,他的方式更直接一些。

一个天才的德国医生,叫沃纳·福斯曼。

对心脏病变的研究,这在全世界来说,都是一个高难度的课题,一次意外的急救并不能代表什么。

想要在这方面获得进展,只怕是需要大量的病例和实证才行。

这个世界上不止一个人研究这个课题,但是真正能够取得成果的却并不多见,而那位天才的福斯曼医生也只是用他的方法在自己身上做了一次大胆而疯狂的试验而已。

对于自己博士论文的研究方向,他一时间也决定不下来,医院的外科手术不是每天都有,且也不是每一次都需要开胸,医院也不只有他一个外科大夫。

“陆大夫,内科转来一个病人,邝主任请您过去看看。”内科的一位见习医生敲开了门道。

广慈医院没有单独给他配助理,一般情况下,办公室内琐碎的杂事都是几个年轻的实习医生轮流帮忙打理。

“好的,等我一下。”陆希言合上病例本。

“邝教授。”

“陆大夫来了,快,请进来坐。”听到敲门声,邝志安教授一抬头,露出一抹笑容,忙道。

内科主任兼震旦大学教授邝志安,是一位有留法经历的内科专家,学贯中西,在内分泌系统研究上有极深的造诣,同时他还是一位儿科专家。

对于这样一位医术,医德都德高望重的前辈,陆希言是非常尊敬的。

“陆大夫,我知道你师从丹尼尔教授,对传染病方面也有一定研究,我的这个病人情况比较复杂,这是他的资料,你帮我看看?”邝志安教授递给陆希言一卷病例。

“好的,矿教授。”陆希言接过来,认真的浏览起来。

“这是鼠疫?”看完病例,陆希言大吃一惊。

“你能确定吗?”

“不太确定,不过,从病人的资料上看,他的病症跟鼠疫非常相似,可最近虽然疫情频发,但都是春季常见感染病,似乎并没有鼠疫爆发的消息?”陆希言感到奇怪。

“这个病人是三天前到医院救治的,收治当天就被送进了隔离病房,三天下来,我们用尽了许多办法,都未能令他的情况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我们的确在他的体内发现一种病毒,跟鼠疫病毒十分相似,但还不能完全确定。”邝志安解释道。

“能让我看一下病毒的资料吗?”

“当然可以。”邝志安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文件出来,“陆大夫,这份病毒检测报告,见到的人不超过五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如果真的发生鼠疫,那会引起法租界剧烈的恐慌的。”陆希言当然明白邝志安为什么如此紧张了。

“邝教授,我还需要观察一下病毒样本。”看完资料,陆希言的脸色郑重了。

“没问题,我带你去!”邝志安站起来说道。

病理、病毒分析实验室。

传染病隔离实验区。

穿上防护服好和戴上防护面罩进入。

显微镜下,陆希言观察的病毒样本差不多有十多分钟,然后又看了病毒的噬菌体裂解试验。

动物活体试验正在进行,但已经有初步的征兆显露出来了。

鼠疫又叫黑死病,曾经在欧洲大陆肆虐数百年,死了差不多半数的欧洲人,到现在一谈到黑死病,那都是谈虎色变。

“邝教授,虽然我见识不广,经验也不足,但应该可以确定这就是鼠疫病毒。”陆希言道。

邝志安教授脸色变了,抗战爆发以来,大批上海周围的民众涌入法租界,据估算,如今法租界这个弹丸之地,已经有超过五十万人了。

一旦爆发大规模的鼠疫,那后果是灾难性的。

“陆大夫,这可不能开玩笑……”

“邝教授,我不开玩笑,不过,我还发现这种鼠疫病毒似乎有些缺陷,它的活性并不是很高,甚至有些怠性,我们现在发现感染的有几例了?”陆希言问道。

“目前仅此一例。”要不是只有一例,邝志安也不会如此难下判断了。

“那能够接触病人的亲属和朋友中可有发现感染的?”

“目前还没有,他不是中国人,是一个白俄。”邝志安解释道。

“白俄?”陆希言惊讶一声,“从东北来的?”

“是的。”

“东北那边现在天寒地冻的,按照道理是不应该会爆发大规模的鼠疫的,除非是病人曾经被老鼠咬过?”

“问过了,没有。”

“这就奇怪了,或者是我们并不知道的传播途径,病人自己都未曾发现吧。”陆希言微微摇了摇头。

“陆大夫,我找你来,是希望你能够给我们一些新的治疗思路,你刚从国外回来,视野比较开阔。”邝志安道。

“你们试过使用磺胺吗?”

“磺胺,用过,效果不太明显,磺胺虽然可以消毒杀菌,可他也有毒性,副作用很大,尤其对肝脏的损伤。”邝志安道。

“剂量呢?”

“每天……”邝志安教授说了一个数字。

“邝教授,我觉得西人跟国人的体质不同,是不是可以加大剂量试一试呢?”陆希言道,“此时时刻,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该增加多少呢?”

“口服,增加一倍,另外,还要增加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的点滴,加速病人新陈代谢,可以让病毒更快的从体内排泄出来。”

“好,那我们就试试?”邝志安觉得有些道理,都到这份上了,不治的话,唯有死路一条。

现在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回到办公室,陆希言没有多想,鼠疫这是一种常见的传染性疫病,发现的早,措施得当,是完全可以控制的。

只是这上海滩已经是多事之秋了,如果再来一场瘟疫,那真是灭顶之灾了,上天真的要如此的惩罚中国人吗?

整整一个下午,陆希言的情绪都不太好。

虹口,礼查饭店。

藤本圭吾一行三人到达上海之后,就下榻在这座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酒店。

入住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以藤本圭吾的在日本的声望和地位,住进这里倒也无可厚非。

日军占领上海之后,虹口区被列为战时中立区,属于日军控制区,英方将饭店交给日本人经营。

没有足够的客源,礼查饭店迅速的从云端跌入低谷,但它仍然是上海滩最好的酒店之一。

“老师,根据特高课的消息,瓦廖莎就在广慈医院的隔离病房,他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

“不要紧张,瓦廖莎只是一个试验品,何况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感染鼠疫的,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拿到医院对瓦廖莎的治疗方案和病毒检测数据。”藤本圭吾道。

“老师,您安排静香小姐进入震旦大学担任交流讲师,就是为了这个?”井上太郎忽然明白过来。

“你还不算太笨,我要马上启程返回满洲,你留下协助静香,务必要拿到我们想要的实验数据,明白吗?”藤本圭吾点点头道。

“请老师放心。”



第45章:威胁(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下班,回家。

刚一走出医院门口,就看到老六瘦猴蹲在墙根儿,嘴里还叼着一根青草,旁边一辆黄包车。

看起来是等了有时间了。

四下里看了一下,小尾巴不见了,不知道这一次是人间蒸发,还是让人给诓骗给卖了。

“黄包车!”

“哎,先生,您去哪儿?”瘦猴老六听到这一声,屁颠屁颠的就拉着黄包车冲他过来了。

“回家,贝当路花莲里46号。”

“得,先生您坐稳了。”瘦猴一甩衣袖,在座位上擦了一下,招呼一声。

还是会乐里,天涯书寓。

这里是高级娱乐场所,来往进出的都是有身份的,汽车来,汽车走,像陆希言这样坐黄包车来的,倒是不多见。

“陆大夫,您请!”瘦猴放下陆希言,嘿嘿一笑,连车费都没要,拉着黄包车,一溜烟就跑了。

一回生,二回就熟了,还是郭老五开的门,进入之后,也不用人引路,穿过回廊,陆希言径直就朝那亮灯的客厅走了过去。

“谭四哥,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好跟家里人说一声?”陆希言很不满,见到谭四就埋怨一句。

“陆大夫恕罪,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把陆大夫请过来。”谭四呵呵一笑,站起来连忙给陆希言赔罪道。

“谭四哥,你帮了我,我也帮了你,咱们这事儿不是两清了吗?”陆希言虽然敬佩谭四等人是抗日爱国的英雄,可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已经够乱了,可不愿意把谭四等人给搅进来,他也不愿意搅和谭四等人的事情。

“老五,拿进来吧。”

郭汉杰端着一个红漆盘子,上面还盖着一块红绸布,看样子还挺沉的,走过来,放到这雕花的圆桌之上。

“陆大夫,请笑纳!”

“什么?”陆希言好奇的一伸手抽掉上面的红绸布,顿时惊呆了,红漆盘子上装的是已一封封大洋,还有金条,不下二十根,除此之外,还有法币和美金,具体有多少,他也看不出来。

“谭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哥答应过的,陆大夫只要帮我们拿回军师的放在汇丰银行的东西,这是您应得的酬劳。”谭四微微一笑道。

“不,这我不能要,谭四哥,我是敬佩你们的所做的事情,不是为了钱财才帮忙,再说,你们也帮了我,咱们算是互相帮忙,这些财物你收回去!”牧风脸色一变,将东西推了回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钱可是“谭四”等人以及“铁血锄奸团”的经费,他怎么能拿这笔钱,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嘛。

“陆大夫,我们江湖人办事,讲道义,要言而有信,答应的就要兑现,这是我们行事的准则。”谭四郑重道,“陆大夫,你就不要推辞了。”

“四哥,这若是不义之财,我收了也就收了,可这是你们的活动经费,这钱是要用在抗日之上的,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拿这笔钱!”陆希言道。

“陆大夫……”谭四再坚持。

推来推去,得有七八回了,双方都不相让,好像这钱多烫手是的

“这样,为了成全你们的信义,钱呢,算我收下,然后再转增于你们,用于抗日锄奸如何?”陆希言争来争去的,索性就出了一个主意。

“陆大夫,您这胸襟和气度,谭四我服了!”谭四愣了一下,旋即站起来,十分郑重的给陆希言一躬到底。

“谭四哥折杀我了。”陆希言也忙站起来,双手虚抬一声道。

“佩服,佩服!”

“那谭四哥,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告辞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陆希言道,如果自己没能准时回家,孟繁星该着急了。

“别忙走呀,陆大夫,谭四还有一事相求。”谭四伸手将陆希言给拦了下来。

“还有事儿?”

“谭某有个请求,能不能请陆大夫暂代我铁血锄奸团‘军师’一职?”谭四缓缓说道。

“谭四哥,你说什么?”陆希言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自己这个西贝货第一次见面就让人给认出来了,还要来第二回,作死也不是这么一个作法吧?

“我们想请陆大夫暂代‘军师’一职。”

“不行,谭四哥,这事儿我不能答应你。”陆希言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这种事儿,可一不可再,继续下去,麻烦不断。

“陆大夫,我们拿到了‘军师’留下的名单,可这些人都是军师单独联系的,他们只听命于军师,而现在军师没了,他们就未必会再听命于我等,而军师死亡的消息一旦传播出去,铁血锄奸团就要再一次面临群龙无首,军心涣散的局面。”谭四解释道,“如果有第二个办法,谭四也不会向陆大夫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了。”

“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外人,不想管,也没有义务管。”陆希言重重的道。

“您说的对,您的确没有义务管,可现在铁血锄奸团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除了‘军师’之外,没有人能够将大家伙再凝聚在一起了,如果想不到一个可行的办法,那我们大家就只有把军师留下的这笔钱分了,然后各自为战好了!”

“你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陆希言皱眉道。

“就算我能伪装成军师帮你们顶一阵子,可接下来呢,我看,你们为什么不能跟其他人开诚布公,大家坐下来选一个领头人呢?”

“陆大夫,这只怕很难,我们跟军统的戴雨农斗了这么多年,自从九哥被他们害死之后,军师为了保存力量,我们之间尽量的不发生横向联系,各自领导自己的小组,由军师统一安排和布置任务,军师生前没有指定继任者,我们这才想到了这个办法。”谭四解释道。

“秋山雅子那个日本女间谍能一眼认出来,你们能保证其他人认不出来,还有,谭四哥,你也可以做这个领头人呀?”陆希言道。

“我不行,我哪有这资格。”谭四直接就摇头道。

“怎么没资格,你跟随军师时间最长,又有组织策划的能力,你看,黄三哥他们不都听你的,你来做这个领头人不是很好吗?”

“陆大夫,你可能不明白我们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我要是做这个领头人,只怕是不服的声音会很多,难以服众。”谭四解释道,要是他能直接上位,他也犯不着把陆希言再一次“拉下水”了。

一个假的“军师”都比他出面好的多。

“谭四哥,你这是强人所难呀,我一个大夫,掺和你们这些事情,说实话,我心里真是有点儿害怕。”

“陆大夫,您可不一般人,何必跟谭四绕圈子呢?”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呀?”

“陆大夫如果是一个普通人,那觉醒报社藏有日军在南京暴虐杀人恶行的罪证你是如何知道的,还有,第一次在您诊所,您给我做手术,那镇定自若的样子,我就知道,您非常人。”谭四道。

“谭四哥,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故意激我?”

“好,我不说您,就说您家里的那位,只怕也是大有来头吧,日本人盯您,我可以理解,毕竟您跟我们接触过,他们希望通过您来抓我们,可他们为何还盯着您的未婚妻呢?”谭四眨巴眼睛反问一句。

“谭四哥,咱们的事儿,能不扯上别人吗?”陆希言看了谭四一眼,眼神之中的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陆大夫,您现在这个眼神跟军师一模一样。”

“谭四哥,我真得回去了,梅梅还在家等我吃饭呢。”陆希言真不想聊下去了,再聊下去就没意思了,而且天都黑了,再不回去的话,孟繁星真该着急了。

“陆大夫,长滨路上西人坟地上的那三个人?”谭四急了。

陆希言一怔,盯着谭四看了足足有三秒:“谭四哥,咱们没有必要这样吧,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我救过你,还帮过你们?”

“陆大夫,只要你答应暂代‘军师’,谭四保证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知道。”谭四有些心虚,但是他好话说尽了,陆希言就是不答应,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谭四哥,您还真别说,我已经被巡捕房怀疑了,不过,他们动不了我,你也一样。”陆希言冷冷一声,抬脚就往外走去。

“陆大夫……”

“老四,只怕说服陆大夫没那么容易。”刀疤黄三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对谭四缓缓一声道。



第46章:交通员(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霞飞路上,明德书店。

“老板,你这里有中文版的《几道山恩仇记》吗?”注:1

“哎呀,姑娘,你说的这个书可是有年头了,不过,我这店里刚好有一本,就是品相不太好,你要不随我进来看一看?”老板扶了一下鼻子上的镜框道。

“好。”

“老孙同志,你好,我是啄木鸟!”孟繁星紧紧握住书店老板老孙那双粗糙的双手,激动的道。

“啄木鸟同志,你好,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没见到你是这么年轻,还是一位女同志。”老孙有些惊讶。

“老孙同志,老李上次说要给我配一个交通员,可是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他来跟我取得联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孟繁星已经苦苦等了快半个月了,老李说的交通员一直都没有出现。

她着急也没有用,因为没有交通员,她自己也联系不上组织,只能等组织联系她。

这单线工作关系,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秘密战线上有这特殊工作的同志,而且这条线上的人是不允许跟其他同志有任何横向联系的。

好不容易,她才在报纸上看到了组织联系她的密语。

“啄木鸟同志,给你配置的交通员在来上海的路上出了点儿问题。”老孙支支吾吾一声。

“出了问题,被捕了还是牺牲了?”孟繁星大吃一惊。

“没有牺牲,只是暂时失去了自由。”

“失去了自由,那就是被捕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孟繁星追问一句。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的人正在组织营救,请你耐心等待就是了。”老孙道。

“老孙同志,我知道组织纪律,但既然被捕的是我的交通员,我应该有权力了解他被捕的原因和全部过程吧?”孟繁星问道。

“啄木鸟同志,你的要求很合理,不过,我这边也没有太多的信息,我甚至也不知道上级给你派的交通员是谁,他到底是遭遇到什么情况。”老孙也是无奈的一摊手道。

“难道我们就坐等不成?”

“啄木鸟同志,我知道你心急想要尽快的开展工作,只是你要明白,你的工作需要耐心和智慧,还要有忍耐力,明白吗?”老孙也就是一个传递口信的。

“明白,老孙同志,我如果有事,该如何联系你?”

“书店有电话,但是非紧急状态的情况下,不能用,在交通员没有就位的情况下,有什么情况,可以用死信箱进行传递。”老孙道,“上级这一次也是没办法,才让我紧急联系你,把情况告诉你。”

“好。”

“你身后是不是有尾巴?”

“有,是青帮大流氓纪云清一个手下的人。”孟繁星点了点头。

“你怎么被这些人盯上了?”老孙大吃一惊。

“没事的,老孙,他们盯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放心好了,我没有暴露,他们只是怀疑我而已。”

“怀疑,他们为什么要怀疑你,这个情况你为什么不跟组织汇报?”老孙急了。

“这个情况,老李同志是知道的。”孟繁星解释一声。

老孙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这种事儿,他相信“啄木鸟”不会胡说八道,他只要向上面查证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既然老李同志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老孙站起来道,“啄木鸟同志,一切顺利。”

“好,老孙同志,你也保重!”孟繁星知道,除非紧急情况,她跟老孙的见面只有这一次,不会有第二次。

不是交通员出事儿,上面也不会安排这样一次见面,风险太大了。

出了书店,孟繁星心里沉甸甸的,交通员未能及时跟她接头,甚至现在连他的具体情况都不太清楚。

他从什么地方来,有碰到了什么事儿,是被日本人抓了吗?

有没有叛变,如果叛变了,她该怎么办?

一时间,有一种心乱如麻的感觉,她很想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一下,一个人在这复杂多变的局势之下,力量真是有些单薄。

……

广慈医院,传染病区。

“邝教授,瓦廖莎的情况如何?”陆希言再一次被邝志安教授给叫了过去。

“按照你的治疗方案,瓦廖莎的病情得到了一些控制,但并不理想,目前也只能维持他不继续恶化。”邝志安解释道。

“邝教授,咱们中医对鼠疫也有针对的药方,何不尝试一下呢?”

“嗯,我已经给他用了解毒活血汤,但效果也不是很明显,可能是不对症吧,下面我想试一试白虎加人参汤。”

“以山药替代粳米,再加玄参?”陆希言道。

“陆大夫对中医也有研究?”邝志安惊讶道。

“家父也算是杏林中人。”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原来是家学渊源,不知陆大夫令尊是?”邝志安问道。

“家父陆山。”(同学们强烈要求,那就让他客串一下,哈哈)

“陆山,好熟悉的名字。”邝志安忽然眼睛一亮,激动的问道,“你是浩东兄的儿子?”

“正是。”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的父亲陆山,早年留学日本的时候,曾用名陆浩东,但知道的人并不多。

“我跟你父亲也算是旧相识了,没想到,你居然是浩东兄之子,真是太意外了!”邝志安很激动,“你父亲还好吗?”

“去年日军占领上海滩,她们都死在闸北的大轰炸中。”陆希言道。

“啊,这该死的战争……”

“邝教授,没有新发现的病例吧?”

“目前来说,还没有发现,不过有几个疑似的,但检查之后,都排除了,转入普通病房了。”

“那这就奇怪了,按理说,这个瓦廖莎接触过不少人,难道这种鼠疫病毒是变种的,只针对特定的人群传染?”

“陆大夫,我还没听说鼠疫会针对特定人群传染。”

“邝教授,我只是猜测,任何一种病毒都有一些人群对其免疫的,但针对特定人群免疫的,比较罕见。”陆希言道,“我见到的例子也不多。”

“嗯,邝教授,我觉得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中西医结合,您觉得怎么样?”陆希言道。

他这个想法并不是今天才有的,随着对西方医学的深入学习和了解,他也逐渐发现了西方医学在某些方面也有局限性,比如一些疾病,西医根本无法用量化检测的手段,而且药品的副作用极大。

一些慢性疾病,西医很多时候都束手无策,而中医在这方面都有针对的治疗方法,虽然说中医讲究对症用药,可那么多的药方,总能找到一个有疗效的。

“你也有这个想法?”邝志安喜悦道,他是中西结合疗法的践行者,并且相信这种结合的方法是有效的。

“瓦廖莎有家人吗?”

“他还有一个妹妹,叫金娜。”邝志安道。

“这个金娜感染了吗?”

“没有,金娜身体很好,一点儿都没有感染的迹象。”邝志安摇头道。

“最乐观的情况是,瓦廖莎是这种鼠疫变种病毒感染的第一人,也是唯一的一人。”陆希言道。

“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的。”

“邝教授,我希望可以加入你的小组,一起研究这个鼠疫变种病毒?”陆希言请求道。

“那太好了了,我的研究团队就需要你这样的大才。”邝志安非常高兴,当即同意陆希言加入。

“多谢邝教授。”

注:1就是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这个是当时的翻译。



第47章:家事(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繁星小姐,我下班了。”老安收拾好柜台。

“好的,老安,你慢点儿,回家注意点儿安全。”孟繁星抬头应了一声,她一边盘点药店账目,一边等陆希言下班回来。

陆希言今天回来的稍晚一些,主要是因为“索尔”的后续治疗问题,盛熙元他们有些不同的意见。

非要开个回,让他说两句。

陆希言就提了一些,可以对“索尔”进行一定的中医结合疗法,但遭到了盛熙元等人的强烈反对。

洋人自然是不太认同中医的,只是盛熙元也不赞同,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早料到是这个结果,问题是他的话题引发了争论,结果差点儿没赶上末班电车。

当回到贝当路家中的时候,已经快七点钟了。

“你怎么才回来,爸叫了咱们今晚回去吃饭,我都等你半天了。”孟繁星合起账本有些埋怨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老头儿那边指不定该多着急呢。

“医院今天事情多了点儿,今晚有事儿吗,爸怎么突然会叫咱们回去吃饭?”陆希言赶到奇怪。

这还没到周末呢,怎么就叫他们回去吃饭了?

“会不会是你的事儿东窗事发了?”孟繁星道。

“你没告诉浩子吧?”

“怎么可能,不过小浩在政治处,那可是消息灵通的地方,保不准他会听到一些的,只是这小子一向藏不住话,如果真听到什么了,应该早跑过来找咱们了。”孟繁星对自己弟弟还是了解的。

“浩子也不能一直长不大,他现在比以前成熟多了。”陆希言道。

“回去吧,要不然爸该着急了。”孟繁星收拾东西准备关门道。

“嗯,我换一下衣服……”

“嗯,你这上下班总要赶电车,也不方便,要不然咱们买一辆脚踏车吧?”孟繁星建议一声。

“也行,那咱们周末去车行看看,有合适的,买一辆,到时候,我骑车带着你出去兜风,好不好?”陆希言呵呵一笑。

“走吧。”

……

老孟家,老头子站在院子里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就是盯着大门,孟浩怎么叫都不肯回屋里坐下。

就是给他搬张椅子过去,他也不肯坐。

老头儿犟了一辈子脾气,到老了非但没有半点儿改变,反而有越来越顽固的趋势。

“爸,外面凉,您还是进来坐吧。”

“我不冷,我今天就要站在院子里等你姐姐和你安子哥回来。”老头儿倔强的说道。

“要不然,咱们边吃边等,安子哥现在在医院上班,有时候回来稍微晚一点儿,也是很正常的。”孟浩道。

“那我也要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爸,您这脾气也真是……”孟浩真是没辙了,对付这脾气死倔的老头儿,又不能硬来。

终于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是两个人的,老头儿干了这么多年巡捕,身体虽然不行了,可耳朵还是非常好的。

“浩子,你姐他们回来啦,去开门。”

“爸,您离的可比我近多了,您咋不去?”孟浩从屋里跑出来道。

“废话,你老子我站时间长了,脚麻了……”孟祥生冲儿子一瞪眼,急吼一声。

“姐,安子哥。”孟浩还能怎样,三步两步走过去,拉开门。

正要敲门的陆希言吓了一跳,这自己门都没敲,咋就开了呢?

“爸,我们回来了,您怎么站在院子里,这外面多冷,您可是有哮喘……”孟繁星一看到杵在院子里的老头儿,急了。

“院子里能有多冷,整天待在屋子里,我不闷呀?”老头儿嘴上硬邦邦的说道。

“成,人齐了,吃饭吧,我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孟浩插上门闩说道。

“吃,你就知道吃,什么时候能够你安子哥这么出息,我也就放心了。”老头儿眼珠子一瞪道。

“得,我在这家是越来越没有地位了。”孟浩叹气一声。

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世上还有比这跟温馨的事情吗?

老头儿规矩大,吃饭的时候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是对自己就没有那么严格了,因为他现在是大家长了嘛。

吃完饭,老头儿把筷子一放:“浩子,一会儿你去把碗洗了。”

“爸,怎么又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不成?”老头儿眼珠子一瞪。

“不是还有我姐嘛……”

“你姐是客人,你能让客人洗碗吗?”

“我姐怎么成了客人了?”孟浩哭笑不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是客人是什么,你唠叨什么,赶紧去,别找理由。”

“爸,还是我去洗吧。”孟繁星脸颊一红,站起来准备收拾碗筷。

“你别动,我找你跟小安子有事儿。”老头儿伸手命令一声道,“你们两个跟我上书房来。”

……

二楼书房。

孟繁星扶着老头儿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小安子打小就聪明,梅梅你呢,也是念过书的,有什么话不用我这个老头子拐外抹角了吧?”老头儿张嘴就道。

“爸,您说,我们听着呢。”老头儿属于顺毛驴的,你要是跟他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爸虽然离开巡捕房了,可还有几个可心的老弟兄,还没有耳聋眼瞎,小安子我了解,他是一心想要过安稳日子的人,梅梅,你可就不一样了,从你这次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我不管你这三年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但你既然回来了,还跟小安子订了婚,你就应该明白一个女人嫁了人,该做什么。”

“爸,我知道的……”孟繁星有些心虚。

“别插嘴,我还没说完呢。”老头儿直接打断了孟繁星的话,“世道艰难,这你爸我知道,可就凭咱们这些小胳膊,小腿的,能抵多大用?所以,不要去掺和那些你们不该掺和的事情,明白吗,你爸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爸,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如果连国都没了,我们这些小家能过的安稳吗?”孟繁星动情道,“就算我们逆来顺受,过自己的日子,做个顺民,就一定能够活下去吗,想想,南京城,我们死了多少无辜的冤魂?”

“我不管别人如何,但是我不允许你们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老头儿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但依然倔强道。

“梅梅,爸也是为了咱们好,咱们听爸的,我好好在医院上班,你好好经营药店,咱们好好过日子,反正在法租界,日本人也不敢胡来。”陆希言伸手扯了一下孟繁星道。

“还是小安子说的话在理。”老头儿露出一丝喜色,“梅梅,听到了,家里的大事还得是男人做主,你以后要听小安子的,做一个贤妻良母,知道吗?”

“知道了,爸。”孟繁星低头答应一声。

“小安子,还有你,平时少去百乐门那种地方,那是正经人去的吗?”老头儿说完孟繁星,开始将炮口转向陆希言。

陆希言也不解释,这种事儿越描越黑的,只有唯唯诺诺先答应下来。

“我知道你去是为了应酬,有些推不掉,逢场作戏可以,不允许当真,你要是敢做任何对不起梅梅的事情,我打断你的腿。”老头儿严厉的说道。

“爸,您放心,我是不会做对不起梅梅的任何事情的。”陆希言保证道。

“这就对了,翁雄这个人,阴险刻薄,你小心点儿,不过他抓不到你任何把柄,就不用害怕,我在巡捕房也干了二三十年了,他要是再找你麻烦,你爹我也不会对他客气了!”老头子胡子一吹,霸气英武不减当年。

“爸,没事儿,我能应付的过来,您老好好的,在家安享晚年就是了。”

“对了,浩子的事儿,你这个做姐夫的上点儿心,他老大不小了,我托蔡婆给他介绍好几个了,要么放鸽子,要么就是不满意,还嫌这儿嫌那儿的,说什么长的不好看,配不上他,再不就说没什么共同语言,真是气死我了。”老头子哼哼一声。

“爸,这事儿我记在心里了,天色不早了,您休息吧,我跟梅梅也要回去了。”陆希言忙道。

“嗯,你们两个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老头儿嘱咐一声。

“知道了……”

华美公寓。

“金九那边有进展吗?”竹内云子一身灰色西装,趁着夜色的掩护,出现在秋山雅子的家中。

“还没有,以我对军师这伙人的了解,他们任何行动之后,会蛰伏一段时间,而且,他们都有其他身份作为掩护。”秋山雅子这两天几乎快要被折磨疯了。

“你见过除了军师之外的人吗?”

“嗯,我只见过一个叫谭四的人,不过,只是匆匆一瞥,只看到了半张脸,凭我的推断,谭四应该是一个有身份的人,而且地位还不低。”秋山雅子道。

“谭四,能画出他的画像吗?”

“只能凭印象了。”

“那就好,你把谭四的画像画出来就可以了。”竹内云子吩咐一声。

“是,云子小姐。”

“还有,你继续敦促金九,告诉他,军师手上有一笔巨额财富,如果能找到的话,这笔财富足够他逍遥几辈子,他一定会动心的。”竹内云子名了那个道。

“雅子明白。”

“云子小姐,浅野君那边有进展吗?”秋山雅子问道。

“他在盯一个人,可能跟军师有关,可能没有丝毫关系,不过,一样没有什么进展。”竹内云子微微一摇头。

她也怀疑,是不是浅野一郎的神经太过敏了,盯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发现,还浪费的金钱和人力物力。



第48章:拘捕令(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从孟家出来。

已经是夜里九点钟了。

“梅梅,天冷,披上吧。”陆希言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孟繁星披上,初春倒寒,夜里其实温度很低的。

“安子哥,那你呢?”孟繁星一阵感动。

“我没事,我是男人,火旺,抗冻。”陆希言呵呵一笑,浑然不在意道。

“安子哥,爸好像知道些什么了?”孟繁星微微掖了一下衣角,缓缓的走在前面,昏黄的路灯下,两个人的背影拉的有点儿长。

“爸是聪明人,瞒不住的,何况他在巡捕房里那么多关系,想要打听一点儿消息,一点儿都不难。”陆希言点了点道。

“安子哥,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我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你会还像现在这样保护我吗?”孟繁星一抬头,四目相对。

“梅梅,只要你还是小时候的那个梅梅,我就会永远的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陆希言郑重承诺道,轻轻的伸出手臂,将孟繁星拥入怀中。

“安子哥,你真好。”

“梅梅,不管你是重庆方面的,还是延安方面的,我知道你是在做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我会支持你的。”陆希言在孟繁星耳边柔声说道。

人活着,总该有些原则是要坚持的。

“安子哥……”孟繁星哭了,泪珠洒落在陆希言的衣襟之上,有些湿了。

“走吧,咱回家。”陆希言轻轻的拍了拍孟繁星的后背,拥着她向前走去。

……

华美公寓,秋雅的寓所。

一番激烈的运动后,金九如同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床上。

“金爷,来!”秋山雅子点好了烟土,自己吸了一口,然后送到了金九嘴边,妩媚的一笑道。

“你这个小浪蹄子,爷迟早要死在你的手里。”抽了两口大烟,金九吊着的一口气又精神起来了。

“金爷,我都好几天没敢出门了,您要是再不把那‘军师’抓到,人家可就要在家里闷坏了。”秋山雅子秋波婉转,扑倒金九怀里撒娇道。

“那‘军师’是什么人,纵横上海滩多年,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现在法租界鱼龙混杂,谁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金九眯着眼睛道。

“金爷,这法租界可是您的地盘儿,杜老板都躲出去了,您在巡捕房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为了咱们俩能够做个长久夫妻,不抓到军师,我不得安宁,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秋山雅子上下其手道。

“我尽力吧,上来,再伺候爷一次……”金九伸手勾住秋山雅子的下颚,眼睛里充满了欲望的光芒。

“金爷,我乏了……”秋山雅子突然将金九一推。

“乏什么,臭婊·子,给你脸了!”金九一把揪住了秋山雅子的头发,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

咚咚……

“金爷,哟,您这脸,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去看一下大夫?”翁雄那叫一个关切的语气。

金九半片脸都肿了,那五条清晰的红印,太明显了。

谁敢打金九?

法租界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不用,不用,翁雄,你有什么事儿?”金九捂着腮帮子,昨天夜里的事情,他可不敢对任何人说,一是不敢,二呢,这太丢人了。

“您让我调查董飞三兄弟遇害一案,有那么一点儿进展,我来向您汇报一下。”翁雄道。

“董飞的案子,有结果了?”

“结果倒是没有,只是这嫌疑人不太好弄,咱们没法动人家。”翁雄解释道。

“在法租界除了洋人,还有我们动不了的人?”金九一听这个就来气,嘴一歪,疼的他直抽凉气儿。

“金爷,我不是跟您提过的吗,嫌疑人是广慈医院的一个外科大夫,叫陆希言。”翁雄解释道。

“广慈医院的大夫,那可就不好办了,这个人背景如何?”金九问道。

翁雄讪讪一笑,这金九抽大烟,喝花酒,玩女人,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就连这记忆力也下降了,这样也好,要是他都记得那么清楚,他怎么能糊弄呢?

“这个陆希言有些背景,小舅子也是咱们巡捕房的人,在政治处上班,老丈人也是咱们巡捕房的老人,不过已经退休了,退休之前给了一个二等探长。”

“这也没有多深的背景呀,既然有嫌疑,那签拘捕令,把人抓回来就是了。”金九脑子里都是秋山雅子交代的事情,根本既没有把翁雄说的事情听进去。

“金爷,抓人的事儿,属下做不了主,得您签字才行!”翁雄赶紧掏出一张空白的拘捕令来,上面都写好了,就差一个签名了。

“行了,该抓人,就抓人,别在我这里晃悠了。”金九不愿意让翁雄看到自己这幅窘迫模样,掏出钢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翁雄嘿嘿一笑,拿过来吹干净上面的墨迹:“那属下就去抓人了,金爷,您歇着。”

“去吧,去吧。”

中央巡捕房外。

“大哥,怎么样?”几个便衣探员簇拥上来,其中一个光着脑袋的问道。

“金爷亲自签发的拘捕令,走,抓人去!”翁雄嘿嘿一笑,这日本人交办的活儿还真不好办,还好这金九今天脑子有些不清醒,估计是大烟抽多了,不然,这拘捕令还真不容易拿到手呢。

不管这陆希言背后有什么人,什么力量,将来找麻烦的,那也是找金九。

这拘捕令可是他亲笔签发的。

……

陆希言上班,今天他被安排去了门诊。

“是这儿疼对吗?”

“对,大夫,就是这儿,哎哟,疼死我了……”年老病人脸色惨白,不停的流冷汗,痛苦的捂住腹部,疼的厉害的时候,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手术。”陆希言在病历上写下自己的诊断以及处置方式。

“大夫,手术是啥?”

“手术就是开刀。”

“开刀,不要,大夫我不要开刀,不要开刀……”病人一听吓的连连摇手,说什么都不愿意接受手术。

“老人家,你这种情况,吃药已经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了,必须马上手术,否则后果非常严重的。”陆希言就耐心的解释道。

“有多严重?”

“一旦你肚子里发炎的盲肠化了脓,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大夫,你别吓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别是骗我吧?”病人大爷根本不相信陆希言的话。

“大爷,其实这不过是个小手术,而且也花费不了多少钱,恢复好的话,三五天就可以出院了。”

“还要住院?”

“大爷,我们陆大夫的医术很好的,他还给给洋人开过刀呢,您放心好了。”奚梦瑶正式的被分配过来,给陆希言当助理。

“老人家可能担心医药费,我记得医院在这方面是有救助基金的,可以免除一些医药费的,对吗,梦瑶?”

“嗯,教会每年都会捐款,用来帮助一些无力治病的人,像大爷这种情况是可以免费申请救助基金的。”奚梦瑶点了点头。

“免费的……”

“大爷,您放心,我们回给您申请的,您现在需要马上手术。”奚梦瑶劝说道。

“梦瑶,通知手术室,准备手术。”陆希言吩咐说一声。

“是,陆大夫。”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陆希言准备进手术室的时候,翁雄带着几个巡捕冲到了手术室跟前。

“陆大夫,不好意思,又见面了。”翁雄嘿嘿一笑。

“翁探长,有事吗?”陆希言心中一突,这翁雄早就跟日本人勾结在一起,再来只怕不会善了了。

“对不起了,陆大夫,你的事儿犯了,请你跟我们回巡捕房走一趟吧。”翁雄一挥手,“带走!”

“干什么,你们凭什么带走陆大夫?”奚梦瑶从手术室内冲了出来,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似的横在陆希言的身前。

“你个小丫头片子,让开,别妨碍本探长执行公务!”翁雄上前来,将奚梦瑶猛地一推。

奚梦瑶不过是一小女孩,哪里受得了翁雄这一推之力,直接就朝后面仰头倒了下来。

幸好陆希言手快,伸手一把托住了奚梦瑶:“梦瑶,你没事吧。”

“陆大夫,我没事,他们……”

“翁探长,想要抓我回去,可以,但必须等我做完这道手术。”陆希言眼神冷冰冰的望着翁雄道。

“陆希言,你现在是嫌疑犯,如果你敢拘捕,本探长可以当场将你击毙!”翁雄居然心虚的拔出手枪来。

“翁雄,你可以是开枪试试看?”陆希言真的是怒了。

“医院里大夫又不是你一个人,谁做不一样,你,乖乖的跟我们走,否则,拒捕的后果不是你能够承受的。”翁雄色厉内荏道。

“我现在要是不跟你走呢?”陆希言胸中早就有一团火,虽然说他的确杀了人,可翁雄冲着自己来,并不是为了破案,若是有证据,他早就抓人了,何必到现在才拿了一张拘捕令过来?

这背后必定有猫腻。

“那就别怪翁某人不客气了。”翁雄冷笑一声。

“我看你们谁敢动陆大夫!”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从翁雄身后传了过来,唐锦还有蒙特,就连孟浩这小子也跟着一起来了。

陆希言有些惊讶,唐锦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翁雄脸色骤然大变,唐锦他怎么会不认识,政治处的查缉班的班长,一等探长,马上就要升督察长了,还是卡尔总监跟前的红人。

这种人就是他的顶头上司金九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



第49章:绑架(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唐先生,我在执行公务,还请您不要为难。”翁雄仰着脖子说道,这事儿是日本人交办的,要是办不好的话,他可就有麻烦了。

“公务,什么公务?”

唐锦冷哼一声。

“唐先生,陆大夫是一桩谋杀案的嫌疑犯,依照租界法律,我需要带他回去接受调查!”翁雄道。

“嫌疑犯,有证据吗?”

“证据那自然是有的。”翁雄有些心虚,可这个时候他不能认怂,否则,今天这事儿就算是办砸了。

“拿出来我看看?”唐锦一伸手,冷哼一声。

“唐先生,您也是巡捕房的人,应该知道规矩,我们刑事处跟你们政治处井水不犯河水,陆大夫我们今天是一定要带回去的。”翁雄咬牙道。

“如果我不让呢?”

“唐先生,你我都是华捕,可你的命令管不到我,金爷亲自签署的拘捕令,我今天要不把陆大夫带走,那就是我的失职!”翁雄将金九签署的拘捕令亮了出来。

“金爷,是吗,好,打个电话给中央巡捕房,问一下,他是否签过这份拘捕令!”唐锦吩咐孟浩一声。

“是,探长。”孟浩一溜烟的跑出去打电话了。

……

翁雄走后,金九越琢磨越不对劲儿,前些日子,这翁雄还建议自己不要轻易动这个陆希言的,怎么今儿个就要抓人了呢?

这小子要是手里有证据也就罢了,要是没证据,抓错了人,那不是给自己招祸事儿吗?

该死的翁雄,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进来一个人!”

“金爷,您什么事儿?”进来一个下属探员。

“翁雄这家伙两天都在干什么?”金九问道。

“翁探长也没干什么,上去出去溜一圈儿,吃了午饭,泡堂子,晚上搓麻,推牌九,他不就这点儿爱好嘛。”

“除了这些呢?”

“没什么呀,也就最近阔绰了不少,还请了弟兄们吃了顿酒呢。”下属道。

“行了,你去吧,我知道了。”金九这个人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了,要是没一点儿心机和手段,坟头上早就长草了。

翁雄是自己的下属,他对他再了解不过了,这家伙会算计,没老婆,没儿女,外头倒是养了个女人,这是个吃钱的主儿,他挣的那点儿钱除了吃喝玩乐之外,都花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这家伙还是个小气鬼,一年到头也舍不得请别人吃几次饭,尤其都是下面的人孝敬她,他怎么可能花钱请他们吃饭。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想想,不对劲。

这个时候,突然办公桌上电话铃响了,他盯着这电话,足足考虑了十秒钟,这才伸手拿了起来。

“拘捕令,哦,对,今天一早,翁雄的确来找我申请一张拘捕令来着,我也没多问,就签给他了,怎么,有问题吗?”

放下电话,金九惊出一声冷汗,果然是这张拘捕令出问题了。

政治处这么快就介入了。

这是要出大事儿了。

……

“唐兄,我愿意接受巡捕房的调查,但能否容许我先给病人做完这个手术,然后我再跟这位翁探长回去接受调查?”陆希言冷静的道。

“翁探长,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唐锦问道。

“好,好吧,我就给唐先生一个面子,允许你进去做手术,手术完了之后,必须马上跟我们回去。”翁雄咬着牙答应下来,他知道,如果非要现在带走陆希言,势必会爆发冲突。

“多谢唐兄,给我半个小时。”陆希言冲唐锦一声,转身就进入了手术室。

……

“翁探长,我们都坐下来等吧。”唐锦冷笑一声,走到手术外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蒙特还有唐锦的两名手下也都跟了过去。

一会儿,孟浩过来了,在唐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唐锦挥了挥手,意思自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陆希言完成手术后,从手术室内出来。

“翁探长,我换一下衣服,不介意吧?”

“陆大夫,请便。”翁雄脸色讪讪,唐锦坐在这里不走,显然是要看着他把人给带回去了。

问题是,他的目的并不是把人带去巡捕房,人带去巡捕房,今天这事儿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可是答应了日本人,把这陆希言直接带去日租界的。

没想到,这政治处会突然横插一脚。

这叫他如何跟日本人交代?

“好了,翁探长,我们可以走了。”陆希言换好衣服,拿了外套,走出来,对翁雄说道。

“翁探长,陆大夫的身份非同一般,他即便是犯了什么事儿,你们可以带回去调查,但不可对他动用任何私刑,否则你会收到最严厉的处罚!”唐锦走过来道。

“唐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不会伤害到陆大夫分毫的。”

“蒙特,孟浩,你们两个跟翁探长一起回去。”

“好的。”

“唐先生,不用了吧,您都出面了,我们还能把陆大夫怎么样?”翁雄脸色很难看,这蒙特和孟浩全程跟着,他还怎么把人交给日本人?

日本人的车可就在医院门口不远的地方等着呢。

“浩子,蒙特,不用了,我相信翁探长会秉公办理的,不会冤枉我的。”陆希言觉得不至于道。

“你看,陆大夫都说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翁雄呵呵一笑。

“陆老弟,人心险恶,还是让他们跟着吧。”唐锦看了翁雄一眼,意味深长的一声道。

陆希言默然不语,唐锦说的没错,这个翁雄早已暗中投靠日本人,做了可耻的汉奸,谁知道他会干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陆大夫,请吧。”翁雄咬着牙道。

陆希言被巡捕房带走,引起广慈医院上下震动,各种风言风语立刻在医院内迅速传播开来。

又说陆希言杀人的,又有说陆希言是个骗子,更离谱的说陆希言是个飞天大盗……

一行人走出医院。

“陆大夫,那边。”翁雄手一指街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至少坐了三个人。

陆希言眉头一皱,直觉告诉他,不对劲,他跟孟浩都有被这个翁雄坑过的经历,虽然翁雄自己没有出面,可那个曹德亮是他手下的包打听。

因此,基本上可以认定,就是翁雄背后指使的。

一个法租界的探长,用的居然是私家车牌的车抓人,这怎么都透着一丝不寻常。

“翁探长,从这里到中央巡捕房也不远,不如我们走着过去吧。”陆希言不动声色的试探了一下道。

“走过去,不行。”翁雄一惊。

“怎么,翁探长是怕我跑了吗?”陆希言也是一惊,下意识的明白了什么,嘿嘿一笑,“我跑了,岂不是更能说明我身上的嫌疑吗?”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请陆大夫上车!”翁雄喝令一声,都到这一步了,由不得你不就范了。

“慢着,要我上车可以,但我要翁探长陪我,还有,换个开车的司机!”陆希言厉声道。

“陆大夫,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上车,免得兄弟们对你动粗。”翁雄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车上坐的是日本人吧?”陆希言忽的一声,直接道破了翁雄的算计。

“什么日本人,我听不懂。”翁雄脸色微微一变。

孟浩和蒙特听了,立刻神情大变,拔枪直接冲了过来,将陆希言保护起来,而此刻唐锦上了汽车还没有离开。

看到这一幕,本来已经上车的他,也开门带着人过来。

“翁探长,要不请你的手下下来,我们见个面认识一下?”陆希言现在很清楚了,翁雄居然伙同日本人明火执仗的想要绑走自己。

“翁雄,你想干什么?”唐锦怒了,这是触动了法租界当局的底线了,就算法租界当局跟日本人如何忍让妥协,可他们也决不允许手下的公职人员跟日本人公然勾结,在法租界内为非作歹。

“唐先生,这件事您最好不要插手。”翁雄一咬牙,他投靠日本人这个秘密只怕是保不住了。

“翁雄,你这探长是不想干了吗?”唐锦厉声喝问道。

翁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之色,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都怪这陆希言,他要是乖乖的上车该多少,偏偏整那么多的幺蛾子。

“唐先生,这上海滩的未来是谁的,您难道不清楚吗,何必为了一个不想干的人跟日本人过不去呢,您今天只当是没看到,回头翁某人自当孝敬您一份人情。”

“翁雄,你的人情我不敢收,今天的事情,你过界了,趁早收手,否则,你会后悔的。”

“唐先生,那就对不住了。”翁雄心一横,拔出手枪,“曹德亮,把陆大夫带走。”

“翁雄,你好大的胆子!”

金九带着大批巡捕匆匆赶过来了,将翁雄等人团团包围了。

“唐先生,对不住了,我被这混蛋给骗了,差一点儿就酿成大错。”金九看到这一幕,那是吓的冷汗淋漓,幸亏是来了,不然,他这个督察长也要做到头了。



第50章:好戏(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金九的出现,局面得到了控制。

陆希言这一刻,真正的感觉到,一个人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刚才的他,被人就这么架走,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翁雄被下了枪,这种局面下,就凭他手下五六个人,那是毫无胜算。

“车子里的人,都下来吧,不要企图拒捕,否则,你们知道后果!”孟浩掏出枪,走过去,一拍汽车的车窗,对里面的人喝令一声。。

坐在汽车内的日本司机先推开车门先走了下来。

“我是大日本帝国公民……”

“趴下!”孟浩拿着枪走过去,一把将他摁在车头之上,迅速从他腰间搜出一把手枪出来,南部十四手枪,日军军官制式手枪。

法租界明令禁止日本人携带武器进入,一旦抓到,就算不用坐牢,也会上黑名单的,再想进入租界就难了。

“八嘎……”

“再特么骂人,老子以袭警的罪名,一枪崩了你。”孟浩打开保险,拉动枪击,顶上子弹,顶着对方的后脑勺道。

那日本司机果然不敢再废话了。

后排的两名日本便衣也被从车里拉了出来,三人当中,显然是以这个司机为首,不然,他们也不会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

“金爷,这是你案子,我也不好越俎代庖,不过,关系到日本人,该如何处理,你要慎重。”

“还请唐先生赐教。”金九忙一抱拳道。

“日本人最近在法租界闹的太过分了,如果我们就这样听之任之的话,那今后法租界谁说了算呀?”唐锦问道。

“唐先生的意思是,给日本人一个教训?”

“你看着办,不过陆大夫,你们有证据证明他杀了人吗?”陆希言的案子,唐锦怎么可能没关注一下呢?

“没有,绝对没有,唐先生,来之前,我调阅了卷宗,那董飞三人验尸报告上明确写明了,凶手是一个左撇子,而陆大夫我也调查过了,一直都是用右手的。”金九忙拍着胸脯道。

“那这里面问题可就大了,翁雄敢背着你胡乱抓人,而且故意的让你签署那份拘捕令?”

“陷害,这是栽赃陷害!”金九气的是浑身发抖,今天要是让翁雄将陆希言绑走交给日本人的话,那他就会被认为自己投靠了日本人。

到那个时候,不但法租界当局会饶不了他,杜老板也不会放他好过的。

“金爷,幸亏你是遇到我,了解实情,若是被卡尔总监知道了,他是嫉恶如仇的,知道自己手下如此滥用职权,随意抓捕对租界有功之人,他会怎么想?”唐锦呵呵一笑道。

“明白,明白,多谢唐先生指点。”金九忙点头。

“陆大夫,我带走,金爷,你没意见吧?”唐锦微微一笑,问道。

“没意见,没意见,陆大夫本来就是无辜的,他是自由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金九忙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陆兄,问清楚了,你是无辜的,杀人者是另有其人,走,去我那里,晚上在荣顺馆给你摆酒压惊!”唐锦哈哈一笑,走过来,将陆希言拉了过去道。

“唐兄,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被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去了?”陆希言感谢道,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后怕。

“没事,今后在法租界,有我,你就踏踏实实的。”唐锦哈哈一笑,十分亲昵的说道。

“多谢唐兄。”

“走,一起走……”

“唐兄,能否让我先回家一趟,我要是不回去的话,家里人会担心的。”陆希言忙道。

“也行,让孟浩陪你回去一趟,顺便把弟妹一起请出来,大家晚上一起吃个饭?”唐锦道。

“我未婚妻她是小门户家的女子,有些腼腆,这种大场面她没见过,还是算了吧唐兄?”

“没事儿,晚上我也带夫人出席,家宴,这样她就不尴尬了。”唐锦道。

“好吧,那我就替她答应了。”盛情难却,如果再拒绝的话,那就不近人情了。

……

今天这事儿有些蹊跷,翁雄带人来抓自己,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来“绑”自己,表面上是奉了金九的命令,实际上暗地里却是日本人授意的。

难道又是浅野一郎?

看来,不解决这个浅野一郎,自己和梅梅只怕是永远不得安宁。

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自己尚不能保存,又如何庇护其他人呢?想到这里,陆希言不由的叹息一声。

自己该怎么办?

“浩子,今天你和唐探长怎么会来医院?”回去的路上,陆希言问道。

“唐探长说来医院看一个病人,就让我跟他一起过来了。”孟浩解释道。

“那蒙特呢,他怎么也来了?”

“蒙特巡长,我们是在医院门口遇到的,还是他告诉我们,翁雄带人来抓安子哥你的,所以我们就急忙赶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回头,替我约一下蒙特,找个时间我请他喝酒。”陆希言道。

“好的。”

“安子哥,你真的杀了人?”孟浩突然一抬头,认真的问道。

“你觉得呢?”陆希言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觉得你不会,要说我杀人还有人相信,你杀人,绝对是有人故意的诬陷你。”孟浩认真道。

“如果真的是我杀了人呢?”陆希言叹息一声。

“安子哥,你不要跟我开玩笑,这话要是我姐听到了,她会吓坏的。”孟浩紧张的盯着陆希言。

“好吧,开个玩笑,别那么紧张。”陆希言莞尔一笑,轻轻的拍了一下孟浩的肩膀。

“吓死我了,安子哥,你以后可别开这种玩笑。”孟浩抚着胸口说道。

“行了,你胆子没这么小,刚才摁住那日本人的样子,我看着都解气,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

“我也想,不过,真要揍了那小日本,只怕唐探长就没办法交代了。”孟浩嘿嘿一笑道。

“行呀,知道动脑子了。”

“我以前冲动惯了,现在该明白什么事儿能干,什么事儿不能干了。”孟浩挠了挠头道。

“你姐要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改进,她会非常高兴的。”

“安子哥,你啥时候跟我姐圆房?”

“刚夸你两句,就没正形了,这是你该问的吗?”陆希言一巴掌拍向孟浩的后脑勺,骂了一声。

“安子哥,被打了,再打,又要变傻了……”

“打傻了才好,脑子里整天都想的啥,我跟你姐的事儿,你少操心,还是操心你自给儿吧,爸下了死命令了,你,今年结婚,他明年要抱孙子!”

“啥,他想抱孙子,让他自给儿生去……”

“你个混球,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安子哥,别,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要不然,你跟我我姐生一个,你们生一个,他就把我给忘了……”

生一个孩子?

陆希言真是想都不敢想,眼下这个局面,大人活着都不容易,这要是有一个孩子,那就更难了。



第51章:顾问(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回到家中,药店已经打烊了。

孟繁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做饭。

“梅梅,我回来了。”陆希言有些疲倦,这些日子,他真是感觉到,一个人的力量的太渺小了。

“姐,我护送我安子哥回来了。”孟浩没心没肺的脑袋挤了进来,眼珠子滴溜一转,望着系着围裙的孟繁星道,“姐,做饭呢,做啥好吃的?”

“小浩,你俩怎么一起回来了?”孟繁星正忙着呢,听到孟浩的声音,一扭头问道。

“安子哥,你说,还是我说?”孟浩扭头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陆希言道。

“你说吧。”陆希言意兴阑珊的道。

“成。”孟浩转过来道,“姐,我告诉你,今天你差点儿就见不到我安子哥了……”

“捡重点,别胡说八道,吓唬你姐。”陆希言冷哼一声。

“事情是这样的,姐,你听我说,今天……”孟浩的表达能力还是有进步的,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看来这夜校上了是有效果的。

“安子哥,那现在怎么办,他们显然是不想放过你了。”孟繁星听完之后,一脸担忧的从厨房出来。

“这一次幸亏唐锦和浩子他们及时出现,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巧了,必须得像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陆希言睁开双眼说道。

“怎么解决?”

“翁雄的背后应该是浅野一郎,他今天敢公然绑架我,肯定是受浅野的指示,浅野想要进入法租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他只能收买翁雄这样的法租界败类,现在我有了防备,只怕他们明着来是不敢了,就怕他们暗中下手,太被动了。”陆希言脸色阴郁道。

“是呀,日本人虽然不敢在法租界胡来,可是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在法租界内到处兴风作浪,为非作歹,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有一天是安全的?”孟繁星叹息一声,租界内是人心不稳,日本人唆使流氓汉奸对抗日爱国志士下手,简直就是残忍至极。

甚至连报道前线抗日战事的报社都被扔炸弹,连西人的报刊都未能限免。

“姐,安子哥,你们别担心,不是还有弟弟我嘛,我保护你们,以后,安子哥上下班,我接送。”孟浩一拍腰间配枪道,“我有配枪,这日本人要是真敢来,那就让他吃枪子儿!”

“你能一辈子贴身保护我吗?”

“日本人迟早会被我们赶出去的,哪需要一辈子,你说呢,姐?”没心没肺的孟浩拿起桌上一颗桔子就剥了起来。

“你们都不用担心,我自己想办法解决。”陆希言道,“梅梅,晚上唐锦探长在荣顺馆请客,我原本是不想去的,可唐探长盛意拳拳,没办法,只有答应了,你和浩子跟我一起去。”

“我也去?”

“唐夫人也来,说是家宴……”

“好吧,我换件衣服。”孟繁星点了点头。

……

换好衣服,三个人一起出门。

华灯初上,作为上海滩一家老字号饭馆,荣顺馆的生意非常好,如果不预定的话,根本没有位置。

当然,像这样的饭馆,一般都会预留一两个包厢,留给那些有特殊身份或者权贵之人。

当然,他们是不用预约的。

“唐兄!”

“陆老弟,快请进。”唐锦一身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十分热情的招呼一声,并且伸手搭着肩膀一起走进包厢。

里面端坐一位姿容端庄的女子,身穿浅蓝色旗袍,颇有大家气度,身边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柳心莹,我女儿,唐莹。”唐锦介绍道。

“嫂夫人好!”

来的路上,陆希言让孟繁星跳了一件围巾作为礼物,毕竟第一次见面,中国人讲究礼节,送给唐锦夫人。

“陆大夫好。”柳心莹站起来,微微一颔首,收下了孟繁星送的礼物。

“这位一定就是弟妹了?”

“唐兄,是未婚妻,孟繁星。”

“呵呵,繁星小姐,陆老弟,好福气呀,来,来,大家坐下说。”唐锦招呼一声,“今晚也没别人,就咱们两家,孟浩也不是外人,蒙特说有事来不了了。”

“唐兄太客气了。”陆希言坐下来道。

“陆老弟,今天的事儿,我还要代表巡捕房向你赔罪呢。”唐静正色道。

“唐兄言重了。”

“你放心,这件事巡捕房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像翁雄这种人就是巡捕中的害群之马,他是不配在留在巡捕房了。”唐锦郑重的道。

“唐兄的意思是,巡捕房要将翁雄开革了?”

“差不多吧。”唐锦点了点头。

陆希言点了点头,能开革就不错了,他并不指望法租界当局还会追究翁雄等人的罪责,那样只怕翁雄背后的日本主子会不答应,毕竟现在的上海滩是日本人的天下。

一会儿的功夫,菜就齐了。

“陆老弟,本来你说要来巡捕房某个差事的,为这事儿,我还挺上心的,鉴证科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谁想到,你一转眼就去了广慈医院。”饭桌上,唐锦埋怨一声。

“怪我,我刚跟唐兄说这个事儿,回去就接到老师的信件,老师推荐我去广慈医院工作,连推荐信都写好了,你说,我能不去试试吗?”陆希言微微一笑,解释道。

“也对,广慈医院薪水比巡捕房高多了,人也更轻松。”唐锦表示理解,忽然话锋一转道,“要不然,你来政治处兼一个顾问?”

“顾问?”

“自从日军占领上海,租界方面跟日本人的摩擦越来越多,政治处说白了还要负责一部分租界的外交工作,这样一来我们的人手就不够了,查缉班现在专管涉日的案子,所以,需要大量的人手。”唐锦解释道。

“可我只是一个大夫,能做什么呢?”陆希言对唐锦这种人保持了一定的警惕性。

“陆老弟,你就别瞒我了,你在法国警界,那可是小有名气的,法医学方面,你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破获多少棘手的案子。”

“唐兄过奖了,这都是老师的功劳,我只是协助做了些事情而已。”陆希言谦虚的说道,这个唐锦的路子还真广,居然把自己在法国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

“陆老弟,我是真心实意的想邀请你来政治处,只是你现在已经在广慈医院任职,如果到政治处来,最多只能算是兼职,但薪水方面你不用担心,绝对亏待不了你。”唐锦郑重的发出邀请。

“这个顾问需要我做些什么呢?”陆希言有些意动,有租界公职人员身份,那就是一层保护伞。

“平时也不需要你到班,只是在有案子的时候,提供技术上的支持,比如涉外凶杀案中尸检和痕迹鉴定方面的。”唐锦解释道。

“巡捕房不是有鉴定科吗,他们的技术力量也足够提供支持了?”陆希言有些不明白。

“鉴定科那边人多眼杂,我们这边办的都是涉外案件,是需要保密的,我这么解释,陆老弟可明白?”

“明白了。”陆希言点了点头,这还不明白,政治处这边分明是想另外弄一个部门,专门负责鉴定方面的,只是,不能随意增加部门,先给自己挂个顾问的头衔,然后实际做的是法医鉴定的工作。

涉密的事情,确实不能交给巡捕房鉴证科去做,那很容易泄露消息。

只是让陆希言不明白的是,唐锦为什么会选他?

喏大的法租界就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做这个工作的人吗?

这话他不会傻乎乎的直接问的,反正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儿,起码披上法租界公职人员的外衣,日本人再想动自己,就该考虑一下法租界当局的反应了。

这顿饭吃的宾主十分融洽。

孟繁星跟唐锦的夫人柳心莹关系升的很快,分开的时候,已然是小姐妹相称了。



第52章:开革(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顾问,顾问。

顾名思义,顾得着就问,顾不着就不问,这个职位的弹性很大,有权没权,还不是上面一句话的事情。

“陆大夫,您没事儿吧?”

早上上班,陆希言还想这昨天晚上的唐锦说的这“顾问”的事情,一不小心走神了。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陆希言一抬头,看到奚梦瑶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个温和的笑容。

“我就说嘛,陆大夫你人这么好,医术还这么棒,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呢!”奚梦瑶激动的道。

“好了,梦瑶,我没事儿,你去做事吧。”陆希言呵呵一笑,能感觉到奚梦瑶对他的关心。

医院门口那火爆的场面,不少人都看见了,巡捕房的人居然勾结日本人想要绑架陆希言,这法租界开埠以来,还没有过的事情。

这激怒了万尔典神父,如果只是把陆希言带走调查案子,老神父绝对不会干涉,毕竟他是神职人员,不会干涉租界当局正常的执法工作。

可是,是巡捕暗中勾结日本人,企图偷偷的绑架自己手下一名年轻有为的医生,这就让他震怒了。

万尔典神父在法租界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当即要求驻上海的法国代总领事兼公董局总董奥琪向日方提出严厉抗议,要求日方对此事做出解释,并且当众登报赔礼道歉。

日本人被当场抓了,虽然没有供认出指使者,可那三人是日人的身份确凿无疑。

动机,目的何在?

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把别人当成傻子?

从暗中教唆像“黄道会”这样的流氓帮派组织进入法租界打砸抢,还有暗杀,到现在居然收买法租界的巡捕公职人员,公开绑架法租界当局的公职人员,这是严重挑衅法租界当局。

虽然法国不再是欧洲的雄狮了,可毕竟还是老牌的强国,还是要顾及自己的面子和尊严的。

本来事情或许并不大,但是由于之前日本人唆使“黄道会”的等流氓帮派分子在法租界干了太多伤天害理,倒行逆施的事情,加上这一次事件的爆发,引起了整个法租界从上到下的强势的反弹。

“陆希言事件”成了点燃公众情绪的导火索!

法租界当局向日本驻沪领事馆提出了三点要求。

第一,登报赔礼道歉,保证日后不准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第二,严惩此次事件幕后指使者。

第三,日本人进出法租界必须获得法租界当局发放的通行许可证,不允许佩戴任何武器,违者,收缴和严惩,暴力拒捕者,可当场击毙。

……

岩井公馆。

“混蛋,他们这是坐地起价,要挟,无耻!”驻沪副领事岩井英一眼睛通红,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

“阁下,这是赤果果的讹诈。”上海派遣军特务部总务班长楠本实隆少将阴冷的说道。

“问题是现在法租界当局手里掌握了一部分帝国军人在南京的不当行为,但这些东西一旦被外界误读的话,会对帝国的形象产生积极不好的影响。”坐在阴暗处,谁都不能个忽视的一个中年矮个子男子阴测测说道,他叫井上雄一,维新政府的顾问,井上公馆的主人,“黄道会”就是他一手扶持成立的。

更多人的喜欢称他为“毒蛇”!

“大本营已经下达向华北方面军下达作战命令,我们的目标打通津浦路线,将华北,华中连成一片,在完成这个战役之前,大本营希望我们能够稳定上海的局面,保证前线物资的畅通,必要的时候,是可以跟法租界当局妥协。”驻沪副领事岩井英一缓缓说道。

“阁下,难道我们要答应他们提出的无理要求吗?”楠本实隆不满的道。

“一切为了帝国在华利益的大局!”

“哈伊!”

“云子小姐,这一次你是手下的失误,那个浅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挑起事端?”岩井英一对竹内云子斥责一声。

“副领事阁下,那个叫陆希言的医生有重大嫌疑,只是我们未能抓住他任何证据,而且,此人有着极其深厚的背景,所以,是我失算了。”竹内云子站起来道。

“就因为你的失算,帝国不得不接受法租界当局的讹诈,云子小姐,希望你不要有第二次!”岩井英一怒道。

“哈伊!”

“云子小姐,不如把这个陆希言的案子交给我们井上公馆来办吧?”井上雄一嘿嘿一笑。

“我的事儿,用不着井上君操心!”竹内云子冷哼一声。

井上雄一阴森森一笑。

“井上君,云子小姐,你们都是帝国最优秀的情报人才,我希望你们能够携起手来,精诚合作,为圣战保驾护航!”

“哈伊!”竹内云子和井上雄一一齐道。

……

陆希言没想到自己的事情会闹的这么大,甚至影响到他在医院的工作了,万尔典院长特批放他几天假,让他回去休息一下。

但他没有这么做,不用去门诊,那就去邝教授的实验室,他建议的那个中西结合疗法,似乎对瓦廖莎起了作用,他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可喜的变化。

鼠疫病毒有一个潜伏期,一般三到五天,当然有的更快,一旦发病,如果自身免疫力低下的话,又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死亡率是极高的。

所以,只要一谈起“鼠疫”,就连医生都感到恐惧。

如果能够找到一个有效治疗鼠疫的方法,这在医学上来讲,那是非常了不起的贡献。

“陆大夫,你来看一下这个数据?”

“好,我看看……”

“怎么样,小陆,这两天窝在我这里,有没有觉得憋屈?”邝志安走了过小,笑呵呵的问道。

“没有,我在巴黎读书的时候,有时候泡在实验室,一泡就是一个星期,习惯了。”陆希言笑道,“这里很清静。”

“我可不能把你这位大才留在这里,那不是浪费了嘛。”邝志安哈哈一笑。

“邝教授,您有没有觉得,这瓦廖莎身上的鼠疫病毒有点儿奇怪?”陆希言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心里头总是有些疑惑。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

“一般鼠疫病毒传染性是极强的,可我们提取了瓦廖莎体内的鼠疫病毒进行活体试验,将感染病毒的白老鼠与其他健康的白老鼠一起生活,却没有发现健康的白老鼠中,只有一只被感染了,其它的依然非常健康!”

“你是说,这种鼠疫病毒的传染率并不高?”

“是的。”陆希言点了点头,“但是,它的潜伏期非常短,而且发病异常凶猛,如果得不到治疗,就会马上发病死亡,从发病到死亡时间极短,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鼠疫病毒。”

“没见过?”

“没见过,也查阅过一些相关资料,没有一种鼠疫的描述跟我们现在见到的一模一样,所以,我怀疑要么是一种变种鼠疫病毒,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陆希言顿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人为制造出来的?”邝志安替他说了出来。

陆希言点了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一战后,世界上明令禁止在战争中使用生化武器,可是,世界各国有能力研究生化武器的国家只怕没有一个不在偷偷摸摸的干这个。

“瓦廖莎是从东北过来的……”

邝志安和陆希言脸色都微微一变。

“邝教授,希望我们的猜测是错的,不过,咱们现在的研究资料,绝对不能够外人知道,尤其不能落到日本人手中。”陆希言道。

“我明白,我会把所有研究资料和数据全部销毁,咱们只要治好瓦廖莎就好了,其他的一概不知道。”邝志安点了点头,这个多事之秋,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管的好。

……

下班回家,孟繁星做饭,孟浩这小子在客厅里优哉游哉的嗑瓜子儿。

“浩子,你怎么也不进厨房帮帮你姐?”

“我姐说了,厨房不是男人进的地方。”孟浩嘿嘿一笑。

“歪理。”陆希言不理会这小子,脱了外套,撸起衣袖,就开始摘菜起来,家务活,那要一起干,那才叫生活。

“安子哥,唐探长说,让你明天去政治处一趟,有好事儿。”孟浩说道。

“啥好事儿?”

“我哪儿知道,他又没跟我说,不过,对你来说,倒是有一个好消息。”孟浩扔掉手里的瓜子外壳,从果盆儿里拿起一只桔子剥了起来道。

“说。”

“翁雄和他手下几个人,就那天去医院抓你的那个家伙,都被巡捕房开革了,据说,就连香港的杜老板都发话了,要对这几个人执行帮规呢!”孟浩道。

“是吗?”陆希言微微一愣。

翁雄被开除了,却没有实质性的惩处,只怕这事儿还没完。



第53章:配枪(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就被孟浩拉到了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政治处在三楼。

孟浩已经在这里混的脸熟了,一个新人,刚进政治处,就能跟唐锦这样的实权人物混,那没有过硬的背景是不行的。

所以孟浩在政治处也属于有神秘光环的一小撮人,可实际情况他自己很清楚,谦虚,戒躁戒骄是必须的。

虽然只是一个二等的探员,只要唐锦这个老大肯花力气栽培,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安子哥,这边,最里面那间是政治处处长萨尔礼长官的办公室,不过,他不是每天都来,靠左边第一间的是副处长程子卿督察长的办公室,第二间就是我们唐探长的办公室了。”孟浩在前面走着,给陆希言介绍道。

“浩哥,来了!”

廊道里不不时有穿制服的华捕向孟浩打招呼,他也频繁的点头,没有一点儿自傲的表情。

“浩子,看来你在这里混得不错?”

“嘿嘿,安子哥,我这人就喜欢跟人交朋友,你好,我好,大家好,都在一个屋檐下,何必每天弄的跟仇人相见似的?”孟浩笑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孟浩的性格是大大咧咧了些,可是有一种天生自来熟的亲和力,这一点,是他身上不具备的。

他有时候就是太过冷静客观了。

“浩哥!”

“安子哥,介绍一下,麻小五,我兄弟,我现在唯一的手下。”孟浩指着这个略显稚嫩清秀的小伙子介绍道。

“安子哥。”麻小五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麻小五,这个名字有点儿怪。”陆希言微微一笑。

“我上面有四个兄长,都夭折了,我排行第五,又最小,所以就叫麻小五了。”麻小五呵呵一笑解释一声。

陆希言点了点头。

“浩哥,刚才唐探长还问你来了没有?”麻小五道。

“行,我知道,你去忙你的吧。”孟浩拍了一下麻小五的肩膀说道。

“是,浩哥。”

“看着小兄弟斯斯文文的,应该是个读书人,浩子,你可别欺负人家。”陆希言提醒一声。

“放心吧,安子哥,我孟浩一向嫉恶如仇,怎么会欺负人呢?”孟浩嘻嘻一笑。

敲门。

“请进。”唐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陆希言寻思,这还是真是一位勤勉的警务人员,到了他这个级别的,完全不需要天天按时坐班。

孟浩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把陆希言一块儿叫了进去。

“陆老弟,不,陆顾问来了,快,请坐。”唐锦热情的起身相迎,“我叫人泡茶?”

“不用了,这种小事儿,让浩子来就行了。”陆希言呵呵一笑,直接指使孟浩一声道。

孟浩嘿嘿一笑,屁颠屁颠跑过去拎起暖水壶开门出去了。

“本来打算挑个好日子,上门亲自延请陆老弟赴任的,现在手头上正好有一件案子,需要借重一下你。”唐锦郑重的道。

“什么案子?”

“一桩谋杀案,虽然我们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却没办法抓人,也无法定罪。”唐锦解释道。

“哦,谋杀不是刑事案件吗,怎么政治处也管?”

“若是普通的谋杀案,我们政治处也不会管,也没那么多的精力,这件案子涉及日方,刑事处处理不了,才转到我们政治处的,而且,我们办案的几位警官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恐吓,有的是给家里被扔了炸弹,还有就是被寄了子弹和断指!”

“这么嚣张?”

“是呀,太嚣张了,这简直就是公然对抗租界法律,所以,上面要求我们必须要严惩凶手。”

“唐兄说的该不会是前些日子发生的薛鑫立路上的拿起巡捕房门口电线杆上挂人头案吧?”陆希言微微一思索,问道。

“没错,就是这件案子。”唐锦点了点头。

“这件案子不是很明显,是日本人指示的黄道会的流氓分子干的,这还有什么好调查的?”案子陆希言也关注了,就跟他们医院隔着一条街,出事儿的时候,医院不少人还去围观了呢。

这种手法明显就是最近十分猖獗的“黄道会”的手笔。

“虽然我们都知道是谁干的,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抓到现行,这些人杀了人把人头扔到我们巡捕房的门口,这是对我们巡捕房的挑衅,陆老弟,我的意思你明白吗?”唐锦处在这个位置上,压力也不小。

“我明白。”陆希言点了点头,这是在打法租界巡捕房的脸,这要是不给点儿颜色,那法租界巡捕房还有法租界当局的脸面往哪儿搁?

随后又爆发了陆希言在广慈医院被巡捕房“内奸”伙同日本人绑架事件,这件事刚好被唐锦撞上,未能成功,但也成功了激起了法租界当局和巡捕房的怒火。

“因为你的事情,引起法租界工商界,学界,还有我们巡捕房强烈的抗议,日本驻沪领事馆方面终于低头了,他们同意公开登报赔礼道歉,另外,严惩那三名参与绑架事件的日本人,还有,同意组建一个三方联络小组,这个联络小组是常设的,主要是协调并且联络涉及日方,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的案子。”唐锦道。(虚构,别当真)

“什么意思,这个案子要三方参与调查?”

“是的,案子发生在公共租界,杀人的凶手可能在华界,而被害人居住在法租界,这就是三方都有关系了。”

“那既然是这样,案子调查的主体是谁呢?”

“以被害人受害发生地点管辖区为调查主体的第一原则。”唐锦解释道。

“明白了,需要我做什么?”陆希言点了点头,问题并不复杂。

“我知道你在法医学鉴定上面有这极高的造诣,所以听了蒙特的介绍之后,极力的向卡尔总监举荐了你,他也同意了,以政治处的名义聘请你担任顾问,协助我们处理一些敏感的案子。”唐锦道。

“这是我的荣幸。”陆希言想了一下,这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这是你的聘任状!”唐锦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卷起来的牛皮纸卷递了过来。

陆希言接过来,展开后,是一份聘任书,有巡捕房的标志,还有警务总监卡尔的签名和印鉴。

这是一份相当正式的身份文件,本来由政治处出具就可以了,但是上面却出现卡尔总监的签名,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一层保护伞,日本人再想动自己,就得掂量一下了,虽然,他们疯狂起来,也不见得会把法租界当局放在眼里。

“另外,为了你的人生安全,我们决定给你配发一支防身手枪,这是你的持枪证明。”唐锦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份证明出来。

“还给我配枪?”

“是的,你现在也算是我们巡捕房的人了,配枪也是应该的。”唐锦解释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在法租界,有持枪证明的不仅仅只有巡捕房,一些富商权贵都是有持枪证明的。

当然私下里持枪的可就多了,黑市上,军火买卖可是一直非常的火爆。

“一会儿让孟浩带你去枪械室领枪,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可以选择一把你喜欢的,我这里才没有越俎代庖。”唐锦呵呵一笑。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案子的卷宗你可以先带回去研究,什么时候开始工作,等我的通知。”唐锦道。

“好。”

陆希言点头答应一声,取了卷宗。

孟浩打完开水回来了。

“孟浩,陪你姐夫去枪械室一趟。”唐锦吩咐一声。

“枪械室?”孟浩一脸的茫然。

“去了,你就知道了。”唐锦还故意的卖了一个关子。

“唐兄,先告辞了。”陆希言微微一笑,招呼一声,与孟浩一道出来了。

“安子哥,咱们去枪械室干什么?”孟浩放下水瓶,追着陆希言的脚步出去,追问一声。

“领枪!”

“领枪……”孟浩惊的眼珠子瞪的比铜铃还大。



第54章:诱饵(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从中央巡捕房出来,陆希言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甚至回头仔细的看了身后那道巡捕房的大门。

枪械室,他选了一把勃朗宁m1911a1手枪,点四五口径,还是美国货,在这法租界巡捕房,总共也没几把。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一把手枪,本来是给50发子弹的,人家唐锦手一挥,多批了50发,说是让他有功夫多练练。

好人呀!

“陆大夫,去哪儿呀?”陆希言还没叫呢,一辆黄包车就到了跟前,瘦猴那张脸凑了上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陆希言克制住一拳揍过去的冲动。

“四哥说了,您是咱们铁血锄奸团的恩人,不能让您再出事儿了。”瘦猴嘿嘿一笑,“以后,只要您用车,我们保证随叫随到。”

“谭四是不是有事找我?”

“您老是诸葛亮,四哥正是有事儿找您。”瘦猴呵呵一笑。

“那走吧。”陆希言上了黄包车,吩咐一声。

“陆大夫,您坐稳了!”

大白天的,去凯旋歌舞厅和天涯书寓都不合适,还是老地方,霞飞路上摩西咖啡馆,谭四已经坐在哪儿等候一段时间了。

“一杯拿铁,谢谢!”

“陆大夫,恭喜呀,以后是不是得叫您一声陆顾问了?”谭四脸色虽然好了很多,可眼睛里透着一丝疲累。

军师没了,他临时代管“铁血锄奸团”,可问题是,他没有军师的威望,有点儿罩不住。

“谭四哥消息挺灵通的吗,我这自己刚拿到聘任状,你就知道了?”陆希言有些惊讶。

“如果没有这点儿能耐,我们也别再在法租界混了。”谭四微微一笑,“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政治处的唐锦,每个月从军师手里领走三百大洋。”

“噢?”陆希言很吃惊。

“陆大夫,你大概没有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其实,除了我们,重庆的军统和中统方面,每个月也会给唐锦一笔钱,还有青帮的三位大佬都要给,这是固定的,特殊情况下还需要特殊打点,这算不上什么秘密的。”谭四解释道。

“为什么?”

“一是花钱买平安,二嘛,这个钱给了,也是一种利益关系,收了钱,就要替我们挡灾,我们能够在法租界安安稳稳的活着,这也是原因之一。”谭四解释道。

“你们可以收买他,那岂不是日本人同样也可以?”

“日本人当然可以,问题是,除了一心想要当汉奸的,谁敢收日本人的钱呢?”谭四道。

“这么说,唐锦没有拿日本人的钱?”

“他要是拿了日本人的钱,那法租界当局还会信任他吗?”谭四反问道。

“有道理。”陆希言想了一下,觉得谭四说的有道理,如果唐锦收了日本人的钱,只怕法国人不会如此信任他。

“陆大夫,你的处境可不怎么好,那翁雄被你赶出了法租界,杜老板也放出话来,要收拾他,现在他躲进了公共租界,以我对他的了解,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谭四道。

“那我还能怎么办,找人杀了他不成?”

“只要陆大夫一句话,谭四可以帮你做到。”谭四道。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谭四哥帮我杀人,我是不是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陆希言道。

“我的心思,陆大夫心里明白。”谭四嘿嘿一笑。

“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陆希言缓缓说道。

“您跟我们也许不是一路人,但您跟我们是同样的人。”谭四盯着陆希言道。

“怎么讲?”

“中国人,亡国奴。”

亡国奴,这三个字深深的刺痛了陆希言的心脏。

“谭四哥,我真的帮不了你们,而且你们这么做那是异想天开,真的。”陆希言深呼吸一口气,诚恳的说道。

“陆大夫,猛虎架不住群狼,现在您身边,对你虎视眈眈的狼不少,日本人的下作和无耻是你无法想象的!”谭四道。

“谭四哥,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真的觉得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告辞!”陆希言喝了一口咖啡,站起来道。

“陆大夫,再考虑一下。”

“没必要。”陆希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让他假扮一个人,去做一个傀儡,他还真做不到。

……

“老四,我就说了,他是不会答应的。”刀疤黄三出现在谭四面前坐了下来。

“他也有他的顾虑,到底跟我们现在还不是一路人,哎!”谭四叹息一声,“也许,当初我们就不该有这个想法。”

“那现在怎么办?”

“其实当初军师不也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九哥那是三顾茅庐,诚意感动之下,这才加入的我们。”谭四道。

“老四,咱们也学九哥,三顾茅庐?”刀疤黄三头一歪道。

“怎么的,也咱们不能轻易放弃吧,对了,翁雄那边什么情况?”谭四问道。

“跟黄道会的行动队长赵松涛勾搭上了,住进了虹口的新亚饭店的四层,在赵松涛的介绍下,现在已经加入黄道会担任行动队的副队长。”

“这龟孙子到是躲的挺快的。”谭四骂了一声。

……

说起来,这已经算是谭四跟他第二次提这件事了,古人有刘备三顾茅庐一说,这谭四该不会想要学一学这刘皇叔吧。

不去想他了,反正这事儿听着都不靠谱,人情以后慢慢还就是了。

心情还是好的。

白得了一个巡捕房的顾问,一个月至少能有五百块法币的额外的收入,还给配枪,就是这日后怕是跟巡捕房打交道的机会多了。

这倒是他没想过的,哎,人活乱世,哪能都由着自己性子来,先保护好自己和家里人再说吧。

法租界当局也没想把事态继续扩大,因此,陆希言受聘巡捕房担任政治处顾问的消息也就没多少人关注,报纸上最多的还是有关中日两国军队在临沂,藤县一带的战斗。

据说守藤县的是川军团,打的很英勇,愣是把日军上万人死死拖在了小小的藤县城下。

守临沂的是张、庞两位将军,报纸上对他们二人曾经的私人恩怨那是写的有鼻子有眼的,如今却是相逢一笑泯恩仇,携手抗击日寇,打的嚣张不可一世的板垣师团是寸步不前。

这些都是振奋国人的消息,只是日本方面的新闻管制,不允许公开刊登和发表,尤其是中文报纸。

那被砍脑袋的蔡主笔,就是因为报道和宣传抗日才被“黄道会”那些畜生给暗害砍了脑袋的。

但是外文报纸不受限制,因为能读懂外文的,除了洋人之外,也没多少中国人,何况,外文报纸,日本人也不好管,人家有新闻自由的嘛。

晚上下班回家。

“今天唐锦把我叫过去,给了我一张政治处顾问的聘任书,还有,他居然给我配发了一支手枪。”陆希言对孟繁星道。

“他真聘请你当顾问了?”

“可不是嘛,聘任书都给我了,上面还有警务总监卡尔的亲笔签名和印章,这还能有假?”

“安子哥,聘请你担任顾问,这倒也说的过去,这还给你配枪,这就有些奇怪了,难不成你当这个顾问还有危险不成?”

“危险到还真有。”陆希言道,“翁雄被巡捕房开革了,人跑到公共租界日租界去了,估计是投靠了日本人,本来巡捕房是要追究他的刑责的,但现在让他跑了,想追究也追究不了了,这家伙之前差一点儿坑了我跟浩子,现在我害他这么惨,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了。”

“安子哥,这枪是配给你防身,还是想利用你做诱饵?”孟繁星一抬头来了这么一句。

陆希言一下子被问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呢。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也许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儿。”



第55章:出事(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陆博士?”

“嗯。”陆希言一抬头,微微一愣,“静香小姐,怎么是你?”

上午,陆希言请了个假跑到震旦大学图书馆借书,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藤本静香。

“陆博士,我在震旦大学担任交流讲师,为期半年。”藤本静香微微躬身,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道。

“是吗,那恭喜了。”

陆希言并不想跟这个藤本静香有太多的交集,尽管对方看上去还是一美女。

自从得知秋雅的真实身份居然是日本间谍之后,他对日本女人,尤其是漂亮的日本女人有本能的戒心。

“陆博士,听父亲说你师从丹尼尔教授,我能向你请教几个问题吗?”藤本静香甜美的一笑道。

“对不起,静香小姐,我医院还有个会,抱歉。”陆希言办完借书手续后,迅速的离开图书馆。

……

“静香,看来,美色对他来说根本没多大作用。”井上太郎悄默声的来到了藤本静香身后。

“好色是男人的天性,只不过有些人更理智一些,越是这样的男人,越是有征服的快感,井上君,你不是跟父亲一起返回满洲了吗?”藤本静香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

“老师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上海,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井上太郎眼中泛着光芒,恨不得将藤本静香一口吞下去。

“是你擅作主张留下来吧?”藤本静香冷笑一声,他不认为是父亲的安排,即便是,有怎样?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喜欢的女人去给一个中国人投怀送抱!”井上太郎道。

“你太肤浅了!”藤本静香不屑的冷笑一声。

“肤浅,一个中国人而已,我不相信帝国就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井上太郎愤怒的道。

“井上君,你不明白的。”藤本静香道,“还有,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要是愿意留下,就替我多关注一下瓦廖莎吧。”

“瓦廖莎恢复的很好,他身上的鼠疫病毒得到了有效的遏制,而且,你关注的这个陆希言似乎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井上太郎咬牙切齿道。

“井上君,这就是你跟他的区别。”藤本静香轻蔑的一笑道。

“藤本静香,你不要拿我跟他比……”

“井上君,在这里不要叫我的全名,明白吗?”藤本静香俏脸一冷,斥责一声,“我不想让那些人对我有任何的反感。”

“你是大日本帝国的人,谁敢反感你?”

“白痴……”

……

“陆大夫,那天你亲自主刀的刘老伯今天出院,他儿子来过好几次,说是替他父亲感谢你。”回到医院,奚梦瑶进来道。

“不用了,这是我们做医生的本分。”

“他们一家都是打渔的,给您送了一篓子活鱼,都在饭堂水池里养着呢。”奚梦瑶道。

“是吗?”陆希言有些惊讶。

“有十几尾呢,都活蹦乱跳的。”

“这样,你去病房看一下,人走了没有,若是人没走,让人家把鱼拿回去,救死扶伤是我们的本分,哪能收病人的东西,这不合规矩。”陆希言吩咐道。

“陆大夫,人已经走了,还给您留了一句话,说是以后再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奚梦瑶跑了回来道。

“那这样,你去跟饭堂的师傅说,给我留两尾,剩下的,今天中午杀了,算我请客!”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陆大夫,太好了,今天中午有鱼吃了!”

“快去吧,晚了,饭堂该来不及做了。”陆希言摇头笑了笑,吃个鱼就这么开心,那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晚上回家,还拎着两尾活鱼,医院饭堂的师傅给他留下两尾还是最大的,鱼很肥,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梅梅,你看,我带回来什么?”

“哪来的鱼,你不会去鱼市了吧?”孟繁星惊讶的从陆希言手中接过两条鱼问道。

“病人家属送的,感谢我救了他父亲的命。”陆希言放下皮包,拧开自来水龙头,洗了一下手道。

“安子哥,今天下午药店出事儿了。”孟繁星道。

“出事儿,出啥事儿了?”

“有人往药店内丢了一只包裹,里面全都是死耗子,还有一张警告纸条,说是这一次是死耗子,下一次就是炸弹,要我们反省自保身。”孟繁星道。

“什么,看清楚是什么人干的吗?”陆希言脸色一沉。

“没有,当时药店内有好几个客人,吓的她们都叫出来了,等我从里面出来,扔东西人早就跑了。”孟繁星摇了摇头。

“邻居们都看见了吗?”陆希言面色凝重的问道。

“说是,生面孔,年纪也不大,一眨眼的功夫就往人群里钻了,也都没能看清楚什么模样。”

“看来,真是有人要针对我了。”陆希言道,“梅梅,要不然先歇业几天?”

“我这药店生意刚走上正轨,关门歇业的话,影响可不小?”孟繁星有些不愿意,好不容易开起来的店,说关就关。

“可如果下次他们真的扔进来是炸弹,那怎么办?”

“这些下三滥的行径还吓不倒我,只是他们这一次是冲你还是冲我来的,这里面就有些说不清楚了。”孟繁星道。

“应该是冲我来的,这些人跟你无冤无仇的,再说药店的老板也是我,他们冲药店扔死老鼠,再警告你们,那不是冲我又是冲谁呢?”陆希言分析道。

“可你并没有发表什么过激的言论,为何要你反省保自身呢?”孟繁星反问一声。

“可你也没有呀?”

“也许,他们知道我跟杨汉良的师生关系,所以……”孟繁星推测道。

“那杨汉良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学生,难不成,他们还搞株连不成,他们这一次绝对是冲我来的,因为我,翁雄丢了法租界巡捕房探长的职务,被逼的如同丧家之犬逃进了公共租界虹口区,投奔这程玉清那个流氓头子,否则,黄道会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找我的麻烦?”陆希言分析道。

“安子哥,对不起。”孟繁星望着陆希言,有些愧疚的道,说到底这一些列的事情都是因为她带来的。

如果没有那一次在大街上的相遇,也许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情了。

“说什么呢,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陆希言直接打断道,“翁雄的事情,我自有办法解决,药店你要是继续营业,把浩子叫来给你当几天保镖。”

“小浩在政治处工作,能随便请假吗?”

“黄道会的案子现在都归政治处管,他这也算是公私兼顾,应该没有问题。”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那,好吧,你这几天上班,也小心点儿……”

“梅梅,做饭没有,我这都饿了……”

“关顾着跟你说话,把这事儿给忘了,你等一会儿,我给你做饭去。”孟繁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做饭呢。

“不用麻烦了,咱们晚上下点儿面条就行了,这鱼,先养着,明天给爹送过去。”陆希言道。

“也好。”

吃完饭,躺下。

唐锦,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真打算用自己这个“诱饵”来钓鱼吗?

如果自己答应谭四的请求,那么他现在手下至少有一支可以听命的力量,也不至于只能在这里猜来猜去了。

但是上船容易,下船就难了。

还有梅梅,她留在上海是肯定有任务的,可具体是什么,她是不会告诉自己的,她们是有保密规定的。

这关系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也越来越乱了。

哎,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呀!



第56章:断指(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直觉告诉陆希言,不管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孟繁星,这事儿都不会轻易的完结。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就把孟浩给叫过来了。

“从今天起,你跟你姐一起上班,下班,全天候的护着你姐的周全,明白吗?”

“安子哥,你放心,可那我巡捕房那边?”孟浩为难道,他不是不愿意,可他是有公职的,这无故旷工,被上面知道了,那是要记过罚钱的。

“我去跟你们唐探长说。”

“那敢情好,安子哥你面儿大……”

“记住了,一切以你姐的安全为第一原则,其他什么的都不用考虑,明白吗?”出门之前,陆希言又叮嘱了一声。

“晓得了。”

“梅梅,书房里,书桌左边第二个抽屉,有东西,必要的时候,拿出来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点儿。”孟繁星知道陆希言说的是什么,陆希言去医院上班,怎么可能配枪?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

陆希言是巡捕房里新人,不过他也算是法租界的名人了,认识他的人不少,也知道他跟唐锦关系。

因此进出中央巡捕房,没有人拦着。

敲门。

“请进。”

“哎哟,是陆老弟,你来怎么提前说一声?”唐锦很惊讶,陆希言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

“唐兄,我这个顾问是什么活儿都不干,干拿一份钱,真是过意不去。”陆希言坐下来道。

“瞧你说的,你这个顾问是用在关键的时刻,平时那些小事儿也用不着你呀。”唐锦笑呵呵冲门开喊了一声道,“进来一个人。”

“探长,您什么吩咐?”一名巡捕进来。

“去买两杯咖啡送过来。”唐锦掏出一张十块的法币递过去,吩咐一声。

“是,探长。”

“唐兄,我就是来坐一会儿,一会儿还得去医院上班呢,咖啡就不喝了。”陆希言忙伸手道。

“真不喝?”

“不喝,我都领你的薪水了,还跟你客气这个?”陆希言笑笑道。

“那好,我也不喝了,你去泡两杯茶进来吧。”唐锦重新吩咐一声。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陆希言也不好再拒绝了,于是,只好点了点头。

“昨天下午,有人朝我开的小药店里扔了一包死老鼠,还有一张警告我自省的纸条,这一次是死老鼠,下次就是炸弹。”陆希言道。

“有这样的事情,报警了没有?”唐锦惊讶道。

“报警,报警有用的话,法租界早就太平了,再说,人都没看清楚,巡捕来了也没用。”陆希言道。

“太猖狂了,这些人!”唐锦愤怒异常。

陆希言仔细看了一下唐锦的情绪反应,不像是假的,不过,这事儿他可能早就知道了。

“唐兄,能不能把孟浩借用几天,我怕这些人还会去我那个药店?”陆希言请求道。

“没问题,孟浩这小子还是很不错的,脑子灵活,是个可造之材。”唐锦道,“我还可以给蒙特打个招呼,让他们在街上巡逻的时候,多往药店那边走动走动。”

“好,那就多谢唐兄了。”

“对了,那蔡主笔被害的卷宗看了吗?”唐锦问道。

“看了,有些疑点,是要马上介入调查吗?”陆希言问道。

“这件案子舆论压力很大,巡捕房虽然花了不少警力调查,但都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公共租界那边问题不大,只是日租界(虹口,战时中立区,归日本人管)不配合,许多调查我们无法进行。”唐锦道。

“被害人被砍下脑袋的第一案发现场对吗?”

“没错,确定不了第一案发现场,我们就无法确定凶手,而且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牵扯关系太多,想要彻底调查出真相难度相当大。”唐锦道。

“也就是说,这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是,但这件案子我推不掉,上面也希望我尽快给出一个结果,下面的老百姓也盯着我们,能不能还受害者家属一个公道,一个字,难呀!”唐锦无奈的叹息一声道。

“只要有证据,咱们就能抓人吗?”陆希言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抬头问道。

“只要证据确凿,日本人再有任何理由也无法阻拦。”唐锦道。

“那好,我就试试看。”陆希言做出了决定,有些事情,你越是退缩,对手就会越嚣张。

“太好了,陆老弟出手,一定会成功的。”

“我先去医院上班了。”陆希言不知道唐锦对他哪儿来的信心,不过,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

哪怕前面一脚是地狱,陆希言也会义无反顾的踩下去的。

……

赶到医院,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外科,陆希言刚上楼来,就看到自己办公室门口聚集了七八个人,都是外科的医生和护士。

“怎么回事儿,都围着我的办公室做什么?”

“陆大夫,你可来了。”奚梦瑶小助理看到陆希言,一张俏脸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似乎好像被什么吓着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陆大夫,你,你看……”奚梦瑶手一指,屋内,陆希言的办桌上。

陆希言走到门口,顺着奚梦瑶手指方向一看,眼神顿时一缩,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就这样摆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没什么,有人搞的恶作剧,都散了,散了……”陆希言走进去,看了一眼那血淋淋的手指头,还有桌上一张写的歪七扭八的警告,跟昨天下午死耗子里那张警告的纸条一模一样。

“陆大夫,真,真的是恶作剧?”奚梦瑶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但还是很害怕,她开门那一瞬间,可是吓坏了。

“一根手指头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人体解剖课,你没上过吗?”陆希言道,“做外科大夫的,这点儿胆量可不行。”

“陆大夫,你不知道,我上人体解剖课,上一次,吐一次,现在,只要闻到那个味儿就要吐……”

“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干活儿去。”陆希言转身走过去,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陆大夫……”

“别说话,去给我拿个镊子、吸耳球还刷子过来。”陆希言全部心思都在这根断指之上。

法医学就是让死人开口说话技术,只要是受害者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件,它都是可以开口说话的。

“不是这种刷子,是那种特别细的,绒毛刷……”

“哦哦……”

“陆大夫,你这是干什么?”奚梦瑶强忍着胃部的痉挛,好奇的凑到陆希言的脑袋边上问道。

“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过去一点儿。”陆希言全神贯注研究断指上一切可能存在的信息。

“陆大夫,你到底在看什么?”

“梦瑶,帮我记录一下。”陆希言吩咐道。

“噢。”

“男,四十五岁左右,体型偏瘦,打渔或者买鱼为生,手指被砍下时间,昨天晚上九点至凌晨两点之间,被害人可能已经死亡,现在能掌握的信息就这么多,他指甲里的泥沙还有血型需要进一步检测才能有结果。”陆希言道。

“陆大夫,您说的这都什么呀?”奚梦瑶听了一头雾水。

“今天的事,对外只说是恶作剧,明白吗,别引起医院内的恐慌。”陆希言吩咐一声,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我是外科的陆希言,给我接巡捕房政治处,找唐锦探长。”

“喂,唐兄,我陆希言,我刚到办公室,就有人给我寄了一份礼物,一根断指,右手大拇指,很新鲜,应该是昨天夜里才砍下的……你忙上过来,好,我在办公室等你。”

唐锦来的很快,为了注意影响,他是穿了便装过来的,连下属都没有进来。



第57章:尤阿四(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陆老弟,这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给你寄断指?”唐锦进门后,看到陆希言面前桌子上的那跟断指,有些吃惊。

“看来,我惹的麻烦还不小,要不然,怎么会有人接二连三的给我送东西。”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还笑的出来,这些人是真要打算你对下手呀!”唐锦吃惊于陆希言的心态。

“我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我就一个本分的大夫,除了治病救人,我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呀?”陆希言无奈的说道,“巡捕房的那个翁雄针对我,就连日本人也想绑架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唐锦一愣,这个问题他实在不好回答。

因为很复杂,他又不能只说,不是冲你,其实多半是冲你那未婚妻去的,只是,这里面可能是“误会”了。

这日本人是不是把这陆希言怀疑成孟繁星的“上线”了。

当然,他也不是没怀疑过,可现在看来,陆希言表情反应,那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要是在演戏的话,那这人都快成戏精了。

不过,有一点唐锦是相信的,陆希言是孟繁星的“上线”的可能性极低,两个人南辕北辙,分别五年之久,一个在国内,一个在上万公里的欧洲,这一次只是意外的遇上了。

再续前缘,只能说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而且,孟繁星的身份的确是疑点,但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什么组织或者团体里的人。

这个女人虽然失踪三年,可这三年内的履历是有些不太清楚的地方,可这个年头,谁又能把自己的过去说的清楚呢?

据他了解,孟繁星的确有一些倾向,但她是被人拐骗去了天津,然后一直待在天津,先是在纱厂当半年的女工,后来去了一家报社,做了校检员,好不容易攒了一笔钱,买了一张船票回上海……

这个女孩子不一般,能够从人贩子手中逃脱,并且还能在天津立足生存下来。

这毕竟她出身的家庭也不算普通,父亲是一位老巡捕,耳濡目染之下,学到一些常人不具备的生存技能,这是可以理解的。

到目前为止,除了有一段时间不清楚之外,并无可疑之处,至于日本海军俱乐部丢失的那份机密文件是不是她偷的?

谁也不不能说,没有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她所为。

陆希言可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这唐锦脑子里居然过了这么多的东西,甚至连他也没有逃过他的怀疑。

陆希言心里知道,他必须装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自从他知道唐锦复杂的身份之后,他必须将自己真实的一面伪装起来。

“陆老弟,你就没得罪过什么人吗?”

“要说得罪人,就只有那个叫浅野一郎的日本人了,他曾经带人搜查过我的诊所还有我家,我们曾经发生了几句龃龉,闹的有些不愉快,仅此而已。”陆希言道。

“浅野一郎,那可不是个善茬儿,你怎么惹上他了?”唐锦惊讶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他,哪天蒙特和他带着人,说是要搜我的诊所,还要搜我的家,我心想,搜就搜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我家里也没什么犯禁的东西。”陆希言道,“我就让他们搜,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搜到。”

“既然没搜到,那他为何还要盯着你不放?”

“你我怎么知道,日本人的思维能够用正常人来看吗?”

“这倒也是,他们现在就跟疯狗似的,到处乱咬人,搞的我们租界现在是乱糟糟的,不像话。”唐锦道。

“唐兄,这泥人还有三分火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要针对我,我也不是吓大的。”

“陆老弟,消消火,这事儿的确让人气愤,不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唐锦问道。

“我一个人只怕是斗不过他们,只有借助唐兄和巡捕房的力量了。”陆希言直接明说道。

“陆老弟现在是我们政治处的顾问,你的事儿,自然是巡捕房的事儿,你放心,这件事我和巡捕房都支持你!”唐锦没有拒绝,而是一口答应下来了。

“好,那我就多谢唐兄了。”陆希言一抱拳,只要唐锦答应,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唐兄,我想用一下你们巡捕房鉴证科的实验室。”

“好,现在吗?”唐锦问道。

“对,现在。”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跟我走。”唐锦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陆希言跟医院方面请了假,带上那半截断指,上了唐锦的汽车,直奔中央巡捕房而去。

凭唐锦的关系,借用一下刑事处鉴证科(又称手印间)的工作实验室,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陆希言借鉴证科的实验室的目的有三个,第一是,确定这枚拇指主人的血型,第二,就是化验他指甲里残留物的成分;第三,指纹比对。

这个在医院的实验室内是没办法做的,医院可以化验血型,但做不了残留物分析,这个必须得在专业的实验室内进行。

而整个法租界,只有巡捕房鉴证科才有。

“小袁,这位是我们政治处的陆顾问,借实验室用一下。”

“陆大夫,我知道,差一点儿被日本人绑走的那位……”鉴证科的科员袁锐兴奋的叫了起来。

“小袁,陆顾问有要紧的事情,赶紧的。”唐锦吩咐一声。

“好,好……”

“袁什么?”

“陆大夫叫我袁锐就可以了。”袁锐一脸的崇拜道。

“袁锐是吧,血型测定,你没问题吧?”陆希言问道。

“没,没问题!”

“唐兄,你在外面等一会儿,马上就好。”陆希言直接就把唐锦给晾在外面了。

实验室这种地方,闲人莫进。

从断指上取下血液样本,交给袁锐去做血型测定。

而他则对从断指上取下来的泥土样本和指甲残留的纤维样本进行成分分析,主要是,在显微下进行观察。

“袁锐,你这里有泥土成分样品比对吗?”

“有的,陆大夫,不过,我们采集的样本不是很全面,只有不到四百份左右,远远达不到采集和分析对比的标准。”

“有就行,我需要的只是对比相似度。”

“哦,那就没问题了。”袁锐答应一声。

“织物纤维呢?”

“市面上在售的布料,我们应该都有吧,不过,很多土布生产销售都不受监管的,也没办法采集。”

陆希言点了点头,袁锐说的是实情。

唐锦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让他在外面等,他就真的在外面等,让人给他泡了一壶茶,弄了些瓜子点心什么的,不急不躁的。

半个小时后,陆希言从实验室内出来。

“唐兄,按照上面的描述的特征找人吧,找到受害者,就能找到幕后的主使者,抓到这些人就不难了。”

唐锦接过纸来一瞅,上面写满了字,都是断指之人的身份特征,除了没有把人名直接写出来,基本上这个人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陆老弟,真有你的,就凭这一截断指能看出这么多东西,神了!”唐锦对陆希言竖起大拇指道。

“赶紧找人吧,或许人还活着。”陆希言道。

“好,我马上把人派下去,有你这份详细的身份特征指引,真有这么一个人,肯定能找到。”唐锦道。

“我回医院等唐兄的消息。”陆希言道。

“好,我派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就几步路,我走回去就是了。”陆希言谢绝道。

“为了你的安全,还是找个人送你回去吧?”

“好吧,就那个跟孟浩的小伙子……”陆希言想了一下,接受了唐锦的好意。

“麻小五,过来!”

……

陆希言回到医院,不到半天功夫,唐锦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受害者,也就是断了一截手指头的主人找到了。

受害人叫尤阿四,是个渔民,今年四十四岁,家里有一老娘,还有老婆孩子。

人是在一个小赌场里找到的,人还活着,没死,不过,抓他的人,已经准备在晚上将他拉到黄埔江沉江了。

这尤阿四好赌,欠了一屁股债,就差把老婆孩子给卖了。

也该他倒霉,欠债还不上,被赌场放债的杨老三给砍了右手大拇指,而这个杨老三跟翁雄拜把子的兄弟。

案子基本上明朗了。



第58章:招供(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尤阿四的手指头是回不去了,但幸运的是命活了下来,如果,再晚一步,这家伙就可能被杨老三那伙人给用麻袋沉江了。

这种事儿,这些人以前没少干过,只是没抓到现行罢了。

杨老三等人被抓,他欠下的赌债到是不用还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然,就算把老婆女儿卖了,都不够还赌债的。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

中央巡捕房审讯室。

陆希言下班给孟繁星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晚回去一会儿,并且不回家吃饭了,自己一个人来找唐锦。

“唐兄,这家伙招了没有?”

“嘴还挺硬的,这家伙受过翁雄的恩惠,这一次,也是为了江湖义气才干这事儿的!”唐锦解释道。

“这么说,他这是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肩膀上扛了?”陆希言有些惊讶,对于江湖人的思维,他有些不太理解,这翁雄都投靠了日本人,做了汉奸,他居然如此维护,真不知道说他是讲义气,还是分不清是非黑白呢?

“这家伙不说出幕后指使,我们顶多给他定一个恐吓加绑架故意伤人的罪名,如果找个好一点儿的律师,多赔点儿钱的话,也许坐不了几天牢就出来了。”唐锦道。

“巡捕房的大牢就这么容易出来?”

“也不一定,有句话叫做,墙倒众人推,杨老三进来,他名下的赌场还有那几个鱼档的生意,只要稍微的放出风去……”唐锦嘿嘿一笑。

陆希言诧异的看了唐锦一眼,心道,这家伙看上去文绉绉的,做起事情来,还真是果断狠辣呀!

“陆老弟,做巡捕这一样,要是心术不正,那真是危害不小的!”唐锦唤了一名探员,耳语吩咐了两句。

“正人用邪法,邪法亦正。”陆希言道。

“知音呀,还是陆老弟懂我!”唐锦竖起大拇指,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不到五分钟,那名探员过来禀告:“杨老三撂了。”

租界巡捕房,刑讯逼供那都是家常便饭,如果那天翁雄真把自己带过来,估计也少不了这皮肉之苦。

看到杨老三的惨状,他自己都忍不住心颤了一下,他不是没见过刑讯逼供,在法国,那些警察的黑暗手段也不比眼前的差多少。

杨老三被铁链吊在那木架子上,衣服早已经被鞭子抽烂了,身上血污斑斑,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了。

吃了这么大的苦,都没开口,这并不能说明他骨头有多硬,而是他知道,自己开口的话,即便是有机会活着出去,也会横死街头。

那还不如死扛着不开口。

可是现在,他不开口的话,那些他之前干过的事儿都会被翻出来,那他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现在就死,还是活着走出去搏一回?

“杨老三,现在想说了?”唐锦和陆希言一起走进了审讯室。

“唐探长,如果我说的话,你们能保证不杀我吗?”杨老三微微一抬头,盯着唐锦问道。

“以你现在的罪行,还不至于上断头台。”唐锦微微一笑。

“翁探长,不翁雄的为人您是清楚的,心狠手辣,我若是出卖了他,一旦出去,他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杨老三眼神不定的道。

“且不说你什么时候能出去,就算到时候出去了,翁雄还活着也说不定,你担心什么?”

“我还有老婆和孩子,他一定会报复的,他这个人没有人性的!”

“既然如此,那就想个办法把他引出来,我们巡捕房帮你解决他。”唐锦道,巡捕房是迫于日本人的压力,才将翁雄先开革了,还没动手收拾他,这家伙就跑到日租界去了。

对于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警务处也是深恶痛绝的,如果姑息纵容,那日后法租界巡捕房岂不是成了人家手里操控的傀儡?

“我们没有找他麻烦,他居然还敢在把手伸到法租界来搞风搞雨,太嚣张了,真以为我们巡捕房是吃素的?”唐锦怒道。

“唐探长,你要我怎么配合你们?”杨老三也想明白,自己要想活命,只有跟唐锦合作搞掉翁雄才有机会。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诱到法租界来,我们设下埋伏,秘密抓捕!”唐锦道,刚才他跟陆希言商量了一下,只有这个办法最为可行。

那怕就是去公共租界抓人,都有一定的危险性,毕竟那是英国人的地盘儿,一旦走漏风声,抓人倒是其次,弄不好还会引发外交纠纷。

但是翁雄现在是惊弓之鸟,想要让他偷偷潜回法租界,只怕也不容易,除非有他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在法租界,翁雄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比如人或者其他什么的?”唐锦问道。

“舍不得的东西,翁雄跟我一样,好赌,不太好美色,也没见过他抽大烟,但是他每个月好像钱都不大够用……”

“他赌钱手气很差吗?”

“这倒是不知道,不过,他从不去那种高档的地方,经常到我的小赌场来玩,我呢每次都会故意的让人给他放水,基本上都没有输的时候。”杨老三道。

“唐兄,像翁雄这样一个探长,一个月收入得有多少?”

“华捕,即便是探长,收入并不高,算上各种福利待遇的话,一个月有两百块法币左右,如果算上其他收入的话,那就不好说了,多的上千,少的也有好几百,一个五口之家,在上海滩生活肯定是足够了,但如果把平时应酬算上的话,那就很难说了。”唐锦道。

“以唐兄为例呢?”

“我,嘿嘿,我名下还有不少产业,如果把这些都算上吧,我的收入只怕比卡尔总监还高呢。”唐锦嘿嘿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翁雄为人很抠门,我听孟浩说过,平时都舍不得请自己手下吃顿饭。”陆希言道,“这种人收入不低,按照杨老三的说法,他赌博是输少赢多,应该有不少结余,这钱用哪儿去了呢?”

“杨老三,翁雄可是一个人?”

“好像是只有一个人,没听说他父母和老婆孩子。”杨老三回忆道。

“唐兄,这种人平时如此抠门,好赌却不烂赌,他这些年挣的钱要么就是给了家人,要么就是自己存起来了。”陆希言道。

“这可就难办了,上海滩银行那么多,他随便用一个化名就能把钱存进去,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谁,怎么查?”

“唐兄,这么一个小气抠门的人,他会把钱存入银行吗?现在这世道,有比黄金这种硬通货更保值的吗?”陆希言道,“我们来一个打草惊蛇如何?”

“怎么讲?”唐锦眼睛一亮。

“查翁雄的资金往来,深挖他过去在探长位置上的贪腐和违法行为,大张旗鼓的查,还要把这个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陆希言建议道。

“嘿嘿,还是老弟你厉害,这是逼着他自己现身呀。”唐锦道。

“我是按照常理来推断,他离开的仓促,只怕身边不会带太多的现金,如果翁雄沉得住气的话,那就没辙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杨老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唐锦问道。

“我知道,翁雄有个相好的,以前是个‘长三’,叫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也不敢多问,唐探长,你们去四马路那边打听一下,应该有人知道的。”杨老三道。

“不错,这条消息还算有用,你要是早说的话,这顿皮肉之苦不就不用挨了嘛?”唐锦点了点头,叹息一声。

“我,我……”杨老三也是一阵气苦。

“还有呢,翁雄平时除了赌博,还有没有别的爱好?”

“泡澡,不过也不是天天泡,隔三差五的去一回,一次大半天呢。”杨老三想了一下道。

“他都去那个澡堂子泡澡?”唐锦问道。

“大观园,有时候还去逍遥池,浴德池也偶尔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杨老三道。



第59章:相好(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浩子,这都几点了,你咋还没回家?”陆希言从中央巡捕房回到家里,一看孟繁星和孟浩两姐弟都坐在客厅,两个人也不说话,大眼瞪眼小眼儿。

似乎回来之前,这两姐弟在争论什么。

“安子哥,我不放心我姐一个人在家,所以,在等你回来。”孟浩解释道。

“是这样呀,你姐一个人在家的确需要有人保护,做不得不错,值得奖励。”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事儿他忽略了。

“你这一身的酒气,喝酒了?”孟繁星上来帮陆希言脱下外套。

“我就跟浩子的长官,唐锦喝了两杯,说了些事情。”陆希言道,“这不,他还派人用汽车送我回来的。”

“我给你泡杯茶吧?”孟繁星道。

“好。”

“安子哥,我跟你时候,今天出门的时候,爹让我给你带句话,这翁雄……”看到孟繁星去厨房了,孟浩凑到陆希言耳边小声道。

“有这事儿?”陆希言闻言,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爹在巡捕房二十几年,虽然官儿不大,临退休了才混上探长,不过,他老人家肚子里的秘密,那可多了。”孟浩嘿嘿一笑,“只不过,他从来不对我说这些。”

“那是咱爹怕你不学好。”陆希言瞪了他一眼。

“话我带到了,安子哥,姐,我先走了,爹还在家等我呢!”孟浩朝厨房的孟繁星叫了一声。

“小浩,你慢点儿!”

“知道了,放心好了,我身上可是有枪的。”孟浩开门下楼了。

孟繁星泡了茶,给陆希言端了出来。

“安子哥,小浩对你说什么了?”孟繁星问道,“还神神秘秘的,是不是不想让我听到?”

“爹让浩子给我传话,说翁雄有个情妇,叫阮玉珠,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原来是在福州路那边长三堂子(不知道的,可以百度),算是从良吧。”陆希言并没有隐瞒,直接就说了出来。

“爹无缘无故的让小浩告诉你这个干什么?”

“爹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跟我说这个,他是看出来了,巡捕房要对‘黄道会’下手了,这翁雄如果只是离开法租界,或许,租界当局对他过去做的事情不会太追究了,可他偏偏跟黄道会扯上关系了,这‘黄道会’在法租界干了多少罪恶的事情,不管是中国人,就连洋人都深受其害,巡捕房面临的巨大的压力,黄道会再这么闹下去,他们利益就会受损,法租界当局自然需要报复了!”陆希言分析道。

“这么说,巡捕房要对翁雄下手了?”孟繁星有些惊讶。

“应该是了,唐锦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听的出来,这事儿办好了,对他来说,那也是大功一件。”陆希言算是明白了,为何唐锦会对他的案子如此上心了。

秉承上面的意思办事儿,能不心吗?

“爹是怎么知道的?”

“爹是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巡捕了,对,巡捕房内的事情那是门儿清,何况,他老人家虽然不说,可心里都明白的。”陆希言道,“唐锦借这个案子把我拽进了政治处,无非是利用一下我,只是,我的价值不仅仅是被利用一下而已。”

“安子哥,为了我,让你卷入这漩涡之中,我……”

“傻丫头,乱世之中,谁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就算咱俩没遇上,也许,我也有一天会忍不下去的。”陆希言说道,他又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国仇家恨,他岂能无动于衷。

“对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是没消息。”孟繁星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别着急,慢慢等就是了。”陆希言道,“我们先要把自身的麻烦解决掉,这翁雄一点不解决,我的心就不安。”

“安子哥,我给你烧点儿热水,你洗个澡吧?”

“梅梅,谢谢。”

……

有关阮玉珠的情况,陆希言没打算马上告诉唐锦,人有时候不能表现的太过了,何况,他也想跟唐锦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个人,他看不透。

“陆大夫,昨天的那断指的事儿……”早上刚到办公室,奚梦瑶就抱着一摞一摞资料进来了。

“梦瑶,这事儿你最好不要知道,这对你没好处,还是好好做事吧。”陆希言可不想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本来这事儿牵扯的人已经够多了。

“我知道,好奇心会害死人的,对吧,陆大夫?”奚梦瑶一笑道。

“知道就好,做事儿去吧,我这里今天用不着你,一会儿我还要出去一趟。”陆希言呵呵一笑,他今天没有门诊,也没有给他安排手术,一天时间都是自由的,病房那边可去可不去。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自己博士毕业论文的方向放在心脏器质病变研究,广慈医院在这方面是可以满足他的研究条件的。

“陆大夫,要不要我帮你请假?”奚梦瑶问道。

“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陆希言头也不抬的翻看资料。

奚梦瑶撇了一下嘴巴,有些气鼓鼓的离开了。

震旦大学图书馆。

“陆博士,好巧?”

“静香小姐,有事吗?”陆希言微微一皱眉,自己来这里是查最新的医学期刊的,这不是第一次碰到藤本静香了。

似乎,每来一次,都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偶遇这位静香小姐。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有些怀疑,这藤本静香是不是故意的装作跟自己偶遇吧?

“陆博士,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藤本静香优雅的在陆希言面前坐了下来,放下手里两本书籍。

陆希言瞥了一眼,全部都是心脏方面研究专业书籍,微微有些惊讶:“静香小姐对心脏病变也有研究?”

“陆博士忘了,我可是临床医学硕士,跟我父亲不同,他研究的是病毒学,而我则主攻方向是心脏外科。”藤本静香甜美的一笑道。

“是吗?”陆希言低头看自己的资料。

“陆博士似乎也对心脏病变研究感兴趣,能否探讨一下……”藤本静香眉梢微微一挑,瞄了一下陆希言手中的期刊道。

“不好意思,静香小姐,我今天约了人。”陆希言一看手表,拿起桌上的期刊资料,直接就走开了。

藤本静香一张脸愣在了那里,很不好看。

“静香,这是第几次了?”井上太郎几乎在第一时间出现。

“要你管?”藤本静香俏脸闪过一丝煞气,狠狠的一跺脚,撇下井上太郎走远了,留下井上太郎一张怨毒的面孔。

……

陆希言是真约了人,到不是随意找了一个借口。

他约了唐锦。

“根据杨老三提供的消息,我命人暗中调查了一下,翁雄的确有这么一个女人,叫阮玉珠,好了有五六年了,这个阮玉珠跟翁雄好上之后,就把自己给赎身了,并且搬离了原来住的地方,现在我把手下的包打听都撒出去了,要找到阮玉珠这个女人!”唐锦见到陆希言,就把情况跟他说了。

“一个人可以搬无数次的家,但是生活习惯不会改变,喜欢吃什么,买什么,只要不是特别的原因,都会保持下来,所以,要找到这个阮玉珠,只要知道她平时喜欢吃哪家的糕点,穿哪个裁缝做的衣服,还有,跟那些姐妹来往……”

“都听到陆顾问的话了吗,还不赶紧去?”唐锦一拍桌子,对手下人大声命令一声。

“是……”

“那个麻小五留下,其他人都给滚蛋。”唐锦叫住了麻小五道。

“陆老弟,我发现,你应该来巡捕房当探长,当大夫太屈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你几句话就解决了,太厉害了,佩服!”唐锦对陆希言竖起大拇指道。

“我不说,唐兄就没有想到吗?”陆希言呵呵一笑。

“我也是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一点,跟你一比,那差的远了。”唐锦讪讪一笑。

也没过多久,唐锦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探长,找,找到了……”

“人在哪儿?”

“新康里130弄4号!”电话那头急促的声音传来。

好近,隔着中央巡捕房只有一个街区,走几步路就到了,这翁雄可是狗贼的,居然把自己女人安在这么一个近的位置。

“不要打草惊蛇,你们都给我回来……”

“已经打草惊蛇了,只怕是翁雄已经知道消息了,以他在法租界的人脉关系,咱们要动他,他能不知道吗?”陆希言道。

“那他还会回来吗?”

“会,但是不会回新康里,把自己的女人安排在靠近中央巡捕房这么近的位置,他想干什么?”陆希言道。

“好狡猾的东西!”唐锦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一旦有事,可随时监视巡捕房的动静。

“将计就计吧,这个翁雄还真不简单,上次在医院,要不是撞上唐兄,我只怕是真是有去无回了。”陆希言暗叹一声侥幸。

“问一问杨老三还有熟悉翁雄的人,狡兔三窟,这家伙一定还有一个隐秘的安全屋?”

“是。”



第60章:抓捕(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唐探长,翁雄有个习惯,喜欢跟人在澡堂子里谈事,赤条条来去,无遮无拦的,就算对方想要对自己不利,也藏不了东西。”

一个曾经跟过翁雄的包打听说道。

“这癖好还真是有点儿怪异,都跟谁学的?”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老头子呗。”唐锦的手下,那个叫齐桓的探员嘿嘿一笑道。

在法租界能够被华捕称之为“老头子”的人也就只有青帮“通”字辈大佬,黄金荣了。

“他平时喜欢去哪家澡堂子?”唐锦问道。

“他去的澡堂子有不少,什么逍遥池,功德池都去,但唯独谈事儿的时候,他只去大世界两新桥的安乐池。”那包打听道。

这个情况,陆希言是知道的,只是他没说出来,他没办法解释消息来源,总不能把自家老丈人出卖吧。

“陆老弟,这澡堂子人来人往的,你说这翁雄会把安全屋设在那里?”唐锦有些怀疑道。

“翁雄这种人,即便是拿钱在外面包养女人,他也不会舍得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放在一个女人手里的,澡堂子这种地方,别人都会认为人多眼杂,藏不了人和东西,可是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呢?”陆希言反问一声道。

“这个翁雄能有这脑子?”唐锦还是有些不相信。

“唐兄,那咱们不如看着好了,如果翁雄听到了什么风声,那么他一定会冒险来法租界的,离开的时候,仓皇而去,那是什么都没带,这攒了一辈子的身家都在法租界,他是绝对不会轻易丢下的。”陆希言判断道。

“可是,这阮玉珠和安乐池,他会去那边呢?”唐锦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其中之一,但安乐池可能性大一点儿,毕竟那个女人只是露水夫妻,如果翁雄并没有像我们分析的那样,把钱存入银行,那真是一点儿辙都没有了。”陆希言分析道。

调查显示,翁雄的生活轨迹里,去银行的次数并不是很多,而且大多时候不是一个人去的。

一个人习惯把钱换成大洋或者金条,那他一定不会把钱存入银行,否则,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阮玉珠那边可能已经惊动了,安乐池那边可不能打草惊蛇了,要是他真的敢过来,可不能让他跑了。”唐锦咬牙道。

“这个就要看唐兄安排了。”陆希言道,“下午,我还要回医院上班,不能总请假,有事打电话。”

“好,都到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吧?”唐锦给了一个眼色,这明显有话单独要找他说。

陆希言点了点头,巡捕房也是人多眼杂的地方,说话不方便。

两人找了一家小饭馆。

“陆老弟,这除了翁雄,你是不是还得罪了什么人?”吃饭的时候,唐锦小声的问了一句。

“我从法国回到上海,办完父母的身后事,就开了一家诊所,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得罪了日本人,除了他们还有谁?”陆希言道。

“哪天,我把浅野约出来,你们俩好好谈谈,能不能把这个误会化解了?”唐锦想了一下说道。

“行呀,就看他给不给你唐兄面子了。”陆希言嘿嘿一笑,一口答应下来了。

“你要真有这意思,哥哥我做个和事佬,真的,这么闹下去,谁都没安生日子过,你说呢?”

“唐兄,你知道浅野一郎怀疑我什么吗?”陆希言道。

“怀疑你什么?”

“说我是抗日分子,我就不明白了,我什么时候成了抗日分子了,我是公开发表抗日言论了,还是上街游行示威了?”陆希言半真半假的气愤道。

“陆老弟就没怀疑过弟妹的身份?”唐锦放下筷子,凝神问道。

“梅梅,她跟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小就定了娃娃亲,还能有什么身份?”陆希言道。

“日本人是追查一名偷入日本海军俱乐部的女间谍,才要求巡捕房配合对贝当路一带的医疗机构进行搜查的,弟妹有些情况说不清楚?”唐锦道。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不就是失踪了三年了吗,上海滩每天失踪的人口有多少,三年前,梅梅就是因为一时的冲动热血,结果好了,被人骗上了船,差点儿被卖到欧洲,幸亏她机警,被人搭救去了天津,好不容易回家了,她爹的脾气太爆,所以,不敢回去,先住在我那里,这有什么可怀疑的?”陆希言愤怒道,“这些日本人就是吃饱了撑的,一个个神经过敏,他们在南京还没杀够吗?”

“哎,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谁让我们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呢,任人欺负呢!”唐锦叹息一声。

“我能怎么办,爱跟就跟呗,就当是贴了一块狗皮膏药。”陆希言苦笑一声。

“这事儿,哥哥我帮你,这吴四宝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踪我们巡捕房的人!”唐锦气愤道。

“那就多谢唐兄仗义相助了!”陆希言一抱拳。

吃完饭,陆希言继续回医院上班。

中午吃饭,唐锦明显是在试探自己,他也在怀疑孟繁星的身份,只不过,他也不确定而已。

不过,要唐锦能帮他把小尾巴解决了也好,每天身后跟着一个尾巴,不管他吧,觉得恶心难受。

唐锦代表的是法租界当局的利益,这一点从他对翁雄的态度和做法上已经看出来了。

若是唐锦真的出面,能让浅野一郎暂时打消对孟繁星的怀疑,但也不见的是一件坏事儿。

下班回家,他把唐锦的话对孟繁星说了,孟繁星也觉得,这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当然,即便是打消了浅野一郎的怀疑,也不能掉以轻心。

第二天一早,上班。

街角,陆希言看到了打扮成卖报的老五郭汉杰,这家伙人高马大的,太显眼了,他想不看到都不行。

“卖报的,来一份《申报》!”

“陆大夫,四哥让我告诉你,今天翁雄会回法租界?”郭汉杰趁着递报纸的瞬间,悄默声的说道。

“四哥怎么知道我要抓翁雄?”陆希言微微一丝惊讶。

“四哥说了,陆大夫的事儿,就是我们锄奸团的事儿,所以,咱们该帮忙,还是要帮忙的。”郭汉杰道。

“具体时间呢?”

“不清楚,大白天的,他应该不敢过来,晚上吧,具体时间,到时候再通知。”郭汉杰说完吆喝一声。

“替我跟四哥道一声谢。”陆希言递上钱,不管怎么样,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是相当重要的。

“先生,找您钱……”

陆希言已经转身上了刚来的2路电车了。

到办公室没多久,陆希言就接到了唐锦的电话,很明显,唐静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翁雄今晚会回法租界。

两边都有消息说翁雄今晚回法租界,只怕这是真的了。

藤县失守了!

望着《申报》上那大大的惊叹号,陆希言不由得一阵失神,中日两国的国力和军备差距太大了,战败是意料中事。

但是,藤县守军还是坚守了半个月以上,用血肉之躯挡住了日军的钢铁战车,了不起啊!

这样的消息对此时的上海这座孤岛上生活的中国人来说,那无疑是一记巨大的打击。

身为中国人,陆希言心情自然不会好了。

下午,唐锦派车来接陆希言,研究部署晚上的抓捕行动。

晚上的行动孟浩也参加了,唐锦要求的。

据可靠消息,翁雄已经离开新亚饭店,从虹口区进入公共租界,借口是参加某个黄道会头目小孩子的满月酒,其实,他压根儿就没去,而是在几个心腹的掩护下,往法租界而来。



第61章:擒拿(求收藏,推荐票!)

“浩子,抓捕的时候小心点儿,别冲在最前头,翁雄这家伙心狠手辣,手里肯定有武器……”

吃晚饭的时候,陆希言小声提醒孟浩一声。

“安子哥,这可是个立功的机会,你咋让我做怂包呢?”孟浩不满道。

“死了的才叫英雄,你不想让爸白发人送黑发人,尽管给我冲上去。”陆希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胆小鬼……”

“你说什么?”陆希言冷哼一声。

“没,没说什么,我说安子哥,你好好的,跟我姐圆了房,给我爸生个外孙子……”孟浩道。

“你当我不识数呀,刚才你有说的字这么多吗?”陆希言斜睨了孟浩一眼,并没有打算跟他计较。

两新桥,安乐池外面已经布控完毕。

临时在街对面的茶楼征用了一间临街的房间作为行动指挥部,陆希言和唐锦还有他几个心腹手下把持着。

“唐兄,来一根?”陆希言原本烟瘾并不是很大,不过现在他感觉有些压抑,不免想要抽根烟来。

当然,他还是保持节制的,香烟这个东西,抽多了对人身体并无益处,比抽大烟也就好那么一点儿,不过没了它,至少不会要死要活。

“抽我的吧?”唐锦笑呵呵的拿出一盒雪茄来,递给陆希言一支,“古巴产,玻利瓦尔,朋友从英国给我带了一箱。”

唐锦有个太古洋行大股东的舅舅,洋玩意儿从来不缺。

“听说过,没试过,尝尝看。”陆希言伸手接了过来,放到鼻子下面嗅了一下,一股浓厚的烟草味儿,有点儿呛鼻。

点燃,吸了一口,味道比较冲,适应了之后,到还好。

“陆老弟喜欢,回头,拿两盒回去?”

“还是算了,无功不受禄,我还是抽烟卷儿吧,味道还淡一点儿。”陆希言呵呵一笑,婉拒道。

唐锦笑了笑,个人口味,没有坚持。

“探长,翁雄出现了!”约莫七八分钟,一名便衣探员推门进来禀告道。

陆希言和唐锦同时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唐锦问了一声。

“刚刚没多久,从后门进去的,戴帽子,还粘了胡子,我们的人看到了,他跟安乐池的经理一起,还有两个人跟着。”

“这安乐池应该有翁雄的分子吧?”陆希言问道。

“陆老弟说的没错,这安乐池背后的老板就是翁雄。”唐锦这才对陆希言揭开谜底。

“藏的够深的呀,看来这应该是翁雄的安全屋了。”陆希言道。

“青帮的人做事,向来狡兔三窟,陆老弟见多了也就不奇怪了。”唐锦嘿嘿一笑道。

“探长,现在是抓不抓?”手下齐桓问道。

“封锁所有出入口以及附近的巷口和街道,这一次决不能让翁雄走脱了!”唐锦命令道。

别看唐锦一副书生模样,这下起命令来,那真是颇具杀伐果断之气。

“是!”

“陆老弟,这抓了翁雄,总算能给你一个交代了!”唐锦笑呵呵道,仿佛智珠在握,毋庸置疑了。

“唐兄太客气了,翁雄这种人平素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不予以严惩,那这世上还有公理公道可言?”陆希言道。

“陆老弟说的极是!”

时间又过去五六分钟!

突然包房的门推了开来,还是刚才那位报信的便衣探员,只见他一脑门的汗珠,张嘴急道:“探长,翁雄跑了!”

“什么,跑了?”唐锦大惊失色,都布下如此天罗地网,居然还让人给跑了,这也太无能了吧?

“怎么回事儿,翁雄怎么会跑掉了?”陆希言追问一句。

“密道,安乐池有密道通向外面,也不知道怎了,翁雄发现了我们的人,从密道逃走了……”

这翁雄的警惕性可真是够高的,不愧在法租界做了多年强盗班探长的人。

“该死的,我怎么没想到呢!”唐锦懊恼的骂了一声,“狡兔三窟,这翁雄真是属兔子的。”

“唐兄,别急,仓促之间他跑不远的,何况他既然来了,就一定有所倚仗,不然他也不会干冒这么大的风险了。”陆希言道。

“陆老弟,你还有什么办法?”

“我想到一个可能。”陆希言忽然说道。

“什么可能?”唐锦问道。

“也许翁雄根本就没有跑呢?”

“陆老弟的意思是,灯下黑!”唐锦可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挥手道,“有道理,我们走!”

……

“探长,陆顾问,就在这儿。”

在唐锦手下探员指引之下,陆希言和唐锦进入安乐池。

密道设在经理室内的密室内,此刻密道的门已经打开了,里面幽深漆黑的,不知道通向何处。

“密道通向何处?”一名便衣探员正在对浴池经理问话。

“我,我不知道……”那经理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吓的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你不知道,在你的办公室有一条密道,你说你不知道?”探员一拳砸了下去。

“我真的不知道,老板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都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间密室,更不知道密道……”经理疼的蜷缩起身体来,额头上全是汗珠。

“你说的老板,是翁雄吧?”唐锦问了一句。

“是。”

“探长,翁雄的两个手下我们只抓到了一个,还有一个也不见了。”一名便衣探员禀告道。

“又跑了一个,这安乐池前后门都把住了吗?”唐锦厉声问道。

“把住了,探长。”

“这段时间没有人出去吧?”

“没有,没有您的命令,我们不敢放跑任何一个人。”

“有意思了,走了两个人,难道都是从这密道中跑的吗?”唐锦走到密道口观察了一下道。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探长,我们只是发现密道里的脚印……”

“脚印,你们没有破坏吧?”陆希言闻言,眼睛一亮,这可是重要线索。

“手电!”

陆希言接过一支手电,仔细的观察了密道入口的脚印,露出一抹微笑:“把抓住的那那个翁雄的手下带过来。”

“是!”

一个身穿灰布棉鞋的年轻人被押了进来,脸上还有擦伤,显然是抓的时候反抗了,少不了吃了点儿苦。

“你们翁探长今天晚上不是去赴宴吗,穿的什么鞋?”陆希言走过去微微一笑,问了一句。

“皮,皮鞋,咋了?”那随从结巴一声。

“很好。”陆希言哈哈一笑,“从密道跑掉的是你的同伴,不是翁雄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唐兄,你看这鞋印,分明跟他一样,是胶鞋底儿,翁雄还在这安乐池内,就看你的人能不能把他找出来了!”陆希言断定道。

“还真是的!”唐锦凑前一看,惊讶一声。

“如果唐兄手下当真没有放走一个人的话。”陆希言笃定道。

“给我搜,把能藏人的地方,就算把安乐池挖地三尺,也要把翁雄给我找出来!”唐锦大声下令道。

“是!”

“探长,浴池没发现!”

“衣帽间也没有……”

“雅座没发现。”

搜遍了整个安乐池上下,居然没有发现翁雄的踪迹,这下就连陆希言都有些怀疑他的判断了。

陆希言再仔细查看了密道里的鞋印之后,以及那被抓的翁雄手下对同伴的描述,他再一次断定翁雄还在安乐池。

“唐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清场,清点人数。”唐锦点了点头。

清场开始,一个一个的核查身份,只要翁雄藏在这些客人和跑堂、老摸(搓背)等人中间,就一定藏不住。

人一个个从眼前过去,忽然,从陆希言眼前过去一个身材略微有些驼背的老者,那挽起的裤脚露出一抹异常的白色来。

“等一下,那个烧锅炉的!”陆希言手一指,喝令一声。

翁雄!

被识破行藏翁雄撒腿就跑,说那迟,那时快,左近不远的孟浩听到这一声冲上来就扑了上去,一下子将翁雄摁在地上!

翁雄可不是善茬子,伸手就要去拔腰间的手枪,都已经出来了,随便往哪个弄堂一钻就能脱身,他怎么会乖乖的束手就擒呢?

“浩子,小心有枪,危险!”陆希言大叫一声。

眼看孟浩有危险,陆希言那顾得上,冲过去,一抬脚狠狠一脚踩在了翁雄那拔枪的手上。

“啊……”翁雄惨叫一声,一抬头看都了陆希言,无比怨毒的看了他一眼。

陆希言松了一口子,弯腰下来,从地上捡起手枪。

翁雄被擒了!



第62章:保护伞(求收藏,推荐票!)

翁雄还在挣扎,但是被孟浩死死的别住一根胳膊,摁在地上,怎么动弹都不行!

陆希言走上前,伸手从他后背上接下一个包袱,显然,这是他驼背的伪装,东西很沉。

“如果不是为了这些东西,你早就该跑了。”陆希言颠了一下,对翁雄叹息一声道。

“陆希言,老子小瞧你了!”翁雄眼中欲喷火。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翁雄,是你先跟我过不去,那就休怪我了,何况我跟你无冤无仇。”

“没错,我跟你无冤无仇,可你以为抓了我,就能从此天下太平了吗?”翁雄哈哈笑道。

“我知道,没有日本人指使,你没胆子这么干,可你就算干的再好,也不过是日本人眼里的一条狗而已,你的主子会因为一条狗跟法租界当局开战吗?”

“你……”翁雄脸色微微一变。

“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法租界的探长,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租界当局可以对日方妥协,但他们也是要脸面的,你运气好,呵呵。”陆希言笑道。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翁雄心神剧烈震荡,他本是多疑之人,陆希言的话正击中了他内心最害怕的地方。

“陆老弟,人抓了?”唐锦兴匆匆的过来,他刚才在里面,刚好错过了这场好戏。等到麻小五报告,才匆匆赶了出来。

“易容术不错,可惜这一身细皮嫩肉出卖了他。”陆希言手一指那露出的一抹腻白色色脚踝说道。

“哦,果然是,哈哈哈……”唐锦还特地弯腰下去自己看了一下,然后捧腹大笑。

翁雄沮丧无比,这才知道自己都已经骗过那些巡捕了,怎么还是露了行藏?

百密一疏!

这姓陆的眼睛未免也太毒了,就凭这一点儿破绽就看出他是伪装的,这人真是太可怕了。

“唐兄,这是从他身上收缴的财物,很沉,压的他背都有些驼了。”陆希言将手中那一包东西递给了唐锦。

“嚯,这么沉……”唐锦伸手接下来,吃惊道。

“人抓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唐兄,我该回去了。”陆希言道,剩下的事情,不该是他这个顾问该掺和的了。

“陆老弟,今晚辛苦了,孟浩,你开我的车,送你姐夫回家。”唐锦掏出一把车钥匙,扔给孟浩道。

陆希言没推辞,难不成让他走这么远的路回去?

“是,探长。”孟浩道。

“陆老弟,咱们明天见。”唐锦冲陆希言挥了挥手。

“唐兄,告辞。”陆希言点了点头,上了汽车,孟浩发动汽车,一溜烟的远去了。

“探长,这陆顾问真是厉害,仅凭几个脚印就断定这翁雄还在安乐堂,还一下子逮住了翁雄,身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你都看见了?”唐锦瞥了手下一眼问道。

“弟兄们都看到了,当时孟浩就在附近,是第一个扑上去的,翁雄想要拔枪反抗,陆顾问一脚踩上去,那叫一个稳准狠,一下子就把翁雄给制住了!”

“是吗,看来你们几个还不如人家一个新来的?”唐锦不满的哼哼一声。

“探长,我们这不是……”

“那翁雄从你们眼前大摇大摆的走过,你们怎么没发现?”唐锦斥道,“今天晚上幸亏陆顾问在,否则,咱们政治处丢大人了。”

“是,是……”

……

“安子哥……”

“安心开车,说话容易分散注意力。”陆希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喝斥孟浩一声道。

今天晚上的抓捕,这就是彻底的跟日本人卯上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抓住翁雄,他没安生日子过。

法租界当局和巡捕房捏着日本人的痛脚,现在他们还会跟租界当局直接翻脸,但是,他的处境也只是暂时的得到缓解。

只要日本热还怀疑他,怀疑孟繁星,就一定还会继续找他的麻烦的。

根源还在那个浅野一郎身上。

这才是让陆希言感到头疼的地方。

“嘎吱!”一声。

孟浩突然猛踩了一下刹车。

“怎么了,浩子?”陆希言睁开双眸,吃惊的问道。

“安子哥,前面路上好像躺了一个人。”车灯照射之下,前面不远的马路上的确好像趴着一个人形的物体。

“我下去看看……”孟浩说着,就要推开车门,被陆希言一把拉住了,“倒车,走另外一条路!”

“安子哥,那个人?”

“别管他,倒车,这大晚上的,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快,听我的,倒车!”陆希言敦促一声。

“好。”孟浩一挂倒车档,汽车迅速的往后到了去。

“安子哥……”孟浩手紧紧的抓住方向盘,脸上看出来的紧张。

“以最快的速度回家。”陆希言果断的命令道,这个时候,万事小心为妙。

“是。”

陆希言和孟浩都非常熟悉法租界的街道,只不过是稍微绕了一下路,并没有耽误回家的时间。

药店二楼的灯还亮着,孟繁星没睡,等着他回来呢。

“浩子,打个电话给唐探长,今晚你就不回巡捕房了,在我这里对付一宿,明天把车在还给你们探长。”陆希言道,今晚的遭遇,让他对孟浩一个人单独开车返回巡捕房的安全非常担心。

“安子哥,这不好吧?”

“没事,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我来打这个电话。”陆希言道,他可不想孟浩出事儿。

“别,安子哥,我自己来吧。”孟浩道。

“你知道怎么说吧?”

“知道,我就说汽车突然打不着火了,开不了,明天一早推去附近的汽修厂看看,修好了再开回去。”孟浩道。

“聪明。”陆希言竖起一个大拇指。

“打完电话,把车停好了,跟我上来。”陆希言吩咐一声。

“知道。”

……

回到楼上,看到一桌子的菜,似乎根本就没有动过的样子。

“梅梅,怎么还没吃饭?”陆希言脱了大衣和外套挂在衣架上,走过去,对坐在桌子边上发愣的孟繁星问道。

“哎,安子哥,你回来了?”孟繁星猛然一回过神来,看到陆希言站在自己跟前,惊讶道。

“我这都回来有一会儿了,怎么了,有心事?”

“没,刚才一不小心走神儿了,巡捕房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妥了,翁雄人已经在巡捕房了,不出意外,他这颗弃子已经彻底的被日本人抛弃了。”陆希言微微一叹道。

“你怎么知道?”

“唐锦虽然处处引导,把功劳推给我,可从他的言行当中,我看得出来,他对抓捕翁雄并没有太大的担心,法租界当局需要对外有一个交代,日本人也想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大家心照不宣而已。”陆希言道。

“这些都是你看出来的?”孟繁星讶然道。

“分析,推理,我打算去巡捕房任职,不过是随口一说,我自己都没当回事儿,但是,忽然我就成了政治处的顾问了,一切好像顺理成章,可是又透着一丝不同寻常,唐锦这个人有能力,有心机,社会关系复杂,而且八面玲珑,是个厉害角色。”陆希言坐了下来,给自己到了一杯水道。

“他在利用你?”

“谈不上,相互利用吧,我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又出手救了赉安洋行的总经理索尔,这可是法商的中最有势力的代表人物,有了这层关系,我的身份就不同了,有了利用价值,他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所以,我帮他,他帮我。”陆希言解释道。

“这么说,你们两人这关系还要继续下去了?”

“这是一层保护伞,对我们来说,没有比它现在更需要的了。”陆希言道,“梅梅,你知道吗,我以前很讨厌政治的,而现在,我似乎不得不进入这个漩涡当中了。”

“安子哥,为了我……”

“梅梅,这也不是完全为了你,你的事儿只是一个引子,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说的很有道理,国家,没有国哪有家,亡国奴是没有人权的。”陆希言道。

“安子哥,车就停在药店门口,晚上,我就在药店大堂里对付一宿,顺便看着点儿车。”孟浩上来一声道。

“小浩,安子哥,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把饭菜热一下?”

“不用……”

“那敢情好,晚上我都没吃多少,这会儿还真饿了。”孟浩抢先开口一声,把陆希言的话都堵回去了。



第63章:分赃(求收藏,推荐票!)

中央巡捕房,审讯室。

“翁雄,你也是巡捕房的老人了,知道这里的规矩,还是从实说了吧,免得遭皮肉之苦!”

“唐锦,唐大探长,你让我说什么?”翁雄虽然成了阶下之囚,却并无一点儿害怕的样子。

“说你为什么要诬陷陆希言陆大夫杀人,还要假借带走调查的名义,将他绑架?”唐锦问道。

“诬陷,呵呵,唐大探长,你应该看过我的调查卷宗,你觉得我是在诬陷陆希言吗?”翁雄哈哈一笑,反问道。

“没错,从你调查的卷宗上看,陆大夫的确是有杀人的嫌疑,但是,他没有杀人的动机,也没有杀人的时间,这一点,调查卷宗上也写的明明白白。”唐锦也怀疑过,可破案不是凭借怀疑就能给案子定性的。

“董飞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劫财不成,反被杀,他这种人,这在上海滩,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算他倒霉。”

“翁雄,你非要把这件案子往陆大夫身上扯,是因为你背后的日本人吧?”唐锦知道,如果没有日本人暗中指使,翁雄跟陆希言无冤无仇的。

“我不知道唐探长你在说什么?”

“翁雄,既然你怀疑陆大夫是杀害董飞三人的凶手,那你大可将其带回巡捕房询问或者调查,可你为何却要将他绑架之后交给日本人,这里面有什么动机,能跟我说说吗?”唐静嘿嘿一笑道。

翁雄闭口不言,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解释,逻辑不通呀,他一个法租界的探长办案抓人,却要把“嫌犯”交给不相干的日本人带走,怎么解释?

“为什么指使杨老三给安平药店扔死老鼠,还给陆大夫送断指,还有恐吓的纸条?”

“什么死老鼠,还有断指的,唐探长,你说的,我都不明白。”翁雄来了一个矢口否认。

“要不要我把杨老三请过来跟你对质一下?”唐锦冷笑道。

“一个开赌档的老瘪三的话你也相信,唐探长,你觉得我会做出这种低级无聊的事情吗?”

“以前,我觉得你不会,现在嘛,那就难说喽,翁雄,你好歹也曾经是法租界的一名探长,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跟黄道会的那帮地痞小流氓混到了一起,还当上什么行动队的副队长,啧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唐锦啧啧一声惋惜的口气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翁雄大吃一惊,他过去还没两天,怎么这边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猜?”

“你在黄道会内有内线?”翁雄脸色一变道,“不对,如果有内线的话,黄道会的一切行动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之前也不会那么狼狈了?”

“你再猜。”唐锦嘿嘿一笑。

翁雄终于想起来,自己被擒下之后,陆希言对他说的那番话,当时他根本就不相信,但是现在一细琢磨,他觉得这越来越接近真相。

一想到如此,翁雄冷汗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自己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刚投靠过去,就被主子给卖了,这让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翁雄,自古吃里扒外,数典忘祖之辈都没有好下场的。”唐锦叹息一声,“而这两点你全占了。”

翁雄那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的滚落下来。

“说实话,有没有你的这份口供,对给你定罪那是一点儿影响都没有,说不定,有人还不希望你开口呢,嘿嘿……”

“该死的日本人,王八蛋,全特么的都是骗人的,唐探长,如果我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翁雄说到底还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能,现在要你命的不是我们,在这拘留所里,或许就藏着跟你一样的人。”唐锦凑过去,在翁雄耳边小声说道。

翁雄浑身一震,日本人能收买他,自然也能收买别人,巡捕房内有日本人的内线,这没什么奇怪的。

“我手里有一份名单,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大致能够认定,他们那些暗地里跟日本人来往,哪些被日本人收买了。”翁雄说道。

“说下去?”

“唐探长,你得答应护我周全,否则,我就算带着这份名单一起去见阎王爷,也不会说出来的。”翁雄道。

“可以,我可以把你从拘留所提出去,给你安排一个安全屋,但你若是给我耍花招,那你也知道后果。”唐锦点了点头,答应道。

“你先把我弄出去,我再给你名单。”翁雄道。

“成交!”

……

“探长,这翁雄的话能信吗?”

“我们政治处是干什么,你不清楚吗?”唐锦瞪了手下齐桓一眼道,“翁雄提供的名单筛查过了吗?”

“这家伙提供名单中的确有一部分是我们已经知道的,但还有一些人是我们不知道的,只是,级别都比较低,价值并不大。”

“这个家伙还有些价值,齐桓,你小心派人看着他,必须保证他的身边有人寸步不离。”唐锦命令一声。

“是,探长。”齐桓道。

“探长,昨天晚上从安乐池还有翁雄身上搜到的财物、地契还有房契都统计出来了。”政治处文书股的一名手下进来禀告道。

“给我看看。”唐锦接过来一瞅,颇为惊讶道,“这家伙升探长也就三年不到吧,居然积攒了这么厚的家底儿?”

“探长,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给您留着了。”小文书不动声色的递上来一个文件包。

唐锦微微一动,这是巡捕房里的老规矩了,虽说卡尔总监上任以来,狠狠的刹了一下贪污之风,可水至清则无鱼,卡尔不能改变巡捕房对华捕,安捕以及法籍巡捕的待遇,有些方面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多少?”

“差不多这个数!”手下人悄悄的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三千?”

摇了摇头。

“三万……”唐锦吓了一跳。

“这家伙名下有好两个赌档,还有一家大烟馆,还掺和了几家娱乐场所的经营,这些可都是日进斗金的买卖。”小文书道。

“这笔钱,折算成现金,给我存到汇丰银行,换成六张不记名的本票,一张五千,悄悄送过来,不要让外人知道,明白吗?”唐锦吩咐道。

“明白。”

“剩下的,照规矩办。”

“是,探长。”

……

“唐兄,这是何意?”陆希言抽出信封里两张汇丰银行的本票,一张五千,加起来有一万元,吓了他一跳。

“巡捕房的规矩,陆老弟破案有功,这是对你的奖励。”唐静呵呵一笑,放下茶杯解释道。

“这奖励也太丰厚了,不就抓了区区一个翁雄而已,值得吗?”

“当然,如果不是陆老弟,我们不但抓不到翁雄,也不会有这样丰厚的奖励了。”唐锦道。

“这钱是从翁雄口袋里掏出来的吧?”陆希言明白了,这是翁雄的,是查获的赃物,当然,这赃物是多少,巡捕房说了算。

巡捕房内部贪污横行,这一点儿陆希言很清楚,就算是孟浩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小巡捕,隔三差五也能分到一些额外的津贴,虽然他没有直接从别人手里拿钱,可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你要不拿,那就遭排挤,没人愿意跟你玩,卡尔总监那么强势的肃贪,最终不也是无疾而终?

孟浩这样有点儿原则的,不会主动去索要别人的钱财,但是巡捕房内这种“分赃”他还不得不拿。

而此刻对陆希言来说,他若是拿了这钱,就等于说上了唐锦的船,可如果拒绝的话,那他跟唐锦的关系日后相处就不会那么融洽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唐锦故意的试探他。

这钱的来历,唐锦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我只怕是不能收的。”陆希言缓缓的推了回去。

“不义之财,当取之,你不取,我不取,这钱也到不了穷苦人手中,白白便宜了一些贪婪之辈,你说呢?”唐锦微微一笑,又推了回去。

“翁雄都招认了吗?”

“他招不招认,都不影响定罪,数典忘祖之辈,注定没有好下场。”唐锦道。

“唐兄说的对,虽然我们给法租界当局做事,但我们骨子里流淌的还是中国人的血,翁雄卖身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当然没有好下场。”

“陆老弟,日本人已经答应登报道歉了,接下来,你只怕要成上海滩的名人了。”唐锦笑道。

“登报道歉,他们怎么肯?”陆希言吃惊万分,能让日本人低头,私下里道个歉,只怕已经是极限了,怎么还肯登报道歉呢?

“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呢……”唐锦其实也有些想不明白,日本人一向态度强硬,不讲理,这一次居然来了一个八十度的大转弯。

难道是真的是怕那些照片曝光吗?

只怕未见的吧。

“唐兄,这钱我还是不能要……”

“陆老弟要是不拿,那兄弟们又怎么敢拿呢?”唐锦站起来拍了拍陆希言的肩膀道,“老弟,我知道你洁身自好,可你也要明白,这个世道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陆希言怔了一下,谭四给的钱他没要,唐锦给的确收了,自己算是下水了吗?



第64章:失窃(求收藏,推荐票!)

上海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个大事儿小情的,都流行登报,结个婚,要登报,分手了,也要登个报,名人的风流轶事,也要登个报。

屁大大点儿事儿,弄的好像要让全世界都要知道似的。

陆希言出名了。

《东亚日报》上在头版上,刊登了一份道歉声明,白纸黑字,对三名日籍侨民勾结法租界不法警务人员,绑架广慈医院一位留法中国籍医生,企图获取高额赎金,破坏中日之间的友好提携的关系云云!

《东亚日报》的背后就是所谓的东亚同文书院,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培养间谍的机构。

这份道歉声明随后被《朝日新闻》、《文汇报》以及上海滩不少有名的报纸相继转载。

日方除了登报道歉之外,还将要对违反租界法律的三名日侨进行惩处,并且日本驻上海领事馆还要派专员亲自登门道歉。

回到家中,陆希言才知道这份道歉声明已经登报了。

“安子哥,这份道歉声明有问题!”孟繁星非常严肃的对陆希言道。

“偷换概念,轻描淡写的就这样把事情给定性了,另外好落得一个知错就改,不包庇罪犯的好名声,一举两得。”陆希言知道内情,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份所谓道歉声明里面的猫腻!

“还有欺骗性,这份道歉声明如果是不明真相的老百姓看到了,会怎么想?”孟繁星提醒道,“这就如同他们在报纸上刊登那些造假新闻有什么两样,而且更具备欺骗性。”

“有道理,梅梅,你还别说,如果我是个老百姓,是不是会觉得,这日本人不包庇自己的侨民,一副公正不阿的形象呢?”陆希言猛然一惊。

“没错,他们现在的宣传的就是这样的,鼓吹所谓的中日和平,东亚共荣,安子哥,你被他们利用了。”孟繁星道。

“该死的,梅梅,我该怎么办?”陆希言本来就仇恨日本人,父母之仇,那是不共戴天。

“现在,那三个日本人一定会一口咬定,他们就是伙同翁雄企图绑架你勒索钱财,而且他们租界当局已经把人交给日方了,这个说法只怕是没办法推翻了,唯一的突破口在翁雄那边,可如果法租界当局跟日方达成某种默契的话,那只怕是你也无能为力!”孟繁星分析道。

“我明白了!”陆希言长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放到孟繁星面前。

“什么?”

“自己看。”

“汇丰银行本票,一万元,安子哥,你哪来这么多钱?”孟繁星打开一看,吃惊不小。

“封口费,唐锦给的。”陆希言缓缓说道。

“看来,法租界当局跟日方已经达成协议了,日方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跟租界当局起冲突,影响他们打通津浦路线的战略布局,租界当局需要一个体面的台阶,好维护它们的权威和法租界的秩序。”孟繁星道。

“梅梅,你比我看的还要深远,你跟我说说,你的这些东西都是哪儿学来的?”陆希言吃惊的问道。

“是我另一位老师教的。”

“梅梅,你的这位老师一定学识非常渊博。”

“是的。”孟繁星点了点头。

“梅梅,你跟我讲讲你们的那个主义吧?”陆希言忽然心中一动,或许自己应该主动去了解一些。

“安子哥,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在国外比我见识要广一些,我问你一个问题?”孟繁星问道。

“你问吧。”

“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为什么会积贫积弱如此?”

“比起欧美日等强国来说,我们虽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但我们教育,科技落后,没有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加上列强侵略,压榨,内战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困苦难安。”

“安子哥,你说的都对,我中华积弱百年,人人都想拯救这个国家,可怎样才能救这个国家,关键还在于我们的思想……”

思想吗?

孟繁星的话给陆希言触动不小,这一个晚上,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改变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甚至是改变一个人,到底该怎么做?

第二天刚上班,陆希言就被万尔典神父给叫了去。

“陆,我的孩子,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神父,您别这么说,是我给您和医院添麻烦了。”陆希言诚恳的道,他才来医院没几天,就发生这么多事儿,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这不怪你,他们有心针对,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孩子,你放心,主会保佑你的。”万尔典神父道。

“谢谢神父。”陆希言尊敬道。

“有几家新闻报刊都想采访你,你有何打算?”万尔典神父问道。

“神父,我不想接受任何采访,这件事已经让我成了名人,对我的工作和家庭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既然他们已经道歉了,我也没有必要继续追究下去。”陆希言缓缓说道。

冷处理!

上海滩每天都有各种新闻爆料,只要他不搭理,几天一过,这热度就过去了,也就没有人再提了。

“嗯,孩子,你的选择非常正确,我会安排,不会让这些记者打扰到你的工作。”万尔典神父道。

“给神父您添麻烦了。”

“瓦廖莎的事情,你参与了?”万尔典神父问道。

“邝教授请我帮忙,我没办法拒绝,神父,我觉得瓦廖莎身上的鼠疫病毒有蹊跷,所以建议邝教授停止研究,并销毁相关数据资料。”陆希言没有隐瞒。

“陆,丹尼尔有你这样一个学生,我很高兴。”万尔典神父神色郑重道,“瓦廖莎已经出院了,被他的妹妹金娜接走了,你要记住,医院从未收治过瓦廖莎这个病人,明白吗?”

“明白。”陆希言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万尔典神父的意思。

从万尔典神父办公室出来。

迎面而来,坐着轮椅上的索尔,推着他的是管家欧伯曼,风不大,温暖的阳关照射下,暖洋洋的感觉。

“索尔先生。”陆希言微笑的走过去招呼一声。

“陆医生,你好呀。”索尔微笑的跟陆希言招呼一声,他的管家欧伯曼也报以微笑的点了点头。

“看索尔先生的气色,恢复的不错,估计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陆医生,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那个情况下,任何一个医生都会这么做的。”

“但不是所有医生都有陆医生你的胆魄和医术。”

“索尔先生谬赞了,中国有句话,兵行险着,当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陆希言笑道,“也是上帝保佑,索尔先生您福大命大。”

“感谢上帝,让我又活了过来。”

“没事多出来走走,呼吸新鲜的空气,还有阳光,保持一个好的心情,恢复的会更快的。”陆希言道。

“陆医生的话我会记住的。”

陆希言存粹的将索尔当成他的一个病人,当然,这是他在广慈医院的第一个病人,可能在意义上有些不同。

不过,他也没有表现的太过刻意的关心。

只是,在别人眼里,看法就不一样了。

起码在索尔的眼里,陆希言跟他认识的很多中国人不太一样,平等,自然,对他的身份和财富并没有太多的敬畏。

“欧伯曼,这个陆很有意思,你觉得呢?”

“先生,他可不是一个一般的人。”欧伯曼回头瞥了一眼陆希言的背影说道。

“哦,有什么特别吗?”索尔更加好奇了。

“先生,要不,我们去那边草坪晒晒太阳吧,我再跟您详细说一说?”欧伯曼俯身下来道。

“也好,我很久没有听故事了……”

……

“邝教授……”一开办公室的门,见到邝志安,陆希言吓了一跳。

“陆大夫,出事儿了。”邝志安见到陆希言,就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似的,急切的上来说道。

“出什么事儿了,别急,邝教授,您慢慢说。”

“陆大夫,实验室丢失了有关‘鼠疫’病毒研究和治疗的相关数据记录。”邝教授说道。

“什么,不是早就让销毁的吗,怎么还留着呢?”

“本来是打算等瓦廖莎出院之后,再销毁的,可谁想到,昨天瓦廖莎的妹妹金娜来接他出院,然后我们就打算销毁有关瓦廖莎在医院治疗的相关文件,结果发现病毒研究的相关数据丢了。”

“是全都丢了吗?”

“那倒没有,是一部分相关关键的数据。”邝志安摇了摇头。

“这种数据,只有研究他的人才会感兴趣,普通人就算拿回去,也看不明白,邝教授,有没有可能是我们内部人偷拿的呢?”陆希言问道。

“我问过了,凡是能接触到实验数据的人,都没有,再说,他们都能看到数据,拿走他它又有何用?”邝志安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数据对他们不设防,而且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复制,没有必要偷走,那不是惹人怀疑吗?

“邝教授,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陆希言问道。

“好,陆大夫,请你随我来。”邝志安连忙答应一声。



第65章:勘察(求收藏,推荐票!)

陆希言仅仅是参与了对瓦廖莎的“鼠疫”治疗,病毒的培养和研究过程,他并没有全程参加。

但是他对实验的数据还是非常清楚的,毕竟他从小就过目不忘,何况是“鼠疫”病毒这么敏感的研究。

只是,具体的实验数据保管就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了。

“小陆,我们实验数据都专门保管在档案室,只是,进行中的实验数据和记录都临时存放在实验室的文件柜里,为了方便随时取用,一般不会上锁,但是,‘鼠疫’病毒的特殊性,我这一次专门让人配了一把锁,用于专门存放‘鼠疫’病毒研究的一切数据资料,就是这个抽屉。”

邝志安领着陆希言来到专门的传染病毒实验室。

“钥匙有几把,都有谁有?”陆希言蹲下腰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抽屉,并没有发现任何撬动的痕迹。

“钥匙一共三把,我手中有一把,交档管理有一把,还有一把在实验室的小舒手中,他主要负责观察和记录数据,随时都要取用资料。”邝志安道。

“三把钥匙都在?”

“都在,一把都没少。”邝志安点了点头。

“没有撬过的痕迹,看来,对方要不是有钥匙,就是这方面的高手,处心积虑的偷走实验数据记录,什么人对这个如此感兴趣呢?”陆希言查看了一下抽屉的周围,微微一拧眉道。

“小陆,你我都是学医的,这鼠疫病毒一旦被人改良,那会造成多恐怖的灾难,你知道吗?”邝志安声音颤抖道。

“我知道,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陆希言道,“如果我们接触的这个鼠疫病毒变种是人为弄出来的,他们要把这种病毒研制出来,起码也要很长的时间,一般情况下,病毒和疫苗是同时进行的,光有病毒,没有控制的疫苗,那就是一起毁灭,这种事儿,除非是不要命的疯子才会干。”

“你说的有道理。”听陆希言这么一分析,邝志安的心稍微定了下来。

“实验数据丢了的事儿,都有谁知道?”

“我,你,还有小舒,现在只有三个人知道。”邝志安道。

“那就好,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只限于我们三个人,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反正实验数据都是要销毁的,就当已经销毁了。”陆希言道,“邝教授,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小陆,你的意思是,这就不追究了?”

“大张旗鼓的查肯定不行了,就算你报案把巡捕找来,估计他们连立案都不会给你立,而且闹大了,只怕还会产生负面影响。”陆希言道。

邝志安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社会经验还是有的,道理一讲,他马上就明白了。

“小舒呢,我想问他几个问题?”

“好,我去把他叫过来。”邝志安道。

小舒是邝志安教授的学生兼助理,一个很秀气的大男孩儿,瘦瘦的很文静,话不多,戴着一副黑边框的眼镜儿。

“小舒,别紧张,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了。”

“陆博士,你问。”小舒点了点头,丢了实验数据,他是第一责任人,难免有些紧张。

“小舒,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丢了实验数据的?”

“今天早上,我来实验室,正要准备把实验数据取出来,按照老师的吩咐,予以销毁,没想到等我打开抽屉一看,实验数据资料不见了。”小舒道,“我就马上报告老师了。”

“很好,你在打开抽屉前,有没有发现实验室有什么异常情况,比如门,窗是否打开?”

“没有,每天离开之前,我都是关好窗户,锁好门才离开。”

“昨天是你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吗?”

“是的,这是疫病研究区域,一般人员没有许可都不能进来的。”小舒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边的确有别于其他病理和检验科区域,进出都都需要全身消毒,穿戴一定的防护服才行。

“刚才我也检查了一下,门窗也没有撬过的痕迹,基本上排除了从外部暴力进入的可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熟人作案!”陆希言道。

“陆博士,我没偷实验数据……”小舒吓的不轻。

“小舒,我没说你,你要是偷资料,随时都可以,而且你完全有机会复制一份直接带走,然后销毁原件,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知道。”陆希言分析道。

“有道理。”邝志安点了点头。

“同样,矿教授也能做到,他也没有作案的嫌疑。”陆希言继续道,“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档案保管那边的备用钥匙,这接触的人可就多了,调查起来就麻烦多了。”

“小陆,这怎么办?”

“邝教授,小舒,两位都不要紧张,实验数据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件事,你们二位不要对外声张就是了,给我一个可能知道瓦廖莎和‘鼠疫’病毒的人员名单,我来暗中慢慢调查就是了。”陆希言安抚道。

“好,好,小陆,就拜托你了!”邝志安感激道。

“两位从现在开始,就当没有这回事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尤其是小舒你,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数据被销毁了,然后马上告诉我,凡是关心实验数据的人都值得怀疑。”陆希言郑重提醒道。

“明白了,陆博士。”

“好了,此事暂时到此为止,你们两位谁不要再提了。”陆希言再一次告诫道。

“好,听小陆你的,从现在开始,我们三缄其口,对谁都不说。”邝志安认真的点头道。

……

实验数据丢失这件事,直觉告诉陆希言没有那么简单,小舒和邝志安都没有动机,而且他们二人完全有机会复制一份带走,然后销毁原件,神不知,鬼不觉。

可谁对这份实验数据以及瓦廖莎的治疗情况感兴趣呢?

如果瓦廖莎身上的“鼠疫”病毒是人为的,那么一切就好解释了,问题是,瓦廖莎已经出院了。

喏大的一个法租界,数十万人,想要找他们,那真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抛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投入到工作中去,他现在本职工作还是一名医务工作者,给病人看好病是他最大的职责。

“梦瑶,今天给我安排门诊了吗?”

“陆大夫,今天没有门诊,不过有一台手术,我舅舅,也就是盛教授,希望您能够担任他的助手。”奚梦瑶道。

“病人什么情况,手术什么时候开始?”

“手术时间定在下午一点,病人的情况有些复杂……”奚梦瑶解释道。

完成手术后,已经是接近六点了,盛教授毕竟上了一点儿年纪,手术进行一半儿,就有些体力不支,后半台手术基本上都陆希言操刀完成的。

因为手术比较复杂,盛教授也没有此类手术的经验,所以才打算请陆希言担任助手,但是他又知道陆希言最近诸多事情缠身,没有时间,不太好开口,还好有奚梦瑶这个外甥女担任陆希言的实习助理。

通过奚梦瑶的口,至少没有被直接拒绝的尴尬。

手术非常成功,但对病人来说,术后四十八小时是最关键的,如果能挺过去,没有发生术后感染,那活下来的几率就大的多了。

这个医生也帮不了。

“老了,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盛熙元从手术室出来,扶着腰不由的感慨一声。

“盛教授还不到五十岁吧,还不老。”陆希言一边洗手,一边道。

“快了,明年就五十了。”盛熙元道,“陆博士这么年轻,成亲了吗?”

“还没,不过已经有未婚妻了。”

“有未婚妻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幸运?”盛熙元呵呵一笑,作为舅舅,他能看不出自己外甥女的小心思,做舅舅的以权谋私,把奚梦瑶调到陆希言跟前,也是想给她们创造机会的。

谁知道,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她叫孟繁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原来不是开了一间小诊所嘛,现在改了一家小药店,她平时就在店里帮忙。”

“哦,孟小姐也是学医的吗?”

“上过一年的医专的预科,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没继续读,这不我还想找个机会让她继续读读书,趁年纪还轻,充实一下自己。”陆希言正愁不知道该如何提让孟繁星来医院的护校读书呢。

“孟小姐有这份求学之心,这很难的,我这里还有两个名额,如果孟小姐还有些基础,我可以推荐她去震旦大学试读一下,能跟的上话,咱们再正式录取?”

“这合适吗?”陆希言还真有些意动,医院护校肯定不如震旦大学好,出来之后,那也是既然不同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其实,你也可以推荐的,只不过,你刚来,没有兼任震旦大学的职务,没有推荐名额。”盛熙元解释道。

“那就麻烦盛教授了。”

“你替我好好管管梦瑶就好,这个丫头性子都被我那妹妹和妹夫惯坏了,我的话她有时候都不听,不过,你就不同了。”盛熙元嘿嘿一笑。

“梦瑶小姐本质不错的,人也善良,肯帮人,而且嫉恶如仇。”陆希言笑笑道。

“这个世道,吃亏的就是这种人呀。”盛熙元叹息一声。



第66章:开会(求收藏,推荐票!)

“让我去震旦大学读书?”

孟繁星很惊讶,她原以为自己能够有机会去广慈医院的护校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有机会进入震旦大学这样的高等学府。

“我也是随口一提,盛教授答应帮忙,不过,你得先去试读一个学期,如果能够跟上,通过考试,就可以正式成为震旦大学的学生了。”陆希言解释道。

“我可以吗,安子哥?”

孟繁星很激动,当初她放弃自己的学业,是为了革命的信仰,虽然说从没有后悔过,可如果有一个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谁愿意轻易的放弃呢。

她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若是错过了,只怕是日后再无这样的机会了。

但是,她是有任务的,谁也知道,上级什么时候一道命令下来,让她马上撤离上海,或者有别的任务需要。

能给她一个安心的读书的时间吗?

她怕。

不知道如何决定,这不是小事儿,必须汇报组织,才能做决定。

“梅梅,这个机会很难得,你自己考虑一下,如果可以,过了这个周末,我就跟盛教授说,或者先给你办一张震旦大学的旁听证,你可以去听课,然后再做决定?”陆希言道。

“安子哥,能让我考虑一下吧。”孟繁星点了点头,她有些患得患失了,这件事,她真的认真考虑一下,不能草率做决定!

去护校读书,那比较宽松,就算随时离开问题都不大,去大学读书,那就不一样了,机会难得。

早上,起来吃早饭。

“梅梅,考虑的怎么样了?”

“安子哥,我还没想好,你再给我两天时间好不好?”孟繁星那明显的黑眼圈,一宿翻来覆去的没睡好。

“好,但是要尽快,让人家盛教授那边还误会咱不愿意呢!”陆希言道,他到不是逼迫,只是这孟繁星要是真去震旦大学读书,那接下来至少两三年内不会离开上海了。

人留在身边,一切皆有可能。

“我上班去了。”把粥喝完,再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提着包就出门了,因为他听到电车的铃声。

这个时候出去,刚好能赶上,否则就要等下一班了。

“安子哥……”

刚冲到楼下,手上的油条还没咬两口,就看到孟浩这小子靠着一辆汽车在弄堂口等着他呢。

“你小子怎么把唐锦的车开过来了?”陆希言一见,这车牌号有些熟悉,一回忆,想起来了,这是唐锦的车。

“奉长官的命令,来接陆顾问去开会!”孟浩“啪”一个立正,严肃敬礼道。

“少来这一套,我要去上班。”陆希言道。

“别,安子哥,唐探长已经给医院打电话给您请假了,今天这个会议很重要,你必须去,要不然,唐探长也不会让我一早上开车来接你了。”孟浩忙伸手拉住陆希言。

“真是唐锦让你来的?”

“不然,你以为我能随意把他的车开出来?”孟浩翻了一下白眼儿。

“好吧,上车。”

“浩子,你现在算是唐锦的人了,有些事情不要涉足太深,明白吗?”陆希言提醒一声。

“我知道,我现在不过是跑腿的小喽啰一个,没资格掺和那些事儿,倒是安子哥你,我看的出来,唐探长对你的态度不一样。”孟浩道。

“这人呀,好奇心太大不是什么好事儿。”

……

“浩子,你这不是去中央巡捕房的路?”上车之后,开了一段路,陆希言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我们是去国际饭店,唐探长说了,今天的会议级别还比较高,安子哥,你可是真有面子。”孟浩笑嘻嘻道。

“哼,你跟我还来这一套,越是级别高,越是没有好事儿,我到是不希望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陆希言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南京路上的国际饭店,上海滩唯一一个拥有地下金库的饭店,曾经是四行储蓄会国际保管金库,安保是整个上海滩最严密的。

巡捕房什么会议要在这里开,这保密级别还挺高的。

“陆先生,不好意思。”

陆希言将皮包递给安保,检查了一下,然后放行,但是孟浩却被拒之门外了,今天的会议,他们也只能负责外围的安保,没资格入内。

乘电梯上去五楼。

“陆先生,这边请!”

会议室很大,水晶吊灯,金光灿烂,地上铺的是厚重的波斯地毯,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了。

陆希言虽然也穿的是正装,可跟里面这些人一比起来,那真是寒酸了不少,西装,领结,一个个绅士无比。

他就认识两个人,一个是唐锦,还有一个就是三番五次明里暗里找他麻烦的浅野一郎。

唐锦看到陆希言出现在门口,快步走了过来:“你总算来了,就等你了。”

“等我?”陆希言满脑子的浆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个协调联络小组吗,今天就是最终敲定这个联络小组具体责任和义务的三方会谈。”唐锦解释道。

“那你把我弄来做什么?”陆希言不解的问道。

“你是这个联络小组的技术专家和顾问。”唐锦道。

“唐兄,您事先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这事儿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陆希言真是有点儿发懵。

“你不用准备什么,待会儿,你坐在我身边,看我眼色行事。”唐锦道。

“好吧。”陆希言点了点头,既来之,则安之,想要回头已经不可能了。

“诸位先生,我郑重的介绍一下,这位是陆希言,陆博士,师从丹尼尔教授,现任广慈医院外科主任医师,并兼任我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高级技术顾问。”唐锦拉着陆希言走上前来,郑重的介绍陆希言道。

“大家好,我是陆希言,请多关照。”陆希言一鞠躬,发现下面没多少关注他,颇为有些尴尬。

就连唐锦这个介绍人脸色都不免窘迫了一下。

“走,我们过去坐。”唐锦拉着陆希言灰溜溜的走到末尾的位置坐了下来,刚还跟浅野一郎挨着。

“陆大夫,好久不见。”浅野一郎居然首先招呼一声。

伸手不打笑脸人,陆希言只是微微一点头。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一名姿态傲慢的日人用生硬的英语说道。

陆希言走到唐锦身边坐了下来。

“赤木清之,工部局警务处特别副处长,日本人强行安插在警务处的人。”唐锦小声的对陆希言道。

工部局总办菲利普,警务处长包文,工部局董事怡和洋行经理凯自威(英国远东情报负责人),公董局警务总监督察长萨尔礼,代理总领事兼总董奥琪,日本驻沪副领事岩井英一,日本陆军部少将原田贺津雄……

“诸位,为了解决日、华在租界内的愈演愈烈的冲突问题,我们工部局,法租界公董局以及日本驻沪领事馆,宪兵司令部以及上海维新政府决定达成一个联络处置办法,为处理日、华、洋三方冲突达成一个行事准则……”第一个发言的是工部局总办菲利普,他是这一次会议的召集人之一。

其实协议办法早已私下里达成共识了,今天这个会议不过是拿到台面上,把所有事情摊开来说明白了。

成立一个三方联络协调小组,维新政府代表只是打酱油的代表,虽然在协调小组里有一个位置,但基本被忽略的,要不是日本人需要他这一票,估计连他的位置都没有。

日本人妥协让步,并不是真的怕工部局和公董局手里有他们所谓的黑材料,这些黑材料还威胁不了他们。

南京城三十万人说杀就杀了,他们害怕了吗?

没有!

关键还是利益问题,上海滩若是乱了,他们自己也没好日子过,日本人不傻,他们看似退让了,却获得了实际的利益。

甚至还加强了他们对上海的统治,以及看清楚租界当局的心理。

以此为条件,工部局和公董局必须答应他们限制和镇压租界内的“抗日”分子活动,取缔散布有抗日言论的报纸和报刊,电影等等,还有同意日本宪兵和特高课进入公共租界追缉抗日分子等等。

名义上是限制日本人在租界内的胡来,可实际上,却给他们打开方便之门。

陆希言脸是越听越黑,这样下去,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巡捕房岂不是要成了日本人的打手和帮凶了?这是什么三方协议?

“陆老弟,别动气,协议是一回事儿,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儿……”唐锦也有些听不下去了,但是他也是人言微轻,这样的会议上,也没有说话的份儿,只能听着。

“这个协议要是传出去,只怕租界当局都会成为笑话的!”陆希言道。

“今天的会议是保密级别的,所有人出了这个门都不会承认的。”唐锦小声提醒道。

“唐兄,你这是要害我吗?”陆希言苦笑一声。

唐锦脸色讪讪。



第67章:刺杀

会议开到一半儿,陆希言就胸闷的发紧,他觉得如果自己再听下去,保不齐会当场掀桌子。

于是找了一个借口溜出来了。

“安子哥,你咋这么快就出来了,会开完了?”孟浩看到陆希言从电梯出来,跑了上来问道。

“没有,出来透口气,浩子,你带烟没有?”陆希言问道。

“带了。”孟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三炮台来。

陆希言伸手抽出一根,咬上。

孟浩掏出火柴点上,陆希言吸了两口道:“我算是看清楚了,这洋人也是靠不住的,嘴上说的漂亮,还不是利益至上!”

“安子哥,里面啥情况?”孟浩好奇的问道。

“你别问那么多,以后做事的时候,小心点儿,别傻乎乎的往前冲,抓翁雄那次,要不是我,翁雄真把枪拔出来,你受伤都是轻的,我怎么跟你爸和你姐交代?”陆希言瞪了他一眼。

“当巡捕,抓人那是常有的事情,别的我也不会干呀。”孟浩嘻嘻一笑,“安子哥,这次我立功了,唐探长说,等功劳够了,就升我做一等探员,还奖励了我三百法币呢。”

“我说你小子怎么抽起三炮台了,原来是有钱了,没告诉爸吧?”陆希言问道。

“我哪敢不说,就这老头儿,我能瞒得住吗?”孟浩委屈道,“我这三百块还没捂热,就被没收了两百五。”

“爸那是怕你乱花钱,给你留着娶媳妇用的。”

“行了,我是借尿遁出来的,还得回去呢,这会开的真特么的糟心!”陆希言掐灭烟头,骂了一声。

回来时间长了,脏话也顺溜多了,在巴黎,他也是优雅的绅士的代表。

……

“陆顾问这一泡尿撒的时间够长的呀?”浅野一郎就挨着陆希言坐着,看到他回来,故意的凑过来小声揶揄道。

“你管得着吗?”陆希言没给他好脸色。

“翁雄的事情,我很抱歉,他做事实在是太不缜密了。”浅野一郎嘿嘿一笑,眼神之中一丝挑衅,这哪是道歉,分明是示威。

“浅野先生,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卑鄙的人。”陆希言冷哼一声,他听出来,浅野一郎话里的威胁。

“陆顾问,您是一个有思想和有才华的人,为何要与大日本帝国为敌呢?”浅野一郎一副“我本将心向明月”的表情。

“为敌,浅野一郎,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我何曾与你们为敌,与你们为敌,就是阻止你们侵略我们的国家,奴役和杀戮我们的百姓?如果是这样,那不但我是你的敌人,四万万中国人都是你的敌人。”陆希言冷笑一声。

浅野一郎微微一皱眉,陆希言的话令他很不舒服,但客观来讲,他其实说的没错。

自古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矛盾就是不可调和的。

“浅野先生,陆顾问,两位,今晚我在荣顺馆做东,两位务必给唐某人一个面子,如何?”唐锦忙凑过来。

唐锦的面子,陆希言肯定要给的,但是看浅野一郎这态度,只怕是不会认真反省,到时候和解只怕是一场戏而已。

“唐先生的邀请,在下一定到。”浅野一郎倒是先一步答应了下来,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好,那就说定了,今晚七点,荣顺馆,咱们不见不散。”唐锦呵呵一笑。

说句心里话,陆希言杀了浅野一郎的心都有,可是,这里根本不能动手,且不说浅野一郎警惕性高,杀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况杀了浅野,未见得就是好事儿。

唐锦愿意做和事佬,如果真的能够让浅野一郎打消对自己的一些怀疑,这也许还是一件好事儿。

他和梅梅都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生存空间。

会议进行一大半儿了,陆希言也没兴趣听下去了,脑子里想的还是晚上这顿和头酒该怎么喝。

冷不丁的肩膀被唐锦推了一下。

“怎么了,唐兄?”

“出事儿了,赶紧跟我走。”唐锦一脸严肃的站起来。

“什么事儿?”陆希言并不觉得意外,法租界三天两头出事儿,这已经成了常态了,不出事才怪呢。

不过看唐锦这表情,只怕是事情小不了。

“周源泉被人当街刺杀,命在旦夕,正送往广慈医院抢救!”唐锦与陆希言走出会议室,这才对他讲了实话。

“周源泉是谁?”

“这个周源泉,算了,到车上我再跟你说吧。”唐锦疾步向前。

“孟浩,开车,送我跟你姐夫去广慈医院,要快!”出了国际饭店大门,唐锦直接命令孟浩一声。

“是!”

“这个周源泉是个清末的秀才,浙江武备学堂毕业,保送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曾东渡留学日本,担任过浙江省主席,现在是浙江治安维持委员会的会长,据说可能会担任维新政府内的高官。”车上,唐锦简单的介绍道。

“原来是个大汉奸。”陆希言冷哼一声。

“没错,这个周源泉的确是一个大汉奸,只是,他在法租界内被刺杀,这事儿麻烦了。”唐锦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么大的汉奸若是死在法租界,影响肯定是不小的。

“开快点儿……”

孟浩已经是一头汗了,不停的按喇叭,油门也都踩到底了,可是这是在人流穿梭的大马路上,再快也快不起来呀!

“再快点儿!”

唐锦的这台座驾是菲亚特518,买了才不到两年,整个上海滩也没有几辆,法租界几乎是无人不识。

所以,车进入法租界后,速度加快不少。

前前后后,用了不到半刻钟,陆希言和唐锦一齐赶到了广慈医院。

人已经送到医院抢救室,门口簇拥了一大群人大部分都是周源泉的保镖和随从,还有几个负了伤的,正在处置室进行包扎的。

“齐桓,怎么回事儿?”

“探长,您来了。”听到唐锦的声音,指挥维持现场秩序的齐桓三步两步跑了过来一声。

“人送到医院就已经没多少气儿了,估计是凶多吉少。”齐桓苦着脸禀告道。

“什么人干的?”唐锦脸色很难看,如果是暗杀,倒也情有可原,可这是大白天的刺杀,而且这是在法租界,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清楚,马龙长官已经带人封锁了现场,正在勘察,但当时路上行人众多,无法锁定枪手,就算有线索,也让惊慌失措的人群给破坏了。”齐桓道。

抢救手术室的灯灭了!

唐锦等人走了过去,门开了,主持抢救的是盛熙元教授,这已经是广慈医院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了。

盛熙元走出来,第一时间就冲着唐锦微微一摇头。

这一看就知道人是肯定没救了。

“我们能进去看一看吗?”唐锦问道。

“可以,但人数不要太多,我怕有人会不适应。”盛熙元点了点头。

尸体就躺在急救的手术台上。

尚有一丝余温。

周源泉身中数枪,几乎枪枪都打在要害之上,能有一口气撑到医院就不错了,想要把人拉回来,神仙都做不到。

“陆老弟,你怎么看?”唐锦捂着鼻子问道。

“蓄谋已久,一击致命,绝非普通歹徒所为!”陆希言还能说什么,傻子都能看的出来了。

“这案子棘手了。”唐锦长叹一声。

“陆老弟,接下来要麻烦你了,对周源泉的尸体做一个全面的尸检,尽快的给巡捕房一个报告。”

“好的,尸检在医院做还是去巡捕房?”

“在医院吧,挪来挪去的,也麻烦,我只能最多给你24小时,日本人那边肯定马上要跟我们交涉的,案子涉及维新政府官员,咱们能不能抢在他们前面把案子破了,这还很难说。”唐锦道。

“好,我尽量吧。”陆希言答应一声。



第68章:验尸

这种尸检对陆希言来说,那是轻车熟路,不过,在国内,还是头一回,只能按照以往的经验来。

首先是检查周源泉身上的致命伤。

胸口中了五枪,一枪击中擦着右边第三和第四根肋骨传了进去,击中了左肺叶,一枪打穿右肺静脉血管,造成胸腔大出血,是致命伤,一枪击穿肝脏,小肠,还有一枪,弹头穿过腹部,嵌在脊柱上。

除了上部躯干五枪之外,还有两枪,一枪击碎了左膝盖半月板,还有一枪擦着右大腿根部,差点儿就做不成男人了。

近距离枪击,至少有四名枪手四把枪同时射击。

步枪一支,冲锋枪一支,手枪两把。

胸口那一枪最致命,造成周源泉腔内大出血,导致休克,迅速死亡,其余枪伤虽然也很严重,但不会导致立刻死亡。

当然,这么严重的伤,死亡率也是极高的。

子弹头全部都被取出来了,两颗79口径的步枪弹,这个口径的步枪弹几乎是中国战场上军队通用口径的枪弹,汉阳造,中正式,98k还有各种仿制的79口径的步枪,都可以使用这种枪弹。

一般来说汉阳造用圆头弹比较多,而中正式和德国进口的98k步枪多使用尖头弹,但两者混用也是可以的。(作者君查过,请军迷勿喷。)

然后剩下的三种弹头,763毫米手枪弹,一种是9毫米的毛瑟枪弹,一种是765毫米手枪弹,根据现场目击者所言,应该是一支mp18发射出来的,后者则是一把勃朗宁手枪。

一个人身中七枪,四种弹头。

尸体上的线索基本上就这些了,这种街头刺杀,线索最多的是在现场,但是现场是热闹的街道,枪声一响,人群四散,现场能留下的线索只怕是微乎其微。

枪手能够一击毙命,还能在开枪后迅速逃遁,这样的行动能力,根本不像是什么江湖仇杀行为。

法租界内,能够有能力做下如此大案的,又能有几个?

日本人,不可能,这周源泉已经投靠日本人,这一次就是要去出席什么重要会议,还要就任什么高官的。

日本人还十分重视,沿途护送,保护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派人刺杀,何况这是在法租界内,他们刚跟租界当局达成协议。

这个时候挑事儿,不是给租界当局上眼药吗?

上海滩抗日锄奸组织多如牛毛,有能力,有武器,还有超强的组织能力的,除了谭四现在领导的“铁血锄奸团”,陆希言想不到还有谁了?

难道真是谭四下的手?

他们刚得了一大笔钱,有了钱就能招兵买马,他们这一伙人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刺杀汉奸的事情了。

陆希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觉得有必要跟谭四见个面,亲自证实一下,可只怕那浅野并没有放弃对自己的怀疑。

此时,他若是有任何异常,被浅野发现,那就麻烦了。

到时候,就算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那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

该怎么办?

人还是要见的,不见自己心里放不下,如果这事儿跟他们有关的话,自己相机行事,如果无关,那自然是最好了。

想起晚上的荣顺馆吃饭的事情,陆希言给药店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老安接的,孟繁星出去了,去哪儿,她没说。

……

孟繁星是去了霞飞路的明德书店,陆希言对她说的“读书”这个事儿,她不得已,必须亲自来一趟,向组织汇报。

这事儿用死信箱投递根本说不清楚,而且,她也等不了,两天时间,根本不够时间传递和回复的。

就算陆希言不着急,可人家盛教授那边总要给一个答复吧?

“啄木鸟同志,不是说了吗,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不要来这里,这个联络点轻易不启用,你明白吗?”老孙一见孟繁星就批评道。

“老孙同志,并非我故意的违反地下工作纪律,而是我实在有重要的事情向组织汇报。”孟繁星能理解老孙的心情,毕竟从事地下工作,绝不能有半点儿侥幸的心理,以往的教训多么的惨痛?

“你说,什么事儿?”

“我想去震旦大学读书。”孟繁星道。

“去震旦大学读书?”老孙吃惊的望着孟繁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未婚夫的意思?”

“我本来是想去广慈医院护校学习的,那个来去自由一些,但我未婚夫他跟震旦大学一位教授关系不错,有推荐名额,可以推荐我先去震旦大学旁听,如果能过通过考核,就可以正式录取我为震旦大学的学生。”孟繁星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这是好事儿,你有什么为难的?”老孙不解的问道。

“老孙同志,我是奉命返回上海做地下工作的,一切以任务为重,一旦组织需要我离开上海,我就必须离开,可我一旦进入震旦大学读书,那就不能随随便便自由的离开了。”孟繁星解释道。

“啄木鸟同志,你有没有想过,组织派遣你来上海工作的目的和任务,这或许对你来说是好事儿呢?”老孙想了一下道。

“好事儿?”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具体任务是什么,但我觉得,你能够进入震旦大学学习,这对你的身份也是一个掩护,而且学成了,更能够为组织做更多的事情,而且你这个未婚夫,从目前我们对他的了解,人还是蛮不错的,年纪轻轻,医术很高明。”老孙道。

“老孙同志,能不能联系一下组织,把我的情况汇报请示一下?”

“嗯,这个问题不大,我会尽快的向上面汇报的。”老孙道,“我个人建议你先不妨答应下来。”

“嗯。”孟繁星点了点头,“那我的交通员什么时候到位?”

“别急,再等等,到了自然会跟你联系的。”老孙脸色尴尬道,这事儿,他自己都觉得对不住孟繁星了。

孟繁星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只能继续耐心等待了。

“老孙同志,给我找几本医学方面的教科书。”孟凡星道。

“好,这个没问题。”

……

“唐兄,你要的尸检报告,仅此一份,连留档都没有。”陆希言没有食言,下班之前就把尸检报告送到唐锦的办公桌上,这效率比鉴证科不知道快了多少倍了。

唐锦一脸的愁眉,看到陆希言送来的尸检报告,这才稍微有些舒展开来,打开来,看了一下。

除了报告之外,还拍摄了照片,非常专业详尽。

“身中七枪,开枪的就有四个人,这家伙不死真是没天理了。”唐锦惊叹一声道。

“光凭弹头,无法确定枪支的型号,可以肯定的是,有一把是mp18冲锋枪,还有一把勃朗宁,具体型号无法确定,还有毛瑟手枪一把,以及79口径的步枪一支,应该是远距离狙击,射程在四百米以上,如果不是狙击步枪的话,那应该就是枪经过了改造,如果有遗留的弹壳或许可以更容易确定枪的型号。”陆希言道,“不过,我对国内的枪械不太熟悉,所以,如果想要知道杀手使用的具体是何种型号的枪支,还的找专家。”

“晚上,浅野一郎要来,他肯定会问起这个案子,老弟知道该怎么说?”唐锦叮嘱一声。

“放心吧,唐兄,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希言呵呵一笑。

“你跟浅野一郎其实也没有多大的私人仇怨,他嘛,就是太多疑了,神经过敏了。”

“他神经过敏不要紧,只要不发神经就行,想翁雄这样的再来一回,我可小命玩完了。”

“这事儿算过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翁雄这一次至少也要蹲上十年的牢了。”唐锦道。

“算便宜他了。”陆希言知道,翁雄肯定是跟唐锦达成某种协议了,否则绝不是判十年那么轻了,起码留下一条命了。

“你也别生气,他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唐锦安慰道,人是唐锦抓的,可处置权不在他手中。

日本人虽然抛弃了他,可也不想他就这么死掉,总得把他的价值都榨干了再说。



第69章:释疑

浅野一郎来了,不过,他可不敢一个人过来,带了两个人,其中一个陆希言还很眼熟,叫中岛。

另一个就比较眼生了,从来没在浅野一郎身边出现过。

唐锦这边,除了陆希言,就带了一个麻小五。

麻小五现在算是陆希言的兼职小跟班了,只要陆希言到了巡捕房,麻小五的啥事儿都不干,就服务他了。

所以,今晚的酒宴,他也跟着来了,算是警卫吧。

唐锦在法租界,那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他又没什么仇家,没有人会对他有什么想法的。

“浅野探长,请!”

“唐探长客气了,鄙人来迟了,恕罪!”浅野一郎面带微笑,十分客气的一弯腰道。

“不迟,不迟,刚刚好。”

“陆顾问,又见面了。”浅野一郎嘿嘿一笑,面对陆希言微微一躬身,显得很谦卑似的。

“是的,浅野探长,今天第二次了。”陆希言点了点头,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得小心。

“陆顾问,之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浅野一郎冲陆希言深深一躬,首先开口道。

陆希言一愣,倒是没想到这浅野会直接表现出“和解”的意思。

“浅野探长不要总是无端怀疑就好了。”

“当然,当然……”浅野一郎呵呵一笑,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的迹象,这就让陆希言心中更为警惕了。

“好,浅野探长,陆老弟,今后法捕房和公共租界捕房合作的机会很多,两位能够冰释前嫌,那是最好不过了。”唐锦笑道。

“唐探长说的有道理,今后许多案子上,鄙人还需要多多请教和仰仗陆顾问的专业。”浅野一郎笑道。

陆希言微微一点头,不管浅野一郎今晚如此放低姿态的目的是什么,他的策略是,不迎合,也不拒绝。

“麻小五,叫服务员上菜!”

“是!”麻小五答应一声,出去通知后厨了。

“鄙人先敬陆顾问一杯,之前多有得罪,还请陆顾问不要原谅!”浅野一郎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浅野探长客气了,我也不希望再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陆希言也站了起来,不卑不亢的道。

“误会,误会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发生了。”浅野一郎一饮为尽道。

“那就好。”陆希言也喝下了杯中酒。

“好,好,既然两位化干戈为玉帛,我提议,咱们一起干一杯!”唐锦哈哈一笑,站起来,给二人的酒杯斟满了酒道。

“请!”

“再来!”

三杯酒下肚,热菜也开始上来了,三人开始吃了起来。

唐锦相当能够活跃气氛,如果陆希言跟浅野一郎坐在一起吃饭,估计,这顿饭会吃的沉闷之极。

多了一个唐锦就不一样了,这家伙,什么都会,什么都能说,还什么都能来一点儿,难怪能够巡捕房混的开。

“对不起,我去个洗手间。”陆希言感觉一阵饱胀。

“唉哟……”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陆希言起身要去一下卫生间,不小心碰倒了酒壶,掉在了地上,酒壶碎了,酒水溅撒了出来,刚好就撒到浅野一郎身后的跟班的裤脚面上。

那跟班提着裤脚,道了一声“对不起”,就跑了出去了。

浅野一郎也是吓了一跳,手都停在半空中,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陆希言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可一时间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有讪讪一笑:“对不起,可能我动作大了点儿?”

“麻小五,扶着点儿。”唐锦招呼一声,以为陆希言酒多了。

“没事儿,我自己能走。”陆希言拒绝了麻小五的搀扶。

卫生间内,陆希言用冷水冲了一把脸,仔细的回忆了刚才的情况,忽然一个细节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喉结!

浅野一郎的那个脸生的跟班皮肤白皙,细腻,而且没有喉结,最重要的是那一声“哎哟”完全不似男声。

难道这浅野一郎真有那变态的喜好,身边还带着这么一个人?

忽然身后一道熟悉的人影闪过,陆希言一愣,卫生间分男女,男的对面不就是女的吗,怎么刚才……

等陆希言回来的时候,浅野一郎那跟班已经回来了。

陆希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从他跟前走过,眼神余光扫了一下他的后脑,帽子里面果然看到是乌黑的长发。

是个女人!

浅野一郎来赴宴,还带一个女人?

这事儿有古怪。

陆希言当然不会傻到去点破这件事,既然知道这浅野一郎另有目的,那这所谓的“和解”只怕是有水分的。

不过表面上,唐锦今天的这个和事佬是很成功的。

双方已经在酒桌上握手言和了。

“唐兄,浅野探长,天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酒足饭饱,陆希言起身告辞道。

“陆老弟,我派车送你?”

“不用,我叫一辆黄包车就可以了。”陆希言婉拒道。

“老弟,那你小心点儿,租界晚上也不太平,要不然,让麻小五护送你回去?”唐锦道。

“不用了,这么晚了,到时候他一个人回去,我不更不放心了。”陆希言呵呵一笑,“再说了,我跟浅野探长都摒弃前嫌了,不会再有人找我麻烦的。”

浅野一郎脸色讪讪,没开口。

“好吧。”唐锦也没再坚持,反正他给陆希言配了枪,就算遇到危险,起码也有抵抗能力。

法租界内巡捕巡逻的力度很大,晚上其实比白天还要安全。

出了荣顺馆,一招手,一辆黄包车过来了。

“先生,您去哪儿?”老六瘦猴露出一张笑嘻嘻的猴脸。

“贝当路花莲里。”

“先生,您坐稳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荣顺馆吃饭?”坐上黄包车,离开荣顺馆,陆希言问道。

“四哥吩咐了,这段时间,我跟五哥两个人暗中保护您,不能让您出一点儿意外。”瘦猴道。

“你们一直都在我身边,我咋没发现呢?”陆希言有些惊讶。

“要让您发现了,我们还怎么在江湖上混了?”

“我要见四哥。”

“您想明白了?”瘦猴惊讶一扭头。

“我是有事儿找他,后面没尾巴吧?”陆希言严肃的道。

“放心吧,五哥就跟在咱们后面呢,有尾巴,他会解决的。”瘦猴嘿嘿一笑,解释道。

“嗯,快点儿。”陆希言闭上眼睛,思考见了谭四该怎么说。

福州路(旧称四马路),会乐里,天涯书寓。

从后门进入。

“四哥!”

“陆大夫来了,快,请进!”谭四的伤势日渐恢复,脸色和精神都好了许多了,亲自到门口迎接陆希言。

看来,五哥是先一步赶回来了,不然谭四怎么会知道陆希言要来。

“四哥,找个说话的地方。”陆希言压低声音道。

谭四一听就明白了,这是需要一个隐秘的谈话之所,以防止泄密和任何人窃听。

“陆大夫随我来。”

天涯书寓是谭四的一个秘密安全屋,这里的人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但也不得不防,毕竟书寓里人不完全是“铁血锄奸团”的核心。

书房内建造暗室,甚至还有暗道通往外面,这几乎是成了标配了,这个乱世,别说干这种随时掉脑袋的活儿的人,就是普通人,有条件的也得预留一条后路不是?

“四哥,亚尔培路事件你知道吧?”陆希言直截了当的问道。

“知道。”谭四点了点头,忽然对上陆希言的眼神,惊讶的问道,“陆大夫,你不会怀疑这事儿是我们干的吧?”

“难道不是吗?”陆希言其实真的怀疑是谭四等人干的,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在法租界还有谁有这样的行动能力。

谭四苦笑一声,道:“陆大夫,您还真是冤枉我们了,这事儿还真不是我们干的。”

“不是你们,那会是谁,法租界内,有这个能力的势力并不多。”

“陆大夫,您还不太了解这法租界的地下势力的情况。”谭四解释道,“这么跟您说吧,这法租界明面上是法国人做主,可暗地里青帮的势力最大,虽然现在势力不如从前了,可青帮依旧对地下势力有着相当大的掌控,日本人为什么忌惮杜老板,逼的杜老板远走香港避祸,就是这个原因。”

“那你的意思是青帮干的?”

“青帮除了杜老板铁了心抗日之外,但是杜老板不在,只怕留下的人还没有胆子策划这样的刺杀,其余两位我就不说了,他们也许现在还没有跟日本人勾搭上,不过这两位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迟早的事情,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得罪日本人,所以,绝不会是他们的人,当街刺杀这种事儿,只有像我们这样的抗日锄奸团体才做的出来,陆大夫怀疑我们也是正常的。”谭四解释道。

“不是你们,又不是青帮,那会是谁呢?”其实谭四说不是他们,陆希言心里已经相信了。

谭四欺骗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出卖谭四,就等于出卖他自己,虽然他不愿意掺和谭四的事情,可两方其实已经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

“一般的抗日锄奸团体没有这么准确的情报和策划能力,所以,我的推测,这一次的锄奸行动,应该是军统所为。”谭四道。

“军统?”陆希言微微一点头,谭四提醒他了,军统代表重庆方面,人力,财力都不缺,而且他们本身就是这个行当里的行家老手。

“为什么不是中统或者是地下党?”

“中统搞搞阴谋还行,刺杀这种行动,还得是军统,至于地下党,他们活动很隐秘,人少精干,已经很少搞刺杀或者暗杀了,尤其是这一类的当街刺杀,是军统惯用手法。”谭四道,他们跟军统打交道最多,彼此对对方那是相当熟悉了。

只有财大气粗的军统行动队,才有能力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第70章:轻松

从天涯书寓出来,陆希言觉得自己轻松不少,亚尔培路这案子只要不是谭四他们几个做的,他就不用担心了。

至于是军统还是其他什么人干的,那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然,被杀的是汉奸,他心情还是很高兴的。

这种数典忘祖的卖国贼,死多少都不会心疼的。

“辛苦你了,老六。”这些天,瘦猴和老五郭汉杰居然在暗中保护他,这让他不由的心生感动。

“陆大夫哪里话,您救了我四哥和三哥,又帮我们把属于军师的东西从那个日本间谍手里拿了回来,我们也没干什么,不过是跟着您跑了跑路而已。”瘦猴老六嘿嘿一笑道。

回来的时候,已经宵禁了,看到巡逻队,陆希言有巡捕房的发的通行证,一路畅行无碍。

瘦猴怎么回去,陆希言不用担心,他有自己的办法,法租界本来就是他们的老巢,这一点难不倒他们。

楼上书房还亮着灯,看来孟繁星还没有睡。

仿佛心有灵犀,就在陆希言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孟繁星穿了一身碎花锦缎的睡袍迎了上来。

从陆希言手中接过皮包,闻到一股酒气,不由的蹙了一下眉毛。

“水已经烧好了,我给你给放一下,先洗个澡。”

“好。”陆希言现在真想泡上一个热水澡,这一天的折腾的,真是有些把他给累坏了。

泡了个热水澡,穿上浴袍出来,浑身舒坦多了。

书房内,书桌上,一杯早已泡好的醒酒茶,好冒着热气,端起来喝上一个,水温刚刚好。

孟繁星将他那一身脏衣服收了去,用水泡了起来。

“梅梅,过来,陪我说会儿话。”陆希言叫了一声,回到家中,才能放下一切,精神和肉体的放松。

“今天晚上,唐锦做东,请我和浅野一郎吃饭。”

“唐锦这是想要你们和解,还是有其他目的?”孟繁星吃惊的走了进来。

“我现在是巡捕房的顾问,唐锦不希望我跟浅野一郎继续敌对下去,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的动机是仅限于此,还是有其他的想法,我现在也摸不清楚。”陆希言摇了摇头,“梅梅,要不然你来帮我分析一下,这唐锦究竟有何用意?”

“浅野一郎呢,他什么态度?”孟繁星微微一颔首。

“表面上看态度还可以,有和解的意思,实际上有多少诚意就难说了。”陆希言缓缓道。

“浅野的性格多疑,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你。”

“我觉得也是,若是唐锦……”陆希言忽然想到一种可怕的情况。

“你是担心唐锦对你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或者说,他也在利用这次机会来观察你?”

“梅梅,我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了?”陆希言微微一怔问道。

“事有反常即妖,唐锦的动机还不明确,但起码现在看来,他没有倒向日本人,否则他就不会如此出手对付翁雄了,浅野一郎就难说了,我们对这个人了解不多,难下判断。”孟繁星道。

头疼呀!

“梅梅,去震旦大学读书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陆希言问道。

“我还在考虑。”

……

返回日租界的汽车上。

“云子小姐,他没发现您吧?”浅野一郎小心的问道。

“没有。”

“我觉得他碰掉那酒壶应该不是故意的,他要针对也是针对我,您当时只是我的随从,他没有必要怀疑您?”浅野一郎道。

“这个人到没什么可疑的,就是有些书生意气,相反他还很有才华,帝国征服这个庞大的国家,需要吸纳他们各行各业的人才,为我所用,浅野君,你试着多跟他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消除对你的敌意。”竹内云子道。

“您的意思是,拉拢他为我们做事?”浅野一郎没想到竹内云子对陆希言会有如此好的印象。

“以华制华,明白吗?”

“明白。”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

第二天是周末,陆希言起了一个大早,去萝春阁买了两笼生煎包,还有豆浆,锅里还熬了小米粥。

“安子哥,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孟繁星早上起来,一看陆希言在餐厅内忙碌,脸一红道。

“没关系,今天周末,我不上班,平时都是你伺候我,今天我伺候你,你赶紧梳洗一下,吃饭。”

“噢。”

“你不是说我上班总是乘坐电车不方便吗,想买辆脚踏车,这个提议不错,吃了早饭,咱就去车行看看,有合适的咱们就买一辆。”陆希言道。

“好的,不过今天得去爸那儿吃饭,前两天就打电话来药店说了,以后每周周末都得回家吃饭,有事儿得事先请假。”孟繁星道。

“咱爸规矩还真大,这都退休了,还整他在巡捕房管人的那一套。”陆希言不满的撇嘴道。

“你现在才知道,后悔跟我定亲了吧?”

“还别说,真有点儿!”陆希言一本正经的点头道。

“讨打!”孟繁星拿起筷子作势就要打。

“夫人,饶命……”

其实以陆希言现在的财力,买一辆汽车都没有问题,不过,那太张扬了,而且战争期间,汽油属于管制战略物资,有车未必能买到汽油,还是低调点儿好。

南京路上有一家同昌车行(凤凰自行车前身),上海滩上的老字号了,销售各种脚踏车,不但有自己的品牌,还有代理销售国外的脚踏车,品种齐全,有男式,女式的还有跑车和童车等等。

同昌车行自己的品牌脚踏车也算不错了,基本各种款式都有,但价格相比进口的品牌要便宜一半儿以上。

陆希言考虑了一下,买了一辆“飞马”牌的女式脚踏车送给孟繁星,然后又买了一辆男式的进口的三枪牌的脚踏车。

本来还想再买一辆送给孟浩的,孟繁星没同意,说家里有一辆旧的,还没坏,够他骑的,别把人惯坏了。

陆希言一想也是,孟浩这小子是得对他紧一点儿,这小子有时候花起钱来,有点儿大手大脚。

“爸,小浩呢?”回到家中,看到孟浩没在,孟繁星把新买的脚踏车支起来,朝老头儿问了一声。

“说是有案子,大清早就去巡捕房了。”老头儿手里握着一把紫砂茶壶踱着步子,从堂屋走了出来。

“梅梅,新买的脚踏车?”

“嗯,刚买的,以后回家不用走路了,还能驮点儿东西。”孟繁星微微喘着气道,从南京路一路骑回来,那可不近呢。

“不错,小安子呢?”

“后边儿呢,我比他快点儿。”孟繁星脸一红,自己什么都没带,陆希言的车上可是买了不少东西,有米和面,还有其他一些家用的物品。

说话间,陆希言就到了门口。

车座上驮着东西了,车跨不过门槛儿,只能先把东西卸下来,拿进去,再把车拿进去。

“你们两个,有钱也不知道省着点儿花,一下子买了两辆车,小安子上班需要,这是应该的,梅梅,你买辆车走什么,从药店到家这段路,有多远?”老头子看到两辆崭新的自行车,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爸,给梅梅买脚踏车是我的主意。”陆希言忙解释道,“这不,梅梅要去震旦大学读书了,来去路途也不近,所以呢,我就给她也买了一辆脚踏车。”

“读书,女孩子家家的,都多大年纪了,还去读书?”老头子眼珠子一瞪。

“爸,活到老,学到老,我好不容有这个机会,读书有什么不好?”孟繁星不满的说道。

“是呀,爸,读书使人明智,梅梅读书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咱家不是开了个药店嘛,梅梅读书也是为了自家的生意。”陆希言道。

“原来是为了药店的生意,不过,女孩子抛头露面的始终不太好,反正她已经是你陆家的人了,怎么管教是你的事情,我不管了。”老头儿哼哼一声,一转身,背着他们进去了。

陆希言与孟繁星相视苦笑一声,没办法,这老头儿的思想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扭转的。

“这法租界是越来越乱了,物价飞涨,民生困苦哟!”

“爸,您都退休了,就少操这份心了,在家喝喝茶,听听戏,老哥儿几个打打麻将也是可以的嘛。”陆希言道。

“小安子,巡捕房的事儿,你呀,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那就尽量哪边儿都不沾,日本人,军统,中统,地下党,哪个都不好惹哟。”躺在逍遥椅上,老头儿耳提命名道。

“爸,您放心,我就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不掺和的,给巡捕房做顾问也就是专业技术上的事情。”陆希言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呢,就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能够尽快给我抱孙子……”

“那您得然浩子赶紧努力找个女朋友了。”

“外孙子也一样!”老头儿哼哼一声。



第71章:通牒

“陆大夫,新买的脚踏车,不错呀,还进口的哟”第二天一早,骑着车去上班,刚到医院门口,就碰到熟人。

牙科的沈大夫。

“呵呵,沈大夫呀,这不是每天上下班乘电车,有时候总是错过了,不方便,还是有一辆脚踏车方便些。”陆希言把车锁上,一抬头,看到是医院的熟人,外科麻醉师沈大夫。

“那倒是,这车不便宜吧”

“还行,不算贵。”

“陆大夫,买新车了,可得请客呀!”盛熙元从后面走了过来,笑呵呵的打趣一声。

“行呀,盛教授您说去哪儿吃,咱就去哪儿去吃。”陆希言一口答应下来。

“算了,以后吧,等你买了小汽车,再狠狠宰你一顿大的,脚踏车就免了吧。”盛熙元哈哈一笑。

“没问题。”

“陆大夫,今天有一个病人,病情有些复杂,一会儿来参加一个会诊”盛熙元一边走,一边说道。

“好的,盛教授。”

“对了,你未婚妻去震旦大学旁听的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盛熙元问道。

“她倒是挺愿意的,就是有些顾虑,丢下学业几年了,怕跟不上,到时候就丢人了。”陆希言呵呵一笑解释道。

“只要肯学,认真,勤能补拙,我相信只要肯花功夫,没有学不会的。”盛熙元笑笑道,“没关系,你让她来吧,我给她写封推荐信,先把旁听证办下来。”

“那学费的事情……”

“旁听而已,要什么学费,就是课本费需要自掏腰包。”盛熙元摆了摆手。

“那敢情好。”

……

刚给病人会诊完,麻小五就来了。

唐锦找他,电话都没打,直接派人来接他了,让他马上去中央巡捕房。

“唐兄,我这周一刚上班,医院的事情很多,你这心急火燎的把我叫来,到底啥事儿”

“枪支鉴定报告出来了。”唐锦丢给陆希言一份报告道。

“中正式步枪”

“你在国外,可能还不了解,这中正式步枪是德国毛瑟98步枪的仿制版本,采用7。92毫米的尖头弹,主要装备于国民党军精锐部队,只有少量外流。”唐锦解释道。

“这么说,刺杀周源泉是重庆方面策划的了”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和他们的手法看,可以肯定是军统无疑,但军统组织严密,现场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想要追查出凶手是谁,这太难了。”唐锦长叹一声,军统的活动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他又不是第一天跟他们打交道。

“唐兄,你要让我帮你做尸检,这我倒是擅长,可这破案抓人,这我就无能为力了。”陆希言道。

“翁雄的案子陆老弟不是很轻松的就帮我抓到了他吗”唐锦问道。

“那是那根断指给了我们足够多的线索,要不然,我就算本事再大,也抓不住那翁雄呀。”

“那蔡主笔的案子呢”

“我只能说,蔡主笔是被人杀了之后,再割下头颅的,至于确切的死亡时间,现在已经无从判断了,而且,我们也没有采集到相关的指纹线索,人头被凶手用水洗过,除了生前被人殴打的痕迹,面颊骨骨折,脑颅后面有一处凹陷的伤痕,应该是被人拎着头发不断撞击某处硬物形成的,伤口残留物检测为陶瓷碎片。”陆希言道。

接手这个案子,自然要研究一番,并且征得家人的同意,还把蔡主笔的头颅重新进行了一次检验。

“陶瓷,你是说,蔡主笔死亡的第一现场有陶瓷类的物品,既然有碎片,那说明这个陶瓷物件出现了损坏”

“是的,不过事隔这么长时间,即便是有证据存在,也早就被销毁了。”陆希言道。

“蔡主笔的案子,影响很大,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抓不到嫌疑人,案子一拖再拖,现在就连大半个尸身都没找到,巡捕房难以向他的家人还有民众交代,陆老弟,你务必想想办法帮帮我”唐锦恳求道。

“我尽力吧,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只怕是很难找到了。”陆希言叹了一口气。

“军统的刺杀不会停止,日本人又不肯合作,出了事又拿我们出气,这叫什么事儿。”唐锦恼怒一声。

陆希言默然不语,法租界虽然拥有法外治权,可是现在日本人控制了整个上海的进出要道,你要是不听他的,整个租界的经济和民生运转都会出问题。

他在想,这军统跟唐锦是什么关系,暗地里给钱,却又在法租界搞刺杀,这不是故意的给人制造麻烦吗

难道这钱就是为了随时摆平麻烦才给的吗

也许都是装出来的呢,军统可不是一般组织,巡捕房的警察再厉害,也比不了这些擅长于在黑暗中生存的特工。

“三天,三天要是破不了案,他们的人就要进入法租界,自行调查周源泉遇刺案,到时候,我们将丧失办案主动权。”唐锦道,“日本人给我们下了最后通牒。”

“案发在法租界,他们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争办案主动权”陆希言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是我们跟日本人达成的合作协议,凡是涉及维新政府官员以及日本士兵,军官以及侨民的案件,日本驻沪领事馆警察署(特高课)和驻沪日军宪兵队必须派员参与侦破。”唐锦解释道。

“那还是以巡捕房为主呀”

“日本人一旦进来了,他们还会听我们的吗”唐锦道,“我们现在拒绝他们进入法租界,目的就是不想他们插手这件案子,如果我们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抓到枪手,那样,他们就没有理由进入法租界了。”

陆希言明白,有些人一旦放进来了,想要请出去就难了。

敢说这法租界内没有日本间谍吗

肯定有,而且绝对不少,不然日本人对法租界内的情况怎么了解的一清二楚,更不用说那些暗地里投靠日本人的汉奸卖国贼了。

“那就算确定是军统的人干的,我们又到哪里去找他们呢,法租界现在人越来越多,三五个枪手,往人堆里一藏,怎么找”陆希言道。

“是呀,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这些都是行动的老手了,想要抓到这些人,谈何容易”

“唐兄,咱们找不到,日本人也未必会找到,他们还有比我们这些土生土长在法租界内的人熟悉”

“你的意思是,放他们进来”

“他们自己破不了案,那也怨不了咱们,再说,咱们就算是破了案,有什么好处呢,只怕还要落得一个帮凶的骂名”陆希言反问道。

“有道理,可是真要放日本人进来,那这口子一开,想刹住就不行了。”唐锦担心道。

“咱们不让他们进来,他们就不进来了吗,如果是暗地里来,那不是更危险”陆希言道。

“有道理,只是上面未必会同意的。”

“这就是唐兄你的事情了,我就是一个顾问,顾得着就问而已,说话不算数的。”陆希言笑了笑。

“陆老弟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我想蔡主笔的案子,更是非君莫属了。”唐锦哈哈一笑道。

“要向调查清楚蔡主笔遇害一案,我们必须拥有进入日租界查案的权力,否则,还是算了。”陆希言道。

“交换吗”

“呵呵,唐兄,还是那句话,你才是这件案子的主要负责人,而我只是一个提供技术支持的顾问,关键还在你的态度。”陆希言笑道。

“你还真给我出了一个难题,这事儿我的向上面汇报一下,看上面的意思。”唐锦摸了一下后脑勺道。



第72章:误会

报纸上的消息泥沙俱下。

国军第五战区近六十万大军与日军在徐州地区鏖战已经半个月了,伤亡惨重,却也重挫了日军骄狂不可一世的锐气。

能打成这样,也许很多人都会非常的悲观,因为,在正面战场上,国军是接连战败,一退再退。

但是,从失败中也看到了一个民族顽强和不屈不挠的抗击侵略的意志。

台儿庄,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城镇,居然生生的把武装到牙齿的日军给挡住了,这是多了不起的一件事。

陆希言原本是不太关心这些的,在孟繁星的影响下,他渐渐的对这些产生了一些兴趣,有时候也会根据报纸上的消息,跟孟繁星讨论一下什么的。

不过到了孟家,他们就绝口不提这些事情,老头子最烦的就是政治,说的不好,还得被数落一顿。

陆希言消停日子刚过了两天。

浅野一郎就来了,这家伙带着自己手下,还有日本上海特高课的一个叫镰仓的少尉,亲自到了广慈医院。

“陆大夫,又见面了。”

“浅野先生,您这是哪儿不舒服呀”陆希言拿起一张处方笺来,写上浅野一郎的名字,认真的问道。

“陆大夫,我不是来看病的,是来找你的。”浅野一郎坐了下来,望着陆希言微微一笑。

“也是,你们也有医院,何必舍近求远呢”陆希言合上处方笺道,“说吧,什么事儿”

“上星期五,也就是3月25日上午,维新政府要员周源泉在法租界亚尔培路遭遇刺杀身亡的案子,陆大夫知道吧”

“知道,人是送到我广慈医院抢救,巡捕房还委托我给周源泉做的尸检,怎么了,有问题吗”陆希言大大方方的道。

“尸检没有问题,陆大夫的专业能力令人佩服。”浅野一郎呵呵一笑,“我来是请陆大夫担任这起刺杀案的专职顾问,并协助我们的调查。”

“这案子不是有巡捕房政治处管吗,怎么交给你们了”陆希言早就知道,这案子会让日方协助调查,巡捕房知道刺杀是军统的手笔,但是军统不好惹,他们是两边都不想得罪。

陆希言的这个建议,那是正中法租界当局的下怀,让日本人有限的介入调查,到时候,即便是没有结果,也能有理由推脱了。

只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我们也是协助调查,主要还是以法捕房为主,你们这边由马龙和拉蒙两位警官负责,帝国这边由我负责。”浅野一郎解释道。

“那很好呀,早日破案,抓到凶手,还法租界一个太平,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也不用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了。”陆希言笑呵呵道。

“陆大夫,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浅野一郎道。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尸检报告上都写的很明白了,其他方面,抱歉并非我擅长的领域。”陆希言摇头道。

“陆大夫何必谦虚呢,你的过往我们还是掌握了一些的,你在痕迹学方面也是个中翘楚,正是我们需要借重的地方。”浅野一郎道。

“浅野先生,您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就不班门弄斧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鄙人那点儿微末道行不值一提,还请陆大夫给个赐教的机会”浅野一郎一脸的诚恳的躬身道。

去,肯定没好事儿,这家伙绝对憋着什么坏心眼儿。

不去,估计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他这是给自己设了一个套儿,唐锦那边是什么意思,有意的,还是并不知道此事

“我打个电话”陆希言盯着浅野一郎,忽然伸手抓住了桌上的电话。

浅野一郎脸色平静,似乎对他的举动一点儿也不吃惊。

陆希言明白了,唐锦一定知道此事,却没有提前告诉自己,他为什么要怎么做,亦或者,浅野一郎骗过了自己

“喂,梅梅,晚上约个人,不回家吃饭,你自己一个人吃吧。”陆希言没有打给唐锦,而是打给了药店的孟繁星。

“浅野先生,如果是巡捕房让我配合你们的侦破行动,我当然没问题,毕竟我领着巡捕房的薪水,其他的,对不起,恕不奉陪。”陆希言拒绝道。

“陆大夫刚才那个电话为什么不打去巡捕房”浅野一郎眼神微微一眯,反问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给巡捕房打……”话音还没落下,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喂,我是,嗯,好,我知道了。”电话是唐锦打来的,那急吼吼的声音他隔着几公里外都能听得出来。

“浅野先生,唐探长请你听电话。”陆希言把听筒交给浅野一郎道。

“唐探长……”

“浅野一郎,你什么意思,不经过我巡捕房的允许,私下去找我们的巡捕房的顾问,记住你们是来协助破案的,这件案子还是以我们法捕房为主,你们不可以在法租界肆意妄为……”唐锦也真是怒了,浅野一郎这个混蛋居然直接跑过去找陆希言,而他之前还没来得及跟陆希言通气,这一通误解下来,只怕是两个人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顷刻之间就会崩塌了。

整个办公室都听得见从听筒里传来的唐锦那愤怒的咆哮,浅野一郎十分尴尬,手里拿着听筒,放下不是,不放又不是。

“浅野先生,看来我们没有机会合作了,抱歉。”陆希言走过去,从浅野一郎手中拿走话筒,挂了电话。

“对不起,陆大夫,打扰了,告辞!”

浅野一郎灰溜溜的走了,不过陆希言心里并没有放松,这家伙既然来了法租界,一定还会再来的。

浅野一郎的无耻和脸皮厚,他又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浅野一郎前脚刚走,唐锦就杀到广慈医院来了。

“陆老弟,浅野一郎那个混蛋没对你怎样吧”唐锦冲进陆希言的办公室,劈头就是一句。

“唐兄,这里是医院,他能把我怎样”陆希言小小道,“你最近是不是上火了,火气特别的大。”

“嗯,是有点儿,你看我这嘴上都起泡了。”唐锦伸手摸了一下嘴角。

“没事儿,我给你开张方子,去去火,保证有效。”陆希言真的给唐锦开起药方来,自小耳濡目染,这个对他来说并不难。

“说真的,浅野一郎这家伙是有写真本事的,万一让他找到凶手,让咱们配合抓捕,怎么办”

“从法律上讲,杀人者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是罪犯,都该抓,可从情感和道德上讲,杀一个为虎作伥的大汉奸,那即便是个杀人的罪犯,那也算是大大的英雄,唐兄,你我可都是中国人,真到了那一步,你怎么办”

“老弟,你要明白,我代表的是法租界当局,有些时候是身不由己的。”唐锦叹息一声。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

唐锦与陆希言目光一对视,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不说破。

“行,我走了,浅野一郎再来找你麻烦,你就打电话找我,他们在法租界不敢乱来的。”唐锦起身说道。

“放心,我一定找你。”陆希言笑了笑,之前的误会瞬间消弭了。

这浅野一郎真是挺能装的,差一点儿就让他给骗过去了,这个人日后一定要非常小心了,真是什么招数都用。

真想弄死这个家伙呀!

这个念头一起,就如同一颗野草的种子在心里头生根了,想要除掉,却是不那么容易了。

“陆大夫”

“邝教授,您来了,怎么不进来”陆希言听到敲门声,一抬头,看到邝志安站在门口,急忙站了起来。

“今天你这里挺热闹的,我没打扰你吧”邝志安走进来问道。

“没有,邝教授,您有事”

“还不是‘鼠疫’研究数据失窃的事情,陆大夫,你调查的怎么样了”邝志安坐下来,小声问道。

“邝教授,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只怕是不会有结果,这贼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难呀。”陆希言道。

“哎……”

“邝教授,您也别着急,这事儿我一定努力帮你的。”陆希言安慰道。

“我是担心这东西落到坏人手里,这后果就……”

“邝教授,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些数据资料只能作为研究的一部分,能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所以,就算咱们知道拿回数据,也意义不大。”陆希言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这事儿我就烂在肚子里,不管了。”邝教授一点头道。

“这就对了。”陆希言松了一口气,这实验数据失窃的事儿,他还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太怪异了。



第73章:嫁祸

“军统,不,中岛君,是铁血锄奸团!”浅野一郎眼底闪过一道嗜血的红光。

“可是,组长,我们明明掌握的线索和资料,都指向了军统……”中岛脑门上都写满了“不理解”三个字。

“租界已经成了这些抗日分子的庇护之地,可他们拥有法外治权,帝国拿他们没有办法,如果没有这一次刺杀事件,我们想光明正大的进来都难,中岛,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我们铲除的不仅仅是一个中统地下组织,而是整个上海滩与帝国为敌的所有地下组织,明白吗”浅野一郎喝斥道。

“哈伊!”

“金九约在什么地方”

“四马路的一家长三堂子,那儿是金九的一处安全屋。”中岛忙道,“雅子小姐也在。”

“雅子小姐对他公开身份了吗”浅野一郎惊讶的问道。

“是的,不这样,金九也不会如此痛快的跟我们合作了。”中岛点了点头。

“好,你去传个话,就说晚上我们准时赴约。”浅野一郎郑重的吩咐一声道。

……

中央巡捕房,三楼政治处,唐锦办公室。

“探长,您找我。”齐桓推门进来问道,看到唐锦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前瞧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

“坐。”

“是,探长。”

“浅野一郎这一天都干嘛了”唐锦问道。

“拉蒙长官一直都陪同着,浅野一郎等人先去了现场查看了一下,然后,又找了一些目击证人询问一下,最后把案件卷宗带回了万国饭店,一直没在出来。”齐桓禀告道。

“这浅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唐锦自言自语一声。

“我想,他们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现场我们都搜遍了,这伙人可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不可能给我们留下线索的。”齐桓道。

“不管他们能不能找到线索,你派人给我盯紧了,有什么异动,马上报告。”唐锦命令道。

“是,探长。”

……

“陆博士,你好。”

“嗯,怎么又是你,静香小姐”中午,陆希言去医院食堂吃饭,刚要准备打饭,一道妖娆的身影迎面而来。

这个日本女人怎么跟浅野一郎一样,总能在他面前出现

“我带学生来医院实地参观学习。”藤本静香解释道,“中午就在医院的食堂就餐了。”

“是吗,那很好呀,我们医院的员工饭菜不错的。”陆希言随后一声,取了木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

“陆博士,我第一次来,能给帮我打个饭菜,好吗”藤本静香面带微笑的希翼的说道。

“好,好吧……”陆希言其实真不愿意搭理这个藤本静香,这个日本女人确实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婴儿肥的脸蛋,笑起来一对小酒窝让人不由的生出一种保护的欲。望。

但是她的举动让他本能的保持一丝距离,他在欧洲留学,接受的是西方的教育,可他本能的还是保持东方人的保守观念。

对这种主动贴上来的女人,尤其对方还是日本女人,他本能的是抗拒的。

“梦瑶,你看,那不是陆大夫,那个女人是谁,陆大夫的未婚妻吗”食堂门口一群青春活泼的少女走了进来。

“你看,他们俩的样子好亲密的哟……”一个圆脸的女生道。

“陆大夫医术高,又年轻,咱们医院不知道多少人喜欢呢,你是近水楼台了,怎么还让人抢了先”

几位年轻少女簇拥进来,最受人瞩目的当属奚梦瑶了,大外科主任的外甥女,年轻,漂亮,又有前途,那不知道是多少男生心中的女神,

“谁说我一定要喜欢他”奚梦瑶看到这一幕,脸色一黑,撇下众女也过去打饭了。

“神气什么,人家陆大夫早就有未婚妻了,哼!”

……

“陆博士,上次在震旦大学图书馆,静香就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藤本静香与陆希言对坐,优雅的吃着饭道。

“我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谈事情,静香小姐,有什么问题,吃完饭再说。”陆希言低头吃着饭。

面对一位秀色可餐,几乎都已经送上门的美女,他居然能无动于衷,藤本静香内心也是崩溃的。

这家伙难道是个榆木脑袋,没看出来,她对他有意思吗

奚梦瑶打好饭菜也走过来了,看了藤本静香一眼,挨着陆希言坐了下来。

陆希言微微皱眉,他又不是傻子,这情况,他能不明白吗,对于奚梦瑶,他觉得自己不点破,是怕伤了她的心,但是他已经保持一定距离了,甚至也暗示过了,他们俩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舅舅不可能没跟她说过,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她怎么还这样这样下去,准没好事儿。

藤本静香也是怔住了,还以为自己魅力不够了,原来这家伙身边早就有一朵鲜花相伴了。

难怪他对自己置之不理呢。

这是怕自己的小情。人吃醋呢……

“陆博士,这位小姐是”藤本静香一副从容大度的气度问道,她对男人的心理可是把握的十分到位,善妒的女人永远是得不到男人的欢心的。

“奚梦瑶,医院的实习医生,暂时担任我的助理。”

“原来是助理实习医生,奚小姐,你好,我叫静香,是震旦大学的交流讲师。”藤本静香优雅的伸出了右手。

奚梦瑶有些慌张,藤本静香的老练给了她极大的压力。

“梦瑶,静香小姐本名叫藤本静香,她是藤本圭吾教授的女儿。”陆希言岂能让藤本静香欺负奚梦瑶,替她解围的同时,还点明了藤本静香的真实身份。

“她是日本人”奚梦瑶脸色当场就变了。

“对,日本人。”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吃饱了,静香小姐,你慢用。”陆希言站起来,掏出手帕擦了一下嘴,对奚梦瑶道,“梦瑶,吃完饭,来我办公室一趟。”

“陆博士……”藤本静香就这样被晾在那里了。

陆希言不想跟这个藤本静香有任何的交集,把奚梦瑶叫到自己办公室,未尝没有利用她挡驾的意思。

藤本静香如果聪明的话,她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

“又失败了吧,要不是知道这家伙有一个漂亮的未婚妻,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近女色”汽车内井上太郎对气冲冲上车的藤本静香道。

“闭嘴!”

“好,我闭嘴,我不说话,不过这个陆希言油盐不进,只怕他很难为我所用,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能留给我们的敌人!”井上太郎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他现在还不是我们的敌人!”藤本静香冷哼一声。

“你对他还抱有希望吗,我的静香小姐”井上太郎嗤笑一声,都被三番五次的拒绝了。

“瓦廖莎和金娜呢”

“你放心,他们和数据都已经被我安全的送上了去旅顺的轮船,相信要不了多久,老师就能够见到他们了。”井上太郎道。

“这件事总算圆梦完成了,也算没有辜负父亲的希望。”藤本静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

“静香小姐,下一步怎么做”

“租界现在正流行霍乱,想办法控制一批霍乱病人,以供我们提取病毒并培养病毒样本。”藤本静香道。

“法租界对疫情控制的非常严格,就算我们有足够的研究对象,想从他们身上提起并培养病毒样本,这也太难了。”井上太郎道。

“你只需要给我弄到足够多的霍乱病人就可以了,租界这么大,就算少个百八十人的又有谁留意”

“明白了。”井上太郎点了点头。

……

“邝教授,怎么有几日没见到小舒了”下午例会的时候,陆希言碰到邝志安教授,问道。

“小舒病了,这几天一直请假在家养着呢。”邝志安道。

“病了,什么病”陆希言奇怪的问道,小舒虽然是邝志安的助理,那些天窝在实验室,他俩关系还处的不错,小舒除了有些腼腆之外,人挺好的,身体也不差,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我也没多问,好像是感冒吧。”邝志安道。

“小舒住哪儿,要不然下班后,我去看看他”陆希言道,在广慈医院,能跟他关系不错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小舒算是其中的一个。

“好像是住在小东门那一带,具体地址,我还得回去查一下……”邝志安道。



第74章:探病

小东门。

“邝教授,是这儿吧?”

“他的档案里记的就是这儿,他是本地人,没错的,要不然咱们找个人问一下?”邝志安道。

“行,找个人问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既然是本地人,街坊邻居的肯定认识。

这要是外地搬过来的,那就难说了。

“老伯,你们这弄堂里有个叫舒昀的年轻人,在广慈医院上班的?”陆希言看到一个弄堂口坐在门口抽着烟的老人,上前请问一声道。

“舒昀,你们问的是老舒家的孩子吧,往前走,里面数第五家就是了。”老人家用烟袋锅子敲了敲脚底板道。

“谢谢您,老伯。”

运气不错,一下子就问到了,两人拎着买的水果和营养品往前走了过去,数到第五家门口停了下来,门房虚掩,一推就进去了。

院子不大,方寸之间,收拾的挺干净的。

“小舒,小舒……”也不知道屋内有没有人。

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嗦声,然后进听见下床的声音,差不多有半分钟,那堂屋的门才开了,舒昀披着一张毛毯,走了出来。

“邝教授,陆大夫,你们怎么来了?”

“小舒,这才几天,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邝志安和陆希言都大吃一惊,这小舒几天未见,就成这幅模样,眼窝深陷,眼神无力,就连颧骨也露出来了,还有脚步虚浮,走路发飘,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我没事儿,邝教唆,陆大夫,快,请里面坐……”

“小舒,小舒……”

“邝教授,额头好冷,好像低烧了,嘴唇干燥,有脱水迹象,得马上送医院。”陆希言伸手搭了一下额头,吃惊的道。

“好,我去打电话,让医院派一辆救护车过来。”邝志安点了点头。

邝志安打完电话回来。

“邝教授,虽然我不是内科专家,但经过初步判断,小舒可能感染了霍乱病毒。”陆希言初步检查只有严肃的道。

“我们医院所有医生和医护工作人员都接种过霍乱疫苗,小舒怎么还会感染霍乱?”邝志安吃惊道。

“这个就难说了,有些人即便是接种疫苗,也未必就不会被感染。”陆希言道。

“也对。”邝志安道,科学也是有概率的。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将舒昀抬上车,一路直接返回医院。

很快就确诊了,小舒的确感染了“霍乱”病毒,已经非常严重,如果再拖下去的,只怕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即便是现在及时发现了,能不能把一条命拉回来,也很难说。

负责“霍乱”资料的是一名葡萄牙一声,名叫戴维,虽然年纪轻轻,可在这方面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

“邝教授,陆博士,你们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舒的。”戴维道。

“谢谢你,戴维。”邝志安感激道。

“邝教授,陆博士是。你们也要注意,如果有腹泻或者呕吐的症状,也要马上就医。”戴维提醒一声。

“我们都注射过霍乱疫苗了,应该没有问题吧?”邝志安道。

“理论上应该没有,不过,你们还需要进行一下全身的消毒,毕竟你们接触过病人了。”戴维道。

“好的,这没问题的。”两人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学医的,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霍乱死亡率也是极高的。

“小舒平时身体挺好,又注射过疫苗,他住的那片区域又不是疫病爆发的区域,他怎么会感染上霍乱呢?”邝志安有些不搞不明白。

“邝教授,这人生病虽然有原因,但多数情况下,我们是很难找到确切的原因,您还是不要多想了,小舒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呢!”

“多亏了你,你要不是想起来去看他,我这个做老师的,真是太不称职了,自己的学生和助理关心的不够。”邝志安自责道。

“邝教授,您也别自责了,这事儿谁也料想不到,小舒他自己也是医生,生病都不去医院,能怪谁呢?”陆希言道。

“哎哟,小陆耽误你下班回家吃饭了,走,我请你吃饭去?”邝志安道,“我知道一家小饭馆,老板手艺好,便宜又好吃。”

“是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希言心想,自己已经给药店打过电话,说自己不回去吃饭了,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走,走,我带你去……”

“我骑着车呢,要不然我带您?”

……

吃完饭,又跟邝教授聊了一会儿,等回到家中,已经靠近九点了。

孟繁星这两天,白天在药店工作,晚上开始抱着课本开始自学,把之前丢掉的专业课捡起来了。

“吶,这是震旦大学医学院的旁听证。”陆希言从皮包里掏出一张旁听证明递给孟繁星,“一年级都是基础科目,这些都是必修的,凭这个旁听证你可以去图书馆借书,可以去食堂吃饭,但需要自费,其实跟在读生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没有学籍而已。”

孟繁星接过来,十分珍惜的放入了抽屉内。

“睡吧,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

呯!

呯,呯……

半夜被一阵枪声惊醒,虽然离着七八里地呢,但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发生,有时候还有爆炸声。

法租界还算是安全的,那华界那才叫一个乱呀,抗日分子到了晚上就开始出来活动,那些投靠了日本人汉奸一到夜里都不敢出来,睡梦中脑袋搬家的不在少数。

如今的上海滩早已跟安宁祥和沾不上边儿了。

华美公寓。

“金爷,这上海滩迟早都是帝国的,到那个时候,租界只怕不复存在了,您还继续留恋这个位置干什么呢?”金九的怀里,一条美女蛇不停的蠕动着。

“你们日本人就一定能够把西洋人赶出去?”金九已经知道秋山雅子的身份了,不过他也算是上海滩上有名的枭雄,不像吴四宝那种凭女人上位,只知道打打杀杀之辈。

他是法租界的督察长,华捕中有几个能做到他这样的位置?

就算是杜老板和老头子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帝国的强大军力是你想象不到的,金爷,难道你不想跟我双宿双栖吗?”秋山雅子媚眼如丝,鲜艳的红·唇吐露着诱·惑的芳菲。

“我当然想,今天见的那个浅野,我可听说了,就是他背后蛊惑翁雄绑架那个姓陆的大夫,惹怒了那姓唐的,结果呢,翁雄把自己给弄进去了,日本人可是一点儿都没管他的死活?”

“翁雄那是他自己愚蠢,如果他不是中了唐锦设下的圈套,又怎么会身陷囹圄呢?”秋山雅子哼哼一声。

“话虽如此,那可是攒了一辈子的身家,换了我也舍不得。”金九道。

“金爷,不如……”

“你想都不要想,我告诉你,这可是我金九的命。根子,谁想拿走他,我跟他拼命!”金九瞪眼道。

“金爷,我的意思是,咱们还是要未雨绸缪,别把一个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咱们也要为自己的后路着想?”秋山雅子缓缓说道。

“你这话说的倒也有道理。”

“但是,军师和铁血锄奸团一日不除,我们就有安生日子,他们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我,那个假军师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们能够找到这么一个军师这么像的人,就算真的军师已经死了,这个假的也能取而代之,所以这个人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秋山雅子道。

“那个浅野说,这一次在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的就是铁血锄奸团干的,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呢?”金九不是傻瓜,他好歹也是法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长,青帮在巡捕房的势力根深蒂固,消息很灵通。

政治处那边传来的是“军统”戴雨农的手下的锄奸行动队所为。

而这边日本人却说是“铁血锄奸团”的手笔。

他到底该相信哪个呢?

“金爷,谁是凶手对您重要吗?”秋山雅子咯咯一笑,披了一件睡衣站了起来,拿起桌边的香烟,抽出一根来,点燃,吸了一口,吐了一个优雅的烟圈儿道,“我们跟军统无冤无仇,而且,军统跟铁血锄奸团还是死对头。”

金九闻言,眼睛一亮,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小宝贝儿,还是你聪明,不过,我只能暗中跟浅野合作,要是暴露了我跟日本人的关系,我在杜老板面前就不好交代了。”金九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大黄牙道。

杜老板的心狠手辣那是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的。

“杜老板自己都跑到香港去了,还能奈何你我?”秋山雅子嗤笑一声,吐了一口烟道。



第75章:棘手(求收藏!)

公共租界,静安寺路100弄106号。

军统上海区的一个秘密据点就设在这里。

“区座,怎么样,戴老板怎么回复我们?”说话的人叫凌之江,是军统上海区的行动队的负责人之一。

刺杀周源泉就是他带领的一个行动组干的。

“戴老板非常高兴,说这一次我们的干的非常漂亮,特意通报嘉奖一次!”上海区区长邹淮非常兴奋的说道。

这周源泉不但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而且跟蒋委员长也是有很深的积怨,他们这一次行动成功,那是既杀了汉奸,又挠到了老头子的心坎儿上了。

“太好了!”凌之江兴奋的道。

“凌队长,你这一次做的很好,但是不要骄傲,为了领袖,为了党国,我们还要继续努力!”邹淮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道。

“是,区座,卑职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这一次法租界巡捕房可能要对我们动真格的了,日前他们联合公共租界跟日本人达成了秘密协议,共同镇压租界内的抗日运动,看起来这法国人也屈与日本人的淫威之下了,对了,你的人都撤出来了吗?”邹淮问道。

“行动队的都撤出来了,但还留下几个打探消息的。”凌之江道。

“嗯,这段让大家暂时先忍一忍,等过了这一阵子,再犒劳弟兄们。”邹淮道,“戴老板特批了一笔丰厚的奖金,每个人都有。”

“戴老板可有下一步的指示?”

“前一阵子有消息传出,铁血锄奸团的‘军师’在西藏路的大中华饭店露面了,还跟日本便衣发生了枪战,咱们戴老板跟九哥的恩怨是尽人皆知,所以,戴老板这一次在命令中特别提到了,要我们留意军师以及铁血锄奸团的相关消息。”邹淮道。

“区座,戴老板难道要我们跟铁血锄奸团联合?”凌之江惊讶道。

“戴老板应该是看中军师这个人,这九哥已经死了,铁血锄奸团是树倒猢狲散,不过论对上海滩的熟悉和了解,军师比你我都强了百倍。”邹淮道。

“戴老板难道想要收编军师和铁血锄奸团?”凌之江惊讶的嘴巴长的老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现在是日寇入侵,国难当头,过去的那些私人恩怨放在一边,携手抗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邹淮道,“我们都能够跟共产党握手言和,区区一个铁血锄奸团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只怕这是戴老板一厢情愿吧?”凌之江讪讪一笑。

“这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情了。”邹淮问道,“铁血锄奸团那边,你还能联系上吗?”

“我倒是知道他们一个联络点,已经很久没去过了,也不知道哪个联络点还在不在了。”凌之江想了一下道。

“尝试联络他们,就说我要跟军师见一面,有要事相谈。”邹淮吩咐道。

“是,区座!”

……

中央巡捕房政治处。

“铁血锄奸团?”唐锦微微一皱眉,“浅野探长,你们的调查没有搞错吧,亚尔培路的案子是他们做的?”

“唐探长,经过我们的缜密的调查和分析,得到的结论是,这一次在亚尔培路刺杀维新政府要员周源泉的正是年前预谋刺杀上海维新政府市长苏希文先生是同一伙人,他们都是最顽固的反日分子,铁血锄奸团!”浅野一郎重重的说道。

“浅野探长,我希望你们仔细在调查一下,如果搞错了侦查方向,那我们投入的人力和物力那都白费了?”唐锦道。

“这个不劳唐探长担心,这件案子我们会全力侦破的,所需的人力物力我们一力承担。”浅野一郎道。

“你确定?”

“当然,不过,我需要法租界捕房方面的配合。”浅野一郎道,“我们没有在法租界的执法权。”

“这是自然,只要你们拿出确切的证据,抓人时候我们自然会配合的。”唐锦点了点头。

允许日本人介入调查,这已经是法租界的底限了,如果开口子,让日本人在法租界随意抓人的话,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一旦有消息,我们会马上通知唐探长的。”浅野一郎微微一笑,鞠躬道。

“多谢。”

日本人这是要玩什么花活,唐锦心中有些不安。

……

“探长,这小日本玩什么花招,明明这件案子是军统的手法,他们偏要说是那铁血锄奸团?”浅野一郎一离开,憋着一肚子话的齐桓张嘴问道。

“你觉得呢?”唐锦斜睨了他一眼,反问道。

“我觉得,这个浅野就是个笑面虎,这里面一定有阴谋!”齐桓吧唧一声嘴巴道。

“阴谋是肯定的,只是,这浅野为什么非要把罪名按到铁血锄奸团身上?”唐锦自言自语一声。

“探长,会不会这日本人暗中掌握了铁血锄奸团的情报,明面上是来调查这周源泉遇刺一案,实际上就是奔铁血锄奸团来的?”齐桓道。

“有道理,有道理,这个浅野一郎,也够狡猾的。”唐锦骂了一声。

可是现在这浅野一郎一口咬定刺杀周源泉的就是“铁血锄奸团”所为,而他们之前的判断是军统“锄奸队”。

证据呢?

其实也没多少证据,只能从军统一贯的行事手法上做判断,但手法是可以伪装的,只要没有抓到人,没有可信的证据,那都站不住脚。

浅野一郎说是“铁血锄奸团”策划所为,同样的道理,那争论起来,只怕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其实,两支都是抗日锄奸的队伍,杀人的手法也是大同小异,非要钉是钉,卯是卯,那也完全分不出来。

“报告!”

“进来!”孟浩从外面推门进来,“探长,出事儿了,您看,今天的报纸。”

“混蛋,浅野一郎你个王八蛋,居然阴我!”唐锦一看报纸上的标题,气的是破口大骂。

这家伙刚从他这里离开,说是“铁血锄奸团”制造了这起刺杀事件,可是这报纸上怎么会马上有如此确凿的消息呢?

还说的煞有介事是的,案情的调查情况除了巡捕房这边,就只有日方知道的最清楚了。

这些细节情况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泄露出去的?

骂完之后,唐锦也冷静下来了,他被浅野摆了一道,不管他是有什么阴谋,现在他跟“铁血锄奸团”的误会算是结下了。

“这个浅野太特么的阴毒了,小日本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孟浩也跟着义愤填膺的骂道。

“这王八蛋是吃定了我不敢拿他怎么样,可他以为铁血锄奸团是好惹的吗?”唐锦能不知道?

“孟浩,你姐夫呢?”

“我姐夫,他在医院上班……”孟浩下意识的道。

“去,开我的车,把他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商量。”唐锦命令一声。

孟浩来的时候,陆希言已经知道了,他现在每天至少买三份不同的报纸,了解时事,不关心不行了。

浅野一郎居然是冲着“铁血锄奸团”来的,这一点他是一点儿没料到,这家伙的贼心眼儿也太多了。

“这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报纸上看到一些,也听浩子说了一些,大体上清楚了。”陆希言点了点道,“唐兄,是我给你惹麻烦了,我没想到浅野这个家伙……”

“哎,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就算我们不让他们进来,他们也会自己进来的,而且也还是会炒作这件事,老弟,你能不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这次刺杀案是军统所为?”唐锦问道。

“唐兄,现在无论我们是如何证明,都已经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陆希言苦笑一声道。

“说的也是,不驳斥吧,那就默认是铁血锄奸团,军师那个家伙太难搞,弄不好,法租界以后别想消停,驳斥吧,没证据,就算有证据,又得罪军统那帮人,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那比军师还要心狠手辣,哎……”唐锦叹气道。

陆希言要是不知道唐锦跟“铁血锄奸团”和军统都有联系,指不定被他现在的表演给骗过去呢。

唐锦是不愿意得罪这两家的,但是现在被浅野一郎这么一弄,不得罪“铁血锄奸团”就要得罪军统。

甚至弄不好,两家都得罪了。

有些秘密唐锦不会对自己说的,但他让孟浩把自己找来,自己又能帮他做什么?

他这又是在试探他吗?

一直以来,陆希言都觉得唐锦对他太过热情了,当然,也可能是他太敏。感了,但他的确怀疑过唐锦如此帮他的动机。

难道他怀疑自己是“铁血锄奸团”或者是军统的人?

自己跟“铁血锄奸团”或许还有些关系,但跟军统那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这事儿有点儿棘手。



第76章:无功(求收藏!)

天涯书寓。

“可恶!”刀疤黄三将报纸扯的稀烂,然后愤怒的一拍桌子,“我去找唐锦那个混蛋,好好问问他,这些年,我们每个月给他三百大洋,就算是一条狗,也喂熟了吧?”

“三哥,回来!”谭四一把拽住黄三。

“按理说我们跟唐锦有默契,我们不在法租界做事,他也保证不会为难我们,可这一次,明明不是我们干的,他却又栽赃给我们,有些蹊跷!”谭四道。

“老四,有什么蹊跷的,这不明摆着吗,过河拆桥。”刀疤黄三道,“他找不到人顶罪了,把我们给卖了!”

“出卖,虽然我们跟唐锦有协议,可他并不知道我们身在何处,而且连报纸上都登出来了,他想诱捕我们都不可能。”谭四道,“就算他是想要卖我们,这也算是变相给我们透露消息,让我们赶紧撤离。”

“老四,你什么意思,你还替这个家伙辩解?”黄三气愤道。

“三哥,这消息连我们在巡捕房的内线都没能传出消息来,却广而告之的刊登在报纸之上,闹得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了,这事儿难没有不古怪吗?”谭四反问一声。

“老三,老四说的有道理。”一边擦枪的二哥丁鹏飞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二哥,你知道什么……”

“老四的确说的有道理。”丁鹏飞认真的道,“我们跟唐锦无冤无仇,又不在法租界内做事,他出卖我们有什么好处?”

“他一定是投靠日本人了,做了狗汉奸……”黄三信誓旦旦的道。

“他是法租界的探长,前途无量,投靠日本人只会给他带来骂名,甚至会声名扫地,这样的代价不值得。”谭四道,“何况,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老四,人家都要拿我们的脑袋去给日本人纳投名状了,你还在这里天真的认为人家不会出卖我们,你们难道忘了,军师是怎么死的吗?”黄三愤愤的说道,“还不是错信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日本女间谍!”

教训实在是太惨痛了,以至于“铁血锄奸团”至今还是半个“群龙无首”的状态。

“三哥,你亲自去一趟,请陆大夫过来,现在唯一能够解决我们困境的人只有他了。”谭四认真的说道。

“找他,他能有什么办法?”黄三不满的道。

“你忘了,上一次我们是怎么从秋山雅子那个日本女间谍手里拿回军师的印鉴的吗?”谭四提醒一声。

刀疤黄三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那一次如果不是陆希言的策划,他们是断然没有机会拿回印鉴的,而且还把这个女人多年的积蓄洗劫一空,也算是报了一点儿这些年她潜伏在军师身边的仇了。

“陆大夫跟唐锦的关系密切,他又被巡捕房聘请为顾问,他肯定知道一些内幕,说不定对我们有用。”谭四怕黄三闹情绪,加了一句道。

“那让老六去呗,老六跟他比我还熟?”黄三有些不想动,心里还有些别扭。

“老六让我派出去办事儿了,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你去。”谭四郑重的说道。

“好,我去一趟。”黄三点了点头,他能理解眼下的局面,的确不宜拖延观望,不管能不能请到陆希言,起码也能从他嘴里探听到一些消息。

……

“唐兄,如果你想两边都不得罪的话,只有一个办法。”面对唐锦,陆希言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

“陆老弟,你说,哥哥我听你的。”唐锦急忙道。

“让浅野一郎在法租界无功而返。”陆希言道。

“无功而返,对,对,不错,哈哈,只要这浅野在我法租界什么都得不到,那怪不了我了,我唐锦能耐再大,也管不到别人的地盘儿。”唐锦闻言,眼睛骤然一亮。

“唐兄,但这么做,你就要得罪浅野一郎以及日本人了,他们一旦发现是你从中作梗,那肯定是要报复的。”陆希言道。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就是了,其实知道了也无所谓。”唐锦也是果断之人,年纪轻轻能够在法租界立足,怎么可能没一点儿手腕?

“唐兄,没我什么事儿了,我还要回去上班?”陆希言看了一眼手表,这一来一去的,至少一个半小时了,他都愧对万尔典老院长给他开的这份薪水了。

“这都到饭点了,要不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唐兄你忙,我回医院食堂吃饭一样的。”

“那好,我让孟浩开车送你回去。”唐锦也就是客气一下,其实他自己此刻都未必有吃饭的心情。

虽然定下了方略,可怎么操作,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陆希言没拒绝,从中央巡捕房往广慈医院,那可是不近,开车都要十分钟左右,走路的话怎么的也要半小时以上。

“浩子,你在政治处多留意有关亚尔培路刺杀一案的消息。”陆希言吩咐孟浩一声。

“是,安子哥。”孟浩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心里明白,陆希言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那个浅野一郎,你要特别当心,此人十分狡诈如狐,他的话你记住了,最多只能相信三分。”陆希言告诫道,“凡是你参加的行动,必须是两个人以上,切记单独行动,有什么紧急情况,或者判断不准的,可以打我医院办公室电话,明白吗?”

“明白,安子哥。”孟浩道,“这个浅野一郎只怕是来者不善,他会不会是冲着姐姐来的?”

“这一次应该不是,不过也不能放松警惕,你姐这方面的经验比你丰富,我到不担心,我担心你容易冲动。”陆希言道。

“安子哥,你放心,有什么事儿,我直接打电话给你。”孟浩也学聪明了,这种负责的斗争,他脑子实在是有些不够用。

不够用就有不够用的办法,找一个脑子够用的人就行了。

忽然人影从车头前闪过。

刀疤黄三!

“停车!”

“安子哥……”孟浩一踩刹车,有些惊愕的望着陆希言。

“这里离医院也就几步路,我走回去好了,你这车,太显眼了。”陆希言找了个理由,推门下车道,“你开车回去慢点儿。”

孟浩点了点头,在前面路口掉头返回。

穿着风衣的黄三似乎看到陆希言从车上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故意的放慢了脚步,陆希言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一条弄堂。

开在弄堂里的一间小茶社,非常的清静,茶客们多数是住在附近的邻居,喝茶,下棋,很安逸。

“陆大夫。”

“黄三哥亲自把我引到这里来,有事吗?”陆希言一抱拳问道。

“陆大夫,报纸上的事情,你看到了吗?”黄三问道。

“看到了,说亚尔培路上刺杀维新政府要员的案子是抗日团体铁血锄奸团所为,现在租界和华界都发布悬赏,但凡提供消息者都能够获得高额的赏金。”陆希言当然知道黄三的来意,但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的态度。

“陆大夫,你是知道的,这并不是我们铁血锄奸团所为,巡捕房想必也清楚,可为何对外发布这样的调查结果和悬赏?”黄三质问道。

“黄三哥,你就没有留意,今天发布这些消息的报纸都有哪几家吗?”陆希言反问道。

“陆大夫,你什么意思?”

“是谭四哥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陆希言问道。

“是我自己来的。”

“如果是你自己来的,那我没什么跟你说的,自己回去琢磨一下就明白了,告辞!”陆希言起身道。

“慢,陆大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黄三急了,伸手就要去拉陆希言。

“我只不过是巡捕房的一个顾问,巡捕房想干什么,他们也不用通知我,我也管不着,你的问题,让我如何回答?”陆希言道。

“这……”黄三为之语塞。

“如果我说是老四让我来找陆大夫的呢?”黄三咬着牙承认道。

“如果是谭四哥让黄三哥来的,那我有句话烦请黄三哥带给谭四哥。”陆希言道。

“什么?”

“请他务必小心浅野一郎此人。”

“什么意思?”

“谭四哥一听就会明白的。”陆希言抱拳道,“告辞。”

“陆大夫,等等,老四想约你见一面?”黄三道。

“非常时期,还是不见为好。”陆希言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第77章:不见(求收藏!)

“不见?”

听了黄三的话,谭四不由的眉头深锁,凭借多年地下活动的经验,他嗅到了一丝危险。

“陆大夫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让我看看都是哪些报纸刊登的消息,说是,你只要一看就明白了。”黄三道。

“报纸?”

谭四迅速的走过去,将今天购买的报纸一一的摆在桌子上,然后再把刊登有关“铁血锄奸团”是刺杀凶手的报纸归了一下类。

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明白了,明白了,哈哈……”谭四哈哈大笑起来。

“老四,这个时候你还笑的出来,现在外面到处都有人在打听我们的消息,我们不少联络点只能先藏起来了,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变成聋子,瞎子的。”黄三气呼呼的坐下道。

“三哥,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谭四道。

“为什么?”

“刊登咱们是凶手的报纸不是日本人控制的就是投靠日本人的汉奸报刊,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消息是日本人单方面搞出来的。”黄三再笨,也听明白了。

“没错,巡捕房那边一定是早有判断,但没有证据,此前案件的调查一直处于保密状态,外界无从知晓,日本人刚刚介入调查,就对外宣布我们是凶手,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谭四道。

“日本人明知道凶手最大可能性是军统,却故意指鹿为马,其目的是为了什么?”

“他们这一次是冲我们来的……”

黄三惊呼一声。

“二哥,你觉得呢?”谭四问静静的坐在一边的丁鹏飞道。

“军统的在上海的老巢在公共租界。”丁鹏飞只说了一句。

“四哥,老六回来了……”门外,老五郭汉杰的声音传来。

“二哥,三哥,四哥,出事儿了……”老六瘦猴满头大汗的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金九的手下的包打听到处打听我们的消息,还发出了一千大洋的暗花,只要能够提供有关咱们的消息,一律重奖。”瘦猴道。

“金九这个王八蛋,果然被秋山雅子那个日本娘们儿收买了。”暴烈的黄三怒骂一声。

“金九投靠了日本人,这对我们非常不利,这个家伙在法租界的势力不小,过去我们还有过接触,他对我们也十分了解,知道怎么找我们,我们必须准备好退路,否则一旦被盯上,就来不及了!”谭四郑重的道。

“我们几个可以随时撤离法租界,可是其他人呢?”黄三问道,铁血锄奸团除了重要的骨干力量,还有许多外围人员,传递和打探消息的,望风的,打掩护的等等。

虎头帮是码头工人兄弟起家的,虽然现在转入地下活动,可跟码头那些兄弟的关系能斩断吗?

要是斩断联系,他们自己就成了无水的死鱼了,怎么活?

“必须马上通知下去,停止一切活动,有暴露危险的马上转到乡下去,等过了这阵子再回来。”谭四命令道。

“好,我马上下去挨个儿通知。”

“还有,四哥,军统上海站方面想约见军师,说是有要事相商?”瘦猴道。

“我们跟军统血仇不共戴天,跟他们休战已经算是最大限度了,怎么,他们还想见军师,没门儿!”黄三道。

“三哥,军统这一次除掉汉奸周源泉,也算是有功于国家和民族,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想要见军师,只怕是另有所图?”谭四分析道。

“还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想要收编我们,自从九哥被他们暗杀之后,戴雨农就一直想要收编我们,军师一直都没答应,戴雨农这人无情无义,跟着他,迟早会被他卖的连骨头渣都不剩!”黄三道。

“老六,回复他们,除非戴雨农亲至,军师不见军统任何一人。”谭四吩咐道。

“是,四哥!”

……

万国饭店。

竹内云子一袭蓝灰色的小西装,白衬衣,蝴蝶结,鸭舌小帽,上海滩典型的富家公子,小开的形象。

她很喜欢这身装束,英气之中带着一丝柔媚。

“云子小姐,您这一招一箭三雕,太高明了。”浅野一郎由衷的赞美一声。

“浅野君,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如果军师已经死了,我们这一招足以令他们自乱阵脚,如果军师还活着,那凭借军师的智慧,能看不出来吗?”竹内云子道。

“这铁血锄奸团跟军统虽然罢战了,可他们本来就水火不容,要不,咱们给他们加把火?”浅野一郎道。

“你打算怎么加?”

“咱们手里不是掌握着一条重要的线索吗,至今还没动?”浅野一郎道。

“你是说百乐门舞厅的那个叫凤仙的舞女?”

“是的,已经监视很长时间了,她的那个姘头的身份应该是军统上海区的要员之一,只要我们拿住了他,再稍微用点儿手段,不怕他不招供。”浅野一郎道。

“你想让他说什么,指认刺杀是‘铁血锄奸团’所为吗?”竹内云子问道。

“云子小姐猜的没错,他是军统的人,却指证的是‘铁血锄奸团’,这把火要是烧起来,岂不是一场好戏?”浅野一郎眼神微微一眯,流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

“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浅野君,果然是好计谋。”竹内云子微微一笑。

“云子小姐夸奖了,没有您的运筹帷幄,在下也想不出这等妙计来。”浅野一郎微微一颔首道。

“正合我意,可万一他们不打呢?”竹内云子道。

“那就把人放了,然后……”浅野一郎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你,把你从东京警署调过来,去吧,按照你的计划去做,我等你的好消息。”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哈伊!”浅野一郎双。腿一并道。

……

回到医院的陆希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这让他心里感到一阵的压抑难受,甚至给病人看病的时候,都出现了走神的情况。

奚梦瑶还以为他没有休息好,睡眠不足,还专门请假出去给他买了一杯咖啡,弄的他很尴尬。

小舒抢救过来,得亏是发现及时,加上年轻,这要是发生在老人身上,估计就悬了。

这条命几乎是捡回来了。

舒昀对陆希言和邝志安感激不已,当然最感激的还是陆希言,是他提议去看他的,这才发现他感染了“霍乱”,及时送医。

一条年轻宝贵的生命差点儿就这么没了,足可见生命的脆弱。

舒昀的父母相继病逝,本来还有一个哥哥的,早年离家了,超过十年没回来过了,音信全无。

要不然他也不会一个人病重在家,无人照应了,差点儿就把命丢了。

“邝教授,小舒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女朋友了,咱们医院女医生、护士也不少,您老也不撮合一个?”陆希言开玩笑的对邝志安道。

“嗯,这倒是我疏忽了,小舒常年在实验室工作,接触女孩子的机会太少了,是应该帮他物色一个对象了。”邝志安认真的点了点头。

“老师,别,我有女朋友了……”

“你有女朋友?”这话一出口,邝志安和陆希言都惊讶了,有女朋友在家病了几天都无人照料?

“小舒,你别觉得不好意思,没有就没有,别骗老师。”邝志安道。

“老师,我真有女朋友,刚认识的……”舒昀有些激动。

“小舒,你女朋友叫什么,家住哪儿,在哪工作?”陆希言问了一句。

“她叫小沅,我们是在同学聚会上认识的,她是我同学的表妹,个子不高,有些腼腆,笑起来很可爱,在银行工作,我们相处很好,他喜欢看书,我也喜欢……”舒昀回忆起她们二人相识的过程。

很美好,但却有那么一丝不真实。

“小舒,你们认识多久了,见过几次面?”

“有大半个月了,如果算上聚会的那一次,应该是三次吧?”舒昀回忆了一下,说道。

“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在一个星期前吧,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瓦廖莎出院的日子……”舒昀道。

陆希言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没有继续问下去。



第78章:巧合(求收藏!)

陆希言没继续问,怕到时候问出的真相太残酷,邝志安到是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嘱咐一下舒昀好好养病,一切会好起来的。

两人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小陆,这小舒都有女朋友了,我竟然不知道,你说我这做老师的是不是不称职?”邝志安叫住了陆希言道。

“邝教授,现在讲究自由恋爱,谈个对象,八字还没一撇,告诉您做什么?”陆希言笑了笑。

“说的也是,不过小舒真不容易,父母死的早,哥哥又不知所踪,一个人挺苦的。”邝志安感叹一声。

“邝教授,我看咱们找个机会见见小舒的女朋友,帮他把把关,您是他的老师,小舒没了父母,您就算他的长辈了,您说呢?”陆希言道。

“嗯,有道理,找个机会让小舒引见一下。”邝志安点了点头,忽又道。

“还是等小舒病好了再说吧。”

“也好。”

……

真希望不像是自己猜测的那样,不过,如果真是彼此有好感的话,小舒生病这么长时间,这个女朋友却一直没有出现,这还真就奇怪了。

偏偏最后一次见面居然是瓦廖莎出院的那一天。

巧合吗?

陆希言并不是一个阴谋论者,可是现在发生的种种事件的一切,都显示着,这里面只怕是真的可能隐藏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具体是什么,他也看不清楚。

回到办公室,陆希言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却不知,就在对面数百米之外的一道窗户帘子后面,一道目光正悄悄的关注着他。

“他刚才去看舒昀了,跟邝志安一起去的,在病房内逗留至少一刻钟,说了些什么,我们无从得知。”井上太郎放下望远镜对身后坐在沙发上一口一个桔子的藤本静香说道。

“这个舒昀活着,对我们来说始终是个威胁,必须尽快除掉。”藤本静香冷漠的声音让人感到一丝不寒而栗。

“他现在在医院里,怎么杀?”

“一个得了霍乱的人,突然病情加重死亡,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别告诉我,你这点儿能力都没有?”

“好,我来安排。”

“让你每天在这里监视陆希言,是不是觉得很委屈?”藤本静香问道。

“只要是你吩咐的事情,我不会感觉到任何委屈。”井上太郎道。

“既然他下班了,我也该回去了。”藤本静香拍了拍手,站起来呵呵一笑道,“我的学生们还等着我呢。”

……

气温逐渐升高,日头也变长了,陆希言下班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边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

药店也没有关门,孟繁星一个人还在店里盘账呢。

家在楼上,新买的脚踏车总不能每天往楼上搬,一般都放在楼下药店内,推车进门,支好车,陆希言走了过去。

“怎么样,梅梅,今天店里忙吗?”陆希言放下皮包,问了一句。

“还好吧,春季是传染病多发季节,这几天感冒,发烧的病人居多,我得调整一下药品进货单。”孟繁星道。

“我看看,你都打算进那些药?”

“正好你回来了,帮我把把关,药品现在属于紧俏的物资,很多药有钱都买不到,你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能有什么关系,回头,我问问咱们医院的药品采购部门,看他们都有那些进货渠道,能不能介绍给咱们?”陆希言道。

“那敢情好。”孟繁星呵呵一笑。

“梅梅,晚上咱们吃啥?”陆希言一边翻看药品名单,一边问道。

“手擀面,怎么样?”

“吃面条,那敢情好,好久没吃过面条了,而且还是你擀的面条。”陆希言嘿嘿一笑。

“我擀的面条,你吃过吗?”孟繁星一抬头,眨巴眼睛问道。

“梦里,梦里我吃过好多次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油嘴滑舌。”孟繁星嗔喜一声。

……

“梅梅,今天的报纸看了吗?”回到楼上,陆希言洗菜,孟繁星和面,两个人早已习惯了这种一起分工做饭。

“看了,杀得好,这些汉奸卖国贼真一个个都枪毙了才好。”

“报上说,这是铁血锄奸团干的,你信吗?”陆希言问道。

“不知道,我对铁血锄奸队团不熟悉,倒是听说过他们的首领九哥的一些事迹,可惜了,这样一个江湖草莽英雄,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国民党特务的暗杀。”孟繁星用力的揉着面团说道。

“我倒是挺佩服这些人,敢当街刺杀汉奸,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陆希言赞佩一声道。

“呲呲……”

一阵香味从锅里飘了出来。

“安子哥,姐?”拍门的声音出来,一听就知道是孟浩这小子。

“浩子,你是鼻子属狗的,闻着香味儿就过来了?”陆希言系着围裙,正在炒菜呢,看到孟浩进来,笑骂一声。

“咦,姐,擀面呢?”孟浩看到孟繁星在擀面,惊讶道。

“很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小时候,你不是不喜欢吃面条吗,妈有一次做面条,你就是不吃,还把碗给打碎了呢。”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孟繁星微微一愣神,想起了故去的母亲,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真是个不孝的女儿呀。

“安子哥……”孟浩越过孟繁星,往厨房里走了进去,凑到陆希言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金九,这事儿他怎么掺和进来了?”

“这事儿有些蹊跷,探长也觉得有些怪异,这金九是杜老板人,杜老板是一心抗日的,这上海滩谁都知道,为了怕日本人暗害他,自己都躲到香港去了,金九突然出暗花,帮日本人寻找铁血锄奸团的人,这家伙是真不怕死吗?”孟浩道。

“也许他有不怕死的原因呢?”陆希言点了点头,金九是秋山雅子的新姘头,除非金九下决心远离这个女人,否则下水当汉奸是迟早的事情。

对秋山雅子而言,铁血锄奸团和“军师”的存在是她的心腹大患,只要除掉了这两者,她才能安心。

金九被女色迷昏了头,充当马前卒又不是不可能。

问题的关键是,金九有没有跟浅野一郎联合起来,这两人一个在这之前通过报纸宣传铁血锄奸团是刺杀周源泉的幕后凶手,一个则随后发布暗花,收买铁血锄奸团的消息,这里面如果是巧合的话,谁相信?

“安子哥,你说这日本人要是跟铁血锄奸团在法租界打起来,那遭殃的可就是老百姓了。”

“日本人,你想多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怎么,安子哥,你不相信?”孟浩追出了厨房。

“你觉得日本人有那么傻吗,何况他们在法租界并无执法权,除非铁血锄奸团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有什么理由跟铁血锄奸团开打呢?”陆希言笑道,这浅野一郎是个包藏祸心的主儿,不管他是不是冲着铁血锄奸团来的,但他这一次已经成功挑唆了铁血锄奸团个法租界巡捕房的敌对关系。

“安子哥,小浩,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快来帮忙?”孟繁星叫唤一声。

“一会儿再说。”陆希言走过去,帮孟繁星下面条。

吃饭的时候。

“安子哥,唐锦让我去跟蔡主笔的案子,在马龙手下当差。”孟浩大口吃着面条说道。

“唐锦让你去调查蔡主笔的案子?”陆希言微微一皱眉,不由的放下筷子。

“怎么了,这个案子已经调查一段时间了,没什么进展,蔡主笔的尸首只有头颅,家人一直想要寻找下半身等着一起下葬呢。”孟浩道。

“这个案子我看过卷宗,很复杂,唐锦怎么让你掺和进去?”

“可能是找个借口不让我参与周源泉的案子吧?”孟浩分析道。

“没那么简单,唐锦做事目的性很强,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你派去调查蔡主笔的案子,你小子听好了,无论调查到什么,第一时间通知我,前往不要逞能。”陆希言道,有些话当着孟繁星面儿,他不好说。

“你们两个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聊案子,小浩,赶紧吃完回家,爸一个人在家还没吃饭呢。”孟繁星道。

“姐,一会儿,我煮点儿面条让我带回去好了?”孟浩道。

“小懒虫,面条煮熟了,时间一长就糊了,小菜我给你预备了,面条你自己拿回去给爸煮一下。”孟繁星凤眸一瞪。

“好吧……”孟浩吓了一跳,赶紧答应下来。



第79章:小沅(求收藏!)

“四哥,金九出一千大洋的暗花,要买‘军师’和咱们铁血锄奸团的消息,道上已经传开了。”瘦猴老六道。

“可恶!”谭四一拍桌子怒道。

“咱们以前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正愁找不到机会整咱们呢。”刀疤黄三闷闷不乐道。

“法捕房那边有什么动静?”

“法捕房倒是没什么动静,内线也传来消息说,报纸上的消息令法租界当局也相当被动。”瘦猴道。

“军统呢?”

“这消息一出来,军统那边是歌舞升平,舞照跳,歌照唱,现在估计正幸灾乐祸呢。”

“这事儿明摆着是日本人的阴谋,他们想让我们跟法捕房冲突,替他们火中取栗。”黄三道。

谭四讶然的看了黄三一眼,黄三冲动归冲动,可也不是没脑子的,他说的没错,日本人阴谋,就是让他们跟法捕房对着干。

一旦他们跟法捕房火拼,那么法租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而且法捕房必定会对他们穷追猛打。

到那个时候,他们能去哪儿,英租界比法租界乱多了,华界更乱,各种地下势力错综负责,想要再一次站稳脚跟更难。

何况还有黄道会这样的汉奸帮会组织。

“所有人,能撤出法租界的,尽量撤出去,先保证安全,三哥,你老五也撤出去。”谭四命令道。

“老四,四哥……”

“这是命令,眼下这个局面,太过凶险了,租界当局沉默,明显就是一种默认的态度,我们不能对其抱有太大的幻想。”谭四郑重的道。

“我们撤出去了,那四哥你呢?”郭汉杰问道。

“我留下,咱们好不容易拿回来的‘军师’保管的经费和财物,决不能落入别人之手。”谭四道,拿回来的黄金和大洋没有再存起来,而是保存在天涯书寓的地下保险箱内。

这么大一笔财富,想要转移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四哥不走,我也不走!”郭汉杰道。

“说什么傻话,我们在英租界力量薄弱,这一次你们撤过去,刚好可以把那边的力量整合一下,军师出事之后,下面人心浮动,需要有人去坐镇。”谭四道,“这是我早就有的想法,只是没有来得及实施。”

“老四……”

“三哥,你不要说,如果你还当我暂时代理军师的话,就听我的命令,明天一早,带领一批弟兄分批撤离法租界。”谭四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好,我撤!”刀疤黄三一咬牙道。

……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照例骑着脚踏车上班,其实跟乘坐电车耗费的时间差不多,这个还能捎带的锻炼一下身体,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陆大夫,早!”

“早。”在广慈医院,中国籍医生还是蛮团结的,毕竟这是一家外国教会医院,自己人不团结,那只能被别人欺负了。

虽然医院服务于法租界当局,但来此看病的病人也大多数是中国人。

所以,沟通方面,中国籍医生要比外籍医生强的多,只是难免也有一些害群之马,勾心斗角之辈。

不过他又不想去当外科主任,跟盛熙元的关系也算不错,外甥女都给他当使唤了,又跟巡捕房搭上关系,所以,他在广慈医院外科乃至整个医院都有些超然的味道。

超然不等于可以凌驾于规则之上,实际上,陆希言在广慈医院做人做事还是很低调的。

就是出名之后,总是被人背后议论,有时候听着也不舒服,但时间长了也习惯了,谁人背后无人说呢?

“陆大夫,这是你今天的工作安排,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嗯,我没什么不需要补充的。”陆希言看了一下奚梦瑶给他的一天的工作安排,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助理这个位置上,奚梦瑶做的非常出色,把陆希言在广慈医院的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还能给他预留一些处理私事的时间。

八点半上班,看了一下病历和处置情况,九点钟查房,外科病人不是很多,但都是危重型的,必须用心,因为这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外科手术风险大,一般情况下,病人多数不愿意选择开刀,但有些必须做手术,否则命就保不住了。

手术后,术后感染和并发症是病人死亡的重要因素,百分之八十的病人手术后都是死于这两种原因。

法租界的医疗水平不差,但公共卫生情况就差了很多,有战争的因素,也有人的素质的问题,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

“小陆,你来一下。”邝志安给他打了医院的内线。

“好的,邝教授,我这就来。”不知道邝志安为什么给他打这个内线,不过听他口音很急的样子,应该是有急事儿,他没耽搁,直接就跑去内科了。

“怎么回事,邝教授?”

“刚才隔离附楼病房的护士告诉我,小舒的女朋友来了,正在病房里跟他说话呢。”邝志安道。

“真的假的,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陆希言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

“小陆,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邝教授,这是好事儿呀,小舒有女朋友照顾,那我们也放心了。”陆希言含糊一声。

“小陆,你就不好奇这小舒的女朋友长的什么样?”邝志安问道。

“是挺好奇的,不过,邝教授,你叫我来,不会是想跟我一块去看一下吧?”陆希言问道。

“我一个人去有些那个不太好,所以想叫上你一块儿?”

“这不好吧,人家小舒跟女朋友你侬我侬的,我们凑过去,算什么?”陆希言摇头道。

“你就不想替小舒暗中把把关?”

“我自己都没结婚,把什么关,要把关,也是您吶。”陆希言呵呵一下,“您真想去?”

“你这不废话嘛,小舒是我的学生,我做老师的关心一下他的终身大事不行吗?”邝志安道。

“行,我陪您去,行吗?”

“那好等什么?”

……

“哟,小舒,今天气色不错呀!”舒昀病房的门开着,陆希言和邝志安直接就进去了。

“老师,陆博士,你们怎么来了?”舒昀看到二人进来,直起身体要从病床上坐起来。

“我们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邝志安微笑的问道,“小舒,不介绍一下这位姑娘?”

“老师,陆博士,这是小沅,我刚交的你女朋友。”舒昀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绍一声道。

女孩子长的很清秀,羞答答的,还有些腼腆,都不好意思的看着二人。

“小沅姑娘,你好,我是小舒的老师,邝志安,你可以叫我邝教授,也可以跟小舒一样,叫我一声老师。”邝志安对小沅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小舒,你恢复的不错,接下来需要增加营养,多吃一些高蛋白的食物,鸡鸭鱼肉的都可以吃,水果和蔬菜也要摄入一些。”陆希言道。

“陆博士,谢谢你,我知道了。”

“这是小沅姑娘给你带的午饭吧,不错,有红烧肉,还有鱼汤?”陆希言注意到了,舒昀的床头柜子上一个食盒已经打开了。

舒昀还有些害羞,小沅更是一张脸红到了脖子。

“怎么只有一个人的筷子,小沅姑娘不一起吃吗?”陆希言子看到一副碗筷,惊讶的问道。

“这些都是给昀哥做的,我待会儿回去吃。”小沅声若蚊虫解释道。

“难得,难得,小舒,你是捡到宝了,能有这么一个好姑娘贴心对你。”陆希言羡慕一声。

“邝教授,既然小舒这边有小沅姑娘照顾,我们也就放心了。”陆希言道。

“对,小舒,你好好养病,老师等你归队呢。”邝志安道,“小沅姑娘,就麻烦你了,小舒父母早亡,就他一个人,你没事儿的时候多来陪陪他。”

“我知道了,邝教授。”小沅低着头答应一声。

……

“邝教授,这饭点儿到了,我们也去吃饭吧?”从病房出来,陆希言余光瞄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转过身对邝志安道。

“也好,那就一起吧。”邝志安点了点头,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给被陆希言拉着当了一次挡箭牌。

藤本静香这个女人怎么又来了,还真是锲而不舍呢。

“可恶!”看到陆希言跟邝志安一起走进医院食堂,藤本静香银牙一咬,暗自骂了一声,随后也挺着胸脯走了进去。

美女得到关注的目光多一些,这是自然的,一身白大褂的藤本静香一进食堂,就引来了诸多男性的目光。

想要俏,一身孝。这医生的白大褂跟孝服差不了,再加上剪裁得体,完全就是制服诱惑。

那些人盯着藤本静香的傲人的双峰,看着眼珠子都瞪直了。

陆希言对此视而不见,与邝志安低头吃着饭,偶然说上两句,就算藤本静香故意从他面前走过,他也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他是绝对不会去招惹藤本静香这种外表单纯,实则内心深沉的女人。

太危险!



第80章:意外(求收藏!)

“小陆,你觉得小舒这个女朋友怎么样”邝志安吃着饭,忽然一抬头问道。

“挺好的呀。”陆希言呵呵一笑。

“我觉得人长的还是不错的,看她能够为小舒做饭送饭,想必是个体贴和细心的姑娘,很不错。”邝志安放下筷子道。

“不过我总觉得的这个小沅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小舒这一生病住院,她就出现了,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邝志安问道。

“说不上来,反正感觉有些乖乖,要是真是男女朋友关系,为何小舒生病的那段日子她就跟人间蒸发了呢”陆希言反问道。

“人家也许有事呢,再说,他跟小舒也是刚刚恋爱,或许还没有建立那种关系,女孩子嘛,总是矜持一些的。”邝志安解释道。

“也许吧。”陆希言点了点头,他也不愿意怀疑一个让他颇为感到好感的女孩子。

吃完饭,刚要准备站起来,麻小五那张脸出现在食堂门口,朝里面张望过来,看到陆希言,面露喜色。

“邝教授,我吃饱了,您慢用。”

“嗯嗯,你们年轻人吃饭就是快,我老了,不行了……”邝志安慨叹一声。

“怎么,小五”陆希言知道,麻小五肯定是奉了唐锦的命令来的,否则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医院里。

“陆顾问,探长有事找您,十万火急。”

“开车来了吗”

“嗯,探长的车,就停在您办公室楼下。”麻小五道。

“我去请个假,你去车上等我。”陆希言吩咐一声。

“是。”

……

一路风驰电掣,十分钟不到,陆希言就到了中央巡捕房的大自鸣钟下。

三楼,政治处!

刚到楼梯口,就听到唐锦那发飙骂人的声音,整个楼道里都听的很清楚,这是什么事儿,惹的一向温文尔雅的唐锦如此生气呢

“滚,滚……都给我滚出去,没一个有用的……”

四五个探员低着头惶恐的从唐锦办公室里出来,其中还有一名白俄籍巡捕,其他的都是华捕。

“陆顾问,您来了……”看到陆希言,一个个打了声招呼。

“唐兄,怎么了这是,动这么大的肝火”唐锦看到了门口的陆希言,陆希言伸手敲了敲门,直接就走了进去。

唐锦只穿了一件衬衫,外面就套了一个背心儿,领口敞开,头发也有些乱,额头上一层汗珠,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呼哧呼哧的煽着,脸色有些气急败坏。

“翁雄死了!”唐锦道。

“什么,翁雄死了”陆希言觉得挺意外的,翁雄已经是阶下囚了,他早就被利用完了,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日本人犯不着杀人灭口

“嗯,被人下毒。”唐锦道,“陆老弟,我需要你帮我。”

“内奸所为”陆希言猜了一下。

“知我者,陆老弟也。”唐锦道。

“还真是……”

“虽然翁雄的价值已经不大,可在正式判刑之前,如果死了,巡捕房是要承担责任的。”

“既然是中毒死亡,那验尸的意义不大,无非是确定他中什么毒死的。”陆希言道。

“验毒的事情就不用陆老弟操心了,我请你来,是希望你帮我找出内奸”唐锦道,“我身边这些人能信任的没几个。”

“唐兄,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陆希言苦笑一声,一个经验丰富的探长,查个内奸会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老弟,周源泉的案子我现在是一头包,又出了翁雄意外中毒死亡,卡尔总监今天把我叫过去臭骂一顿,如果找不出凶手,我手头的工作就会让别人接手!”唐锦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看样子,唐锦受到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大。

“翁雄死在哪儿,巡捕房的拘留所吗”

“不,是我政治处一个秘密安全屋,在辣斐德路,我派了五个人,分成两班轮流看守。”唐锦道。

“也就是说,这五个人都有嫌疑了”陆希言问道,“翁雄是自己服毒,还是有人再给他的饭菜中下毒”

“翁雄贪身怕死,他自己服毒的可能性极小,除非有人用他在意的东西威胁他,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翁雄家在江西,具体在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在上海也没什么能够让他威胁的人或者东西,至于饭菜,已经没办法检验了,翁雄每一餐都把盘子舔的比脸干净,所以,无从检测。”唐锦道。

“那就是有人在他饭菜中下毒了,安全屋的五个人都是有机会接触翁雄的吗”

“不是,我规定了,送饭,送水的只有老贾一个人,其他人负责看管,不允许跟翁雄有任何接触。”

“老贾”

“就是负责给他们买菜和做饭的,总不能让我天天派人给他们送饭吧”唐锦道。

“我问的是老贾人呢”

“拘押起来了,其余四个人也都分别羁押起来,为防止串供,每个人在第一时间都分开了。”唐锦道。

“审讯了吗”

“就是刚才被我骂走的几个混蛋,审了半天,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唐锦道。

“唐兄,别急,能让我看一看审讯笔录吗”这唐锦是病急乱投医了,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样走吧,他也很想知道翁雄是怎么死的。

“当然可以,就是这堆东西,也不知道说的什么玩意儿……”唐锦手一指桌上的一堆文件道。

五个人,分别审讯,但预审的给的问题基本上是大同小异,这种案子,其实说容易也容易,说简单也简单。

最有机会投毒的是老贾,他就负责大家的伙食,还是唯一能够给翁雄传递东西的人,不说其他人不行,而是老贾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就能做到,一旦出事儿,他身上的嫌疑是最大的。

所以,如果是他下毒的话,那他自己也是抱着被抓的信念。

其余四个人,两个一组,分别守在安全屋的内外,一个看守翁雄,一个则负责安全屋的警卫。

还有二人则休息。

实际上翁雄死亡的时间段,四个人都没有认真履行职责,他们四个人在屋内打麻将,而且一直打到深夜两三点。

等到其中一人发现翁雄已经不行了,再通知唐锦的时候,已经晚了。

尸检报告也说明了这一点,翁雄是昨天夜里八点到十二点这段时间死亡的,而吃饭的时间大概是七点左右。

翁雄吃了饭,老贾过了半个小时后去收拾的碗筷,那个时候翁雄还一切正常,当然,这是老贾的口供上说的。

另外四个人在外面吃饭,还喝了酒,然后其中一个叫田森的人嚷着组织了牌局。

四个人大概从八点左右开始打牌,其中有三个人在翁雄死亡的时间段离开过,每次时间都不长,最长的是一个叫谢长贵的,去蹲大号,也就七八分钟。

中间老贾还来给他们添过茶水。

这五个人都没有听到里屋翁雄有什么动静,都以为他吃了饭就睡着了。

五份口供,几乎没有什么出入,也瞧不出有谁说谎的痕迹,如果事先没有串供的话,那这五个人似乎都没有下毒的嫌疑。

“唐兄,我记得这个翁雄也是个瘾君子吧”陆希言看完所有的供词,合上后问道。

“没错,翁雄平时不怎么抽烟土,他吃红丸(感兴趣的可以百度)比较多。”唐锦点了点头

“这样一个瘾君子在羁押期间居然能忍受断顿的折磨,唐兄,你不觉的奇怪吗”陆希言问道。

“有人暗中给他提供红丸”唐锦惊呼一声。

“唐兄,我们虽然抄了翁雄的老底儿,可狡兔三窟,他可能已经收买了你的手下……”陆希言微微一摇头。

唐锦脸色微微一变,这个情况比翁雄在自己看守之下被毒死更为严重。

“齐桓,进来一下。”唐锦抓起桌上的电话机,摁了一下内线号,命令一声。

抓捕阮玉珠并不是太难的一件事。

齐桓赶到的时候,阮玉珠正要收拾细软离开,被逮了一个正着。

阮玉珠很快就交代了,翁雄的确让一个叫谢长贵的人去找过她,从她那里拿走了一批红丸,还有三百元大洋。

因为有翁雄的亲笔手书,她才给的。

这批红丸数量不少,按照翁雄的用量,足够他用上十天半月的。

但是在搜查翁雄死亡的监室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剩下的红丸,也就是说,这批红丸是掌握在谢长贵的手里,每天按量提供。

马上提审谢长贵。

这家伙一看到阮玉珠,马上就招了。

但他否认自己给翁雄下毒,翁雄若是死了,他怎么才能从阮玉珠哪里得到好处呢

这不符合逻辑。

谢长贵被暂时排除怀疑,但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谁是下毒之人。

另外四个人,其中一个一直没有出去过,在翁雄中毒身亡这段时间内,也没有机会跟他接触过,他可以暂时排除,还剩下三个人,做饭的老贾嫌疑最大,然后是中途离开的两个人,张志坚和吴有根都说是去方便的,从设牌局的房间到卫生间,有个回廊,刚好经过关押翁雄的监室,这二人都有机会下毒,问题是毒是怎么下的

“谁是第一个发现翁雄死亡并通知其他人的”陆希言问道。

“田森。”

“搜查了吗”

“搜了,没有什么发现。”齐桓道。

“我要看所有从现场带回来的证物。”陆希言,除了做饭的老贾,田森这个名字在调查中出现的最多,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带陆顾问去,从现在开始,他的话就是我的话。”唐锦吩咐道。



第81章:烟丝(求收藏!)

“陆顾问,你要的所有的证物都在这里。”齐桓带着牧风来到证物室内,调出陆希言想要查看的证物。

一个纸箱子,五个证物袋摆放整齐。

从左往右,老贾是第一个,打开袋子,倒出里面的东西,火柴,一个小布包,皮带,还有一些零碎的钞票,铜子儿……

然后是谢长贵的,田森的,张志坚的,吴有根,多是些随身的东西,有钱包,纸币,大洋,还有香烟,打火机以及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红丸呢,怎么没有发现红丸”

“谢长贵招供,红丸他并未带在身上,而是藏在他睡觉床板下隔层内,每当给翁雄的时候再取,探长已经派人去安全屋搜了。”齐桓解释道。

“怎么只有随身物品,他们的随身穿的衣服呢”陆希言问道。

“衣服,搜身之后,都让他们穿着呢……”

“糊涂,衣服是重要的证物。为什么不把他们的衣服留下来”陆希言严厉的质问道,“你们不知道他们当中有人有杀人嫌疑吗”

“陆顾问,这都搜查过了,总不能让他们光着身子坐班房吧”齐桓一愣。

“班房没有号衣吗,就算没有,给他们买几套旧衣服总可以吧”陆希言哼哼一声,衣服可能直接接触到毒药,如果下毒人不小心,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了。

这些人居然只是搜了一遍,没发现就这样放过去了,太草率了吧。

这样办案,难怪案子破不了。

“马上去拘留室,把五个人的衣物全部给我拿来,知道怎么说吗”陆希言命令一声。

“知道。”齐桓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珠,心说,这看上去温的陆希言发起火来,比唐探长一点儿都不弱。

十多分钟后。

齐桓带着五个便衣探员进来,每个人手中各自捧着一堆衣服,这家伙还算聪明,没有把五个人的衣服混在一起。

“你们都知道自己手里的衣服是谁的吧”陆希言问道。

“知道!”

“很好,给我仔细搜查,重点是袖口,领口还有口袋,有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给我放过。”陆希言吩咐一声。

“是!”

“开始吧。”陆希言一挥手,五人开始按照陆希言说的查找流程开始检查五个人的每一件衣服。

陆希言跟齐桓则盯着五人的检查动作。

“陆顾问,没有发现!”

“……”

“陆顾问,您来看一下……”募的,其中一名探员举起手叫了一声。

陆希言快步走了过去。

那巡捕检查的时候翻开了一个口袋,发现角落里积攒了一些烟丝,看上去还比较新鲜。

“一点儿烟丝而已,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吗”齐桓也凑过脑袋过来,不悦一声,“抽烟的人口袋里,那个没落下一点儿烟丝”

齐桓说的没错,香烟拆开后,放在口袋里,总有一些烟丝跑出来,掉在口袋里,这种情况在经常抽烟人口袋里经常发现,稀奇。

但是陆希言并不这么认为,这件衣服口袋里的烟丝不像是散落的,倒像是有人故意碾碎了的。

“这件外套是谁的”

“报告陆顾问,是田森的。”检查的探员回答道。

“这个田森平时抽烟吗”陆希言问齐桓道,虽然看过田森的卷宗,可是卷宗里的信息并不能代表所有。

“偶尔也抽,但是不多见。”一位探员说道。

“问一下,有谁知道田森平时抽什么牌子的香烟,越快越好。”陆希言命令一声。

“好,我这就去。”

“你们继续检查,给我找个刷子,要软毛的,还有证物袋过来。”

“是。”

小心翼翼的将口袋角落里的烟丝都收集起来,放入纸袋内,然后封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烟丝会是破解内奸下毒的关键。

未几,齐桓急匆匆的进来了。

“陆顾问,田森平时抽的是红锡包。”

“让人去买一包回来。”陆希言吩咐一声,齐桓直接道,“我已经吩咐麻小五出去买了。”

“聪明!”陆希言点了点头。

……

从鉴证科实验室出来,陆希言淡淡的吩咐齐桓一声:“可以提审田森了,不出意外,他就是给翁雄下毒的内奸。”

“真是他”齐桓大吃一惊。

“去干活吧,我去找你们唐探长。”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

唐锦办公室,距离陆希言从他办公室离开也就一个半小时左右。

“唐兄,幸不辱命。”

“找到凶手了”唐锦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自己手下折腾了半天,啥都没有发现,陆希言一来,不到两小时,就把这么难的案子给破了。

“凶手百密一疏,他以为把那一截烟头用手指碾碎了,藏在自己口袋里,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了,但他最终还是露馅儿了。”陆希言掏出一个证物纸袋来。

“烟头”

“是的,凶手下毒的方法并不是食物,也不是水,而是香烟。”陆希言道,“据我的推断,凶手假装去方便,路过翁雄的监室,翁雄是个瘾君子,闻到香烟的味儿肯定是百爪挠心,于是他就向凶手讨一根烟抽,这就给了凶手的机会,一根毒烟递了过去,翁雄岂有命在”

“那这烟头是怎么回事儿”

“翁雄抽完烟,一命呜呼,自然会留下烟头,凶手假装第一个发现翁雄死亡,并想要毁灭证据,地上的烟灰可以用脚一锉,根本察觉不出来,可是没烧掉的烟头呢,他不能留在现场,只能先揣到自己兜里,等到没人的时候再丢掉,不过,凶手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若是随意丢弃在死亡现场之外,即使我们看到了,也不会注意,他偏偏藏在了自己口袋里,还用手碾碎了,伪装成残留在口袋里的烟丝,本来他已经过关了,一个抽烟的人,口袋里残留一些烟丝,这也很正常,不过,他忘记了,烟丝火燎过之后,那味道是不一样的,何况这这烟丝里还下了毒……”陆希言仔细的解释道。

唐锦听的都呆住了。

“唐兄,当然这些也只是推理猜测,不过如果能够找到翁雄手指间是否有灼烧的痕迹和分析出烟丝里的毒素跟翁雄所中剧毒比对一下,那就差不多能定案了。”

“不用找了,我详细检查过翁雄的尸体,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有灼烧发黄的痕迹。”唐锦虽然没有能找出凶手,可他也不是吃干饭的,这种明显的细节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探长,招了,招了……”话音刚落,就看到齐桓喜冲冲的推门进来。

“凶手是田森”

“没错,陆顾问真是神了,居然从一点儿烟丝察觉到蛛丝马迹,将隐藏咱们中间这个内奸给揪了出来。”齐桓激动无比。

“好了,我知道了,田森的事情,我来处理,对外不可多说!”唐锦交代一声。

“是,探长。”齐桓跟了唐锦好几年了,怎么会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那政治处可就丢人了。

笃笃……

“进来”

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体型偏瘦,一身长袍,表情僵硬,一张脸就好像别人欠了他几吊钱似的。

“程督察长,快请坐!”唐锦见到来人,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政治处除了唐锦之外,华捕中还有一位实权人物,就是老牌督察长程子卿了,他是整个政治处包打听的头头。

也就是说政治处的情报工作大部分都是他在负责,当然,他只是负责收集法租界内的一些情况,尤其是中国人为主。

这程子卿还是青帮中人,与杜老板是结义兄弟,他的比许多人都低调,但能量绝对不小。

“唐探长,田森是我的人,我要把他带走,请您行个方便。”程子卿没有坐,直接就对唐锦道。

“程督察长,这不合规矩吧”唐锦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程子卿一开口就向他要人,这个人居然还是田森。

“杜老板下了格杀令,翁雄必须死!”

唐锦一下子愣住了,翁雄的死居然跟杜老板有关,这倒是他不曾预料到的。

“程督察长,你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翁雄这一死,会引发什么后果”唐锦有些愤怒,是一个翁雄不足惜,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日本人借周源泉遇刺,在法租界搞事儿。

弄死一个翁雄,会不会激怒日本人难说,但起码把事情跟整复杂了。

他差一点儿就误判为,这是日本人背后指使,而故意的给他制造麻烦的,现在可好,居然是杜老板下令杀的人。

“翁雄是青帮子弟,他坏了杜老板定下的规矩,当了汉奸,就只有死路一条,唐探长,至于你的麻烦,杜老板不会亏待你的。”程子卿道。

“好,田森,我可以交给你,但他不能呆在法租界了。”

“这个请唐探长放心,我会马上安排送他去香港,只要唐探长这边网开一面就可以了。”程子卿抱拳道。

“翁雄的死,谁来背黑锅”

“没抓到凶手,那自然是日本人了。”陆希言自然是听的很明白,这个时候,不失时机的开口一声道。

“这位一定是陆希言陆顾问了,果然有一套!”程子卿冲陆希言露出一个罕见额的笑脸道。

“程督察长客气了。”

“唐探长,此情容后再补,告辞。”程子卿微微一拱手,一甩长袖,转身就离开了。

“唐兄,我也该走了,你放心,这事儿,我会烂在肚子里,谁都不会说的。”陆希言对一肚子火发不出来的唐锦道。

“辛苦陆老弟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顺路去一趟震旦大学。”陆希言想起今天孟繁星第一天来震旦大学旁听,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就想去看一看。

唐锦挥了挥手,他在想,这事儿怎么跟法国人去说呢。



第82章:约会(求收藏!)

反正都请假出来了,索性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些炒栗子,他记得小时候孟繁星最喜欢吃的就是糖炒栗子。

这遇上了,买点儿带过去给她尝尝。

“陆大夫,四哥在前面的摩西咖啡馆等您。”一道熟悉的人影擦肩而过,耳边留下了一句话。

瘦猴老六。

陆希言真是无语了,不是说暂时不见吗?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跟谭四见上一面,有些话还是当面说好,谭四的处境一定不是很好,约自己见面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

再一次见到谭四,陆希言发现他的眼神之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焦虑,显然,他是被这两天的报纸上有关“铁血锄奸团”污指我凶手的事情给影响到了。

“一杯拿铁,谢谢!”陆希言也算是熟客了,侍应生一过来,他直接吩咐一声道。

“四哥,这个地方我们见面的频率太高了,下次是不是换个地方?”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道。

“知道了,下次选一个别的地方。”谭四点了点头,游走在黑暗边缘的人,是需要保持一定的警惕的。

就连不是专业人士的人都能想到,他这个老手应该知道的,只能说他这两天的压力有点大。

“陆大夫,报纸上的消息你都看到了,我们在法租界的处境非常困难,日本人明显是想要借刀杀人,你在巡捕房应该看的很清楚。”谭四焦急的道。

“四哥,不要慌,这件事的确是日本人的阴谋,他们抢先一步对外公布所谓的亚尔培路刺杀案的真凶嫌疑人,目的就是希望你们自己跳起来,你们这一跳,就上了他们的当了。”陆希言道。

“什么意思?”

“我猜想,日本人也知道亚尔培路刺杀案很棘手,不然法捕房也不会同意他们进入法租界协助调查,他们还能比法捕房更熟悉法租界,日本人精明,善于算计,没看他们的调查小组一直窝在万国饭店,没什么动静吗?”陆希言道。

“您的意思是,这是日本人在诈我们?”

“虽然说法捕房认定这一次刺杀案是军统所为,但也不能完全肯定,而他们不去追查疑似凶手的军统组织,反而把罪名给你们‘铁血锄奸团’安上,只怕是借此机会找到你们,并且除掉你们,而且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陆希言道,“至于军统,他们肯定知道,你们跟军统关系不和,你们要是出了事,他们也算是洗脱嫌疑,反而更为安全了,所以,他们最多在边上看戏,说不定还会幸灾乐祸的笑上两声呢。”

“该死……”

谭四情绪激动起来,忍不住骂了一声。

“四哥,这个时候,你要沉住气,避免一些过激的行为,尤其是约束手下人,不要冲动,军统那边尤其注意,他们对你们非常熟悉,要做好一切应变准备。”陆希言提醒道,他说的已经够多了。

“陆大夫,你能不能……”谭四再一次希翼的眼神道。

“那件事还是等你们躲过这一劫再说吧。”陆希言这一次没有直接拒绝,事实上,从这一次的亚尔培路刺杀事件,他也有些改变了,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他想要保护的人还不少。

“铁血锄奸团”算的上是一群热血义士,虽然有些江湖习气,可都是一群可交的朋友。

仗义每多屠狗辈,陆希言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那种感觉。

“我在法捕房这边,有什么消息也可以随时通知你们。”陆希言道,“法捕房这一次被日本人暗中摆了一刀,他们也是心中恼火,只是发不出来而已,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陆大夫。”谭四眼睛一亮,这话再清楚不过了,法捕房是被动的承认日本人对外抛出的那一套说辞,行动中肯定不会太积极,这也算是变相的盟友了。

忽然,窗外望风的猴子老六打来一个紧急的撤离的信号。

“陆大夫。”

“你先走,这里我来应付。”陆希言喝了一口咖啡,冷静的说道。

“好,那陆大夫,我就先走了,咱们下次换个地方。”谭四迅速的拿起桌上的礼帽,戴上了头,然后离开了。

离去的谭四几乎跟推门进来的浅野一郎擦肩而过。

“陆大夫,咱们又见面了。”浅野一郎一屁股坐在陆希言面前,取下围巾和手套交给跟他一起进来的中岛。

“浅野探长对我的行踪似乎很关心嘛?”陆希言呵呵一笑。

“陆大夫误会了,我刚去见了唐探长,他说你刚从巡捕房离开,他说你要去震旦大学,就沿着这条路过来,刚好看到你在这里喝咖啡?”浅野一郎解释道。

“是吗,浅野探长不去查案,怎么还有闲工夫来找我一个闲人聊天?”陆希言优雅的喝着咖啡道。

“你是亚尔培路刺杀案的法医,周先生尸检报告也是你亲自做的,我想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浅野探长是想在这里问,还是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不,陆大夫你误会了,几个问题而已,这里完全没有问题。”浅野一郎呵呵一笑道。

“那就请吧。”

“从尸检报告中看的出来,陆大夫对枪械似乎有一定的了解?”浅野一郎问道。

“有问题吗?”

“我好奇额的是,陆大夫是从那里获得这些知识的?”

“我在法国的一切,你们没有派人去调查过吗?”陆希言笑问一声。

浅野一郎略微尴尬的一笑:“对陆大夫的过往,我们的确做过一些调查,但并不是很全面。”

“浅野探长想必也知道,法捕房也给我配发了手枪?”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浅野一郎脸色一变,那跟班儿中岛更是下意识的伸手往腰间摸了去。

“别紧张,我不喜欢把那玩意儿带在身上。”陆希言嘿嘿一笑,这叫中岛的家伙胆子也未免太小了吧。

浅野一郎也是感觉脸上火烧烧的,自己的手下也太丢人了。

“还有问题吗,浅野探长?”

“陆大夫有兴趣兼任我虹口区捕房的法医顾问吗?”浅野一郎问道。

“没兴趣。”陆希言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答道。

“陆大夫别忙拒绝,能够成为大日本帝国的朋友,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浅野一郎道。

“朋友,我想我们两个的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会到那一步的,我相信以我的诚意,我们总有一天会成为朋友的,而且还是很好的朋友,陆大夫,不打扰了,告辞!”浅野一郎站起来,一鞠躬就离开了。

……

“怎么样,他怎么说?”浅野一郎回到车上,竹内云子问道。

“软硬不吃,很难搞。”浅野一郎微微摇头道。

“有才华的人,都是有三分傲气的,这个陆希言无疑是这样的人,帝国要统治这样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需要更多像他这样的人才,对待人才,我们要更有耐心一些,除非你能证明他是抗日分子。”竹内云子道。

“这个陆希言到不像是抗日分子,也不像是‘啄木鸟’。不过,他的思想倾向是同情那些抗日分子的。”浅野一郎道。

“那是人之常情,同情弱者,还是自己的同胞,这种情绪很正常。”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说的有道理。”

“所以我们要让他明白,什么叫做顺潮流而动,逆潮流而亡,帝国才是这个世界未来的主人!”竹内云子道,“浅野君,你明白吗?”

“在下明白。”

“吴四宝对他的监视还继续吗?”

“已经撤了,法捕房的唐锦对此事十分不满,已经警告过吴四宝了,我让他暂时停止对他和药店的监视。”浅野一郎道。

“他发现了吗?”

“他在法国经常跟警察打交道,察觉到有人监视跟踪,这不难。”

“真是人才呀!”

……

人才也是要生活,也是要谈恋爱,也是要吃饭的。

“安子哥,你怎么来了?”抱着书从教室出来,孟繁星惊喜的陆希言站在回廊的尽头,开心的跑了过去。

“今天下午唐锦找我有事,就从医院请了假,办完事儿就直接来找你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真的?”

“走,庆祝你第一天入震旦大学旁读,我请你吃大餐?”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好呀,我要吃西餐?”孟繁星道。

“可以,走,请你吃法国大餐……”陆希言欣然答应下来,“南京路上红房子的法餐不错,吃完之后我们再去看一场电影,梅梅,你说好不好?”



第83章:招供(求收藏!)

沪西,大西路,宝丽车行。

阴暗的地下室内,满脸横肉的吴四宝,腆着笑脸,还有一脸阴沉的浅野一郎,中村等人都在。

“吴桑,借用你的地盘用一下,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能够给大日本帝国效力,是吴某的荣幸。”吴四宝那谄媚的笑容配上一颤一颤的横肉,看上去真的让人十分倒胃口。

“让你的人都出去吧。”浅野一郎一挥手道。

“好,都出去,出去,有什么好看的,快点儿……”吴四宝低眉顺腰的一挥手,命令自己的手下出去。

“吴桑,你也出去。”

“我也出去……”吴四宝手一指自己的道。

“对,有些事情,吴桑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免的给自己招惹麻烦。”浅野一郎解释道。

“明白,明白,我出去,出去。”吴四宝点了点头,人家今天晚上就是借用自己的地方用一下,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他只关心日本人能给他财富和权势,至于其他的,他不管。

这间地下室是吴四宝专门绑票勒索藏人的地方,还设置了私人刑堂,里面的刑具比之特高课的刑讯室一点儿都不差。

啪,啪……

皮鞭浸湿了盐水抽打在肉体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惨叫声不断的从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国人嘴里传了出来。

“说,法租界亚尔培路的案子是不是你们铁血锄奸团做的?”

“不是,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什么铁血锄奸团……”

“还嘴硬,给我狠狠的打!”

“哈伊!”

鞭笞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好好的一个人被打的皮开肉绽,几乎不成人形了,行刑的两名日本便衣更是兴奋的脱了衣服,哼哧哼哧的大喘气,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长官,人晕过去了。”

“用冷水泼醒,继续!”监督行刑的镰仓少尉冷哼一声。

“哈伊!”

“你,你们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杀了我……”冷水兜头浇了下来,钱佩林如同打摆子似的颤抖起来,张着嘴,如同鱼儿浮出水面一边,一边喘气,一边嘶吼道。

“钱佩林,我们知道你是军师的手下,何必为别人犯下的罪行包庇呢?”镰仓少尉走过去,一伸手捏住了钱佩林的腮帮子,道,“你还是乖乖的说出来,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一普通的商人,做点儿小买卖而已,你们抓我来有什么用?”钱佩林牙关颤抖道。

“还嘴硬!”镰仓少尉冷笑一声,“继续。”

“呕呕……”鲜红的辣椒水灌了下去,呛的钱佩林整个肠胃都一阵痉挛,从嘴里进去,鼻孔里出来,整张脸都痛苦的扭曲起来。

“钱佩林,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我说,我说……”钱佩林终于受不了了,痛苦的呜咽道。

“说,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先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镰仓少尉一挥手,两名行刑的日本便衣退到一边。

“周源泉身为党国要员,公开散布抗战必败的言论,投靠日本人,组织维持会做了汉奸,早就上了我们‘铁血锄奸团’的必杀名单……”钱佩林也不傻,他听出来了,日本人把他当成是“铁血锄奸团”的人了,自己只要承认这一点,反正跟军统也没关系,他也不算是叛徒。

“钱佩林,你在‘铁血锄奸团’内是做什么的,见过‘军师’吗?”浅野一郎手里拿着一块格子手帕捂着嘴走近了过来。

“‘军师’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只负责一些消息传奇,从未见过。”

“那‘军师’的手下,比如黄三,谭四这些人你总见过吧?”浅野一郎追问一句。

“我,我没见过什么黄三和谭四,我只见过一个叫老六的人,他们都叫他瘦猴。”钱佩林想了一下,道。

“老六瘦猴,他是干什么的?”

“老六是负责联络和交通的总负责人,他曾经是上海滩上有名的‘小太爷’,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钱佩林道。

“‘小太爷’是什么?”浅野一郎听得一愣。

“那是我们的行话,其实就是飞贼,你也可以叫他们梁上君子。”钱佩林凄然的一笑道。

“飞贼?”这让浅野一郎想起了秋山雅子公寓的失窃,只怕就是这个瘦猴老六做的,“能把这个瘦猴老六的样貌说出来吗?”

“能。”钱佩林低头想了一下,咬牙道,想要过日本人这一关,那就有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很好,钱先生,如果你早知道这么痛快跟我们合作的话,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了。”浅野一郎捂嘴轻叹一声。

一挥手,命人将钱佩林从刑架上放了下来。

“给钱先生挪个地方,好吃好喝的照顾着,让他把瘦猴老六的画像以及知道有关‘铁血锄奸团’的全部都说出来。”浅野一郎命令一声。

“哈伊!”

……

“浅野先生,那小子招了?”从地下室出来,吴四宝屁颠屁颠儿凑了上来,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

“吴桑,你这一次办的不错,回头我让中岛明天把赏金给你送过来。”浅野一郎点了点头,“你这个汽车行,白天照常营业,但要换上我的人,明白吗?”

“明白,明白。”吴四宝嘿嘿一笑,上海滩日本人权势最大,为了荣华富贵,他怎么不知道要紧抱大腿?

“听说吴桑还会改枪?”

“会一点儿,改着玩的。”吴四宝讪讪一笑,自己这点儿老底儿都快被日本人刨光了。

“哪天带我去参观一下你的秘密工厂?”浅野一郎嘿嘿一笑,拍了一下吴四宝的肩膀道。

“浅野先生说笑了,哪是什么工厂,就一小作坊,平时也就是加工一些汽车零部件什么的,改枪这种事儿,那是犯法的……”

“好了,我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为大日本帝国做事,这就足够了。”浅野一郎道,“里面这个人,你不该问的不要问,懂我的意思的吧?”

“懂,懂,您放心,我只当没有看到这个人存在。”吴四宝频频答应一声。

……

军统的反应有点儿慢,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才发现钱佩林失踪了,当然钱佩林这只是一个化名。

钱佩林真正的名字叫陈明,是军统上海区主管人事的潜伏人员。

当然,日本人并未掌握这个情报,他们只是通过凤仙这个舞女发现了钱佩林的军统身份,但并没有掌握他到底是谁。

但是钱佩林一失踪,对军统来说,那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儿了。

这家伙虽然不掌握行动机密,可他是管人事的,军统上海区都有那些人,潜伏组,情报组,行动队等等,他不算门儿清,起码掌握了不少!

一旦他投敌叛国的话,那对军统上海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

静安寺路100林106号,区长邹淮的安全屋内。

“找到人了吗?”邹淮神色有些紧张,这钱佩林是认识自己的,而且两人是上下级关系,交集比较多。

他要是落入日本人之后,他这个军统上海区区长就有暴露的危险。

“没有!”情报组组长摇了摇头,“区座,陈明常去的地方,我们都去找过了,都没有。”

“钱佩林这家伙贪花好色,会不会躺在那个女人怀里还没醒呢?”邹淮的副官尹平道。

“你觉得可能吗,我不是下过命令,酒色误事,我们这些在敌人眼皮子地下活动的人,要一切小心从事,否则不知道睡觉的时候脑袋就让人搬家了!”邹淮狠狠的训斥了那个说话的下属一声。

“区座,要不要通知跟钱佩林有联系的弟兄马上撤离?”凌之江问道。

“再等等,现在撤离,我们这些日子的经营不都白费了吗?”邹淮道,“戴老板知道了,能绕得了我们吗?”

“先静观其变吧,让弟兄们保持警惕,随时准备撤离!”邹淮命令道。

“是。”

……

“浅野一郎一夜没回饭店?”听了齐桓的禀告,唐锦有些惊讶。

“是的。”齐桓道。

“知道这家伙干什么去了?”唐锦问道。

“不知道,他没在法租界,我们的人跟着他进入公共租界就被甩了,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齐桓道。

“甩掉我们的人,那一定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人知道,你让手下人给我盯紧一点儿,只要他不在法租界内搞事儿,咱就不用管他。”唐锦吩咐道。

“是,探长。”



第84章:恶化(求收藏!)

“陆博士,陆博士,邝教授请您马上去传染病区……”

下午一般医生都是比较清闲的,除非有手术,陆希言这个时间大多数在自己的办公室看书,或者研究病例什么的。

突然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年轻的实习医生进来,满头的大汗,陆希言认识他,是邝教授的学生,叫吉姆,是个葡萄牙人。

“出什么事儿了?”陆希言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舒,舒的病情恶化了。”

“小舒病情恶化?”陆希言眉头一皱,中午不是还好好的,各项检查指标都快区趋于正常了,怎么会突然恶化?

“走!”

情况紧急,陆希言马上就跟吉姆前往专门收治“霍乱”病人的传染病区的附楼。

“邝教授,怎么回事,小舒的病情怎么会突然恶化?”抢救室外,陆希言见到了从里面出来的邝教授。

“不知道,今天中午还好好的,到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突然病情恶化,严重腹泻,并伴有剧烈疼痛,还有强烈的呕吐,大便糖稀,如泔水样,整个人都没人模样了。”邝教授一脸愁苦的表情。

“大便样品送检了吗?”

“已经送检验科了,最快也要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才有结果。”邝教授道,“但我只怕小舒可能撑不到那个时间了。”

“这么长时间,那小舒能挺的过去吗?”

“不知道,我们现在也没办法,只能给他补充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其他的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邝志安都素手无策了。

“我能进去看看吗?”

邝志安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陆希言走进病房,真是舒昀的情况被吓到了,小舒原来就算身体有点儿单吧,至少也是一百斤重的汉子,可现在,他蜷缩在病床上,整个人如同一只猴子,眼眸禁闭,如同一个快要死的人。

病房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儿,就跟放了好几天的泔水差不多。

“小舒,小舒……”

舒昀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微微睁开双眸,露出一条缝隙,看到陆希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但是那眼神之中苛求的意思很明显。

救我!

是呀,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可是,陆希言现在也不知道如何救人,虽然他是医生,可他不会神仙,不能包治百病!

一个本来病情好转的人,怎么会突然病情加重呢,这让他把那个怀疑不由的再一次在脑海里提了起来。

“小舒,小沅来过吗?”

舒昀没有力气说话,但他还能轻微的摇了摇头。

“没来过?”陆希言微微一皱眉,难道自己猜错了?如果小沅来过,他有理由怀疑可能是小沅,但小沅没来,那这突如其来的病情加重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小陆,怎么样?”看到陆希言从病房出来,邝志安着急的问道。

“小舒的情况非常糟糕,几乎已经到了油枯灯尽的地步,一个人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幅模样呢?”陆希言摇头道。

“小陆,你可有什么办法?”邝志安是真的着急了,“死马当活马医都行,只要能救小舒。”

“没什么好的办法,现在只能用人参吊命吧,或许能够撑到大便病理检测报告出来。”陆希言缓缓道。

“人参吊命,这能行吗?”邝志安牙关颤抖道,人参可不便宜,用来吊命的必须是百年以上的老山参才行。

“我家里有一颗,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陆希言手里的确有一颗老山参,那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埋在废墟瓦砾里,让他给挖出来的,有三百年了,价值连城。

“那……”邝志安老脸一红,这百年以上的老山参可都是宝贝,谁舍得轻易拿出来给别人用?

“一颗山参难道还比人命重要,邝教授,我这就打个电话,让我那小舅子开车回去取!”陆希言道,他怕自己赶不及,两个轮子的,哪比得上四个轮自己的。

“多谢了,小陆,我替小舒谢谢你!”邝志安激动的道。

“医者本来就是救死扶伤,这是本分,邝教授不必如此。”

陆希言回到办公室,给中央巡捕房的孟浩打了一个电话,借用了一下唐锦的车,唐锦一听说是为了救人,二话不说就把车钥匙给了孟浩!

孟浩有家里的钥匙,直接就开车回去,也就不到一个小时,三百年的老山参就取了回来。

吊命也不需要一整颗老山参,这舒昀的身体如此虚弱,也承受不住太强的药力,虚不受补。

取下几根粗壮的参须,让药房赶紧熬制了一碗参汤送了过来。

给舒昀喂下了小半碗参汤,虽然不说立竿见影吧,起码效果非常明显,人参的药用药理虽然科学界还没有弄清楚,但人参吊命的说法,几千年来的中国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不管是中药还是西药,也是因人而异的。

十分钟后,舒昀面部表情平静一些,可以看得出,老山参的参汤对他的身体是起了作用的。

现在也只能等待大便病理检测的结果了。

血液检测和常规检测都只能判定是“霍乱”,但舒昀的已经感染过“霍乱”,而且处于康复期了,反复感染的情况不是没有,但也没有这样急,这么凶险的。

“邝教授,陆博士,请你们马上到病理检测实验室!”一名年轻的实习医生飞奔而来,通知陆希言和邝志安道。

“邝教授,陆博士,你们来看,我们在舒助理的大便中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病菌,可能跟他突然发病有关。”

“从未见过的病菌?”陆希言和邝志安闻言,都大吃一惊。

光学显微镜下,两人同时看到了这种病菌,一个经验丰富的丰富,一个见多识广,两个人都没有见过这一类的病菌。

“我们从已知人类大便的菌种进行比对,包括世界上已知的致命病菌,可能通过肠道排除的都进行了比对。”检测医师道。

“有发现没有?”

“目前还没有,因为太多了,估计想要找到这种病菌的来源会非常困难,这不是一种常见病菌,所以需要时间,甚至可能无功而返。”检测医师道。(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可能不常见)

陆希言还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这些病菌,脑子里同时不断闪现自己所见所认识的各种病菌的情况。

“马上进行体外培养,我要知道它对人体那些方面的破坏性。”陆希言道。

“那小舒的治疗?”

“邝教授,咱们必须跳出‘霍乱’的范畴,任何一个相似病情都要试一下,现在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陆希言道。

“那你想往哪个方面用药?”邝志安点了点头,治病救人,必须果断,一旦错过时机,那就后悔晚矣。

“疟疾!”

“疟疾?”邝志安一愣,忽然眉毛微微一展,陆希言说的没错,小舒现在的病情跟“疟疾”还真有些地方是相似的。

治疗“疟疾”的特效药是奎宁,也就是金鸡纳霜。

“我马上给下医嘱,给小舒用药。”邝志安直接把责任接了过去,小舒是他的学生,又是他的助理,他有责任治好他。

何况,小舒这个情况,风险是非常大的,死亡率极高,虽然说医生治不了必死之人,可治死了人,是会影响到声誉的。

尤其是年轻的医生。

“邝教授,小舒的病情不宜对外扩散,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陆希言提醒邝志安一声。

“我知道,小陆,谢谢你提醒。”邝志安作为一名老医务了,当然明白了陆希言担心的什么。

“浩子,去震旦大学接你姐回家,告诉他,今晚我在医院值班,就不回去了。”陆希言担心舒昀的病情,决定晚上留在医院陪护。

舒昀能否活下来,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关键。



第85章:争命(求收藏!)

“戴维,舒昀用药之后如何”陆希言问戴维道。

“情况有些好转,但他身体状况太差,我担心继续下去会引发脏器衰竭,到那个时候,只怕是上帝都救不了他了!”戴维认真的道。

“戴维,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他。”

“你放心,陆博士,他也是我的同事,我会尽我的一切能力救他的。”戴维点了点头。

“多谢!”

……

中央巡捕房,三楼政治处。

“探长,浅野一郎……”齐桓风风火火的敲门进来,走到唐锦身边,低身下来在他耳边说道。

“真的,假的”听了齐桓的报告,唐锦大吃一惊。

“消息绝对可靠。”齐桓郑重的点了点头。

“浅野一郎这个家伙居然跟我玩这么一手”唐锦站起来道。

“这个现在还不清楚,吴四宝跟浅野勾搭,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金爷怎么也会趟这浑水,那属下就不知道了。”齐桓道。

“金九的事情,你派人秘密调查,一定要查清楚,他跟日本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唐锦吩咐道,“至于吴四宝,这家伙是个滚刀肉,不好对付,耍起横呢,还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家伙,他现在找了个日本主子,只怕是更加嚣张跋扈了。”

“谁说不是呢,这吴四宝在沪西越界筑路一带,那是无法无天了,这就是一条疯狗!”齐桓道。

“派人盯着各大报社,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报告!”唐锦命令一声。

“是,探长!”

……

“长官,这是钱佩林的证词,还有根据他的描述,我们手绘的瘦猴老六的图像。”镰仓少尉推门走进浅野一郎设在万国饭店临时办公室。

“不错,镰仓君,你的办事效率让我非常满意。”浅野一郎接过证词,扫了一眼,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多谢长官夸奖!”镰仓微微一弯腰。

“中岛,马上要求华界和虹口区下达通缉令,通缉这个代号瘦猴的老六,注明,他是铁血锄奸团的抗日分子,以及亚尔培路刺杀案的枪手!”浅野一郎命令道。

“哈伊!”中岛答应一声,“探长,要不要通知新闻界”

“不用,过犹不及,这样会被对方看出来的。”浅野一郎道,“只要造成既定的事实,不怕法捕房不认账。”

“只怕那位唐探长又要发飙了。”

“呵呵,他发飙又能如何,这个局,无人能破。”浅野一郎得意的一笑,对自己精心设计的局相当的满意。

“探长高明。”

……

“云子小姐,计划进行顺利,明天一早,就可以看到通缉铁血锄奸团的瘦猴老六的新闻了,而且,我已经暗中命人放出消息,是军统的人出卖的瘦猴老六。”浅野一郎从一道暗门进去。

见到了暗藏在内室的竹内云子禀告道。

“那个钱佩林你打算如何处置”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这个人应该在军统上海区的地位不低,我的意思是,欲擒故纵,到时候可以把他放了,然后对其全面监控,顺藤摸瓜找到军统上海区的核心,然后一网成擒。”浅野一郎道。

这个计划是一箭三雕,既要对付“铁血锄奸团”,又要挖出军统,还要迫使法捕房低头,有苦说不出。

“法捕房跟军统和铁血锄奸团过去都有密切的关系,这一次,我还要让他们彻底的对立。”

“浅野君,不要高兴的过早,法捕房的人也不是傻瓜,他们不会轻易的为咱们火中取栗的。”竹内云子道。

“有金九帮我们盯着政治处唐锦那些人,他们的动向我们是一清二楚,云子小姐,这一次,在下觉得很有把握。”浅野一郎道。

“还记得去年楠本将军与军统过招吗”竹内云子问道。

“记得,楠本将军与军统内部人员进行情报交易,结果被对方骗走数十万元的巨款,还差一点儿中了对方的圈套。”浅野一郎道。

“楠本将军也是将计就计,其实那次交易,不过是试探南京蒋政府的抵抗意志和决心,损失一些钱物,并不算什么,至少我们得到了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竹内云子道,“浅野君,你明白吗”

“在下明白,对付军统,须小心谨慎,不可大意。”浅野一郎点了点头,失败就是失败,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推脱,这也无可厚非。

“浅野君明白就好。”在南京,竹内云子可是栽过军统手里过一次的,对军统的能力是深有体会。

……

这一晚对舒昀来说,非常凶险,挺过去,还有活下来的希望,挺不过去,那就是一个悲剧了。

“邝教授,小舒女朋友住哪儿,我觉得又必要通知她来一下。”陆希言再一次去病房看了一下舒昀,然后找到邝志安问道。

“有道理,可是我不知道小舒女朋友住什么地方呀”邝志安一摊手。

“您没问过小舒吗”陆希言问道。

“我没问,这种私密的问题,我怎么好意思问”邝志安道。

“这下麻烦了,我们都不知道小沅住哪儿,万一小舒有个三长两短,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这不是太残忍了吗”陆希言道。

“是呀,小舒这孩子命太苦了。”邝志安感叹一声。

“希望他能挺过去吧。”陆希言也叹息一声,该做的,都做了,如果老天爷非要夺走一个年轻有才华的生命,那也没办法。

两个小时,四个小时……

抽血,化验。

“小舒的血液化验报告显示,他的情况有所好转,脱水的状况也有改善,体内的病菌的浓度也有所下降,总的来说向好的方向发展。”拿到检测报告,戴维第一时间来到病房走廊来见邝志安和陆希言。

“这么说,我们用药对症了”邝志安露出一抹喜色道。

“还不能这么说,必须持续用药和观察,才能确定小舒能否最终脱离危险,而且,奎宁的副作用也不小,如果加大药用的话,小舒会不会产生其他不。良反应,我们现在还不能保证。”戴维道。

“不用药他的命就保不住了,先保命要紧,然后再谈其他。”陆希言道。

“好,那我们就再增加一倍的药量试一试。”身为主治医师的戴维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么做风险很大,但这个时候,救命比他要承担的风险要重要的多,何况,还有邝志安和陆希言替他分担。

“辛苦你了,戴维!”

……

传染病菌检测实验室。

“邝教授,陆博士,初步判定这是一种厌氧型的病菌,跟阿米巴菌是同一种类型,但又有些不同。”检测医师霍小雨道。

“阿米巴菌”陆希言与邝志安对视了一眼。

“阿米巴菌一般不会引起如此剧烈的腹泻,能然一个人在短时间脱水如此严重,连命都保不住”

“一般情况下,阿米巴菌病多发在亚热带地区,非洲,中南美洲比较常见,致死率极高,患者症状与‘霍乱’极为相似,十分容易误诊,亚洲也多发在南亚地区,我国则比较少见,霍医生,你能确定是阿米巴菌吗”

“虽然我没有见过阿米巴菌,但是经过我仔细的比对和查找一些资料,基本上能确定。”霍小雨道。

“治疗这种阿米巴菌病,国外都没有什么特效药,这下麻烦了。”邝志安脸色一黑道。

“阿米巴菌国内没有听说过,小舒怎么会突然感染这个病菌呢,他能接触的人并不多,而且,他所在的实验室更是每天需要消毒,按理说,他怎么会感染呢”陆希言道。

“是呀,不应该呀!”邝志安也反应过来。

“也许小舒在外面接触到我们不知道的人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

“百年老山参吊命,静香,这姓陆的可真是舍的呀。”井上太郎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对藤本静香道。

“他是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本分。”藤本静香道。

“看来你对他还没有死心,见到他的未婚妻了吗”井上太郎问道。

“见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你嫉妒了”

“当然,不过她也子是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而已,有什么资格拥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藤本静香道。

“静香,你可别被私人感情蒙蔽了理智。”井上太郎严肃的提醒道。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了,这么一个小麻烦到现在还没处理掉!”藤本静香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

“放心,他活不过明天的。”井上太郎嘿嘿一声冷笑。



第86章:吊诡(求收藏!))

当,当……

自鸣钟敲了十二响后,陆希言推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邝志安道:“邝教授,你去睡一会儿吧,小舒这边我盯着就行了。”

“小陆,还是你去睡吧,我年纪大了,觉少,年轻人,不休息够了,工作没精神。”邝志安道。

“邝教授,您明天还有门诊呢,给病人看病可不能马虎,我明天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可以偷个懒儿的,还是你去睡吧。”陆希言道。

“好吧,我就去值班室眯一会儿,有什么事儿,马上叫我。”邝志安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朝外走去。

“小沅,小沅……”

“小舒,小舒,你怎么样,哪里难受?”陆希言听到躺在病床上的舒昀无意识的呢喃,好像是在做什么梦。

额头上一层汗珠,嘴唇干裂出血。

陆希言用热毛巾给他擦拭了一下,然后再给他清理了一下便桶,腹泻的情况已经得到了好转,也是没什么可以拉的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等待是一种煎熬,虽然持续用药,但陆希言也担心舒昀的身体吃不消,奎宁对一些人群的副作用也是非常大的。

尤其是舒昀本身身体如此的虚弱,如果用药太猛了,超过他的身体能承受极限,反而会加速他生命力的流逝。

但是,现在的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

素描!

陆希言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反正漫漫长夜,也无事可做,让他在病房内看书,只怕他此事此刻也看不下去,倒是这素描可以打发时间。

陆希言画的不是别人,正是舒昀的女朋友,那位在银行上班的小沅姑娘。

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他对这小沅姑娘可谓是印象颇深,铅笔之下,一位年轻青春的少女跃然于纸上。

“陆博士……”

全神贯注的投入绘画中的陆希言没发现,病床上的舒昀居然在这个时候苏醒过来,并且还看到了他手绘的小沅的素描图。

“小舒,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陆希言惊喜之下,赶紧放下手中的素描,走过去问道。

“陆博士,画儿……”

“哦,哦,等一下。”陆希言马上会意,将绘好的素描拿到舒昀的面前。

“小沅,小沅……”舒昀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小沅的素描画像,两行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

陆希言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是一个多情的种。

“小舒,你是不是要见小沅姑娘?”陆希言问道。

舒昀可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以后,只有冲着陆希言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很明显说他是想要的。

“好,你告诉我小沅住哪儿,明天一早我去叫她过来?”

舒昀又吃力的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陆希言真是一阵无语,哪有人连自己女朋友住哪儿的都不知道的?这样一头扎进爱河里,不管不顾的傻小子也没几个了。

“那你总要给我一点儿信息,我好去找呀?”

舒昀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比划什么,陆希言把掌心伸了过去,让他在自己掌心里书写。

“麦阳路72弄15号?”陆希言问道,“这是小沅家的地址?”

舒昀摇了摇头。

“不是?”

“你是在这个地方认识小沅的,对不对,是那次同学聚会?”陆希言脑中灵光一闪,他记得舒昀曾经跟他们讲过他跟小沅认识的过程。

舒昀点了点头,看来是他猜对了。

“还有别的要告诉我的吗?”

“杜佳航?”舒昀再在陆希言的掌心缓缓的写下了一个名字,“这个是你那个同学的名字吧,小沅的表哥?”

舒昀再一次点了点头。

陆希言总算是明白了,去麦阳路72弄15号找这个叫杜佳航的同学,就能找到舒昀的女朋友小沅。

有了地址和人名,那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好了,天一亮,我就去帮你找人,你现在尽量不要劳神,好好休息,保住元气。”陆希言道。

“这张素描……”看到舒昀渴求的眼神和死死攥在手里的动作,陆希言叹息一声,“哎,算了,送给你好了。”

人有时候就是为了这一口气活着,这一口气若是散了,那可能就没救了。

舒昀就这样挨了过来,早上检查的时候,一些指标居然回升了,虽然还没有渡过危险期,但活下来的几率大大增加了。

“小舒,你等着,我现在给你去找小沅去。”陆希言用冷水冲了一把脸,回到病房,对舒昀道了一声。

……

骑着车,一路找过去。

麦阳路72弄找到了,1号,2号……

15号!

是一座三层楼房,中世纪意大利文艺复兴的风格,门口有电铃,陆希言走上台阶,摁响电铃。

“谁呀,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啦?”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紧接着门洞拉开,露出一张似醒未醒的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小姐你好,请问这是麦阳路72弄15号码?”

“侬眼睛瞎了,不会看门牌号吗?”女人张嘴就来。

“是,是,我怕我看错了,所以才求证一下。”陆希言脸色讪讪,“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杜佳航的人?”

“杜佳航,没有,没有,你找错地方了!”

吧嗒一声,门洞的盖板儿被拉上了,还听得那女人嘴里骂骂咧咧:“大清早的,脑子瓦特了……”

错了?

不可能呀,他可是跟舒昀确认过的,这种事儿他怎么可能弄错呢?

有没有可能是舒昀记错了呢?

按照道理,这种可能性也是非常小的。

如果都没错,那舒昀参加的同学聚会又是在什么地方呢?

陆希言伸手再一次摁响了电铃。

“怎么又是你,我都跟你讲了,我这里根本没有一个叫杜佳航的……”女人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巡捕房的,办案,开门!”陆希言掏出唐锦给他的证件,一下子就把女人给吓住了,那脸色煞白煞白的,赶紧的给他开了门。

“小姐,贵姓?”

“戴丽娜。”

“戴小姐,这房子住多长时间了?”

“我,我刚搬进来不到一个星期……”戴丽娜脸色有些紧张道。

“租的,还是买的?”陆希言心中咯噔一下,问题只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租,租的。”

“房东是谁,能联系到吗?”陆希言问道。

“能。”戴丽忙道。

“我需要房东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还有,今天我来过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讲,听明白吗?”

“明白,明白。”戴丽娜点头道。

这栋小楼原来是一个逃到上海的白俄军官的住处,后来这白俄军官全家移民美国了,小楼卖给了一个叫詹姆士的美国商人,几经转手,落到了一个姓林的宁波丝绸商人之手。

丝绸商人跟书寓的一个“先生”好上了,金屋藏娇,后来这个女人病死了,房子就空了下来,直到一个星期前这个叫戴丽娜的女人住了进来。

在这之前,这栋小楼都是空着的,并没有人居住,只是定时的有人过来打扫和清洁。

同学的生日聚会,舒昀不会傻到连自己的同学都不认识吧?

整件事很吊诡!

这也激起了陆希言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人设下这么大一个圈套想要害死舒昀,舒昀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医生,值得动这么大的心思吗?

线索突然中断,无从追查了。

而现在毫无疑问,小沅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一个凭空出现的女朋友,现在又如同人间蒸发了。

“安子哥,安子哥,你让我好找!”陆希言从麦阳路72弄15号出来,孟浩开着唐锦的菲亚特518“嘎吱”一声,拉开车门冲他喊了一声!

“浩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陆希言惊讶不已。

“上车,唐探长找你!”孟浩一挥手,“我去医院,他们说留了一张纸条出去了……”

“我骑着脚踏车过来的……”

孟浩从车上下来,直接走过去把脚踏车放进了汽车后备箱,然后不由分说的载着陆希言一溜烟的中央巡捕房飞驰而去。



第87章:通缉(求收藏!)

“报告。”

“进来!”

当陆希言推开唐锦办公室进去的时候,有些吃惊,办公室内除了唐锦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陆希言根本就不想见到的浅野一郎,还有位是法警拉蒙,他也是政治处的警官,二等探长。

他也是负责直接调查亚尔培路刺杀案的两位法籍探长之一。

孟浩没有进来,而是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显然,他还没资格参与接下来里面的谈话,唐锦等三人都在等陆希言。

“陆顾问来了,可以开始了?”浅野一郎微微一笑,说道。

“陆顾问,你先看一下这个。”唐锦拿起桌上的一叠卷宗,递给陆希言道。

“好。”

陆希言接过来,一打开封皮,微微瞄了一眼,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是一份案件调查的说明。

其中还附有一份详尽的口供,以及一张嫌疑人的素描。

这嫌疑人的素描,他太熟悉了,正是他认识的瘦猴老六,浅野一郎这是一心要把案子往“铁血锄奸团”身上引,分明是包藏祸心。

但是,他没想到浅野一郎这么快就会有突破,而且一下子抓住了铁血锄奸团现在的核心人物其中之一的瘦猴。

“陆顾问是不是觉得这张图像很熟悉?”浅野一郎看着陆希言微微一笑。

“有点儿印象,但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陆希言当然熟悉了,浅野一郎曾经找过他的,问过谭四等人的情况。

当时他跟“铁血锄奸团”不过是医生跟病人的关系,虽然在描述上他故意的弄了一些出入,以当时抢救的情况,没仔细观察也是能够说的过去的,再说,他描述的也没有太离谱,目测总是有些差距的。

“陆顾问还记得除夕的一桩刺杀案吗,当时可是闹的整个上海滩满城风雨?”浅野一郎问道。

“上海滩几乎天天有人被刺杀,我怎么知道浅野先生说的哪一桩?”陆希言装作不知道的问道。

“上海维新政府市长苏希文先生遇刺一案。”

“哦,想起来了,浅野先生说的那桩案子,可惜了。”陆希言恍然明白道。

“可惜什么?”浅野一郎脸色微微一变。

“可惜好像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凶手。”陆希言撇了一下嘴巴说道。

浅野一郎脸色稍霁,道:“陆顾问,还记得案子发生后不久,我带人追踪凶手到了你的诊所?”

“哦,你说的是那个枪伤患者,对,我想起来了,他们有好五六个人呢,其中有一个……对,没错,是跟这画像上挺像的。”

“这伙人跟亚尔培路的刺杀周源泉先生的是同一伙人,他们都隶属一个叫‘铁血锄奸团’的杀手组织。”浅野一郎重重的解释道。

“是吗?”陆希言与唐锦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闪过一丝焦虑,很明显,浅野一郎一大清早来,这是逼宫了。

“根据我们的调查,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线索和证据,充分证明‘铁血锄奸团’就是刺杀周先生的幕后凶手,画像中的这个人叫:瘦猴,排行第六,人称老六,曾经是一个飞贼,他犯下的案子,我想法捕房的档案中也是有不少,我代表大日本帝国驻上海宪兵司令部以及上海大道市政府请求法捕房下发通缉令,通缉这位叫瘦猴的‘铁血锄奸团’成员!”浅野一郎站起来,郑重的对唐锦一鞠躬道。

“发布通缉令?”唐锦脸色更为阴沉了,这浅野一郎显然是来逼宫的。

“浅野探长,我有一个疑问?”陆希言微微一动。

“陆顾问请讲。”

“根据法捕房跟你们的协议,亚尔培路刺杀案调查的主导应该是由我们法捕房承担,你这份调查报告,还有所谓的证人口供还有这一张图像素描,代表什么?”陆希言问道。

“自然是证据了。”浅野一郎不假思索道。

“唐兄,既然是证据,那我们是不是先要核实一下?”陆希言对唐锦提醒一声。

“对,浅野探长,我们法捕房可不能光凭你提供的材料就下通缉令,这证人我们都没见过,证词又如何采信呢?”唐锦立刻会意。

“证人这证词我敢保证,绝对是真实的。”浅野一郎道。

“浅野探长,根据我们分工的协议,你们只是负责协助调查,而我们才有抓人和审讯的权力,就算抓人不是在法租界,我们也需要参与共同审讯,这份报告,没有我方人员的签字,我们法捕房是不认同的。”唐锦直接把报告扔在了茶几上。

既然抓到对方的把柄,他又怎么会听从日本人的摆布呢?

幸亏陆希言这一提醒,他差点儿忘记双方是有协议的,这程序上不合规规矩,他自然有拒绝的底气。

“那唐探长要怎样才肯发布通缉令?”浅野一郎很恼火,这个陆希言一来,就把他的全盘计划给打乱了。

唐锦刚才只是一时间被浅野一郎所谓的证据给吓住了,脑筋没转过弯来,现在他已经明白过来,自然有话说了:“证人和证词移交法捕房,我们一同审讯,若证据确凿,这个通缉令,我法捕房自然会签发的。”

“证人冒着很大的危险指证凶手,我答应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如果将他移交给你们法捕房,他若是出事儿,谁负责?”浅野一郎冷哼一声道。

“那我们总要见一见这个叫钱佩林的证人,亲口听他是怎么说的吧?”陆希言插了一句道。

“陆顾问说的没错,证人的安全,人可以有你们负责保护,但,总的让我们见一下证人,确认一下证词,这不过分吧?”唐锦加了一句。

浅野一郎微微一皱眉,这唐锦要是坚持非要移交证人的话,他就是用“完全”为理由,也不能完全拒绝。

可他们居然这么快放弃“移交证人”,提出要见“证人”,这个要求他再拒绝的话,那他就不占理了。

这件案子,公共租界那边肯定是以“法捕房”的意见为准的,法捕房不发通缉令,公共租界警务处也不会发通缉令的。

只有日租界和华界发通缉令,那效果就打了折扣了。

“莫非浅野探长有难处,还是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唐锦好不客气的逼问一句。

陆希言知道,这个“证人”八成是存在的,但“证人”的身份就难说了,凭他的描述,浅野一郎是画不出跟瘦猴老六如此相像的画像的,这这个证人至少是一个熟悉瘦猴的人。

难道是“铁血锄奸团”中出了叛徒?

一想到这个,陆希言心中不由的一紧,虽然他不是“铁血锄奸团”中人,可他现在跟谭四等人关系已经扯不开了。

就算他不打算“掺和”他们的事情,可真出事了,他能置身事外吗?

必须马上要把这个消息通知谭四,不能让他再派“瘦猴”出来活动了,哪怕是找个地方藏一段时间也好。

浅野一郎这个家伙真是太阴险了。

“唐探长和陆顾问要见证人,当然可以,只不过这证人是在一处安全屋内,如果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过去,万一走漏了风声,怎么办?”浅野一郎问道。

“那就轻车从简,人少点儿,穿便装,难道这还不行吗?”唐锦道。

“当然可以,现在吗?”浅野一郎问道。

“当然。”

“那我先去安排一下,唐探长和陆顾问稍等我一下。”浅野一郎站起来微微一躬身,“失陪了。”

……

“唐兄,浅野一郎诡计多端,只怕这个所谓的证人未必就是真的。”等浅野一郎出去,陆希言道。

“你的意思,他可能找了一个人来演戏?”唐锦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铁血锄奸团’去的,在报纸上大肆刊登了调查结果,换做你我如果是铁血锄奸团的人,就算明知道不是自己干的,这个时候也会藏匿起来,不出来活动了,浅野一郎现在又要把罪名坐实了,他想干什么?”陆希言道。

“他就是冲着铁血锄奸团来的?”

“很有可能,他们前一阵子不是在公共租界有过一次心动吗,结果如何?”陆希言问道。

“死了好几个,无功而返,可他把刺杀苏希文的案子跟周源泉的案子并在了一起,目的又是什么?”唐锦道。

“我觉得并案不是目的,只是其中一个理由。”陆希言分析道。

“嗯,有道理,周源泉的案子由我们法捕房调查为主,就算破不了案子,他也不需要承担责任,而苏希文的案子正好涉及到‘铁血锄奸团’,正好给了他一个关联的理由。”唐锦道。

“那我们见到了这个叫钱佩林的证人,该怎么说?”

“唐兄,是你去见这个证人,可没说我。”陆希言道。

“你不去?”

“我就一技术顾问,又不懂审讯,我去干嘛?”陆希言道,“再说,我还有事儿,只怕是不能陪你去了。”

“陆老弟,这一次你可得帮我?”唐锦哀求的语气都用上了。

“真不行,我医院一位同事感染了一种十分厉害的病毒,还等着我回去,我这一宿都还没合眼呢。”陆希言道。

“真不去?”

“真不去!”陆希言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88章:伤逝(求收藏!)

小舒走了!

等陆希言匆匆赶回医院的时候,邝志安和戴维等医护人员刚刚将舒昀的遗体送入了太平间。

“小陆,小舒走的时候,手里紧紧的抓着小沅的画像……”邝志安眼圈红红的掉眼泪道。

“邝教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夜里情况不是有好转吗?”听到这个消息,陆希言愣住了,难道那一刻只是回光返照不成?

“你离开后不久,小舒的病情又突然开始恶化,引发多个脏器衰竭,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未能挽回他的生命。”邝志安解释道。

“人参呢,参汤呢?”陆希言急切的问道。

“参汤吊命是可一不可再,其实我们都知道,只要病情再一次恶化,小舒是再也回不来了。”

“小舒他还这么年轻……”陆希言赶到一阵心痛,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被夺走了,他甚至连女朋友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小陆,你找到小沅没有,小舒走了,应该让她知道,还有小舒的后事也需要她参加处理。”邝志安问道。

“只怕是这个小沅永远都不会出现了。”陆希言道,小舒的死绝非偶然,这里面只怕有深层次的原因。

实验室丢失的有关“鼠疫”的研究数据和资料,有些谜可能随着小舒的死亡永远不为人知了。

还有“小沅”,以及小舒的同学杜佳航,这些都已经成了一个个谜了!

“没找到吗?”邝志安吃惊道。

“邝教授,小舒的死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我希望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了,不要对任何第三人提起。”陆希言郑重的道。

“你说,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我怀疑小舒是被人下毒,不但是这一次病情突然恶化,还包括之前的小舒得的‘霍乱’。”陆希言道,“是有人想要他死。”

“什么,你说小舒是被人下毒害死的?”邝志安吓的后脊梁骨一阵寒意直接冲到了后脑门。

“我一直不敢确定,直到小舒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想办法去找小沅,邝教授,你知道我找到了什么?”

“你找到了什么?”邝志安急问道。

“我什么也没找到,虽然有那个地址,可住的确实另外的人,而且,小舒说的那个同学也没有人见道过。”陆希言道。

“什么……”邝志安哆嗦了一下,显然被吓的不轻,脸色都有些白了。

“我怀疑小舒的死跟‘鼠疫’病毒研究资料丢失有关。”陆希言道,“小舒可能是唯一接触过投资料中的人,对方不想让他说话,所以,要永远让他闭嘴。”

“这,这怎么可能?”

“邝教授,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现在法租界‘霍乱’流行,小舒的死跟霍乱极为相似,就算我们发现小舒体内的那种病菌,也无法证明他就会死于那种病菌之毒,所以……”陆希言欲言又止。

“小陆,你说,我撑得住。”邝志安咬着牙,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和愤怒道。

“我恳请邝教授除了悲恸之外,其他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于小舒女朋友的事情也不要提,这事儿,咱们只能暗中调查。”陆希言道。

“为什么不能公开?”

“公开调查,会有不可预测的风险,首先是广慈医院曾经收治‘鼠疫’的秘密,肯定会暴露,这件事一旦公布,后果如何,邝教授,你比我更清楚,还有,对手毒害了小舒,自然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如果我们此刻公开,等于说告诉他,你的事犯了,那又会怎样?”

“打草惊蛇!”邝志安吸了一口凉气。

“还有,这个毒害小舒的人能够用如此隐秘的手段下毒,如果他对邝教授你下手怎么办?”

“对我……”邝志安悚然一惊。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们的对手绝非一般人,他们能够毫无痕迹的给小舒下毒,对我们更是易如反掌。”陆希言道。

“你说得对,是不能大张旗鼓的调查,可我们如何找到毒害小舒的人,将他绳之以法呢?”

“这个我来秘密调查,您呢,提醒一下霍小雨,除了活体试验之外,其他实验就不要再做了。”陆希言吩咐道。

“好,你是担心霍小雨……”

“有关疑似阿米巴病菌的发现,仅限于我们三个人知道,不能让第四人知晓。”陆希言道。

“那万尔典神父呢?”

“万尔典神父那边我去说,他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会支持我们的做法。”陆希言道。

“好。”

“邝教授,我可能顾不上帮忙处理小舒的后事了,您多担待一些。”陆希言想起作妖的浅野一郎,他的马上通知谭四他们。

“没事儿,正事儿要紧,你去忙吧。”邝志安道,“对了,你一宿没睡,还是先去睡一会儿吧,小舒的后事,我来处理。”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

陆希言回到办公室,心中想着如何通知谭四他们,自己虽然没有发现有跟踪的小尾巴,但是他不敢冒险。

浅野一郎表面上对他解除怀疑了,可难保不在背地里对他进行监视。

孟浩倒是一个可信的人,而且亚尔培路的案子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倒是可以帮忙给谭四他们示警。

问题是,他怎么跟孟浩解释这件事。

除此之外,就只有孟繁星了,她倒是有极为丰富的反跟踪经验,而且身手也不弱,能从日本便衣队的追杀中逃出来,足见她失踪的三年变化有多大了。

算时间,孟繁星应该快到震旦大学上课了吧?

“陆大夫,门诊有一位姓孟的小姐找您。”陆希言刚要准备去震旦大学,助理奚梦瑶敲门进来禀告道。

“快请她过来。”陆希言目露喜色,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样也省的自己跑一趟了。

来人果然是孟繁星。

“梅梅,你怎么来了?”陆希言一见到孟繁星,欢喜不已。

“你值了一。夜的班,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买了点儿吃的。”孟繁星提着一个小食盒道。

“萝春阁的生煎包?”隔着盖子,陆希言就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儿。

“就你鼻子属狗的。”孟繁星莞尔一笑,放下食盒,打开盒盖道,“你趁热吃,吃完了,我这就把食盒带走。”

“好,我这都跑了一个大早上了,还真是饿了。”陆希言真是饿了,从早上天没亮就出去,到现在他是一点水米都没进呢,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肚皮了。

“跑了一个早上?”

“这个待会儿跟你说,让我先吃一口……”陆希言端起一碗豆腐花喝了起来,“这个不错,咸淡刚刚好,梅梅,还是你懂我的口味。”

一个女的,大清早给男人送早饭,这关系不言而喻了。

奚梦瑶其实早就知道陆希言有一个未婚妻,但从没见过,今天她见到了,一见之下,自诩美貌的她也不禁有些没底气了。

“梅梅,把门儿关上,我有话对你说。”陆希言小声对孟繁星道。

孟繁星微微一点头,走过去,微微探了一下头,将门关上。

“梅梅,你听我说,现在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要你帮我去做。”陆希言表情郑重的道。

“安子哥,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孟繁星也有些紧张。

“你出去之后,给这个号码打一个电话,如果有人接的话,你什么都不要问,你只要说表哥,小姨妈生病了,请表弟闫磊速回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安子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孟繁星一脸错愕道。

“回家我再跟你详细解释,现在一句两句说不清楚。”陆希言道,“这个电话一定要快,否则就来不及了。”

“好,我明白了。”孟繁星点了点头,只是打一个电话,这不难,随便找一个公用电话亭打一个就是了。

孟繁星的出现帮了他一个大忙。

这个时候谭四应该在天涯书寓,而闫磊正是瘦猴老六的真名,除了谭四这些亲近之人,只怕知道的人并不多,陆希言跟瘦猴接触的最多,也聊的最多,关系最近,瘦猴对他也是非常信任,连真名都告诉了他。



第89章:证据(求收藏!)

“静香,已经确认了,那舒昀今天早上死了!”井上太郎不无得意的说道。

“那你这个点是不是可以撤了?”藤本静香微微一点头,虽然她不喜欢井上太郎,可这个家伙做事还是有一套的。

“对这姓陆的,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井上太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问了一声。

“继续观察也好,但不能让他发现,如果不是我过早的暴露日本人的身份,他对我有明显的抵触之心,是我失策了,接下来,我要换一个策略。”藤本静香道。

“什么策略?”

“这你就不用管了,做好你的事情好了。”藤本静香呵斥一声,“沅子你怎么安排?”

“和那个杜佳航一起送去湖南,军统方面正在招收学生进行特工方面的秘密培训,如果她们两个能够进入军统的话,那帝国圣战的未来是有巨大帮助的。”井上太郎道。

“这应该不是你的主意吧?”

“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儿你也不要管好了。”井上太郎也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出现,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如果真有这么诡异的事情,那一定是背后有人在做局。

什么人如此费劲心思的弄这么一出呢?

陆希言一时间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不过,他记着这件事了,会一直追查下去的,只要是人为的,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陆博士,刚才那位孟小姐是您什么人?”奚梦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哪怕会一点点儿的希望,她也争取一下。

“我未婚妻,你嫂子。”

“真是嫂子!”奚梦瑶脸上难掩一丝失落的表情。

“这个还能有假的不成,好啦,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出去工作吧。”陆希言吩咐一声道。

“哦……”

小女孩一时的冲动而已,现在她该明白了,不会再有什么不合实际的想法了吧。

陆希言现在更担心的是孟繁星能否及时的打出这个电话通知到谭四,如果瘦猴老六还在外面活动,就可能暴露行踪。

……

陆希言没有跟着唐锦一块去,这让浅野一郎赶到意外,不过这倒是让他心中的怀疑又稍稍降低了一些。

这种事儿,聪明人都不愿意掺和,这是人之常情。

看到钱佩林那凄惨的模样,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唐锦就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道:“你们给人上刑了?”

“唐探长,如果不用点儿手段,他怎么肯实话呢?”浅野一郎微微一笑。

“嗯,那我们就开始吧。”唐锦没说什么,审讯中用刑,这是惯例,甭管犯没犯事,进来都要吃点儿苦头的。

“可以!”

浅野一郎当然没有把钱佩林留在吴四宝的汽车行,而是一早就转移出来,在法租界的福煦路租下了一间单独的民房。

然后才把唐锦带了过来,不过唐锦也不是傻瓜,看得出来,这里并不是给钱佩林用刑的地方。

只是这人身上的伤倒是新伤,人是刚抓的没多久。

“我是法捕房的唐锦,这位是齐桓警官,现在,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如果你有什么冤屈的话,也可以说出来,这里是法租界,我们会为你做主的。”唐锦面对钱佩林说。

“是,唐探长,齐警官。”钱佩林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对方能叫出他的职务,显然是知道他的。

“唐探长在法租界的名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钱佩林讪讪一笑,这一晚上吃的苦可是不小。

“好了,没时间跟你废话,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家里都有哪些人?”

“我叫钱佩林,做砂石生意的,家住在麦特赫斯路……”钱佩林缓缓道。

“你说你是‘铁血锄奸团’的人,有何证明?”唐锦问道。

“我就是收集和传递情报消息的,九哥出事后,我们铁血锄奸团被军统追杀而转入地下,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加入的,平时也没什么任务,就是收集一些消息,每月按时上交,若是有任务,则参与外围的行动。”

“你在‘铁血锄奸团’内的上级是谁?”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但他个绰号叫:瘦猴,大家叫他六哥。”钱佩林道。

“这个六哥年纪多大,长什么样,什么身材?”唐锦追问一声。

“……”

“你是怎么知道瘦猴他们在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的?”

“大约十天前一个中午,六哥传下命令,让我们留意有关南京方面的消息,特别是这个汉奸周源泉,说他近期可能要来坐船来上海,我在码头有砂石场,容易观察,六哥还特别的叮嘱了我一下,后来,我手下人回报,看到苏州河上开来一辆汽渡船,上面还有日本兵,就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六哥。”

“齐桓,记下来,待会儿对上面所言一一核查!”唐锦吩咐一声。

“是,探长。”

“仅凭此而言,只怕还无法证明亚尔培路一案是瘦猴所为?”唐锦冷哼一声。

“枪,我听道上的弟兄说,最近有一批武器进入法租界,数量还不少,买家很有钱,直接付的全款。”钱佩林道,“其中有几把mp18。”

“最近法租界有大宗的地下军火交易吗?”唐锦微微一惊,不管这个钱佩林说的是不是真的,这都是值得重视的。

“没听说,要有的话,我们也该收到消息的……”齐桓小声道。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唐锦继续问道,“你还有什么其他证据吗?”

“刺杀上海维新政府市长苏希文的案子也是他们做的……”

“这个跟本案无关,还有别的吗?”唐锦直接了当的打断道。

钱佩林低着头,他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本来就是瞎编的假话,再编下去,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给暴露了。

为了活命,更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往“铁血锄奸团”上栽赃了,反正,铁血锄奸团身上背的案子也不差这一桩。

……

“浅野探长,根据我们的询问,钱佩林提供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他说的瘦猴就是亚尔培路案的元凶之一,而且,对于这个瘦猴,我们掌握的情报也只是他曾经犯过案的盗窃犯,他是不是‘铁血锄奸团’的成员,还有待调查,你让我现在就下这个通缉令,似乎有些证据不足吧?”从审讯室出来,唐锦对浅野一郎道。

“证据不足,唐探长,你还需要什么证据?”浅野一郎不满的问道。

“这个钱佩林说的一切都证实了吗,他没有说一句假话,如果我们仅凭他一面之词就下通缉令抓人,万一错了呢,丢脸的可是法捕房,而不是你们。”唐锦反问道。

“这可是我们暗中调查跟踪多时的目标,如果不是亚尔培路的案子,我们也不会现在就行动了,唐探长,你是在质疑我办案有问题吗?”浅野一郎怒道。

“就目前而言,我认为证据不足,不足以让法捕房签发这份通缉令!”唐锦当面拒绝道。

“只怕是唐探长做不了这个主。”浅野一郎冷冷一笑。

“浅野探长,你什么意思?”唐锦脸色一黑。

“唐探长看一看这个就知道了!”浅野一郎掏出一份通缉令放到唐锦面前,呵呵一笑。

很刺眼,签发这份通缉令的是法捕房政治处的处长萨尔礼,唐锦的直属顶头上司。

“浅野探长既然拿到了萨尔礼处长亲自签发的通缉令,为何还要来这一套,戏耍唐某人吗?”

“在下不想跟唐探长把关系闹僵,只是为了早日破案,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浅野一郎微微一鞠躬解释道。

“哼!”唐锦非常愤怒,“齐桓,我们走!”

“是,探长!”

……

“王八蛋浅野,他这是故意的!”上了汽车,唐锦气的直接就破口大骂,明明有萨尔礼签发的通缉令,却要给自己来这么一出。

“探长,现在怎么办?”齐桓问道。

“回去,见萨尔礼!”唐锦气冲冲的。

“唐探长,萨尔礼处长不在……”

汽车在中央巡捕房门口停下,唐锦就冲上了三楼,直接推开萨尔礼办公的门,萨尔礼年轻貌美的白俄女秘书根本没能拦住。

“萨尔礼处长,通缉令是怎么回事儿,你今天要不给我一个解释,我亲自去找卡尔总监!”唐锦这一次是气的不行了,他费心费力的为了法租界当局,到头了,这些法国人自己先特么软蛋了。

“唐,这件事你听我解释,既然日方已经掌握了亚尔培路刺杀的证据,那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呢?”萨尔礼道轻描淡写道,反正这件事对他来说,丝毫没有影响。

“那你知不知道,在法租界,抓人的是我们法捕房,如果他们反抗,死的会是我们法捕房的人,而且,这一次明明不是铁血锄奸团犯的案子,而我们却把他们认定为罪犯,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唐,别担心,只要这一次日本方面把他们都消灭了,什么后果都没有。”萨尔礼一仰身小小道。

“就怕他们未必能做到,到时候,留下一个烂摊子,我看你怎么向卡尔总监和总领事交代!”唐锦哼哼一声,萨尔礼已经被日本人收买了,多说无用,他直接摔门离去。



第90章:背锅(求收藏!)

还是上午。

“区座,沪西组有消息了,是法捕房的人,他们抓走了老钱!”凌之江急匆匆的来到邹淮的寓所汇报道。

“怎么回事,法捕房越界抓人,他们怎么知道老钱是我们的人?”邹淮吃惊的问道。

“不清楚,这个消息是沪西组那边传来的,我还没来得及确认,就先过来了。”凌之江道,“老钱落在法捕房手里,还有回圜的余地,可万一落到日本人手里,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通知跟老钱有关系的人撤离和藏匿了吗?”

“老钱失踪后,我就通知下去了,有些已经撤离,有些还没来得及通知到,今天应该可以全部通知到。”

“静安寺路100弄106号的那个联络点不能用了,启用备用联络点,另外,马上通知报务组,给戴老板发报,通报这里的情况。”

“是。”

“还有,想办法联络一下铁血锄奸团,这件事儿我总觉的有些奇怪。”邹淮又吩咐一声。

“联络他们干什么?”

“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老钱怎么会突然就暴露了呢?”邹淮自言自语一声。

……

天涯书寓,谭四也是一宿没睡,以前军师在,他最多传个命令,安排一下任务,现在轮到他掌控全局,他就觉得自己这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看不透这个迷局!

只觉得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心里烦躁,却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四哥,您这都在书房坐了一宿了,是不是休息一下?”一名姿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走进书房。

谭四的相好,也是这天涯书寓的女主人,艺名:苏苏。

英雄难过美人关,谭四也算的上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英雄气概,自然有美人倾心相随了。

苏苏跟了谭四后,天涯书寓就就不对外营业了,成了谭四的安全点。

对苏苏,谭四是放心的,因为苏苏跟秋山雅子不同,苏苏跟了谭四认识有二十年了,跟了谭四也有十年。

苏苏的父亲的后事也是谭四亲自操办的。

谭四没有老婆,他跟苏苏之间就差一纸结婚证书而已。

“苏苏,跟了我,你后悔吗?”谭四望着自己的女人,一缕柔情涌上了心头,他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之所以没有给苏苏一个名分,他也怕这个名分到时候连累了她。

不知道哪天他人就没了,苏苏不到三十岁,大好的年华,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四哥说哪里话,没有四哥,苏苏早就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地方了。”苏苏道,“苏苏从来没后悔过。”

“苏苏,四哥没能力让你过上安定的生活,反而让你跟着一起担惊受怕。”谭四道。

“四哥是大英雄,为国为民,苏苏钦佩还来不及呢,要怪也只能怪这世道,能够跟四哥相守,已经是苏苏的福分了。”苏苏轻轻的靠着谭四怀里,微微闭上眼眸道。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机铃声突然想了起来。

这个电话?

谭四微微一惊,天涯书寓并没有安装电话,而这个电话是他偷偷的接的一条公共电话线。

也就是说,这儿电话其实是一个公用电话的分机。

这个电话从来不打,只接!

而一般情况下,这个电话铃一响,必定是有事情发生,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人没有几个。

“四哥,电话……”苏苏睁开眼睛盯着那响动的电话道。

谭四深呼吸一口,让苏苏站起来,他身体向前,一把抓起了听筒,放到了耳边,没有说话。

“表哥,小姨妈病重,请闫磊表弟务必回家一趟!”

谭四惊的汗毛倒竖。

“苏苏,老六呢?”

“一早就出去了,怎么了?”苏苏道。

“坏了!”谭四一拍桌子,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

瘦猴老六一大清早就出去打探消息了,直到傍晚才返回凯旋歌舞厅,谭四都快急疯了,都差点儿准备通知撤离法租界的黄三和郭汉杰回来帮忙找人了。

瘦猴已经知道自己被通缉的消息了,法租界是最后发布通缉令的,各个关卡以及重要的场所都张贴了他的画像。

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他是刺杀了大汉奸周源泉的英雄。

但是,以这种方式扬名,令他感到憋屈,若是真是他干的,倒也就认了,可偏偏不是他干的,还被全城通缉了,这让他受不了。

他直接化装成病人去找陆希言了,想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可是把陆希言吓了一跳。

这家伙居然敢跑到医院来找自己,是嫌自己命不够大吗?

还好,这小子还知道伪装了一下,化妆成了一个驼背的老人,这也算是掩人耳目,没有被人认出来。

长话短说,陆希言跟他把事情解释了一下,还装样子给他开了一些药,亲眼看到这小子安全的出了医院大门才算一颗心落了地。

听了瘦猴的解释,谭四感到心口凉飕飕的,对他这种不计后果的去找陆希言,他是又惊又怒。

“老六,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冲动的毛病,这一次,你知道多危险吗?”谭四教训道,“我难道没有交代过,一切行动要听从命令吗?”

“四哥,我错了。”瘦猴老六羞惭的低着脑袋。

“你知不知道陆大夫已经派人给我示警了,你得到消息,应该马上回来才是,这么长时间了,逗留在外面,你知不知道,一旦误判会产生什么后果?”

“四哥,我……”

“今天的事情,必须严厉惩罚,你自己跪到九哥和军师的牌位前面去。”谭四余怒未消。

“四哥,我是错了,可我这不也带回来消息嘛?”

“让你跪在九哥和军师灵前,还委屈你了?”谭四怒道。

“老六,你知道我们两个知道你被通缉的事情,有多着急,老四都想把老三和老五召回来了。”丁鹏飞道。

“二哥,我知道错了。”瘦猴再一次认错道。

“铁血锄奸团的规矩,有功必赏,有错必罚!”谭四冷声道,“九哥和军师定下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是。”瘦猴老六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二哥,从老六从陆大夫哪儿带回来的消息,看起来,日本人这一次是冲我们来了,不惜做了一个局,一定要对我们下手了。”

“按理说,我们跟日本人早就水火不相容了,他们追杀我们也没停止过,为何非要借周源泉的案子对我们下手呢?”

“借刀杀人呗,他们想利用法捕房对付我们。”谭四道,“一直以来,我们躲在法租界,日本人没有证据,拿我们没办法,这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自然想要一举铲除我们了。”

“可是他们跟军统也是仇深似海?”丁鹏飞道。

“怪就怪在这里,钱佩林是军统的人,日本人既然抓住了他,他怎么会把瘦猴给供出来了呢?”

“老四,前天的报纸?”

“我们被军统出卖了!”谭四咬牙切齿一声,他怎么没想到呢,日本人抓了钱佩林,而钱佩林又是军统的人。

也许日本人并不知道钱佩林的身份,可这个钱佩林却为了隐藏自己身份,而出卖了“铁血锄奸团”,他跟瘦猴有过接触,很自然就把瘦猴给出卖了。

“该死的军统,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害人!”

“老四,军统对咱们的了解可比日本人多的多,而且他们跟青帮关系密切,知道虎头帮以前的不少堂口……”丁鹏飞也是脸色一变。

“我已经以军师的名义下令,暂停了一些堂口的活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尽量的保持克制。”谭四郑重的道。

“难道我们就这样被动挨打?”

……

“走,找个地方喝酒?”

“唐兄,你也是有家的人,晚上下班不用回家吗?”陆希言苦笑一声,还没下班,唐锦就过来了,还是一个人。

“心里烦闷,不舒服,想找个人喝酒,你去不去?”唐锦认真的道。

“好吧,不过我得打个电话。”陆希言道。

“随你。”

霞飞路上,唐锦开着车,随意找了一家酒吧,老板居然是一位德国人。

“先来两扎黑啤谢谢!”

“好吧,我今天是舍命陪君子了。”陆希言看唐锦这状态,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情绪不太高。

发泄一下也好,起码比闷在心里强多了。

“干杯!”唐锦一口气干完了一大杯,陆希言可没跟他一起疯,只是喝了小半杯放了下来。

“唐兄,出什么事儿了,看你这脸色不太对?”

“陆老弟,这法捕房的活儿太难了,你拼命维护的,人家自己都不领情,能怎么办?”唐锦叹息一声。

“唐兄,人在屋檐下,这法租界至少能有一个庇护我等的安全之所,这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好多了。”

“是呀,在普通人眼里,我们的确要好很多,可是,当我们走出法租界,见到那些日本人还不是得照样鞠躬行礼,如果稍有一丝不满,那硬邦邦的枪托,冰冷的刺刀就朝你过来了,老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挺起胸膛做人?”

“唐兄,你喝多了。”

“不,我没喝多,我清醒的很,陆老弟,我告诉你,这通缉令不是我想要签发的,是萨尔礼,这法国佬早就跟日本人沆瀣一气了!”

“唐兄,你说什么?”陆希言听了,不由的心惊不已,萨尔礼可是法捕房的高层,地位仅次于卡尔总监和两位副总监,法捕房的实权人物。

这样的人居然跟日本人勾结在一起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早就签发了通缉令,浅野一郎这个王八蛋居然还装模作样的来找我,让我签发,我算是明白了,一旦出了事儿,背锅的还是我。”唐锦气冲冲道。



第91章:阴谋

唐锦想到的是萨尔礼和日本人串通,让他背锅,而陆希言脑海里却翻腾开来,不仅如此,这事儿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从浅野一郎介入这个案子一开始,他就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这是一种直觉。

他的直觉一向非常灵验。

浅野一郎先把“铁血锄奸团”作为元凶抛出来,大肆的造势,甚至连跟法捕房招呼都不打一下。

擅自主张不说,还逼的法捕房对此事的默认。

然后迅速的推出了一个“证人”,还是一个早就掌握了的线索,当然,这是浅野一郎自己说的。

没有人证明这个“证人”的来历和身份,甚至他说的证词,都不足以证明“铁血锄奸团”就是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的幕后凶手。

瘦猴老六,就是被这这个“证人”指证的元凶之一。

陆希言没有去见这位证人,他并不是不想掺和,而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浅野一郎的观察之下,自己表现的过于好奇,势必会引起这个家伙的怀疑。

从瘦猴处了解道,这个钱佩林是隶属军统上海区一名地下特工,他们曾经见过,而且有过几次交谈。

当时两方势成水火,经常的闹矛盾,军师花了大力气,才说服两方,抗战救国期间,铁血锄奸团跟军统既不合作,也不对抗,暂时休战。

一开始他也以为是军统那位被俘夫人“钱佩林”故意供出瘦猴的,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这一切都像是有预谋的。

否则,浅野一郎的着一些列的动作,一环扣一环的,说不通呀。

挑起军统跟“铁血锄奸团”内斗,再借法捕房的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好高明的一箭三雕,厉害呀!

细思极恐呀!

虽然不是局中人,陆希言想通这一切,他也禁不住吓出一身冷汗。

怎么办?

陆希言自己一时间也没了主意,这件事他该介入吗,他已经帮的够多了,可如果谭四和军统的人真的误判而打起来呢。

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他对军统不是很了解,谭四他们对军统也是恨之入骨,可现在大家都在同一个抗日阵线上。

军师都能以大局为重,与军统休战,这说明军统在抗日上还是不含糊的,只是在很多方面做法值得商榷。

唐锦情绪很低落,陆希言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在法捕房当差,就算你做到了探长,督察长又如何,你始终是一个中国人,法租界当局并没有把你当自己人看。

西方人是很现实的,陆希言在法国留学五年,他看的很清楚,他们的那一套自由民主的价值观只是对己不对人的。

当涉及利益的时候,他们是毫不犹豫的撕下友善和蔼的外皮的。

“陆老弟,来,咱们接着喝,喝……”

“唐兄,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把?”陆希言一把抱住了唐锦,这家伙看上去瘦瘦的,没想到还挺沉的。

“不,我要接着喝,还要去跳舞,我还要去百乐门,仙乐斯……”

“喝成这样你还想去跳舞?”陆希言真是无语了,买了单,扶着唐锦上了车,发动汽车准备送他回去。

忽然意识到,他并不知道唐锦家住哪儿,这下有点儿麻烦了。

“唐兄,唐兄,醒醒……”

陆希言只有把车先开到巡捕房,想找个值班的巡捕问一下,看有谁知道唐锦家住哪儿,结果,问了一圈儿,谁都不知道。

总不能把唐锦扔在巡捕房?

带回家肯定不合适,家里还有女眷呢,再说,家里也没地方住呀,忽然一拍大。腿,走,去老孟家。

老孟家有空着的客房,孟浩这小子现在又是唐锦的下属,下属照顾一下喝醉酒的上司也是应该的,何况一屋子都是男人,不会起什么误会。

于是陆希言开着车直奔老孟家而来。

“浩子,开门!”

陆希言不敢砸门,怕把老头子给吵醒了。

“谁呀,大晚上的?”孟浩从床上爬起来,披着一件外套,不情愿的问了一声。

“我,陆希言。”

“安子哥?”孟浩一听是陆希言的声音,马上把门从里面打开来,一看到陆希言背着一个人,吃惊道,“安子哥,这谁呀?”

“你老板,唐锦!”陆希言道。

“我姐说你今天晚点儿回家,感情是跟唐探长出去喝酒了?”孟浩幽怨一声,“你们喝酒,也不叫我?”

“叫你个大头鬼,两个醉鬼到时候,我可扛不动。”陆希言瞪了他一眼。

“不是,你怎么把人带回咱家来了?”

“我又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去巡捕房问了,也没人知道,你要是知道,告诉我一声,我送他回去?”陆希言背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唐锦走进了院子。

“我哪儿知道。”孟浩讪讪一笑。

“那我只能把他先放在你这儿了,给他弄个客房,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就好了。”陆希言把车钥匙丢给孟浩道,“明早你送他一起去上班。”

“不是,安子哥你咋回去?”孟浩问道。

“我的脚踏车就在后备箱里,我骑回去就是了。”陆希言呵呵一笑,他虽然算不到唐锦会喝成这样,但也没想过要让唐锦送他回去。

“那你路上小心点儿?”

“知道了,照顾好他,这可是个好机会。”陆希言拍了一下孟浩的肩膀,说道。

取了车,陆希言往家赶。

差不多快十点了,才返回药店。

楼上亮着灯,孟繁星一直在家里等着他。

一身酒气,但是这一次孟繁星没有说什么,直接就去给他放了洗澡水,把一身酒气冲刷干净后,陆希言穿着浴袍,披着一件外套走进了书房。

“梅梅,有些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陆希言想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今天他让孟繁星打这个电话,就知道,自己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其实孟繁星心里也在剧烈的活动着,今天在震旦大学上课的时候她都有些分心了,很多不敢想的念头不断的在她脑海里翻滚。

她甚至有些害怕。

她害怕陆希言有第二个身份,最让她担心的是,如果陆希言是重庆方面的,那她该如何面对。

她不知道,因为她真的不知道。

“你还记得除夕那天下午,我们正要收拾准备回家吃饭,突然来了一个受了枪伤的病人吗?”陆希言问道。

“记得,当时我和小浩就在楼上打扫卫生呢。”孟繁星点了点头。

“这个受了枪伤的病人叫谭四,是铁血锄奸团中人。”陆希言缓缓道。

“谭四!”孟繁星一惊,组织上派他来上海,自然事先做够一定功课的,像谭四这样的人物那是一定有了解的,否则岂不是两眼一抹黑。

“梅梅,你知道谭四?”

“听说过这个人,剪恶除奸,江湖上很有名气,是一条好汉,不过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孟繁星点了点头。

“谭四负伤,是因为刺杀上海维新政府市长苏希文,他们被是日本便衣追杀,逃进了法租界,正好来到咱们的诊所。”陆希言道,有时候他也不相信巧合,不过,冥冥之中,确实有一种力量在左右着。

“刺杀苏希文的事儿我也从报纸上看到了,没想到是他们做的!”孟繁星点了点头。

“第二天,大年初一,我临时出了一趟急诊,还给你们留条了,你还记得吗?”陆希言又问道。

“记得,你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难道是……”

“谭四伤情出现变化,他们让我去给他处理了一下,这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算认识了。”陆希言解释道。

“那后来觉醒报社的事情?”孟繁星猛然明白过来。

“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去请他们帮的忙,要不然凭我一个只会拿手术刀的大夫,如何能从觉醒报社把那些证据偷怕了,再给拿出来吗?”陆希言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孟繁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只要陆希言不属于重庆方面,那一切都好办。

“后来,我们一直都有联系,他们帮了我,我怎么的也投桃报李,帮帮他们,所以,这一次,我让你打这个电话,就是给谭四示警。”

“难道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也是他们做的?”孟繁星不禁有些敬佩起来,刺杀汉奸,这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英雄行为。

“不是,亚尔培路的刺杀不是谭四他们,是军统。”

“军统?”孟繁星惊讶道。

“日本人抓了军统一个潜伏人员,利用他指证这一次刺杀周源泉元凶是铁血锄奸团其中一人,企图挑起军统跟铁血锄奸团的相互仇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陆希言解释道。

“好歹毒的心计!”孟繁星惊呼一声。

“军统方面跟铁血锄奸团本来就有旧仇,日本人正是利用这一点,让我们自己先打起来,这样他们就可以轻松的削弱我们的抗日力量了。”

“所以,我怕谭四那边未必能看出来这是日本人的阴谋,一旦他们误以为是军统出卖的他们的话,势必会再起纷争,到时候就真的落入日本的圈套了。”陆希言道。

“那就赶紧告诉他们呀?”

“我被浅野一郎盯得很紧,一旦有不寻常的举动,只怕会立刻被怀疑,所以,才要你打那个电话,通知谭四,让他把被指证的瘦猴老六给藏起来,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今天下午亲自跑到我办公室去了。”

“他疯了吧,通缉令我都看到了?”孟繁星惊呼一声。

“他的确有些冲动,不过是化了妆去的,我把具体情况跟他说了,但是后来我被唐锦拽去喝酒,听了他的一番话后,我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陆希言道。



第92章:内斗(求收藏!)

“梅梅,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陆希言基本上所有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

孟繁星看的出来,陆希言内心还是有些纠结的,谁摊上这事儿,都不可能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救人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碰上“觉醒报社”的事情,那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

上船容易,下船就难了。

“安子哥,你想帮他们吗?”孟繁星柔声问道。

“当然,虽然我跟他们接触也不是很多,可我能感觉到他们的那一腔拳拳爱国之心。”陆希言道。

“那你呢,也想做一个爱国者吗?”

“我当然想,只不过,我下不定决心,我也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能力……”陆希言犹豫道。

“安子哥,你从小就聪明,过目不忘,心思缜密,这一点十分符合一个地下工作者的特质,而且,最重要的是做我们这种工作的,一定要有比常人更强的耐心和韧性,这就需要坚强的信念支撑!”孟繁星郑重道。

“坚强的信念?”

“简单来说,你得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你所做的而抛弃一切不回头的信仰。”孟繁星道。

“这就是你说的主义,信仰,对吗?”

“对,一个有信仰的人才能活的有意义,每个人都有信仰,只是每个人的信仰不同,没有信仰的人,那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孟繁星道。

“梅梅,那我该信仰什么主义呢?”陆希言问道。

“这个得问你自己,信仰是强求不得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孟繁星缓缓说道。

“梅梅,如果你的信仰就是我的信仰呢?”陆希言问道。

孟繁星不由的呼吸一阵急促,虽然这是她想要听到的,可是,她忽然冷静下来了,现在说这个有些不成熟。

陆希言虽然了解一些“共产主义”的内容,但他的思想并没有成熟,也没有深刻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共产主义。

至少现在没有。

“安子哥,我的选择不能代表你,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孟繁星道。

“好,我会认真考虑的。”陆希言点了点头,孟繁星说的如此郑重,也正说明了,她对自己的信仰的选择并不是儿戏,甚至比选择自己的婚姻更为慎重。

信仰真的重要吗?

陆希言思考了一个晚上。

……

万国饭店,浅野一郎租下的一层,作为临时办公的地方。

“云子小姐,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您一声令下了。”浅野一郎恭敬的站在竹内云子身后。

竹内云子一袭黑色的长裙,手上夹着一支女士香烟,优雅的坐在沙发上。

“中统暗中提供那几个点都摸清楚了吗?”

“摸清楚了,是军统在上海的据点和安全屋,不过,都是些小喽啰,价值不大。”浅野一郎说道。

“我不需要他们有太大的价值,只需要他们死的有价值就行,记住,要留活口,明白吗?”竹内云子道。

“明白,保证从今晚开始,军统和军师这两拨人马会打的是头破血流,到时候,工部局也好,法捕房也好,都会出手的。”浅野一郎嘿嘿一笑。

“去吧!”

“哈伊!”

“中统,呵呵,中国人,果然是外斗外行,内斗内行。”竹内云子冷笑一声,掐没了手中半截烟头。

为一己之私居然出卖自己的同胞,难怪在帝国面前,会一败涂地。

……

愚园新村,邹淮寓所。

后半夜,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睡的迷迷糊糊的邹淮打开床头灯,伸手直接拿起床头柜子上的电话听筒。

“什么,吕班路五金工具行和老西门的据点被袭击,怎么回事儿?”邹淮惊的一屁。股坐了起来。

“区座,现在还不清楚,现在怎么办?”电话那头,凌之江急促的问道。

“你马上去麦特赫斯路的四海货栈,我随后就到。”邹淮道。

“是。”

“老公,天还没亮呢,再睡会儿……”被子里一根嫩白的胳膊探出来,一声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

“还睡觉,都出人命了。”邹淮爬起来,一边穿裤子,一边道。

“出啥人命了?”女人吓的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惊恐万状的望着男人。

“没你的事儿,睡你的觉。”邹淮拿起皮带,穿上外套就噔噔的下楼了,这个时间天还没亮,不过为了生计赶早的苦哈哈儿们早就出门了。

半个小时后,邹淮赶到了麦特赫斯路的四海货栈。

“区座,您来了!”

行动大队,侦察组,还有情报组,以及报务组的负责人都到了,这里是军统上海区的沪西地区的联络站。

军统上海区有好几个情报组,除了虹口地区无法渗透之外,其他区域都有军统的情报小组和潜伏人员。

军统在上海的活动能力是非常强的。

“凌队长呢?”

“刚接到消息,我们在虹口机场附近的一个潜伏小组让日本宪兵给端掉了!”一名手下耷拉着脑袋说道。

“什么?”邹淮不由吓得一哆嗦,那可是十分关键的一个小组,每天监视从机场起飞的日本军机,这个潜伏小组不断为国军提供的日军航空兵空袭国统区的情报,这么一来,几个月的心血彻底白费了。

“凌队长回来了!”门外一道声音响起。

是凌之江到了。

“老凌,什么情况?”邹淮有些惊慌了,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机场小组没了。”凌之江颓废道。

“有人被捕吗?”

“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还没有。”

听到这个,邹淮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人活着落入日本人之手,那暴露的危险就小了很多。

“其他的呢?”

“其他的据点和据点不像是日本干的,倒像是……”

“像什么?”

“倒是像以前的虎头帮,现在铁血锄奸团的手法。”凌之江也不愿意相信,但是他悄悄的去过一处现场,种种痕迹表明,非常像虎头帮的手法,

“王八蛋,军师,你这是想要干什么?”邹淮听了,当即无比愤怒道。

“区座,姚宇回来了……”

“姚宇,是吕班路五金行的姚宇吗,他怎么回来的?”邹淮一惊,这个时候有人活着或者,比全部死了还让人吃惊。

一旦后面有尾巴,那他们这些人都得完蛋。

“区座,姚宇身受重伤,不过他带回来一个消息。”情报组的组长江志钧报告道。

“什么消息?”

“袭击吕班路我们据点的正是虎头帮!”

“虎头帮早就解散了,现在那还有什么虎头帮?”凌之江道。

“虎头帮虽然解散了,可以虎头帮中核心人员组建的铁血锄奸团还在,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江志钧道。

“钱佩林被法捕房秘捕,之后全上海就开始通缉铁血锄奸团,我们的据点被铁血锄奸团袭击,这里面会不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邹淮问道。

“姚宇人呢?”

“昏迷,正在治伤。”江志钧道。

“马上想办法弄醒他,一定要搞清楚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有,通知跟虹口机场潜伏组有联系的弟兄马上撤离,销毁一切机密资料,要快!”邹淮命令道。

“是!”

“马上电告戴老板,请示如何区处!”

……

“我们的人袭击了军统的据点,二哥,你这消息从哪儿得到的?”谭四一大清早起来,就被丁鹏分的一句话就吓的不轻。

“我们在军统的一个内线。”

“怎么我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内线?”谭四惊讶道。

“军师随手布的一个闲棋,他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是一个负责望风的外围。”丁鹏飞解释道。

“可我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呀?”

“你是没有下令,可保不准有人看到这几天报纸上的消息,一旦他们认为是军统出卖了老六,会怎么样?”

“老六的手下?”

“不是没有可能。”丁鹏飞道。

“可老六还在关禁闭呢,他也不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谭四道。

“也许是有人私下里的行为,咱们铁血锄奸团没了军师,就跟没了主心骨一样,处处碰壁,处处不顺。”丁鹏飞道。

“这事儿有古怪,就算手下弟兄出于义愤,可袭击军统联络点这样的行动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制定行动的时间,人员和详细的策划才行,你觉得,还得知道军统秘密据点的位置,二哥,你觉得咱们手底下有这样的人吗?”谭四反问道。

“据我所知,还没有。”丁鹏飞讪讪一笑。

“二哥,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我想……”谭四话到了嘴边,又缩了回去。

“你想三顾茅庐,对吧?”丁鹏飞平时话不多,可他是一名狙击手,狙击手的眼睛是最好的,也是看的最清楚的。(大家不要计较狙击手这个称呼,这个时候应该叫神枪手更妥当一些)

“是,如果能够请来陆大夫加入我铁血锄奸团出谋划策,那或许我们就不用像现在不知如何应对了。”谭四道。

“那陆大夫的确非同一般凡夫俗子,有才能的人都必不愿意被人驱使,老四,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仅仅是想请他帮忙,他或许看在之前的情分上,不会推辞,但如果你想让他暂代军师之位,他只怕是不会答应的。”丁鹏飞道。

“如果是直接继任军师呢?”谭四道。

“陆大夫既非帮中之人,又跟军师非亲非故,如何服众?”丁鹏飞道。



第93章:血案(求收藏!)

“梅梅,下周二就是清明了,我打算去祭拜一下爸妈,你跟我一起去呗”早上起来,陆希言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差点儿忘了跟孟繁星说了。

清明节到了。

这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之一,祭祖扫墓,缅怀先人,有的地方一天甚至都不开火,吃冷饭冷菜,谓之寒食节。

“嗯,好的,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儿去。”孟繁星正在整理床铺,答应了一声。

“嗯,今天上午医院轮休,一会儿我去买些祭祖的物品,什么纸钱,蜡烛什么的,都得备好了,到了那天咱们直接……”

“那天怎么了”孟繁星收拾完了,从屋里走了出来。

“浩子来了,估计有事儿。”陆希言听到楼下汽车刹车的声音,这他太熟悉了,就是唐锦的那辆车。

“安子哥,安子哥……”

“听见了,大清早的,叫什么,领居们还以为狼来了呢,你咋把唐锦的车开到我这里来了”陆希言开门冲上楼梯的孟浩问答。

“安子哥,唐探长在车上,等你呢。”孟浩嘻嘻一笑道。

“等我,我今天上午不上班。”陆希言摇头道,来接他,犯不着呀。

“有案子,特意绕过来的……”孟浩压低了声音道。

“我只是个顾问,又不是你们巡捕房的人,有案子,也犯不着每次都来找我呀”陆希言抱怨道。

“死人了,跟铁血锄奸团有关。”孟浩压低声音道。

“什么”陆希言一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想推都推不了了,跟孟繁星说了一声,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钻进了唐锦的汽车。

“陆老弟,真不好意思,空手过来的,没敢上去,怕弟妹怪罪不懂礼数。”唐锦讪讪一笑。

“唐兄太见外了。”

“孟浩,开车,找个地方先吃早点。”唐锦吩咐一声。

“好咧,我知道前面有一家馄钝做的不错,咱们去吃吧”孟浩一踩油门,发动汽车朝前面开了过去。

汤记馄饨。

“来,趁热吃,我叫了三碗,不够再叫!”唐锦昨天灌了一肚子的酒水,粒米未进,此刻早就饥肠辘辘了。

“唐兄,到底怎么回事儿”

“昨天夜里,确切的说,后半夜,吕班路上一家五金工具行,让人给灭门了,死了三个,还有一个失踪。”唐锦边吃边说道。

“谋杀案,那不归你们政治处管呀”陆希言奇怪道。

“这个五金工具行是军统在法租界的一个秘密据点,我们起获了一批枪支弹药,改装的。”唐锦道,“这个案子报到刑事处,刑事处觉得跟亚尔培路的刺杀案有关,又转到政治处来了。”

“怪不得,知道是谁干的”

“初步勘验,是铁血锄奸团。”唐锦苦笑一声。

陆希言已经猜到了,浅野一郎这个挑唆离间的计划,是一环扣一环,而谭四和军统他们可能还并不完全清楚这是日本人的阴谋。

……

吕班路上的这个叫“巧手”的五金工具行已经被查封了,警戒线拉到了五十米之外,街道也封掉一半儿。

荷枪实弹的巡捕将围观的人群强行推至警戒线以外。

一下子死了三个人,而且还是在以治安良好的法租界最繁华的地区之一,法捕房自然是高度重视。

身为刑事处地位最高的包打听头儿金九,亲自带队过来勘察现场。

这对金九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名正言顺出手对付“铁血锄奸团”的机会,这个案子他手下先发现的,他自然想要横插一手了。

但是法捕房有规定,凡是涉及到“抗日分子”和外交有关的案子,无论大小都要移交政治处,当然,刑事处也是可以协助查案的。

“齐桓,你们唐探长什么时候来,我们这都在这里等了他将近两个小时了”金九十分不满。

唐锦没来,尸体不能移动,不能处理,搜查的枪支和赃物更是不能动。

滴滴……

唐锦,陆希言还有孟浩三人吃饱喝足,终于赶到了现场。

“唐探长,你终于来了,现场勘验就差最后一步,等你来了。”金九哼哼一声,表达自己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的不满。

“让金爷久等了。”唐锦呵呵一笑,冲金九一抱拳。

“我等多久不要紧,可别耽误了最佳破案时间。”金九道。

“放心,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唐锦笑呵呵一声,“陆老弟,帮个忙,看一下现场。”

陆希言点了点头。

“慢,这位不像是巡捕房的弟兄”金九伸手拦住了陆希言。

“金爷,忘了介绍了,陆希言,陆大夫,我政治处聘请的技术顾问。”唐锦介绍道。

“陆大夫,久仰大名,能够跟唐探长称兄道弟的人,那是不简单呀!”金九皮笑肉不笑一声。

“过奖了,金爷!”陆希言微微一颔首。

“请吧,陆大夫。”金九眼神微微一眯。

“陆博士,您也来了”鉴证科的袁锐见到陆希言,忙上前招呼一声。

“我是被唐探长叫来的,怎么样,有什么发现”陆希言戴上手套,踏入封锁线内,对五金工具行内环境观察起来。

“店内一共四个人,老板和两名伙计,还有一位是仓库的,从现场的痕迹看,曾经有过剧烈的搏斗。”袁锐道。

“第一个是的是谁”

“看仓库的老王。”袁锐道。

“带我去看看。”陆希言点了点头,这种凶杀案,他见的并不少,在法国,不是大案要案,警察局也不会去请他的老师出马了,老师的出场费可不便宜,后来,警察局发现请他也一样,而且钱便宜多了,于是,他就成了警察局的常客了。

“熟睡之中被人割喉,一刀致命,老手。”

“凶手用的武器是斧子”

“不是,杀死仓库老王的是刀,其他两人才是斧子。”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就说是两把凶器。

“陆博士,这是我们从现场找到的斧子,您看。”袁锐递给陆希言一个证物袋,里面放着一把带血的斧头。

“我们检查过了,这个五金工具行没有一把跟这种相同的斧子。”袁锐又解释了一句。

“虎头帮”

“您说的没错,这种斧子正是前些年早已解散的虎头帮人所用。”袁锐点了点头,在上海滩,青帮碰到强盛时期的虎头帮都要避退三舍的。

陆希言点了点头,既然要栽赃嫁祸,肯定要在现场留下证据的。

现场还有两具尸体,是那两名学徒的,年纪不大,一个死在了卧室,虽然反抗了,但手无寸铁,被砍死在靠窗的位置。

一位是冲了出来,可被守在门口的凶徒逮了一个正着,也没能逃得一命。

只有这五金工具行的老板,姚宇,单独睡在楼上,听到楼下动静,冲了下来,跟凶徒搏斗。

这店铺里搏斗的痕迹能看出来,这位五金工具行的老板绝非一般人,奈何凶徒人多,他寡不敌众,负伤,逃走,走的还不是正门,而是窗户。

碎裂的窗户和地上的血迹足以说明这一点。

这里搜出来不少枪支弹药,手枪,步枪都有,性命攸关之下居然没有开枪,这说明什么怕开枪后引来巡捕,暴露身份

“齐桓,这五金行老板的身份核实了吗”陆希言简单的勘察一边,问了齐桓一声。

“老板叫姚宇,三十多岁,三年前来的法租界,开了这家五金工具行,生意还算不错,人也不错,挺热情的,没有任何不。良犯罪记录,至于之前是干什么的,无从查起。”齐桓道。

“怎么证明这是军统的一个据点”陆希言问道。

“我们搜到了一些东西,从而确定了他们的身份。”齐桓道。

“什么东西”

“一张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的证件,上面有姚宇的照片,但名字却不是他。”齐桓道。

“怎么讲”

“日本人没占领上海之前,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就是军统在上海的半公开的机构。”唐锦走过来,解释一声。

“看来是确凿无疑了。”

“陆老弟,不只是法租界,南市老西门……”唐锦小声的对陆希言道,“我刚收到的消息,是‘铁血锄奸团’的军师下的令,这是要让军统付出出卖抗日志士的代价!”

“唐兄,你信吗”

“我不信,但是只要是知道铁血锄奸团跟军统的过往,不由得你不信,他们之间是死仇!”唐锦道,“日本人这一次真是太特么阴毒了,这个浅野,枉我一开始对他的观感还不错。”

“唐兄,会咬人的狗是不叫的。”陆希言道,他知道,“军师”不会下这个命令的,问题是谭四,他都提醒瘦猴了,难道他还不明白吗

谭四呀,谭四,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呀!

“探长,安子哥,浅野一郎来了……”孟浩忽然从门口进来,走到二人跟前,小声禀告道。

陆希言与唐锦对视一眼,这家伙一来,准没有好事儿。



第94章:接头(求收藏!)

“金先生……”

“浅野先生!”

望着这二人虚伪的寒暄,陆希言有一种想要上去给两拳的冲动,日本人的阴谋,金九绝对是参与了。

从之前的发布的“暗花”就能看出来,金九跟浅野之间一定是暗中勾结在一起了。

陆希言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秋山雅子的穿针引线,否则金九也不会这么快跟日本人勾搭成奸。

至于唐锦,就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金九跟日本人的关系了。

这个他也不好问。

“在下到处寻找唐探长,问了巡捕房的人,才知道唐探长亲自出现场了。”浅野一郎一副我找你很久的表情。

“浅野探长找我有事吗?”唐锦表现很冷淡。

“是这样的,我听说昨天夜里租界和华界突发四五起凶杀案,似乎都跟亚尔培路刺杀案的主谋‘铁血锄奸团’有关?”浅野一郎道。

“这调查取证都还没有完成,浅野探长怎么知道案子跟‘铁血锄奸团’有关?”唐锦冷哼一声。

“也许人家浅野探长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呢?”陆希言也不忘嘲讽一声。

“陆大夫真会开玩笑,在下要是能未卜先知,岂不成成了神仙了?”浅野一郎讪讪一笑。

“唐兄,可以把搬动尸体了,尸检的话,还是让鉴证科那边做吧,这种外伤致命,没有太大的难度。”陆希言对唐锦道。

“好,我来安排。”唐锦点了点头。

“唐探长,需要帮忙吗?”浅野一郎凑过来问道。

“浅野探长很清闲吗?”唐锦问道。

“唐探长,在下可是一片赤诚之心……”

“探长,卡尔总监让你和金爷马上回去开会!”一名便衣探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报告道。

“知道了,马上就回去。”唐锦点了点头,“齐桓,你带队,把能带走的都带回去,我先回巡捕房。”

“明白,探长。”

“陆老弟,我捎你一程?”唐锦上车,对陆希言道。

“不用,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从我这里去医院还是震旦大学都很近。”陆希言婉拒一声道。

没走几步路,他就发现身后跟上了一个小尾巴。

他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漫不经心的走在大街上,他今天上午请假了,可以不用去医院。

沿着吕班路往南,过两个路口,就看到震旦大学的西大门了。

在大门口买了两包烟和一份报纸。

“陆博士来了。”震旦大学的门卫都已经认识陆希言了,看到他进来打了招呼一声。

图书馆。

孟繁星这会儿在上课,不适宜去找她,他直接就奔图书馆去了,书籍能够给人带去智慧,同时也能让人的灵魂得到安宁。

陆希言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想一想,捋一捋这纷繁复杂的事情。

这个时候学生们大多数都在上课,图书馆内很安静,没什么人,陆希言随便借了几本书,找了一个比较安静角落。

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校工,擦着桌子走了过来。

“陆大夫,是我,谭四。”

陆希言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这清洁桌椅板凳,伪装成校工的人居然是谭四,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二哥一直跟着你呢。”谭四一边擦拭桌子,一边弯腰低头说道。

“跟我的是二哥?”

“不,跟着你的人还有日本人,看来他们还没有放弃对你的怀疑。”谭四解释道。

“阴魂不散的家伙。”陆希言骂了一句。

“日本人阴谋挑起我们跟军统自相残杀,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看起来,他们的目的就要达到了。”谭四道。

“巧手五金工具行的案子?”陆希言问到。

“我也说不好,但我肯定没有下这样的命令,老六被我关了禁闭,他也不可能给手下人下这样的命令。”

“会不会是日本人找人栽赃嫁祸呢?”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是军统的秘密据点,连我们都没掌握,日本人怎么会知道呢?”谭四道。

“军统内部的问题?”

“不好说,现在看来情况是越来越复杂了,以我对军统的了解,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报复的,戴雨农那个人,睚眦必报。”谭四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陆希言问道。

“不知道,军师不在,没了主心骨,我现在只能勉力维持,三哥和老五暂时撤出了法租界,其他人,能藏的都藏起来了,还有一些根本没法藏。”

“什么意思?”

“原来虎头帮是上海滩码头,人力车以及工人苦力的最大的帮会,解散后,一部分跟跟随九哥去了两广,一部分则组建了‘铁血锄奸团’,帮会散了,可兄弟们还有联系,有时候也会暗中帮我们做事儿,这些人拖家带口的,想撤都没法撤。”谭四解释道。

鼎盛时期,虎头帮号称十万人,就算帮会散了,这些人可大部分都还活着呢,曾经的历史也抹不去。

“军统会拿这些人报复?”

“军统他们做事只求结果,不问过程,而且不折手段,暗杀,绑架,勒索,贩卖烟土,走私,什么都干,他们过去就是披着官衣的土匪。”谭四道。

“一旦你们跟军统开战,那得益的肯定是日本人,而且日本人分明是想让你们在租界内动手,他们除了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之外,还想着逼英、法两租界当局对镇压你们,达到他们借刀杀人的目的。”陆希言道。

“好歹毒的计谋!”谭四咬牙切齿道。

“四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化解这一次危机。”陆希言道。

“陆大夫,你说。”

“能不能跟军统坐下来谈,把日本人的阴谋揭露出来,只要我们自己脑子清醒,不上日本人的当,他们就只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陆希言建议道。

“其实军统方面曾经派人传话,要见军师,但我给拒绝了。”谭四道。

“拒绝,为什么?”

“军统的戴雨农一直想收编我们,军师没同意,只是跟他们达成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当时我怀疑,这可能是军统的一次阴谋,借日本的人手逼我们就范。”谭四解释道,“戴雨农可是此道高手,我们不得不防。”

“戴雨农?”

“就是军统的头子,军统的人都叫他戴老板,陆大夫你是留洋回来的,不知道此人也是正常的。”谭四道。

“此人如此厉害?”

“当然,他还跟九哥是拜把子的弟兄呢,如果不厉害,岂能跟九哥称兄道弟?”谭四道,“正因为如此,九哥才死在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手中,可恨呀!”

“九哥是此人害死的?”陆希言惊讶道。

“没错,我们铁血锄奸团上下谁不想生啖了此贼的血肉,为死去的九哥报仇!”谭四道,“若不是日寇犯我中华,军师相忍为国,又怎么与军统达成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

陆希言默然,他当然明白,此时若军统跟“铁血锄奸团”在上海掀起血战,那得便宜的必然就是日本人。

而这也是浅野一郎阴谋的目的所在。

“日本人的阴谋已经发动了,秋山雅子又知道你们的一些情况,如果你们真的跟军统开战的话,日本人就更有借口插手租界的事务了。”陆希言道,日本人这一次可不止一箭三雕这么简单。

“陆大夫,现在只有军师出面才能掌控局面,主意是你出的,这个责任也应该你来负。”谭四道。

“四哥,你这不是耍无赖嘛?”陆希言闻言,气的有些瞠目结舌。

“没办法,我谭四资历威望都不够掌控全局,一旦开战,我也仅仅能约束一部分人,其他人我很难约束的,毕竟大家都是有仇恨的,他们不听我的,但是听军师的。”

“那你以军师的名义给他们下令就是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见到军师本人,你觉得这些人会信吗?”谭四抬头看了陆希炎一眼。

“我连秋山雅子都瞒不过,还能瞒过你军师的手下?”

“装病你会不会?”

“装病?”陆希炎一愣,谭四这是让自己装病,病中的人跟正常的情况有些差异,这完全可以理解,这倒是个好办法。

“今晚我会召集铁血锄奸团在上海主要负责人,这些人当中,有些我见过,有些我也不熟悉,他们直接受听命于军师,陆大夫,你得来。”谭四道。

“那本花名册上的?”

“对,就是那本花名册上的,有名字的,我认识的,还能知道一些,一些陌生的,我就不认识了,你要早一点儿来,我约了他们八点到凯旋门舞厅,老六来接你!”

“什么,你还让老六出来?”

“放心,他要愿意的话,连我都认不出他来。”谭四道,“陆大夫不是见识过了吗,那不过是他仓促之间易容改装的。”

陆希言点了点头,瘦猴老六伪装成一个看病的老头儿,要不是熟悉瘦猴的眼神,第一时间他也不见得能认出来。

“我必须得去吗?”

“您必须得来,否则接下来的后果不堪设想。”谭四认真的道。

“你们这是赶鸭子上架!”陆希言道。

“没办法,不这样,请不动您,谭四只能日后给您赔罪了。”谭四微微一欠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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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谋杀(求收藏!)

看到孟繁星跟藤本静香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陆希言不由的心里一沉,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这个女人目的并不单纯。

现在看来,他的直觉没有错,先是主动接近自己,现在又如此费劲心思接近孟繁星。

“梅梅。”

“安子哥,你怎么来了”孟繁星见到陆希言,有些吃惊,他知道陆希言一大清早就让唐锦接走了。

“孟同学,你认识陆博士”藤本静香也是故作惊讶的问道。

“静香小姐,梅梅是我的未婚妻。”陆希言没有给孟繁星说话的机会,直接就点明了自己的身份。

“未婚妻,陆博士你已经订婚了”藤本静香捂嘴,一副吃惊的表情。

“很意外吗,在中国,我这个年岁的男人,许多人都有好几个小孩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是有点儿,在我们日本,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结婚都是比较晚一点儿的。”藤本静香微微一笑,优雅的一招手,“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孟同学,陆博士,再见。”

这就走了

“安子哥,你认识静香老师”

“她本名叫藤本静香,父亲叫藤本圭吾,是日本东京帝国大学临床医学泰斗级别的人物。”陆希言解释道。

“她是日本人”孟繁星眼睛睁的大大的问道。

“是,她是你的老师,教你哪门课”陆希言问道。

“解剖学基础。”

“哦,这是基础课,得好好学,她教的怎么样”

“很不错,深入浅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居然教解剖学,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何况人也不错,没什么藏私的,对我们也不错。”孟繁星道。

“梅梅,藤本静香这个女人,你要保持一定距离。”陆希言对藤本静香印象不好,可有说不出理由,只能这样提醒孟繁星。

“我知道,她是日本人,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现在日本正在侵略和奴役中国人民。”孟繁星点了点头。

“分寸你自己掌握就好。”

“嗯。”

“走,我们去吃饭吧,震旦大学的食堂我还没吃过呢。”陆希言笑道。

……

吃完饭,陆希言陪孟繁星在校园的操场上散步,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惬意而舒适,真希望每天的生活就是这样。

可是,现实不允许。

“梅梅,这几日,我可能比较忙一些,店里的事情,你多操心一些。”

“药店的生意已经走上正轨了,安掌柜人不错,小蔡人也挺勤快的,基本上不需要太操心。”孟繁星点了点头,“倒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挺多,你也要小心安全。”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医学院的办公楼上,一双眼睛靠在窗边,紧紧的盯着在操场上一起散步的陆希言和孟繁星。

“咚咚……”

“进来!”藤本静香开口道。

“静香,你都看到了,人家男才女貌,非常恩爱,你想横插一脚进去,只怕是没有机会了。”井上太郎出现在藤本静香的身后。

“井上君,你不觉的,我要是跟这个叫孟繁星的女人做朋友,更容易一些吗”藤本静香反问道。

“你是想通过孟繁星而接近陆希言”

“男人嘛,酒色财气,他不喜欢美色,那是因为家里有了美娇娘,可他必然会有自己喜欢的东西,理想,追求,亦或者其他”藤本静香道,“你说呢,井上君”

“那这个陆希言追求什么呢”井上太郎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学术成就,现在还看不出来,金钱,也不像,难道是权力”藤本静香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欲无求的人吗”

“没有。”井上太郎重重的道。

“这就是我让你监视他的目的,就是想要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这样我们才能有所针对。”藤本静香道。

“明白了。”井上太郎点了点头。

……

返回医院上班。

舒昀的后事都是邝教授在帮忙处理,购置了棺材,因为,舒昀是教徒,因此,他的葬礼是按照天主教徒的仪式来举行的。

万尔典神父会亲自主持入殓仪式。

时间定在了3月31日的上午,也就是后天上午,所有人都通知到了,陆希言因为上午没来医院,由邝志安亲自过来通知他。

没有家属,除了老师和同学之外,舒昀也没什么朋友,能来参加他葬礼的人都是医院的同事。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舒昀的最后选择的也是土葬,长泾八浜路的西人坟地选了一块地作为他的长眠之所。

葬礼一切从简,费用也全部都由医院支出。

陆希言在广慈医院上班也就一个月多一点儿,就送走一位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他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一个在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年轻人,也没得罪谁,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被罪恶的黑手夺走了。

什么人才有这样的歹毒之心

咚咚……

“霍大夫,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快到下班的时候,陆希言听到一阵敲门声,抬头一看,是检验科的霍小雨。

“陆博士,来一趟,我给你看一样东西。”霍小雨郑重的道。

“什么”陆希言把钢笔拧紧了,别在上衣口袋上,站了起来。

“去了,你就知道了。”霍小雨的语气很急,甚至有些惊慌。

随霍小雨来到检验科的动物活体实验室。

“从舒昀体内抽取的血液样本中提取的疑似阿米巴菌,我们进行了活体试验,分别在白老鼠,兔子,还有狗身上进行了试验,陆博士,你来看。”霍小雨手一指一个铁笼子里的小白鼠。

陆希言望去,那小白鼠蜷缩成一团,身体比其他笼子里的健康白鼠小了一圈儿,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再去看一边的兔子和狗,基本上症状差不多。

“能确定舒昀是中毒身亡的吗”陆希言面色凝重起来,这个结果是他没有想到的。

“基本确定,舒昀的‘霍乱’我们也有所发现,跟我们院收治的其他所有霍乱病人体内的霍乱病菌有些差异,可以说,完全不同,传染效率更高,如果说不是及时发现,舒昀又是独居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现有的霍乱疫苗对其有效果吗”

“虽然是变种,但本质还是霍乱病菌,自然是有效果的。”霍小雨解释道。

“也就是说舒昀先感染了这种霍乱病菌,然后又被人下了毒,最终才导致他不治身亡的”陆希言道。

“没错,而且这种病毒发作的时间是进入人体内三十六小时之后,在这之前,看不出任何异样!”霍小雨道。

“三十六小时”陆希言猛然一惊,小沅来看舒昀刚好就是他病情恶化的三十六小时左右。

按照小沅的解释,她应该在这之前并不知道舒昀生病住院,她怎么会事先就准备好了饭菜带过来了呢

舒昀说过,他们才刚认识没多久,关系还没到那一步,第一次来看望病人,买一束花和水果或者营养品更合理吧

而小沅第一次来,偏偏给舒昀准备的是一顿丰富的午餐,当时还觉得舒昀找了个贴心的女朋友,现在看来,只怕是把舒昀推进了死亡的深渊。

那些剩下的饭菜早已被小沅带走,而进入舒昀人都没了,舒昀病故后,小沅也再也没有出现。

这还用怀疑吗

问题是,就算明知道舒昀被人下毒暗害,可证据呢

完全没有!

陆希言愤怒的胸口都要爆炸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无能为力。

“陆博士,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马上通知巡捕房,舒昀的死是死于谋杀!”霍小雨郑重的道。

“证据呢”

“毒杀舒昀的病毒难道不是吗”霍小雨反问道。

“这只能证明舒昀是中毒身亡的,却不能证明他所中之毒就是别人下的,如果是有人下毒,无冤无仇的,谁做的呢”

“这……”

“霍大夫,舒昀的死我多少知道一些内情,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对任何人说,否则,你就是下一个舒昀!”陆希言警告道,整件事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他不想再有人因此而丧命了。

“陆博士,难道是你……”霍小雨惊恐一声。

“要是我的话,何必搞的这么复杂,还会让你有机会查到舒昀死于中毒”陆希言道。

“这件事目前之后我跟邝教授知道,你是第三个。”陆希言道,“事情还得从医院收治一个叫瓦廖沙的白俄病人说起……”

“舒昀是被盗走‘鼠疫’病毒治疗数据的人下毒谋杀的”

“除此之外,还有别人有杀舒昀的动机吗”

“可是他们既然盗走了数据,为何还要杀了舒昀呢”霍小雨不明白道。

“原因很简单,舒昀接触过这个盗取数据的人,为了防止舒昀说出来,杀他灭口,就没有人知道了。”陆希言道,“我跟邝教授都有机会接触数据,而且根本不需要盗窃,你觉得我有杀人动机,还是邝教授”

“太可怕了,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是盗取实验数据,肯定是要害人的,所以,才怕被人知道。”陆希言道。

“霍大夫,一旦上报巡捕房,就等于告诉谋杀舒昀的人,我们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你我都会有杀身之祸的。”陆希言道。

“明白了,陆博士谢谢你,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这个秘密先烂在肚子里,把所有活体实验的数据交给我,毁掉病毒和活体试验的动物,当没发生过。”陆希言道。

“好。”霍小雨当即照办。



第96章:威胁(求收藏!)

舒昀的事儿,陆希言觉得自己非常愧疚,如果他早一点把心中的怀疑说出来,也许一条年轻的生命就不会早早的逝去了。

这个时候说已经晚了。

哎……

这个世道,做人做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回到办公室呆坐近一刻钟,这才想起来,晚上还有谭四的约会。

赶紧收拾了准备下班,谭四约了他七点,他得提前过去做准备。

看到陆希言拎着皮包,手里还拿着大衣,头戴一顶帆布帽子的瘦猴拉着一辆黄包车从他身后过来。

“先生,侬去哪”

陆希言一愣,不仔细瞧,还真认不出来眼前这黄包车夫就是瘦猴,虽然同样是一副瘦瘦的身板儿,可脸上胡子渣渣的,腮帮子微微鼓起,黢黑的皮肤,眉毛都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了。

“巨福路,凯旋歌舞厅。”

“晓得了,先生,您请上车。”瘦猴老六一口地道的上海话。

马路对面,一扇窗户后面。

“他下班了,上了一辆黄包车,那辆黄包车好像在那里专门等他的,要不要跟踪”井上太郎扭头问坐在沙发上的藤本静香道。

“你能确定吗”

“不太确定,医院门口经常有等活儿的黄包车夫,等活儿和包活儿的很多。”井上太郎道。

“以他的能力,跟踪的话发现的几率比较大,你以前见过这个黄包车夫吗”藤本静香问道。

“没有。”

“偶发概率的事情,就不要管了,一旦被对方起疑就不好了。”藤本静香淡淡的道。

“不对,有人跟踪他们,好像还是我们的人。”井上太郎忽然说道。

“那是特高课的便衣,看起来,他还真是一个香饽饽,让帝国这么多的精英围着他一个人转。”藤本静香道。

“那这个人的身份……”

“他现在是法捕房的顾问,特高课那边跟法捕房合作办案,我们的人是监视也是一种保护吧,具体的情况,我需要去打听一下。”藤本静香道。

“那我们还要不要跟呢”

“不必了,画蛇添足。”

……

“陆大夫,有人跟踪。”瘦猴老六可是老江湖了,身后有尾巴,他岂能察觉不到。

“是日本特高课的便衣,浅野一郎的人,前面找个地方放我下来,我方便一下。”陆希言揉了一下太阳穴,摆脱跟踪,对他来说不算太难。

“明白。”

“你要小心,确保自己后面没有尾巴。”陆希言道。

“好的,陆大夫,你自己小心。”瘦猴老六点了点头,有尾巴,他们就必须分开了,否则,就容易暴露了。

“喂,蒙特,出来,我请你喝酒跳舞,巨福路的凯旋舞厅,我大概起点左右到,你呢”下车,陆希言打了一个电话。

“陆,你怎么想起来请我喝酒跳舞”蒙特惊喜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我愿意,非常好,我一定到,不过可能要晚一点儿,你不介意吧”蒙特说道。

“没问题,我等你。”陆希言挂了电话。

“老板,给您钱。”陆希言将电话费放在柜台上,一转身,压低了帽檐就离开了。

……

“就这套吧,多少钱”

“先生,您真有眼光,这套西服是刚收上来的,一个小开赌钱输掉了,压在了赌场,过了赎回的期限,赌场就便宜处理了,侬先生你给我八十块就可以了。”一家成衣铺内,陆希言挑中了一套褐色的西装。

“六十。”

“六十太便宜了,先生再加点儿吧,七十怎么样”老板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六十。”

“好吧,好吧,先生一看就是一表人才,日后一定发大财,再来光顾小店撒!”老板最终还是松口了。

“老板,有试衣间吗,我想试一试”陆希言问道。

“有的,有的,从这个小门进去,往里走就是了。”老板手一指道。

“多谢!”

换上新买的二手西装,从成衣铺的后门出来,那两个日本特高课的便衣已经被他彻底的甩掉了,这里是法租界,还有谁比他更熟悉这里的街道和弄堂

瘦猴老六绕了一些路,确定身后没有尾巴之后,才返回返回巨福路凯旋舞厅,几乎与陆希言一前一后到达。

“老六,帮我留意一下贝当巡捕房的蒙特巡长,今晚我约了他在这里喝酒跳舞。”陆希言与瘦猴老六进入凯旋舞厅的。

“陆大夫,你怎么还约了人”瘦猴老六一呆。

“放心吧,不会误了四哥的事儿的。”陆希言轻轻拍了瘦猴老六肩膀一下道。

“四哥在三楼办公室等你。”

陆希言点了点头,直接上三楼。

他来过这里,熟门熟路。

敲门,谭四亲自开门将陆希言迎了进去。

“陆大夫,你可算是来了。”谭四真是怕陆希言临时反悔不来,那今晚他就要坐蜡了。

房间里除了他熟悉的丁鹏飞之外,还有两个人,面生,从未见过,一个圆脸蛋,穿长袍,个子不高,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精明。

另一个则穿西装革履,皮鞋很亮,口袋里还插着一块红色的手帕,大背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眼神之中明显带着一股居高临下审视的光芒,让人觉得不舒服。

陆希言有些不悦,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两个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此隐秘的事情,他居然广而告之。

不过既然来了,如果就这样离开,只怕是谭四下不来台,他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谭四不值得信任的话,那他只能退出了。

性命攸关的事情,他居然不提前跟自己商量一下,这算什么

“陆大夫,不好意思,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胡大海,胡爷,刚从香港过来,九哥的管家。”

“陆大夫好。”圆脸的胡大海站起来,一抱拳,行的是江湖之礼。

“胡先生好。”陆希言也抱了一下拳。

“这是楚泽,在英商总会工作,同时还担任花旗银行的客户经理,也是军师的助手。”谭四介绍道。

“楚经理,失敬!”

陆希言有些疑惑的朝谭四望去,军师的助手,谭四之前不认识吗,还是,他对自己有所隐瞒

“陆大夫,我跟楚泽一人负责资金运作,一人负责情报和行动,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们两个是独立的系统,互不干涉。”谭四解释道。

陆希言明白了,军师的聪明之处,就是将财权和兵权分来了,谭四有兵无粮,楚泽有粮吴兵,相互制衡。

军师一死,这种制衡关系就被打破了。

楚泽跟谭四是军师的左膀右臂,权力是等同的,谭四可以阻止下面的人见军师,但阻止不了楚泽。

而胡大海是代表的已故“九哥”的那些帮中的老人。

这里面关系复杂的很。

“果然很像,谭四,你从哪儿找到这么一个人,还真是难为你煞费苦心了!”楚泽哼哼一声。

“楚泽,眼下不是你我争权夺利的时机,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铁血锄奸团的生死存亡!”谭四怒声道。

他也忍了很久了。

“你故意隐瞒军师的死讯,现在又想找一个人来伪装军师,谭四,你到底想干什么,篡班夺权吗”

“楚泽,你不要血口喷人,我隐瞒军师的死讯是为了夺回军师十余年来心血,如果没有陆大夫以身犯险,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秋雅那个贱人的真面目!”谭四反驳道。

“随便找一个人,就把功劳推到他身上,谭四,你当我楚泽是白痴吗”楚泽反唇相讥道。

“我看两位的意见还没有统一,不如我先走吧,等你们商量好了再说。”陆希言喟然一叹道。

“不行!站住!”谭四和楚泽异口同声道。

“陆大夫,铁血锄奸团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您这一次一定要出手帮我们一次。”谭四恳求道。

“一个坑蒙拐骗之辈,想一走了之,做梦!”楚泽眼中一缕杀机一闪而过。

“楚先生,我想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假扮军师,并不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是看在谭四哥的面子上,才答应的,而且,你想留下我,最好考虑一下后果,我不敢保证我会怎么样,但今晚我若是不能从这里走出去,你也没有好下场。”陆希言平静的道。

“小子,你威胁我”楚泽怒道。

“不是威胁,是事实,谭四,这我楚先生大概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陆希言对谭四道,“是你跟他说,还是我自己介绍”

陆希言也火了,他也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连“四哥”称呼也直接变成谭四了。

“楚泽,我劝你不要冲动,否则,陆大夫的话绝不是儿戏。”谭四知道,陆希言绝不是威胁或者恐吓,凭他现在的身份,真是要出点儿事儿,只怕法租界巡捕房会闹翻天的。

“你居然是法捕房政治处的顾问”楚泽呆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陆希言除了是一个医生之外,还跟法捕房有关系。

“亚尔培路的案子我也参与了调查,虽然我只负责技术勘察方面。”陆希言冷哼一声。

“陆大夫还救过我的命。”谭四补充道。

“别以为我愿意掺和你们的事情,要不是谭四三番五次的求我,我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的,楚先生,七点半了,我约了法捕房贝当路捕房的蒙特巡长喝酒,不好意思,失陪了。”陆希言微微一笑,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留下谭四和楚泽四人在房间内面面相觑。

把蒙特叫来,除了让蒙特给他做挡箭牌之外,也有随时拉他当保护伞的意思,他不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多一分准备没坏处。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坏处,起码现在这个楚泽只怕是胆子对自己怎么样了。



第97章:走私(求收藏!)

“嗨,蒙特!”

“陆,真对不起,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巡捕房最近事情有点儿多。”蒙特轻步过来,招呼一声。

“你怎么想起来请我到这个凯旋歌舞厅来呢”

“你不知道我得罪了日本人,只能躲在法租界,不敢再去百乐门那些地方”陆希言笑笑道。

“也是,那些日本猴子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还是在法租界安全点。”蒙特点了点头,上一次去百乐门,陆希言还差点儿被冤枉成杀人凶手呢。

蒙特可是记的很清楚的,为此他在法捕房内也是鼎力给陆希言说过话的。

“算了,不提这个,来,喝酒!”陆希言一抬手从侍者手中取了两杯威士忌道。

“干杯!”

“陆,你在不知道,这两天租界的治安真是乱,天天晚上巡逻,我都快累趴下了。”蒙特对陆希言诉苦道。

“贝当区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治安情况一向良好,你这个巡长其实当的挺轻松的。”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陆,你想不想发财”蒙特忽然凑过来,小声的问道。

“发财,谁不想发财,你有路子”陆希言笑了笑,他太了解蒙特的秉性了,人不算太坏,就是贪财好。色。

他来上海,估计是奔着发财的梦想来的,上海不是号称东方冒险家的乐园嘛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这里有什么吸引他的。

“有一个,不知道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做”蒙特认真道,“我对中国的一些事情不熟悉,想要一个能帮我,又值得我信任的人。”

“蒙特,你想做什么”陆希言问道。

“药品,确切的说走私药品。”蒙特小声说道。

“走私药品,这要是被抓到,是要坐牢的。”陆希言吃惊道。

“陆,在上海滩,做生意的有几个是按照规矩来的”蒙特不禁嗤笑一声。

陆希言当然知道,上海滩之所以被称为冒险家的乐园,除了这里有太多的机会之外,还有这里你只要有权力有势力就可以为所欲为。

“陆,我们可以注册一家贸易公司,专门做药品进出口生意……”蒙特给陆希言讲述他的想法。

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正规的渠道,采取隐瞒不报的方式走私,比如说进口十箱药品,报单上写成一箱,然后给些钱疏通海关,或者直接建立一个走私的通道,把走私进来的药通过正规渠道卖出去,不需要交高昂的关税,另外还可以进口一些特殊的药品,国内没有的,以及严格限制的,中日两国战争爆发,抗菌消炎药每天消耗的量是巨大的,价格飞涨,这是一个非常来钱的路子。

对于药品,蒙特不太懂,他只是看到了这里面的巨大商机,而且他也需要一个熟悉中国的合伙人,不然药品进来了,他怎么知道跟谁合作,又卖给谁

而且他又不想做正规的生意,自然需要一个信得过,又懂行的人了,陆希言就是他完美的中国合伙人。

“我考虑一下”陆希言没有立刻答应,这种事儿,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办到的。

“行,我等你的消息,不过尽快呀,我已经再联系国内的药品厂商了,他们都很感兴趣,陆,如果你的老师丹尼尔教授肯出面的话,那就……”

“我老师要是知道的话,只怕这辈子都别想让我的博士论文通过。”陆希言哼哼一声。

一个学医的去做生意,他觉得那是一种背叛医德的事情。

医生,做的是救死扶伤这种崇高的事业,有钱没钱都要治病救人,可商人呢,那是以赚钱为目的,为了钱可以出卖灵魂,这是严重对立的。

“好吧,当我没说,喝酒。”蒙特端起酒杯,与陆希言碰了一下。

正事儿谈完了,蒙特的心也飞了起来,看到几个美女那边有说有笑的,他就忍不住双。腿迈了过去。

陆希言知道这家伙的德行,没有阻拦,但是提醒了一声。

“蒙特,你悠着点儿,小心伊莎贝拉吃醋。”

“陆,你不懂的,女人要有新鲜感才行,我已经很久没有心动的感觉了……”蒙特看着舞池里的美女满眼放光。

陆希言笑了笑,这个家伙精虫一上脑,那是什么都不顾的,不禁有些怀疑,这样的合伙人可靠吗

……

陆希言直接推门离去,三楼经理办公室内,四个人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楚泽,我早就提醒过你,陆大夫是我请来的,他对我有恩,对我铁血锄奸团也是有恩的,你刚才是什么态度”谭四爆发了,“现在,下面各组的负责人都要来了,你是不是要当众宣布,军师没了,大家直接散伙”

楚泽有些发懵,不就是一个小大夫吗,怎么就这么拽呢

“胡公,您说现在怎么办”谭四气哼哼的往大班椅上一坐。

“谭四,军师的死当真是秋雅那个女人下毒害死的”胡大海这一次回来,也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军师直接掌管铁血锄奸团,那是九哥早前定下的,其他人不得干涉。

他是九哥身边的老人不假,也不能干涉铁血锄奸团内务。

“是,秋雅是日本女间谍,真名叫秋山雅子,这一点还是陆大夫发现的。”谭四点了点头。

“我也可以作证。”丁鹏飞道。

“军师死后,就没有留下什么遗嘱吗”胡大海问道。

“除了让我们想办法拿回汇丰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其他的根本没来得及。”谭四道。

“既然是这样,谁拿回汇丰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那谁就有资格继任新军师,我这么理解,可以吗”胡大海思索了一下道。

“胡公,这件事我可事先的一点儿都不知道!”楚泽跳了起来,胡大海这么说,分明就是偏帮谭四。

“楚泽,如果让你继任军师,你有能力收拾眼下这个局面吗”胡大海反问道。

“我……”楚泽瞬间哑火了,他有能力掌控局面吗,他手下的人做生意,玩金融还可以,要说行动上的事情,那都是谭四负责的。

而且谭四他们现在手里并不缺资金,汇丰银行里取回的那笔钱,足够他们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了。

而且,谭四他们也掌握一些经营,虽然说挣钱不多,但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只有在用到大量资金的时候,才会用到他们。

比如购买武器,药品以及贿赂,收买情报等方面。

“拿回汇丰银行保险柜里的联络名单,这完全是陆大夫运筹帷幄的功劳,事后我们打算给人家报仇,人家是一分钱都没要。”谭四道,“陆大夫虽然以前不是我们的人,但不等于说他不能成为我们的人,只要他加入我们,那我们推举他做新军师又有何妨”

“一个新人,我们连他的底细都没搞清楚,有资格坐军师的位置吗”楚泽怒哼一声。

“铁血锄奸团不是论资排辈的地方,庸者下,能者上,这也是军师定下的规矩!”丁鹏飞道。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先想办法把眼前应付过去,你们是想今天晚上就宣布军师的死讯,还是先安抚人心,再拖一些时间呢”胡大海质问一声道。

“胡公,我觉得现在不宜公布军师的死讯,至少也要等这一阵子过去,日本人盯着我们,军统也可能接下来会疯狂报复,我们自己内部先不能乱。”谭四道。

“楚泽,你的意见呢”

“找一个人假冒军师就能稳住人心吗”楚泽呵呵一声。

“军师在,人心定,楚泽,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谭四喝问一声。

“既然你觉得可行,那就让那个姓陆的回来就是了,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如何稳定这个局面。”楚泽道。

“既然楚泽也同意这么做,谭四,还是你去,把人请上来吧,我们没有多长时间了。”胡大海道。

“我可以下去请人,但是如果有什么关于军师不好的传言,那又该如何”谭四没有马上动。

“谭四,我楚泽既然同意了,就不会对外泄露半个字的。”楚泽怒道。

“那就好。”谭四点了点头。

……

“四哥,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本来说好,装个样子过去算了,你们现在搞这么一出,这是把我彻底的陷进去了。”陆希言苦笑道。

“陆大夫,你是医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谭四都拉低了声音哀求了。

“我是医生,是治病救人,不是替你解决麻烦”

“陆大夫,没办法,要不,我给你跪下”谭四作势就要下跪。

“别,四哥,我受不起,再说你们那位楚先生,他是明确反对的,到时候别在闹出什么事儿来,把我给牵连进去”陆希言忙道。

“陆大夫,您放心,楚泽如果横加阻挠,我谭四第一个饶不了他。”谭四保证道。

“这个楚泽是什么人,他怎么就针对我了”

“他跟军师有点儿亲戚关系,平时除了军师,谁的帐都不买,军师信任他,让他掌管铁血锄奸团的正经生意。”谭四解释道。

“那他岂不是现在比你有钱多了”

“他只是代为掌管,那些公司的股份,以及股票和政权,基金什么的其实都在军师手中。”谭四道。

“就是你们从汇丰银行保险柜里取出来的东西”

“没错,这些东西在我手中,他就翻不起什么大浪,不过这些生意我们是一窍不通,只能依仗他了。”谭四解释道。



第98章:新军师(求收藏!)

“四哥,我可把全家性命都交到你的手上了。”陆希言郑重的说道。

谭四心中一紧,他明白陆希言话中的意思,干他们这一行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着,父母亲人不能说是累赘吧,起码也是个威胁。

一旦被日本人发现了,他们是不会良心发现的,何况陆希言的未婚妻一家都在法租界。

不像他们,在上海滩多数都是无亲无挂的。

“那个胡大海”

“哦,他是路过上海,准备去武汉,本打算见军师一面的,了解一下我们的情况,明天就离开。”谭四解释道。

“此事让他知晓,会不会有泄露的风险”

“应该不会,胡公是九哥的老弟兄了,一直追随左右,为人忠诚可靠,在帮内威望甚高,跟军师也是相交莫逆。”谭四道。

“原来是这样,这样我就放心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有道是臣不密则失其身,君不密则失其国。

地下工作一个重要的原则就是“密”,两层意思,秘密和缜密。

蒙特不用去管他,此刻他早已寻到心仪的舞伴,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呢,哪会管陆希言在做什么

陆希言与谭四二人重新返回三楼经理办公室。

楚泽已经不在里面,就剩下丁鹏飞和那胡大海还在。

没了一个唱反调,抬杠的人,接下来的事情就进行的快多了,因为需要一个生病修养中的“军师”,这样才能遮掩一些情况,必要的化妆是肯定的,而且还需要对头发做一些局部处理,比如弄一些白发什么的。

一个整天用脑,并且殚精竭虑的人,早生华发是很自然的事情。

加上军师的年龄也比较大了,至少也有四十岁了,所以,必须弄的显老一点儿。

因为楚泽的搅乱耽搁了时间,本来还算充裕的时间显得不够用了,好在这胡大海的出现,让谭四找到一个借口。

“军师”正在跟胡公叙旧,让下面来开会的人稍等一会儿,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延长一刻钟了。

轮椅,毛毯,还有帽子,这都早就准备好了。

当陆希言化身病“军师”出现在胡大海的面前的时候,他也是吓了一跳,作为一个曾经一起战斗过的人,都觉得这太像了,完全就是军师本人。

第一眼见到陆希言他还没觉得怎么像,可现在仔细一看,真像。

当推着陆希言走进电梯,直接往下,进入地下,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楚泽就在门口。

“军师……”

楚泽一个激灵,这一声直接就把陆希言的伪装坐实了。

“小泽来了。”陆希言微微睁眼,冲楚泽点了点头,在谭四的推动之下,往外走了出来。

声音,语调,神态,简直一模一样,甚至那个眼神,楚泽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还是谭四在骗他,军师根本就没有死,什么找一个替身也是假的,根本就是军师在试探他异心

一时间,楚泽居然愣在那里,后脊梁骨冒了一层冷汗。

陆希言并不知道,自己那一句“小泽来了”把楚泽吓的不轻,他虽然没有见过军师本人,但凭借他对这个人做事的行为风格的揣摩,然后结合一下一个人在病重的状态,生生的把一个“军师”演活了。

这原本是个地下仓库,让谭四给改造成一个会议室。

“军师到!”

嘈杂的议论声立刻就静了下来,里面所有人都扭头朝门口望了过来。

谭四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陆希言缓缓进来。

“大家坐,坐!”陆希言微微一抬手,露出一个微笑,以沙哑的声音招呼一声道。

“军师,您没事吧”一名浓眉大眼的汉子,激动的问道。

“没事,出了点儿小事儿,修养一阵子就好了。”陆希言微微一点头,“鲁达,刚才在外面就听到你叫嚷着要给我报仇,我很高兴,但报仇的事儿,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莽撞草率行事。”

“鲁达听军师的。”鲁达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本来早就应该跟弟兄们见个面的,实在是没有办法,我这一次是吃了一个大亏,被一个同床共枕的女人给骗了,我在这里也要告诫一些诸位弟兄,切莫再学我了。”陆希言低沉的声音说道。

“军师,我们都还以为您被那日本小娘们儿害死了。”

“钟原兄弟,是我大意了,谁也没想到她会潜伏的如此之深。”陆希言已经见过通过机关见过这些人了,因此自然能叫出名字来。

说起来,还的是谭四精心准备,不然这场戏真不好唱。

“军师中毒之后,一直都在卧床静养,大夫嘱咐他要平心静气,不能生气,动怒,说话也不能太激动,所以,大家的心意都放在心里,以后有的是机会。”谭四道。

“老四说的不错,这段时间,团里的工作都是老四在打理,他做的不错,在我养病期间,行动方面还是由老四负责。”陆希言道,“至于生意上事情,由小泽掌管。”

“是,军师。”

“老四,说一说情况吧。”陆希言微微一挥手,闭上眼睛,吩咐一声。

“是。”

“军师召集大伙儿来,主要是为两件事,第一是澄清谣言,日本人到处散播军师中毒亡故的消息,令弟兄们信以为真,人心惶惶,现在,军师就在大家面前,我想这个谣言不攻自破了吧”谭四道。

“对,四哥说的没错,前一阵子道上谣言四起,一直以来都是军师联系我们,我们无法直接联系军师,所以,大家伙心里都不踏实。”

“现在好了,军师没事儿,大伙儿可以放下心中的石头了!”

“就是,就是……”

“肃静,肃静!”

“下面我说的第二件事,关系到我铁血锄奸团的生死存亡,还请弟兄们都竖起耳朵听清楚了。”谭四严肃的道。

“大家想必都已经知道一个星期前发生在法租界亚尔培路刺杀案,南京汉奸维新政府的一名高官周源泉被当家刺杀,法捕房怀疑是我们铁血锄奸团做的,不但在报纸上披露了消息,还签发了通缉令整个上海滩通缉我们,老六瘦猴的画像上了报纸,全城张贴。”谭四道。

“四哥,难道不是我们做的”有人怀疑道。

“当然不是,我们在法租界一向当局关系良好,虽然我们属于见不得光的,但也明白这个道理,在法租界做事儿,那不是跟法租界当局对着干吗”谭四道,“这么愚蠢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做”

“法租界虽然也限制抗日活动,但起码不会像日本人那样对待我们,而且租界内,日军不能擅入,这变相的也是我们一层保护伞。”钟原说道。

“没错,这一定绝不是我们的人干的!”鲁达也附和一声。

“报纸上不是说法捕房掌握了重要的人证了吗是谁出卖了六哥”

“对,到底是谁出卖了六哥!”

“刘魁,是不是你,平时你就跟六哥关系不睦……”

“放尼玛的罗圈儿屁,老子要是出卖六哥,还能站在这里”那叫刘魁的当即就拍桌子吵了起来。

……

“都给我闭嘴,你们是不是想气着军师”谭四站起来,一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眼神阴冷的扫过所有人。

“出卖老六的不是我们自己弟兄,是军统的人。”

“军统,早就在这帮王八蛋不是东西……”

“四哥,是谁,鲁达亲手我剁了他的卵蛋,扔进黄浦江喂鱼!”鲁达双目赤红,眼若铜铃道。

“鲁达,坐下!”陆希言开口了,声音虽然不大,但透着一丝不容置疑。

“军师……”

“坐下!”陆希言声音高了三分。

鲁达悻悻一声,乖乖的坐了下来,所有人也都闭上了嘴巴,会议室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我有没有定过规矩,开会需要遵守那些纪律”陆希言缓缓的问道。

“开会期间不得喧哗,不得随意攀谈,发言不得骂脏话,说话要过脑子,我说过的话大家是不是都不记得了,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陆希言伸手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眼神凌厉。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大气不敢出,静的是落针可闻。

这气势,不怒自威,楚泽更怀疑了,眼前这位根本就是真的军师,该不会之前放出来的都是烟雾弹

不过倒是有一个疑问

军师真的说过这些话了吗

问题是,现在所有人都被陆希言的气势镇住了,谁敢开口质问

“老四,你继续!”

“是,军师。”谭四真想说,服了,陆希言扮演的军师,简直比军师更像军师,这种锋芒和气势要比真的军师还要强上三分。

须不知,陆希言也是没办法,他手其实紧张都颤抖了,这么吵闹下去,这会要开到什么时候

“上面我说的这一切,其实是日本人的一个阴谋,我们跟军统的矛盾,弟兄们都清楚,亚尔培路的案子不是我们做的,那在上海滩有这个能力的除了军统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势力能够做到,军统也有足够的杀人动机,这个周源泉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军统的锄奸必杀名单中肯定会有他的名字,准确的情报,精准的刺杀,完美的撤退,现场没有留下半点儿痕迹,军统杀了人,他们也许并没有想让我们背这个黑锅,但是日本人却想这么做,因为,他们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计策,既想除掉我们,也想铲除军统上海区的地下势力,那就是挑起我们两家内斗!”谭四解释道。

“该死的小日本子,他们居然如此歹毒!”

“他们算定了,我们跟军统有血仇,所以,只要在我们之间点燃一颗火星,那就能燃起冲天大火,大火一起,想灭就不那么容易了。”谭四继续说道。

“我们不是跟军统达成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吗”楚泽问道。

“没错,达成这个协议的前提是因为日寇入侵,军统也算是抗日的力量,我们两家如果为私仇争斗不休,那就便宜了日本人,所以军师才为此不惜跟军统达成了这个协议,但这个协议需要双方都恪守才行。”

“那就是说现在军统单方面违背协议了”有人问道。

“是,也不是。”谭四道。



第99章:掌控(求收藏!)

“军统方面被日本人抓住的人叫钱佩林,老六跟他见过两次面。”谭四朝门口叫了一声,“老六,你进来跟大家说一下这个人。”

“好的,四哥。”瘦猴老六从外面走了进来。

“军师,诸位兄弟,这个钱佩林我见过两次,干我们这一行的,能尽量不与外人接触,就不予外人接触,何况对方还是军统的人,一次是去年8·13淞沪会战的时候……另一次是年后吧……我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深,但感觉他这个人很精明,有些小聪明……”

“我想诸位兄弟都听明白了吧?”等瘦猴说完,谭四一挥手问道。

“不明白。”楚泽道。

“既然小泽不明白,那我来解释一下。”陆希言接过了谭四的话茬儿,眯着眼看了楚泽一眼。

楚泽没来由的心一慌,这个眼神让他感到一丝后怕。

“这个钱佩林不会主动去跟法捕房说,亚尔培路的刺杀是我们铁血锄奸团所为,那么他说的动机呢?”陆希言解释道,“军统这个时候故意挑起事端,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所以,真实的情况很可能是,钱佩林被逼的。”陆希言道。

“被逼的,军师,这法捕房为何要针对我们?”楚泽又问道。

“小泽,你怎么就一定认为,这就是法捕房所为呢?”陆希言有些怀疑的看了这楚泽一眼。

“这报纸上都写的明明白白,通缉令还是法捕房发出去的,这还用我认为吗?”楚泽反问道。

“因为法租界当局不想得罪日本人。”陆希言道,“所有这一切,都是日本人的一个阴谋,他们就是想要挑起我们跟军统的仇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楚泽愣住了。

“军师说的不错,这一切都是日本人暗中策划的阴谋,法捕房明哲保身,不愿意得罪日本人,采取默认的态度,这也算是推波助澜。”谭四随后附和道。

“小日本如此歹毒,我们该怎么办呢?”南市情报组组长廖启功问道。

“诸位弟兄,军师的意思是,我们不能上日本人的当,现阶段,策略是,加强自身的防备,再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尽量不予军统方面发生任何冲突,那怕是发生冲突,也要采取忍让的态度,回去要跟兄弟们讲,这是斗争策略,我们不是怕了军统,而是不给日本人耍阴谋的机会。”谭四道。

“四哥所言甚是,若真是小日本的阴谋,我们跟军统火并,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沪西行动组组长言虎说道。

“昨天夜里,军统多处据点和联络点遭遇偷袭,伤亡和损失都不小,诸位当中,可有人擅自行动的,有的话,站出来说一下?”谭四环顾众人,问道。

“我们没有袭击军统的据点!”

“我们也没有。”

“没有。”

“都没有吗?”谭四追问了一句。

“四哥,虽然我们从报纸上知道六哥被通缉的事情,可具体情况还没弄明白,又怎么会冒然出手报复呢?”言虎道。

“是呀,四哥,我们还想着请示军师,要不要给军统一点儿颜色,军师就先召集我们来开会了。”另一位行动组的负责人道。

“我再重申一遍,如果有,觉得当众说出来伤面子,可以事后悄悄的跟我说,放心,军师不会为难你,因为这事儿事出有因,不怪你,但如果有人隐瞒不报,规矩大家都是清楚的。”谭四郑重的提醒一声。

“四哥,我们都明白的!”

“对,四哥,我们不会胡来的……”

“没有胡来那是最好了。”谭四点了点头,“法租界的吕班路的巧手五金工具行是军统在法租界的一个秘密落脚点,昨天后半夜被人袭击了,除了老板下落不明之外,两名伙计和一名看仓库全部死于非命,现场留下一把斧头,咱们铁血锄奸团的前身是什么,大家都清楚,这把斧头成了咱们袭击报复军统的铁证,现在军统上海区内部对咱们是什么态度还不得而知,但这一次袭击军统据点,还留下斧头铁证,弟兄们,还怀疑我刚才说的吗?”

“果真是日本人干的?”

“这还用说,军师和四哥的话你还不信吗?”

“就是,我们跟小日本的仇恨不共戴天!”

“栽赃陷害!”

……

“九哥在世的时候,那是铁肩担道义,江湖上谁不给九哥一份薄面,青帮号称上海第一大帮,也不轻视咱们半分,在上海滩,敢冒着咱们名号做事的又有几人?”谭四站起来大声说道。

“到了军师领导咱们,那也是恪守江湖道义,铁血锄奸团从不做那些蝇营狗苟,背后伤人的勾当。”

“四哥说得好,此事定然是日本人阴谋,这特么的也太下作了,居然背后里阴人!”鲁达气愤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小日本真特么王八蛋。”

“军师,你说怎么对付日本人,俺鲁达听你的。”

“军师,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做缩头乌龟呀……”

“军师,军统那边最好是解释一下,能解除误会最好,不能解除误会,咱们也不能任其欺负?”

……

“都给我闭嘴,是听你们的,还是听军师的?”谭四冷哼一声,顿时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咳咳,一方面,我们对军统采取相忍为上的策略,刚才老四说了,这不是怕了对方,而是我们以大局为重,不能为了一口气而上了日本人的当,然后就是怎么洗刷我们身上的嫌疑,当然,我们并不是要证明什么,而是,要揭穿日本人的阴谋。”陆希言道,“日本人挑起我们铁血锄奸团跟军统内斗的阴谋说白了很简单,就是利用可我们两家的仇恨和不信任,先一步抓个军统的人,诬陷我们是所谓的凶手,然后再派人伪装成我们的人袭击军统的据点,造成我们报复他们的假象,只要我们这一打起来,想要和解的话就难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道理,有道理……”

“军师说的没错,我们听您的。”

“对,听您的。”

……

“我们怎样才能破解这个困局呢,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把那位钱佩林给救出来,那日本人的阴谋自然就会不攻自破,但是,这位重要的证人,日本人一定会严密保护的,就算我们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想要救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陆希言又道。

这个不用多解释,大家伙都明白。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跟法捕房合作,把袭击巧手五金工具行的凶手找出来,只要能证明不是咱们的人,一样可以还我们清白以及破除日本人的阴谋?”陆希言道。

“军师,你不是说法捕房跟日本人是蛇鼠一窝吗?”楚泽问道,“我们还跟他们合作,那不是自己送上门吗?”

“谁说我们要跟法捕房直接合作?”陆希言微微一笑。

“不直接合作,怎么合作?”

“日本人可以逼法捕房发通缉老六的通缉令,难道我们就不能学一下吗?”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军师的意思是找到袭击巧手五金工具行的人,把他们交给法捕房,到那个时候,法捕房想否认都不行,军统方面自然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南市情报组长廖启功道。

“可我们怎么找呢?”

“袭击巧手五金工具行的一共是三个人,其中一人特征是,男,不超过四十岁,中等身材,右脚微跛,可能负过伤,右手小指断了一截,练过武,身手不凡,有一定的社会身份,其余二人,都比较年轻,身材都在五尺左右……”陆希言道,“按照我说的这些特征,把人找出来,重点是帮会分子,也有可能是流窜的散兵游勇。”

“军师,您说的这个右脚微跛,还负过伤,右手小指断了一截的,我印象中有这么一个人。”沪西行动组组长言虎站起来道。

“噢,说来听听?”

“此人叫跛脚七,早年当过兵,中原大战那会儿右脚负伤了,落下了残疾,被部队赶了出来,后来被青帮大佬纪云清收留,据说是看中了他一手玩枪的绝活儿,现在沪西一带给烟馆和赌档看场子,跟大流。氓吴四宝是把兄弟。”言虎道。

“此人身手如何?”

“据说相当不错,别看他跛了一只脚,寻常五六个大汉绝对近不了他的身。”言虎回答道。

“不管是不是他,先把给我找到,等我的命令。”陆希言命令一声。

“是,军师!”

“其他人也一样,对照这些特征,把风声给我撒出去。”

“明白。”

“今天的会就到这儿了,散了吧,我这里不宜久留,你们回去的时候,都注意点儿安全。”陆希言一挥手道。



第100章:添一把火(求收藏!)

“四哥,你让我帮你做的事儿,我都做了,下面我也该回去了吧”陆希言卸去了伪装道。

“陆大夫,今天的局面,要没有您,我谭四真有些应付不过来。”谭四也松了一口气,队伍总算是稳住了。

“四哥客气了,你帮我,我帮你,咱们也算是两清了。”陆希言想来一个彻底的切割。

“不,不,陆大夫,我还有一个想法。”谭四道。

“四哥,你莫不是想要我把‘军师’继续做下去吧”陆希言双目凝视谭四问道。

“陆大夫,您今天晚上那运筹帷幄的气势,实在是震撼全场,下面的人对您也是心悦诚服,没有一个怀疑您的身份,谭四心里就明白,您完全可以胜任军师一职!”谭四郑重的道。

“你想说什么”

“谭四有个请求。”

陆希言豁然站了起来,他能猜到谭四想要说什么,这事儿他不是没考虑过,但一旦接过来,风险倒在其次,而是这里面的责任太大了。

几百甚至上千号人的身家性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四哥,你什么都别说,我都明白,你想让我加入你们,甚至以后就以‘军师’的身份出现,对吗”

“陆大夫,我知道我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可眼下铁血锄奸团正需要一个您这样运筹帷幄的首领!”谭四认真恳切的说道。

“你呢,四哥,其实你也可以做这个首领的”陆希言深呼吸一口气。

“我能力有限,看不到那些潜藏在水底下的危险,做个执行者还行,但要我做首领,只怕是铁血锄奸团会毁在我的手里。”谭四道。

“可我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陆希言叹息一声。

“至少您能一眼看穿日本人的阴谋,而我差一点儿就被骗了,没有您几次提醒,只怕是我们早就暴露在日本人的枪口之下了。”

“四哥,说心里话,我也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也愿意帮助你们,只是,你让我加入你们,我真……”陆希言说不上来。

“陆大夫可是瞧不起我等这些江湖中人”

“不,不,四哥你误会了,我并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我敬佩你们的英雄气概还来不及呢,我只是不想搞的那么复杂,你知道的,我就想过简单的生活。”陆希言解释道。

“可是陆大夫您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谭四道。

陆希言尴尬了,这话说的,自己好像多复杂似的。

“好吧,既然你非要我做这个军师,那你只要能答应我几个条件”陆希言仔细想了一下,推是推不掉的,或许可以让对方知难而退。

“陆大夫,请说。”

“我虽然是个冒牌货,但只要我担任‘军师’一天,铁血锄奸团必须由我说了算,除了投敌叛国,四哥能不能答应”陆希言问道,“我不希望做一个傀儡,任由摆布。”

谭四怔住了,这是要“铁血锄奸团”绝对的控制权呀!

能答应吗

这可是故去的九哥和军师留下的最后一点儿心血了,权力交出去,再想收回来,那就难了。

“四哥,军师这个位置,若是有名无实,我想就算你也不愿意当吧”陆希言道。

谭四内心是矛盾的。

陆希言也瞧出来了,谭四优柔寡断的性子,并不适合继任“军师”的位置,这一点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倒是那个楚泽,能屈能伸,野心勃勃,有枭雄之志,只怕这种人若是掌权,铁血锄奸团会变质!

之前有军师压制他,他不敢胡来,野心也藏的很好,但是军师这一出事儿,只怕他是不会甘心寂寞的。

也难怪谭四要对外隐瞒军师已故额消息。

但是现在楚泽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只怕铁血锄奸团内部分裂只是时间问题了,而楚泽知道了自己身份,只怕也是一层危险。

他能埋怨谭四没跟他说,就把身份暴露给楚泽吗

不能。

一个内忧外患的“铁血锄奸团”,要不是他已经牵扯进去了,他真有一种拔腿就要跑的冲动。

“我看,还是算了吧……”陆希言看谭四犹豫不决的样子,一狠心,转身就要离开。

“陆大夫,我答应您,您要你跟继续做这个‘军师’,谭四以后愿唯你马首是瞻,绝无二话!”谭四单膝跪下,铿锵有力的说道!

“四哥,你一个人能代表铁血锄奸团吗”

“我一个人的确代表不了,但是我能代表这些为了国家和百姓,愿意舍身抗日的弟兄,他们需要有人能带领他们继续除汉奸,杀鬼子,保黎民,救百姓!”谭四重重道。

陆希言凝视单膝跪在地上的谭四足足有十秒钟,他知道,自己下这个决定可能会影响到自己今后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人生。

他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加入这样一个组织,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身份。

“第二个条件,我的真实身份只允许四哥,三哥他们知道,不可再告诉其他任何一人,如有必要,需经过我的许可!”陆希言盯着谭四缓缓道。

“可以,但是楚泽那边……”

“楚泽那边你提醒他一下。”陆希言道,楚泽有野心,但是他手里掌握的资源还比不了谭四。

“是。”

“第三,我不会直接掌控铁血锄奸团,但是凡大事必须提前汇报,尤其是暗杀行动和重要情报方面,须第一时间通知,能做到吗”

“能。”

“那就先试一段时间,如果你们无法达到我的要求,我随时退出。”陆希言有言在先,他并不是贪恋这个“军师”的位置。

谭四都答应下来,不管如何,只要陆希言答应了,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下去了。”陆希言道。

“陆大夫,那一旦有事如何通知你”

“先以病人家属的身份给医院打电话,我一听就明白了。”陆希言想了一下说道。

“好。”

……

陆希言返回二楼舞厅,装出一副喝的醉醺醺的模样。

蒙特这个家伙似乎根本就没在意他离开了多久,坐在舞池边上的卡座上,搂着一个舞女正在调。情呢。

法国人可能天生具备浪漫的细胞,逗的那女子咯咯发笑,看起来,今晚这家伙枕边又要换一个人了。

“嗨,陆,你跑哪儿了,我跟茉莉都跳了好几曲了”蒙特看到陆希言走过来,站起来问道。

“刚碰到一个朋友,多喝了几杯,去了趟厕所,差点儿就在里面睡着了……”

“哦,陆,你的酒量啧啧……”蒙特对陆希言的酒量真是不太恭维。

“我不可不能跟你比,怎么样,今晚玩的愉快”

“不错,陆,这个舞厅虽然不如百乐门豪华,但是别有一番味道,谢谢你陆,带我来这么好玩的地方”

“这里还有赌场,想不想玩一把”

“是吗”蒙特也是个赌徒,不过他对美色的兴趣远在赌之上,“不过今晚不可以了,我要送我可爱的茉莉小姐回家。”

“好吧,那就祝你好运,我先回家了。”陆希言巴不得呢,时间不早了,他也想回去了。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从这里走不几步就到家了。”陆希言摇了摇手。

……

第二天,一份有关巧手五金工具行凶手特征的报告摆放在唐锦的办公桌上。

当然,出具这份报告的人,并不是陆希言,而是法捕房的鉴证科,不过,这份报告虽然也指出了一些嫌疑人的特征。

但比起陆希言的要简单多了。

对于嫌疑人的描述只有身高和年龄的描述,还有就是右手缺了一个小指头,再就是凶手一共三人,另外两个人的现场也就留下几个脚印,推断出他们的大致的年龄和身高,但是其他方面的信息就少多了。

三具尸体的解剖跟现场判断大致相同,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除了那把证物,斧子!

通常杀了人,把凶器丢在现场的不多,当然如果仓皇之下,也是有可能的,这明显就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跑掉一个,至今没找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凶手虽然留下一些信息,但根据特征,除了断了一个小指头这个稍微明显的特征,其他的根本无从查起。

江湖仇杀,帮派火拼,退役伤残军人,就连巡捕房,缺根小指指头的那也是大有人在。

喏大的上海滩,这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查

……

“云子小姐,这个案子唐锦破不了,只能定性为入室抢劫杀人。”浅野一郎微微一躬身,对竹内云子汇报道。

“消息散出去了”

“已经散出去了,按照云子小姐的吩咐,这一次我们专门找的那些猎奇的小报,他们一定很喜欢这种吸引人眼球的新闻的。”浅野一郎道。

“越是这样不起眼,效果才会越好。”竹内云子道,“上海滩没有什么秘密,只要一点火,就能烧成一片海。”

“在下明白,越是刻意的话反而会让人怀疑了。”

“聪明,下面就看军统如何报仇了,这出好戏我们可是等待了好久了。”竹内云子无比愉悦的一笑道。

“如您所愿。”

“那个钱佩林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正式的露个面”竹内云子问道。

“我打算明天与法捕房召开一个案情说明会,到时候把钱佩林的事情正式的对外宣布”浅野一郎道。

“添一把火”竹内云子呵呵一笑。

“正是。”



第101章:步步紧逼(1/10求首订,月票!)

思前想后,关于“铁血锄奸团”的事情,陆希言还是对孟繁星隐瞒了,她的事情就够烦心的了,再加上自己的事儿,岂不是更烦心

哎,这样下去,陆希言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后悔吗

还真有那么一点儿。

问题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还有一丝良知的中国人,他这一次退缩了,无妨,可下一次呢

这刚上班没多久,麻小五就开着唐锦的车来了。

“案情分析会”

“是的,唐探长让我来接您。”麻小五道。

“好吧,容我把工作交代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不去的话,怎么知道案子进展,何况他都已经答应谭四了。

交代了工作,陆希言与麻小五一道返回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唐锦,齐桓,还有鉴证科的袁锐,还有金九以及他的两名手下都在,陆希言是最后赶到的,要不是唐锦坚持,案情分析会早就开始了。

“陆顾问到了,那我们就开始吧。”唐锦冲陆希言微微一点头,吩咐一声,“齐桓,开始吧。”

“诸位,关于吕班路上巧手五金工具行谋杀案,经过我们仔细的勘察和采集现场的证物,一共发现三名死者,其中两人是五金行的伙计,还有一人是专门负责仓库保管老王……”

案情基本上大家都知道,齐桓的描述也是让所有人在脑子里再过一遍,有一个清楚的脉络。

“袁锐。”

“唐探长,金爷,陆博士,由于案子发生在后半夜,没有目击证人,但根据附近邻居的提供的信息,可以判断在凌晨的两点到两点半之间,现场没有被破坏,因此我们获取了不少有用的证据,鞋印,指纹,还有血迹,经过我们的检验,现场血迹一共有近上百处,除了这个仓库保管被人直接扭断脖子之外,其余二人都是被人用锐器砍死,经过伤口的比对,证实就是由丢弃在现场的这把斧子造成的……”袁锐站起来详细的将自己这方面的工作解释了一边。

“结合现场和鉴证科的报告,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凶手一共有三个人,因为除了那名去向不明店主之外,现场总共是七个不同的脚印,逃跑的那个店主的脚印除外,那剩下的六个当中,有三组自然就是凶手的,通过痕迹鉴定和推断,三名凶手大致的身材,年龄和身高,发给诸位的文件中都写明了,大家可以看一下。”唐锦道。

翻开文件,陆希言瞄了一眼,没有说话。

“这说了不是等于没说,这样特征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找”金九把手中的文件一丢道。

“金爷是这方面的行家,就没有办法吗”唐锦问道。

“鉴证科提供的凶犯特征太少,除非是公开悬赏,否则就凭我们这些人,怕是猴年马月也破不了案。”金九哼哼一声。

“那就悬赏!”唐锦道。

悬赏,陆希言默不吱声,这对谭四他们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儿,正要抓到了凶犯,一切反而好办了。

“陆顾问,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到没有,不顾就凶犯特征的话,我倒是有一点儿补充。”陆希言缓缓道。

“陆顾问,请讲。”唐锦眼睛一亮,凶犯的特征越多,自然找起来就越容易了。

“三名凶犯中,其中一人是主犯,根据现场痕迹,我判断这个人的右脚稍微有些跛,不知道鉴证科注意到没有,他的脚印跟正常人走路有些不同”陆希言问道。

“不同”袁锐惊讶的拿起拍摄的脚印,仔细看了起来,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袁副科长,正常人走路两只脚是并行的,你看这个人他的右脚怎么总是歪向一边,而且脚印是脚尖重,后跟轻”

袁锐眼睛骤然瞪大了起来:“还真是的,我怎么没有发现”

“这个凶手的右脚必定是有问题的,可能是个跛脚。”陆希言缓缓道,“我就这一点儿补充,谢谢。”

陆希言知道,自己得点到为止,再说就过了。

“右手少一个手指头,跛脚,这就是两个显著的特征了,找起来就容易多了。”金九也不得不承认道。

政治处请这个陆希言担任顾问,还真不是做作秀,这人还真是有点儿本事的。

“马上发布悬赏令,重点排查具备这两个特征的嫌疑人。”唐锦决定道。

“是!”

“金爷,找人的事儿,还得辛苦你了。”唐锦站起来冲金九一抱拳道。

“分内事,唐探长客气了。”金九点了点头,他本是刑事处华捕的头儿,这案子破了也有他一份功劳。

……

陆希言给谭四他们的信息更全面,而且还直接锁定了一名嫌疑人,相比而言,唐锦这边,他只是刷了一下存在,证明了他这个顾问并不是白拿法捕房的薪水的。

发布悬赏,等于说广而告之了,也能掩盖谭四他们找人的动作了。

把水搅浑了,也有利于破坏日本人的阴谋。

“陆老弟,你又帮了我一次,如果这个案子破了,你的功劳绝对少不了。”唐锦越来越欣赏陆希言了。

“唐兄,你就别寒碜我了。”陆希言道,“我总觉得这个案子不大对劲,仅凭一把斧子证物只怕是无法将凶手的身份确定是铁血锄奸团所为。”

“我知道,可现场能够指证凶手身份的也就只有这把凶器斧子了!”唐锦道。

“浅野一郎在做什么”

“这件案子跟他无关,他应该还在追查那个瘦猴老六的下落吧”唐锦微微愣了一下道。

“唐兄,最近法租界发生的案子几乎都跟铁血锄奸团有关系,五金行的案子他可来的并不慢。”陆希言提醒一声。

“嗯。”

“唐兄,我总觉得咱们现在被浅野一郎牵着鼻子走。”陆希言道。

“陆老弟,你有什么办法”

“案件是法捕房的,浅野一郎不过是协助办案,他这样喧宾夺主,办好了,就算功劳是你的,可到时候你也的名声也坏了,只怕一个汉奸的帽子跑不掉,办砸了,黑锅是你背,你要是再不有所行动的话,还能有好吗”陆希言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我现在怎么办”

“争取主动,把案子侦办的主导权给抢回来。”陆希言道。

“怎么抢”

“人!”

“你是说把钱佩林从日本人手里给抢过来”唐锦不笨,马上就会过意来。

陆希言呵呵一笑:“唐兄,我先回医院了,有事儿打我办公室电话。”

“好,我派人送你。”

刚出中央巡捕房大门,就看到浅野一郎带着人迎面而来。

“陆大夫,好巧。”

“浅野探长,真是不巧,到哪儿都能碰到你。”陆希言呵呵一笑,反正他跟浅野一郎关系不睦,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难不成还能让他赔笑脸不成

“这说明我们之间的缘分。”浅野一郎倒是一点儿都不生气。

“在我们中国,缘分一词是用在一对青年男女之间的,你我之间,还是免了吧。”陆希言一笑道。

“是吗,原谅我不太懂中国的文化。”浅野一郎嘴角抖动了一下,“明天上午,陆大夫有时间吗”

“对不起,我没空。”陆希言直接拒绝了,他倒不是故意的,而是确实没空,舒昀的葬礼在明天举行,他必须出席。

“巴嘎……”

“陆大夫,明天上午十点,万国饭店举行一个案情说记者招待会,还请陆大夫准时参加。”浅野一郎伸手拦住了中岛,郑重的道。

“记者招待会,对不起,浅野先生,我这没时间,明天上午,我要参加一位同事的葬礼,这是早就定下来的。”陆希言道。

“葬礼”浅野一郎有些疑问

“浅野探长若是不信,可以去调查一下。”陆希言道,“所以,你的这个什么记者招待会我怕是出席不了了。”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浅野一郎微微一欠身道。

……

浅野一郎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还弄这么一个记者招待会显然这是他的后续计划,只怕没有好事儿。

“小五,这两天怎么没见浩子”

“噢,浩哥这两天正调查蔡主笔的案子呢。”麻小五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蔡主笔的案子关键不是破案,其实案子是谁做的,大家都清楚,人就躲在日租界,怎么抓

这个案子现在能做的就是找到蔡主笔的那一半儿的尸身,好给人家一个囫囵交代,孟浩干的就是这个。

但这个也不好干,做下这个案子的人能让他找到另一半尸身吗,那不是把自己主动交出去了吗

尸体就是铁证。

……

“浅野一郎,欺人太甚了吧”唐锦听完浅野一郎的来意后,愤怒异常,这个案情记者招待会,就算要召开,也应该由法捕房主导。

日方凭什么不跟法捕房商量一下,就对外发布消息

“我已经跟你们萨尔礼处长沟通过了,他认为有必要召开这样一个记者招待会,对外界通报一下案情的进展,法租界最近恶性案件频发,民众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我们一直认为,这会有助缓解外界对我们的法捕房破案效率的误解。”浅野一郎道。

“是吗,既然他认为有必要,那就让他出席好了,何必来找我”唐锦怒气冲冲一声。

“萨尔礼处长认为唐探长是这件案子的主要侦办人,案情方面有你出面对公众解释最为合适。”浅野一郎道。

“浅野一郎,你别太过分了!”唐锦咬牙切齿道。

“唐探长,在下也是为了法捕房,铁血锄奸团这样的组织对你们来说迟早会带来祸事的。”浅野一郎道。

“滚!”



第102章:夺人(2/10求订阅,月票!)

唐锦想要反制浅野一郎,要抢人,陆希言何尝不是呢

如果不是答应了谭四,他现在还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了,浅野一郎的阴谋就是挑起铁血锄奸团跟军统内斗。

之前放出的风,那都是可信可不信的,毕竟,这年头报纸上的消息有几个是真的

而钱佩林这个证人却是真的。

这才是浅野手中的杀手锏,钱佩林是军统的人,却栽赃陷害出卖了“铁血锄奸团”的瘦猴老六。

一旦公布出去,这就是铁证如山。

前天夜里军统吕班路据点,巧手五金工具行的凶杀案,案发现场留下的斧子,逃走的店主,应该是军统的人,说不准还是故意放跑的。

军统的钱佩林出卖了“铁血锄奸团”的瘦猴老六,铁血锄奸团随后发动报复,袭击了军统在法租界的据点。

这火就彻底的点起来了。

这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这个局成了!

“小五,前面停一下车,我买包烟。”陆希言突然吩咐一声。

“好的,陆顾问。”巡捕房内,有人喜欢叫他陆顾问,比如齐桓这些便衣探员,有喜欢叫他陆博士的鉴证科的袁锐都这么叫。

“卖香烟的,来一包哈德门的。”陆希言招手叫了一声。

“好咧,先生,承惠您五毛。”

陆希言掏出一张一块的法币递了过去,卖烟的小贩找了他五毛,他收了回去,放进口袋里。

“陆顾问也抽哈德门吗”

“是呀,感觉味道还不错,小五,你也来一根”陆希言把烟盒递了上去,让麻小五自取道。

“谢谢,陆顾问,我不会抽烟。”麻小五伸手婉拒道。

“不抽烟好,抽烟其实对身体没什么好处的。”陆希言点了点头,“小五呀,你把我送到震旦大学门口就可以了。”

“探长吩咐我一定要把您送到医院的”

“我说你怎么死脑经,我顺路去震旦大学办点儿事儿,然后再回医院”陆希言说道。

“那您去办事儿,我在外面等您”

“不用了,你回去我从震旦大学里面穿过去,回医院还近点儿。”陆希言知道麻小五是好心,但是他真不需要。

……

刚才买烟其实就是约谭四见面,那个买烟的小贩其实是“铁血锄奸团”中人,因为他在他背着的买烟的箱子里发现了“铁血锄奸团”的记号。

谭四从接到约见的信息,再到赶到震旦大学,至少也要半个小时,正好,陆希言去看一看在旁听学习的孟繁星。

正好刚上一节课开始,陆希言就悄悄的跟着学生们从后门走进了教室。

其实,震旦大学的管理是外紧内松,只要你能进入大门,那只要不打扰学校的正常教学工作,其他方面都比较自由。

像陆希言这样随意进入课堂听课的事情,没人管你的,到了大学,学习充分自主,你不学,到时候考试不合格,留级或者毕不了业,那是你的事情,学校是不会给你留情面的。

所以,除非特殊情况,什么旷课,迟到,早退的事情那是很少见的,大家都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陆希言虽然来震旦大学,但大多数是去图书馆查找资料,教学楼这边几乎没怎么来过,也没认识几个老师,何况学生了。

“你怎么来了”陆希言的突然出现,着实吓了准备认真听课的孟繁星,尤其是,陆希言毫不避讳坐在她的身边。

“有点事儿,刚好路过,过来看看。”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在医院工作这么清闲吗”

“老唐找我,医院不敢不准我的假,我这也是身不由己。”陆希言解释道。

“那你还不快回去上班”孟繁星道。

“我是来监督你学习的,顺路来图书馆查点儿资料。”

“我才不需要你监督呢,这堂课是何教授的,何教授出了名的严厉,上课的时候严禁喧哗,一旦被发现,就会被认定为不认真,轻则罚站,重则逐出课堂,三次犯规的话,他的课就不用上了!”孟繁星小声解释道。

“这么严厉”陆希言微微咂舌道。

“我还是个旁听生,好不容易才给了听课的机会,你可别害我犯规。”孟繁星告诫道。

“放心,我宁可自己犯规,也不会让你犯规的。”陆希言保证道。

何教授来了,一个花甲年岁的小老头儿,一件灰色袍子,浆洗的都快发白了,头发几乎半白了,梳的一丝不苟,一张脸面无表情,看上起好像几十年都没有笑过了,一看面相,就知道性格刻板,不近人情。

这老教授讲的是,算是医学院基础科目之一,目的是让学生们了解西医的发展历程。

老先生学识挺丰富的,讲也讲的不错,有些生僻的西医典故也能随口说出来,理论考据十分详尽,老先生据说也是留过洋的,而且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只不过,话里行间对西医还是有些刻板偏见,对中医却是诸多褒奖和维护。

要知道,现在的医学界的主流是西医,而且国内对西医的推崇已经达到一种盲目的地步。

难得一个人如此卖力的为中医站台,还是给学西医的学生上课,难得。

陆希言听得津津有味,老先生讲的东西虽然枯燥,可也是有可取之处的,不完全是腐朽落后之言。

时间不知不觉,窗前一道人影闪过。

陆希言当然认出来了,是谭四,他在图书馆没找到人,自然想到他会不会在教学楼这边。

“梅梅,我出去一下。”陆希言趁何教授转身过去板书的时候,迅速的站起来,从后门就溜走了。

“那位女同学,刚才坐在你边上的男同学呢”老先生回头居然一眼就发现了陆希言不见了。

“他说他内急,上厕所了。”孟繁星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

“内急,哦,可以理解,你坐下吧,等他回来,让他去我的办公室一趟。”老先生点了点头。

……

卫生间内。

“钱佩林的关押的地方找到了吗”陆希言问道。

“找到了,在福煦路汾阳坊77号,房屋的主人叫王锦荣,做地毯生意的。”谭四回答道。

“明天上午,浅野一郎要在万国饭店召开记者招待会,我估摸着,他就是要利用这钱佩林在招待会上做文章,所以,咱们必须果断出手了。”陆希言道。

“您的意思是,咱们把人给弄走”谭四问道。

“有把握吗”

“根据我们观察,他们防守的十分严密,不但在房子内外布置了岗哨,就连外面的附近的街道也有流动哨,想要无声无息的把人弄走,很难。”谭四道。

“难也要想办法,不过,不能让钱佩林再被日本人利用,这是破解浅野一郎阴谋的关键,也是我们跟军统能否达成共识的关键,毕竟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可是军统干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并不少,我们可不能轻易相信他们。”谭四有些担忧。

“当然不能相信,只要我们抓住了钱佩林,就有了谈判的条件,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军统出卖我们在先!”陆希言道。

“好,马上回去布置。”谭四点了点头。

“等一下,或许不需要我们冒这个险。”陆希言道,“浅野一郎在亚尔培路的案子上总是喧宾夺主,已经惹恼了那政治处的唐锦,明天的记者招待会,估计又要让法捕房当出头鸟,日本人想要坐山观虎斗,捡现成的,所以,今晚唐锦很有可能也会所行动。”

“您的意思是,唐锦也会对钱佩林下手”

“不排斥这个可能,总之,今晚我们做好准备,如果唐锦不动手,我们就自己动手,如果唐锦动手的话,那我们就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陆希言道。

“那我们岂不是要跟法捕房直接冲突”

“他是逼不得已才会动钱佩林,其实人对他来说,并无多大用处,所以,如果我们把人劫了,他反而会落的一身轻松。”陆希言道。

“有道理。”谭四点了点头。

“对了,咱们每个月给他那么多钱,难道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吗”陆希言反问道。

“这一类特殊关系都是由军师自己掌握,外人就算知道,也不知道如何联系。”谭四道。

“有什么办法,把这个关系续上吗”

“那就只有冒险一试了。”谭四道。

“怎么冒险”

“我亲自约见他一面,重新约定联系方式。”谭四道。

“直接约见,会不会太冒险了”陆希言问道。

“我们根本不知道军师跟唐锦的关系,还有他们之间是如何联系的,军师不在,只能通过这个办法了。”谭四道。

“你主动约见,等于说告诉唐锦军师的准确死讯,如果唐锦把消息泄露了,怎么办”陆希言问道。

“那您说怎么办”

“不要联系唐锦,这一次我们自己做就是了,他若是聪明,应该会明白的。”陆希言道。

“好!”谭四点了点头。

“下午我会一直待在医院,如果没有别的事儿,这次行动我要全程参加!”陆希言道,“下班后,我自己去天涯书寓。”

“明白。”

与谭四分开后,陆希言直接去了图书馆,总有一种感觉,有人在监视自己,是什么人,他说不清楚。

上午课程结束后,跟孟繁星一起吃了个饭,告诉她今晚不回去了,要值班,明天还要参加舒昀的葬礼。



第103章:黄雀(3/10求订阅,月票!)

“探长,咱们真要这么干吗”

“咱都被那浅野一郎逼到这份儿上了,要是再不还击,任人欺负,我这法捕房政治处查缉班的班长以后岂不是要被人笑话”唐锦愤怒一声。

“可是,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您可是吃不了兜着走。”齐桓还是觉得得慎重提醒一下自家长官。

“怎么,你怕了”

“怕,探长,您都不怕,我怕什么”齐桓道。

“萨尔礼这王八蛋一定是收了浅野一郎这混蛋的好处了,否则不会这么偏袒他的,总监也被他蒙蔽了,以为这样就可以一举解决租界内的治安问题,须不知,这样做的目的会给法租界带来更严峻的治安问题,军统和铁血锄奸团都跟帮派有密切的关系,这是随便一两次行动就能铲除的吗”唐锦擦拭这手里的左轮手枪道,“做梦!”

“说的也是,这些法国人就是太自以为是了。”齐桓也是愤然。

“齐桓,这件事咱们是一点儿风声都不能泄露出去,不能用巡捕房的人,你找的人可靠吗”唐锦问道。

“探长,您放心,这些人拿钱办事儿,他们甚至不知道咱们是谁。”齐桓道。

“嗯,这就好。”唐锦道,“对了,一会儿叫麻小五把陆顾问接过来。”

“接陆顾问”

“这事儿主意可是他出的。”唐锦道,“咱们得带上他。”

“探长,这不大好吧他要是知道了岂不是……”

“出了事儿,你以为他会不知道是咱们干的”唐锦道,“咱们三个人一条船,不是更好吗”

“明白了,探长。”齐桓点了点头,唐锦这是要拉陆希言下水呢。

临下班,麻小五几乎是踩着点儿走进陆希言的办公室。

“陆大夫,探长说晚上在杏花楼请您吃饭,吩咐我过来接您。”麻小五恭敬的道了一声。

“你们探长还有心情请我吃饭”陆希言知道,吃饭只是借口,怕是为了明天浅野一郎的记者招待会去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车在门口等您。”麻小五尴尬一声。

“稍等,我打个电话。”陆希言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我是广慈医院的陆希言,我在你那儿定做的皮鞋今天不去取了,要不然,改日吧。”

“走吧。”说完,挂了电话。

这是告诉谭四,他被唐锦叫走了,计划照旧的意思。

……

四马路杏花楼。

“唐探长,稀客,稀客呀!”

“宋老板,好久不见。”唐锦冲杏花楼的宋老板抱拳道。

“唐探长,今儿个是……”

“三个人,给我弄一个小包间,先沏一壶花茶上来。”唐锦淡淡的吩咐一声。

“好咧!”

“麻小五,一会儿让宋老板给你炒几个菜,帐挂在我的名下。”唐锦吩咐一声,既然来了,不能亏待了自己的下属。

“谢谢探长。”

“陆老弟,不瞒你说,今天晚上请你吃饭,我是有事请教的。”唐锦坐下来说道。

“唐兄客气了。”

“我思来想去,这浅野一郎如此咄咄逼人,在我法租界还如此嚣张跋扈,如果就任由他这样讹诈下去,我法捕房岂不是成了他日本人手中的刀了”唐锦一脸怒容道。

“唐兄想怎么办”

“釜底抽薪,他明天不是要开记者招待会,对外通报案情进展吗,好呀,若是最重要的证人丢了的话,看他怎么对记者说去”唐锦道。

陆希言微微一惊,这唐锦居然真的决定对“钱佩林”下手了,看来他是低估了唐锦的果决了。

“如此重要的证人,只怕浅野一定会严密保护,不会给外人任何机会的。”陆希言道。

“浅野防备外人,但一定想不到我会对证人下手。”唐锦嘿嘿一笑道。

“这倒是,可唐兄把证人弄到手,又该如何呢”

“这么大一块烫手山芋,放在手里肯定不行,军统和铁血锄奸团肯定都想要,到时候,谁出的价钱高,就卖给谁呗。”唐锦嘿嘿一笑。

“唐兄这买卖不错。”陆希言讪讪一笑,亏唐锦想的出来,不过,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人肯定不能留在自己手里的,一旦被浅野抓住了把柄,那就麻烦了,不管是军统还是铁血锄奸团肯定是想要把“钱佩林”给弄到的。

“陆老弟,这还是你提醒了我,这笔买卖我算你一份。”唐锦道。

“算我一份,不,不,唐兄,你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干过犯法的事情。”

“放心,没人知道的,就你跟我还有齐桓,我们三个。”唐锦手一指三人说道。

“唐兄,你这是害我。”陆希言苦笑一声。

“具体事儿让齐桓去做,不需要你**心,成了,我们三个分钱,不成,也不会牵扯到你的身上。”唐锦一副“你安心”的表情。

“陆顾问,您就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的。”齐桓也附和一声。

“唐兄,您们这是在挖坑让我往里面跳呀。”陆希言苦着脸。

“陆老弟,不提国仇家恨,浅野一郎这王八蛋的嘴脸你恨不”唐锦问道。

“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那还不是他嫉妒你,嫉妒你的才华,嫉妒我们有这着大好的河山,他们想要据为己有”唐锦道,“咱们都有家有业的,要说毁家纾难,那咱做不到,可咱们也不能当汉奸,这是底线,日本人把咱们都逼到这份儿上了,咱也不能就这么任人欺负,否则,咱还是老爷们儿吗”

“好吧,唐兄都说到这份儿上,我要是再矫情,那就不是个爷们儿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今晚咱们要干大事儿,就不喝酒了,以茶代酒,干一杯!”

“干!”

“唐兄,能否说一下你们的具体计划”陆希言关心的是唐锦到底是怎么计划的,这种事儿,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前功尽弃。

“陆顾问,这件事我们亲自出手肯定不行,所以,我们找了道上的人帮我们做这件事,事成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齐桓道。

“这能成吗”

“不成,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反正对方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齐桓道。

“还有这种生意”

“当然有,以前的虎头帮,也就是铁血锄奸团的前身也经常做这一类的生意,江湖之大,无奇不有。”齐桓道。

“就不怕消息泄露出去吗”

“如果泄露消息,那在这一行的信誉就砸了,以后还有人会找他做这生意吗”齐桓道,“信誉是这些江湖人的生命,没了信誉,也就做到头了,何况我还给他们提供了详尽的情报。”

“明白了,何时行动”

“约了下半夜交人。”齐桓道。

“唐兄,还是小心为妙,我总觉得有些不靠谱。”陆希言对唐锦道。

“放心,交接的时候,我们不出面的,即便是有问题,也跟我们无关。”齐桓呵呵一笑,解释道。

“那就好。”陆希言点了点头,看来唐锦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一类事情,不然不会有如此缜密的布置和安排了。

虽然不需要亲自去交接,但人还是要亲自去的。

吃完饭,四个人来到爱多亚路上的一个宾馆,齐桓早就在这里开了三间房,唐锦一间,陆希言一件,他和麻小五一间。

因为时间还早,在齐桓的提议下,在唐锦的房间内打台子,四个人打起了麻将。

陆希言和麻小五都不太会,磕磕碰碰的打了两圈,才算是圆了起来。

齐桓连撤退的汽车和路线都安排好了,甚至连巡捕的巡逻换班的时间都交代清楚了,如果这都不成功的话,那就真是没办法了。

陆希言的心思并不在打牌上,不过他晚上的手气出奇得好,打错了牌都能胡,十二点钟的时候,他已经赢了近三百块了。

唐锦输的最多,直呼没天理。

到了下半夜,陆希言的好运气似乎更好了,胡牌不断,不一会儿功夫,齐桓输的眼睛都快绿了。

也不知道谭四他们的行动如何,本来他是要参加行动的,结果他被唐锦拖了过来,现在就是想脱身都不行了。

“我去个卫生间。”陆希言起身道。

牌局暂停,唐锦起身去窗前,拿起望远镜对准那马路对面弄堂口,那里是他们约定交接人的地方。

齐桓冲麻小五一努嘴,让他去给大伙儿弄点儿吃的来,打了一晚上的牌,大家肚子都饿了。

……

福煦路汾阳坊外,一处临时租来的石库门民居。

“四哥,人都到齐了,我们什么时候行动。”为了这次行动,谭四把黄三和老五郭汉杰都叫回来了。

福煦路本来就是英、法租界交汇,他们直接从英租界过来。

“再等等,等到下半夜再说,告诉弟兄们,都给我藏好了,要是露了行迹,坏了行动,我要他好看。”谭四命令一声。

“老四,陆大夫还来不来”

“来不了了,他被唐锦叫了去,应该是脱不了身了,不过,这也说明,唐锦可能也在打钱佩林的主意。”谭四道。

“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是这样,陆大夫就算不来,也会给我们传个信儿,而现在他连信儿都没有,这说明此刻陆大夫一定还跟唐锦在一块儿。”谭四分析道,“这个时候还在一块儿,那一定是有事儿,所以,我猜测一定跟钱佩林有关。”

“那我们还等什么,马上动手呀”黄三急道。

“不急,陆大夫说了,黎明之前只人防范意识最弱的时候,如果唐锦不下手的话,我们再动手。”

“唐锦,他为什么要对钱佩林下手”黄三忽然有一个疑问。

“三哥,你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你忍得了吗”谭四反问道。

“废话,当然忍不了了!”

“唐锦现在就是这样,浅野一郎已经把他逼到墙角了。”谭四嘿嘿一笑,“所以说,安心的当我们的黄雀吧。”



第104章:谭四的默契(4/10求订阅,月票!)

“二筒。”

“碰!”

“三万……”

“吃!”

“白板。”

“胡了……”

“我说陆顾问,你这上了一趟厕所,这手气是越发变态了”齐桓眼珠子瞪的老大,想要把陆希言的牌看出花来。

“别废话,给钱,给钱……”陆希言毫不客气的收钱。

“给,给,陆老弟,要不哪天咱们去三鑫公司的场子玩玩”这点儿钱对唐锦来说并不在意,反而兴致勃勃提议要带陆希言去赌场。

“不去,三大亨的场子,吃人不吐骨头,我也是今天手气好,你们让着我,呵呵。”陆希言笑了笑,赌场,若非必要,他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陆老弟是个理性人,这赌不是个好事儿,多少赌徒在赌场输了一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唐锦道,“不过那种地方,偶尔去见识一下,也没什么。”

“几点了”

“差不多两点半了。”齐桓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自鸣钟道。

“哎哟,困死了,要不咱们先散了吧,一会儿还有正事儿呢。”陆希言提议道。

“也好……”

输不少钱,再打下去可能会输更多,齐桓和麻小五跟唐锦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隐性收入,还要养家糊口的,不容易。

“赢钱了,早饭我请客,小五,麻烦你了,给我们三个买一下早餐!”陆希言抓起几张大额钞票直接塞到了麻小五的口袋里。

“好的,陆顾问。”麻小五感激的点了点头,那些钱购买十个人的早餐都富余了,他知道陆希言这是故意的给他的。

要不说人性好赌,这一晚上,陆希言就赢了上千块,要按照现在的巡捕的工资,那是一年的薪水了。

回屋洗了把脸,然后点燃一根烟,抽了两口,看到床头的电话机,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放弃了。

……

“四哥,四哥,有情况……”

“嗯,什么情况”打着盹的谭四被郭汉杰给推醒了,睁眼眼睛,一骨碌的爬起来,掀开窗帘的一角朝汾阳坊的望去。

一辆粪车由远及近,朝汾阳坊而来。

“现在才三点半,倒粪的车至少四点钟才出来,老五,告诉弟兄们,密切关注这辆粪车。”谭四一看,脑中灵光一闪,忙吩咐一声。

“是,四哥!”

车轱辘压在马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臭烘烘的粪车仿佛随时都可能散架似的,拉车的老汉弯着腰,很吃力的模样,背后跟着一个半拉小子,磨磨蹭蹭的,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这是一对起早出来拉粪的父子,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一转眼,粪车进入了汾阳坊的弄堂口,这个动作惊动了弄堂口警戒的日本便衣。

他们上前拦住了粪车。

“四哥,粪车进去了。”郭汉杰小声道。

“盯着粪车!”

约莫半个小时,粪车从里面出来了,慢慢悠悠的,弄堂口的日本便衣上前拦住,掀开盖子,捂着鼻子检查了一下,便挥手放行了。

“通知三哥,前面拦住这辆粪车,看来,我们的这位唐探长的手段也是十分的高明呀!”谭四惊叹一声。

“是!”

“留两个人在这儿盯着,日本人什么时候发现人没了,马上报告!”谭四吩咐一声,招呼郭汉杰迅速撤离。

粪车往前走了五百多米,拐入了一条弄堂。

不远处,一亮黑色的小汽车停在那里,这次任务雇主不但情报到位,就连撤退的路线都给他们安排好了,可以说完成的相当轻松,毫无难度。

正当“父子”二人将捆绑严实的钱佩林从粪车底部的暗阁中拖出来,准备押上汽车的时候。

黄三蒙着面带着人团团将三人围住了。

“人留下,你们可以离开了。”黄三也不废话,直接亮出了武器。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也是为了这人来的”年长的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因为隐藏不住了。

“少废话,人留下,立刻滚,否则,别怪兄弟们不讲江湖道义!”黄三冷喝一声,手上的枪对准说话的人道。

“兄弟,大家都为求财,何必呢,道上的规矩你懂的,如果失了货,不但钱拿不到……”

“雇主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谭四赶到了。

“这……”

“三倍!”谭四继续加码道。

有些事能用钱解决,犯不着使用武力。

“二位,这里是法租界,只要枪一响,引来了巡捕,你我都有麻烦。”谭四缓缓说道。

“好,三倍就三倍,大不了我们兄弟不在上海滩混了!”

“给钱!”

“六根小黄鱼。”

“那这汽车我们……”

“这车你们有能力处理吗”谭四横了两人一眼,这两个家伙也贪了,居然还想着把车开走

“好吧,车我们不要了,兄弟,我们走!”年长的招呼年幼的一声,两人直接丢下捆的跟粽子似的钱佩林扬长而去。

“走,上车,我们离开!”谭四一招手,押着钱佩林上车后,也迅速离开了。

……

汽车上。

“钱佩林”

“呜呜……”钱佩林挣扎着,眼睛里满是恐惧,显示被两个臭烘烘的人从那安全屋内给捆了塞进了粪车,现在又被人给劫了,对方一个蒙着面,是谁都不知道。

“忘了,嘴里塞着东西呢。”黄三一伸手,将钱佩林口中抹布取了出来。

“我是钱佩林,诸位好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早就憋不住了,钱佩林急切的问道。

“是钱佩林就好。”黄三嘿嘿一笑,把手中的抹布再一次塞进了钱佩林的口中。

还有黑色的头套。

……

爱多亚路,温莎宾馆。

陆希言回房间洗了把脸,倒在床上没过一会儿就睡过去了,这打了一宿的麻将,实在是太累了。

都到这一步了,他就是想干涉也干涉不了,还不如索性啥都不管,先把自己管好再说。

隔壁,唐锦房间。

“睡了”

“嗯,还打着鼾呢。”齐桓道。

“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赢了钱,还呼呼大睡,事儿成了,还分钱,咱们俩这劳心劳力的。”唐锦苦笑一声。

“不明白探长您非要把他拉进来。”齐桓嘀咕一声,多一个人,多一分风险,还要多分一分钱呢。

“你懂什么,这个陆希言以后我们倚重的地方多了,上一次抓翁雄,还有破获翁雄离奇死亡一案,若不是他,我们能这么顺利吗”唐锦道,“能让杜老板欠我们一份人情,你知道这是多大的面子”

“探长你说得对,陆顾问确实能人所不能,不但医术高明,这查案的本领也是厉害,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得不让人佩服。”齐桓点头道。

“我们的事,以后慢慢的透露给他,现在还不忙,交接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唐锦问道,“你找的人没问题吧”

“巫氏兄弟是在这一行还是非常讲究信誉的,我都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没有问题的。”齐桓保证道。

“我有一种预感……”

四点半到了,这是约定的交人的时间,但是本该出现的人没有出现,汽车也不见踪迹。

齐桓也开始急了,额头上出汗了,人没来,汽车也没来,超过时间了,天就快亮了,这分明是出事儿了。

“不等了,齐桓,你马上去看一下,安排给他们撤退的汽车还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还好,在的话,就麻烦了。”唐锦果断的命令道。

“是,那陆顾问呢”

“让麻小五留下,到七点钟叫醒他,开车直接送他去医院。”唐锦想了一下道。

“嗯!”

“走,从后门……”

“是,探长。”

一觉醒来,陆希言发现天已经大亮,一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自己居然睡了将近三个小时,也不知道唐锦的计划成功没有。

“陆顾问,你醒了”

“小五,唐探长他们呢”

“探长和桓哥已经回巡捕房了,吩咐我留在这里等您睡醒了,送您回医院。”麻小五解释道。

“哦,等我洗把脸,咱们就回去。”陆希言道,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也不好问麻小五,只能先压下心中的疑惑,等见到了唐锦再说。

今天是舒昀的葬礼,他必须到场,否则,他心中难安,而害死舒昀的凶手,他虽然有所怀疑,可除了舒昀是中毒导致病情突然恶化之外,毫无其他证据。

小沅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如果她是直接导致舒昀死亡的人的话,那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女孩就太可怕了。

大张旗鼓的寻找,显然不可能了,也不现实。

对于舒昀的死,他心里是愧疚的,如果一开始,他就把瓦廖莎感染“鼠疫”的事情说出来,也许会引发非常严重的恐慌,但或许舒昀也不会因此而丧命。

瓦廖莎感染的“鼠疫”病毒是人为的,是有人在暗中研究并改良“鼠疫”病毒,从他的研究的目的看,似乎并不是朝着抑制和拯救感染“鼠疫”病毒患者的方向,而是增强和扩散!

是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做这样的病毒研究,他就不怕遭天谴吗

“小五,车停一下,我买一份报纸。”

“好的,陆顾问。”

卖报纸的老五郭汉杰看到陆希言从车上下来,赶紧的迎了上去。

“先生,买报纸吗”

“给我来一份和一份。”陆希言掏了钱递了过去,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一切顺利。”郭汉杰回了一声,将报纸递给了陆希言,他在这个路口等了有一个小时了,只要陆希言今天上班,一定会经过这里。

“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接过报纸。

看来谭四那边是得手了,唐锦这边失算了,不过,这也不是最坏结果,唐锦这边只是损失了一点儿定金。

倒要看看今天浅野一郎这出戏要怎么唱了。



第105章:记者会取消(5/10求订阅,月票!)

“天主,你的仁慈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你又洞悉人心,为了你明了舒昀的生命和他的心灵的一切,求你大发慈悲……”

舒昀的葬礼上,万尔典神父亲自带领送行的亲友为他祈祷,送别这最后一程。

落叶归根。

入土为安。

“小舒,你安心去吧,害死你的人我一定会追查下去的。”陆希言将一束鲜花放在了舒昀的墓碑前。

“小陆,你已经尽力了,这件事也不能怪你。”邝志安教授眼圈红红的道。

“邝教授,您也多注意安全,这个乱世,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太多的危险了。”陆希言提醒道。

“我知道,小陆,你也要多加小心。”邝志安教授点了点头。

“走吧,该回去了。”

……

从墓地出来,就看到路边一辆熟悉的汽车,唐锦,一个人,背靠着车头,手里夹着一根香烟,显然是在等他。

“邝教授,您先回去,我有事过去一下。”

邝志安点了点头,他是认识唐锦的,陆希言是巡捕房的顾问,肯定有事儿,不然人家怎么找到墓地来了。

“唐兄,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上车,说话。”唐锦一甩手,扔掉手中的烟头,踩灭了,招呼陆希言一声。

“怎么了,这是,看起来你心情不错,昨晚的行动成功了?”陆希言瞧出来,唐锦似乎并没有因为昨晚的行动失败而影响到心情。

“昨晚的行动,别提了,让人截胡了。”唐锦脸色不由的一黑,这事儿,幸亏没多少人知道,否则真是丢人了。

“截胡了?”陆希言假装吃惊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来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居然半路上把人给弄走了,连我安排的汽车也给开走了。”唐锦骂了一声。

“不会是你找的人监守自盗吧?”

“他们还不敢,给齐桓消息了,他们刚要把人带过来,就被一群蒙面人拿枪给围了,人就被对方给抢走了,车也一块儿开走了,他们也没办法,把定金给退回来了。”唐锦解释道。

“这么说人还是被弄出来了?”

“没错,我估摸着不是军统就是铁血锄奸团干的,这两家是怎么得到如此准确的消息呢?”唐锦怀疑道。

“呵呵……”

“陆老弟,你笑什么?”

“煮熟的鸭子飞了。”陆希言哈哈一笑。

“是呀,本来还想发一笔横财的,结果现在是人财两空,不过,看到浅野一郎今天那个如同死了爹妈,气急败坏的脸色,老子我心情又舒畅多了,一个字,爽!”唐锦一个油门猛踩下去,哈哈哈大笑。

“人丢了,记者招待会怎么办?”

“当然是取消了,没了人证,他说什么都不能取信别人,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下,弄丢了证人,这个责任也得他来背,跟我们法捕房无关。”唐锦道。

“那唐兄来找我做什么呢?”陆希言不明白,这个消息派个人说一声,犯不着唐锦亲自跑一趟吧。

“我来找你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唐锦道。

“还有下一步?”陆希言惊讶道。

“当然了,陆老弟,这事儿咱们既然做了,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必须把浅野一郎给彻底的赶出法租界。”唐锦道,“否则,咱们便永无安宁之日。”

陆希言略微一思索,明白唐锦的企图了,浅野一郎一天待在法租界,就有可能查出来昨晚的事情谁在背后捣鬼。

这事儿唐锦虽然没有亲自出面,可齐桓是他的下属,而且找的是江湖上的人,难保不会被人知道。

杀人灭口的事情肯定不是唐锦首选,否则他也用不着来找自己商量了,因为一旦弄不好,反而会直接暴露了自己。

那唯有第二个选择,就是陆希言曾经提过的,把浅野一郎踢出法租界。

当初是陆希言建议唐锦开口子,让日本人进来的,现在,又要帮着把人给踢回去,这似乎是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当然,当时放进来是有放进来的打算,现在踢出去也是有踢出去的理由。

“那个钱佩林是军统的人?”

“应该可以确定。”唐锦点了点头,“否则,吕班路上的巧手五金工具行的灭门案如何解释?”

“钱佩林被抓,供出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的案子是铁血锄奸团所为,并且还提供铁血锄奸团核心人物瘦猴老六的情况,随后,铁血锄奸团为报复,袭击了军统的多处据点,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军统方面反过来报复铁血锄奸团了?”陆希言问道。

“没错,但是军统并没有马上行动,而现在钱佩林又被人劫走了,日本人现在只怕最担心的是铁血锄奸团劫走了钱佩林。”唐锦分析道。

“为什么不是军统呢?”

“军统的人若是劫走了钱佩林,以他们自大护短的做事风格,只怕是不会处罚钱佩林的,甚至还会故意的把人藏起来,这两家过去的关系那是势成水火,只怕到时候,反而会遂了日本人的阴谋。”唐锦道。

“那何不把日本人的阴谋告诉铁血锄奸团呢?”陆希言反问道。

“陆老弟,我可以相信你吗?”唐锦认真的问道。

“唐兄何须此问?”

“其实,其实我跟‘铁血锄奸团’也有联系,只不过,最近中断了。”唐锦缓缓说道。

“什么,唐兄你……”陆希言吓了一跳,身子一直,天灵盖直接就撞上车厢顶了。

“老弟很吃惊是吧,其实坐在我这个位置,必须要跟三教九流打交道,不管是军统也好,还是青帮,你不跟他们有任何交集不可能的,有些时候,我甚至还需要他们帮忙,这里面的关系很复杂,说了你也听不懂。”唐锦道。

陆希言是有些听不懂,一个人是法捕房的高层,却跟军统这种特务机构,又跟“铁血锄奸团”这种抗日民间组织,还有青帮又有关系,这个人的身份得有多复杂?

问题是,你有这么复杂的社会关系,你到底是为谁做事儿?

为法租界当局,还是为金钱和权力,还是为其他?

“我想你帮我做个中间人,联络一下铁血锄奸团的军师,把日本人的阴谋告诉他,请他想办法,跟军统达成协议,最好是休战。”唐锦说道。

“唐兄,为什么找我?”陆希言疑窦丛生,唐锦手下那么多人,随便找一个,经验和身手都比他强。

“我的手下社会关系复杂,都不适合做这个中间人,陆老弟你就不同了,刚从法国回来没多久,社会关系简单,而且你也曾经跟他们有过接触,而我需要跟军师重新接上联系,所以,你是最合适的。”唐锦解释道。

“我那不过是作为一个医生的本分而已,再说,我跟他们也就接触过那一次,话都没说上几句,要不是你们,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陆希言道。

“其实很简单,陆老弟只需要帮我传个口信就可以,在合适的时候。”唐锦道。

“什么叫合适的时候?”

“如果,他们再来找你的话,你就把日本人的阴谋告诉他们,另外就说,我想亲自见军师一面,老地方。”唐锦道。

“唐兄,万一他们不来找我呢?”陆希言微微皱眉,这倒是没什么为难的,如果唐锦让他去什么地方接头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起码,他对自己并没有产生怀疑。

“你是法捕房政治处的顾问,他们如果想要了解案情,肯定不会直接找我,也不会找法捕房的任何一个人,找你是最合适的。”唐锦道。

“唐兄,这只是你的猜测,这些江湖人做事,向来随性,没有准谱的。”陆希言道。

“老弟,如果他们找到你,你会帮我这个忙吗?”唐锦认真的问道。

“好吧,唐兄,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我,我会把你的话告诉他们的,其他的,我不掺和,行吗?”陆希言道。

“有老弟这句话就行了。”唐锦呵呵一笑。

……

“巴嘎!”万国饭店三层贵宾套房,浅野一郎低着头,站在竹内云子的面前,左脸颊上一个清晰的红色掌印。

“云子小姐,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么严密的看守,还是让人钻了空子。”浅野一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记者招待会的事情黄了,计划最为重要的一环出现漏洞,竹内云子能轻易饶了他?

“疏忽,区区两个人,一辆粪车,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把一个人带出去了,你手下的人都是蠢猪吗?”竹内云子厉声喝骂道。

“云子小姐,这两人虽然乔装成了倒粪的工人,可他们都不是普通人,我的手下都是经验丰富的警察,这二人能迅速制服我的手下,而且没有任何示警的机会,一定是高手。”浅野一郎辩解道。

竹内云子脸色稍霁,她当然知道,如果不是高手,能轻松解决浅野手下六个人,而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到底是什么人,敢跟我们作对?”

“云子小姐,这样的高手并不多见,只要详细排查的话,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迹。”浅野一郎道。

“怎么查?”

“在法租界,任何风吹草动能瞒过青帮的耳目?”浅野一郎身子微微再向前一倾道。

“金九?”竹内云子一双媚眼微微眯了起来。



第106章:中间人(6/10求订阅,月票!)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现在就是“军师”,可这个中间人他是做还是不做呢?陆希言还拿不定主意。

唐锦复杂的身份,这让他觉得需要此事慎重考虑一下。

“陆大夫,这是这个月的周末轮休值班表,您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就定下来了。”

“哦,我看看。”陆希言还在想唐锦身份的问题,就连奚梦瑶敲门进来,他都没能察觉。

“陆大夫,你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没休息好?”奚梦瑶觉得陆希言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忍不住关心的问了一句。

“嗯,可能吧。”陆希言答应一声。

“舒医生的死大家都很难怪,这么年轻,就这样走了,真可怜。”奚梦瑶自言自语一声。

“梦瑶,这个轮休值班表,我没什么意见,你跟盛教授说一下。”陆希言看了一下,将值班表递还回去道。

……

八仙桥街,德兴茶楼。

浅野约了金九,在三楼的包厢见面。

金九是不想来的,可是他又不敢不来,这上了秋山雅子的床,可不是那么容易下的,何况他现在跟“铁血锄奸团”也算是彻底的对上了。

“金先生,请。”

“浅野先生,我们两个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单独见面,不妥吧?”金九道,“毕竟我还是法租界的刑事处的督察长。”

“金先生放心,我们两个见面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浅野一郎微微一笑。

金九点了点头,他也不敢公然跟浅野一郎见面,万一被人知道了,抓住把柄,至少一顶“汉奸”的帽子跑不了。

翁雄死了,死的很离奇,对于自己的下属,他还是很了解的,翁雄心狠手辣,可也畏惧死亡。

要说翁雄自杀身亡,那他第一个不相信,以翁雄的罪过,顶多也就判个十年八年的,他犯不着自杀。

自杀,人落到巡捕房里,有多少是自杀的,他能不清楚?

这要是被军统或者抗日锄奸组织盯上了,那可真是要小心了,别有钱赚,没命花。

“金先生,请您来,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说话。”浅野一郎道。

金九有些疑惑的看了浅野一郎,有点儿不相信,但他也想听一听这家伙想要说什么,点了点头:“浅野先生,请讲。”

“我想向金爷您买一条情报。”

“您找找我买情报,开玩笑,我一个缉捕查案的,怎么会有你要的情报?”金九愣住了,这浅野一郎是不是找错人了。

“金先生,我没有找错人,在这法租界,论消息灵通,您是这个!”浅野一郎竖起大拇指。

听到浅野一郎这么说,金九不禁浮起一丝得意的表情,没错,在法租界,他是华捕包打听的头儿,这法租界发生的事情,只要他愿意,都能知道,哪怕是是法国总领事晚上吃了什么菜,睡了什么女人?

“浅野先生想知道什么?”

“六根小黄鱼,买金先生一个消息,这是定金!”浅野一郎掏出一个红绸布打开,三根金灿灿的金条递了上来。

金九微微一惊,这浅野一郎居然出这么高的价钱,就为了买一条消息,那这消息只怕是不简单,这钱烫手呀!

他没有伸手,只是淡淡的看了那三根金条一眼:“浅野先生出这么高的价格,只怕你要的消息也不简单吧。”

都是聪明人,浅野一郎能看得出金九严重的贪婪,呵呵一笑:“昨天夜里汾阳坊的事情,金先生想必已经知道了。”

金九当然知道,也许也就比浅野一郎晚了那么一点儿。

亚尔培路刺杀案重要证人在看押过程中被人劫走,这样的事情,浅野一郎想瞒都瞒不住,记者招待会都被迫取消了。

“我说你们要是多信任我们巡捕房一点儿,把证人移交给巡捕房,不就没有这事儿了吗?”金九道。

浅野一郎面色不愉,他也没想到会有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在严密看守之下,还能轻松劫走证人。

他的确不信任法捕房,这钱佩林一旦落入唐锦手中,万一把实话说出了,那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必须把钱佩林控制在自己手中。

他又不能把人扣在自己地盘儿,那样来回太费事了,而且法捕房也不会答应的,法捕房可以容忍他控制证人,但是不能容忍他把证人放在法租界外面。

“金爷,这个时候说这个已经晚了,若是能将证人找回,我愿意将证人交给法捕房,交给金爷您来看管。”浅野一郎道。

“别,这个案子不归我管,我替你看管证人,不合适。”金九连忙拒绝,他要是答应浅野一郎,他在法捕房的身份就彻底的明了了。

到那个时候,谁都知道他做了汉奸了。

“金爷,在下就想知道昨天夜里是什么人劫走了钱佩林。”浅野一郎道,“您只需要告诉人就行了,至于背后还有什么人,金爷可以不说。”

金九眉头微微一蹙,昨天夜里的事情他也是刚知道没多久,也吩咐手下人去打听了,但还没有消息。

“浅野先生,我是想挣您这六根小黄鱼,可我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我要是随便说出一个人来,那是骗您,对不对,这三根小黄鱼,您还是拿回去吧。”金九推了一下。

“在下知道金爷在法租界门徒众多,手眼通天,我呢也不急着要,您只要知道了,派人去万国饭店言语一声就行了。”浅野一郎又把金条推了回来,“三天之内都行,三天之内若是没有消息,这三根金条权当是在下给兄弟们的跑腿费。”

“这……”

金九还在犹豫,浅野一郎已经站起来,一抱拳:“金爷,拜托了,告辞。”

……

“陆大夫?”

“欧伯曼先生,快请进。”陆希言一抬头,看到是索尔的管家,连忙起身招呼一声。

“陆大夫,索尔先生下周一出院,晚上在法国会馆办有一个答谢的晚宴,敬请您携夫人一起参加。”欧伯曼取出一份请柬微微弯腰递了上来。

“索尔先生太客气了,下周一晚上,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我一定到。”陆希言郑重的接过请柬。

“多谢,告辞。”欧伯曼微微点头。

陆希言看了一下日历,下周一,刚好是四月四号,第二天是清明节。

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第二天是周末,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忘记了,昨天出门他是被唐锦直接从家里拽出来的,没骑脚踏车,下班回家只能坐电车了。

叮铃……

“梅梅,你怎么来了?”医院门口,陆希言见到了依着脚踏车的孟繁星,巧笑嫣兮的望着他,按响了车上的铃铛。

“你昨天晚上没回去,今天肯定没办法回去,坐电车还要一毛钱,我刚好今天下午有课,就顺路过来接你。”孟繁星道。

“你骑车带我?”

“怎么,不行吗?”孟繁星调皮的一笑道。

“我可是一百多斤呢,医院回家,距离可不近哟?”陆希言笑笑道。

“小瞧人,我就当是驮了一百多斤的大肥猪!”

“算了吧,还是我骑车带你吧,免得把你累坏了,回家谁给我做饭吃?”陆希言笑着道。

孟繁星气哼哼一声:“敢情你就是想让我给你做饭才这么说的呀?”

“你以为呀,怜香惜玉?”陆希言哈哈一笑。

……

“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儿!”井上太郎放下望远镜道,他知道,藤本静香进来了,就站在自己身后。

“井上君,这个监控点可以撤了。”藤本静香平静的道。

“撤了,为什么?”井上太郎惊讶道。

“如果你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也没有意见,不过不要浪费帝国的经费,我们的经费很宝贵的。”藤本静香道。

“好吧,其实我也觉得挺无聊的,每天盯着一个男人看,也是听枯燥的。”井上太郎也不觉得这样的监视有什么意义,他早就想撤了。

“从现在起,你的任务是盯他的未婚妻,孟繁星。”

“静香,一个女人你盯着他做什么?”

“因为他是陆希言的女人。”藤本静香道,“据我所知,浅野一郎也曾经怀疑过这个女人。”

“怀疑,怀疑什么?”

“地下党或者军统分子。”藤本静香道。

“那跟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井上太郎不解的问道。

“父亲很看重这个陆希言。”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丹尼尔的学生,而且还是最优秀的一个。”

……

“梅梅,还记得小时候骑车带你去外滩吗,那个时候我十六岁,你才十一岁吧?”陆希言问道。

“记得,你骑得太快,刹车不住,差点儿把你甩到黄浦江里。”

“是呀,回来之后,我爹知道,扒了裤子,狠狠的抽了我一顿,我现在还记忆犹新。”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还说呢,我新买的裙子都破了,回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孟繁星埋怨一声。

“那裙子还在吗?”

“在,你知道那条裙子是求了很久,爹才同意给我买的。”

“是吗,我不知道,要不我陪你一条新的怎么样?”陆希言道。

“不用了,你都给我买了不少东西了,你挣钱也不容易,我也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孩儿。”

“这一晃十年都过去了,咱们两个都长大了。”陆希言感叹一声。

“安子哥,你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女孩子都比较敏。感,陆希言突然聊起以前的事儿,还有些伤感的意思。

“没,就是今天参加同事的葬礼,有些感慨,这么年轻,还没有享受到人世间的美好就走了,太遗憾了。”陆希言忙道。

他本想对孟繁星和盘托出自己跟“铁血锄奸团”的真正关系,可是一想到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因此话到了嘴边,又打了退堂鼓。



第107章:新任务(7/10求订阅,月票!)

“梅梅,快点儿,爸等着咱们吃饭呢……”

“知道了,快了,你买的这都什么呀,你让我怎么穿,爸知道了,非得骂死我不可!”孟繁星扭扭捏捏的从房间内出来。

陆希言回头一眼,眼睛都直了,孟繁星身材本来就不错,这件旗袍虽然不是订做的,可穿在她身上,就跟定身量做的一样。

紫色丝绒面料,搭配朵朵杏黄色的春花,全手工盘纽,典雅之中彰显一丝高贵,身条窈窕,再配上一双水晶高跟鞋,那就更加完美了。

“安子哥,太紧了,勒的我都喘不过气来了。”孟繁星满面羞红,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毕竟那个里面的“东西”是陆希言给她买的。

“没事的,梅梅,穿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你要是嫌紧的话,可以自己改一下嘛。”可能是尺寸不太对,买的有些小了。

“我穿成这样还怎么回家吃饭?”孟繁星问道。

“穿成这样回家吃饭怎么了?”陆希言道,“放心吧,梅梅,爹要是说你,有我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们才订婚。”

“又区别吗啊?”陆希言嘿嘿一笑。

“我那是为了工作……”

“行了,再不走的话,真的要迟到了,迟到的后果,你懂的。”陆希言哈哈一笑,催促一声。

孟祥生看到孟繁星这一身,一张老脸顿时拉了下来,他向来反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认为那都是不正经的女人才那样。

穿的漂亮,还露大。腿,走路还扭着屁。股,那叫一个难看。

孟繁星穿成这样,他是第一个看不惯。

“哇,姐,你这身旗袍好漂亮,简直就是美若天仙,不用说,一定是安子哥给你买的吧?”孟浩从里面出来,见到孟繁星这一身,也是惊为天人。

“别胡说,小浩,姐哪有你说的那么漂亮。”孟繁星嘴上否认,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女人吶,哪有不爱美的。

“美什么,大。腿肉都露出来了,这穿出去成何体统?”孟祥生端着茶杯走过哼哼一声。

“爸,你好歹也当过法租界的探长,还这么老古董,这叫时髦,这叫摩登,您别拿您那老一套的观念强加于我们身上。”孟浩毫不客气的顶嘴道。

“正经人家有这么穿的吗?”

“爸,这是旗袍,咱们祖辈人传下来的东西,怎么就不能穿了?”孟繁星也有些不满。

“祖辈传下来的,那有露胳膊,露大。腿的吗?”

孟繁星为之语塞,现在上海滩流行的都是改良过的旗袍,半隐半露,跟传统旗袍完全不是一回事。

孟祥生说的也不无道理。

“爸,时代在变,我们的观念也要变,以前不是讲父母包办婚姻,现在也将自由恋爱了,以前女子要三从四德,现在男女不也要求平等了吗?”陆希言撑好了脚踏车走了过来,“我觉得梅梅穿这一身挺好的。”

“你就不怕她穿这一身出去招蜂引蝶?”孟祥生哼哼一声。

“人若是动了歪念,就算穿的再多,再严实,也一样。”陆希言答道。

“说不过你,反正梅梅是你媳妇儿,她以后归你管。”孟祥生哼哼一声,背着手往餐厅走去。

“吃饭,吃饭……”陆希言讪讪一笑。

吃完饭,孟繁星姐弟忙着收拾碗筷,孟祥生把陆希言交到了楼上书房。

陆希言一看这架势,这是要跟自己谈心呀。

“小安子,你们梅梅已经订婚了,这按照老规矩,没出嫁的闺女是不能够住到男方家里的,但是呢梅梅要负责给你看药店,所以我才同意她住过去的,这毕竟还有一道程序没完成,街坊邻居的自然会有些闲言碎语,虽然我在家里不出门,但我不等于听不见,你们呐,考虑一下,把这个婚早一点儿结了吧。”孟祥生道。

“结婚,爸,太仓促了吧?”陆希言道,“我这刚去广慈医院上班,梅梅又去震旦大学旁读,这结婚是一件大事,何况,我这爸妈刚去世,按老规矩,我不得守孝三年?”

“对,对,我把这茬儿给忘了,对不起呀,小安子,是我太心急了,爸不该说,不该说。”孟祥生忙道。

“爸,您放心,等守孝期满,我一定风风光光的取梅梅过门儿。”陆希言保证道。

“好,这事儿不提了。”孟祥生摆了摆手,“对梅梅,你不能总是这么惯着她,又是给她买脚踏车,又送她去读书,现在还给她买这么贵重的衣服,你这样迟早会把她给惯坏的。”

“爸,您误会了,我给梅梅买这身旗袍,是有原因的。”陆希言解释道。

“有什么原因?”孟祥生瞪眼问道。

“明天赉安洋行的经理索尔先生出院,晚上在法国总会举办一个宴会,邀请我参加,让我带上夫人出席,所以我才给她买了这一件旗袍。”陆希言道。

“你要带梅梅参加索尔先生的宴会?”孟祥生惊讶道,他在法租界怎么可能不认识赉安洋行的索尔呢,那可是上海滩上最有钱的一小撮人之一。

“是的,人家请柬上都邀请了,我要么不去,去的话不带上梅梅不太好。”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你带梅梅出去见见世面,这我不反对,但我们是普通人,居家过日子还是勤俭一点儿好。”

“爹,您教训的是,以后不该花的钱,我们绝不花。”陆希言保证道。

“这就对了,来,陪我下盘棋?”

“爹,咱能不下吗?”

“不行,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你必须下,而且还得允许我至少悔三步棋!”孟祥生道。

“得,也就是陪您。”陆希言呵呵一笑。

楼下,堂屋。

“小浩,来,吃水果,你安子哥呢?”

“跟爸下棋呢,我爸这臭棋篓子,也就只有安子哥有耐心陪他,这弄堂里的老头儿都怕了他了。”孟浩抓起一只苹果啃了一口道。

“这爷俩估计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儿,那个,姐出去一趟。”孟繁星换了一身平时穿的衣服道。

“姐,你干嘛去呀,我陪你?”孟浩道。

“你还是在家吧,万一这爷俩争起来,还有人劝一下。”孟繁星道。

“姐……”

“浩子,你上来!”楼上传来一声。

“去吧,叫你呢。”孟繁星手一指楼上书房。

……

霞飞路,明德书店。

“孙老板,我要的书到货了吗?”

“到了,昨天刚到的,小姐跟我到里面来,我取给你。”老孙看孟繁星,连忙命伙计望风,将迎到里面去。

“老李同志!”

“啄木鸟同志,你好呀。”老李站起来,与孟繁星握了一下手。

“最新战况,第五战区在徐州以东的台儿庄一带围住了日军第十师团濑谷支队一万多人,照目前的战况看,我们有把握在台儿庄重创日军!”老李说道。

“太好了!”孟繁星和老孙都激动的喜形于色,正面战场的连续不断的败退,已经严重的影响到国人对抗战的信念了。

这个时候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老孙,你出去警戒,我跟逐木鸟同志有重要的话要谈。”老李吩咐一声。

“好的。”

“但是就目前而言,敌我实力还是悬殊的,因此中央判断,下一步徐州还是守不住的,所以,接下来,对日军下一步战略的预判就尤为重要,啄木鸟同志,我们在日本华中派遣军中有一名情报人员,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担任这位同志的联络员。”老李郑重的道。

“老李同志,那我们这位情报人员是日本人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他的代号叫农夫,此人现在就在上海,具体如何接头,这里面写的很清楚,你拿回去一看就明白了。”老李递给孟繁星一枚翡翠戒指道。

孟繁星看了半天,没有发现她想要的东西。

“东西在戒面下面,边上有一个小孔,用针轻轻一顶就摊开了,里面还可以藏一粒毒药,必要的时候可以……”

“我若是很农夫接上头,他给我情报,我该如何处置呢?”孟繁星问道,“上级给我派的交通员到现在都没有到位?”

老李脸色讪讪。

“怎么了,老李同志?”孟繁星追问道。

“上级给你派的交通员现在被关押在日本宪兵队的监狱内。”老李有些不好意思道。

“身份暴露了?”

“这倒没有,她进上海的时候,碰到日军设卡检查,因为没有给日本兵脱帽敬礼,被当做是仇日分子抓了起来。”老李解释道。

孟繁星听了之后,也是一阵无奈,其实这就是亡国奴的真实写照,在法租界还不觉的,可一旦你去华界,那见到检查的日本宪兵,都要躬身行礼,如果不行礼,轻则毒打一顿,重则直接抓走。

如果是稍微有姿色的年轻女子,那碰到色心大起的日本兵,就遭殃了,被强行掳走的中国年轻女孩几乎是屡见报端。

“组织有没有进行营救?”

“当然有营救,只是我们只能暗中托人照顾,想要把人弄出来,太难,一旦让日本人察觉到她可能有别的身份,这就麻烦了。”老李道。

“日本宪兵队的监狱,那麻烦了。”孟繁星也抓瞎了,这也是法捕房的监狱或者工部局的监狱都还能想想办法。

“这事儿你不用考虑了,我来想办法。”

“可是老李同志,我若是得到了情报,又该如何传递呢,直接来书店吗?”孟繁星问道。

“书店这联络点不能频繁使用,按照上级的规定,你也不能直接跟八办联系,你接触的人越多,越危险,在上海,你的身份只有我跟老孙两个人知道,老孙本来早就该走了,就因为你的交通员出现问题才留下的,我呢,这一次也是为了给你传达任务,才过来的,这样把,如果你接到了农夫的情报,你用这个呼号,想办法找到一部电台,发一则明码电报,内容是,先生,夫人生了,速归!”老李掏出笔来在纸上写了一本呼号。

“记住了?”

“记住了。”孟繁星点了点头,老李随后擦了一根火柴将纸烧掉了。



第108章:补偿(8/10求订阅,月票!)

广元茶楼。

三楼,这是一个专门做的隔音包厢。

这也是“铁血锄奸团”的一个秘密据点,也是军师个人名下的产业之一,军师有很多化名。

他的许多产业都是用化名持有的。

广元茶楼的持有人叫“秦广元”,幕后老板就是军师,只是聘请了一个掌柜的在经营,当然,这个掌柜的自然是“军师”信任的人了。

谭四掌握的秘密要比黄三他们多一些,难怪,谭四在六兄弟中排行第四,却可以指挥其他四个人。

“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陆希言微微皱眉,谭四约见他,给了他一个皮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好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陆大夫,既然您现在暂代军师,这些东西自然由您掌管了。”谭四解释道。

陆希言打开皮包一看,吓了一跳,里面居然是一些地契,房契还有公司的股份证明以及股票等等,还有各种各样的身份证明,至少有十好几个,甚至还有几本护照。

“四哥,这不合适吧,我只是暂代,又不是一直当下去?”

“陆大夫,不管您是不是暂代,还是一直当下去,您现在都是我们铁血锄奸团的军师了,这些东西若是再放在我这里,那就不合适了,这些产业虽然由您保管,但除了一部分军师的私产之外,大部分都属于锄奸团共有的,所以,您只有处置权,但没有所有权。”谭四解释道。

陆希言听明白了,自己就是一个保管相关文件的,当然,还捎带有些决策权的,可是,他并不需要这些。

“这些东西如此重要,放在我手里,可我将它们放哪儿呢?”陆希言问道。

“您可以在汇丰银行或者花旗银行开一个保险柜,将它们放在里面,这样最保险了。”谭四建议道。

“要不然,我开一个保险柜,我保管印鉴,你保管钥匙,只有咱们二人一起才能打开?”

“可以。”谭四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对了,军师的私人产业,我已经找人转入陆大夫的名下,这些就不需要秘密保存了。”谭四道。

“什么,转入我的名下?”陆希言大吃一惊。

“是的,不过您放心,这些产业划归您的名下,但不会有人能查的出来,本来军师的财产都是用化名持有的,您只要持有军师的印鉴和身份证明,就能够直接接管这些产业。”谭四道。

“四哥,你这不是害我吗,军师的财产我怎么能要,那应该是军师的家人继承才是?”陆希言哭笑不得。

“我们没有发现军师还有亲人存在,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由您继承这份财产。”谭四道。

陆希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这是用军师留下的财富来绑架自己。

他若是接受了这份财产继承,那就等于接下了“军师”的位置和责任,以后想要跟“铁血锄奸团”切割都做不到了。

他若是坚持不受,只怕谭四他们会有其他想法,可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收下的话,那就亏心了。

“这样,四哥,军师的产业我可以代管,等日后若是能找到军师的亲人的话,再移交给他们,如果实在找不到军师的亲人,那这份财产则由‘铁血锄奸团’继承,如何?”陆希言仔细想了一下道。

“陆大夫,您听我说……”

“别,四哥,这是我最终的决定,如果你非要我继承这份财产,那你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回去。”陆希言严肃道。

关系到自己做人的原则,他是不会妥协的。

“好吧,既然这样,那谭四就不勉强了,不过,您代为保管和经营的话,这总不能没有报酬吧?”谭四道,“天底下也没有只干活不吃草的黄牛。”

“这样,我每个月领五百块的薪水如何?”

“五百块太少,一个小小的洋行买办一个月也不止这点儿薪水,至少两千。”谭四道。

“一千,不能再多了,否则这钱我拿着也不心安。”陆希言断然道。

“好吧,一千就一千,不过现在物价涨的很快,法币越来越不值钱,这一千就用银元来计算吧。”

“一千大洋,不,这绝对不行。”

“陆大夫,一千大洋不算多了,您知道军师的产业每个月收入多少吗?”谭四问道。

陆希言摇了摇头。

“出去必要的开销和人工工资,军师的产业每个月有一万大洋的收入,您这只是拿了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就已经不少了,我不能拿这么多的,再说,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陆大夫,你就不要推辞了,上次的事情,你分文未取,我们几个心里都过不去的。”谭四道。

“好吧,我就愧领了。”陆希言叹了一口气。

“那个钱佩林都交代了,他是被自己一个相好的舞女出卖的,是日本宪兵队的便衣带人抓的他,之后,他被关在一家地下室内,他说,那应该是一家汽车行,因为他能听见外面一些人谈话中提到,但具体是哪家车行就不知道了。”谭四道。

“然后呢?”

“然后他被日本人毒打,灌辣椒水,让他招供,他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挺过来了,没过多久,他见到了浅野一郎,然后就被诱使供出亚尔培路刺杀案的主谋是铁血锄奸团,还有老六,那通缉令上的画像就是他描述,让日本人画的。”谭四接着道。

“大前天早上,他是不是被移动过?”陆希言问道。

“是的,据他说,是早上天没亮的时候,他被蒙上眼睛,堵上嘴巴,扔进了一辆汽车的后备箱,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到了他被我们劫走之前关押的地方。”谭四道。

“福煦路是英法租界交汇的地方,方便撤回英租界,又可以随时进入法租界,浅野一郎玩的这一手挺高明的。”陆希言道。

“所以说,很难判断他被关押的地方,但大体上应该沪西那一带。”谭四道。

“能确定钱佩林是军统的人吗?”

“能,这个他自己承认了。”谭四点了点头。

“军统那边有什么消息?”

“他们在虹桥机场一个潜伏小组暴露了,遭遇日军机场宪兵队围捕,损失很大,整个小组几乎全部阵亡。”谭四道,“因为事发突然,正好赶上了,他们估计才没顾得上报复我们

“你是说军统没对我们发起报复,是因为他们这个潜伏组的突然暴露?”陆希言惊讶道。

“应该是的,不然,以军统睚眦必报的个性,我们袭击了他们的据点,他们会立马回报回来的。”谭四点了点头。

“军统损失大吗?”

“大,牺牲几个弟兄倒在其次,关键这个潜伏小组的作用太大了,武汉方面几次战机及时升空迎敌,都是这个潜伏小组的功劳。”谭四道。

“四哥,看起来,这一次日本虹桥机场宪兵队无意中帮了我们一次,虽然,这个代价有点儿大。”陆希言道,“既然钱佩林在我们手中,我们必须尽快的将消息透露给军统方面,与军统方面达成和解。”

“上一次军统方面要求与军师见面,我给拒绝了,理由是,要见军师,至少让戴雨农来。”谭四道,“如果我们主动要求跟军统方面谈的话,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怕了?”

“胡先生去了武汉了吗?”

“明天动身。”谭四道。

“胡先生去武汉到底要做什么?”陆希言好奇的问道。

“九哥被军统暗杀后,一些老弟兄也被捕了,胡公去武汉,就是想能不能找人把关押在监狱里的一些人救出来。”谭四没有隐瞒。

“蒋先生会答应吗?”

“不知道,老蒋最忌惮的人是九哥,现在九哥已经死了,他应该没有什么可顾忌了,再说,戴雨农一直拿这些人做文章,希望可以收编我们。”

“收编,铁血锄奸团并入军统吗?”

“是的,我们这些人跟军统斗了多年,我们的能力戴雨农很清楚,所以他一直都想把我们收编,以壮大军统的实力。”谭四解释道。

“军师生前是怎么想的?”

“军师对军统并不信任,戴雨农跟九哥那曾经是换帖的兄弟,他都能背后给九哥狠插一刀,虽说各为其主,但这么做,实在是有违江湖道义,这种人不可信,也不可交。”谭四道。

“那就先把钱佩林在我们手上的消息给他们透露过去,看军统如何反应。”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

“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我们说话的时间够长的了。”陆希言看了一下手表站起来道。

“陆大夫,这广元茶楼是咱们的一个秘密联络点,掌柜的非常可靠,若有紧急情况,可以托付。”谭四道。

“好,我知道了,对了,让你们找的人找到了吗?”

“您说的是那个缺了小拇指的跛脚七是吧?”谭四也想起来了,这事儿他差点儿也忘了。

“对,找到了吗?”

“找到了,老六费了好大得劲儿,才把人找到了,藏在极司菲尔路的丰田纱厂,那是日本人的地盘儿,想要抓人的话,很难。”谭四道。

“没犯事,藏起来做什么,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看来,吕班路上巧手五金工具店的灭门案就是日本人背后指使的。”陆希言断然道,“盯着,注意安全,随时报告情况。”

“那万一人出来了,抓不抓呢?”

“抓人的事用不着咱们,得留给法捕房。”陆希言道,“我们从唐锦手上劫走了钱佩林,总要补偿他一下吗,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第109章:消息(9/10求订阅,月票!)

唐锦的真实面目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此时此刻应该不是敌人。

既然应了谭四,他自然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来,否则,他大可直接拒绝,自然也就不需要这么劳心劳神了。

国泰百货公司。

“这双款式不错,颜色也很好,试试看”陆希言认真的建议道,他跟孟繁星约好了的。

“你是怎么摆脱我爸的”孟繁星手里拿着一双粉色的高跟鞋,听到身后这一声,就知道谁来了。

“你爸这臭棋篓子,只要赢他两局,他自己急了,不愿意跟你下了,多简单的事情”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算是把我爸的脾气摸透了,说真的,这双真不错”孟繁星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

“试试不就知道了。”陆希言鼓励的一笑。

“先生,您太太气质非常适合我们这里刚到的一款水晶鞋,要不要试一下”热情的店员建议道。

“可以呀,不过我太太她脚号码稍微大了一些,你们有偏大的鞋码吗”陆希言问道。

“有的,先生,我们可以给您太太拿偏大的一号。”

“那就拿过来给我们试试吧。”陆希言点了点头。

“安子哥,那个水晶鞋好贵的,你看。”孟繁星手一指,柜台的最显眼处,就展示了一双水晶鞋,标价是一千八百法币。

这么昂贵的一双鞋,只怕不是普通人能够消费的起的。

“试一试,不打紧的。”陆希言道。

水晶鞋被取了过来,周身镶满了水晶,灯光一照,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非常的漂亮。

“来,梅梅,我们试试。”陆希言拉着孟繁星坐了下来。

孟繁星的脚并不算大,老孟头在女子缠足这方面,到还没有那么封建,所以孟繁星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摧残。

“太太,您站起来走走看。”服务员亲自过来,帮孟繁星穿上鞋。

“安子哥,扶着我点儿……”

“嗯。”陆希言赶紧伸手揽住了孟繁星的腰肢儿,稳稳当当的站了起来,不是第一次,主要是有些紧张。

一千八一双鞋,对孟繁星的家境来说,那抵得上一年的收入了。

“不错,梅梅,走走看。”陆希言松开手,鼓励道。

“太太,您穿上这双鞋,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旁边的服务员一个个的拍手赞美道。

孟繁星的个子属于中上,比陆希言矮了半个头左右,穿上这高跟鞋之后,几乎可以跟他平视了。

她算不上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可是十分耐看,而且还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任何衣服到了她身上都能穿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这就是所谓的气质吧。

“好,就这双了!”陆希言看的眼前一亮,当即决定买下了。

“先生,那这双呢”服务员指着刚才孟繁星看了又看,有亲自试穿的一双,也很合适。

“两双都要了。”

“不要,安子哥,两双太贵了……”

“梅梅,你脚下这一双,留着出席重要的场合穿,这一双呢,平时穿,省的以后再买,咱们一次性买齐了,就是。”陆希言已经替她想好了。

“太太,您先生考虑的真周到,这款水晶鞋本店每个型号只有一双,总共只有三双,除了展示的那双之外,就剩下这一双了。”

“听听,梅梅,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大不了咱们以后不买就是了。”陆希言附和道。

“这鞋太贵了……”

“太太,给您打八折,再送您一张贵宾卡,算下来两双鞋也就一千八百块。”售货经理过来道。

孟繁星还是有些舍不得,这钱花的如流水,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糖衣炮弹”给腐蚀了。

“梅梅,以后你有很多机会陪我出去参加各种活动,咱置办一身行头也是应该的,你也不希望我被人瞧不起吧”陆希言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这个理由倒是说的过去,就是她还是觉得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

“经理,包起来了,这两双鞋我们都要了。”犹豫的当口,陆希言已经替她做了最后的决定了。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这两天对邹淮来说,心理和身体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几个据点和联络点被“铁血锄奸团”袭击,这对他来说,这都算不上大的损失。

虹桥机场路这个潜伏小组太重要了,这可是戴老板费了好多心血才钉下的这颗钉子,结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日本人给发现了。

这不仅仅是人员的损失,还会给接下来的大战带来巨大的损失,尤其是本来就处在劣势的中国空军。

戴老板得到这个消息,在电报里将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这样一个潜伏小组,小组成员那都是他亲自挑选的,都是军统内的精英。

居然一个小组都被日本人扫光了。

日本人如果不是得到了确切的情报,怎么会实施了如此精准的行动

用屁。股也能想明白了,军统内部出现了叛徒,而且就出在上海区内,问题是,事发突然,日本宪兵夜里突然就包围了隆兴杂货店。

潜伏小组组长余大雄,以及夫人,还有伙计即报务员李广平在激烈的反抗中全部被打死。

除此之外,担任望风和联络的两名组员,一人失踪,一人在后面的搜捕中也被打死了。

整个潜伏小组全军覆没。

失踪的是担任联络员的郭兴发,他的掩护身份是修表匠,主要任务就是传达任务和传递情报。

因为潜伏小组有自己的秘密电台,可以直接跟军统总台联系,因此,郭兴发更多的是担任上海区跟这个潜伏小组的联络员。

在没有紧急情况下,是不允许联系的。

如果郭兴发叛变投降日本人,就有可能牵出萝卜拔出泥,对军统上海区带来可怕的后果。

郭兴发见过他,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邹淮相当担心,一旦他的身份暴露,麻烦就大了。

“区座,情报组江组长来了。”副官尹平进来禀告道。

“快,请他进来。”邹淮搓了一把脸命令一声,他躲在这个据点差不多两天没回家了,不敢回。

“区座,我回来了。”江志钧一脸的风。尘,显然这一去是马不停蹄。

“什么情况”

“事发前一天夜里,有人看到晚上八点钟才关门,而一般他都是天黑之后就关门,那天晚上他好像再等什么人。”江志钧道。

“等人,日本人”

“不清楚,郭兴发的掩护身份是修表匠,手艺不错,有很多日本飞行员都找过他修过表,而且有时候客人约定时间来取东西,延长一下时间,这也正常,所以这也不能判断他是否叛变。”江志钧分析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戴老板那边我们必须要有个交代,而且,如果郭兴发叛变,那我们就必须要马上想办法除掉他,他可是知道我们军统内的不少机密,尤其是上海区方面的。”邹淮道。

“区座,根据我们以往的经验,郭兴发失踪,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江志钧道。

“所以,志钧,这件事还需要马上去调查,不管郭兴发是死是活,一定要有一个结果。”邹淮道。

“是,区座!”

“咚咚……”

敲门声听的出来,是自己人。

副官尹平在邹淮的示意下,过去开门,进来的是行动队长凌之江。

“区座,刚接到一个消息,是铁血锄奸团那边放过来的。”凌之江急切的禀告道。

“什么消息”邹淮问道,要不是机场潜伏小组出事儿,他早就下令让凌之江对“铁血锄奸团”报复了!

杀了他们这么多人,就算钱佩林出卖了瘦猴老六,可这老六不过是被通缉,并没有被抓,铁血锄奸团就这样疯狂报复,也太不把军统放在眼里了。

“老钱在他们手中。”

“什么,老钱怎么会到了他们手中”邹淮大吃一惊,消息是法捕房发布的,尽管还有疑惑,这钱佩林就算不在法捕房手中,也必然跟法捕房有关联,怎么人又突然跑到“铁血锄奸团”手中了。

“他们就放出这么一个消息,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区座,昨天法捕房好像在万国饭店有一个什么案情说明的记者招待会,但是招待会之前一个小时被临时取消了。”作为情报组长,江志钧对任何消息都更敏。感一下,尤其是军统跟“铁血锄奸团”关系闹崩的当口,任何一个关系双方的消息他都会关注。

“这事儿,我好想有点儿印象,怎么,你觉得这两件事有关联吗”邹淮道。

“我们在法租界还有兄弟活动吗”江志钧问道。

“有。”邹淮点了点头,军统在法租界还有一个特别组,跟军统上海区是两个不同的线。

这一次在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就有这特别组提供的准确的情报,刺杀才如此完美成功。

“区座,那是不是请在法租界的弟兄打听一下”凌之江道。

“好,我来安排。”邹淮点了点头,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钱佩林落到“铁血锄奸团”手中,结果只怕会比落在法捕房要糟糕一些,但远比落在日本人手中强的多。

他知道,军师是一个相当难对付的人,道上还传说“军师”已经被日本人害死了,现在看来,消息并不可靠。

军师如果这么容易被算计,那戴老板也就不会如此的想要收编此人了。。。。



第110章:案子破了(10/10求订阅,月票!)

第二天,早上起来。

“梅梅,你今天下午没课吧”陆希言问道。

“有两节课,怎么了”孟繁星扎在围裙,端着一锅米粥从厨房出来。

“嗯,那到时候你先回家,下班我回来接你,咱们一块去法国会馆。”陆希言赶紧过去从孟繁星手中接过来。

“嗯。”

吃过早饭,骑车去上班。

今天,陆希言上班比平时早一些,因为今天医院给他安排了一台手术,得提前进手术室准备一下。

作为一个医生,治病救人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陆大夫,今天这个病人,盛教授希望你来主刀”盛熙元的助理罗惠民一早敲门进来。

“不是说好,我给盛教授担任副手的吗”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盛教授腰椎病犯了,怕坚持不了那么时间,科里能做这个手术,又有丰富的临场处置经验的就只有您了。”罗惠民解释道。

“那好吧,我来就我来吧。”陆希言点了点头,好在病人的情况他是了解的,手术方案也是他帮着一起制定的,临时变更为主刀手,这个问题不大。

他也需要更多的临床经验,这医院给他机会,他怎么能错过呢。

这是一个大开胸手术,耗时长,难度大,不但技术难度高,而且还需要充沛的体力才行,盛熙元的腰椎不好,长时间的站立吃不消,他怕影响到手术的成功,这才决定让陆希言担任主刀。

九点钟进的手术室,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才出来。

三个小时高强度的手术,就是陆希言这样的年轻人,都有些吃不消,更别说一个犯了腰椎病的老人了。

“今晚法国会馆的晚宴,索尔先生也邀请你了吧”洗手时候,盛熙元问道。

“嗯。”

“法国会馆,只接待西人,你我算是破例了。”盛熙元呵呵一笑道。

“是吗,法国会馆中国人不能进去吗”

“法国会馆是会员制,不是会员,人家不让进,这很合理的。”盛熙元擦了一下手解释一声道。

“这倒也是。”陆希言呵呵一笑,“人家的地盘儿吗,人家还不能做主。”

“只是这法租界也是中国的地方,可我们中国人却做不了主。”盛熙元叹息一声。

“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我们不放弃斗争,这一些咱们早晚都要收回来的。”陆希言穿上外套。

“食堂估计已经没有饭菜了,咱们出去吃饭”盛熙元道。

“也好,我请客,算是感谢盛教授给我一次主刀的机会。”陆希言笑道,“这样的大开胸手术很难得的。”

“你呀,好!”

“霞飞路上有一家法餐不错,我们去那儿”

“行,客随主便。”盛熙元哈哈一笑。

……

“盛教授,这芝士牛排怎么样”

“不错,味道很正,陆大夫,你这个介绍不错,我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牛排了。”盛熙元非常开心道。

“法餐,偶尔吃一吃还行,吃多了,也腻。”陆希言笑笑道,“我在法国留学的时候,一开始挺不喜欢法餐的,一吃就闹肚子,后来吃呀吃的,也就习惯了。”

“你说的没错,习惯就好,不过这饮食,还的说咱们中国人,煎,炸,煮,蒸十八般武艺,那是食不厌精,烩不厌细,洋人也就是三板斧,那懂的这些。”

“这洋人几百年前还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呢……”

“两位先生,您是今天我们餐厅的幸运顾客,我们免费送二位各一份甜品。”一名侍者端着两份甜品过来道。

“是吗,那谢谢了。”盛熙元高兴的接了过来。

吃完饭,刚从餐厅出来,一辆熟悉的汽车“嘎吱”一声就停在了陆希言和盛熙元的跟前。

唐锦的菲亚特518。

“陆大夫,探长找您呢。”麻小五从车里下来。

“又有啥事儿”

麻小五看到盛熙元在旁,他张嘴欲言,又把话缩了回去。

“行了,先送盛教授回医院,我再跟你回巡捕房。”陆希言瞧出来了,盛熙元在,麻小五不方便说。

“是。”

……

送盛熙元返回医院,顺便陆希言再请了一个假。

“小五,你咋找到我的,我跟盛教授出来吃饭,可是谁都没说”陆希言没发现自己后面有尾巴呀。

“也是巧了,我去医院找您,没找到,门卫说您跟盛教授出去了,我一琢磨,这个点儿,出去一定是吃饭了,于是我就沿着这一路开过来了,刚好看到您和盛教授从法餐厅出来。”麻小五解释道。

“嗯,你们唐探长又有什么事儿找我”

“吕班路五金工具行的案子,凶手找到了。”麻小五道。

“这么快”陆希言微微露出一丝惊讶,昨天谭四也才告诉他,发现跛脚七的行踪,怎么今天唐锦这边也有进展了

“嗯,一共三个人,是被刑事处的金爷的人拿住的,一个都没跑掉。”麻小五道。

“哦,金九抓的人”陆希言有些诧异,金九敢去日本人开的纱厂抓人,而且这还不是在法租界内。

只怕他还没这个胆子,那么这三个所谓的“凶手”,陆希言眼神微微一缩,有些明白了。

只怕这又是浅野一郎的手笔。

唐锦也不是傻瓜,这种案子几乎没有留下太多线索,如同大海捞针,这种案子,想破案,难!

刑事处破案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效了

这三个“凶手”十有八·九是被人拿来顶缸的,说不定背后的推手就是日本人,甚至还可能是日本人跟金九串谋的。

“唐兄,这么急着找我来,是五金工具行的案子有进展了”

“坐,小五,去泡杯茶过来。”

“是,探长。”麻小五麻利儿的关上门出去了。

“情况小五都对你说了吗”唐锦走过来,递给陆希言一支烟,自己也抽了一根,点燃,吸了一口。

“简单说了一下,具体还不甚明了。”

“凶手找到了,有案底,有个匪号叫铁拐李,还有他的两个手下,一个叫黄鼠狼,还有一叫什么来着,黑旋风。”唐锦丢给陆希言一份卷宗,“资料都在里面呢,你看一下,帮我参详一下。”

“唐兄怀疑这里面有鬼,嫌犯不是抓到了,审一下不就知道了。”陆希言翻开资料浏览起来。

这三人的确是劣迹斑斑,但是多数是偷鸡摸狗,以及打架伤人的案子,前科不少呢。

这个铁拐李的体貌特征倒是跟现场痕迹检测得出的分析报告相对吻合,至于那两名帮凶,因为线索不多,光从资料上也难以判断真假。

“他们说的,基本都能对的上,但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唐锦道,“所以才找你来帮我看看。”

“口供呢”

“都在这儿。”唐锦从办公桌的文件夹中取出一叠纸递了过去。

口供并不多,主犯铁拐李证词比较多,写了五六张纸,从犯二人,加起来也就跟铁拐李差不多。

“不是咱们政治处的人审讯的”陆希言看到口供最后的签字画押具名后,惊讶的问道。

“口供是刑事处强盗班提供的。”

“嫌犯呢”

“也羁押在刑事处的拘留班房内。”唐锦道。

“这就有意思了,唐兄觉得这三份口供可信吗”陆希言问道。

“所以我派了齐桓过去,亲自提审这三人,看他们的口供是否前后一致。”唐锦看了一下手表道,“齐桓去了有两个小时了,估计快回来了。‘

“唐兄,五金工具行杀人案的重点是他们的杀人动机,可是这三份口供中只是一笔带过,说的很含糊。”陆希言一看口供,基本上就断定这三人根本不是巧手五金工具行谋杀案的凶手。

描述的太简单了,重要的细节几乎一点儿没有体现出来,跟巡捕房现场调查的几乎是如出一辙,就好像背书差不多。

当然,陆希言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这三人之前都是虎头帮的成员。

口供之中特别交代了,而且三份口供上都有相关的描述。

直接告诉陆希言,这不是无缘无故的写上去的。

如果是入室抢劫杀人,这就是普通刑事案件,可如果是报复杀人,那就跟亚尔培路刺杀案调查有关,那就不是普通刑事案件了,这也是法捕房高层让政治处介入这件案子的原因。

只要确定是前虎头帮成员杀人,那落到军统眼里会怎么认定,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这浅野一郎还真是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老弟,如果照这个调查结果对外公布的话,只怕法租界从此不会安宁。”唐锦眼底闪过一丝忧色。

陆希言明白,抓错人不要紧,问题是抓错了人,如果再对外给出错误的信息,那造成的后果是难以预估的。

“唐兄是担心军统方面认为这是铁血锄奸团对他们实施的报复,军统再反过来报复铁血锄奸团”

“没错,一旦他们把法租界当成战场开战的话,公董局方面肯定是不能够容忍的,到时候,势必下令我们巡捕房进行驱逐甚至是镇压。”

“唐兄,这或许就是幕后之人想要看到的结果。”陆希言道。

唐锦脸色变了又变。

他是聪明人,自然听明白陆希言意有所指。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报告!”

是齐桓回来了。

“进来!”

“探长,陆顾问也在。”见到陆希言,齐桓并没有感到惊讶。

“齐桓,说一下,什么情况”

“铁拐李和那两人都撂了,就是报复,仇杀!”齐桓这一开口,陆希言和唐锦两个人具是脸色一变,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该死的,还是让浅野一郎这个王八蛋给算计了!”唐锦没能忍住,愤怒的吼了一声。

陆希言沉默不语。

金九送来的口供是有瑕疵的,这一点他一个刑事处工作多年的巡捕,他会看不出来,这说明他是故意的。

唐锦一定会派人重新核实和提审嫌犯,然后嫌犯招供,补全瑕疵,不着痕迹的把案子坐实了,还把功劳让出去一半儿,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果然是巡捕房的老油条了,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



第111章:推功(求订阅,月票!)

金九当然没那么好心,把到手的功劳让给唐锦,而是他要借唐锦的口把这件事对外公布。

他想躲在背后当好人,毕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儿,他心里很清楚,他怕。

“唐兄,咱们何不先下手为强”陆希言道。

此言一出,还在愤怒不已的唐锦惊愕的一抬头,有些错愕的朝陆希言望来。

“唐兄,这人是金爷抓的,这功劳自然也是人家的,你说呢”陆希言望着唐锦嘿嘿一笑。

把消息捅出去,功劳都给金九……

唐锦眼睛一亮,陆希言的意思他明白了,要是等金九或者日本人那边把消息捅出来,那就就被动了。

可事实上,在对外消息发布上,日本人都是处处抢占先机,都快把唐锦逼到墙角了,他才不得已还击。

日本人逼的也许并不是他,可他处在这个位置上,这个背黑锅的只能是他。

“齐桓,打电话,把所有我们能够联系到的报社记者都找过来,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后,巡捕房要召开记者招待会,地点就在万国饭店!”

“探长,现在”齐桓惊疑一声。

“对,就现在,快,我去找萨尔礼处长!”唐锦命令一声,案子虽然有他负责,但是如果开记者招待会,这样的大事是必须跟法方当局沟通的。

唐锦都已经想到该怎么说了。

“唐兄,想到怎么说了吗”

“邀功请赏我不会,推卸责任我还不会吗”唐锦嘿嘿一笑。

“唐兄,这金九既然算计上你,你就不想着回敬他一下”陆希言笑笑的问道。

“怎么讲”

“唐兄,你这样,一会儿亲自去金九那儿……

“老弟,高。”唐锦听完之后,直竖大拇指。

“对了,一会儿记者招待会你这个顾问是不是出席一下”

“别,我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免得总是被人惦记。”陆希言婉拒道。

“也好,你不去也好,不过,你的帮我把把关,这个记者招待会,我该回答那些记者的问题,你知道,那些记者问的问题十分刁钻古怪,很难应付的。”唐锦想了一下,没强求。

“这好办,有关案情之外事情你一律不回答,另外准备一份通稿,一切以通稿上内容为准,政治处可是有新闻审查权力的,谁胡写乱写,警告,查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陆希言道。

“陆老弟,我觉得不来政治处工作真是屈才了。”唐锦如梦初醒道。

“其实,你是处身事中,感觉处处受制,其实,不妨跳出来看一看,没有那么复杂。”陆希言笑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唐兄也学那酸腐文人”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

……

万国饭店。

“这个金九,真是胆小如鼠,居然玩了这么一个小滑头。”

“哎,中村君,千万不要小瞧他这一招,转移的目标不说,还把自己摘干净了,而且,案子破了,从唐锦嘴里说出来,要比金九好很多。”浅野一郎嘿嘿一笑,教训自己的下属道。

不过中国人还是很怕死的,这一点浅野一郎还是认同的,胆小如鼠,视财如命,这一点也是他对金九的评价。

“您的意思是,唐锦如果认下了这个案子的话,那他今后就不能够反悔,自打耳光”

“萨尔礼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唐锦若是阻挡了他的财路,你猜他会怎样”浅野一郎嘿嘿一笑,“中村君,别把法国人看的那么道貌岸然。”

“明白了,长官。”

“云子小姐呢,她去哪儿了”浅野一郎问道,有超过一天时间没有见到竹内云子了。

他的行动都是在特高课竹内云子的指导下进行性的,竹内云子现在是他的直属上司。

“云子小姐说去处理一件紧急的事务,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中村道。

“什么紧急军务”浅野一郎微微一皱眉,有什么军务比挑起潜伏在上海租界内的军统和跟大日本帝国长期作对的“铁血锄奸团”内斗更为重要

“属下不知。”

浅野一郎微微一点头,竹内云子属于特高课,虽然都属于警察系统,但竹内云子能接接触的机密和权限要比他大的多。

“长官……”

说话间,配合浅野一郎行动的日军宪兵少尉镰仓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什么,镰仓君,你的消息可靠吗”

“长官,绝对可靠,那些记者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正朝万国饭店而来,法捕房的政治处的人也已经到达万国饭店,临时包下了二楼的宴会厅,已经开始布置记者招待会的会场了。”镰仓少尉道。

“该死的,这么大的事情法捕房为何不事先通知我们”浅野一郎愤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长官,要不要打个电话去法捕房询问一下”

“问什么,唐锦把记者招待会安排在万国饭店,还需要自取其辱吗”浅野一郎怒哼一声。

“浅野君!”

“云子小姐,您回来了。”竹内云子突然出现,浅野一郎忙收起愤怒的情绪,赶紧上前问候。

“我刚走出电梯,就听到你愤怒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竹内云子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吸了一口问道。

“云子小姐,是这样的,法捕房的金九先生已经将吕班路上的巧手五金工具行的杀人凶手抓到了。”

“哦,这是好事儿,你生气做什么”

“金九没有对外公布消息,而是先把案情通报给了政治处的唐锦,而现在唐锦正要举行一场记者招待会,公布案情最新的情况。”浅野一郎道。

“这有问题吗”

“有,唐锦如此积极的对外发布消息,我担心其中有诈,而且事先我们没有收到半点儿消息,所以……”

“浅野君,你是不是神经过敏了,既然唐锦主动公布案情,这对我们是有利的。”竹内云子道,“他现在都快被你逼的没有存在感了,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在法国人面前失势了。”

“云子小姐分析的有道理,是我多虑了。”浅野一郎忙一躬身道。

“唐锦想要干什么,我们且看着就是了。”竹内云子吐了一个烟圈,坐了下来道,“军统方面内部出了些问题,咱们之前的计划需要作出改变。”

“改变计划”浅野一郎一愣。

“我们刚刚破获了军统在虹桥机场路一个潜伏小组,代号:幽灵,这个情报小组主要是观察帝国战机的进驻,起降的时间,然后通过秘密电台,直接发送给军统高层,正是因为这个潜伏小组,我们的战机从机场一起飞,军统方面就能迅速掌握,中国人的空军就能马上升空予以拦截,几次空战中帝国战机损失巨大。”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掌握了军统的地下情报网络了”浅野一郎惊讶道。

“还没有,但已经掌握了一些。”竹内云子道。

“那我们如何改变计划”

“由于我们的行动,军统方面损失了一个重要的潜伏小组,他们内部现在肯定在做一定的调整,现在就算我们继续挑唆,只怕也不会轻易出手报复铁血锄奸团了。”这个变故,也是竹内云子没有预料到的。

机场的潜伏小组是井上公馆那边发现的,为了争功,根本没有跟特高课沟通,本来可以做很多事的,机场宪兵队那边迫不及待的实施了抓捕。

虽然破获了军统的潜伏小组,可也打乱了竹内云子在法租界的一些列的布局。

井上公馆这一次算是猪队友了!

竹内云子为此跟井上雄一大吵了一架,两人闹的是不欢而散。

“云子小姐,要不然我们可以再来一次,这一次换成袭击虎头帮的据点”中村建议道。

“不妥,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否则,对方会起疑心的。”竹内云子道,“千万不要小瞧军师这个人,我们能想到的,他一定也能想到。”

“军师不是已经死了吗”

“上一次雅子见到的那个人虽然是假的,可谁能保证这不是他们找来的一个替身呢”竹内云子道,“只要没有军师确切的死讯,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云子小姐,记者们都来了……”

……

楼下,不断有汽车停下,车门一开,就看到手捧着相机的记者直接冲向饭店的大门,还有的乘坐黄包车,车钱一扔,有女记者,更是脱了鞋就跑,目的就是为了抢个好位置。

不一会儿,楼下大厅的记者就围了近百人。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巡捕房的人也到了,萨尔礼,唐锦,还有金九都来了。

“诸位新闻界的朋友可以先去二楼就坐,我们随后就到。”萨尔礼代表法捕房政治处招呼一声。

十分钟后,记者招待会开始。

浅野一郎也悄悄的来到了记者招待会的现场。

萨尔礼简单的开场白后,把话筒交给了唐锦。

“诸位新闻界的朋友,大家下午好,今天下去把大家叫到这里来呢,是对大家非常关心的3月30号夜里吕班路上一起灭门谋杀案一个情况说明,案发以来,小道消息很多,吕班路上许多店铺也深受影响,但是我们法租界的治安一向是良好的,这一点我可以代表法捕房向大家保证,这起谋杀案是一起孤立的案子,而且经过我们法捕房调查和追缉,已经成功将杀死三名被害人的凶手抓获了。”

“唐探长,能不能简单的……”

“这位记者,请听我把话讲完,你再问问题好吗”

“好吧。”

“三名凶手在法捕房都留有案底,算的上是惯犯吧,这一次犯下杀人大案,穷凶至极……至于抓捕的过程,我想请我们法捕房刑事处的督察长金九先生为大家详细的说明一下,这个案子能够迅速告破,全靠金督察长之功。”唐锦呵呵一笑,直接把话筒挪到了金九面前。

“金督察长,请吧。”

金九一下子愣住了,来的时候你好像没跟我说呀



第112章:算计(求订阅,月票!)

“这个,刚才唐锦探长已经对案情详细的说明了,鄙人就补充说几句……”金九站起来,努力的搜肠刮肚,组织言辞。

“……巡捕房之所以能这么快破获此案,都是在卡尔总监以及萨尔礼处长的领导之下,特别是政治处的唐锦探长……”

“他把功劳都推给了金九,而且还抢在我们前面,这个唐锦也是个狡猾的家伙。”一声男装的竹内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浅野一郎的身边。

“这个人在法租界方方面面都吃得开,能量不可小觑,云子小姐,我怀疑前天夜里……”

“金九那边不是说三天之内给你消息吗”竹内云子打断问道。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我已经约了他在德兴茶楼见面。”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希望他能给我们一个好消息。”

“云子小姐,就不能让雅子小姐……”

“雅子已经暴露身份了,金九虽然对她还有些迷恋,但是他已经有戒心了,提防了,所以,不会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消息。”竹内云子道。

记者招待会上,唐锦说话很少,只要一开口,就必提“金九”的功劳,什么行动果决,破案神速,是巡捕的楷模等等,几乎把破案的所有功劳都推到他的身上。

因此,等到记者提问的时候,更是把火力集中到金九身上。

金九在台上,后背心都湿透了,这记者一个个不是好糊弄的,有些更是贼精贼精的,抓住他话里的漏洞紧追不放。

看到金九在台上那如坐针毡的模样,唐锦心中暗乐,从金九的反应看,他也能看出来,抓到的三名凶犯有很大的问题。

办案讲究的是细节,一旦细节被人扒出来的话,许多似是而非的证据就站不住脚了,假的是代替不了真的。

“好了,记者提问时间到了,诸位新闻界的朋友,稍后巡捕房会安排一次现场指认,我们会开放十个随行采访的记者名额……”唐锦再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金九脑子一片空白,额头上冷汗刷刷的流了下来,还现场指认,这不是要了他的亲命吗

那三个“嫌犯”是怎么回事儿,他能不清楚

金九忍不住朝下面坐着的浅野一郎投过去一次求救的眼神,如果浅野一郎不帮忙的话,他就死定了。

这唐锦也太狠了。

浅野一郎嘴角一抽,这完全就是措手不及呀,这唐锦一记组合拳打下来,把他的计划打的七零八散了。

唐锦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虽然揭开这个“盖子”,甚至会自爆家丑,但总比自己被逼着给日本人背黑锅强呀

这也是陆希言给他出的一招儿,想要抓金九的把柄,就算把那“铁拐李”三人提出来再审一遍都没用。

人家说不定早就等着你来提审了,只要一口咬定人是他们杀的,你又能怎么办

虽然说杀人偿命,这种冒名顶替是可能要杀头的,可只要有人,把案子一拖,等这阵子过去了,坐几年牢出来,也不是没可能。

现场指认,这是绝对假不了的,你若杀了人,怎么杀的,什么位置,自然是一清二楚。

如果是冒名顶替的,甚至连现场都没去过,那还能说的出来吗

“金爷,嫌犯我已经命齐桓提来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吧”唐锦是不会给金九机会的。

“嗯,好……”金九含糊答应一声,站起来,碰了一下桌角,差点儿直接摔了下来,幸亏唐锦手快,一伸手托住了他。

“金爷,小心点儿,地滑。”

“多谢唐探长。”金九笑的比哭还难看。

……

“这个金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浅野一郎脸色阴沉道。

“他已经办的不错了,只怪我们的对手反应太快了,居然能这么快相处反制的办法,这个唐锦还真是个厉害人物。”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要不要果断处置”

“你想派人杀掉那三个假冒的犯人”竹内云子一眼就看透了浅野一郎的心思。

“是的,云子小姐。”

“如果一击不中,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竹内云子狠狠的瞪了浅野一郎一眼。

“是我太急躁了。”

“事情并未到最坏的一步,就算他们发现这三人是假的,又如何,这事儿跟我们有关系吗”竹内云子淡淡的一笑道。

浅野一郎闻言,眼睛一亮:“还是云子小姐看的明白,这一切都是金九搞出来的,跟我们没有丝毫关系。”

……

指认现场,自然又是一场闹剧,所谓的嫌犯,他们根本没有到过现场,根本无法讲清楚他们是如何进入巧手五金工具行,以及如何杀人的。

甚至一些细节的回答更是驴头不对马嘴。

金九在现场简直就是被赤裸裸的打脸,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

如果是法捕房内部进行现场指认,还能封锁消息,可这一次唐锦居然弄了十名记者一起见证。

而且这些记者都是精心挑选的,这些人手里有唐锦给的通稿,又在案发现场见证了指认。

这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刑事处那位破案心切的金九督察长找人顶替真正的“杀人犯”,案子破了,企图立功受奖。

但是,这一切都被见证现场指认的聪明记者们给识破了,揭穿了他“抓良冒功”的真面目。

法捕房的声誉受损,可金九这个督察长的名声只怕是要臭大街了。

这个时候,谁还注意那假冒的三名“嫌犯”过去曾经是虎头帮成员的身份

……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区座,有消息了,法捕房取消在万国饭店的记者招待会,正是跟老钱有关。”凌之江禀告道。

“这么说,铁血锄奸团传过来的消息是真的了”

“老钱现在的确不在法捕房手中,但在谁手中,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凌之江道。

“老凌,你说会不会是日本人”邹淮猜测道。

“你是说,老凌现在日本人手中”凌之江道,“这怎么可能,军师怎么可能投靠日本人”

“这种江湖亡命之徒,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邹淮对“铁血锄奸团”并无好感,自然也就看不上“军师”了。

“区座,虽然我跟军师没打过交道,但听说此人是一言九鼎,极为讲义气,而且抗日杀敌绝不含糊,如果他这样的人都投靠日本人的话,那我们这个国家还有救吗”凌之江道,“这一点戴老板比我们都清楚。”

“戴老板来电了,命令我们尽量隐蔽,保存力量,不要跟日本人硬碰硬,等待时机,同时查明幽灵小组突然暴露的原因。”邹淮点了点头道。

“那老钱和我们的法租界据点被袭的事儿,戴老板怎么说”凌之江问道。

“戴老板没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铁血锄奸团那边要不要回应”凌之江道,“下面的弟兄已经相当不满了,说我们在跟日本人拼命流血,铁血锄奸团倒好,名义上是抗日锄奸,却在背后捅我们一刀,嚷着要给姚宇和失去的弟兄报仇呢!”

“能确定袭击姚宇的五金工具行的人就是铁血锄奸团吗”邹淮微微皱眉。

“现场证据基本能够确定。”

“那就告诉弟兄们,做好准备,等我的命令。”邹淮吩咐一声。

“是,随时等候区座的命令!”凌之江重重道。

戴老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

武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事调查统计局。

“戴老板,这是上海区的邹区长来的第三封电报了,有关制裁铁血锄奸团的行动计划已经拟定了,就等着您批准!”主任秘书毛齐五拿着一封电报敲开戴雨农的办公室,禀告道。

戴雨农睁开双眸,闪过一道寒光:“齐五,这件事你怎么看”

“戴老板,铁血锄奸团虽然标榜抗日团体,可最近有情报说,他们当中有人正打算悄悄北上,而且在刚成立没多久的新四军中活跃了不少原铁血锄奸团的成员。”毛齐五道。

戴雨农听明白了,毛齐五虽然没有明说,但意见偏向于上海区的对“铁血锄奸团”的制裁。

“上海的情况很复杂,如果我们还窝里斗的话,那只怕是便宜了日本人,我们刚损失了一个重要的潜伏小组,齐五,你明白吗”

“戴老板,军师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比我清楚,他三番两次拒绝你的好意,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他更加不会信任咱们了,咱们何须再用热脸贴冷屁。股呢”毛齐五说道。

“军师这个人,重感情,晓大义,眼下正是日寇猖獗,国难当头之际,我们连共产党都能合作,就容不下一个铁血锄奸团呢”戴雨农反问道。

“我们跟共产党只是暂时联合而已,迟早会分道扬镳。”

“这话你也就在我这里说说,出去之后千万不可乱说,被人抓到把柄,我也救不了你。”戴雨农训斥一声。

“齐五明白。”

“回电邹淮,对铁血锄奸团不可擅动制裁手段,必须查明确凿证据,方可行动。”戴雨农命令一声。

“是。”

看的出来,戴雨农对收编“军师”还不死心,毛齐五并没有坚持,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就是给戴老板当好军统的大总管。

……

“戴老板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们查明确凿证据,才能行动”邹淮接到戴雨农的电报,有些不理解。

“区座,以卑职看,戴老板应该还是想收编‘铁血锄奸团’,戴老板一向爱才,军师这个人能力很强,又有丰富的地下工作经验。”情报组长江志钧道。

“嗯,可如今证据确凿,还需要怎么查”

“我们证据都是听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区座能保证吗”江志钧反问道。

“难道法捕房发布的消息有假”

“这可就难说了,我们要是跟铁血锄奸团掐起来,谁最高兴”

“日本人”

“卑职只是猜测,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咱们刺杀了周源泉,日本人可是给法捕房相当大的压力,特高课还专门派人介入了调查,如果日本人在这里面做文章的话,法捕房未尝不会受制于人。”江志钧道。

“有道理。”

“卑职觉得,既然铁血锄奸团那边放了消息过来,咱们不妨回应一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如果能坐下来谈一下,也未见得就是坏事儿。”江志钧建议道。

“嗯,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如果真是日本人的阴谋,那我们两家掐起来,该笑的就是日本人了。”



第113章:索尔基金(求订阅,月票!)

“黄包车!”

“先生,太太,请问您们要去哪儿”黄包车夫躬身问道。

“霞飞路,法国会馆。”

“先生,太太,那可是洋人才能去的地方,你们就算去了,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黄包车夫还挺懂的。

“你尽管拉我们去,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管了。”陆希言微微一笑,他虽然不是法国会馆的会员,可是有法国会馆总经理索尔的亲笔请柬。

虽然说法国会馆不给中国人会员资格,但规矩总是要是要人来打破的。

“好吧,既然先生,太太坚持,那就请上车。”

“梅梅,坐稳了!”陆希言牵着孟繁星的手,扶着她坐了上去,他也随后上车,坐到了孟繁星的身边。

……

“盛教授”

当陆希言协孟繁星从黄包车上下来,看到前面一辆福特汽车上下来两个人,是盛熙元教授,身旁依偎的是娇俏可人的奚梦瑶,小长靴,一身粉色的露肩长裙,年轻又有活力。

不过跟孟繁星一比,奚梦瑶的青春活力就稍微逊色一点儿了孟繁星的典雅雍容了,两个女人站在一起,立刻就吸了诸多人的目光。

“陆大夫也到了。”盛熙元一回头,看到陆希言,他今天也是一身笔挺的西装,领结,灰白的头发梳的是一丝不苟,整个人感觉年轻了十岁。

“我未婚妻,孟繁星。”陆希言手一挽,介绍孟繁星道。

“盛教授好。”孟繁星大方的微微一笑,颔首道。

“孟小姐好,我说陆大夫怎么对医院里那么多的漂亮的小姑娘一点儿都不动心,原来家里早就有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盛熙元呵呵一笑。

“盛教授谬赞,经常听我家希言提请您,说您医术精湛,德高望重,是一位难得的好医生。”孟繁星道。

“陆大夫谬赞了,孟小姐,陆大夫可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舞台了。”盛熙元笑道。

“盛教授,请!”

“请!”

陆希言和盛熙元分别递上请柬,在侍者的引领之下,进入了只有西人才有资格进入的法国会馆。

宽敞的大厅,华丽的水晶吊灯,金光灿灿,地上铺的是波斯地毯,踩在上面有一种如同踩在云端的感觉。

“盛教授,陆大夫,你们来了!”

“欧伯曼先生,你好。”

“两位,索尔先生请你们过去。”欧伯曼道,“至于梦瑶小姐和孟小姐,我们会有专人招待好的,请两位放心。”

“好的。”盛熙元跟陆希言点了点头,分别交代了一声,跟欧伯曼一起上了电梯。

索尔今天刚出院,精神状态不错,并且亲自从办公室内走出来迎接他们。

“盛教授,陆博士,两位都是在临床医学领域的专家,这一次患病,手术,让我真正的感觉到生命的脆弱,所以,我想成立一个有关心肺方面医学基金,希望两位能够加入。”

“医学基金,是医疗救助还是医学研究”陆希言有些惊讶,索尔请他们上来居然是想成立一个医学基金。

“两者兼而有之。”索尔道。

“基金的来源,募捐还是由您单独提供”盛熙元问道。

“我先提供一部分资金,先把这个基金成立起来,然后再考虑是募捐以及接受捐赠的方式。”索尔道。

“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索尔先生,如果能够做成的话,会对法租界的所有人是个福祉,可以帮助那些无钱治病的心肺病患,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陆希言很感动。

“我知道陆博士在临床医学上主攻的是心肺病领域,所以我想请陆博士担任这个基金的首席科学家。”

“我,不不行,我还没有这个资格。”陆希言连忙摇手道,“盛教授才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临床经验丰富,我觉得,他才适合担任这个职务。”

“盛教授我其实另有安排,不过陆博士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如这样,盛教授担任首席科学家,你来主持基金会的实际工作”索尔考虑了一下。

“索尔先生,我只是一大夫,对经营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嘛。”陆希言道。

“陆博士,要不然你来担任基金会的独立董事”

“这……”

“我看可以。”盛熙元很激动,虽然他已经过了对名利热烈追求的年龄,可这个基金会一旦成立,那可是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的。

尤其是首席科学家这个位置,那不是谁相当就能当上的,陆希言毫不犹豫的推掉了,并且还力推他担任。

这份巨大的荣誉让他十分心动。

“既然索尔先生诚意满满,又是为了穷苦病患的福祉,我个人是愿意承担这份责任的。”陆希言点头答应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关于基金的名字,两位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基金既然是索尔先生出资并倡导成立的,那就干脆叫索尔基金好了。”盛熙元一笑道。

“索尔基金,很好。”陆希言也附和一声,就算人家索尔一片公心,没想过名利,总的让人留下一点儿什么。

“索尔基金,好,好。”索尔自己也有些激动,他的确没有想过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这个基金,现在听起来,其实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也不错。

百年之后,也许没有人记得他索尔这个人,但是只要这个基金存在,人们就会一直记得这个名字。

“盛教授,陆博士,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三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很寻常的一次会晤,就决定了日后一支影响后世巨大的医疗救助以及非盈利的科研基金的诞生,索尔的名字也被记载在现代医学史册之上,成为他一辈子的骄傲。

……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这个晚宴是为了索尔先生重新获得健康的生命而举办的,诸位都是索尔先生的合作伙伴以及好朋友,我仅代表索尔先生欢迎诸位的带来,谢谢!”欧伯曼管家宣布宴会开始。

自助餐,跳舞,酒水免费!

歌舞升平,繁花似锦。

法租界的西人们似乎并不担心日军占领上海之后,会对他们产生威胁,至少,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是得到保护的。

当然,在欧洲,那位激进的德国元首已经悄悄的将德国的战车绑在了他的身上,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当然,陆希言个这局外人士,自然就更加难以察觉到了。

在法国人的宴会上,突然出现两个东方女子面孔,这是一件很令人惊讶的事情。

他们略带好奇而且侵略的目光从审视着孟繁星和奚梦瑶,如果不是代表绅士的风度,也许已经有人上前来,质问她们的来历了。

“美丽的小姐,能请你跳个舞吗”

“繁星姐,我……”奚梦瑶如同受惊的小兔,吓的朝孟繁星靠了过来。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妹妹他不会跳舞。”孟繁星伸手护住了奚梦瑶,她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难免不知道如何应付。

“不会,我可以教她的。”那名蓝发碧眼的英国人上前一步,目光带有侵略性的从奚梦瑶的胸口扫过。

“这位先生,请你自重。”孟繁星面色一沉,陆希言和盛熙元不在身边,她们处在这么一个环境,有些孤立无援。

一声轻佻的口哨声响起!

围观的西人宾客们一个个哄笑起来,显然他们这是找到了一个乐子,调。戏两位不知道身份的中国女子。

“嗨,宝贝儿,过来吧!”

奚梦瑶尖叫一声,吓的往后退去,那叫乔治的英国人哈哈一笑,肆无忌惮的伸手抓了过去。

忽然,一只手闪电般的扣住了他的手腕。

“乔治先生,你们英国人的绅士风度就是这么对待一位漂亮的小姐的吗”陆希言扔的这个家伙,之前他还在百乐门见过一面,他是蒙特的朋友,在怡和洋行工作。

“放手,黄皮猪!”乔治手腕吃痛之下,冲陆希言反手一拳打了过去。

一句“黄皮猪”更是激怒了陆希言,他在法国留学,就有很多法国人喜欢这么称呼他,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他狠狠的教训过了,以至于这些人看见他都躲着走。

“你的嘴巴太不干净了!”陆希言将扣住乔治手腕的右手换到了左手,微微一带,肩膀轻轻的撞到了对方的下颚!

嘎巴!

一声脆响传来,“啊!”乔治顿时如同杀猪般的惨叫起来。

乔治的下巴被撞的脱臼了。

周围有不少是乔治的朋友,一看到这个情况,迅速的围了上来,一个个眼神不善的朝陆希言望来。

“怎么,还想继续动手吗”陆希言可不怕,从小到大,打架从来没有怂过。

“欧伯曼管家。”

索尔的管家欧伯曼来了,众多宾客纷纷让开一条路。

“陆博士是索尔先生的贵客,乔治先生,从现在开始,你法国会馆会员的资格取消了,来人,把乔治先生送去医院。”欧伯曼冷漠的看了受伤惨叫的乔治一眼,命令侍者一声道。

乔治傻眼了,他嘴巴脱臼了,不能说话,只能任由侍者将他抬了出去。

盛熙元也匆匆过来安慰自己的外甥女,他跟陆希言不过是跟索尔先生见了一面,总共不过一刻钟,就发生了外甥女被人强邀跳舞这样的事情,这让他感到十分的愤怒。

“诸位,索尔先生有话要讲!”欧伯曼转过身来,对着满大厅的宾客,郑重的宣布一声道。



第114章:法租界新贵(求订阅!)

“索尔先生,我不明白,一个中国人,他有什么资格担任索尔基金这么重要职务?”一名蓝眼的法人质疑道。

当索尔当众宣布成立“索尔”基金的时候,全场宾客都感到十分惊讶。

特别是,索尔决定将“基金”的两个十分重要的职位交给盛熙元和陆希言的时候,就跟引起了在场不少英、法人士是的不理解和质疑。

乔治的事情,毕竟算是理亏,如果对方不是索尔的请来的客人,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如果你有他们两位在医学上的成就,能在手术台上救我一命,我也可以聘请你担任上述这两个职位其中之一。”索尔二十岁出头孤身一人来到上海,创办了赉安洋行,本身就是一个相当强势的人,直接就给怼了回去。

那名质疑的法人有些尴尬,脸色讪讪的退了下去。

“还有人对我这个决定有疑问吗?”索尔问道。

“索尔先生,我想问一下,你把基金最重要的两个职位给了盛教授和陆博士,那基金的使用呢,是否有必要的监管?”一名戴眼镜儿,颇有些绅士风度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问道。

“这个当然,我会让我的管家欧伯曼担任基金的总经理,卡洛斯先生,你还有疑问吗?”索尔回答道。

“欧伯曼管家担任总经理,我很放心,谢谢索尔先生。”那位叫卡洛斯的高举手中酒杯说道。

“索尔先生,基金救助对我们法租界难民救助委员会开放吗?”难民救济委员会的一位委员发问道。

“当然。”

“索尔先生,基金募捐的方式是什么?”

“基金成立之初,先以自愿捐献的方式,我会以注册基金的名义在银行开设一个户头,具体操作容后制定具体的章程。”

“请问索尔先生,基金会跟国际红十字会方面合作么?”一位身穿职业装的女士问道。

“这位小姐,您是一位记者吧?”

“抱歉,我这是职业病。”问话的是一位法国路透社驻上海通讯社的女记者。

“呵呵,如果有必要的,自然可以合作。”索尔微微一笑,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谢谢。”

……

任何一个人对死亡都是恐惧的,尤其是有钱人,他们掌握大量财富,享受奢靡的生活,就更加畏惧死亡了。

钱再多,也买不了命。

成立医疗研究和救助基金,也说说不准哪天这研究的成果就能给自己用上了,而且做慈善的话,用中国人的话讲,这也是积德行善,还能收买人心。

这种事儿,其实很多人都愿意去做的,只是没有人牵头而已。

索尔既然当众宣布了这件事,那基本上是定下来了,否则,就是拿自己的信誉开玩笑了。

索尔可是法国总商会的会长,赉安洋行的总经理,无论哪个身份都要注意对外的影响的。

至于那个乔治,此刻早已被人遗忘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决定日后要跟这个乔治划清界限了。

不过陆希言却听蒙特提起过,这个乔治在怡和洋行内是负责医药相关进口方面的事务的。

蒙特要做走私药品的声音,只怕是跟这个乔治脱不了关系。

他是不会跟乔治这种无德无行的人打交道的,如果蒙特真的要跟他扯在一起,那他就只能不掺和了。

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人惹了自己一身骚。

基金的事儿,一时半会儿是成立不起来的,相关注册事宜,法律程序,规章制定等等。

当然,对陆希言来说,独立董事的工作是相当轻松的,基本上不需要做什么事儿,最多在文件上签字而已。

而盛熙元这个首席科学家倒是相当重要的,实验室的成立,课题的选择,还有研究人员的招募等等。

因此,在索尔代表法国会馆诚挚的道歉之后,盛熙元的气也小了不少,奚梦瑶也得到不小的补偿。

不愉快的事情很快就被忘记。

宴会继续,热情欢快的华尔兹响起。

“梅梅,我请你跳支舞吧?”

孟繁星点了点头,这种场合,跳舞是一种必备的技能。

陆希言微微一弯腰,然后牵起孟繁星的手滑入了舞场。

“刚才,你要是再晚来一步,事情就可能不可收拾了。”孟繁星悄悄道。

“说到底,在这些洋人眼里,我们不过是东亚病夫。”陆希言道,“日本人的宣传其实也不无蛊惑性。”

“是呀,我们被西方列强看不起,除了我们过去出的国家和社会原因之外,还有我们国人自身的原因。”孟繁星道。

“国人当自强。”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经历过的远比今天晚上的还要屈辱多了。

上层社会也不见得都是些文明绅士,想想这些不远万里来中国的西人,他们过去都是些什么身份,这就不难理解会出现乔治这样的人了。

衣冠楚楚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衣冠禽。兽。

“梅梅,以后这样的宴会我会少带着你。”陆希言道。

“怎么,你嫌把我带出来丢你的人吗?”孟繁星嗔白了她一眼道,她可不是奚梦瑶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这种情形,她一个人有多种方法可以应对,但多了一个人就难多了。

“不,其实我是想金屋藏娇。”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我可不是汉武帝的陈阿娇。”孟繁星白了陆希言一眼,组织给她的任务就是收集国内外相关战略情报,这样的名流云集的地方,正是打探消息的好机会。

商人是对政局最敏。感的,而情报工作并不仅限于军事和政府机构领域。

“好吧。”陆希言笑了笑。

“梅梅,你的舞跳的不错,哪儿学的?”

“你想知道吗?”

“想……”

“就不告诉你。”孟繁星调皮的一笑,难得见到她这么顽皮的一面,看的陆希言不由的有些痴了。

一曲结束,掌声四起,孟繁星脸上红扑扑的,活力四射,娇艳欲滴。

给孟繁星拿了一杯果汁。

“恭喜了,陆博士。”一名高鼻子的法国人举着酒杯走了过来。

“谢谢。”陆希言礼貌的点了点头,法租界上层社会其实也是个名利场,如果不是索尔宣布成立索尔基金,他被特别任命为独立董事,只怕也没有人关注到他。

“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

“我的未婚妻,孟繁星。”陆希言大方的介绍道。

“孟小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那法国人介绍道,“我叫奥列维,是一名律师。”

“奥列维先生,你好。”孟繁星微微一颔首。

原来是一名律师,陆希言微微一笑,收下了奥列维的名片,远大律师事务所,名字还挺唬人的。

不断的有人过来搭话,当然,他们的目标多数是冲着陆希言来的,这个黄皮肤的中国人未来或许会成为法租界华人中的新贵。

一会儿的功夫,陆希言口袋里多了十几张名片,就连孟繁星也收获了许多赞誉,还有孟繁星那一口流利的法语。

“梅梅,你的法语说的很好,他们都以为你也在法国留过学呢。”陆希言暗暗发笑,不过孟繁星的语言天赋确实不过,学了才一个多月的法语,她就能够简单的交流了,这份学习能力很多人都比不了。

“嘿嘿,其实我也就是大致的听懂一些,然后把你平时教我的背熟了而已。”孟繁星不禁有些小得意。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宴会结束后,索尔派司机送陆希言和孟繁星回去,并且还亲笔签发了两张法国会馆的会员证。

一张给了陆希言,一张则给了孟繁星。

这算是开了先例了。

索尔这么做也并非对陆希言的特别对待,而是法国会馆方面已经无法在坚守过去的规则了,只对法国或者英美等国的部分人士发放会员资格。

压力来自日本方面,法国会馆被迫修改会员制度。

既然日本人可以入会,那中国人自然可以了。

回到家中。

“安子哥,你真的答应索尔先生,担任那个索尔基金的独立董事了?”孟繁星回来之后,就将珍珠项链摘下,旗袍也脱了下来,这一晚上,她可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这件昂贵的衣服给碰坏了呢。

“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医疗救助和医学研究,有人肯花钱去做,我尽上一份力气也是应该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梳妆台前,孟繁星正在卸妆,忽道,“安子哥,你过来帮我摘一下这耳坠,太紧了。”

陆希言走过去,望着镜子中那张宜嗔宜喜的容颜,不由得心底泛起一丝柔情:“梅梅,爸昨儿个还说让我们早点儿完婚。”

“你怎么说的?”孟繁星心儿轻轻的一颤。

“我说爸妈刚走,按照老家的规矩,我怎么的也要守孝三年,暂时应付过去了。”陆希言道,“至少短时间内,爸不会再跟咱们提这件事了。”

孟繁星心中一定,可感觉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失落的,她的情况特殊,结婚的话是需要组织上批准的。

“好了,有点儿轻微的出血,你等一下,我给消一下毒。”陆希言替孟繁星将耳坠取了下来。

“好。”

“天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给孟繁星消完毒,陆希言交代一声,带上门出去了。

书房里,小床上,陆希言辗转反侧,想了很多。

从除夕下午,不,应该是从腊月十九那天在大街上遇到被日本便衣追杀孟繁星的那一天开始。

他的生活,他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了。

也许,他认出孟繁星的那一刻,他没有伸手去扶她,没有带着她逃离,那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他守着那个小诊所,简单而平静。

不,他可以不认孟繁星,甚至狠心的一转身离去,可能改变后面的事情吗?

谭四,黄三他们一样会找上他?

这个可不是他自己主动的。

还是一样,他逃避不了的,民族的命运跟个人的命运是无法隔离的,他是一个中国人,血管里流淌的是炎黄子孙的血液。

有些事情决定了,就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没有第二个选择。



第115章:要不,结案吧(求订阅!)

第二天是4月5号,清明节。

一大清早起来,陆希言和孟繁星就准备上坟的祭品和纸钱,并且早就跟孟浩约好了,一起上坟。

孟繁星、孟浩两姐弟的母亲过世三年了。

一家人早早的吃了早饭,提着祭品和纸钱前往公共墓地。

陆希言父母是合葬在一起,与孟家两姐弟母亲的坟墓紧挨着,只是陆希言的父母的墓碑看上去要新一些。

按照规矩,只有清明节上坟这一天才可以除去坟头上的杂草。

陆希言,孟繁星和孟浩忙活了小半天,终于把两座坟收拾的干净了。

摆上酒菜,元宝、蜡烛。

焚香祭拜!

“爸,妈,儿子来看您二老了,您二老地下可过的还好?”陆希言噗通一声跪在了父母的坟前。

“儿子我不能生前尽孝,以后只能为国尽忠了,您二老放心,血债要用血来偿还,儿子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们报仇。”陆希言已经想好了,这个乱世,想要活下去,就要抗争。

只有抗争才有未来,不为自己,也为后人,为国家,为民族。

“梅梅,过来!”

孟繁星听到叫唤,慢步走了过来。

“爸,妈,这是梅梅,老孟叔家的姑娘,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现在跟儿子订婚了,算是你们的儿媳妇了。”陆希言拉着孟繁星的手说道。

孟繁星双。腿一弯,也跪了下来。

“陆伯,陆婶儿,从小你们就疼我,把我当成你们亲闺女一样疼爱,你们放心,我永远都是那个梅梅。”孟繁星磕了三个头。

孟祥生和孟浩父子那边,也弄好了一切,孟浩跪下给母亲磕头。

“梅梅,我也过去给孟婶儿磕个头吧。”陆希言扶着孟繁星站起来。

陆希言也跪在了孟姚氏的墓碑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而孟繁星则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失声哭了出来。

“妈,是女儿不孝……”

母亲的死多少是因为她离家出走,子欲养而亲不在,何况女儿本来跟母亲的感情要更好一些。

她现在回来了,而母亲却不在了,她心里有多难过?

“梅梅,起来吧,孟婶儿泉下有知,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她一定会很开心的。”陆希言将跪在地上的孟繁星扶了起来。

“安子哥,我是不是很不孝?”孟繁星泪眼婆娑道。

“梅梅,也不能这么说,你也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你也没想到孟婶儿会因为你的离家出走打击这么大,以至于郁郁而终。”陆希言叹息一声。

“姐,妈临走之前交代,只要你能回家,她不会怪你的,还让我跟爸都不怪你。”孟浩从旁劝说道。

“小浩,妈真的这么说吗?”

“不信,你问爸去,妈在医院弥留之际,都是爸陪在身边的。”孟浩冲孟祥生一努嘴道。

孟祥生眼角有些湿润,他没有反驳,孟繁星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其实孟繁星的性格在某些方面跟孟祥生很像,只是孟祥生的固执都表现在外面,而孟繁星则在骨子里。

“走吧,回去吧,今天咱们家不不开火,找个饭馆吃饭吧。”孟祥生道。

上坟回来,孟繁星回自己家了,陆希言以为会有难得一个闲暇的下午。

可当看到药店门口停的那辆菲亚特518的时候,陆希言知道,他想休息一下的想法泡汤了。

“嗨!”

“陆大夫?”麻小五坐在车上都快睡着了,冷不丁的被敲窗的声音给吓着了,一看是陆希言,马上就要下车。

“坐过去,我来开车。”陆希言拉开门,吩咐一声。

麻小五赶紧挪开屁。股,往边上靠了过去。

“老唐人呢?”

“在温莎宾馆。”麻小五道。

“他不会让你来叫我去打麻将的吧?”陆希言扭头问道,唐锦有着闲心,他可没这闲工夫。

“探长只吩咐我来接您,其他的我不知道。”麻小五讪讪一笑。

“好吧。”陆希言不由的一阵无语,不管是什么事儿,他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爱多亚路上这家温莎宾馆,看来是唐锦的一个安全据点,要不然,唐锦也不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跟他见面。

“探长在三楼有一个长期包房。”

“是咱们上次过来打麻将的那间吗?”

“是的,陆大夫,我也是刚知道……”麻小五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没关系,我能理解,不怪你。”陆希言笑了笑,唐锦身份没那么简单,有秘密不让手下人知道,这很正常。

咚咚……

开门的是齐桓,看到陆希言,忙把人迎了进去。

房间内除了唐锦和齐桓之外,还有一人,面生,陆希言从来没有在中央巡捕房见过这个人。

“老曹,起来接客了!”

那面生的男子嘿嘿一笑,站起来冲陆希言一抱拳道:“陆顾问好,在下曹斌,在唐探长手下干跑腿的活儿。”

“老陆,老曹是我手下最厉害的包打听,以后,你需要打听什么消息,尽管找他。”唐锦嘿嘿一笑介绍道。

陆希言回过味儿来了,唐锦这是要拉他入伙呀,否则怎么会把自己手下如此重要的人物介绍给自己?

“陆顾问昨晚在法国会馆可是大出风头,怡和洋行的乔治都因为得罪陆顾问被索尔先生让人给轰了出去,并且还剥夺了法国会馆的会员资格。”曹斌嘿嘿一笑。

“这消息传的倒是挺快的……”陆希言呵呵一笑,昨晚法国会馆发生的事情,那么多人看见了,算不上秘密,不过在不同的圈子里,信息是不对外流通的,这个曹斌能知道如此清楚,显然也不是凡夫俗子。

“陆老弟,来,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不用那么客气,坐下说话。”唐锦嘿嘿一笑,招呼一声。

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老曹,你来说。”

“是,探长。”曹斌点了点头,“关于吕班路巧手五金工具行的谋杀案,我们根据陆顾问和鉴证科提供的嫌犯的相关特征,对外发出了悬赏,我们接到了众多的相关方面线索,并经过详细的调查和分析,终于发现了一个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唐锦和齐桓都不说话,显然是早听曹斌讲过了,那就只有陆希言一个人还不知道,曹斌这些话其实都是对他说的。

“是什么人?”

“跛脚阿七,这个人四十岁左右,当过兵,右脚受过伤,被子弹打穿了脚踝,所以跛了一只右脚,没有右手小指头,是早年前好赌被高利贷给砍掉的……”

“此人是本来在沪西的荣兴等赌档大烟馆看场子,手底下也有几十号人,但是自从30中午开始,也就是案发的前一天,就没有人再在那几个赌档和大烟馆见到过他们,同时不见的还有他的两个亲信,所以,很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曹斌道。

“人呢,找到没有?”

“找到了,就藏身在极司菲尔路的丰田纱厂。”

“日本人的纱厂?”陆希言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但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没错,就是日本人办的纱厂,要不是这家伙忍不住调。戏纱厂女工,只怕还发现不了呢。”曹斌解释道。

“那还等什么,抓人呀?”

“陆顾问,那可不是在法租界,是个三不管地方,势力错综复杂,我们的人还没进去,那就被他们发现了。”齐桓道,“再说现在支持推测,没有直接证据。”

“日本人的纱厂,我们能进去吗?”唐锦顿了顿道。

“那怎么办,案子不破了?”

“所以,我们才把陆老弟你请过来,帮我们顾问一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既可以不需要越界,又能把人给逮着。”唐锦道。

“唐兄,这抓人是你们法捕房的事情,我最多负责技术支持一下,你们也太瞧得起我了?”陆希言叫道。

“这不是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嘛,三个人的智慧比一个人强,四个人又比三个人强,陆老弟,请你过来就是帮忙参谋一下的。”唐锦解释道。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陆希言道,“要不然,你们直接跟那个浅野一郎商量,让他出面协调一下,或者请公共租界方面协助抓人?”

四个人都沉默下来了。

这个人还真是不太好“抓”,就跟蔡主笔的案子一样,明知道是谁做的,可就是抓不了人,到现在尸首除了头颅之外,剩下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日本人背后指使和包庇,你又能怎样?

这吕班路五金工具行的案子也是一样,日本人为了挑起军统跟铁血锄奸团的内斗,故意的找人伪装成虎头帮的人端了军统的据点。

至于金九找来的三个“嫌犯”,只怕这其中也是日本人授意的,故意的把脏水往“铁血锄奸团”身上泼。

还好,这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了。

“探长,我觉得这人要是躲在丰田纱厂里面,肯定不好抓,咱们得想个办法把人引出来。”齐桓道。

“这么引出来?”齐桓的话很有道理,法捕房的巡捕想要进丰田纱厂抓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出来了呢,那就不同了,难度就小了很多。

“这坡脚阿七外面可有什么亲人或者情。人什么的?”

“这个家伙在上海没有什么亲人,至于女人,那都是露水夫妻,根本没感情可言。”曹斌道。

“那这就难办了,这家伙要是一直躲在丰田纱厂内,我们就真拿他没招了。”齐桓咬牙道。

“老陆,你倒是说句话?”唐锦不经意间,对陆希言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

“要不然,结案吧。”

“结案,陆顾问,这个案子影响这么大,就这么草率的结案了?”齐桓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别,齐桓,你别说话,老陆,你玩真的?”唐锦倒是听出味儿来了,一抬手制止了齐桓,认真的问道。

“我又不是法捕房的探长,你问我干什么?”陆希言呵呵一笑。

曹斌好像也明白过来了,有些怔怔的看着唐锦,这事儿谁都做不了主,就只有唐锦了。

“我刚坑了金九一次,你让我自己再把这件案子给认下来?”唐锦问道。

“找个机会让金九贿赂你一次?”

“不是,老陆,你怎么总是出这种阴损的招数呢?”唐锦死死的盯着陆希言道。

“那就当我没说过。”陆希言站起来道,“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机会,你说我胡说八道干什么呢?”

“别,我听你的,听你的行不?”唐锦拉住了陆希言道。



第116章:暗流涌动(新的一周,求订阅!)

德兴茶楼。

金九在记者招待会上被唐锦狠狠的摆了一道,没办法,谁让他太聪明了,想先算计人家呢

这就不能怪别人反过来坑他了。

现在他丢人丢大了,分管便衣部门副总监费沃利把他叫了过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弄的他十分狼狈。

他已经是督察长了,在华捕中已经算是最高的职务,按照法捕房的规矩,基本上算是到头了。

三大亨之首的黄金荣不过如此。

如果不能让法国人满意的话,随时都可能被撵下去,而盯着他位置的人多着呢。

他也恨浅野一郎,就是这混蛋把他拉下水的,他却站在岸边,看着他被唐锦坑,连眼都不带眨的。

还有那个秋山雅子,这女人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再这么折腾下去,他都未必能挨到法国人把他一脚踢开的时候。

但是,金九又很怕死,浅野一郎的约,他不敢不来。

但是,这日本人的钱也不是好拿的,钱是给你了,毒药也给你备下了。

“金先生,请!”

“浅野先生,久等了。”金九微微一抱拳,一想起自己在记者招待会上的窘境,他内心就有些不舒服。

“今天是清明节,按照你们中国人的习俗,要给祖先上坟,祭祀,在下可以理解。”浅野一郎呵呵一笑。

金九有情绪,他当然能看的出来,只有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难对付。

“浅野先生说吧,想要知道什么”金九坐下来道。

“4月1号夜里,福煦路汾阳坊那件事究竟是何人所为”浅野一郎郑重的问道。

金九一伸手,道:“钱。”

“金先生,您什么都还没说,怎么就要钱了”浅野一郎微微不悦,这也太贪婪了吧

“没看到金条,我是不会说的。”金九蛮横一声。

“好吧。”浅野一郎微微一点头,中村从皮包里取出四根黄灿灿的小黄鱼放在了桌面上。

“金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吗”

“一对兄弟,都姓巫,道儿上称他们为巫氏双雄,不过,你们就是知道了,也找不到他们了。”金九呵呵一笑。

“怎么讲”

“找他们办事的人能量很大,此时只怕是早已安排他们离开上海了。”金九道,“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了,这金条……”

“慢!”浅野一郎一伸手压住了金条。

“浅野一郎,你什么意思”金九脸色瞬间一黑,有些怒了。

“金先生,你提供的消息我们怎么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浅野一郎压住金条,慢条斯理道。

“放屁,我金九在道上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卖过假消息”金九怒了,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这里是法租界,他还真不怕日本人。

“金先生的信誉我们相信,不过,六更金条就买了一个连人都找不到的消息,我如何向上面交差”浅野一郎道,“不如这样,金先生把收买巫氏兄弟的背后的人告诉我,金条立刻奉上。”

“我不知道。”金九断然说道。

“金爷,以你在法租界的地位和势力,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浅野一郎道,“我们日本人是很讲诚信的,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收买的巫氏兄弟,我可以再加两根金条。”

中村又从皮包里掏出两根金条放到了桌面上。

六根金条的诱。惑,金九心动了,而他付出的不过上下嘴皮子碰了一下而已。

但是这钱就这么好挣吗

浅野一郎微微一笑,他本不过是试探一下的,但一看金九这表情,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知道。

“金先生,这只是第一次合作,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浅野一郎嘿嘿一笑。

金九终于动摇了,贪婪一下子战胜了理智,什么权力和地位都是虚的,只有这金灿灿的黄金是最实在的。

“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这六根金条都归我”

“当然,这里是法租界,周围又都是你的人,我敢耍花招吗”浅野一郎嘿嘿一笑。

“好,我只知道暗中联络巫氏兄弟的是齐桓,其他的一概不知。”金九说完,就这么看着浅野一郎。

浅野一郎眉头一挑,齐桓他当然认识了,唐锦的手下,难道这事儿居然是唐锦背后下的黑手

“浅野先生,这些金条归我了吧”

浅野一郎愣了一下,旋即松开手,让金九将金条一一的取走。

“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告辞!”金九多待一刻都不愿意,直接就离开了。

……

万国饭店。

“金九他真的这么说”竹内云子听了浅野一郎的汇报,也是微微皱眉,事情的复杂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说的人是齐桓,并没有直接说是唐锦,在下觉得,应该是真的。”浅野一郎点头道。

“理由呢”

“齐桓不过是小人物,他是要听命于唐锦的,如果他知道是唐锦背后指使,那何不干脆直接就说是唐锦呢”浅野一郎反问道。

“如果钱佩林在唐锦手中,那为何法捕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只怕是唐锦私下的行为,跟法捕房无关,以我们跟萨尔礼的关系,如果真是法捕房所为,应该会告诉我们的。”浅野一郎推测道。

“那唐锦的身份”

“目前还很模糊,他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我们粗略调查过,他跟任何一方都曾接触过,又深的卡尔上校的信任,所以,我们动不了他。”浅野一郎道。

“陆希言呢,他在做什么”

“今天是清明节,他去扫墓了。”浅野一郎微微一讶,“云子小姐怀疑他吗”

“唐锦最近跟他走的非常近,而且这两起案子,他都是知情。人,钱佩林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可是他跟齐桓之前没有任何交集。”

“关于金九,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竹内云子问道。

“我想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唐锦”

“哦,怎么试探”

“让金九去,备上一份厚礼,主动向唐锦认错,看唐锦如何反应。”浅野一郎道。

“这倒是个办法,如果唐锦愿意与金九讲和,这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金九现在对我已经不太信任了,我觉得这个任务可以交给雅子小姐去完成。”浅野一郎建议道。

“嗯,我来安排。”竹内云子点了点。

……

从温莎宾馆回来,路过广元茶楼,看到三楼包厢靠街道的窗户开了一扇,这是谭四在找不到他的情况下,约定见面的暗号。

只要陆希言回家或者在家中,白天的话,都能看到折扇窗户打开。

不需要派人通知。

“陆先生来了”

“四哥在”

“在的。”掌柜的点了点头,亲自领着陆希言上了三楼,同时给伙计使了一个眼神,让他看着点儿门口。

“四爷,陆先生来了。”徐掌柜敲门

谭四从里面开门,看到陆希言,对茶楼掌柜一挥手道:“老徐,你忙你的去吧。”

“是,四爷。”

“快进来。”徐掌柜转身离开,谭四招呼一声。

“四哥,你就是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陆希言走进了包厢,坐下说道,“有事儿,你先说”

“军统方面似乎不大相信钱佩林在我们手中,还有,因为潜伏小组暴露,他们现在内部人心不稳,听说,可能是出现了叛徒,他们现在正在内部甄别呢。”谭四道。

“这么说来,他们的麻烦比我们也小不了。”陆希言略微沉吟道。

“不过,军统上海区负责人今天让人传话,跟上一次一样,要约见军师。”谭四道,“所以,我这不来找你商量了。”

“四哥,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呢”陆希言缓缓道。

“日本人给我们两家下套,用心险恶,上一次约见我拒绝了,这一次如果再拒绝的话,只怕是不太好,何况,钱佩林现在就在我们手中。”谭四道。

“那就约个时间,我跟军统方面的负责人见上一面,听他怎么说。”陆希言也觉得有必要见上一面,反正又不是以他的面目去见,而是以“军师”的面目去见,这个对自己也没什么危险。

“好,那我来安排。”谭四点了点头。

“我这边有一个情况,唐锦他们想要又不跛脚阿七三人,咱们在丰田纱厂有人吗”陆希言问道。

“有两个工人,比较可靠。”谭四道。

“唐锦这边会迅速的将巧手五金工具行的案子结案,当然是以告破的方式,少不得咱们可能还要受点儿委屈,被军统方面误解。”陆希言道,“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明白,让跛脚阿七以为自己安全了,从丰田纱厂出来,这是引蛇出洞。”谭四点了点头。

“没错,不过这一次抓捕肯定是秘密进行,法捕房那边具体什么计划,唐锦未必回告诉我,但是我们这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您的意思是,如果唐锦秘捕失败的话,我们必须顶上”谭四听明白了。

“没错,一旦行动失败,日本人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所以,我们暗中给唐锦来一个双保险。”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个没问题,大不了我们再当一回黄雀。”谭四嘿嘿一笑,这当黄雀的感觉还是蛮好的。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行动方面你比我更有经验,但是记住一点,秘密。”陆希言郑重告诫道。

“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谭四点了点头,军师这一去,他虽然暂代队伍,可是这心里是没着没落的,就跟是没了爹娘的孩子似的,不知道以后的方向。

现在好了,陆希言这位新军师一点儿不逊色故去的军师,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高一筹。

心定了,士气也就上来了,做起事儿来也就干劲儿十足了。



第117章:约见(求订阅!)

“梅梅,你说,做你们这一行的,最需要具备的素质是什么?”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的陆希言问道。

“你这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孟繁星正在削苹果,讶然的一抬头。

“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冷静和敏锐的判断力。”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有道理,在敌占区工作,如果不够冷静的话,只怕是一个小小的错误都是致命的。”陆希言点了点头,“至于判断力,那可需要后天经验的积累才行,梅梅,我说的对不对?”

“对,我的老师也曾经这样对我说过。”孟繁星道。

“你的老师叫什么,我能见一见他吗?”陆希言好奇的问道。

“他姓伍,我们都叫他伍先生,至于你能不能见到他,这我就不敢保证了。”孟繁星呵呵一笑。

“伍先生,这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能让我家梅梅你如从的崇拜和尊敬。”陆希言道。

“吃苹果。”孟繁星将削好苹果递给陆希言道。

这个话题不宜深聊。

“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这贝当路巡捕房巡长蒙特有个做生意的路子,打算拉着入伙儿。”陆希言啃了一口苹果道。

“什么生意?”

“药品,走私!”陆希言中间顿了一下道。

“走私?”孟繁星感到一丝惊讶,这药品走私进口可不是一般的生意,没有很硬的关系和背景是做不起来的。

她把安平诊所改成药店经营,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因为日军的经济封锁,边区获得药品的途径很少,药品奇缺,而且非常昂贵,尤其是各类抗菌消炎药。

如果能够有一条稳定的药品供应渠道,那怕是数量不多,对于缺医少药的边区后方也是极大的支持。

她原来在天津做的也是这方面的工作,组织上把她调回上海,也是考虑到她是上海本地人,有本地关系,便于开展工作。

如果不是窃取情报的任务太紧急,关乎徐州会战大局,组织也不会要求她去完成那么危险的任务。

如果不是碰到陆希言,差一点儿就暴露了。

虽然组织上给她的任务当中并没有这一条,但是如果能够建立一条隐蔽的药品走私渠道,那也可以让受伤的战士少死很多人。

这意义是非常重大的。

“蒙特那边联系货源,并且打通关节,将药品走私进来,我负责帮他寻找合适的买家,赚到的钱平分。”陆希言道。

“他为什么找你合伙?”孟繁星有些奇怪。

“也许觉得我比较可靠,而且我又是中国人,他也需要一个掩护,身为法租界公职人员,一旦被人发现走私违法活动,那是会丢掉一切名誉和身份地位的。”陆希言分析道。

“安子哥,走私药品,这可是走钢丝的生意,一旦被发现,怕是会有牢狱之灾的。”孟繁星道。

“我也在考虑,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这生意咱们要是做了,就得有万全的准备。”陆希言道,“所以,我得跟你商议一下,听一听你的意见。”

“安子哥,日本首相近卫文磨在去年腊月初六发表近卫声明,声称‘不会以国民政府为对手’,将另外建立‘与日提携的维新政府’,其企图武力占领中国的野心昭然若揭,以日本的军事实力以及在正面战场的攻势看,接下来的战争恐怕会全面爆发,日本海军素来有有亚洲第一之称,一旦他们封锁了我们的海岸线,药品,武器弹药还有汽油等各种战略物资想要进来就非常困难了,而这些物资的价格将会飞涨是可以预见的。”孟繁星道。

“你的意思是,这门生意有利可图?”

“安子哥,如果真的能有这样一个药品走私进口渠道,这些药品你打算卖给谁?”孟繁星问道。

陆希言何等聪明,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孟繁星心中所想呢。

蒙特跟他说这个药品走私,他还真没想过要发这种国难财,发国难财的,都没有好下场。

但如果真的能走私大量的药品进入国内,这对国内来说,并不是坏事儿,反正海关现在也不在国民政府手里,这关税收上来,也用不到老百姓头上,只要是花钱买回来的药品,又用在咱们自己老百姓身上,这就值得干。

但是蒙特无疑是奔着发财去的。

药品走私进来,他肯定是奔着高价卖出去的,蒙特掌握货物来源,不愁找不到买家,而他即便是有买家,出不起高价,那也是白搭。

这个生意,陆希言虽然是合伙人,但处于不利的地位,蒙特随时可以跟他拆伙,甚至他就是在利用他建立销售渠道,他不得不考虑这里面存在的巨大风险。

“梅梅,如果有需要,我会优先考虑的。”陆希言道。

“我明白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这事儿得找一个可靠的人盯着,我直接出面肯定不行。”陆希言道,“我回上海也没多久,认识的人不多,想要找一个可信的人不太容易。”

“嗯,有道理。”

……

上新闻了,法商总会会长,赉安洋行总经理索尔先生决定成立索尔医学基金,陆希言担任索尔医学基金的独立董事,而广慈医院外科主任,著名内科专家,震旦大学教授盛熙元出任索尔医学基金的首席科学家。

这则新闻一出,立刻在上海医学界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陆希言这位年轻的留法医生一下子成了医学界争相议论的人物,羡慕有之,嫉妒有之,还有诋毁有之。

不过,这对陆希言本人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影响,表现的很平静,班照上,病照看,该他的做的事情,都一丝不苟的去完成。

对陆希言来说,这又是平静的一天。

可在徐州的台儿庄战场,这可是要被历史永远记住这一天,中国军队在台儿庄包围了号称“钢军”的第十师团濑谷支队一万多人。

从3月31完成包围,到4月3日发起总攻击命令,再到4月7日凌晨发起全线反击,日军濑谷支队在苦等无援的情况下,不得不全线撤退,丢盔弃甲,遗尸遍野。

日本人可以阻止任何人进入上海,但是他阻止不了空中的电波,租界有电台,还有收音机。

乌云是遮蔽不住太阳的。

当从广播里听到武汉当局通向全世界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陆希言也是陷入了巨大的喜悦之中。

这是一次空前的胜利,正面战场上,硬怼日军最精锐的师团,战而胜之!

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了。

对于全中国的百姓来说,这一场胜利意义是重大的,让所有中国人都看到了希望,日军并非不战胜,提振了抗战胜利的信心,而那些悲观的“亡国论”者,更是一下子没有了声音。

上海这座孤岛,日本人还的手一时间还伸不到租界,台儿庄大捷的消息传来,百姓用各种方式自发的庆祝。

法不责众,日本人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他们只能要求英法租界当局弹压,英、法租界当局直接回应,只要不违反租界法规,租界当局无权干涉。

孟祥生也把陆希言和孟繁星晚上叫了家里去了,老头儿很激动,晚上喝了不少,还破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例。

“爸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服侍孟祥生回屋躺下,孟繁星道。

“一口气憋在咱们国人心里太久了,这一回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安子哥,咱们不能当亡国奴!”

“是,决不能当亡国奴。”陆希言激动道。

“安子哥,姐,你们还不回家,一会儿宵禁了。”孟浩从外面提醒了一声。

“对,梅梅,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宵禁就麻烦了。”陆希言一看手表,都八点半了,再过半小时就宵禁了,这是法捕房临时加的宵禁措施,没办法,现在中国军队取得大胜,法租界当局也怕引火烧身,所以晚上把宵禁时间提前一个小时。

……

“陆大夫,老四让我通知您,明天晚上杏花楼,八点。”

“知道了,回去跟四哥说,我一定准时赴约。”陆希言对来医院给他报信儿的黄三说道。

“还有,丰田纱厂那边也有动静了,估计就和一两天,老鼠就要出窝了。”黄三压低了声音道。

“继续监视,保持联系,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把吓着老鼠。”陆希言吩咐道。

“放心吧,老六亲自盯着呢。”黄三道。

叮铃铃……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陆希言拿起来一听,是唐锦打来的。

“老陆,明天晚上,杏花楼,金九摆酒,请我吃饭,你有空没有,一起来?”唐锦说道。

杏花楼,明晚,陆希言愣了一下,这不是约了跟谭四一起见军统上海区负责人嘛,居然撞到一起了。

“唐兄,明晚不行,我跟梅梅约好了,明天晚上请她吃饭看电影。”陆希言马上找了一个借口。

“女人什么时候都可以陪的,咱们的事儿可是大事儿,跟弟妹说一下,我来赔罪,好不好?”唐锦道。

“这不好吧,我电影票都买了……”

“买了可以退嘛,退不掉哥哥我补偿你,请你们连看十场电影如何?”唐锦笑着道。

“唐兄,要不然这样,我就到个场,大不了看下半场就是了。”陆希言道,这事儿怎么就撞到一起了呢。

临时改变计划,那显然不可能,军统那边也不见得会同意。

“也行,你反正一定要过来就是了。”唐锦道,“明晚我让小五开车去接你和弟妹。”

“别,这不合适,我还是自己过去。”陆希言忙道,这要是让麻小五来接自己,自己哪有机会伪装成“军师”去见军统上海区的负责人。

“陆大夫,要不要把见面的时间提前?”黄三听了全部过程,询问一声。

“不用,这样对方会起疑的,可以把金九明晚在杏花楼宴请唐锦的消息透露给军统方面,看他们如何反应就是了,如果他们同意继续在这个时间见面,那就一切照旧。”陆希言道。

“那您这边怎么分身?”

“放心吧,我有办法。”陆希言道,“你明天去帮我买两张电影票,距离杏花楼最近的电影院。”

“好。”



第118章:杏花楼

“梅梅,明晚我们去看一场电影吧,电影票我都买好了”晚上回家吃饭,陆希言道。

“无缘无故的看什么电影”孟繁星现在进入了学生的状态,学习超级认真,为了把拉下的功课补上,每晚都要学习到十一二点。

要不是陆希言要睡觉,把她从书房赶出去,她说不定还要更用功。

她这是要把过去三年失去的时间给补回来。

“学习,也要劳逸结合,该放松的时候还是要放松的。”陆希言走过去,伸手压在她的课本上,“你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有教过你吗”

“去,去,你想去自己去呗,别拉上我。”孟繁星将陆希言的手推开。

“你就不怕我另外找个小姑娘一起去”陆希言低下头,盯着孟繁星道。

“你可以试试。”孟繁星头也不抬,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威胁。

“好吧,跟你说实话吧,明晚我需要帮我打掩护。”陆希言道。

“打什么掩护”

“明晚金九在杏花楼设宴请唐锦吃饭,目的是为了给唐锦赔罪,唐锦呢,不想单独赴宴,非得拉上我,我推辞不过,说明晚约了你看电影,但是,还是推不掉,只能去了。”陆希言解释道。

“那你还带我去”孟繁星不解道。

“记者招待会的事儿,以及现场指认都是我给唐锦出的主意,这家伙现在是赖上我了。”陆希言道。

“你出的主意”孟繁星惊讶道,这事儿她当然知道,没想到陆希言居然才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金九算不上什么好人,又跟日本人勾勾搭搭的,所以,我就看不过去,给唐锦出了这么个主意。”陆希言道。

“是因为铁血锄奸团吧”孟繁星何等聪明。

“梅梅,女人太聪明会没人要的。”陆希言嘿嘿一笑,等于说承认了。

“那你要不要”孟繁星忽然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像情。人间的打情骂俏,连忙收回情绪,“正经一点儿。”

“好吧,金九用三个冒名顶替的凶手,想要栽赃给铁血锄奸团,他自己又想摆脱干系,故意的在口供上留下瑕疵,然后报告给唐锦,让唐锦发现并且派人去核实,这样一来,他虽然是抓人的人,最后认定的凶犯身份的人却变成了唐锦……”陆希言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个金九耍的小聪明!”孟繁星对金九的评价是一怔见血。

“没错,只是金九未必能想到,但如果加上浅野一郎就不一样了。”陆希言道,“这才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

“唐锦反坑了金九一道,金九为啥要请唐锦吃饭呢”

“因为,这浅野一郎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呀。”陆希言道,“浅野一郎为什么要金九找人假冒凶犯,还特意找了三个有‘虎头帮’过往身份的人”

“栽赃”

“没错,虽然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三个嫌犯身上疑点重重,根本就不像是真的凶手,可法捕房现在不是还没有认定吗”

“他们想收买唐锦”

“八成是为了这件事,所以,明晚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唐锦看出来了,才非要拉我去的。”陆希言道。

“可我以什么名义呢”

“明晚我们去杏花楼吃饭,正好跟他们巧遇,然后唐锦会故意的把我拉上,然后到时间了你就说电影快开场了,催促我离开就行了。”陆希言道。

孟繁星点了点头,这个计划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这么说,你同意了”

“嗯,我可以跟你一块儿去。”孟繁星点了点头。

“那咱可就说好了。”

……

“四马路的杏花楼,孟繁星同志,你确定吗”明德书店,孟繁星将陆希言准备跟蒙特做走私药品额生意汇报给老李,顺便把晚上杏花楼吃饭的情况说了一下。

“确定。”

“这四马路的杏花楼曾经是军统在上海法租界一个相当隐秘的联络点,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很少,这是以前上海中央特科的同志告诉我的。”老李道。

“那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不过也要提高警惕,小心一些。”老李道,“陆希言如果真的能建立一条走私药品的渠道,并且愿意给我们提供药品的话,这是一件好事儿,我们也可以找机会把人渗透进去,掌握这条渠道。”

“是,老李同志。”

“孟繁星同志,看起来,这个陆希言还真是帮了你不少,他的政治面貌如何,你清楚吗”

“他跟铁血锄奸团有过接触,上一次的觉醒报社的有关南京大屠杀的证据资料就是他利用救助过铁血锄奸团一名叫谭四的重要成员的关系,请他们帮忙出手复制了一份,才顺利的保存下来。”孟繁星道。

“谭四,这个人我听说过,军师的手下,为人不错,讲道义,有民族气节,跟一般的江湖人不同。”老李道,“我们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建立一个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对于这样没有太多劣迹,又有杀敌报国思想的人正是我们团结的对象。”

“明白。”

“工作注意分寸,你的任务并不是发展组织新成员,而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老李道。

“老李同志,我明白。”

……

金九约了唐锦六点半,牧风六点钟下班,去震旦大学接了孟繁星,两人一起前往杏花楼。

“老陆,来了”

“唐兄,你吓我一跳,嫂子呢”陆希言佯装问道。

“她没来。”唐锦也是瞬间反应过来。

“没来……”陆希言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哎呀,唐探长,唐老弟,你总算来了。”金九从楼上下来,那叫的真是热情的不得了。

“陆顾问也在”蓦然看到陆希言,金九有些吃惊。

“金爷好。”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老陆,今晚是金爷做东,要不然,一起吧。”唐锦说道。

“不不不,唐兄,金爷请的是你,我去不合适”陆希言忙推辞,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金九很尴尬,不过他也是场面上的人,也猜到唐锦可能是故意这么做,这是防着他一手呢。

点破的话,就没有意思了,忙道:“陆顾问是贵客,金九平日想请都请不到呢,不如今晚就给金九一个机会,一起如何”

“老陆,挑日子不如撞日子,能让金爷请客的机会不多,你可不要不给面子哟。”唐锦也附和道。

“唐兄,我这带着女眷呢,不合适,改日吧。”陆希言继续推辞道。

“唐老弟,既然陆顾问有女眷,那不如就算了”金九今晚宴请唐锦是有目的的,真不希望有个人横插进来搅局。

唐锦当然不希望自己单独一个面对金九,忙道:“金爷,可以让杏花楼单独给弟妹开一桌嘛。”

唐锦这家伙为了拉上自己,也是没脸没皮了。

金九越发的肯定,唐锦是故意的安排这一出了,这接下来他还怎么跟唐锦谈那件事儿

“这不好吧……”

“就这么定了,金爷,您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问题是你把陆顾问贤伉俪分开了,这是否妥当”金九呵呵一笑。

“弟妹,借用你家老陆用一下,日后愚兄必有厚报。”唐锦凑过去,隔着一段距离小声说道。

孟繁星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两人在这里唱双簧呢。

“不许灌酒,我们家老陆他酒量很浅的。”

“好,好,你放心,绝不灌酒。”唐锦嘿嘿一笑,答应下来,“还是弟妹贤惠大方,老陆好福气。”

……

“来,唐老弟,陆顾问请!”本来就两个人的,现在多了一个陆希言,不过是多增加一双筷子而已。

“唐老弟,尝尝这刀鱼,这可是今天早上刚从这扬子江里捕捞上来的,鲜美的很!”

“嗯,不错,金爷,这说到吃,上海滩除了三大亨之外,就属您了!”唐锦竖起大拇指道。

“唐老弟谬赞了,跟三大亨相比,我算什么。”金九站起来,亲自给唐锦斟酒道。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唐锦连忙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唐老弟,明说了,在吕班路巧手五金工具行的案子上,兄弟我做的不地道,但你也要了解兄弟,这案子上下都盯着呢,法租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这早破案,也是可以安定人心的。”金九道,“所以呢,愚兄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找人先顶过去,案子再慢慢破就是。”

“就算要安抚人心,也不能张冠李戴,草菅人命吧,金爷”陆希言道,他今天的角色就是唱红脸。

“陆顾问说的是,这不也不是没办法,至于说草菅人命,也不至于,铁拐李,黄鼠狼和黑旋风这三人也是劣迹斑斑,犯下的事儿,就算杀头也不过了。”

“我很好奇,金爷是怎么让这三人认下如此重罪的,他们不知道杀人重罪一旦背上,那是再也洗漱不掉吗”

“陆顾问,这乱世之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好赤·裸裸的话,让人听了都感觉不寒而栗。

“金爷的话,我不敢苟同,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总不能因为某个人是坏人,就可以把不是他罪名强加于他的身上吗”

金九脸色讪讪。

“好啦,老陆,金爷不是那个意思,这件案子,确实影响很大,可想要追查真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以理解。”唐锦不失时机的插进来一句话。

“还是唐老弟懂的兄弟。”金九道,“还请高抬贵手。”

“以假充真,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可这真凶,金爷,你必须给我抓到,否则,我没办法交差。”唐锦道。

“应该的,应该的,可这案子能否通融一下”

“金爷,你想怎样呢”

“这个……”金九犹疑了一下。

“唐兄,我跟梅梅今晚还约好了***电影,这时间快到了,要不你们继续喝着,我先走一步”陆希言站起来道。

好似心有灵犀一般,此时包厢的门响了,一开门,孟繁星俏生生的站在了门口。

眼神眨了眨,那意思是,时间到了,咱们该走了。

“二位,真是对不住了,失陪了。”陆希言转身一抱拳,直接就退了出去。

“这老陆,看上去还是个情种……”



第119章:见邹淮

“梅梅,我去一趟卫生间,先到楼下等我。”出门口,陆希言看到卫生间门把手上挂了一块“清洁”的牌子,忙微微一侧身挡了一下道。

“好。”孟繁星不疑有他,一个人先沿着楼梯下了楼。

陆希言一个闪身进入了卫生间。

“陆大夫,您来了。”

陆希言听得出来,是老五郭汉杰的声音。

“我未婚妻在楼下等我,一旦时间过了,她一定会上来的,到时候尽量想办法拖住她。”陆希言接过“军师”的行头,迅速的开始伪装起来。

这一套东西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了,因此上手的速度很快。

五分钟后!

陆希言变成了“军师”,坐着轮椅从卫生间被人推了出来。

与此同时,邹淮在副官尹平的陪同下,也是经过了一番化妆从杏花楼的后厨通道进来了。

陆希言和郭汉杰刚进入房间没过多久,就听到一道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谭四冲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郭汉杰走过去开门。

门口,邹淮稍微的往里面一探头,看到这坐在了轮椅上的陆希言,还有站在陆希言背后的谭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鄙人邹淮,请问哪位是大名鼎鼎的军师?”邹淮以江湖人规矩一抱拳,郑重行礼问道。

“邹先生好,鄙人正是军师。”陆希言微微一笑,手往前微微一拢道,“身体出了点儿问题,不能行礼了。”

“阁下就是军师?”邹淮也是一惊,他在军统内早就听说过“军师”的名号,但是没见过本人,更没打过交道,今天还是头一回。

“如假包换。”陆希言微微一点头,“老四,还不请客人坐下。”

“邹先生,请坐。”谭四一伸手,招呼一声。

“那这位一定是谭四哥了?”

“客气了,邹区长。”谭四微微一点头,邹淮,军统上海区区长,戴雨农麾下大将,他岂能不知道。

邹淮在陆希言面前坐了下来。

“谭四哥派人传话,说在下一名手下现在就在军师手中,可有真的?”邹淮问道。

“是的,他叫钱佩林,至于为什么会在我们手中,我相信原因不需要跟邹先生解释吧?”陆希言缓缓道。

“知道一二。”

“此次前来,戴老板让在下给军师问好。”

“雨农兄客气了,邹先生,我们都是明白人,不要拐外抹角,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陆希言道。

“好,军师快人快语,邹某人佩服。”邹淮一拱手,“此次贵我两方的冲突,我想像军师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在道上的为人,你们戴老板是清楚的,既然我跟他达成了不合作也不对抗,互不干涉的协议,绝不会主动对贵方有任何不利的行为,这一次的情况,想必邹先生心里清楚,亚尔培路的刺杀案是你们做的,对吧?”

“对,是我们的做的,对于周源泉这样卖国求荣的汉奸,当人人得而诛之!”邹淮承认道。

“你们诛杀卖国汉奸,本人是支持的,只不过,日本人利用了这件案子,他们故意的把罪名的栽赃到我们铁血锄奸团身上,邹先生能想明白吗?”

“挑起贵我两家的火拼!”

“没错,在上海滩,日本人虽说是过江龙,可你我才算的上是地头蛇,只可惜我们是两条蛇,而恶龙却只有一条,日本人想要除掉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们斗的两败俱伤,然后他在出来一口吃掉我们。”

邹淮听了,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没有下令对“制裁”,否则,还真的落入日本的人算计之中。

“抓钱佩林的并不是法捕房,而是日本人,日本人早有预谋,先下手为强,大造舆论,法捕房高层有人被日本人收买,配合日本人行事,这才导致今日的局面。”陆希言道。

“钱佩林呢,军师能否让我一见?”邹淮问道。

“人可以见,而且我可以毫发无损的还给你,但不是现在,邹先生可否理解?”陆希言道。

“如果果真如军师所言,那这就是日本人的一个阴谋,贵我两方在这个时候不应妄动干戈才是。”邹淮道,“那袭击吕班路巧手五金工具行的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当然不是我们所为了。”

“不是你们,难道又是日本人?”邹淮激动的问道。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除了你们,日本人怎么会知道那个五金工具行是我军统的秘密据点?”邹淮质问一声,“还有现场留下的斧头为证?”

“一把斧头,很难弄到吗?”谭四嗤之以鼻,“如果是我们的人下手报复,会把如此重要的证据遗弃在现场?至于你们据点位置的暴露,只怕还是你们自己内部出现了问题吧。”

邹淮一下子被问住了,军统内部的确出现了问题,正在自纠自查呢,但目前除了失踪的郭兴发之外,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邹淮,军师遭人暗算,一直抱病在身,为了这件事,冒着暴露的危险来见你,如果你们还想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那我们奉陪就是了。”谭四怒道。

“老四,别冲动。”陆希言轻喝一声,“我相信邹先生会从会从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出发,以大局为重,保持克制的。”

“军师,邹某并非不相信您,但我必须见到钱佩林。”邹淮道。

“可以,现在吗?”

“现在。”邹淮点了点头。

“老四,你来安排。”陆希言点了点头,同意道。

“多谢军师。”邹淮深深一鞠躬,他不得不承认,戴老板的识人之明,这“军师”虽然一副病弱膏肓的模样,气度和谈吐都不在戴老板之下。

怪不得的戴老板一直想要把此人招揽至麾下呢。

……

“对不起了,邹区长。”

“辛苦,谭四哥了。”邹淮知道规矩,去人家的安全屋,肯定不能够让你知道位置的,蒙上眼罩是肯定的。

至于陆希言,郭汉杰推着轮椅再一次进入了卫生间。

迅速的换掉了“军师”的这一身行头,那是紧张的满头大汗。

“咦,老陆,你还没走?”刚好拉门离开,推门进来一个人,是唐锦,四目相对,吓的陆希言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老陆,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唐锦看陆希言这满头大汗的,自己先紧张的问道。

“嗯,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我这肚子……”陆希言下意识脑中灵光一闪,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道。

“那要不要紧,赶快去医院找大夫?”唐锦一把扶住了陆希言。

“不用,我自己就是大夫。”

“能医不自医,这你都不懂,弟妹呢?”唐锦急了。

“我让她在楼下等我来着……”

“来个人,人都死光了?”唐锦冲着卫生间外吼了一声。

一名伙计匆匆的跑了过来,与唐锦一道将陆希言从楼上“扶”了下来。

陆希言迟迟不下来,孟繁星也有些着急,频频的眺望楼梯口方向,可那是男厕所,她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进去。

就快忍不住想要找个人进去帮忙看看,唐锦扶着陆希言从楼上下来了。

“安子哥,怎么这是?”

“梅梅,没事儿,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唐兄非要送我医院,其实没什么大事儿。”陆希言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下去了。

“吃坏肚子怎么是小事儿,去医院吧?”孟繁星急了。

“梅梅,我真没事儿,让人给我冲一杯温的盐开水给我,我歇一会儿就没事儿了。”陆希言道。

“真没事儿?”孟繁星终于注意到陆希言冲他眨眼的动作。

“真的没事儿。”陆希言惋惜道,“只可惜不能陪你看电影了,可惜了两张电影票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个呢。”

……

唐锦开车送陆希言和孟繁星回来的。

到家中,亲眼看到唐锦开车离开,陆希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行了,别装了,戏演得不错,连我都差点儿相信了。”孟繁星嗔白了陆希言一眼,这一晚上,她算是瞧明白了,陆希言不管是应付唐锦跟金九这个饭局,只怕还有别的事儿瞒着她呢。

“梅梅,我是没办法,今天晚上四哥也约在了杏花楼,两边我都是没办法拒绝,才想出这么一个主意。”陆希言解释道。

“四哥,是谭四?”

“嗯。”

“他约你见面干什么?”孟繁星奇怪的问道。

“他们的一个叫军师的人中毒了,想让我为他诊治一下,医院不方便去,所以就约在了杏花楼。”陆希言撒了一个谎,没有告诉孟繁星实话,除了不想让对方担心之外,也有不想让对方卷进来的想法。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军师,中毒?”孟繁星微微皱眉。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只是请我看病,所以,我才借上卫生间支开你去见谭四了,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唐锦,急中生智,我就只有假装肚子疼了。”陆希言道,“不然我都离开那么长时间了,还在楼上,有些解释不通。”

“你们不是在卫生间碰上的吗?”

“是呀,我就是给检查了一下病人的情况,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就撞上了。”

这个解释没有问题,孟繁星相信了,没有再继续追问,但说了,以后有这样的事情,希望陆希言不要隐瞒,最好对她直接说,这样她也能帮得上忙,给他打掩护。

两个人各有心思的睡下了。



第120章:引蛇出洞

万国饭店。

“云子小姐,金九那边有消息了。”浅野一郎禀告道。

“哦,看你这表情,应该是个好消息。”竹内云子盈盈一笑,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道。

“没错,唐锦答应结案了,就按照咱们的意思,把案子定性为仇杀,三名案犯也确定了。”浅野一郎道。

任何事情都不能做的太明显,定性是怎么回事儿,但对外披露的细节和信息什么人看到了,会想到什么那又是一回事儿。

“哦,唐锦怎么会答应的如此痛快?”竹内云子有些不太相信道。

“听金九的语气,他花费的代价只怕不会小,看来,唐锦也并非不可收买,我们一开始忽略了。”浅野一郎道。

“你想修补根唐锦的关系?”竹内云子看出浅野一郎的心思。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云子小姐的眼睛。”浅野一郎恭维一声。

“金九在法租界这个位置还是非常重要的,这个人有弱点,贪婪,好。色,这都是我们可以掌握的,你跟他说,损失大日本帝国可以补偿给他的,比他现在得到的都要多。”竹内云子想了一下道。

“哈伊!”

“吴四宝那边怎么样?”

“他那边一切平静,没有什么事情。”浅野一郎道。

“还是要提醒一下,这个时候不能掉以轻心,这个唐锦既然能用如此巧妙的办法劫走了钱佩林,绝不是善于之辈。”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钱佩林一事,我们该如何处置?”

“你有证据吗?”竹内云子反问一声。

“没有。”浅野一郎摇了摇头。

“没有证据,就只能捏着鼻子吃下这个哑巴亏,至于钱佩林,他留在手里并无用处,还不如……”竹内云子眼底闪过一道光芒。

“属下明白了,云子小姐发现,只要他一露头,就跑不了。”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能杀了钱佩林最好了。

……

“唐兄,你怎么来了,哪里不舒服?”陆希言惊讶的看着奚梦瑶把唐锦给领进了门诊室。

“这个给你。”唐锦掏出一个牛皮信封,看上去挺沉的,放在他的面前。

“什么东西?”陆希言问道。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唐锦嘿嘿一笑。

“什么东西,搞的还挺神秘的。”陆希言伸手取了过来,一扯信封,里面叮叮当当的掉出四根金光灿灿的金条来。

“唐兄,搞什么,你干嘛给我金条?”陆希言大吃一惊。

“金九给的,一共给了八根儿,我们一人一半。”唐锦解释道。

“那也是金九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你给我一半儿干什么,无功不受禄,这你拿回去!”陆希言推了回去。

“老陆,怎么叫无功不受禄,没有你给我出这么一个主意,金九能乖乖的给我送金子吗?”唐锦眼神之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道,“这是你应得的,你不收的话,我心里过意不去。”

“好吧,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陆希言想了一下,唐锦分明就是想把他给拉进他的小团体中去,自己如果表现的太无欲无求的话,反而不好。

“这就对了嘛,案子已经结了,风声也放出去了,下面就看老鼠是不是自己主动从洞里出来了。”唐锦道。

“找人砸了跛脚阿七看的场子,不就可以了?”

“高!”唐锦一愣,随后冲陆希言竖起大拇指。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陆希言讪讪一笑。

“走了,回头请你和弟妹吃饭,看电影,算我赔罪。”唐锦哈哈一笑,推门就往外走了。

……

“陆大夫,昨天晚上,大西路上的隆兴台子让人给砸了。”

“是吗?”陆希言不动声色,这唐锦办事的效率挺快的,昨天才跟他提了一声,晚上就把人家场子给砸了。

“这一下坡脚阿七在丰田纱厂待不住了,我估计今晚他可能会从丰田纱厂出来,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动手?”

“四哥,再等等,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的。”

“还等?”

“四哥,有一,就有二,何必急在一时呢,再说咱们不是商量好了,等唐锦那边动手,不成咱们再给他加个保险,咱们主要是看戏,黄雀能不做,尽量不做,那唐锦不是傻瓜,一次被截胡了,还会给你第二次机会?”陆希言道。

“他不会是怀疑你吧,陆大夫?”谭四道。

“怀疑我做什么,我手下没兵没将的,我想做,得有人才是?”陆希言白了谭四一眼道。

“也是,他犯不着怀疑您。”谭四道,“成,听你的,让兄弟们沉住气,咱们看戏就是了。”

“邹淮见到钱佩林了?”

“嗯,见了面,单独谈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吧。”谭四道,“走的时候,还跟我道歉来着,说这件事,是军统的不是,钱佩林是被日本人给诱供了,他当时为了保命,也是一时糊涂,才顺着日本人的话头往下说的。”

“他是怎么暴露身份的?”

“还不是没管好自己的下半身,酒喝多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被一个叫茉莉的舞女给出卖的。”谭四道。

“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多少英雄好汉都栽在这酒色之上,四哥,咱们可是有血的教训。”陆希言道。

“我明白,天涯书寓那边我会尽量少去的。”谭四尴尬的道。

“不,我不是让你连人的基本情爱都舍弃了,苏苏跟了你有七八年了吧?”陆希言问道。

“差不多吧。”

“找个机会,把人娶了,别辜负了人家,这也是正正经经的过日子。”陆希言提醒道。

“陆大夫,可我们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万一我要是,苏苏不就成寡妇了吗?”谭四犹豫一声道。

“苏苏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吧?”陆希言反问道。

“知道。”谭四点了点头。

“知道还愿意跟着你,你说她会在乎这个吗?”陆希言劈头一声道:“只要人没问题,为啥不能给人家一个名分呢,四哥,你这么想也是一种自私。”

“陆大夫,我……”

“别那么多犹豫,你要是听我的,回去跟苏苏把这事儿给办了,就算不能风风光光的,有个名分也是好的。”

“陆大夫,我考虑一下吧。”谭四还是犹豫了一下。

陆希言摇了摇头,谭四这优柔寡断的性格,的确有些承担不了“军师”的责任,相比而言,那个楚泽虽然刚愎自负了点儿,做事应该要比他更果断一些。

这种事儿,别人无法替代他做决定,还是得谭四自己拿主意。

这一眨眼的功夫,台儿庄大捷就过去一个星期了,国人振奋,国际上对这一次突如其来的胜利,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质疑的声音不断泛起,都不相信实力羸弱的中国军队能打赢武装到牙齿的日本军队。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日军方面的报道都承认了失败的事实,不由得国际上不相信,这的的确确是中国人打赢了。

英国路透社就发表电讯承认:“英军事当局对于中国津浦线之战局极为注意,最初中国军队获胜之消息传来,各方面尚不十分相信,但现在证明日军溃败之讯确为事实。”

“亡国论”、“速败论”等一些列的投降论调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就连生活在孤岛之上,为了生计匆忙奔波的国人的脸上也多了些许的笑容。

日军被这当头一棒打的是不轻,不过,侵略者是不甘心失败的,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

报纸上的评论都还是过于乐观了。

陆希言并不相信抗日会亡国,但中国想要战胜日本,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

“梅梅,最近怎么没见浩子,他都在干啥呢?”

“不清楚,我也好几天没见他了,他不是在政治处查什么案子,你也不知道?”孟繁星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有好几天没去政治处了。”陆希言道。

“昨天我回去了,爸又催促了,让你赶紧给浩子找个媳妇儿。”孟繁星道。

“浩子找媳妇儿,那是他自己给儿的事情,我最多也就是牵线搭桥,还能包办婚姻不成?”

“医院有合适的姑娘没有?”

“有到是有,可你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干这事儿,丢不丢人?”陆希言道,“让我那些同事们怎么看我,我可是主任医师。”

“要不然,让浩子多往你那儿跑跑,让他自己找去?”

“以什么名义呢?”

“……”

这人呐,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自从场子被人砸了,这坡脚阿七就在丰田纱厂坐不住了,赌场一天进账多少,少开一天损失不小,客人没有了安全,谁还会去?

第二天晚上,坡脚阿七就迫不及待的回去镇场子了。

坡脚阿七一回来,收拾了几个来砸场子的,主要是附近几个台子的竞争者,看他不在就过来捣乱,他一回来,局面让他迅速给摆平了。

这之后,白天他还带着人躲在丰田纱厂,到了晚上,他就悄悄的返回隆兴赌场。

隆兴赌场是他的地盘儿,一来是回来镇场子,二来嘛,这场子内外都是他的人,安全也有保障。

渐渐的,白天他也干脆不去丰田纱厂了,纱厂里面,除了睡觉,就是打牌,什么事儿都不能干,连个女人都没有,哪来的乐趣?

对一个过惯了花天酒地的人来说,在纱厂那种清心寡欲的地方,根本就如同坐牢一般,三五天还行,时间一长肯定不愿意待了。

凯旋歌舞厅,经理办公室。

“这跛脚阿七在昌平路有个相好,是个寡妇,三十岁出头,长的颇有几分姿色,原先在一个富商老板家做佣人的,一来二去的,跟富商老板搞上了,被夫人发现,直接赶了出来,后来,就跟跛脚阿七好上了。”

“这个跛脚阿七虽然是个天性凉薄之人,对这杨寡妇倒也有几分情义,隔三差五的过去,据可靠消息,跛脚阿七明天上午会去杨寡妇那儿。”

“白天?”谭四皱眉道。

“没错,白天,最近晚上跛脚阿七都待在赌场,哪儿也不去。”瘦猴道。

“老四,这是个机会,白天抓人,虽然风险比较大,但也不是不行,我带几个人悄悄埋伏在杨寡妇家中,把人绑回来就是了。”黄三道。

“不行,军师的命令是,除非唐锦的人行动失败,我们才可以出手,要帮忙也要暗中。”谭四道,“这个钱佩林不同,我们抓了坡脚阿七没用,人只有落在法捕房手中,才对我们最有利。”

“那万一唐锦不行动呢?”

“你忘了,我们的军师现在是谁了吗?”谭四嘿嘿一笑道。



第121章:抓捕

“唐兄,扰人清梦是要遭雷劈的。”陆希言一大早就被唐锦给吵醒了,怨念无比,“今天可是周末,我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睡懒觉的机会……”

“对不起呀,弟妹,把你家老陆借用我一天,就一天,我保证天黑之前囫囵的还给你。”唐锦拽着陆希言上了车。

“梅梅,跟爸说一声,我跟唐探长出去办事儿了,晚上回家吃饭……”

“好。”

“唐兄,我还没吃早饭呢?”

“行,你说去哪儿吃,咱就去哪儿吃……”唐锦满不在乎的说道。

“今天你这车?”忽然发现,唐锦今天开的并不是他那辆菲亚特518,而是一辆半旧不新的福特汽车。

“去公共租界,不能太张扬了。”唐锦嘿嘿一笑。

“有行动?”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聪明,老陆,我发现跟你聊天,就是舒服,不像我手下那帮人,一个个榆木脑袋,非要我把话说的清楚明白了,他们才知道干什么。”唐锦道。

“前面,萝春阁,我要吃生煎包。”陆希言手一指道。

“老陆,你还真会吃,这萝春阁的生煎包,你嫂子和唐莹也爱吃,每次她们娘俩都要买上几笼回去。”唐锦道。

“对了,我还不知道唐兄家住在哪儿呢?”陆希言忽然想起来,“上一次我就是不知道唐兄住哪儿,巡捕房也没有人知道,我只能把你带回我岳父家里。”

“也是忘了跟你说了,我家住在八仙桥街余庆里18号。”

“晓得了,下次就知道该往什么地方送了,呵呵。”陆希言哈哈一笑,推门下车。

“老板,给我们去萝春阁买一笼小笼包,一笼生煎包,小笼包给我,生煎包给这位先生,再给来两碗馄饨。”唐锦与陆希言在一家馄饨店坐了下来,招呼伙计来吩咐一声。

“好咧,二位先生稍等。”

……

吃完早饭,两人直奔公共租界而来。

进入公共租界,街上的人更多,衣服也比法租界穿的要差了不少,法租界小,吸纳的难民有限,而且法租界当局还限制难民进入,人口密集远不如公共租界。

日本人在华界横征暴敛,逼的华界的百姓,纷纷逃入了租界,造成租界的人口空前暴涨,也形成了一种畸形的繁荣。

战争是最摧残这个社会经济和财富的魔鬼。

一路走走停停,不时候看到衣衫褴褛的乞丐,拖儿挈女的,他们不是没有手脚,只是没有人愿意给他们一份吃饭的工作,甚至连一片瓦来遮风挡雨。

国人的苦,只有当你亲眼见到,亲身体会到,才会明白。

陆希言心中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选择一条铤而走险的革命道路,不完全是为自己,也为了千千万万跟他们一样的人。

“老陆,我们到了。”唐锦直接把车开进了一个车库里。

开门下车。

“探长,陆顾问,你们来了。”曹斌在车库里迎接他们。

法捕房政治处也是一个情报机构,在某种意义上讲,他们跟军统没有差别,只不过这个情报机构要小很多,而且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法租界以及上海附近地区。

“什么情况?”

“探长,我们已经在这里监视三天了,那杨寡妇每天上午在家,下午出去逛街或者看戏,晚上打麻将,几乎每天如此。”曹斌禀告道。

“她就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唐锦惊讶的道。

“应该是跛脚阿七给吧,反正她基本上处在一个无所视事,好吃懒做的状态。”曹斌道。

“唐兄,这个杨寡妇是怎么回事儿?”陆希言佯装不明白的问道。

“老曹,你跟老陆解释一下,我去个卫生间。”唐锦吩咐道。

“陆顾问,杨寡妇是跛脚阿七的姘头,这两天我们发现跛脚阿七从丰田纱厂出来了,但是人躲在隆兴赌场里不出来,我们想要秘捕他非常难,他那个赌场几十号打手,还有武器,一旦动起手来,被发现了,我们全都得玩完,所以,只能等待时机,寻找机会……”曹斌解释道。

“所以你们就在这杨寡妇家对面蹲点儿,坐等坡脚阿七出现?”陆希言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

“没错。”

“这大白天的,你们怎么抓人,一旦走漏消息,只怕连法租界都回不去?”陆希言吃惊的道。

“您放心,动手的另有其人。”曹斌嘿嘿一笑。

“跟上次一样?”陆希言大吃一惊,这种事儿,怎么做虽然不会牵连上自身,可是也容易暴露,而且办事的人未必回回都那么可靠。

“我们收到消息,今天跛脚阿七会来杨寡妇这儿幽会。”曹斌道。

“这你们也能知道?”

“杨寡妇昨天上午一早就去买菜了,这女人虽然好吃懒做,可是烧的一手的好菜,每次跛脚七上她这儿来,她都是头一天亲自去菜市场买菜,然后给他做饭,跛脚阿七喜欢吃红烧狮子头,所以,只要她去菜市场买猪腿肉,就是回家做狮子头用的,第二天跛脚阿七必来。”曹斌解释道。

“曹兄,情报工作做的如此细致,厉害。”陆希言忍不住对曹斌竖起一个大拇指,做情报工作的,一心要有一颗细致和忍耐的心。

心不细,又耐不住寂寞的,趁早别做,否则丢掉性命都不知道错出在哪儿。

他也是听谭四汇报,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情况。

“陆顾问过奖了,您这一招引蛇出洞,才是高明。”曹斌嘿嘿一笑。

“那是你们唐探长运筹帷幄。”

“呵呵……”

“怎么样,老陆,清楚了?”唐锦从卫生间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呵呵一笑道,“三缺一呀?”

陆希言闻言,顿时满头黑线。

“探长,老齐正在来的路上,很快就到了。”曹斌嘿嘿一笑。

“唐兄,我们可是在办正事儿,打麻将不合适吧?”陆希言道。

“陆顾问,隆兴赌场那边我的人盯着呢,只要跛脚阿七一出来,马上就会电话通知我们的。”曹斌解释道。

“叮铃铃……”

门铃儿突然响了,曹斌下去开门了,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齐桓来了。

“转了一大圈儿,好不容易把尾巴给甩掉了。”齐桓上来,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

“尾巴,谁在跟踪你?”唐锦和曹斌都吃了一惊问道。

“不知道。”齐桓道,“对方跟踪技巧很高明,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出来的跟踪高手。”

“有人盯上了你,说明就有人盯上了我,老曹,这件事你一定给我查清楚。”唐锦严肃的道。

“放心吧,探长,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一定优先调查。”曹斌答应下来。

“那就开始吧……”唐锦招呼一声。

陆希言苦笑一声,这大好时光,他居然跑过来,跟这三个家伙打麻将,这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吃!”

“碰!”

“胡了……”

“自摸,清一色,杠……”

陆希言仿佛被赌神附体了,鸿运当头,很快他就赢了上千块,而且照这个运势下去,似乎还要赢下去。

唐锦三个人额头都出细汗了,他们虽然不是赌场常客,可也不是生手,对于“出千”之类的,他们也是门清的。

他们瞧的出来,陆希言的牌打的并不是很好,甚至很多时候一些忌讳都没弄明白,可是,架不住人家这逆天的运气。

再厉害的赌博高手,碰到一个连老天爷都帮忙的人呢,那也得跪。

毫无疑问,现在的陆希言就是这种被幸运加持的人。

嘀铃铃……

“我去接个电话。”曹斌霍的起身,朝电话机跑了过去。

“嗯,知道了,注意,不要跟的太近。”曹斌放下电话走了过来,“探长,跛脚阿七已经从隆兴赌场出来了,一辆车,除了他本人之外,还有五个手下。”

“通知他们,准备动手。”唐锦点了点头。

“是,探长。”

曹斌走过去,拨了一个电话,只说了四个字:“人出来了。”

牌局停了下来,静静的等待。

大约过了十分钟,电话铃又响了,曹斌迅速的拿起电话,没有说话,但是能听到里面有人说了一句:“成了。”

曹斌回了一句:“知道了。”

“探长,那边回话,事儿办成了。”曹斌放下电话,向唐锦报告一声。

“嗯,既然事儿成了,那咱们也散了吧。”唐锦站起来道,“老陆,走,齐桓,我们找个地方吃饭,老曹,今天就不叫你了,留下把后事处理一下。”

“是,探长。”曹斌点了点头。

什么情况?

陆希言有些看不明白,唐锦今天布置的这个行动,明明是冲着跛脚阿七来的,还亲自找了这么一个地方监视杨寡妇,可为什么不等跛脚阿七到了杨寡妇家之后,再动手?

从隆兴赌场道昌平路的杨寡妇家至少需要二十分钟,刚才不过是过去十五分钟,难道他们在半道上直接劫走了跛脚阿七?

“唐兄,这怎么回事儿,我怎么没听明白呢?”陆希言疑惑的问道。

“这叫出其不意,就算是跛脚阿七本人和日本人都不会想到,我们会在半道之上直把人抓走。”唐锦嘿嘿一笑,解释道,“我们在这里,不过是加一道保险而已,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原来如此,还是唐兄考虑周全!”陆希言惊叹一声。

“也是这跛脚阿七令智令昏,这才中了我们的圈套,这一下,有好戏看了。”唐锦神秘的一笑。



第122章:谜一样的唐锦

“唐兄,我在这里下车,前面有个蛋糕店,梅梅喜欢吃,我给她买点儿带回去。”回去的路上,陆希言叫停了车。

“哦,弟妹喜欢吃蛋糕呀,我知道,南京路上有一家蛋糕店做的不错,你嫂子经常带唐莹过去,下次给弟妹带点儿”唐锦一脚踩下了刹车道。

“不用了,唐兄,她就是偶尔吃吃。”陆希言开门下车,回头一笑道。

“那我就不送你了”唐锦探出脑袋来。

“不用了,走几步路就回去了,你回吧,今天可是周末,回家陪陪嫂子和孩子。”陆希言挥了挥手道。

一直等到唐锦发动汽车离开,陆希言才从蛋糕店出来,拐上去广元茶楼的街道。

“陆先生来了。”徐掌柜一看到牧风,忙从柜台里面走出来招呼。

“老徐,四哥来了”

老徐点了点头,眼神向上瞄了一下。

陆希言会意的点了一下头,抬脚便上了楼梯。

三楼的包厢内,谭四和黄三正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呢,听到敲门声,黄三马上起身去开门。

“四哥,黄三哥也在”看到黄三,陆希言还有些惊讶,一般到是谭四一个人来,黄三似乎很少愿意跟他单独接触。

“陆大夫,以前黄三对您多有误解,得罪,还请您原谅。”黄三郑重的抱拳道。

“黄三哥说哪里话,我没有丝毫怪罪你的意思。”陆希言道。

“谢陆大夫。”

“四哥,什么情况”

“我们一直盯着跛脚阿七的车,从隆兴赌场出来,往静安寺方向,汽车拐入地丰路,然后向北,沿着兆丰公园南路向东,但是,就在这个兆丰公园的东十字路口,发生了一场交通意外。”

“交通意外,人为的吧”陆希言微微讶然。

“没错,就是人为的,这是一场进行预谋的拦路绑架计划,时间掐算的刚刚好。”谭四点了点头。

“四哥,请继续。”

“被撞的是一位老妇人,站在车旁的两名保镖下去探查,这个时候,从两边人群中突然窜出了四个蒙面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车门拉开,将车上的保镖和司机拽了下来,挟持跛脚阿七迅速的车就掉头离开了!”谭四道,“整个过程不到三种,英租界的巡捕赶到的时候,汽车早已远去了。”

“好精妙的行动算计,这得需要多熟练的配合才能做到”陆希言道。

“陆大夫说的没错,这样的绑人行动,除了情报之外,还需要配合,从制造车祸,到突然袭击汽车,再到连人和汽车一起开走,这期间每一步都不能出错,而且时间还要掐准了,静安寺附近巡逻的印捕,只要两三分钟就能赶到现场,三分钟之内必须解决,这绝对需要超高的组织能力和执行能力,在上海滩,还真没有几家能做到。”谭四分析道。

“四哥,你觉得会是唐锦的人吗”

“不想死,唐锦手下如果有如此行动能力的高手,为什么上一次在汾阳坊,会找巫氏兄弟做那件事呢”谭四怀疑道。

“也是呀,这一次抓捕行动,至少有五个人同时行动,那故意撞车,制造车祸的,还有四个同时对汽车发动袭击的人呢,唐锦要找四五个人不难,但想要找到如此训练有素,经验吩咐的行动高手,那就不容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老六还在追踪那辆绑走跛脚七的车,我们两个就先来找你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谭四道。

“老六还在追踪”

“是的,他把情况跟我们汇报了一下,就沿着那辆汽车留下的痕迹追查下去了。”谭四道。

“能联系上老六吗”

“现在不行,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只能等他自己回来。”黄三摇了摇头道。

“根据我掌握的信息,这一次行动应该就是唐锦组织安排的,但是他自己却没有亲自参与,而是命人在杨寡妇的对面租了一套房子,监视了杨寡妇一个上午,所有行动都是通过电话接收和下达命令的。”陆希言道。

“那我们忙活了半天,不是白忙活了吗”黄三道。

“也不能这么说,起码现在可以肯定一点的是,这跛脚阿七没有落在日本人手里。”陆希言道。

“这倒也是,跛脚阿七跟吴四宝是拜把子的兄弟,吴四宝现在已经是日本人的一条狗了,这五金工具行的案子就是在日本人的策划下干的,相比,军统其他几个据点被袭,也是脱不了干系,所以,日本人才安排跛脚阿七躲进了丰田纱厂。”谭四点了点头。

“所以,我的意思是,咱们静观其变,如果人在唐锦手中,对我们有利无害。”陆希言道。

“也只能这样了。”

“让老六注意安全,他的通缉令可是还挂着呢,全上海的巡捕房和警察都在找他呢。”陆希言嘱咐一声。

“好。”

“对了,我们还收到一个消息,这一次军统据点被袭击,可能跟中统有关。”谭四道。

“中统”陆希言惊讶道,“他们不是跟军统是一家的吗”

“一家是一家,但是两个兄弟,其实是一丘之貉,争权夺利,面和心不和,私底下斗的比谁都狠呢。”黄三不屑的冷笑道。

“这都国难当头了,他们还只顾着内斗”陆希言气愤道。

“这国民党就这样,内斗内耗,十几年了,从来没改变过,军阀混战,弄的国家民不聊生,生活困苦,现在外敌入侵,好了,我们被打的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简直就是岂有此理!”黄三骂道。

“三哥,军统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处理,咱们还是先管好自己。”陆希言道,“我还有一件事跟你们商量一下。”

“什么事儿”

“药品走私。”陆希言道,“这贝当路巡捕房巡长蒙特想要跟我合伙做药品走私的生意,他负责货源,我负责销路,你们俩觉得这生意能不能做”

“陆大夫,你不知道现在这药品可是紧俏物资,尤其是西药,那是几倍甚至是十几倍配的暴利。”谭四吃惊的道。

“我也知道药品走私是暴利,可这生意风险很大,我虽然跟这个蒙特关系还不错,但我对他有些不太放心。”陆希言道。

“您是想要让我们帮您查一查他的底”

“嗯,先查一查他的社会关系。”

“好的,没问题,正愁这段时间没事干呢,我这浑身都发痒了。”黄三有些小兴奋,伤快好了,有些闲不住了。

“一切小心,我先走了。”陆希言起身道。

……

“三哥,怎么样,还在怀疑我当初的决定吗”陆希言走后,谭四问了黄三一声道。

“陆大夫的确有过人之处,但为人处世,还是跟军师有些不同。”黄三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你想说什么”

“陆大夫有军师的儒雅,但是没有军师的豪气。”黄三道。

“那是你没见过他如何拿捏楚泽那个家伙的场景,我都觉得仿佛见到了军师本人。”谭四道。

“是吗,楚泽他知道了”

“知道,但我严厉警告过他了,如果有关陆大夫的消息泄露半个字,我绝不会放过他的。”谭四道。

“老四,我觉得可以在楚泽身边放一个人了”黄三眼神闪烁了一下。

“三哥,楚泽毕竟是军师的老弟兄,这么做合适吗”谭四犹豫了一下。

“老四,咱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陆大夫,如果陆大夫有什么事儿,咱们还能找谁来担任军师”

“三哥,你说的没错,这事儿不是为了咱的个人安危,就算对不起弟兄,也要做一次了。”谭四下定决心道。

“这事儿我来安排。”黄三主动接下这个事情。

……

唐锦手下有一支他没见过的力量,这既出乎陆希言意料之外,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法捕房政治处唯一的华人探长,身居高位,能够充当三大亨跟法捕房高层之间的和事儿人,能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吗

还有,他还想到了,唐锦曾经跟他提过,想让他担任他跟“铁血锄奸团”军师之间的中间人。

他只是答应了碰到的时候,会提一下。

他是想跟“铁血锄奸团”建立联系吗他记得,谭四也跟他提过,每个月军师都会给唐锦的一个化名户头汇上三百大洋。

这笔钱说是保护费,青帮和军统都有此类的费用孝敬,而且差不多都是以这种方式。

这说明,唐锦至少是有渠道可以跟这些势力联系的。

为什么他不直接联系呢

非要他做这个中间人

是在试探自己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吗

看上去又不太像,这一次秘密抓捕“跛脚阿七”的行动,他虽然参与了,也算是知情。人,可具体行动计划却一无所知,而上一次的“钱佩林”事件,也是这样,参与而不完全知情。

军师走的太匆忙,许多秘密都随着他的死真的变成秘密了。

他是在考验自己吗

唐锦这个人,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安子哥,你回来了。”

“嗯,梅梅,给你买的蛋糕,你最喜欢的柠檬奶油味儿的。”陆希言递上蛋糕盒子过去。

脱了外套,挂上衣架,进来书房,坐了下来。

“怎么了,看你情绪似乎不太高”孟繁星从外面进来,给他泡了一杯茶,关心的询问一声。

“没事儿,我是在想怎么给浩子介绍女朋友呢,医院里那些女护士,医生我本来就认识不多。”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浩子的事儿,应付一下爸就是了,找女朋友这种事儿还的他自己上心才行。”孟繁星道。

“梅梅,你可是他亲姐姐,说这话不怕他伤心”

“这小子的性格我还不知道,我们给他介绍的,保管没一个能看上的,他是那种牵着不走,打着还倒退的那种,甭管他。”孟繁星道。

“摊上你这么一个姐姐,算他倒霉。”陆希言哈哈一笑,这种感觉,让他回到五年前,梅梅还是那个梅梅,还是那股子劲儿。

“我先下去药店帮忙了,别忘了晚上回家吃饭。”孟繁星交代一声,“还有,谢谢你的蛋糕。”

“放心吧,忘不了。”



第123章:叛徒

大西路,宝丽车行。

“废物,混蛋,好好的一个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给劫走了,你说,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宝哥,你责怪他们也没有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得赶紧想办法补救才是。”一个凃脂抹红的半老徐娘,走过来,安抚盛怒中的吴四宝。

这女人是吴四宝的老婆,也是他的靠山,青帮大佬纪云清的干女儿,于爱珍。

“哼!”

四名跟着跛脚阿七的保镖,一个鼻青脸肿的,都被盛怒中吴四宝揍的不轻,耷拉着脑袋,吭都不敢吭一声。

吴四宝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对外人如此,对自己人也一样。

“去,去,都滚出去,别杵在这儿惹宝哥生气!”于爱珍伸手往外轰人,四个保镖那是如蒙大赦,赶紧往外溜走。

“宝哥,你先消消气,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都知道跛脚七是你人,敢在你的头上动土,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于爱珍道。

“我知道,我没那么笨。”吴四宝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这要是别的女人还真不敢面对,只有这于爱珍一点儿都不害怕,还敢嫁给这样的人,这个女人的勇气可不是一般人。

上海滩著名的女流。氓之一,岂是一般女人

“现在最要紧的如何应付日本人,那个浅野一郎很快就会知道消息,他要是责问起来,你该怎么回”于爱珍道。

“咱们要不说是那铁血锄奸团所为”吴四宝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他哪里能想到那么多,现在这份儿家业得有大半儿都是于爱珍给他谋划打下来的。

他这个老婆心狠手来,要比他厉害多了。

“你要是这么回,日本人能相信你吗”

“怎么不相信,这铁血锄奸团不正是日本人的心腹大患吗”吴四宝不明白的问道。

“关键得有证据,你没有证据,日本人能相信吗”于爱珍道。

“可是,我哪来的证据”

“跛脚七不是有一个想好的寡妇嘛,这一次,他不就是在去跟这个杨寡妇幽会的路上被人掳走的吗,所以……”

“明白了,这就派人去把那杨寡妇抓起来。”吴四宝道。

“这分明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如果不是事先有人泄露消息是不可能的,所以,宝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懂,你就是我的女诸葛!”吴四宝对于爱珍竖起了大拇指。

……

跛脚七被当街掳走,浅野一郎很快就接到了消息,吴四宝可不敢把事情隐瞒,否则失去了日本人这个大靠山,他在沪西地区大肆开办烟馆,赌馆等买卖谁来罩他

他的烟土大部分都是“辽土”,现在可都是在日本人的控制下,日本人要是断了他的货,那他就彻底歇菜了。

一个跛脚七的生死,浅野一郎是不会管的,问题是,很显然有人查到了巧手五金工具上灭门谋杀案的真相。

他之所以让吴四宝把跛脚七三人送到丰田纱厂隐藏起来,主要是以防万一,那位故意放走的军统人员认出来。

谁知道,这家伙居然大胆的跑出来了,还被人当街劫走了。

浅野一郎第一反应是军统的人做的。

唯有军统的人见过跛脚七。

当然,也不排除是“铁血锄奸团”所为,毕竟,他们如果想要自证清白的话,就必须抓到真凶。

但是直觉上,浅野一郎倾向于军统,只是吴四宝报上来的确是铁血锄奸团所为。

还有理有证。

理就不必说了,这个谁都能想到,证据,就是那坡脚七的姘头杨寡妇,就是她泄露了坡脚七的行踪,最终导致跛脚七在去跟她私会的路上,让人在大白天就被掳走了。

铁血锄奸团在上海滩,是有这样的行动能力的。

浅野一郎不能光听汇报,而是亲自去见了一趟吴四宝,相信听了跛脚七被劫走的经过,还有,那个已经被折磨的不像人样的杨寡妇。

浅野一郎见到的时候,杨寡妇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

“吴桑,这个女人还不能死,我要她活着,明白吗”浅野一郎只能交代一声,返回万国饭店找竹内云子汇报。

“浅野君,你听了吴四宝的汇报,觉得这起案子是会是谁干的呢”竹内云子问道。

“属下觉得,不像是铁血锄奸团所为。”

“理由呢”

“铁血锄奸团对刺杀,暗杀一类的行动十分精通,而且很少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闹市中行动,因为他们顾忌,怕伤及无辜,闹市中直接劫人,如此的肆无忌惮,倒是有点儿像军统的手法,帝国在没有占领上海之前,他们在上海滩是非常活跃的,他们经常绑架所谓的‘左派’人士,还有一套专门的行动细则。”浅野一郎道。

“所以,你怀疑这是军统所为”

“是的,云子小姐,从出车祸,到袭击汽车,再到把人劫走,开走汽车,前后不到三分钟,这样的行动效率,必定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才能做到,上海滩有这样能力的组织不多。”浅野一郎道,“属下觉得,军统的嫌疑是最大的,其次才是铁血锄奸团。”

“嗯,你分析的有道理,吴四宝那边你怎么安排的”竹内云子问道。

“我让她留住那个女人的性命,保护好另外两个人的安全。”浅野一郎道。

“看来我们的对手已经明白过来了。”竹内云子道,“我们费劲心思设下如此大的一个圈套,他们居然没有上当。”

“云子小姐,其实如果晚一点儿抓捕潜伏在机场外的那个军统潜伏小组的话,或许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没有如果,失败就是失败!”竹内云子冷冷的道。

“是,云子小姐。”

“我们原先都判断铁血锄奸团的军师可能已经死亡或者伤重难以视事,现在看来,这个判断是错误的,军师还活着,否则,铁血锄奸团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不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竹内云子道,“浅野君,咱们继续留在法租界已经没有必要了,我们手上已经没有可用的筹码了。”

“云子小姐,难道我们就这样撤回去吗,那亚尔培路的案子”浅野一郎有些惊慌的问道。

“你留下做一下扫尾的工作,帝国在台儿庄失利,可能会调整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我先回去了。”竹内云子道。

……

武汉,军委会军事调查统计局。

“戴老板,八面佛来电,中统内部有叛徒!”毛齐五敲门走进戴雨农的办公室,将一封绝密电报放下了他的办公桌上。

“中统,查到是谁了吗”戴雨农缓缓睁开双眸,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光芒。

“还不知道,正在查。”

“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邹淮”毛齐五顿了一下,问道。

“不用,让他们紧张一阵子也好,省的他们太放松了,再说,我们内部就一定没有问题吗”戴雨农道,“中统的人怎么知道我们那些秘密的联络点”

“这中统一向喜欢把手伸到别人碗里,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损失了我们一个重要潜伏小组,看这一次那姓徐的还能在老头子面前狡辩什么”毛齐五哼哼一声。

“那个郭兴发找到没有”

“还没有,估计日本人利用完了,就处理了吧,郭兴发只是一个交通员,虽然知道一些秘密,可毕竟不多,邹淮他们死后马上采取措施了,应该没有问题。”毛齐五道。

“回电,让他小心,最近蛰伏一段时间,军师什么情况”

“邹淮见到了,传言是真的,军师的确遭到日本人的暗算,身体很差,但是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以我的名义,送点儿补品过去,什么人参,燕窝什么的,都拿点儿。”

“戴老板,这燕窝是给女人吃的”

“男人不可以吃吗”

“可以……”

“好了,明天我要陪老头子飞郑州,没什么事儿就别来打搅我了。”戴雨农挥手赶人道。

……

陆希言的日子总算是安定下来了,每天上班,下班,然后有时候去震旦大学图书馆,中午的时候陪孟繁星吃个饭。

他们这对情侣的故事在广慈医院和震旦大学传开了,不知道羡慕了多少人。

陆希言是广慈医院的大夫,但不是震旦大学的教授,震旦大学倒是很希望他兼任医学院的副教授的。

但是陆希言给拒绝了,理由是他自己的博士论文还没有完成,再就是,他要是成了震旦大学的副教授,那跟孟繁星不是成了师生恋了

虽然师生恋并不是什么禁。忌,但总觉得有些不好。

谭四告诉他,老六把那辆汽车跟丢了,上海滩能甩掉老六个跟踪的没几个,再就是,跛脚七的姘头杨寡妇被吴四宝给抓走了。

跛脚七一直下落不明。

又一个周末了,唐锦派麻小五给他送了天蟾大戏院的戏票,京剧名伶梅兰芳先生的。

梅先生的戏在上海滩那可是一票难求,不但国人喜欢,就连那些洋人都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这也是梅先生在上海的一次告别演出,因为演出之后,梅先生将受邀去香港演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去香港演出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避祸。

梅先生若是在上海,只怕日本人会没完没了的骚扰,日本人看重他在文化上的影响力,想拉拢他下水的心思昭然若揭。

不走,只怕祸事就在眼前了。

梅先生泪洒舞台,台下掌声经久不息。



第124章:药品进出口公司

无线电是一项了不起的发明,一串数字通过空中的电波传播,两个相隔千里之外的人就能够相互交流。

虽然听不到的声音,但是能知道对方的意思。

这就是摩尔斯码的魅力。

陆希言最近迷上了这种数字游戏,他甚至在平时跟孟繁星交流的时候,也用摩尔斯吗。

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眨眼,甚至是吃饭的时候,调皮的拿起筷子敲碗。

无形之中,两人越来越默契了。

唯一遗憾的是,家里没有一部电台,无法进行实地的操作,于是,两人决定,分头秘密购买零部件,自己攒一部。

这个决定很疯狂,电台的元器件,那都是军需品,管制的十分严格,就算是租界内,这些元器件也是严令禁止买卖的,所有的商用电台也需要向租界当局报备。

当然,租界内没有报备的秘密电台更多,不只有军统,中统,地下党,还有其他各国的间谍机构,都设有秘密电台。

而且电台一直都是稀缺的战略物品,有钱都未必买得到,而且你买到了,未必就安全。

当然他完全可以让谭四给他弄一部电台,但是他找不到理由说,所以,还不如自己动手。

孟繁星在这方面是陆希言的老师。

她原来就接受过无线电方面的相关专业培训,这也是作为一名地下工作者必备的技能。

索尔对医疗基金这件事还是非常上心的,没过多久,他就管家欧伯曼组建了一个团队,专门负责这件事,并且使馆马路上买下了一栋三层的小楼,作为基金总部。

一次性给基金拨款十万元。

然后开通了基金的募款账户,法租界内不少法商和华商纷纷掏钱,少的一两千,多的上万。

几天之内就募捐了上百万的款项。

按照索尔医疗基金规定,所有募捐而来的钱物以及经营所得全部用于医疗救助和医学研究。

其中医疗救助占百分之六十,医学研究占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十作为基金工作人员的薪水以及各项费用。

陆希言这个独立董事也就是监督一些基金的经营和资金拨付,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很轻松,毕竟他的主要职务还是大夫。

倒是作为索尔基金首席科学家的盛熙元教授则比他责任重的多了,筹建震旦大学索尔医学实验室。

重点研究方向为心脏外科。

当然,陆希言也是这个心脏外科实验室的副主任,但是,并不在震旦大学担任教学任务。

这也是算是公私兼顾吧。

关于药品走私的事情,蒙特倒是找过他几次,药品货源方面基本上有眉目了,但是海关方面还有一些关节没有打通。

蒙特刚来上海,他那点儿薪水和灰色收入平时放纵一下,就没了,没有钱怎么能疏通关系。

蒙特找上陆希言,也是考虑自己资金上的问题,要不然,他愿意分给陆希言一半儿的利润

陆希言可是不傻,钱可以给,但是帐得算清楚,这一点儿西方人倒是有契约精神,如果是国人的话,说不定会当场跟你翻脸了。

陆希言手上有钱,而且钱放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花,尤其是军师那一笔不菲的财产,除去不动产,黄金珠宝玉石什么的折算成法币都有上百万了。

现金大洋之类的,也有十多万。

这笔钱加上从唐锦那里得来的四根金条,也足够蒙特和他的药品走私生意起步了。

问题是蒙特和陆希言都不适合直接抛头露面,经营一家药品进出口公司,而懂得药品进口的人才又十分稀缺。

只能先小批量的走私做起来,然后再考虑成立正规的公司。

陆希言是有考虑把唐锦拉进来的,为这个事儿,他还专门的跟蒙特讨论过,但是还是放弃了。

唐锦虽然有背景,对他们的生意会有很大的帮助,但是多一个人,毕竟要多分走一份利润。

陆希言更担心的是唐锦的身份,再没有搞清楚这个人是谁之前,他也不敢冒然的将唐锦变成合伙人。

风险太大。

但是这事儿陆希言和蒙特都人手不足,他们两个都有公职,不能长时间盯着,必须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来专门负责这件事才行。

其实孟繁星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她是女人,容易被人忽视,只是她还要上学,只怕是精力上有些照顾不到。

“梅梅,我跟蒙特谈过了,有我出资成立一家药品进出口公司,我占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他占百分之四十,但是我们两个都有公职,不能担任公司的总经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我们没有一个合适的总经理人选。”一天晚上,吃过晚饭后,陆希言把孟繁星叫进书房。

“那你打算怎么办,公开招聘”

“我们开公司的目的是用正规的生意掩盖走私生意,否则,我们也没有必要成立这样一家公司了。”陆希言道,“所以,必须要找一个懂医药,又绝对能信任的人。”

“这就难了,我们认识的人当中似乎没有这样的人选。”孟繁星皱眉道。

“我家原来就是做药品的,自从我爸妈走了之后,这些关系和人还在,正规药品的分销渠道不难,我们还可以自销一部分,但是散的人,想要再回来就难了。”陆希言道,“而且就算人回来,也需要考察才能任用。”

“嗯,如果是正规的西药,只要能进来,价钱合适的话,不愁销路的。”

“梅梅,不如你来担任这个公司的总经理如何”陆希言道。

“我,安子哥,你别逗我了,管理一个药店就让我忙的够呛了,一个公司,你太高估我了。”孟繁星忙道。

“梅梅,公司是我的,你只是我的代言人,一切事物还有我跟蒙特处理。”陆希言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我就给你当一个提钱的木偶”

“当然不是,你管正规的生意,走私的生意我们来,但需要借助公司的名义来操作。”陆希言道。

“那就是出了事儿,拿我顶包”

“顶什么包,公司的最大股东是我,我还能脱得了干系”陆希言知道孟繁星是在开玩笑。

“你让我考虑一下,再决定”

“好!”

……

欣欣咖啡馆。

“孟繁星同志,你这么着急约见我,到底为了什么事儿”老李问道,交通员的问题还没解决,老李只能亲自充当孟繁星的交通员。

“昨天晚上老陆跟我说,要成立一家药品进出口贸易公司,让我担任总经理。”孟繁星道。

“让你出任总经理,他是在试探你吗”老李皱眉道。

“应该不像,我的身份,他其实已经了解,只是没有说破而已。”孟繁星摇了摇头。

“他既然知道你的身份,那为何还要让你参与走私药品这样危险的生意”老李怀疑的问道。

“成立药品进出口公司只是为了给走私做一个掩护,但是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掌握,所以,他就想到让我替她出面,然后幕后操控。”孟繁星解释道。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路子,如果真的能做成的话,这条走私药品渠道会对我们起到巨大作用的。”老李有些忍不住激动起来。

“老李同志,你说我能答应吗”

“答应他,我们的队伍现在缺医少药,尤其是边区的同志,多少人因为伤痛和病魔而失去宝贵的生命,你明白吗”老李眼圈一红道,“可现在日本人对我们进行封锁,国民党方面也是各种借口,我们手里有钱都买不到药品。”

“老李同志,我明白了。”

“孟繁星同志,上级认为你从农夫那里获得的有关日军华北方面军下一阶段的部署的情报非常有价值,认为日军大的战略不会变化,还是以武力迫使重庆国民政府投降,所以,下一步你的工作重点在于与农夫联系,请他帮忙搜集日军下一步对武汉地区进攻的部署方案。”老李道,“还有,东京最近派出了一个防护参观团到了南京,希望农夫能了解一下这个防护参观团是来南京做什么的。”

“好的,老李同志,我知道了。”

两人是背对着说话的,迅速交流之后,老李先行离开,而孟繁星则喝完一整杯咖啡才离开。

……

街角一辆汽车内,藤本静香与井上太郎并排坐在里面。

“有意思,一个人出来喝咖啡。”藤本静香望着孟繁星从欣欣咖啡馆出来,微微有些深思道。

“跟上。”井上太郎命令一声。

“不用了,她这是回震旦大学。”藤本静香道,“刚才跟孟繁星背靠背坐的那个男人,去调查一下。”

“静香,你怀疑她们是在接头”

“虽然他们背对背,但是刚好完美的错开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们刚才一定在交流什么。”藤本静香道。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这个欣欣咖啡馆走的是平民路线,很多震旦大学的学生都喜欢来这里,这并不代表什么”

“先查一下那个人的底细吧。”藤本静香道。

“好。”

……

“军统,四哥,你确定”跛脚七居然是被军统劫走的,这个消息让陆希言感到吃惊万分。

“已经证实了,是军统那边给的消息,应该不会假。”谭四道,“从行动手法上看,也的确是军统的一贯的做法。”

“这么说唐锦有可能是军统的人”

“不好说,唐锦这个位置,未必属于哪一方,我们不也每个月给他交钱吗”谭四道,“跛脚七是巧手五金工具行的元凶,他把消息卖个军统,又不惹事儿上身,一举两得。”

“你说的也有道理,他答应了金九结案,如果把跛脚七抓到自己手里,那等于跟日本人直接撕破脸,而现在他不过是卖了一个消息,人是军统劫走的,跟他没半点儿关系,他还能跟日本人维持现在的关系,高明!”陆希言点点头。

“而且,这一招借刀杀人,也让军统明白了,事情都是日本人搞起来的,这一下,日本人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谭四道。

“怪不得唐锦这几天都没来找我呢,原来是日本人偃旗息鼓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只是这老六被背负的通缉令是撤销不了了,只怕日后还会有麻烦。”谭四道。

“这个好办,让老六改头换面一下,弄一个身份,到我的公司去做事儿,这样有事儿,我直接可以通过他通知你们。”陆希言道。

“好,这个办法好。”谭四点了点头,“对了,军统的邹淮派人给你送了不少补品,有人参,鹿茸什么的,都是高级货。”

“他给我送东西”

“确切的说是戴雨农命他送的,而且还是送给军师您的。”谭四嘿嘿一笑。

“我不需要这些,你留着吧。”

“真不要”

“要不然,你拿给我”陆希言转过身来。

“嘿嘿,给你也用不上,拿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孟小姐解释……”



第125章:车祸

“陆大夫,不好了,浩哥被撞了……”

“你说什么,孟浩被撞了,在哪儿”陆希言正在午休,闻言大吃一惊,豁然站了起来,孟浩可是他小舅子,老孟家的唯一男丁。

老孟头还指望这孟浩给他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呢。

“人,人已经送来了,伤的很重,在急救室……”麻小五道。

陆希言一看这麻小五衣服上都是血,显然不是他的,脑袋轰的一下就爆开了,孟浩指不定重伤都严重呢,来不及询问情况,就直接冲了出去。

“梦瑶,快,通知手术室准备!”

“明白,陆大夫……”

此刻急诊抢救室内,医生和护士乱成一团,孟浩的伤势太重了,送过来的时候人就剩下一口气。

初步诊断是胸腔大出血,这种情况下,就算及时送到医院,生还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面对这样严重的伤势,急诊室的医生都生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小五,你马上去震旦大学,把梅梅给我接过来,要快!”

“是,陆顾问。”

“等一下!”

“陆顾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把这身衣服脱了,别吓着梅梅。”陆希言手一指麻小五身上的血衣道。

“明白。”

“陆大夫,病人快不行了,血型鉴定还需要十分钟……”

“我知道,孟浩的血型是a型,马上去血库调用至少两公升的血浆过来,快!”陆希言一边走,一边冲进了急救室。

“低压60,高压90,心跳……”

“2毫升肾上腺素静推!”

“不,至少5毫克!”陆希言直接接管了对孟浩的抢救主治医生的位置,那急救医生自动的让到了一边。

陆希言是外科主任医师,广慈医院的明星大夫,还有一个身份,他是病人家属。

他直接参与抢救,没人能说什么,专业技术能力更没的说。

“初步诊断报告给我。”陆希言迅速的观察了孟浩的情况,吩咐一声。

“陆大夫,还是我跟您说吧,除了腿骨骨折之外,全身多处挫伤,尤其是碾压伤,胸骨骨折,左边肋骨断了三更,右边也有一根骨折了,还有骨裂,这是初步的观察,详细需要x光检查……”

“现在检查x光还来得及吗”陆希言厉声问道。

“陆大夫,我们只是依照程序来……”急诊医生脑门上沁出一层汗珠。

“陆大夫,病人心跳停了!”

“马上除颤,血浆到了吗”陆希言猛地一惊,孟浩,你可不能出事儿,你要是出事儿了,我怎么跟你姐和你爹交代。

“是。”

滴,滴……

除颤后,心跳恢复了,还好这是在医院,这要是在外面,孟浩连被推进手术室的机会都没有。

血浆输上了。

急诊抢救室的条件显然是不能够进行这一类的大开胸手术的,但是,没办法,病人现在不能够移动,有没有条件,他都要做了。

不做手术,孟浩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大家听我的,除了必要的人员,全部都给我出去。”陆希言迅速命令准备开胸手术。

“这个手术出了任何问题,我负责!”

人员和设备全部在十分钟之内赶到。

这样的大手术,一般年轻的外科大夫都不敢独立做,起码得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副手才行。

陆希言也是没办法了,盛熙元今天刚好不在医院,其他外科大夫虽然手术做的可能比他多,但论处理这种重伤事故的经验只怕未必比他要多。

无影灯打开,手术正式开始。

胸腔打开的一刹那,陆希言微微松了一口气,还要心脏虽然被挤压,但是没有多大的问题。

主要是伤在肺部,明显可见左肺叶被断裂的肋骨刺穿了,还有明显的心包积液。

这么大面积的出血,肯定有血管爆裂了。

找到爆裂的血管,修补,结扎或者栓塞,达到控制出血的目的,如果是主动脉爆裂的话,那神仙都救不了他。

孟浩送到医院还有一口气,这说明内伤虽然眼中,但还没有完全致命,如果抢救及时的话,是还能抢回来一条命的。

否则,陆希言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他。

……

“孟小姐,您别激动,陆大夫正在里面抢救了,只要人还在抢救,说明浩哥还有希望……”

“我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弟弟,这要是让爸知道了,他怎么接受得了。”孟繁星是理智的,克制的,但是,那里面躺着的,生死未卜的是她的亲弟弟,叫她如何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感情。

唐锦也来了,后面跟着一大帮的政治处的地形,至于法籍警官,只有孟浩现在的直属上司席能来了,其他一个都没见到。

怎么说自己的下属出了事儿,作为上司再怎么冷漠,也是要出现一下的。

“怎么回事儿,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出了车祸”唐锦也是刚接到的消息,也是吓着了。

自己手下的探员出了车祸,如果是意外,那还则罢了,如果不是意外,那问题可就大了。

不是私仇的话,那就是有人针对法捕房了。

“探长,我跟浩哥今天中午出去吃饭,刚从饭馆出来,从后面就是一辆汽车撞了上来,浩哥把我推开了,自己却被汽车撞飞了出去,等我爬起来的时候,看到那辆撞人的汽车直接从浩哥身上碾压了过去。”麻小五道。

谋杀!

这撞了人的,大多数情况下没有必要逃跑,能开得起汽车的,不缺那个钱,只要不是故意杀人,一条人命不值得让自己背上一条案底。

也有慌不择路逃跑的。

但这么疯狂的二次碾压的,只怕是故意的,这是谋杀。

孟浩刚调到他手下也么多久,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生死仇家,难道是他最近调查的案子有关

“小五,孟浩最近调查什么案子”

“探长,浩哥最近一段时间都在调查蔡主笔的尸身失踪一案。”麻小五道。

唐锦脑子里闪了一下,明白了。

“弟妹,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孟浩兄弟,这个事儿,我一定给你和老陆一个交代的。”唐锦上来安慰孟繁星道。

“唐探长,我听明白了,我弟弟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的,对吗”孟繁星眼圈红红的问道。

“这个还在调查,一时间我也难下结论。”尽管心中认定了这不是一起意外,但在没有完成相关调查之前,他也不好下定论。

手术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抢救室的灯才灭了。

陆希言开门走了出来。

一脸的疲惫。

“安子哥,老陆,怎么样”孟繁星和唐锦两个人一起问道。

“手术是完成了,浩子能不能挺过来,还要看他自己。”陆希言摘下口罩,深呼吸一口气道。

“这么说,浩子还有救”孟繁星激动的问道。

“渡过四十八小时危险期,他活下来的希望至少增加百分之三十。”陆希言道,这样严重撞击加碾压伤,即便是手术成功,那存活也是在两可之间。

如果因为失血过多引起多脏器衰竭,再加上可能的并发症,甚至还有没有发现的暗伤,那真说不准。

尤其是脑损伤,外部是看不出来的,陆希言也没办法把孟浩的脑袋切开看一下,只能是靠运气了。

面对孟繁星,陆希言始终也是保持克制的,情绪上看不上一丝波动。

但是当他转过来面对唐锦的时候,眼神明显变的不一样了,那种压迫感令唐锦忍不住道:“老陆,孟浩的车祸,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肇事的车和人呢”

“这个……”唐锦也是刚知道这事儿。

“陆顾问,跑了。”麻小五小声道。

“跑了,很好。”陆希言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脱下了白大褂,直接命令道,“小五,带我去现场。”

“陆顾问,现在吗”

“对,现在。”陆希言点了点头,虽然现在去现场,只怕是留下的线索并不多,但只要是蓄谋的车祸,现场一定会有留下痕迹,还有目击证人。

大白天的,一定会有人看到撞人的汽车和人的。

“今天上午,浩哥去救火会办事儿,刚好探长让我救火会送一些文件过去,我们俩就在那儿碰上了,这到了中午,浩哥就说要请我吃饭,于是我们两个就去了辣斐德路一家菜馆,我们点了大概四五个菜,还有半瓶酒……”

“捡重点。”

“是,陆顾问,浩哥在吃饭的时候跟我提到了一句,他查到了一个线索,当日蔡主笔失踪之前,曾接到个电话,然后急匆匆的就离开了报社,出去的时候有人问过他,他说晚上有人请客。”

“什么时间”陆希言问道。

“是发现蔡主笔人头的前一天下午。”麻小五道。

“看来浩子是查到了某些人了。”陆希言经手这个案子,唐锦本来是想让他帮他分析这个案子,从中找到一些线索的。

但是后来由于翁雄的案子和亚尔培路的刺杀周源泉的案子,陆希言就没有再管这个案子。

孟浩只是跟着法籍警官席能继续调查这个案子,但主要的目的是找到蔡主笔的那一半儿的尸身。

对于这个案子的真正元凶,其实大家都清楚是什么人干的。

这就好比,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大家都知道,这事儿是军统的手笔,可是你有证据吗没有。

你知道具体是谁干的吗,不知道,那你怎么抓人

蔡主笔的案子其实一样,都知道蔡主笔的报纸一直报道抗日的消息和文章,触怒了日本人。

日本人当然要找他麻烦了,几次威逼利诱,蔡主笔都没屈服,那日本人只能要他的命了。

日本人指使,黄道会的汉奸狗腿子杀人,还把人头挂到法租界薛立华路的巡捕房前的电线杆上示威。

这让法捕房的颜面何存

问题是,知道是黄道会的人干的,可谁策划,又是谁杀的人,谁割下的头颅,还有半截尸体去了哪儿呢

没有任何证据,连通缉令都发不了,怎么抓

法租界最多也就是严格禁止黄道会成员进入,其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第126章:借人

逼急了,陆希言真的是会杀人的,他又不是没杀过。

只要没超过他心里的底线,他是不会轻易的动用暴力手段的,暴力是最后的手段。

就跟战争一样,只有到了最后关头,不得已才用,那是一战决定乾坤的时候。

黄道会这一次,真的是踩到了他的底线了,这群人做了汉奸狗腿子也就罢了,乱世活命好歹还能找到一个借口。

但是草菅人命,伤及无辜,尤其是还对他的亲人下手了。

孟浩不仅仅是他的小舅子,更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大小,他就跟他的亲弟弟差不多,让人伤成这样,他能不怒吗

“你跟浩子,就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吗”

“没有,我们是一路走过来的,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麻小五仔细回忆了一下道。

到车祸现场了。

因为是最繁华的大街,不可能将整短路封锁,但是出事儿的这一段,巡捕房布置了隔离区。

尤其是孟浩受伤倒地的区域,专门派了巡捕守在那边。

如果被撞的不是巡捕房的便衣,估计,也没有这么认真,何况,被撞的人还是政治处的便衣。

这事儿肯定小不了。

陆希言和麻小五从车上下来。

“陆大夫,当时那个车就停在这里,而我们在前面不远,就那家叫食为天的饭馆吃饭……”

“你们出来的时候,这辆车就突然冲过来,对吗”

“是的,我们从门口出来,车就冲过来了,速度很快,根本来不及闪避,我被浩哥推了一把才幸免于难,而浩哥就……”麻小五哭了起来。

“好了,小五,别哭了!”陆希言安慰一声。

“从停车的地方到饭馆门口至少有三十米,发动汽车,加速的话,四十米的距离,那这个车的速度还真不慢。”陆希言目测了一下距离,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当初汽车撞到孟浩的速度有多少。

“小五,你把浩子被撞的过程给我演一遍,怎么样”

“怎么演”麻小五问道。

“我来扮演浩子,你还演你自己,把当时车祸发生的过程来一遍,你是怎么被推开的,又是怎么躲避的,还有,你看到浩子什么情况,明白吧”陆希言解释道。

“明白。”

一个喝酒的人,反应难免迟钝一些,虽然孟浩中午并没喝多少,但酒精还是回影响到他的反应,哪怕是只是零点几秒,那都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但是孟浩能够在紧急关头推开麻小五,这说明他的反应即便是有酒精的影响,也是非常敏捷的。

只不过他当时所处的位置有些不利,车头的正中央。

这很明显了,这辆汽车就是冲他撞过去的。

然后就是孟浩被撞飞之后,撞人的汽车不但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发动,并且加速,从倒地的孟浩身上碾压了过去!

幸好他当时是趴在地上的,如果仰面朝上,估计,这一下碾压直接就要了他的性命了。

案情并不复杂。

这就是一起蓄谋已久的车祸现场,谋杀!

现场没有多少证据,陆希言让麻小五带他来,只是想证实一下他的猜测,毕竟也许有万分之一的意外。

但是勘察完现场之后,他基本上有数了。

也走访了周围一些店铺,询问了一些百姓,得知一些情况之后,他就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了,这就是谋杀。

“小五,走,咱们回巡捕房。”

……

鉴定科,陆希言见到了袁锐,今天的车祸现场也是他出的,不过,他早早的就回来了,因为现场除了轮胎印和血迹之外,没有任何可以采集的其他痕迹标本。

“陆博士,实话跟您说,现场真没有什么有用的痕迹,除了轮胎印。”袁锐道,“我只能给您提供轮胎印的花纹以及磨损的情况,其他的我也帮不了您。”

“有这些就可以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一辆车有四个轮胎,但是我从现场采集到了七个轮胎的印记,都比较浅,肯定不止一辆车的,那毕竟是一条繁华的马路,出事之后,有人目击,至少有七辆汽车从那边通过,这是我根据目击证人描述的情况,采集的轮胎印记,七条轮胎印记我都拍了照,做了详细的分析,陆博士,破案不是我的专长,抱歉。”

“谢谢你了,袁锐,回头我请你吃饭。”陆希言拿到了袁锐提供的现场勘测以及轮胎检测报告。

结合他走访了解的信息。

基本上可以确定,肇事的车辆是一辆上海市颁发的拍照,车牌号是“市-1469”,这辆车不是租界颁发的牌照,但是可以在租界通行。

通过车牌号查车主登记,是一个破产的矿产公司的老板,他名下的确有一辆车,但是车已经被抵押给了典当行。

过了赎当的时间,典当行就把车低价卖给了一家汽车行。

这辆汽车半年前就租出去了,就给了一个月租金和押金,然后,人就找不到了,当时汽车行的老板还报了案的。

公共租界有报案记录,有案可查。

不过,这个车牌号汽车,跟撞孟浩的车型还不一样,车牌原车是登记备案的是一辆别克汽车,但是目击者描述的分明是一辆福特汽车。

也就是说肇事的车辆是一辆换过车牌的***车。

这线索可就中断了,同时也说明了,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案,否则需要如此精心的安排吗,分明就是想逃避调查。

……

“老唐,情况就是这样,我怀疑孟浩的车祸是有人故意制造的,目的虽然还不得而知,只要他醒过来,能开口说话,我们马上就能知道。”陆希言直接拿着自己调查和分析的结果去找唐锦。

“老陆,这个案子你想怎么查”唐锦问道,孟浩是他政治处的人,如果是因为在查案中得罪了人,遭人报复,那法捕房理应出头,否则以后谁还会给法捕房干活儿

查案,干活,难免会得罪人,得罪人就可能被报复,性命都得不到保障,就算给再好的待遇,哪能比命还金贵,谁还愿意干活

这一次是孟浩,下一次会轮到谁

一个上司若不能为自己下属出头,那这个上司还值得下属们去效命吗

“孟浩这段日子是在调查蔡主笔尸身失踪的案子,这还用我说吗,他一定是查到了些什么,否则,会有人用这种方式对他下手吗”陆希言道。

“老陆,你有证据吗”

“我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从现场走访调查以及我跟麻小五了解的情况,浩子的确掌握了一些案件的线索,可能威胁到某些人了,所以,才有人要对他下杀手,灭口。”陆希言道,“制造一次意外车祸,神不知鬼不觉,不是吗”

“嗯,老陆,我相信的分析和判断,蔡主笔的案子你也知道,原因很复杂,牵涉的方面很多,我让孟浩去调查尸身失踪,其实……”唐锦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

“就是让黄道会把蔡主笔的一半儿尸身交出来,然后交给苦主,把案子结了,对吗”陆希言道。

“老陆,你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好不好”唐锦苦笑。

“我知道,这个案子不好查,你也不想深究下去,但是,法捕房也要给苦主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只要能找到蔡主笔的另一半儿尸身,这案子也算是对内,对外都有一个交代了,对吗”陆希言道,“可惜,人家黄道会不配合,不领情,他们根本不把法捕房放在眼里,我说的对吗”

唐锦很尴尬,被陆希言质问的无话可说,这也是上面的意思。

“一味妥协忍让,只会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唐兄,咱们骨子里流的的都是炎黄子孙的血,如果总是这样下去,有一天法国人要是怂了,跑了,我们该怎么办”陆希言质问一声。

“这不大可能吧”

“你比我更容易接触到外面的信息,欧洲的情况只怕是不容乐观,德国都跟日本结盟了,战争会在什么时候发动,谁也不知道。”陆希言道,“我在法国待了五年,我比你了解法国,仗一旦打起来,法国人是会第一个投降的。”

“老陆,这个案子,你就算把真凶找出来,只怕是也很难抓到人。”唐锦有些颓丧的说道。

“背后的那几个人或许现在还奈何不了,但抓几个狗腿子爪牙什么的,这还不是难事儿。”陆希言道。

“老陆,你可别乱来。”唐锦忙道。

“给我一张特别通行证,我需要自由来往于英法租界,不受时间和地点限制。”陆希言道,“唐兄,这对你来说,不为难吧”

“这个倒是可以。”

“另外,借两个人我用一下。”陆希言又道。

“你想借用谁”

“麻小五,这小子思维条例清晰,人也聪明,做事踏实,只是性格腼腆了些,留在你这里干杂活儿,那是浪费,不如跟我吧。”陆希言道。

“小五跟你,我没意见,不过你确定他是个可造之材”唐锦狐疑的问道。

“不行的话,我再退回来,反正,他是你巡捕房的人。”

“好吧,小五的事情,我可以做主,他以后专门跟你了。”唐锦道,“你有事儿,也有个人传个消息,也方便。”

“还有,老曹借我用一下,时间不长,最多十天就还给你。”陆希言道。

“好,回头我跟老曹招呼一声,让他去找你。”唐锦略微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第127章:陆希言查案

“探长,就把小五这么的给陆顾问了?”

“齐桓,你没看出来吗,这一次黄道会是踩到他的底线了。”唐锦背靠办工桌,双臂抱于胸。前道。

“探长,这案子真交给陆顾问了?”齐桓长大嘴巴道。

“还真怎样,你没看到他刚进来那眼神,我要说一个不字,只怕连我也要被他的目光给大卸八块了。”唐锦道。

“老曹那边儿……”

“我来说,你去忙你的事儿吧。”唐锦面色郑重的吩咐一声。

……

回到医院,天色已经擦黑。

因为陆希言的关系,广慈医院把最好的病房给了孟浩,并且,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有人看护。

当然,这事儿瞒不了孟祥生,他们都知道那老孟头的脾气,实话实说未必会有事儿,但如果对他隐瞒的话,只怕后果更严重。

老孟头从家里赶来,只是在病房门口望了一眼床上的孟浩,没敢进去。

老孟头风风火火一辈子,说是看透了世情,参悟了生死,但到了自己儿子这里,他还是没能走过去。

一句话也不说,一口水也不喝,就默默的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谁来劝说,都不肯挪动一步。

这就是父爱。

他知道自己就算进去了,也帮不了自己的儿子,而自己心脏也承受不了那样的刺激,但儿子需要有人守着,需要精神的力量支撑着。

“爸,外面凉,您有哮喘,心脏也不好,咱们去安子哥的办公室好吗?”孟繁星从病房内出来,父子俩,一个在里面躺在,一个在外面坐着。

这做女儿的心都是揪着的。

“小安子,小安子呢……”老头儿似乎想起什么来了,一把抓住了孟繁星的手臂,激动的问道。

“把,安子哥给小浩做了手术后,去巡捕房了解车祸情况,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孟繁星解释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

“爸,梅梅,你们怎么坐在外面,浩子怎么样?”陆希言上来,身后跟着提着一个食盒的麻小五。

“目前还好吧。”孟繁星回答一声。

“孟叔,嫂子好。”麻小五叫了一声。

“小五,今天辛苦你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有事儿再叫你。”陆希言吩咐道,麻小五虽然跟了自己,可人家又不是自己家的仆人,到下班了,该放人家回去了。

“梅梅,我回来的时候,买了些吃的,你跟爸去我办公室,咱吃点儿东西,别浩子没事儿,你和爸的身体先撑不住了。”陆希言上前来,将孟祥生搀扶了起来。

老头儿这一次没有犟。

“放心吧,这里有护士二十四小时盯着呢,有什么事儿马上可以通知我们。”

……

三个人都没有心思吃饭,可人总要补充能量的,不然,怎么能支撑下去?

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梅梅,要不然咱先把爸送回去,医院这边,咱们两个看着浩子,也够了。”陆希言跟孟繁星道。

孟繁星冲陆希言摇了摇头。

很明显,这个提议孟繁星说过,孟祥生没同意。

“算了,医院床位紧张,就让爸在我办公室搭一张床吧,这样总行了吧?”陆希言道。

孟繁星点了点头,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走,我们出去说话。”安顿好了老孟头,陆希言把孟繁星叫了出来。

“梅梅,你先冷静一下,我才能跟你说。”

“安子哥,你说吧,我能承受的。”孟繁星深呼吸一口气。

“浩子目前的情况很危险,如果四十八小时内病情没有恶化的话,那活过来的希望就很大,反之,不用我多说了。”陆希言道。

孟繁星闻言,脸色一白,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儿就摔了下来,好在陆希言有准备,赶紧伸手将她拉住了。

“我,我没事,安子哥,你继续说。”

“梅梅,你放心,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救他,话多大的代价都可以,但是咱们现在不能冲动,你明白吗?”陆希言冷静的道。

“小浩是车祸不是意外,对吗?”

“对,小浩的车祸是人为的,是有人要他的命,或者说,有人不想让他开口。”陆希言凑到孟繁星耳边小声说道。

“谁怎么狠毒,小浩平时也没有跟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孟繁星问道。

“怪我,是我把他弄到政治处当便衣的。”陆希言自责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小浩想当巡捕,相当一个好巡捕,这是他从小的梦想。”孟繁星道。

“浩子出事前,正在调查一桩案子,你应该听说过,《社会报》的蔡主笔被人杀了,割下脑袋挂到薛立华路捕房门口的电线杆上的案子?”

“这件案子不是不了了之了吗?”

“案子虽然停止了调查,但法捕房还在寻找蔡主笔那半截尸身,浩子就是在寻找这半截尸身。”陆希言道。

“那跟调查这个案子有什么区别?”

“梅梅,这个案子很复杂,这么跟你说吧,其实这本来是这样的……”陆希言略微思索了一下,理好了思路对孟繁星解释道。

换做一般的女子,只怕是很难理解,但是孟繁星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本来其实就是送功劳的一件事。

只要孟浩找到了蔡主笔的半截尸身,这案子就算是有个了结,而且这件事租界当局跟日方应该有一个沟通。

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大家都应该清楚的。

你把人杀了,头也砍了,也威胁了,给人家苦主一个囫囵尸体也应该吧,再说,法租界当局也要一个面子吧?

本来这事儿就这么了解了,谁曾想,黄道会居然来这么一出,这是想干什么?

“梅梅,想要给浩子报仇,咱们必须要借助舆论和租界的力量。”陆希言认真的说道。

“你想怎么做?”

“把蔡主笔的案子翻过来,把黄道会这些日子里干的所有伤天害礼的案子都翻出来。”陆希言道。

“你要跟日本人硬抗?”

“不,这一次只针对黄道会,关于日本人方面,能避则避开,不能避开,则少提。”陆希言道。

“另外,黄道会发展迅速,必然侵夺别人的利益,那程玉清本就是贪婪之辈,如果没有日本人撑腰,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安子哥,你别冲动,就算要为小浩报仇,我们也需要从长计议。”孟繁星道。

“梅梅,你放心,我知道分寸,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能做到的,我需要你的帮助。”陆希言道。

“我,我能做什么?”

“舆论,我知道,这件事要做成的话,必须有强大的舆论支持,我们不需要任何夸大,只需要把案件的真实情况告诉公众就可以了。”陆希言道,“其他的,我来。”

“安子哥,我……”

“梅梅,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你可以请示你上级,如果有一个机会打掉日本人走狗爪牙黄道会,你就问他们愿不愿意干?”陆希言道。

“好,我问问看,安子哥,但我这似乎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孟繁星犹豫了,她也算是老地下了,这点儿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梅梅,如果为难的话,那就算了,我另外想办法。”陆希言岂能看不出来孟繁星眼中的为难。

她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公事私事分的很清楚。

“别,安子哥,我试试。”孟繁星还是答应了,虽然是为了弟弟报仇,可这黄道会的确是太猖獗了,恐吓爱国徐盛,组织抗日学生,甚至是暗杀爱国人士和抗日工作者。

如果能打掉黄道会这个汉奸帮会组织,那对上海的抗日力量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好,今天晚上,你就在我办公室沙发上对付一宿,顺便照顾爸。”陆希言道,“我去病房盯着浩子。”

“安子哥……”

“什么都没说,我是医生,今天晚上是关键,明白吗?”陆希言堵住了孟繁星的嘴道。

……

四川北路,新亚饭店,一座六层暗红色的楼房。

黄道会,全称“东亚黄道和平会”,会长,大流氓程玉清。

三楼,办公室内,程玉清那三百斤的身躯,几乎要把一张老板椅给压塌了,如同柏油桶,人送外号“两吨程”。

“怎么样,事情都解决了吗?”程玉清手里把玩着一只玉如意,哼哼一声。

“会长,您放心,没留下任何后患。”

“这就好,松涛呀,以后做事儿小心一些,别留下隐患。”

“会长,您放心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行动队长赵松涛点了点头。

“程会长,我们还是继续我们话题吧,沪海大学的校长柳廷恩,多次拒绝了维新政府的邀请,并且我们的情报部门已经证实了他是上海地下抗日救亡会的负责人,此人一贯的顽固,对大日本日过十分不友好,所以,楠本将军的意思,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除掉他了!”冢本道。

“冢本先生,这个柳廷恩可不是个小人物,就这样杀了,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程玉清犹豫了一下,杀了一个蔡主笔就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程会长,你怕什么,你的背后是大日本帝国皇军,这些抗日分子不转变态度,迟早都要被铲除的。”冢本目露凶光道。

“冢本先生放心,这件事程某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程玉清站了起来,那一身的肥肉直晃动。

4月21日清晨,一声枪响震惊了上海滩。

沪海大学校长,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国际问题研究会会长柳廷恩教授,在去学校的路上,步行静安寺大华路等公车的时候,被人用枪击中头部,当场身亡。

两名枪手,一人趁人群混乱之际逃窜,还有一人被一名在车站候车的英籍便衣给当场抓获。

经审讯,此人叫祝平,系黄道会成员。



第128章:被跟踪

第二天一早。

“安子哥,我刚去食堂给你买了些粥,你趁热吃了吧。”孟繁星拿着饭盒进病房了。

孟浩住的是特护病房,一个人,还有独立的卫生间,除了二十四小时看护之外,还有沙发。

当然,陆希言是在沙发上对付了一晚。

伸手接了过来,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一宿下来,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慢点儿,烫……”

“梅梅,你和爸呢,早饭吃了吗?”陆希言一边吃一边问道。

“爸那边我刚送过去了,我实在是吃不下。”孟繁星道。

“梅梅,别担心,浩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陆希言安慰一声道,“你这样不吃东西不行,来,这粥不错,你拿个碗过来,我分你一半儿。”

“嗯。”孟繁星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

检验科。

“霍大夫,怎么样,浩子的检验数据如何?”

“情况不是很乐观,他的肝肾功能不正常,有见衰竭的现象,能否扭转,还要看用药之后的情况,建议家属二十四小时陪护。”霍小雨道。

陆希言拿到了孟浩的血液检测报告单,数据确实有多项不正常,非常危险,即便是用药,也未见得就能够好转。

广慈医院已经是上海滩最好的医院了,这里都救不活孟浩的话,那就真没地方能救了。

他可不想让舒昀的悲剧在孟浩身上重演一遍。

盛熙元得知这件事后,第二天也早早过来了,以大外科主任的名义,召集专家对孟浩的病情进行会诊。

会诊从上午九点一直进行到中午十二点,才最终拿出了一套治疗方案以及数种应变突发的情况的预案。

方案中甚至连中医针灸都用上了。

毕竟孟浩这个病例也是有极为研究的价值,治好了,对今后医治这种重伤病人也算有了一个经验和成熟的处置方案。

这对提升医院的医术水平也是一件好事儿。

这一天上午,陆希言主要忙的都是孟浩治疗方案的事情,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孟浩虽然没有苏醒,但各项指标都有好转的迹象。

中午吃,陆希言让食堂开了个小灶,给老孟头儿做了些他爱吃的家常小菜,还给他烧了一条鱼。

孟浩情况好转,老孟头心情好了不少,中午吃了不少,老头儿其实昨晚一宿没睡,起身去看了孟浩好几回,但都没有进病房。

这都是孟繁星后来告诉他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能理解老孟头的心情。

吃过饭,老孟头终于精力不济,睡着了,鼾声还不小。

“安子哥,下午我得出去一趟,这几天我不能去震旦大学旁听了,得请个假,另外,你昨晚说的那个事儿,我也需要跟上级汇报一下。”孟繁星把陆希言叫了出来。

“好,那你路上小心点儿。”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知道。”

……

“陆顾问,刚出的号外,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今天早晨遇刺身亡!”麻小五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了进来,递给陆希言一张刚出的号外。

什么情况?

“探长让我跟您说,让您小心一点儿,据他从公共租界巡捕房得到的消息,凶手是黄道会的手下,其中一人被一名英籍巡捕当场擒获,还有一人在逃。”麻小五道。

“黄道会干的,确定吗?”陆希言扫了一下号外,这个消息让他感到有些震惊。

“探长就是这么说的,说,一定把这个消息通知到您。”麻小五点头道。

“小五,你马上帮我去打听这件案子的情况,越详细越好。”陆希言吩咐一声道,虽然他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位爱国者被刺身亡,可这对他的计划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黄道会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了。

“是。”

……

霞飞路,明德书店。

“啄木鸟同志,你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地下工作的纪律都忘了?”老孙见到孟繁星,立刻就拉下脸来批评道。

“老孙同志,情况紧急,我又没有交通员,所以,只能自己来了。”孟繁星解释道,“我有急事,要马上见到老李同志。”

“老李同志现在不在,就算我现在能通知到他,至少也要明天才能见你。”老孙道,谁让交通员的事情出了差错呢。

“老孙同志,如果你能及时通知到老李,请他务必尽快的联系我。”孟繁星点了点头。

她知道地下工作的纪律,下级想要见上级,必须先提出请求,由上级安排约见的时间和地点。

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防止因为暴露而被敌人一锅端。

其实,老李就在明德书店,但他没有跟孟繁星见面。

“老李,怎么了,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跟啄木鸟同志见面?”老孙疑惑的问道,“难道啄木鸟同志?”

“不,这两天我被人跟踪了,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摆脱,如果我在你这里跟她见面,我怕你这里会不安全。”老李道。

“是哪里出了问题?”老孙一惊道。

“现在还不清楚,我在上海社会关系比较多,很难说是那个环节出现问题。”老李说道。

“我知道啄木鸟同志来的目的,这件事你就不要多问了。”老李解释道。

“好。”老孙点了点头。

……

没有见到老李同志,加上担心弟弟孟浩的伤情,孟繁星的难免有些情绪,从明德书店出来。

刚要伸手招黄包车,就看到一辆黄包车直接就冲到她的跟前。

“小姐,您去哪儿?”

“广慈医院。”孟繁星没有想太多,就上了车。

黄包车拉着她一路疾驰,速度要比一般的拉车的快了许多,孟繁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师傅,你拉慢一点儿,我要去的是广慈医院,你这方向反了?”

“小姐,没错的,我这是给您抄近道!”

“停车,停车,我不要抄近道……”孟繁星一惊,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绑架勒索的了,赶紧道。

“孟小姐,有人跟了你一路,你难道没察觉吗?”忽然黄包车夫拉着孟繁星窜入一条弄堂,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你是……”黄包车夫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清瘦的脸。

“在下铁血锄奸团老六,江湖人送外号:瘦猴,见过孟小姐。”瘦猴老六恭敬的抱拳道。

孟繁星虽然不算过目不忘,但记忆力是极好的,她跟瘦猴照过面,而且法捕房那通缉令上的画像也是见过的。

“你是说,有人跟踪我?”孟繁星吓了一跳,自己的警惕性最近是不是降低了,被人跟踪居然没发现。

“他们的跟踪技巧很高明,交替跟踪,他们似乎很熟悉你的生活规律。”瘦猴点了点头。

交替跟踪,难怪!

这种跟踪手法的确难以发现,一个人负责一段路程的跟踪,然后一棒接一棒,就跟接力赛似的,隐蔽性极强,不容易发现。

“陆大夫是我们铁血锄奸团的恩人,我们要保护他的周全,自然也要保护你的周全。”瘦猴解释道。

“你们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孟繁星惊讶道。

“是的,我们一直都有人在暗中保护陆大夫和孟小姐您,这是我们军师下的命令。”瘦猴道。

这完全就是假传圣旨了,陆希言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这个保护令是谭四和黄三等人商量之后决定的。

但是目前保护的范围仅限于陆希言和孟繁星二人,孟浩和老孟头并不在保护之列。

“跟踪我的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开始的?”孟繁星问道。

“具体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就有三次了,最近的一次是孟小姐去欣欣咖啡馆……”

孟繁星心里咯噔了一下,欣欣咖啡馆,那不是老李她约老李见面,老李特地的选了那个地方吗?

难道被跟踪的人是老李?

这个情况非常严重了,如果老李暴露了身份,那就必须马上转移了,一旦敌人开始行动,那就没时间了。

“孟小姐,你放心,你的安全不会有问题的。”瘦猴说道,“我们已经甩掉跟踪你的人了,现在您要去哪儿?”

“能不能先送我回家,我去取些换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好的。”

……

曹斌的身份,不可能直接到医院来见陆希言,因此约了在吕班路上一家叫“非凡”的影楼见面。

这家“非凡”影楼其实就是曹斌名下的产业,摄影师是他的第二个职业,另外,他还有多重身份。

比如,自由的摄影记者,在法租界摄影圈子里,曹非凡也算是一号人物。

借着摄影师的身份,曹非凡在文化圈子里,有着一定的人脉关系,而且跟很多文化名人相处融洽。

说实话,对于曹斌的这个身份,陆希言还是蛮惊讶的,好像他现在接触的人,都有双重身份。

影楼二楼,曹斌的工作间。

“陆顾问,事儿我都听探长说了,很意外,黄道会这帮杂碎做的太过分了。”曹斌身穿白衬衣,吊带裤,戴着一副眼镜儿,跟之前见到的那个曹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要不是同一张脸,都怀疑见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既然黄道会搞到我的头上来,那就别怪我反击了。”陆希言一副江湖口吻道,“敢撞我兄弟,那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是他们不能承受的。”

“陆顾问,你想怎么做?”曹斌端了两杯咖啡走了过来,“来,尝尝我煮的咖啡?”

“谢谢,曹兄,我需要你帮我收集有关黄道会所有人的详细资料,包括,性格,喜好,财产情况,家庭住址,社会关系以及在外面包养的女人等等。”陆希言道。



第129章:计划

曹斌听了陆希言的要求,不禁有些吃惊,如果仅仅是想要查找出车祸的真凶,没有必要这么做。

“陆顾问,您这是想要把事情搞大了呀?”曹斌道。

“没错,黄道会在不但在法租界胡作非为,公共租界也是,今天早上的枪击案,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博士被人当街刺杀,这事儿你知道吗?”陆希言承认道。

“知道了,教育界和文化界已经有所行动了,明天一早估计沪海大学的学生和老师会上街游行,探长已经他们已经被叫过去开会了,研究如何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曹斌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所以,这一次,不是我要搞事情,而是黄道会他们自己在自掘坟墓。”陆希言重重的道。

曹斌惊讶的望着陆希言,眼前这个人,身体里仿佛蕴藏着一种令人感到恐惧的力量,而唤这力量的恰恰是某些人的愚蠢。

“陆顾问,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吗?”曹斌郑重的问道。

“利用舆论压力,对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当局形成压力,逼迫他们去跟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交涉,让他们取缔或者解散黄道会。”陆希言缓缓道。

“这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吧?”曹斌讶然道,不就是一纸声明而已,这东西也就唬唬百姓而已。

“这只是第一步,只要日本人撇清了他们跟黄道会的关系,那接下来,就由不得他了。”陆希言道,“除非黄道会都龟缩躲进虹口非军事控制区不出来,到那个时候,他们出来一个,我们就抓一个。”

“咝咝……”

曹斌吸了一口冷气,他明白陆希言的意图了,这手段够狠。

日本人只要明面上不承认黄道会了,那就没有庇护他们的理由,那黄道会除了困守在虹口区和华界,就进不了租界。

进不了租界,日本人如此卖力气的扶持黄道会的意图就等于谁废掉了大半儿。

还可以借此机会,可以把黄道会的爪子彻底的从租界给清除出去,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大,租界当局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辖区内的治安,因为黄道会也威胁到西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这事儿他们一定会全力配合的。

还有,除了虹口区为日本人控制外,黄道会在华界就会安全吗?

这个只怕未见得。

一旦形成人人喊打的局面,除非日本人暗地里支援,否则黄道会这一次在劫难逃。

问题是,法租界这边唐锦或许还能配合,公共租界那边会配合吗?日本人在公共租界的势力已经相当大了,英国人都忌惮。

再者,文化界和教育界联合起来,真的能形成那么大的舆论力量吗?

这也是一个未知数。

至少,他没看出来,陆希言有这么大的能量。

就算陆希言现在是法租界的名人,那法国总商会的索尔先生很欣赏他,但一个索尔基金已经算是够可以了。

索尔难道还会在这件事上出力吗?

这陆希言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他真以为他能做到这一切?

冷静下来,曹斌觉得这就是一份不切实际的计划,他有些不看好,但是唐锦让他全力协助,他也只能尽力的帮忙。

有关对“黄道会”的调查一直都是他的职责范围内的,所以他手里并不缺这方面的资料。

陆希言当然知道自己要做到第一步,绝非易事儿,光靠唐锦的力量是不行的,必须还要有其他的力量配合。

刚才这些话,他说给曹斌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唐锦听的的。

他需要唐锦和法租界当局的反应,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做什么。

“好,陆顾问,你要的资料,我会整理好,明天上午九点你让小五过来取。”曹斌答应道。

“多谢曹兄,告辞。”

“陆顾问,咖啡刚刚好,别浪费了。”曹斌微微一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陆希言端起咖啡,一口喝下:“咖啡不错,多谢曹兄。”

……

“齐桓,跟老唐说一声,晚上老地方。”陆希言走后,曹斌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好的,知道了。”

……

“安子哥,我被人跟踪了。”从家去了衣服和生活用品,孟繁星自己坐的公车返回的医院。

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陆希言将她被跟踪的事情告诉了他。

她能信任的人只有陆希言。

“你被跟踪了,是什么人,知道吗?”陆希言大吃一惊,亚尔培路的案子热度已经过去了,浅野一郎不在法租界了,就留下一个联络小组,基本上案子搁置在那儿了。

说是还在继续调查,那不过是回应外界的询问而已。

一个数典忘祖,卖国求荣的汉奸被杀,除了那些汉奸兔死狐悲之外,谁还会追着这个案子不放?

老百姓巴不得抓不到“凶手”呢,因为那在他们心目中这才是英雄。

浅野一郎都不在法租界活动了,应该没有人盯着他和孟繁星了,怎么还有人跟踪她?吴四宝的人,难不成是黄道会?

“不知道。”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被跟踪的?”

“是瘦猴。”孟繁星道。

“老六?”陆希言大吃一惊。

“我从震旦大学出来,去霞飞路的明德书店去取预定的一本书,出来的时候,坐的是瘦猴拉的车,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他……”孟繁星简略的讲述了一下他跟瘦猴相遇和谈话的过程。

“你是说军师命令他按照保护我跟你的安全?”陆希言微微一惊,自己好像没有下过这一类的命令,难道是谭四?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呀。

“是的,安子哥,你也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知道了,我还问你做什么?”陆希言真不知道,这事儿他还真没有撒谎呢。

“浅野一郎没有必要对你这么锲而不舍,因为如果被我发现了,我是肯定要找他算账的。”陆希言道,他并不怕浅野一郎,他没有证据,除了下暗手,明面上是不敢动他的。

他们要是都不要脸的话,何必暗中扶持黄道会这样的江湖流。氓帮派,不就是找人替他们做他们不能做的事儿?

当然,这也是以华制华的一种策略。

如果是黄道会,他们既然对孟浩下毒手,跟踪孟繁星也不是没可能,威胁恐吓这种事儿,不是他们经常干的吗?

仔细一想,不太可能,如果黄道会真想威胁孟浩停手的话,早就有行动了,不会直接上来就杀人。

要么就是孟浩掌握了什么令他们恐惧的证据,要么就是孟浩已经收到了对方的恐吓威胁,但这小子谁都没说。

这是把人逼急了……

孟浩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都在两可之间,能不能醒过来都不知道,想要从他嘴里了解些情况,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做不到。

……

愚园新村,华美公寓。

藤本静香在这里租住了一套公寓,每天乘坐公车去震旦大学上班,晚上回来,生活看上去十分的规律。

当然,她一口流利的东北话,没有人知道她是日本人。

“被她发现了?”井上太郎因为需要,也弄了一个身份,与藤本静香两个人扮演了一对兄妹。

井上太郎的身份是通源洋行的职员。

通源洋行是干什么的,一般老百姓当然不清楚,他表面上是一家贸易公司,但实际上是日本陆军部扶持的一个浪人情报组织的名下的产业,从事的都是情报工作。

通源洋行设在哈同大楼的三楼,它的经理叫井上雄一,就是井上公馆的主人。

也是井上太郎的叔叔。

“还不确定,她上了一辆黄包车,那黄包车拉的速度很快,我的人没跟上。”井上太郎道。

“你不是说你的人都是专业的吗?”藤本静香有些不悦道。

“跟踪是个技术活儿,就算是普通人,被跟踪时间长了,也有可能被发现,完全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井上太郎辩解道,“我叔叔的手下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们的跟踪技术绝对是一流的。”

“以我这些天对她的接触,她对我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静香,她既然知道你的身份,你想获得她的信任,只怕是很难做到,何况她还有地下党的嫌疑,特高课那边虽然暂停了对她的调查,但怀疑并没有解除。”井上太郎道。

“井上君,如果她真的是地下党,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坏事儿。”藤本静香微微一笑道。

“这是为何?”

“如果能证实孟繁星是地下党,我们就等于拿住了陆希言的软肋,井上君,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藤本静香道。

“明白。”井上太郎一点头,“那孟繁星那边还跟踪吗?”

“先不要跟了,不能让她察觉到我们的存在。”藤本静香道,“可以安排两组人,一组在震旦大学,一组去他们住的贝当路花莲里,在他们家附近租下一间屋子,监视她的动静。”

“有必要这样吗?”

“陆希言是帝国需要的人才,对于他,很有必要。”藤本静香道。

“好吧。”

……

孟繁星被跟踪了,那么他呢?是不是也有人跟踪自己,而他没有发现呢?回顾这段时间的行踪,脑子里一遍一遍搜寻可能的疑点,似乎并没有发现。

问题如果不出在他这边,那就是有人对孟繁星的身份还在怀疑。

难道真的是阴魂不散的浅野一郎?

除了日本人之外,谁还会地下党如此的锲而不舍的追查?军统或者是中统?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不放弃内斗!

一定要将这个幕后的跟踪者给挖出来,否则孟繁星就处在危险中,而他也会寝食难安的。

这事儿既然是老六发现的,他能借助的力量也只有铁血锄奸团了。



第130章:放消息

最危险的24小时已经过去了,孟浩除了没有苏醒之外,生命体征也日趋平稳,而且各项检测指标也在上升或者好转当中。

孟浩在被撞的时候,脑部曾经着地,但因为还没有苏醒,无法判断,头部的撞击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

对孟家来说,孟浩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老孟头终于走进病房,看了一下沉睡中的儿子,老头儿就这么拉着孟浩的手,一句话也不说,他平时骂惯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一句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想再骂儿子,只能把所有要说的话憋在心里。

“陆大夫,医院外面来了一群记者,说是要采访您。”回到办公室,奚梦瑶有些金黄的跑了进来。

“采访我”陆希言微微一怔,他还没有让人给新闻界发消息,怎么记者先找上门来了

正好,瞌睡送上枕头。

“你去安排一下,把记者带到医院会议室,招呼好,我去跟医务处打个招呼。”陆希言道,接受记者采访,这不是小事儿,如果人是在外面,他完全可以决定,但是他现在在医院,所代表的不仅仅代表他个人,还代表着广慈医院。

所以,提前招呼是必须的。

当然,还需要跟万尔典神父沟通一下,这是一种尊重。

医务处当然不会为难陆希言,毕竟他现在是医院的明星大夫,年纪轻轻的,就医术出众,这可是前途无量的。

而万尔典神父眼里,他是一直很欣赏陆希言的,陆希言的出色表现和工作上的能力,他还得意的给自己的老朋友丹尼尔教授去了一份表扬的电报。

电报中,对陆希言是极尽赞美之词。

所以,对于陆希言的请求,他也是没有拒绝,但也善意的提醒一些面对记者的问答技巧。

“梅梅,一会儿记者会,你尽量的不要说话,觉得没办法回答,我来应付。”陆希言获得万尔典的同意后,决定在广慈医院的会议室,开一个临时的记者会。

“放心吧,我知道。”孟繁星点了点头。

“咱爸就不去了,留在病房吧,让值班的护士注意一下,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病房打扰到老人。”陆希言道。

“嗯。”

……

想要采访陆希言的记者有七八人,分别来自、、等几家法租界内的报社。

记者虽然不多,可这几家报纸都是上海滩相当有影响的报刊,中外文的都有。

“诸位新闻界的记者朋友,我想你们想要采访我,是想了解一些有关前天中午在辣斐德路上发生的一桩车祸,关于案情的事情,我这里无法回答,但若是其他相关问题,我可可以代表受害人家属和医院做一个回应。”陆希言坐下道,“哪位记者朋友先提问”

“是的,陆博士,听说重伤的人跟您有些关系”一名女记者举手提问道。

“是的,受伤的孟浩巡捕是我未婚妻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因为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陆希言解释道。

“请问孟浩探员现在脱离危险了吗”

“还没有,人还在深度昏迷当中,我们正在用最大的努力救治他。”陆希言回答道。

“听说,孟浩探员的抢救手术是您亲自做的”

“是的。”

“陆博士,听说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制造了这场车祸”大美晚报的记者问道。

“这个我无法回答你,但据我从巡捕房的了解到,车祸的调查还没有结果,不过现场有很多目击的证人,都看到了那辆汽车在哪里至少停了二十分钟,等到孟浩探员从食为天出来的时候,才发动的汽车撞了上去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车祸了”

“是不是谋杀,需要巡捕房调查之后才能下结论。”陆希言道。

“孟繁星小姐,能谈谈你对你弟弟孟浩探员这一次车祸的看法吗”的记者问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车祸也好,谋杀也好,我现在只想我弟弟能够快点儿好起来,他是巡捕房的一名探员,我想巡捕房会给他一个公道的。”孟繁星红着眼泣不成声道。

“关于案情方面的事情,以巡捕房对外公布的消息为准,至于其他的,我们就不便多说了。”陆希言站起来,鞠躬道,“感谢诸位记者朋友的关心,我替孟浩和我未婚妻一家感谢大家了。”

“陆博士,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不介意的话,您能稍微的回答一下吗”密勒氏新闻报的记者,一位美国人,用生硬的中文,急切的问道。

“好吧,您请问。”

“听说孟浩探员正在调查前的蔡主笔被谋杀一案,是否有此事”密勒氏新闻报记者问道。

“这个,我无法回答你,孟浩探员工作上的事情,巡捕房都是有规矩的,家属不方便知晓。”陆希言道。

“可陆博士,您还是巡捕房的政治处的高级顾问,您怎么会不知道呢”密勒氏新闻的记者追问一声。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技术顾问,最多过问侦破技术上的事情,查案那是巡捕房的事情,对不对”

“您说的有道理,不过……”

“您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好了,抱歉,记者会结束了,我要去工作了,还有病人等着我呢。”陆希言再一次道。

“陆博士,能不能给您做一个专访”密勒氏新闻报的记者问了一声。

“对不起,现在我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

这个时候麻小五从外面进来,凑到陆希言耳边道:“陆顾问,撞浩哥的那辆车找到了,就停在……”

“真的”陆希言眼中一亮。

这个时候,那些记者还不知道,肯定是案情有了新进展,这可是抢新闻的最佳机会,从陆希言嘴里问不出什么来,这个汇报的小伙子,也许是突破口。

……

“安子哥,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陆希言护着孟繁星离开,把麻小五留在了现场拦住那些记者。

“浩子推了他一把,如果不是那一把,重伤的可能就是两个人,小五想要报恩,这事儿让他做最合适了。”陆希言道,有些话,公开场合是不能说的。

至于记者们得到这些小道消息后怎么去写,那就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

“我觉得这样利用人家,不太好。”

“我没有利用,我事先早就跟他沟通好了,这事儿,他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的。”陆希言道。

“对了,你那边什么情况”

“还要再等等。”孟繁星迟疑了一下道。

消息放出去了,就等着看反应了。

……

“君梅”正说话见,迎面而来,一个年轻的女子,面生,个头不高,短发,干练,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衣着很朴素。

“丽瑛姐”孟繁星惊喜一声,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真的是你”那女子很激动。

“丽瑛姐,是我,我是君梅,梅梅!”孟繁星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那女子。

“君梅,刚才我还以为认错了人呢,你怎么在这里”分开来,那叫丽瑛的女子很开心的问道。

“梅梅,这位是”陆希言随后走过来问道。

“丽瑛姐,我来介绍,这位是我未婚夫,陆希言。”孟繁星微微顿了一下,但还是把“未婚夫”三个字说出口。

“陆希言,广慈医院外科大夫。”陆希言道,“梅梅,不介绍一下”

“丽瑛姐,蓝丽瑛,我在启华女校的英文老师,我的英文就是跟她学的。”孟繁星正式的介绍道。

“陆希言,这个名字好熟悉,你不是那个什么索尔基金……”蓝丽瑛露出一丝惊容。

陆希言点点头:“你们聊,我先去病房了。”

“梅梅,你订婚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我,三年前,你考上医专,然后就没有消息了,我还特意去你家找过你,你父亲说,你失踪了,难道是骗我的”

“丽瑛姐,我爸没骗你,我真的离家三年,最近才回来的。”孟繁星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母亲在这里住院,我给她送饭来的,你是在广慈医院工作吗”蓝丽瑛问道,“我记得你当时考上的是上海医专”

“不是,我没有工作。”孟繁星讪讪一笑,“丽瑛姐,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徐校长他们还好吗”

“不太好,自从日军占领上海,学校在轰炸中损毁,学校搬到了法租界,租了一块地方,破风漏雨的,勉力维持着。”蓝丽瑛道。

“需要我帮忙吗”

“你未婚夫真的是那个索尔基金的陆希言”蓝丽瑛问道。

“如果你说索尔基金是法商总会会长索尔发起成立的基金,那就应该是他了。”孟繁星道。

“梅梅,你真是好福气呀,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厉害的未婚夫。”蓝丽瑛羡慕一声道。

“丽瑛姐,你不是去东吴大学上学了吗,现在做什么”

“早辍学了,我现在江海关做英文打字员简直启华初中二年级英文老师。”蓝丽瑛道。

“辍学,为什么”

“付不起高额的学费呗,能怎么办,只能出来工作了,好在我的英文不错,正好江海关招人,我去一考,居然让我给考上了。”蓝丽瑛笑道。

……

“陆顾问,这些是我从‘非凡’影楼取回来的资料。”麻小五应付完记者后,来办公室见陆希言,还带回了一摞的资料。

“嗯,谢谢了,小五,这几天你跟我,中午在医院食堂吃饭,想吃什么,自己点,挂在我的账上。”陆希言道,“别不好意思,我都跟食堂招呼过了。”

“谢谢陆顾问。”麻小五点了点头。

“不要跟我客气,下午我看资料,你帮我去做一件事儿。”陆希言道。

“陆顾问,您说。”

“我想买一辆汽车,总用唐兄的车不太好,你帮我去各大汽车行看看,收集一些车型和价格回来,怎么样”

“陆顾问,您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帮您办的妥妥当当的。”麻小五拍着胸。脯保证道。

“嗯,去吧。”

买车的念头也是最近才有的,骑脚踏车上下班没问题,问题是,一旦有事儿,自行车是赶不上汽车的速度的,再说要成立一个药品进出口公司,总要有一辆车的,不然办事儿真不方便。

买车,这也算是公私兼顾了。



第131章:舆论起

一个小小的巡捕房探员车祸,那是没什么人关注的,但如果是沪海大学校长这样的社会名流当街被枪杀!

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何况这位柳廷恩校长还是一位人品,学识皆是一流的正派人士,又有国外留学的经历。

一般国外留学的,都有很复杂的社会背景和关系。

这种人,都是租界当局重点关注和保护的对象,一旦出什么纰漏,他们也是一堆麻烦事儿。

因为他们的社会影响力很大,更别说这种有学者和教授双重是身份的人了。

这样一个人在自己去学校办公的路上,让不法分子给枪杀了,这是什么世道,租界当局的治安管理能力还能让人感到安全吗

要知道,英美法等西方各国在上海的利益不小,没有哪个愿意在这个时候直接把在这个东方大国的利益切割出去。

欧洲经济还在泥潭中挣扎,还没有看到复苏的迹象。

所以,他们要维持在自己在华的利益,就必须要保证租界的治安,要给外界一个租界是安全的形象。

之前本来就有一些列的血腥的事件,经过两租界当局的共同努力,平息的差不多了,谁会想到,又发生了这样暗杀事件!

尤其是在“台儿庄”大捷之后。

租界内所有中国人刚以各种方式庆祝完胜利,一位这样德高望重的大学校长,就这样被人暗杀在街头!

这是何等的残暴

这是何等的肆无忌惮!

纸是包不住火的,尤其是当场抓到了一名望风的枪手,从他身上还搜出了手枪,枪手的身份也迅速的传开了。

就是已经在上海滩臭了大街,人人喊打的黄道会成员。

这一下可把中国人心头的火给点着了。

枪击案的第二天,沪海大学的学生和老师就上街游行了,当然他们并没有直接打抗日的旗号,而是要求公共租界当局抓捕枪杀柳廷恩的主犯,并且公开审判,并严惩背后的指使者。

这个要求不过激,合理合法。

日本驻沪总领事馆要求工部局采取果断措施,驱散和镇压游行的师生,但工部局总董樊克令以游行的师生和民众并未有过激的言论以及任何其他犯罪行为为理由给拒绝了。

除了日本人控制的报刊,上海滩上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被帮派分子街头枪杀的消息,矛头直指黄道会。

学界、教育界以及华人商会等各种团体纷纷发起评论,谴责背后阴谋指使者,有的说的很直白,就是日本人指使黄道会干的。

因为柳廷恩校长在这之前已经收到过黄道会的多次威胁和恐吓了,甚至还有一次下毒暗杀,但没有成功。

又一次,柳家收到了一篮来历不明的水果,后来送巡捕房检测,水果里面被人注射了剧毒。

法租界也有游行,因为是周末,学校更没有约束学生了,所以,声势搞的还不小,法捕房的巡捕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似的。

一整天,陆希言都没有踏出医院半步,孟繁星倒是下午的时候出去过,说是买一些女人的用品。

当然是借口了。

“成”记杂货店。

孟繁星见到了老李,两人把情况一交换,都发现了有人跟踪,同时跟踪他们两个人,这问题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区别是,老李是自己发现的,而孟繁星还是瘦猴老六提醒的,要不然,她还真没有意识到呢。

老李的反跟踪经验和对危险的敏锐程度要比孟繁星强多了,十多年的老地下了,这可不是白混出来的。

“孟繁星同志,看来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见面太过频繁了,引起了某些人的主意,接下来,我们不能再见面了。”老李严肃的道。

“那如果我有情报,该如何传递”

“两种方法,一种是死信箱,另外一种,就是必须给你再安排一个交通员。”老李道。

“老李同志,给我配备的交通员同志”

“他还没事儿,没有暴露身份,只是被日本宪兵抓去采石场当矿工了,组织正在想办法营救。”老李道,地下工作总是充满了戏剧性和偶然性。

不过是因为过检查的时候,没有给日本兵脱帽行礼,就这样被抓走了,这种事儿,谁又能预料到

不过这件事也算是提了一个醒,工作不细致,带来的后果是很难预料的。

“能不能物色一个上海的本地的同志,这样我还可以建立一种熟人的关系,为我们实际的关系作掩护”孟繁星建议道。

“孟繁星同志,你的建议上级会认真考虑的,你说的事儿,我们连夜向上级做出了汇报,上级指示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打击一下这个汉奸帮派组织黄道会的气焰,但是,我们只是从旁协助,不能直接参与,我的意思你明白吗”老李道。

“明白,老李同志。”孟繁星点了点头。

“你这边也要随时提醒陆希言,要审慎行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是要跟这些人算总账的。”

“嗯,我会注意提醒他的。”

“这个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似乎关系很不错,你要时刻关注他们的动向,便于组织掌握。”老李吩咐道。

“明白。”

“好了,这个杂货店是我的一个安全联络点,不到性命攸关的一刻,不能再来,孟繁星同志,再见!”老李郑重的吩咐道。

“再见,保重。”

“老孙那边,你也不要去了,他近期会离开上海。”末了,老李又提醒一声。

“好的。”

孟繁星走出“成”记杂货铺,她知道,再新的交通员跟他接头之前,她又要单独一个人战斗。

还有“农夫”,她还没见过本人,只是,暗中拿过几次情报,说话都是隔着一闪屏风。

对方是一个谨慎无比的人。

……

“今天的记者采访是你安排的吧”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老陆,老曹都跟我说了,说实话听了那个计划,我真是吓出了一声冷汗,不过后来一想,这事儿别人做不成,但你就未必了。”唐锦在电话里,轻松的笑道。

“我这个人,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这样。”陆希言道。

“老陆,这事儿,我挺你,你放心好了,这一次有得玩了。”唐锦哈哈一笑,直接挂了电话。

本来孟浩的车祸,事儿不算大,法租界当局是想压下来的,孟浩如果死了,多给别赔偿就是了,如果活着,尽力救治,然后再补偿丰厚一些,总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有能结局的办法。

可这节骨眼上,出了刺杀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被当街刺杀这档子事儿,黄道会惹了法租界巡捕房,又去招惹公共租界当局。

这不是逼着两租界当局一起收拾它吗

这不仅仅是一次刺杀案那么简单,背后的政治动机不得不让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当局去考量。

陆希言知道,他要做的事情,如果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那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必须借力。

引导舆论是第一步,当然,这一步几乎没怎么需要他就起来了,谁也不能阻止一个作死的人。

第二步,那就是让舆论持续保持热度,这样才能形成巨大的压力,如果仅仅是一阵风过去,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不管是租界当局和日本人都有应付舆论压力的经验,以往的经验就是这样,热度一过去,自然就会平息了。

陆希言要做的,就是不让这热度下去。

所以,他才提出来,要让孟繁星帮忙,对于舆论宣传工作,孟繁星所在的组织是最擅长的。

深挖黄道会这两个月来做下的恶事,一件件,一桩桩,都拿到阳光下晒一晒,让老百姓都看一看,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东西

从小报开始,大报跟进!

有关孟浩车祸的案情进展,也都有跟进报道,只不过混在其中,并不是那么显眼罢了。

黄道会会长程玉清坐不住了,这家伙本来就没什么脑子,眼看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有关黄道会作恶多端的事情。

尤其是有些小报为了跟风,博眼球,把许多不是黄道会干的恶事儿,也都当脏水一样泼到黄道会头上。

程玉清自然觉得自己委屈,受了冤屈,暴跳如雷,他要反击。

他的反击的手段,就那三板斧,威胁寄断指,丢炸弹,然后就是枪击和打砸!

这样一来,不但未能把事情摁下去,反而彻底的激化矛盾!

一开始日人控制的报纸还帮着黄道会澄清或者驳斥一二,到后来,群情激奋,日人的报纸也都哑火了。

本来有些事情,大家可能将信将疑的,现在好了,一件件都实锤了,甚至有些聪明的报社,已经预知到可能会遭到报复,早已做好了准备!

三天时间,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巡捕房就抓了数十名黄道会的成员。

同时,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巡捕房几乎同时对外宣布,通缉犯案在逃的所有黄道会成员,并且把黄道会成员列为禁止进入租界名单之中。

黄道会成员中,不少都是住在租界的,这些人限期到巡捕房投案自首,说明情况,否则一旦被发现,立即逮捕!

黄道会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经营的店铺和产业,发现一处,查封一处。

无太多恶迹的黄道会成员只需要登报宣布自己脱离黄道会,可以从轻处罚,隐瞒自己身份的,从重处理!

一时间,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内的,黄道会成员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程玉清躲在新亚饭店,白天都不敢出门。



第132章:醒来

楠本实隆去南京开会了。

要不是看到报纸上的消息,得知黄道会在上海出事儿了,他还要晚两天才回来,而现在他只能提前回来了。

他才是黄道会的总后台。

除了特高课之外,他算是军部大本营在上海以及华中地区最高的情报官了。

连夜赶回上海,召集井上公馆的井上雄一,黄道会的程玉清等人到施高塔路56号的公馆开会。

黄道会成立也不过两月余,因为有日本人撑腰,发展势头很猛,但是,程玉清本来就是一个投机分子,日本人不过是看在过去给他们卖命的份上,才扶持他做了黄道会的会长。

黄道会的实权其实在日本人手中。

日本人卡着黄道会的经济命脉,他敢不听话吗

这一次刺杀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的事件,本来就是日本顾问冢本策划的,黄道会只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

至于以前的黄道会坐下的种种恶事,不少都是日本顾问冢本,许婓等人布置和安排的,还有就是黄道会自己倒行逆施,故意的讨好日本人欢心。

拿无辜者的性命讨要自己的主子,程玉清已经是不只是汉奸了,他连人都算不上,是畜生。

所以,他也知道自己死了可能要遗臭万年,所以,已经变疯狂没有人性了。

就像这一次,他以为可以用暴力手段迫使报社和爱国抗日人士害怕和闭嘴,结果,他低估了爱国者的意志。

甚至,就连租界当局也对他发出了通缉令。

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就是日本人了,日本人要是也放弃他的话,他那三百斤的肥肉估计会被愤怒的百姓取了熬油点天灯。

所以,程玉清被大半夜的从被窝里被叫过来,那是一句牢骚都不敢有。

楠本实隆除了是军部派驻上海的情报的负责人,还是黑龙会上海分会的会长,他不但有官方的身份,还是一名帮派分子。

“诸位,深夜把家叫来,十分抱歉!”

“楠本将军客气了。”

“对于近日上海租界方面对黄道会的打压,我想诸君都已经知道了,这并不是一件偶发的事件,起因虽然是因为黄道会对某些抗日激进分子的制裁,但后续发生的一些列的抓捕和打压黄道会的事件,这分明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楠本实隆眼袋都肿了,坐了一。夜的火车,没有休息,身体很疲倦,但是他顾不上休息。

作为一个老牌的特工,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将军您说的太对了,这肯定是有阴谋!”程玉清讪讪一笑,这两天,他是吃不好,谁不想,耳边听到的不是谁被抓了,就是什么产业被查封了!

就算楠本实隆不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他也睡不着觉。

“楠本将军,属下有错,没能预料到,这一次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当局居然会毫无征兆的对我们下手。”顾问冢本低头认错道。

“这段时间,程桑他们做事太过操切了,这才引起了租界的反弹,西人是很要面子的。”井上雄一道。

“井上君,你有什么看法,尽管说出来。”楠本实隆朝井上雄一投过去一个质询的眼神。

“将军,目前,黄道会的确引起了租界当局的不满,认为黄道会是租界秩序的破坏者,这个观念一旦形成,是很难被扭转的,而据我的观察,这一次的新闻界舆论的背后有被人操控的迹象,目标就是程桑的黄道会。”井上雄一道。

“井上先生,您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对付我”程玉清也不是笨蛋,井上雄一的话他听明白了。

“没错,程先生,你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井上雄一道。

程玉清愣住了,他的仇家太多了,可以说遍地都是,要不然,他干嘛躲在新亚饭店,轻易不出门

不就是怕仇家背后打黑枪吗

现在做了汉奸,杀了那么多的抗日志士,无辜百姓,坏事做透了,他的名字早就上了军统,铁血锄奸团这些抗日锄奸团体的必杀名单上了。

英租界的顾大亨,还是法租界的黄老头子

不太像。

“将军,程会长一心为了大日本帝国做事,得罪的人太多了,只怕是说不清楚到底得罪了谁。”冢本顾问帮话一声。

程玉清感激的朝冢本投过去一瞥,要他说,只怕是想破脑袋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楠本实隆点了点头,对于程玉清,他是认可的,这个人虽然有很多的坏毛病,但对皇军是忠心的。

看到楠本实隆点头,程玉清一颗悬着的心稍微的定了下来。

“井上君,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目前来说,还没有。”井上雄一摇了摇头,“现在租界当局已经开始驱逐和逮捕程会长的手下,下一步可能就会限制甚至是禁止程会长以及程会长的下属进入租界。”

“如果租界当局这么做的话,那我们就没办法在租界内活动了”程玉清惊讶道。

“是的,可能会比这个更严重,我们虽然可以影响到公共租界的决策,但对法租界没有任何能力。”井上雄一道。

“为什么这一次法租界跟公共租界会统一行动,这里面是否有什么原因”楠本实隆问道。

“原因嘛,程会长应该知道的。”井上雄一阴测测一笑。

“我,井上先生,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怎么会知道……”

“将军,我可能知道原因。”冢本忽然眉眼一开,对楠本实隆一鞠躬道。

“讲。”

“法捕房政治处的一名便衣探员,近来一直在调查前的主笔蔡有道的案子,蔡有道违背新闻送检制度,在刊登反日的言论,影响极大,情节十分恶劣,所以,程会长安排,对其进行了制裁,以警示那些跟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人……”

“这事儿我们都知道,说重点。”楠本实隆一挥手,事情都过去很长时间了,还翻出来做什么

“这名便衣探员发现了一些不利于我们的证据,所以,程会长就下令制造了一起车祸,以消除对我们的影响。”冢本解释道。

“法租界的便衣”

“是的,是个华捕,是政治处唐锦的手下。”冢本道。

“这就难怪了,你们同时把工部局巡捕房和法捕房都得罪了,难怪这一次会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楠本实隆狠狠的瞪了冢本一眼。

原因找到了,其实黄道会得罪法捕房,这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一次比一次过分,法租界当局就算再怎么忍气吞声,这法兰西共和国的脸总要吧

两件事集中到一起,一齐爆发了,这就不难理解,这一次工部局和法租界公董局如此齐心协力的对黄道会下手了。

当然,舆论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楠本将军,程某这么做都是一心为了大日本帝国,任何行动我都提前跟冢本顾问商量过的。”程玉清道。

冢本脸色讪讪,两次行动,他的确没有想到会带来如此大的后果。

“刘会长,平息舆论的事情,你有什么办法”楠本实隆头一抬,问兴亚复兴会会长刘松道。

所谓兴亚复兴会,其实跟黄道会是一丘之貉,同在新亚酒店办公,只不过,兴亚复兴会主要的方向是宣传方面。

“鄙人觉得,可以以新闻检查的名义勒令华界内的所有刊登有关黄道会的新闻全部不允许见报,否则一律停刊,并且以抗日分子处理!”刘松道。

“只怕这会激起民众反弹吧”

“华界在我控制之下,无妨,刘会长,你继续说。”楠本实隆微微一摇手,不以为然的道。

“对于租界的华文报纸和外文报纸区别对待,中国人没多少能看得懂外文的,就算刊登了什么不利的消息,影响也不大,但是华文报纸必须严控,只要我们搜集相关证据,证明这些华文报刊违反了租界的新闻出版法令,自然可以要求他们下禁令停刊!”刘松继续道。

“嗯,这个办法很不错,刘会长,只要一张报纸找到一处错漏,我们就可以以此为借口给工部局和法捕房施压。”井上雄一道。

“对于舆论控制方面,在下就发表这一点儿浅见。”刘松谦卑的一鞠躬,坐了下来。

“刘会长说的很好,控制舆论,我们就赢得了一半的胜利。”楠本实隆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军,工部局和法捕房的态度也十分关键,所以,下面还需要您出面,只有令他们面子上过得去,这件事才能彻底平息。”井上雄一道。

“嗯,井上君说的对,不过我出面不合适,这件事让岩井副领事和冈本董事出面比较好,明天我会亲自拜会岩井副领事的。”楠本实隆道。

……

外面风起云涌,广慈医院内波澜不惊。

虽然孟浩还未曾苏醒,可他的生理指标一天比一天好,这是个好的现象,说不准哪天他就苏醒过来了。

能够自主呼吸了,并且还有一些正常的生理反应。

这都是苏醒前的征兆。

自从孟浩出事儿,老孟头就没离开过医院,到最后,他把照顾孟浩的责任都承担了下来。

孟繁星白天去震旦大学上课,晚上回医院。

三个人几乎吃住都在医院了。

在昏迷的第六天的早上,看到了曙光,沉睡中的孟浩手指自主的动了,虽然可能是无意识的。

但只要产生了自主活动,苏醒的几率和速度就加快了。

下午,眼球有明显的活动的迹象。

到了晚上,自主动作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频繁。

在昏迷了差不多整整七天之后,孟浩终于睁开了双眼,他苏醒了。



第133章:肇事者

孟浩苏醒,陆希言并没有打算对外公布消息,只是在有限的熟人中说了一下,有舒昀的前车之鉴。

他现在是更加小心了。

人虽然苏醒了,可各方面还需要恢复,所以,需要继续观察治疗。

儿子苏醒了,老孟头却有些吃不消了,老人虽然五十岁出头,可年轻的时候吃过太多的苦,到老了,问题就多了。

好在这最难的一关算是挺过来了。

陆希言一直密切关注有关“黄道会”方面的消息,第一阶段,在舆论和租界当局的配合下,黄道会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都遭到了重创,甚至算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程玉清的反击,更是愚蠢的低估了民众对他憎恨,甚至连租界当局都表现出对黄道会的极度的厌恶之情。

工部局巡捕房和法捕房一旦动起手来,也是毫不手软的,只不过,这一次日本人反应有点儿意思。

狗腿子遭到重创,主人早就该跳出来了,可这一连好几天过去了,却不见日本人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就让程玉清一个人在前面傻乎乎上蹿下跳,冲锋陷阵。

日本人这是要打算卸磨杀驴,放弃黄道会吗?

还是故意的让程玉清跳出来跟租界当局开撕一场,顺便摸一摸租界当局对日方的态度,好刺探一下西方国家对日的态度?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喂,我是陆希言。”

“老唐,你确定?”听到电话里那一声,陆希言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事儿,我要是没有准信儿,能通知你?”唐锦道,“你赶紧来一趟吧,这事儿没你不行。”

“好的,我马上到。”陆希言挂了电话。

“梦瑶,帮我请个假,顺便也跟梅梅说一声,我去一趟巡捕房。”陆希言吩咐奚梦瑶一声道。

“好的。”

“小五,小五……”

“陆顾问,什么事儿?”

“开车去,去巡捕房。”陆希言道,新买的福特t型轿车,花费两千大洋,总算是有了一台座驾了。

“唐探长在审讯室。”

“好的,知道了,多谢。”陆希言和麻小五直接去了审讯室。

唐锦和齐桓都在。

“之前我们不是在新丽汽车行找到那辆撞上孟浩的福特汽车吗,就是这家伙卖的。”刑讯室内,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被吊在了木架子上。

身上只有一件单衣,上面都是血痕,显然是被打的不轻,巡捕房的这些人,那就没有一个心慈手软的。

“老陆来了。”唐锦亲自参与审讯,足可见,他对孟浩的案子非常的重视,不然他一个政治处高级警务人员,没必要碰这种脏活儿。

“怎么抓到的?”陆希言很诧异,印象中,这黄道会的成员都是些地痞,流。氓,要么就是些失意的军人,这种人基本上谈不上意志力,也没有什么信仰可言。

最多也就讲一点儿所谓的江湖义气,但这义气也是有限度的。

“卖车,没拿到钱,不然早跑了。”唐锦道。

懂了!

应该处理汽车的时候,露出了马脚,让唐锦设计给逮住了,这家伙也真是缺心眼儿,居然把肇事的汽车卖给车行。

就算要卖,也要藏上一阵子再说,太心急了。

“车呢?”

“拉回来了,让袁锐检查呢。”唐锦说道,“这家伙嘴挺硬的,死活不肯说出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我看一下笔录。”陆希言道。

笔录上,除了姓名,年龄之外,撞人动机什么的都没有,其他的什么问题,一概都是空白。

“老唐,刑讯逼供没有用,停了吧。”陆希言将笔录交给齐桓道。

“那个,里面的,停一下!”

“老陆,没有口供,我们没办法给他定罪。”唐锦道。

“只要我们有足够的人证和物证,就算他不开口,一样可以定罪,不过,我们也只能起诉他交通肇事,却不能证明他是谋杀。”陆希言道。

“那怎么办,交通肇事逃逸,就算是撞死人,也不会判很久,如果有赔偿的话,可能时间更短。”唐锦道。

“所以,他当然不会开口了,只要一口咬定这是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我们能奈何得了他?”陆希言道,“法租界规定交通肇事逃逸,可以保释吗?”

“一般人当然不允许了,不过如果……”

“能拖多久?”

“最多四十八小时。”唐锦道,如果真有什么有头脸的人物出面保释的话,没有确凿证据是谋杀的话,到时候真可能会放人。

“把消息放出去。”陆希言点了点头,对唐锦道。

“老陆,你真打算要这么做?”唐锦惊讶道。

“不这么做,怎么才能知道谁是人,谁又是鬼呢?”陆希言道,“法租界内一定有他们的人,这一回让他们自己主动跳出来就是了。”

“你够狠!”唐锦冲陆希言竖了一根大拇指,冲齐桓一点头,显然是同意了陆希言的建议。

“老唐,让我进去跟他聊聊?”陆希言要求道。

“好。”唐锦点了点头,命人打开铁栅栏门,陪陆希言一起进去,将里面两名行刑的巡捕叫了出来,只留下一个负责记录口供的书记员。

嫌犯叫徐志统,三十岁出头,职业是个卖豆腐的小商贩,

“徐先生,一个星期前,辣斐德路一家名叫食为天的饭馆前,你开车撞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孟浩,他是我内弟,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陆希言平静道。

徐志统微微一抬头,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个表情,还有眼角的细微的动作,陆希言确定这个家伙知道自己是谁,如果不知道的话,绝不是这个表情。

人的很多内心活动都可以用肢体语言来表达,不一定非要说出来,甚至是自己都无法控制的。

“我内弟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你就不想说点儿什么吗?”陆希言问道,“就算这是一场意外,你难道不应该为此说一声对不起吗?”

“对不起……”

“从你的话中,我听不到任何一点儿诚意。”陆希言道,“能再大声一点儿吗?”

“对不起。”这一回声音大了许多,就是在铁门外面的唐锦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的脸上甚是怪异,显然是不明白陆希言为何要这么做。

“我们来聊聊这件事吧,开车撞了人,逃逸,按照租界的法规,你至少要做三年牢,如果致人伤残的话,那就至少七年以上,但如果你愿意承担医药费和赔偿损失的话,是会有减刑的机会,你是选坐牢,还是赔偿呢?”

“我选赔偿。”

“很好,那我们就来算一下赔偿金,我内弟要是活下来,并且没有什么大碍的话,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还有照料费以及精神损失费,你至少要赔我们五千大洋,如果身体有后遗症的话,那就还有后期治疗费,寿命折损等等,少说你得赔一万大洋以上,但是,如果我内弟没了的话,我一分钱都不会让你赔。”

“为什么?”

“因为我会直接让你下去陪他!”陆希言微微一笑,一伸手,直接扣住了徐志统左胸的两根肋骨,“我是一名医生,而且还是一名法医,我比任何都在人都清楚怎样让一个人在极端痛苦中死去,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到最后,你会是死的那个最痛苦的人。”

徐志统顿时疼的直抽冷气,这比刚才那几十鞭子要痛苦多了。

“我知道,你只要不开口说话,谁都拿你没办法,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你做的这一切都是预谋的,对吗?”陆希言手一松,徐志统如同缺氧的鱼儿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撞那两个人的,我只是不小心踩错了油门而已。”

“那你被我内弟撞飞之后,为什么又要从他的身上碾压过去?”

“我当时太慌乱了,根本没有看清楚。”徐志统辩解道。

“为什么要卖车?”

“我撞了人,害怕被人知道……”

“这车是你的吗?”陆希言冷笑以一身,“你一个卖豆腐的,挣的那点儿钱还不够买汽油呢,你哪来的钱买的车?”

“这车是我,我偷来的。”徐志统憋了半天,说了一句。

“偷车,很好,你说你这车是偷来的,从哪儿偷的,偷的又是谁的车?”陆希言紧追不舍。

“我不知道是谁的车,我就看都路边有一辆车里面没人,我就顺手偷了。”徐志统额头上汗出来了。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我,我记不起来了……”徐志统后背湿透了,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个谎言来遮掩,从那个徐志统撒第一个谎开始,这就注定了,他必须不断的撒谎来掩盖他前面的谎言,直到没办法把谎话编下去。

“想不起来,那就慢慢想,我们有的时间等你想起来。”

“给他笔录看一下,签字画押!”陆希言吩咐书记员一声,让徐志统在刚才的笔录上摁下了手印儿。

……

“老唐,有了这个,谁来保释都没有用,不过,先别拿出来,等够了四十八小时再说。”陆希言将笔录递给唐锦道。

“他招供了?”

“没有,只是招认盗窃罪,数额巨大,一辆汽车而已。”陆希言微微一笑。

“老陆,真有你的,你这是让他自乱阵脚。”唐锦嘿嘿一笑,马上就明白陆希言的意图了。

“这家伙有一定的对抗审讯的经验,只怕不是一般的黄道会成员,老唐,你可要顶住压力哟!”陆希言道。

“你看出什么来了?”

“目前还没有看出什么,一点儿直觉而已。”陆希言道。



第134章:反扑

从巡捕房出来,陆希言看到了马路对面摆水果摊儿的郭汉杰,他经常装扮成流动的小摊贩,混在市井之中,走街串巷。

一来是用这个职业掩饰自己身份,二来嘛,这个身份也容易接触到社会底层,便于打探和传递消息。

郭汉杰的手下有许多走街串巷的小商贩,这些都是他的眼线。

“小五,前面有个水果摊,我下去买点儿水果。”陆希言推门下车道。

“陆顾问,我陪你去吧?”

“你陪我,你是怕我拎不动还是要给我付钱?”陆希言呵呵一笑,“在车上呆着吧,看着点儿,我这可是新车,别让人碰了。”

“是。”

“兄弟,你这水果怎么卖的?”陆希言走过去。

“我这都是新鲜的,梨子五分钱一斤,苹果四分,其他的都是三分,先生,您随便挑,您尝一个?”郭汉杰头带草帽,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不停的煽着。

“梨和苹果给我来六斤,其他的我看看,这香蕉也不错,来五斤吧,照这个标准都给来一份,不,两份吧。”陆希言忽然想起孟繁星那个英语老师的母亲也在住院,自己都没去看望一下,有些失礼了。

“好咧,先生,你真是好眼光,我这梨是又大又脆,苹果更是甜到心里去了……”拿起牛皮纸的袋子,开始给陆希言装起来。

“四哥让我告诉您,昨天夜里楠本实隆回来了,连夜把程玉清叫了过去,第二天一早才回去的新亚饭店。”郭汉杰趁跟陆希言讨价还价的机会,悄悄的说道。

“我知道了,让弟兄们小心一些。”

“晓得了,孟浩兄弟没事儿吧?”郭汉杰问了一句。

“前天夜里已经醒过来了,应该没什么事儿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你让四哥密切注意舆论的动向,我这几天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日本人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

“好。”

“先生,给您,包好了,承惠您一块三毛三分钱!”

“给你,不用找了。”陆希言给了一块五道。

“谢谢您,先生,祝您福寿安康!”郭汉杰伸手接过来,满脸堆笑的作揖道。

楠本实隆是黄道会的后台,这一点陆希言已经知道了,要对付黄道会,就不能不考虑日本人的态度,尤其是这个楠本实隆。

这家伙有何外号,叫“毒蛇”,阴险狡诈,绝非一般的日本间谍特工可比。

所以,对于此人,陆希言第一时间就让谭四对其启动了外围的监视,黄道会的程玉清,更是要了解他的一举一动。

这样才能有利于接下来的计划和安排。

孟浩虽然苏醒过来,眼睛很看,耳朵也能听,但是嘴巴不能说话,连咀嚼和吞咽都相当的困难。

因为伤势实在是太重了,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梅梅,我回来了。”

陆希言和麻小五一人拎着一袋子水果走进病房,看到孟繁星正在给孟浩喂鱼汤,他现在也只能稍微的进一些流质食物,大部分身体需要都还需要输液的方式供给。

“你咋买了这么多水果,小浩现在又吃不了?”孟繁星放下手中的碗,有些责怪的道。

“可以榨汁儿嘛。”陆希言呵呵一笑,“这一袋是给小浩的,还有一袋是给你那个丽瑛姐姐的母亲,她不是也在医院住院,人家都来看过浩子,咱们也不能不去看望一下,别让人觉得咱们不懂礼数。”

“对,你不说,我这两天心思都在小浩身上,把这事儿给忘了,我真是的……一会儿你陪我去看看丽瑛的母亲。”孟繁星有些惭愧道。

“嗯,咱爸呢?”

“累了一天了,我让他先去你办公室休息了,明天,我打算让爸先回去了,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孟繁星道。

“也好,老人家体力和精神力都不比从前了,回去缓两天再说。”陆希言点了点头。

……

在唐锦的授意下,撞伤孟浩的交通肇事案告破的消息悄悄的通过一些途径散播了出去。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反应传来。

先是一个叫“秀兰”的女人自称是徐志统的妻子,在法捕房,要求探监,被唐锦拒绝了。

理由是,嫌犯在接受相关的调查,这期间是不允许探监的。

然后,没过多久,这叫“秀兰”的女子带了一个律师过来了,法租界干律师的跟巡捕打交道惯了。

而这位姓“赵”律师背景很不一般,专门服务于一些日本在上海的企业以及日本侨民,名气还不小。

凭借一个普通妇女,她是请不动这样一位在业内有着相当名气的资深的“汉奸”流氓律师的。

律师要求见当事人,还是让唐锦拒绝了,相关法令规定,案件调查期间,当事人可以见律师,但是必须得到巡捕房的许可。

巡捕房不让你见,你还就真就见不到,抗议也无效。

“探长,看来还真让陆顾问猜对了,消息一放出去,这牛鬼蛇神就来了。”唐锦办公室内,齐桓道。

“我也没想到是赵济如这个家伙,看来,孟浩的车祸是谋杀确定无疑了。”唐锦点了点头,“这个徐志统的背景查清楚了吗?”

“嗯,这个徐志统确切说,七年前来的上海,他是东北人,却说的一口流利的上海话,至少上海本地人都分辨不出来,在老西门的万生桥路上开了一家豆腐店,生意还不错……”

“跟黄道会有关系吗?”

“目前看起来,没有任何关系。”齐桓道。

“这就有意思了,这车祸安排的有点儿天衣无缝的感觉。”唐锦道。

“他还是露出了很多破绽,要不然也不会被我们抓到了,其一,在饭店门口不远的地方等的时间太长,太刻意了,第二,他居然没把车藏起来,而是卖给了新丽车行,这不是自己暴露了?”

“嗯,其实如果我们再晚一步,车行把车修复的话,我们就难找到证据了,除了那副车牌。”唐锦道。

“他看上去不像是那么愚蠢的人,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齐桓有些怀疑道。

“老陆跟我讲,这个人有一定的反审讯经验,我还不信,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能查到他的背景吗?”

“难,我们最多也就了解到他是从东北逃难来的,其他的无从得知。”齐桓道。

“那个秀兰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秀兰的确是他老婆,不过,他们俩并不住在一起,秀兰在袁公馆做事儿,除了过节,平时基本上不回家。”齐桓道。

“哪个袁公馆?”

“上海滩有几个袁公馆?”

“福开森路上的那个?”唐锦问道。

齐桓点了点头。

“袁锐那边有什么进展?”

“除了能证实那辆福特汽车就是撞上孟浩的那辆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发现。”齐桓道,“这种福特型号的汽车在上海滩至少有一千多辆,这辆车可能倒过好几次手了,想要找到它的原主人很难。”

“看来想要从车本身入手,这条路暂时行不通了?”唐锦道。

“是的,探长,不过这个徐志统明显在撒谎,我们还要陪着他把这戏继续演下去吗?”齐桓问道。

“为什么不演,你不觉的这个很有意思吗?”唐锦反问道。

……

日本人凌厉的反击终于来了,首先是华界的报纸,严禁刊登有关“黄道会”的不实的新闻消息,其实就是不允许报纸再说“黄道会”的坏话了,要说,也只能说好话,新闻必须送检之后才能刊印。

一旦发现没有送检的报纸,宪、警、特立即出动,抓人,查封报社。

然后,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副领事岩井英一向工部局以及法租界公董局发出措辞严厉的抗议,并且要求租界所有的华文报纸必须经过新闻检查之后才能刊印发行。

同时对租界内数十家新闻报刊近期一些不实的报道挑错抗议,要求对这些报社和出版社进行处罚和查封。

日本人这一次是有备而来,抓到一点儿小错开始穷追猛打,逼迫租界当局就范。

迫于日人的强大压力。

很快,公共租界数家报社被工部局下令停刊整改。

法租界这边也是,面对日方突然起来的压力,法捕房方面也是找不到理由,只能对一些涉及不实报道的报社进行暂时停刊处罚,但对于日方查封的要求则予以拒绝了。

除此挑错给租界当局施压之外,日方还耍起了法律手段,起诉这些“不实”报道的报社,除了要求澄清事实和恢复名誉之外,还提出了巨额的赔偿。

这些反击手段,可不是程玉清那个脑满肥肠的家伙能够想的出来的,而他不过是一条狗,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日本人明显就是给“黄道会”站台的,但是他们又没有明说,这一招是相当的高明。

或者日本人就是想找个借口打压一些租界的进步报刊力量。

而这一次租界当局却被逼着给日本人当了一次帮凶,当然,这也是他们自己软骨头,妥协了。

自以为被日本人抓住了把柄,就认怂了。

从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不要对租界当局有太大的幻想,他们从来只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中国人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谈不上失望,意料之中的事情。



第135章:放弃,NO!

“孟小姐,令弟恢复的不错,他人年轻,体质有好,伤的虽重,只要好好养一养,半年之后,应该能正常生活了。”

盛熙元检查了孟浩的各项指标后,非常肯定的告诉孟繁星道。

“真的吗,谢谢您,盛教授。”孟繁星激动道。

“不客气,如果不是小陆及时处置,给令弟做了手术,恐怕人是救不回来了,这可真是一个奇迹。”盛熙元微微一笑。

“过些日子,等他胸骨稍微愈合之后,就可以让他稍微的下床活动活动,总躺在床上,那也不行的,容易生褥疮。”盛熙元又交代一声。

“好的,盛教授,您慢走。”

……

“盛教授走了”陆希言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房间内只有孟繁星和孟浩两个人,问道。

“刚走,盛教授刚给小浩检查了一下,说小浩恢复的不错,过几天就能稍微的下床活动一下了。”孟繁星喜悦道。

“康复治疗方面,盛教授是专家,要多听听他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知道了,那个丽瑛姐在江海关工作,对于咱们的事情或许有些帮助,我能不能……”孟繁星道。

“哦,蓝老师在江海关工作”陆希言道,“她不是启华中学的英文老师吗”

“本职是江海关的英文翻译,兼职是老师。”

“噢,可以先接触吧,但先不要跟她说这件事,慢慢来。”陆希言想了一下,郑重的道。

“好,听你的。”

……

晚上,唐锦叫吃饭,曹斌还有齐桓,一共四个人。

地方是曹斌安排的,隐秘而且没有人知道,酒菜也都是自备的,不敢让外人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陆希言到的最早,让麻小五在距离吃饭的地方不远的街道口将他放了下来,吩咐他到点儿再来接自己。

孟繁星被来历不明的人跟踪,他出行也小心了许多,可不敢有任何大意。

确定身后没有尾巴后,这才朝吃饭的地点找了过去。

这是福开森路上一处私人住宅,树影掩映之下,一栋精致的三层小洋楼,很幽静。

“陆顾问来了,请进,探长他们要过一会儿。”开门的是曹斌,白衬衣,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把铲子,一副居家男人的形象。

“这里是你家”陆希言进来,脱了外套,放下皮包,问道。

“算是吧,陆顾问你随便参观一下,我去厨房看看我那甲鱼汤煲好了没有。”曹斌撇下陆希言急匆匆的跑去厨房。

“好,你去忙吧。”

这小楼内,进门就是一个大厅,两边是厢房,大厅地面是马赛克地砖,柚木雕花装饰护墙壁,其他房间为柚木地板,楼梯栏杆也有精致雕花。

不算多豪华,但也算是相当精致了。

这样一栋小洋房,在法租界至少上万大洋才能拿的下来,这曹斌的身家也是相当不菲的。

未几,门口响起了汽车声,一听就知道是唐锦的那辆菲亚特518,陆希言太熟悉了。

曹斌风风火火的从厨房里跑出来,却发现陆希言比他快了一步,已经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汽车开进来。

唐锦和齐桓从车上下来。

“就等你们俩了,老曹今晚炖了一只王八,说是给你们补一补。”陆希言玩笑一声。

“呵呵,老陆你才需要补一补呢,这一个星期折腾的够呛吧”唐锦哈哈一笑,“走吧,看老曹给我们弄什么好吃的了”

……

酒菜齐了,四个人围坐了下来。

“陆顾问是第一次到我这儿来,来,我敬你一杯,欢迎以后常来。”曹斌站起来,举杯敬酒道。

“曹兄太客气了,谢谢。”

“老曹,这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不用那么客套了。”唐锦嘿嘿一笑,招呼一声“来,吃菜,吃菜。”

“老陆,日本人这一记组合拳打的够狠的,工部局方面迫于压力,已经有偃旗息鼓的意思,我们法捕房虽然还没有屈服,但看这情况,低头是迟早的事情。”唐锦道。

“看来,欧美这些西方国家并不想跟日本人在上海发生直接冲突,或者说,他们只想维持自己的利益,不会管我们的死活。”陆希言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曹斌仰脖子一杯就一饮而下。

“老陆,看来你的计划是达不成了。”唐锦苦笑一声,举杯道“来,算我安慰你的。”

“现在说失败,还为时过早。”陆希言呵呵一笑,“唐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目标定为日本人,事实上,凭我们目前手中的力量,跟日本人直接对抗,那是以卵击石。”

“老陆,你都明白,那这又是何意”三人不解的望来。

“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黄道会,我不管日本人想要干什么,有什么目的,我就是要要把黄道会这个日本人扶持起来的爪牙给砍了!”陆希言坐了一个“砍手”的姿势。

唐锦三人都呆住了。

陆希言忽然明白今天晚上这顿饭是干什么的了,三人这是打算劝说他放弃跟黄道会继续斗下去呢。

黄道会后面是日本人,而从现在的态势看,日本人摆明了就是要护着黄道会,要不然怎么连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副领事岩井英一都亲自出面给租界当局施加压力了

这程玉清和黄道会是日本人的狗,这打狗要看主人,这条狗打残了,主人不闻不问,让其他狗怎么看

“老陆,这样硬碰硬,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日本人知道吗”陆希言反问一句。

“这……”三人都有些恍然,是呀,他们现在做的,日本人根本就不知道,所有事情都是暗中推波助澜,教育界,文化界甚至商界,那些社会名流,大人物会听他们的吗

“上海可不是南京,日本人敢把南京杀的血流成河,但是在,上海,他们敢吗”陆希言反问道。

当然不敢!

日本可以用武力逼迫租界当局让步,低头,但肯定要给租界背后的国家政府一个台阶和面子。

日本人不是傻瓜,他们是一个资源匮乏型的国家,钢铁,橡胶,石油等等战略物资都要从欧美进口。

这要是惹恼了欧美列强,断了它的进口路径,那它就悲剧了。

当然,欧美列强不会轻易断掉对日的出口,一来他们需要日本这个可以大量消耗他们国内的过剩产量的市场,还有就是幻想着日本能够成为抵御红色苏联的急先锋。

“老陆,你可别被仇恨丧失了理智。”

“老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我看到曹斌给的那些资料,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你知道吗,如果不把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汉奸走狗帮会铲除的话,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人会遭殃!”

“陆顾问,就算我们铲除了黄道会,可日本人还可以扶持另一个出来,我们是杀不完的。”齐桓道。

“我们明天还要吃饭,那今天是不是不要吃了”

“陆顾问,您别抬杠,这不是一个道理。”齐桓反驳道。

“陆顾问的意思是,今天我们把黄道会铲除了,那至少在今后一段时间内,日本人想要再扶持一个来,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曹斌倒是有些领会到陆希言的意思了。

这就跟不能因噎废食是一个道理。

“那就必须要除掉程玉清这个大汉奸。”唐锦郑重的说道,他似乎也没有隐瞒自己对日的态度。

这一回是说到点子上了,日本人扶持程玉清,那还不是看中了程在青帮中的辈分和地位

虽然说青帮中跟程玉清辈分差不多的人多了,可死心塌地的做汉奸的又有几个

程玉清一死,黄道会就是一盘散沙,日本人再想扶持一个出来,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程玉清躲在新亚饭店不出来,怎么杀”齐桓问道。

“一个三百多斤的大胖子,走路都困难,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沉迷于酒色,身体早垮了,这种人能活多久”曹斌道。

“有道是,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程玉清虽然是个人渣,可他活的比咱们滋润多了。”齐桓接口道。

陆希言不说话,一屋子四个人,三个巡捕和一个医生,讨论的居然是杀人的话题,这是不是选错职业了不,他们都应该不止这一个职业。

“老陆,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个,我只是想说,杀人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要使用。”陆希言讪讪一笑。

“那你有什么办法”

“先斩断程玉清的左膀右臂,如何”陆希言道。

“行动队长赵松涛”

“不,副会长周柳五。”陆希言摇了摇头。

“这个人我听说过,一个失意的政客,没什么名气,但不知道怎么的就当上了这个黄道会的副会长。”齐桓道。

“程玉清名义上是黄道会的会长,可实际上黄道会的一些列的恐怖暗杀活动都是这个副会长周柳五和日本顾问冢本策划的,杀一个程玉清无足轻重,如果除掉这个周柳五,那比等于说砍掉了黄道会的半颗脑袋!”陆希言道。

“有道理,如果个周柳五真是如此重要的话,那杀了他,岂不是比杀程玉清容易多了”

“周柳五这个人有野心,必定不甘屈居人下,只不过,黄道会手下多数是程玉清的门徒,这个副会长根本撼动不了程的地位,程的贪婪和妒贤嫉能也是出了名的,所以他们俩其实面和心不合,黄道会在沪西设有一个办事处,就在极司菲尔路76号,周一般都在沪西一旦活动,很少去新亚酒楼,最重要的一点是,蔡主笔的案子就是周柳五一手策划和实施的。”陆希言缓缓道。

唐锦、齐桓、曹斌三人闻言,皆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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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制裁令

陆希言先走了,到点了,麻小五开车来接他了。

“探长,这陆大夫会不会是那边儿的?”曹斌小声的问道。

“你觉得他像吗?”

“说不上来,反正感觉有些不太一样……”曹斌犹豫的摇了摇头。

“他心里有恨。”

“恨?”

“老陆的父母都是在去年日军的闸北大轰炸了,老两口全都死了。”唐锦解释道。

“难怪如此。”曹斌恍然道。

“他跟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我才把他拉进来,我们也需要这样一个人。”唐锦重重的道。

……

回到医院。

“还没睡?”看到孟繁星还在坐在办桌前灯下温书,陆希言脱下了外套问了一声。

“嗯,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书,这几天照顾小浩,功课拉下了不少。”孟繁星头也不抬的说道。

“那也要劳逸结合,别把自己累垮了。”

“没事儿,我这一天也没干别的,你还是先睡吧。”孟繁星道。

“咱爸呢?”

“陪小浩呢。”

“我去把换回来啦,我去睡沙发?”陆希言道。

“还是别去了,这会儿估计两人早睡了。”孟繁星道,“你就在办公室将就一晚上吧。”

“好吧,那我我去值班室睡,你睡我这里。”办公室是有一张床,那那是一张单人床,原先是给老孟头的。

孟繁星一直都是睡病房的沙发的,陆希言这些日子都睡在医院门诊的值班室,有时候孟繁星晚上回去,他去照顾孟浩,也睡沙发。

“别去值班室了,总怎么去,别人会怀疑的。”孟繁星道。

“怀疑什么,我们是未婚夫妻,这不是还没结婚呢,有什么怀疑的?”陆希言直接了当道,“行了,办公室留给你,你早点儿睡,我去值班室。”

……

值班室。

“刘大夫。”

“陆大夫,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不欢迎呀?”陆希言哼哼一声。

“哪能呢,你说你这守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未婚妻,天天跟我来挤值班室,有意思吗?”

“都说是未婚妻,还没结婚呢,咱得守礼,懂吗?”陆希言道。

“得,你还是留洋回来的,居然也这么古板封建?”刘大夫嘿嘿一笑。

“睡觉吧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合衣躺下,细想一下,孟繁星说的也有道理,都未婚夫妻了,按理说就差那最后一步了。

这么守着有意义吗?

有,这古语有云,发乎情,止乎礼,不管别人怎么看,咱心里要遵守这古礼,再说,这两人虽然订婚,睡在一起,也还真没到那一步呢。

……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军统经过这一阵子混乱之后,总算是平息了下来,损失自然不小,除了潜伏的幽灵小组,还有几个外围情报小组也被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给端掉了。

邹淮自己都不敢轻易的露面,得知自己遭遇这么大损失的居然是因为中统的出卖,他别提多恼火了。

中统,军统本来是一家,结果自家人在背后捅刀子。

还不能报复。

中统那边出现叛徒,这事儿很平常,军统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内部不出现叛徒,事实上,幽灵小组的暴露,正是因为自己内部出现了叛徒。

只是到现在,那个失踪的交通员郭兴发还没有找到,也不知道是被日本人保护起来了,还是给灭口了。

“区座,戴老板急电。”副官尹平推门进来。

“什么?”邹淮紧张的条件反射站了起来。

“命令我们上海区锄奸行动队对黄道会副会长周柳五实施制裁。”尹平直截了当的说道。

“为什么?”

“此人系铁杆汉奸,罪大恶极。”

“回电,职部一定完成任务,不辜负戴老板所托。”邹淮认真的想了一下,吩咐一声。

“是。”

“去,把凌之江和江志钧两个人叫过来,就说我有重要之事与他们商议。”邹淮又命令一声。

……

“号外,号外,《社会报》蔡主笔遇害的半截尸体找到了!”

“……身体被埋入黄土之中,残忍的刽子手割下了蔡主笔的头颅……”耸人听闻的文字,血腥的描写,照片上一具无头尸体,被人残忍的割了头颅。

身上的衣服,还有脚上的穿的鞋,以及蔡主笔的女儿现场的辨认,确认这就是他们寻找差不多一个多月的父亲的一般尸体。

消息震惊了整个上海滩。

“这些王八蛋太丧心病狂了!”

“他们怎么能做出如此残忍,惨无人道的事情?”

“必须抓捕并严惩行凶之人……”

……

北四川路,新亚饭店三楼。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所有麻烦都解决了吗?”程玉清脸色铁青,指着报纸上的消息问道。

“赵松涛,你说?”

“会长,我……”赵松涛支支吾吾的,眼神瞄向一边的冢本顾问。

冢本内心也是懵的,虽然此事还留有一丝的尾巴,可不是一直都有消息说,那知道内情的法租界的便衣探员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吗?

怎么突然就把半截尸体给挖出来呢。

“冢本顾问,现在怎么办?”程玉清一脸急色,向冢本求救道。

“程会长,莫要自乱阵脚,就算法捕房找到尸体又如何,他们又能找到什么证据呢?”冢本道。

“对,人都埋了地下一个多月了,早就腐烂了,就算有什么证据,也早没了,我们何必怕呢?”程玉清马上就露出了笑脸。

“程会长,以后遇事要冷静,这种事情以后先动动脑子再说。”冢本冷哼一声。

“是,冢本顾问说得对,瞧我这脑子。”程玉清干笑两声。

……

井上公馆,二楼办公室。

“先生,蔡有容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如果法捕房循着尸体查找的话,很有可能就牵扯到黄道会身上。”冢本恭敬一场的站在井上雄一面前。

这个你面容窄长,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在冢本眼里,他是一个比毒蛇还要可怕的人物。

井上雄一手里把玩着一个银手杖,这根银手杖他是从来都不离身的,睡觉的时候,都放在枕头边上,因为手杖之中藏有利刃,必要的时候用来防身。

他不近女色,所以,整个井上公馆内外没有一个女人,全部都是男人。

“你觉得法捕房会查到你身上吗?”井上雄一缓缓问道。

“从诱骗蔡有容出来,到活埋,割头,我都没有直接参与,但整件事我都知道。”冢本道。

“尸体是怎么被发现的?”

“那个法捕房的便衣巡捕,本来我已经安排芝原君……”

“你动用了我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你明白吗?”井上雄一脸色顿时阴冷了下来,眼神如同毒蛇一般。

“属下知错。”冢本道,“可如果动用黄道会的人的话,只怕早就被抓住了。”

“芝原君现在就在法捕房的拘留班房内,虽然没有暴露身份,可他正承受着非人的痛苦,你明白吗?”

“明白。”

“这一次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教训,身为一个特工,居然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太不应该了!”井上雄一道。

“芝原君他会不会有危险?”

“只要他一口咬定这是一场交通意外,法捕房自然那他没有办法,最多受一些皮肉之苦。”井上雄一道,“去把你的屁。股擦干净,这件事决不能牵涉到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身上。”

“明白,先生。”冢本点了点头。

……

继找到蔡主笔下半尸体和被杀现场的消息曝光后,又一则消息捅了出来。

枪杀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的手枪,经过子弹弹头和弹道比对,正是日前工部局巡捕房失窃的一批手枪。

而这批手枪是通过日本军部向工部局巡捕房购买的,配发给虹口区日籍巡捕的,但是随后又以失窃的名义向工部局报备了。

从那个被抓的黄道会成员祝平身上搜到的一把手枪,也是其中之一,手枪上的枪号都让人用锉掉了。

这件事,本来是工部局内部的丑闻,是被严令封锁了消息的,当然也有日方施压的原因。

现在这个时候突然爆了出来。

在日本人如此兴师动众,欲盖弥彰之下,想要利用武力掩盖这一切,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最终这件丑闻还是曝光了。

如果再把两件事连在一起想,那这个案件的真相就更为可怕了。

而工部局在这件事上屈从于日本人眼里,而故意掩盖事实真相,激起了租界内民众抗议的浪潮。

就连许多西人也对工部局的做法表示极其的失望和不满。

工部局总董樊克令不得不站出来承认在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教授一案的调查细节上有隐瞒公众的情况,但这不完全是因为要掩盖工部局警务处监管不力,而是为了调查真想才延迟公布云云。

这批手枪是日本军部购买之后,配发给虹口区日籍警察使用的,现在却到了刺杀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教授的凶徒的手中。

工部局警务处要求日本驻上海宪兵队做出解释和追查剩下失枪的下落。

购买枪支的中间人正是浅野一郎的下属木村。

他就是那个帮黄道会购买这批枪支的中间人,当然,他从中也捞到了一笔不小的好处费。

现在把他也牵连进来了。

总要有人背黑锅呀,木村被浅野一郎停职了,没办法,本来是给警察配发的武器,倒给杀人的凶徒用了。

不处置几个责任人,没办法交代呀。

特高课也属于警察特务系统,本来就瞧不上像井上公馆以及黄道会这些以黑社会帮派力量为主的情报机构,这一次还把自己的人牵连进去了,自然惹得日本上海特高课方面的负责人冈村少佐十分不满。

日本人可以让用新闻检查制度让新闻刊发不了,可以用各种借口,武力查封报社,甚至可以抓人,杀人,但是他们控制不了人们的思想。

你越是这样做,越是说明人没心中想的那个就是真相。

而,那其实也就是事实。



第137章:军统的橄榄枝

杏花楼。

“谭四哥,好久不见。”

“邹区长,有话直说,咱们两家之间的客套话是免了吧。”谭四直接了当的回了一句道。

“不知道军师的身体恢复如何,戴老板甚是关心,托我问一下,需要什么尽管开口。”邹淮道。

“军师他一切安好,劳戴老板关心了,暂时没什么需要的。”谭四对军统素来就是不喜的,但是他比黄三要好一些,并不排斥跟军统的人接触。

黄三就不行了,他根本连正眼都不愿意瞧军统的人,三句话说不到头,就能动手打起来。

“谭四哥,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眼下抗日救国是大事儿,咱们两家就不能携手合作一回”邹淮问道。

“合作,不是不可以,但是怎么个合作法,这得说清楚。”谭四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邹淮会主动来谈合作。

军统向来高傲,瞧不起别人,就连跟他一奶同胞的中统也都被他们贬的一无是处,当然在中统眼里,军统的德行也算不上多好。

至于“铁血锄奸团”这样的民间抗日团体,他们就更瞧不上了。

“戴老板对军师领导的铁血锄奸团非常欣赏,一切爱国抗日之团体都是值得肯定的,所以,戴老板的意思是,希望铁血锄奸团能够加入军统,军师本人担任上海特别区的副区长。”

“戴老板这是要收编我们咯”谭四冷笑一声。

这一次邹淮的约见,谭四在来之前,已经跟陆希言进行过沟通,对邹淮的约见的目的,也有一些预判。

军统目前虽然有些困难,但还不至于非常危险,日本人虽然可能掌握了一些军统方面潜伏人员的情报。

但对军统潜伏上海潜伏人员的高层情况并不是很清楚,邹淮他们还是安全的。

所以,邹淮不可能低声下气的来求“铁血锄奸团”的帮助。

如果不是这个目的,那就是老调常谈了。

收编。

对谭四等人来说,收编就等于向杀害“九哥”的仇人投降,这是心理上不能够接受的。

但是,若能以独立的个体进入军统体系之中,对“铁血锄奸团”的生存环境来说,无疑是有力的。

这毕竟是在敌占区,大家面临的又都是共同的敌人,日本侵略者。

这国共两党多大的仇恨,杀的血流成河,为了抵御外侮,不也坐下来,达成了一致对外的协议了吗

所以,陆希言对“合作”还是持支持态度的,但铁血锄奸团内部肯定有不同的意见,能够不跟军统为敌已经是很多人的底线了,这要是摇身一变,也变成军统了,那不是背叛了一直以来做人的准则了吗

这个弯,只怕是很多人转不过来的。

必须承认,军统在很多方面要比“铁血锄奸团”这样的民间团体强的多,包括人员的训练,技术,装备,情报等等方面,这都是无可比拟性的。

“谭四哥,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嘛,其实就是合作,以利于咱们两家都能在这上海孤岛生存下去。”邹淮嘿嘿一笑。

“军师说过,我们两家可以建立一个联络机制,双方情报互通,甚至可以提供必要的行动支持,但如果戴老板想要吃掉我们,那还是免谈。”谭四严肃一声。

“谭四哥,先别忙着拒绝嘛,戴老板也是希望之前的误会不要再出现第二次,你说呢”邹淮道。

“戴老板的好意,我代表军师心领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谭四就先告辞了!”谭四起身抱拳道。

“谭四哥,好不容易来一回,吃了饭再走”

“不了,饭好吃,情难还。”

……

“区座,这谭四简直油盐不进,戴老板的命令怎么办”情报组江志钧走了进来问道。

“军师对戴老板的芥蒂很深,这也难怪,我们暗算了人家带头大哥,这事儿换了你我,能痛快吗”邹淮叹了一口气。

“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不过听谭四话里的意思,可以合作,收编免谈,这说明路并没有堵死了。”邹淮道。

“嗯,既然可以合作,那咱们就先试试”

“试试”

……

武汉,军统局。

“齐五,你怎么看邹淮的这份电报”戴雨农脸上晦暗不明。

“意料之中,军师如果轻易答应,属下反而要怀疑他的动机了。”毛齐五道,“九哥的事情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只怕是不那么容易拔掉的。”

“刺儿是拔不掉的,但可以慢慢遗忘,军师这个人,我是了解的,国难当头,他一定会以大局为重的,回电邹淮,只要军师答应加入军统,一切条件都可以谈。”戴雨农郑重的道。

“戴老板……”

“齐五,你想说什么,我心里明白,但是,如果让军师倒向共产党一方,那会是什么后果”

“齐五明白了。”

……

孟浩的情况越来越好,基本上是一天一个样,当然,这多少是因为他年轻,才二十岁出头,这个年纪有人还在生长发育,自然就恢复的快了。

“张嘴。”

“啊……”

“梦瑶,怎么是你在照顾浩子,梅梅呢”病房内,奚梦瑶正在给孟浩喂米粥,他现在能吃的就是米粥了,因为胸骨骨折,说话吞咽功能受到影响,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能吃比较软的食物。

“梅梅姐去学校了。”

“这个点儿,天都快黑了,她去学校做什么”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她没说。”奚梦瑶回答道。

“梦瑶,你行不行,要不然我来吧”奚梦瑶是他的实习助理,可不是护工,这喂孟浩吃饭的活儿不应该是她做的。

“陆博士,您别瞧不起人,这伺候人的活儿,你们男人还真不如我们女人。”奚梦瑶道。

“乖,小浩浩真听话,多吃饭,才能好得快……”

陆希言哭笑不得,这奚梦瑶是吧孟浩当成小孩子了,居然这这么哄着孟浩喝粥,偏偏这小子居然就吃这一套。

不对,这小子眼神那么无辜……

“臭小子,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趁奚梦瑶出去洗碗的这一当口,陆希言走过去,悄悄的在孟浩耳边小声问道。

“嗯嗯……”

“别不承认,你的眼神出卖了你了。”陆希言道,“我可提醒你,奚梦瑶的舅舅可是盛熙元教授,她父亲可是棉纱大王奚鸿伟,你给不了人家想要的,最好不要去招惹。”

孟浩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这是亘古不破的真理,奚梦瑶人不但长的漂亮,家世也十分显赫,而他呢,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穷小子一个,怎么配得上人家

“怎么,怂了”

孟浩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你有胆子混入大观园浴室,从黄道会那些人嘴里获得蔡主笔尸体掩埋的消息,怎么,一个小姑娘就把你吓退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孟浩一抬头,不解的望着陆希言。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努力提高自己,使自己能够配得上奚梦瑶,当然,这也要人家看的上你,当然,如果人家愿意跟你吃苦,另当别论,第二个选择,那就是趁这感情还没开始,就直接掐断它,别让它有任何起来的苗头。”陆希言道,“怎么选,在你自己。”

“陆大夫,孟浩,你们在说什么呢,凑的这么近”奚梦瑶洗完碗进来,看到陆希言和孟浩贴的那么近在说话。

“哦,没什么,我们聊的都是案子的事情。”陆希言呵呵一笑,“梦瑶,你是不是该下班儿了,我可没让你在医院加班,到时候,盛教授要是追问起来,可不能说我虐待你。”

“陆大夫,我就是回来跟你说上一声的,我准备下班了。”奚梦瑶脸颊微微一红道。

……

“人都走了,别看了。”

陆希言没想到自己这个小舅子还是个情种,以前老孟头不知道托了多少媒婆给他介绍,一个都没瞧上,居然喜欢上奚梦瑶这丫头了。

这也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的。

奚梦瑶这丫头,眼界可不低,只怕孟浩这小子以后有苦头吃了。

“安子哥,我想试试”孟浩微微一抬头,强忍着胸口钻心的疼痛,张嘴发出一道微弱的声音。

“你确定”陆希言太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了,永不不服输,想让他低头,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想自己选择一次。”孟浩缓缓道。

“好吧,做姐夫的就帮你这一回,不过,我只能给你们创造相处的机会,别的,还的靠你自己,明白吗”陆希言可不喜欢乱点鸳鸯谱,如果是情投意合,那是皆大欢喜,你要是性格不合,非要强行扭在一起,那是害了孟浩,也害了奚梦瑶。

“安子哥,谢谢你。”

“谢什么,一家人,我不帮你,帮谁”陆希言勉励的一笑。

说话间,病房门口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是孟繁星回来了,这个脚步声太熟悉了。

“梅梅回来了。”

“安子哥,小浩吃饭没有”孟繁星一进来,就先问弟弟孟浩吃了没有。

“吃过了,我让奚助理去食堂给卖的米粥。”陆希言问道,“你呢,吃饭没有,没有的话,我出去给你买点儿,这会儿食堂早就关门了。”

“不用,我吃过了。”孟繁星摇手道。

“那个,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浩子你来照看一下。”陆希言招呼一声道。

“你要出去”

陆希言眼神眨了几下,孟繁星马上就明白了,两人之间的某些沟通根本不需要言语,一两个眼神就够了。



第138章:十二字原则

巨福路,凯旋歌舞厅。

“陆,这儿”

陆希言一进门,就看到蒙特坐在吧台那边,风骚的冲他招手。

“怎么约在这里谈事儿”其实这是正中下怀。

“别,陆,我知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所以才把你约到这里来,请你喝酒。”蒙特一招手,给陆希言叫了一杯啤酒。

“干杯!”

冰凉的啤酒入喉,确实非常的爽口,也带去了心里的那一丝燥热。

“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第一批药品已经上船了,预计一个月后会到达上海,这批药品价值三十万美金!”

“三十万美金,你一下子弄这么多药品,我上哪儿给你找买家”陆希言吃了一惊,蒙特这家伙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吓的他不轻。

“当然,如果我们吃不下的话,可以分出一部分给别人……”

“你让我到哪儿弄三十万美金,还有,这一次都是些什么药品,有药品清单吗”陆希言问道。

“你放心,都是中国国内现在急需的药物,有三分之一的抗菌消炎药,我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到的。”蒙特解释道。

“蒙特,中国有句古话,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咱们现在刚起步,你想让我们被日本人盯上吗”陆希言道。

“放心,那些日本猴子是不会知道的。”蒙特非常肯定的说道。

“别小瞧日本人的情报部门,他们可不比你们的第七局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陆希言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批药品的买家有几个”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们只是其中一个小买家,当然,如果有足够的资金的话,接下来的生意会跟更好做。”蒙特道,他当然知道第七局是干什么的,法国国家对外安全局,其实就是对外机构,上海也有一个情报小组。

“你最多能拿下多少货物”陆希言知道这家伙一向大话连篇,三十万美金的药品,就是上海滩最大的中法大药房也吃不下,别说他们了。

“十分之一。”

“咱们第一次做生意,先别想着挣大钱,得把咱们的品牌和名声做出去,这不是一锤子的买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陆,你说的没错,跟你合作,是我最正确的选择!”蒙特非常开心的道。

“公司注册方面,我已经委托人在办理了,办公地点,你有什么好的选择吗”陆希言问道。

“这个我是一窍不通,陆,你能者多劳,还是你来决定好了,我只负责接货和分红就可以了。”蒙特嘿嘿一笑。

“那好,公司的名称呢”

“……”

“要不然就叫蒙安公司吧。”陆希言也知道这家伙也起不出什么好名字,索性截取两人的名字中的一个字凑在一起。

“蒙安公司,听起来不错,就他了。”蒙特非常满意。

“公司的法人由我的未婚妻孟繁星小姐担任,她同时也担任蒙安公司的总经理,对外,公司的经营都有她负责,你没意见吧”

“no。”蒙特耸了耸肩膀。

“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会把所有法律文件准备好,我们确定一下各自的股权和分红方式,公司就可以正式的挂牌成立了。”陆希言道。

“没问题,合作愉快。”

谈完合作的事情。

“抱歉,去一趟洗手间。”啤酒喝的有点儿多了,陆希言找了个借口跟蒙特分开了,今晚他不只是来见蒙特,还约了谭四在这里见面。

“四哥,军统既然要合作,咱们不妨跟他们合作,但具体怎么合作,咱们必须的有一个章程,不能让军统牵着鼻子走。”听了谭四的汇报,陆希言仔细斟酌了一下,这才说道。

“可是,我担心下面有些人会想不通。”

“九哥成立铁血锄奸团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你们去跟军统作对的吗”陆希言道,“那还叫铁血锄奸团”

“呃……”谭四为之语塞,成立“铁血锄奸团”的目的就是杀汉奸,除国贼,当然也有一点儿跟军统对抗的意思。

军统虽然过去干了不少坏事儿,可他们现在至少是一致对外的。

“九哥英雄盖世,秉承民族大义,难道你们这些兄弟的心里就只记着这些小节,而忘却大义了吗”陆希言平静的质问道。

“一语点醒门中人,陆大夫,谭四受教了。”谭四惭愧的一点头。

“当然了,对于军统,我们合作的过程中,也要保持一定的警惕,凡是小心一些,这是无错的。”陆希言道。

“那我该如何把握呢”

“十二个字,互不干涉,情报共享,行动分开。”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跟邹淮谈了。”谭四点了点头,把握这个原则,这就好办多了。

……

“互不干涉,情报共享,行动分开!”

“对,这是我们军师的原话,也是我们两家合作的原则,如果邹区长觉得为难,那也不勉强。”第二天上午,谭四就在杏花楼再一次约见了邹淮。

“谭四哥,这十二个个字如何解释”邹淮问道,虽然十二个字字面上的意思不难理解,可操作起来,分寸就难把握了。

“简单来说,除了互通一些常规情报,如果我方需要什么特殊情报,你们有的话,必须向我方通报你们所知的一切,反之亦然,你我两方的行动之前必须先通知对方,但对于行动具体细节,则无需通报对方,联合行动除外。”谭四解释道。

“懂了,这个原则好,既可以让我们两家随时互通情报消息,又能保持双方的独立性,很好。”邹淮大赞一声。

“居然邹区长也同意,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建立一个交换情报的是的安全方式”谭四道。

“好。”邹淮点了点头,“谭四哥你看这杏花楼如何”

“杏花楼”

“实不相瞒,这杏花楼其实就是我们军统上海区的一个秘密联络点,以前用过一段时间,后来暂停使用了,如果我们两家合作的话,杏花楼可以作为我们两家的一个情报中转站,如何”

“可以。”谭四点了点头,杏花楼居然是军统上海区的联络站,虽然是以前的,但也让他不由的吓了一跳。

要知道“军师”第一次跟邹淮见面就在杏花楼,当时他们都不知道这杏花楼背后还有这么大的秘密。

好在陆大夫计划周密,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否则,“军师”的秘密只怕已经被军统知晓了。

一旦军统知道“军师”没了,他们还会找上门来合作吗

必须把这个情况马上告诉陆希言。

谭四从杏花楼出来,马上就返回天涯书寓,这些天瘦猴不出门的时候,就待在天涯书寓里。

这里很安全,除了黄三等兄弟之外,只有陆希言知道这个地方。

“老六,你马上想办法告诉陆大夫,军统同意跟我们合作,并且这四马路的杏花楼是军统的一个联络站。”谭四唤来瘦猴道。

“杏花楼居然是军统的地盘儿”瘦猴也是吓了一跳。

“你务必要把这个消息送到,这非常重要。”

“放心啦,四哥,我办事儿,你放心。”按照陆希言的吩咐,瘦猴除了藏匿之外,还在改变自己外部的形象,比如增肥和蓄胡,以及改变一些生活习惯。

这样过一段时间,再改变一下形象,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只要不是熟悉的人,想认出来都难。

也就半个多月时间,瘦猴胖了七八斤,脸上也有肉了,在蓄上胡须,就算是谭四这些兄弟,乍一见之下,也有些发愣。

身上长肉了,这身手自然不如以前迅捷了,这也是没办法,先把肉长起来,然后再把肌肉练起来。

一步一步的来,彻底的改变形象。

……

“唐探长,为什么不准我的当事人保释,你有什么权力怎么做”赵济如愤怒的对唐锦咆哮道。

“徐志统还有一些问题没有交代清楚,我们巡捕房需要多扣留他四十八小时接受调查。”唐锦慢条斯理的合上手上的文件道。

“什么问题,不就是一件交通肇事案,又没有撞死人,为什么不准我们保释当事人”赵济如盯着唐锦质问道。

“赵律师,你又为你的当时辩护和争取的权力,但是我们巡捕房办案也是有规矩的。”唐锦道。

“唐锦,被撞的是你的手下,你扣着我的当事人,你这是在公报私仇,我要向法捕房和公董局控告你!”

“出口,右转,我的顶头上司就在隔壁。”唐锦呵呵一笑,一点儿都没有把赵济如的威胁放在心上。

“好,唐锦,你等着!”赵济如手一指唐锦,怒气冲冲的抓着公文包走了出去。

“慢走,不送呀,赵律师!”

不一会儿功夫,赵济如从萨尔礼的办公室出来,脸拉的比马脸还长,很显然,他在萨尔礼那里也没达到他的目的。

盗窃罪,数额巨大,是不允许保释的,根据他的口供,就算找不到被盗汽车的原主人,都可以判他至少监禁五年。

一个卖豆腐的再加上一个给人做帮佣,两夫妻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请得起赵济如这样流。氓大律师的。

而看赵济如对这件案子如此上心,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徐志统也不像是一个抛出来顶罪的。

因为按照现在的证据,徐志统最多坐几年牢,死刑是不可能的,抛出来顶罪的话,何必非要将其保释呢

“齐桓,向处长申请搜查令,我要对徐志统的家进行彻底的搜查!”唐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马上把齐桓找来,交代一声。

“是,探长。”

赵志统既然供述有盗窃前科,那搜查他的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萨尔礼没有理由拒绝,马上就签署了搜查令,同意对徐志统的在老西门万生桥街的住处以及豆腐店进行搜查。



第139章:香味儿

时间进入五月份,正面战场的传来的消息并不乐观,虽然台儿庄一战,**是打赢了。

但那也是能算是个惨胜,**的伤亡和损失比日军还大。

而日军并没有认输,重整兵力后,继续向徐州地区发起进攻,汲取教训后的日军,采取了步步为营的策略,相继丢失临沂,枣庄等重要阵地。

虽然陆希言不太懂军事,但这个时候他也觉得,**方面的指挥出现了问题,日军吃过亏了,怎么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还想在徐州地区再打一次类似“台儿庄”大捷这样的胜仗,那是几乎不可能了,何况中日两国的军力差距太大了。

“别唉声叹气了,过来吃早饭了。”

“嗯,吃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活儿。”陆希言放下报纸,从孟繁星手中接过一一碗粥来。

馒头就稀饭,外加一碟小咸菜,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早餐了,在法租界,乃至整个中国,能吃得到这样一餐的人不超过十分之一。

国家太贫穷,老百姓太苦了,不造反能行吗

“梅梅,我跟蒙特谈妥了,公司注册的事情可以找个律师帮忙,法人是你的名字,总经理也是你,另外,咱们家以前还有些老人,有些还在上海,我打算把他们请回来,先给你凑些人手。”陆希言一边吃,一边道。

“嗯。”孟繁星点了点头。

“办公的地方,你先选一个,咱们先租下来,等将来再说,最好是在法租界内。”陆希言撕了一块馒头扔进嘴里道。

“好。”

“选办公地点和租房子的事情你来办,我请了老六担任咱们公司的安保经理,你的安全由他负责。”

“老六不是被通缉吗”

“现在的老六跟通缉令上的那个人不一样了,再说,不是谁说他是老六,他就是,对不对”陆希言道,“你放心,巡捕房那边我会敦促唐锦把老六的通缉令给撤掉的。”

“那就好。”

“我去把咱们家的那些人找回来,另外,公司注册的事情,不用咱们操心,蒙特这家伙也不能光持干股不干活儿。”陆希言道。

“爸来不来”

“爸白天过来,晚上回去,怎么了”

“没事,咱们两个出去办事儿了,浩子那边得有个人照顾,虽说他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了,但吃喝拉撒的的有人伺候才行。”

……

“小五,不是说今天不用来了吗”陆希言刚换好衣服,准备出去,人家麻小五又不是他的佣人,总不能随意的使唤,人家是巡捕房的在职探员。

“陆顾问,不是我要来,是探长让我来接您。”麻小五解释道。

“他可真会挑时间,我真刚要出去办事儿。”陆希言嘀咕一声,“什么事儿”

“探长怀疑这徐志统的身份不一般,已经申请了对徐志统的豆腐店和家的搜查令,探长让我接您一块儿过去。”麻小五道。

“是这样呀,那走吧。”陆希言点了点头,这徐志统是撞上孟浩的肇事司机,他理应多关心一下。

唐锦申请的是秘密搜查令。

所以,参加这次行动的,除了齐桓和借调的袁锐之外,就只有唐锦,陆希言和麻小五三人了。

陆希言和麻小五到的时候,唐锦三人已经进入豆腐店了。

徐志统被羁押后,豆腐店和住宅都已经被法捕房给查封了,这中间只有徐志统的老婆“秀兰”回来过一次,取了些衣物和生活用品,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徐志统人不错,街坊邻居对他的印象不错,做的东西也好,豆腐店的生意也不错,没听说有什么劣迹前科,他出事儿,许多人都认为那是一场意外。”

“越是这样,这个徐志统越是不简单,唐兄,你真敢挖下去吗”陆希言反问一声道。

“我这个人好奇心重,这要是不弄个明白,就成了心病了,不管是什么惊天秘密,想弄清楚再说。”唐锦道。

进入屋内,齐桓给陆希言和麻小五各递上一双白手套,屋子里的东西不能乱碰,更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以免破坏。

“又发现吗”

“没有。”齐桓道,“我跟袁锐分了一下工,他去搜查里面了,我搜外面,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徐志统的这个豆腐店就是一个家庭式的作坊,最前面临街的是一个对外的小铺面,做出来的豆腐,百叶什么的放在铺面对外发售,铺面后面就是制作豆腐以及其他豆制品的作坊,面积还不小,有五六十个平方。

磨子,蒸锅,模子的模具等等,很整洁干净。

还有一个库房,大概有十来个平米,里面堆放了的黄豆以及其他制作豆制品的原料和添加品。

专门盛放豆腐渣的木桶,里面是空的,看样子是每天都有人来倒取,收拾的同样很干净。

这家豆腐店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干净!

干净的有些像话了。

“唐兄,你见过这么干净的豆腐店吗”陆希言问道。

“没哟,老陆,咱们也不是没见过豆腐店什么样,你看着房梁上,都没有多少灰尘,看样子是经常打扫的。”

“这个徐志统要么是一个极其爱干净的人,要么这是他的生活习惯,当然,做豆腐的,讲究卫生是应该的,我只是觉得,这个豆腐店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他又要做豆腐,又要打扫卫生,恐怕一天下来,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陆希言分析道。

“有道理。”唐锦点了点头。

“按照这个作坊的规模,他每天制作出来的豆腐和其他豆制品应该不少,但是我们并没有看到多少剩余,难道他每天做出的豆腐都能卖掉吗”

“你还别说,我问过了,他这个豆腐店生意还真是好,远近闻名,基本上从早上开门道上午九点左右,所有的豆腐基本卖完,有不少酒店都是在他这里订购豆腐,每天派专人来取。”唐锦道。

“这就难怪了,这个徐志统能把一个小小的豆腐店做成这样,还真是个人才。”陆希言不由的惊叹一声。

“是呀,他怎么就跟日本人扯上关系呢”

“这个店除了徐志统之外,还有几个工人”

“没有,这间豆腐店只有徐志统一个人。”唐锦道。

“一个人”陆希言惊讶不已,一个人要完成这么巨大的工作量,这家伙难不成是个工作狂

“对,就他一人。”唐锦肯定的道。

袁锐从后屋出来了。

五个人在院子中会合。

“怎么样,袁锐,有什么发现”唐锦问道。

“我仔细检查了屋内所有摆设和物品,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袁锐道。

“没有可疑,往往就是最大的可疑,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袁锐,我陪你再检查一遍。”陆希言道。

“好的,正好可以向陆博士学习一下。”袁锐谦虚的一笑道。

“相互学习。”

后屋是徐志统夫妇住的地方,中间的堂屋是会客的地方,跟传统中国人家里的摆设没有什么两样。

东边一间房是卧室,进去之后,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床,简单的梳妆台,方桌,长凳等等。

收拾的很有条理,就是柜子的门是敞开的,里面的衣服稍微有些凌乱。

联想到徐志统的老婆“秀兰”回来过,不难看出来,这应该是“秀兰”回家之后,太匆忙了,取了东西就离开了。

“有发现金银细软吗”

“没有,首饰盒是空的,也没有发现藏钱的暗盒什么的,估计是被徐志统的老婆给拿走了把。”袁锐道,这豆腐店都给封掉了,金银细软放在家里自然不安全了,拿走很正常。

陆希言走过去,拉开柜子,看到里面一排折叠好的衣服,衣料很平常,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忽然嗅了一下鼻子,陆希言伸手拿起一件褂子,放到鼻端下面嗅了一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袁锐,你来闻一下,这是什么味道”

袁锐诧异的伸手接过来,闻了一下,道:“没什么呀,就是一种香味儿,还挺好闻的。”

“你知道这香味儿是什么吗”陆希言问道。

袁锐一下子傻眼了,这他哪儿答得上来。

“找个懂行的人问一下,看这个香味儿是什么。”陆希言吩咐道。

“好。”袁锐点了点头,他对陆希言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感,上一次就是陆希言指出了杀人凶手瘸了一只脚,才那么快抓住了凶犯。

陆希言仔细查看了一圈,也没什么其他的发现,屋子里实在是太干净了,虽然像是一个家,但却不像是是个住人的地方。

“老陆,又发现吗”

“没有,里面挺干净的,啥都没有,感觉说不上来,反正有点儿怪怪的。”陆希言直觉道。

“袋子里是什么”

“一件衣服,带回去找个人鉴定一下。”陆希言解释道。

“鉴定什么”唐锦好奇的问道。

“味道。”

“味道,啥味道……”

……

与唐锦分开后,陆希言开着车去找那些之前一直跟着父亲干活的人,大部分人都找到新工作了。

一听说少东家要东山再起,纷纷表示要辞掉现在的工作,过来帮忙。

这可把陆希言感动不已,承诺一定会给他们更好的待遇,至少不会比他们过去在陆氏的差。

忙了一整天,有七名陆氏的老员工愿意回来,其他人虽然还没有答应,但都感念陆氏的好,至少都愿意帮忙。

有了人,就能把公司搭建起来了,人少没关系,慢慢发展就是了,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

回到医院,唐锦来电话,说那件衣服上的香味有了鉴定结果,是一种不常见的香皂的味道,产地在日本北海道,北海道的渔民非常喜欢用这种香皂,因为它能驱除身上的鱼腥味儿。



第140章:意外

唐锦在电话里透露出一丝兴奋,他是法捕房政治处的探长,而政治处就是法租界半公开的情报机构。

种种迹象表明,这徐志统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

通常需要隐藏自己身份的,会是什么人呢

罪犯

间谍

他更倾向于后者,如果徐志统是罪犯的话,他怎么会轻易的再犯事呢,除非有人胁迫他。

但如果是间谍特工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他是身不由己的,必须听从上级的命令行事。

“唐兄,你要想好了,如果这真是一条大鱼的话,你当如何处置呢”陆希言在电话里问道。

“老陆,你怎么看”唐锦沉默了一下,反问道。

“电话里不好说,明天我过去找你吧。”陆希言想了想道。

“好,我等你。”

……

南京路,哈同大楼三楼,通源洋行。

“井上先生,对不起,法捕房那边坚决不同意保释徐先生,我也无能为力。”流。氓律师赵济如站在井上雄一的面前,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

“什么理由”

“法捕房给出的回应是,徐志统先生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调查清楚,可能涉及一桩盗窃案。”

“盗窃”井上雄一眼神顿时眯了起来。

“是的,那法捕房政治处的萨尔礼就是这么说的,但我问起是什么盗窃案,他却没有告诉我。”赵济如道。

“你难道没有用别的方法再问一下吗”

“井上先生,当时我情绪有些激动,所以……”赵济如明白井上雄一的意思是,没有花钱贿赂一下萨尔礼。

可当时的他的态度决定了,他做不出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我电话。”井上雄一挥了挥手,有些生冷的道。

“是,那在下先告退了。”赵济如讪讪退下。

“先生,法捕房发现芝原君的真实身份了吗”赵济如离开,冢本从一道密门中走了出来。

“现在还不好说,芝原的身份掩护的非常好,法捕房想要查出来,很难,你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的,一辈子不作为,那就一辈子没人知道,也不会暴露,可一旦动了,那就意味着暴露的危险成倍的增加,你明白吗”井上雄一道。

“冢本明白。”

“芝原被捕的详细过程你知道吗”井上雄一道。

“略知一点儿,是法捕房找到了肇事的汽车,然后设下圈套,引诱芝原君入彀。”冢本道。

“芝原为什么会入彀,他的警惕性又到哪儿去了”井上雄一很愤怒,七年的谨小慎微,居然就这么轻易让人给算计了。

“这……”冢本脸色讪讪,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毕竟,他并不是芝原本人,谁知道那一刻他是怎么想的

“现在一动不如一静,法捕房那边若是真的抓住芝原的把柄,一定会有所反应的,如果没有,那就说明他们在讹诈我们。”井上雄一道。

“明白了,先生,只要芝原君没有开口说话,就算被定罪,也没什么事儿。”冢本明白了。

“这叫吃一堑,长一智,明白了这个道理,才能走的更远,别忘了,我们的理想和抱负是什么”

“日中亲善,共存共荣。”

“那只是欺骗中国人的口号,真正的目标是,占领并统治这片富饶广袤的大陆,让大和民族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种族。”井上雄一道。

冢本听了激动不已,这正是他心中想要说的。

“看好程玉清,这个家伙虽然听话,却也太愚蠢了,别在给我们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冢本明白。”

……

“唐兄,什么情况”

“齐桓,给老陆具体说一下。”唐锦吩咐齐桓一声。

“陆顾问,我们根据带回的那件衣服上的香味,走访询问了十几家专门做洗护用品的百货公司和商店,终于一名店员认出了衣服上的这种味道。”齐桓解释道,“后来我们又找了一个熟悉日本国内情况的专家,又请他帮忙又鉴定了一下,确认这就是北海道渔民使用的一种香皂,因为他味道很特别,能够遮盖身上鱼腥臭味儿,所以,那里的渔民很喜欢用,但在上海的话,是没有这种香皂的,只有日本侨民当中,偶尔会有人从日本带来一些,很少见。”

“能弄到一块来吗”

“徐志统家里就有,不过就剩下一小块了,我们拿过去给专家鉴定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齐桓道。

“这么说来,这个徐志统要么在日本北海道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要么他就另有身份了”陆希言道。

“没错,但这个发现对我们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儿,陆顾问,探长,这是个烫手的山芋。”齐桓很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可能抓到了一个日本间谍,而且还是在法租界潜伏了七年之久,日本人想要干什么

是早就有预谋吗

“老陆,这个徐志统撞伤孟浩,很显然是有预谋的谋杀行为,可他跟孟浩本人没有丝毫的关联,可以说是毫无杀人动机,因此,没有足够的证据的话,起诉到法院审判的时候,法官是不会采纳‘谋杀’这个罪名的,所以,他极有可能不会判重刑,唯一能加重处罚的,是另一项罪名,盗窃罪,因为他没办法证明那辆汽车是属于他的,而又解释不清楚汽车的来历,他自己也承认汽车是偷来的,所以,交通肇事致人重伤并逃逸加上盗窃的话,刑期不超过十年。”唐锦解释道。

“如果能查证对方是日本间谍,那是否能增加刑期呢”

“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他有间谍行为,那最多也只能将他从法租界驱逐出去,还有,一旦他的身份被证实,那他就是日侨了,那日方就更有理由干涉了。”齐桓道。

“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只能关他几年牢,其他什么的都做不到”陆希言很生气,没想到,抓到了凶犯,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可能还不需要……”

“齐桓,闭嘴。”唐锦喝斥一声,让齐桓别再刺激陆希言了。

“浩子一条命差点儿没了,这个事儿决不能是这样一个结果,我不接受。”陆希言重重道。

“老陆,你冷静一下。”唐锦道,“我们这不是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孟浩也是我的下属,我也不希望这王八蛋能逃过制裁。”

“要不然,我来想办法,制造一起意外……”齐桓道。

“不行,人若是死在法捕房,那会给日本人留下把柄的。”唐锦第一反应道。

“什么把柄,日本人承认徐志统是他们秘密潜伏在我们法租界的间谍了吗”齐桓反问道。

唐锦被问住了,是呀,徐志统的身份还是个和中国人,跟日本人丝毫没有关系吧。

“老陆,你看呢”唐锦一想也是,徐志统日本间谍的身份还没有确认,就算是确认了,只要日本人自己不承认,那又有什么把柄

一个罪犯死在了拘押期间,这虽然是小概率的事情,但以现在的司法环境下,这种事儿也是屡见不鲜的。

这就是一个意外。

“我同意,但我们必须想个万全之策,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陆希言一咬牙道,这家伙害的孟浩至少要在床上躺上半年,差一点儿命都丢了。

“既然老陆同意,那就这么办了。”唐锦拍板定下来,“齐桓,你来负责这件事,务必做的天衣无缝。”

“是,探长。”齐桓点头道,“那对徐志统的身份背景的调查是否继续呢”

“当然,还需要日方知道我们正在调查徐志统的过去。”陆希言道。

“陆顾问高明,这样就撇清了我们的关系了。”齐桓眼睛一亮。

两天后的一个夜里,被解押一个星期的徐志统在巡捕房的拘留所里,突发疾病,上吐下泻,不治身亡!

尸体交还给家属的时候,几乎脱水变成了一具干尸,像被什么吸干了血似的,相当恐怖。

这件事瞬间成了一件轰动法租界的奇闻,众说纷纭,有的说是遭报应的,有的说是遭人下毒的,还有的更离奇说撞邪了!

巡捕房最后给出的法医鉴定结果是:徐志统死于疟疾,因为发作极快,抢救无效才死亡的。

疟疾可是一种传染病,于是,巡捕房出动了防疫部门,给拘留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来了一场彻底的消毒,才算完事儿了。

而拘押徐志统的那间牢房长达半年都没有嫌犯敢住进去。

……

震旦大学,医学院。

“想不到,他早就知道舒昀是被毒死的,我们都还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藤本静香放下手中的报纸,微微流露出一丝异色道。

“他发现了阿米巴菌病毒”井上太郎惊讶道。

“井上君,你就没关注今天的报纸吗”藤本静香道。

“看了,但我没有往那方面想,真的是他下的手”

“徐志统死于阿米巴菌病毒,整个上海滩,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能接触到这种病毒呢”藤本静香反问道。

“你说的对,除了他之外,在没有人能接触这个病毒了,看来,他一定保存有阿米巴菌病毒的样本。”井上太郎道,“静香,要不要我派人去取回来”

“你知道他把阿米巴菌病毒放在那儿吗,你又知道他为什么用阿米巴菌病毒毒杀这个徐志统呢”藤本静香喝问一声。

“那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对,我们什么都不要做,就当没有发现这个秘密,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藤本静香道,“他跟我们的目的不同,暂时不会对咱们产生威胁,你懂吗”

“明白。”

“陆希言,我还是小瞧你了,居然能隐忍这么久,你要杀掉徐志统,方法有很多种,何必选择阿米巴菌病毒呢”藤本静香喃喃自语一声。

你是想把我引诱出来吗



第141章:心结

用阿米巴菌病毒,这对陆希言来说,是一次冒险。

因为他一直都有一个心结,那就是舒昀的死,如果他能早一点儿提醒舒昀,甚至警惕一些,舒昀也许就不会死!

他发誓,要找出害死舒昀的人。

但是,他手上根本没有相关的线索,“小沅”如同人间蒸发,就算是通过“铁血锄奸团”的力量,也没能找到这个女人。

还有,舒昀的那个同学,也一同消失了,仿佛这个世家就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两个人。

这一切都是迷!

甚至连对方杀死舒昀的动机都不知道,就算为了“鼠疫”病毒的资料,那也犯不着杀人呀。

如果没有背后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绝不会用如此手段来残忍的杀害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所以,当齐桓提出来用一个天衣无缝的方法解决掉徐志统,他马上就想到了毒死舒昀的“阿米巴菌病毒”。

这是一次冒险的试探,如果毒死舒昀的人还在关注广慈医院的话,他就一定会发现徐志统死于“阿米巴菌病毒”。

他的目的就是告诉这些人,他发现了舒昀被谋杀的真相,他就在这里等他们上门来找他。

这件事,他跟孟繁星商量过了,孟繁星虽然也担心他的安全,可这么做几乎成了唯一能找到毒杀舒昀幕后凶手的唯一办法。

所以,孟繁星也同意了他的做法。

而唐锦那边,他也亲自与其沟通了一下,唐锦非常吃惊,广慈医院内居然发生了这样恐怖离奇的谋杀案,而他们都认为当初舒昀的死是一场意外,还惋惜这样一个年轻的医生就这样走了。

没想到这背后还隐藏了如此这般离奇的隐情。

用自己做诱饵,这太危险了,唐锦和齐桓都劝说陆希言放弃这样一个冒险的计划,因为对手根本不知道是谁。

只要幕后黑手一天不出现,陆希言就会处在危险当中,一刻都不得安宁。

这对人来说,那是一种无比痛苦的折磨。

查找幕后凶手,也不定急于一时,只要这黑手再出手,那就有抓住他的机会,何必以身犯险呢?

但是陆希言坚持要这么做,因为这个机会如果措施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这个机会了。

……

徐志统的意外死亡,令井上雄一十分震怒,芝原平三郎不但是他最优秀的学生之一,还在法租界成功潜伏了七年,完全没有破绽,本来他是对其有着深厚的期望的。

没想到会折在这么一件小小的车祸任务上。

当然,任务只是对芝原平三郎的小小考验,毕竟潜伏了七年,他的专业技能还能剩下多少,井上雄一也需要一个评估。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冢本被他叫来,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耳光也赏了他好几个。

偏偏这件事还不能找法捕房的麻烦,能说徐志统是日本人吗,那一个日本人用中国人的身份潜伏在法租界做什么?

世界各国对间谍那处理起来是毫不手软的,间谍一旦被证实,是可以直接执行死刑的。

……

百老汇大厦三楼,日本驻上海宪兵队特高课。

“云子小姐,南田机关长请你去一趟。”

“何事?”竹内云子微微一抬头,南田基本上不干涉她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叫她过去呢?

“属下不知。”

“算了,我一会儿过去。”竹内云子道。

十分钟后,竹内云子敲门走进机关长南田的办公室,南田四十多岁出头,曾经出任日本驻东南亚某国大使馆武馆,调回国后,在参谋本部情报班任职,晋级大佐之后,调到上海任职,担任机关长,是竹内云子的直属上司。

“云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川岛芳子小姐,她跟你一样,都是大日本帝国情报界的帝国之花!”

竹内云子这才注意到,南田办公室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位身穿小西服的短发的男人,不,应该是女人。

“原来是传说中的十四格格,失敬了。”竹内云子微微欠身。

“云子小姐客气了,我这一次出席南京维新政府成立庆典,顺道来上海看望一些老朋友,云子小姐的在南京建立的功勋和承受的磨难都堪称是帝国军人的楷模。”川岛芳子微微一笑。

“您夸奖了。”竹内云子忙道。

“听说云子小姐日前跟铁血锄奸团的军师交手中吃了不小的亏?”川岛芳子盈盈一笑起身道。

竹内云子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当面揭人短的,就算你是老师的高足,前辈也是不应该。

“云子,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军师这个人,我对他的了解比你深,他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重情,如果你能从这方面入手的话,或许可以找到对他的办法。”川岛芳子解释道。

“可是我现在手中已经没有足够能使用的牌了。”竹内云子道。

“我知道军师有一个女儿,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从小跟她小姨生活在一次,人就在重庆,但你看你能不能知道她们了。”川岛芳子微微一笑。

“没名没姓的,这如何找?”竹内云子一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就看你的了。”川岛芳子道。

“好吧,多谢前辈指点。”

“南田君,告辞。”

“芳子小姐,请慢走。”南田将川岛芳子送到门外,这才转身回来,“云子,法租界周源泉的案子,将军非常不满意,你想挑起铁血锄奸团跟军统的内斗,但实际情况是,他们并没有按照你的设想自相残杀。”

“机关长,这是我失策,但如果不是宪兵队提前行动,打草惊蛇,令军统全面收缩,而无暇与铁血锄奸团为敌……”竹内云子辩解一声。

“这不是你计划失败的理由!”南田哼哼一声。

“是,机关长。”

“我们收到可靠消息,铁血锄奸团与军统达成合作协议,他们合流了。”南田愠色道。

“合流,这不太可能吧?”竹内云子大吃一惊。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的敌人他们是非常狡猾的,你的计划失败,令他们产生警觉,这一次合流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我们撮合的。”

竹内云子面色很难看。

“所以,云子,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破坏铁血锄奸团跟军统的这次合流,如果他们彻底的合流的话,对帝国在上海乃至整个中国的利益的威胁会更大。”南田郑重的说道。

“哈伊!”

“浅野君什么情况?”南田问道,“听说他最近很颓废,天天去酒屋买醉?”

“属下不太清楚。”

“这一次还是让浅野君配合你行动,他是东京警署最优秀的警探,我们需要他的专业能力,找到军统和铁血锄奸团在上海的地下破坏分子,将他们打掉!”

“云子明白。”

“去吧,这一次别让将军失望了。”南田道。

竹内云子回到办公室,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浅野一郎给她叫到自己跟前来。

……

戴雨农同意和军统上海区跟“铁血锄奸团”合作的十二字原则,在他看来,只要军师答应合作,这就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逼迫太甚,反而不好。

回电同意了邹淮的请求,并且命令邹淮尽快的跟“军师”达成合作协议,当然,戴雨农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小九九。

不加入军统也可以,但“军师”本人必须接受重庆方面的军衔,关系嘛,可以不再军统,当然不能是中通,但必须是军事委员会军令部第二厅。

名义上军令部第二厅是整个国府的现在最高军事情报机构,设四处,第一处主管对日情报,第二处主管国际情报,第三处是国内情报,第四处主管情报电讯。

成立之初,第二厅是要人没人,要机器没机器,在老蒋的授意下,军统乘虚而入,将主管国内情报和电讯这两个重要的部门给弄到了手。

搞情报,第一得有人,第二还得有技术,尤其是通讯技术,这两者军统都具备了,而且不具备可替代性。

所以,关系挂靠在军令部第二厅,跟在军统编制下,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当然,隶属还是有不同的。

合作这样的大事儿,“军师”总不能一直躲在幕后,必须亲自出面谈一次,所以邹淮第二次请求约见。

地点还是在杏花楼。

这一次陆希言就从容多了,虽然还是坐着轮椅,但“气色”要不上一次好多了,他知道邹淮一定会把“军师”的情况汇报给戴雨农的。

“军师,这是戴老板回复的密电,完全同意我们两家的合作,但是,戴老板还是希望军师能够在国府挂一个职位,这样显示贵方的诚意。”邹淮将戴雨农回复的密电直接给陆希言道。

“怎么,这是要给我官儿做吗?”陆希言呵呵一笑,他和谭四都清楚,戴雨农同意合作,绝不会因此就放弃收编他们的意图。

“戴老板意思是,军师和诸位铁血锄奸团的弟兄为国而战,堪称民族英雄,国府也应该给予你们相应的荣誉和地位,否则,还有人为这个国家毁家纾难,慷慨赴死吗?”邹淮道。

“我们的底线邹区长很清楚的……”陆希言与谭四对视了一眼,缓缓道。

“戴老板早就考虑好了,为军师和诸位铁血锄奸团的弟兄在军令部第二厅谋了一个位置。”邹淮忙道。

“是什么?”

“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上海特别行动组,组长,自然由军师您担任,军衔是中校,另外您麾下的人马,你可以自行安排,但需要给我们一个汇总的人数,我们会按照这个人数发放军饷和津贴。”

“中校,官衔儿不低嘛,好,我答应了,不过,我也有两个条件。”陆希言想了一下缓缓道。

“第一,在你们的电报里,我需要换一个代号,第二,为了便于联络,我需要一批通讯器材,第三,武器弹药以及其他必要的装备。”

“第一条件没有任何问题,第三个也好商量,这第二个就比较忙麻烦了,我们在上海也没有几部电台,您能给一个具体清单吗?”邹淮道。

“电台至少三部,电话窃。听设备和器材至少两套,以及相关易损坏的元器件也要给我们准备三份。”

“你们不需要报务员吗?”

“不需要。”陆希言直接摇头,开玩笑,军统安插报务员进来,那不是什么秘密都瞒不住了?



第142章:代号:医生

“代号:医生”

邹淮听了一头雾水,不过他也没多问,只当是“军师”这一次遭遇变故,心里觉得自己要是一个“医生”就好了,所以才想到“医生”这个代号的。

只有谭四心里清楚,他们眼前的这位“军师”还就真的是一名医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想到,代号“医生”的人,就是一位真正的医生呢,这个代号真是绝了。

谭四都忍不住在心中给陆希言一个大拇指。

……

“四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是在接受招安了”回去的车上,陆希言问坐在了身边的谭四道。

“有点儿,不过,这山高皇帝远,就算我们接受了招安又如何,我们现在在敌占区,不受他们的控制。”谭四嘿嘿一笑道。

“这倒要是,现在重庆方面是中国唯一合法的政府,**不也倡导成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嘛,我们单打独斗,始终力量太过单薄了,就像不久之前的事情,如果我们跟军统有一套联络机制,就不会被日本人暗中挑唆,差一地儿自相残杀了。”

“上一次是咱们运气好,要不是日本人自己搞砸了,军统被迫停止了报复计划,这结果还真是难以预料。”谭四点了点头。

“四哥,杏花楼这边的人一定要忠诚可靠。”

“我知道,一定要用最可靠的人。”谭四道,拿到花名册后,终于有人可用了,在这之前,他们除了自己的直系下属之外,都没有什么人可以用。

而他们的直系下属,也不是谁都能够放心使用的,有的不过是外围打听消息的,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谁干活儿。

“让老六尽快的去找梅梅报道,她们之前有过接触,知道老六的身份。”陆希言吩咐道。

“孟小姐的身份”谭四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心中有数,我们的事儿,她知道一些,但我现在的身份她并不知道。”陆希言道。

原先牵扯不深,告诉孟繁星问题不大,现在不同了,“军师”这个身份已经不那么容易撇清楚了。

先瞒着吧,能瞒多久算多久。

“要不要从团里挑选一些人手过去,老六过去,总不能当个光杆司令吧”谭四问道。

“可以,这个人选一定要把好关,宁缺毋滥,最好是社会关系比较单一的人。”陆希言道。

“楚泽那边传来消息,一个月后的确有一艘满载药物的货船从欧洲过来,具体是些什么,还需要时间。”

“嗯,江海关里有我们的人吗”

“没有,那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进去的,既是能进去,也接触不到这些消息。”

“稽私的水警队呢”

“倒是有一个。”

“那就让人密切关注水警队的动向。”陆希言道。

“明白。”

“前面的老汤馄饨摊放我下来,你们回去就是了,今晚我回家住。”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那你小心点儿。”

……

“老汤头,来两碗馄饨,一碗在这儿吃,一碗打包带走。”陆希言走过去,皮包放在桌子上,招呼一声。

“陆大夫,是您呀,您可是有日子没来过了”

“家里出了点儿事儿,这不,总算忙完了,就想您老这馄饨了。”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稍等,我这就给您下。”

一会儿的功夫,一碗香喷喷的馄饨就送到了陆希言的跟前。

“嗯,香,老汤头,还是你这馄饨好吃,比起酒店的大厨,那手艺比你差远了。”陆希言赞美一声。

“陆大夫,您喜欢,以后常来,我给你多加点儿。”老汤头嘿嘿一笑。

“老汤头,来四碗馄钝。”

“好,四位稍等,我这就给你们做。”老汤头明显的不情愿一声,这四个人都是黑皮,也就是巡捕,提着警棍,叼着烟,没有一个人样,难怪人家说,巡捕就是穿制服的流。氓。

陆希言吃的并不快,好吃的食物切记囫囵吞枣。

“四位,你们要的馄饨来了,慢用。”老汤头很快就做好了四碗馄饨给那是个巡街的巡捕端了上来。

“哥几个听说了吗,蔡主笔的案子破了,今天下午,有人向公共租界静安寺捕房投案自首,承认蔡主笔是他杀的……”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着有心,听到这个,陆希言微微一惊,蔡主笔的案子不正是孟浩被谋杀的诱因吗

这个案子悬而未决,虽然大家都知道,背后是黄道会指使的,但并没有具体的证据,总不能随意抓人吧

“这案子都快两个月了,这杀人凶手现在才投案自首”

“估计是藏不住了,自首的话还能减刑,说不定还能免死呢……”

“免死,这么大案子,还死不了”

“谁知道呢……”

“哥几个吃快点儿,待会儿还要巡逻呢!”为首的招呼一声。

吃完,一抹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老汤头,他们吃你的馄饨都不给钱吗”陆希言站起身来,递给老汤头两毛钱问道。

“给钱,不管你要钱就不错了,不过,他们还算好的,要是有什么瘪三欺负我,他们还是会伸手管一下的。”老汤头摇头道。

“那还算是有良心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从来都是阎王好说话,小鬼儿难缠,他今天伸手管一下,这些人可能会收手一阵子,可过些日子可能变本加厉。

所以,陆希言没有管,而是替那四个人把馄饨钱付了,一碗馄饨才三分钱。

“陆大夫,您给太多了。”

“多了的就当我请刚才那四位警官吃的。”陆希言接过带走的一碗馄饨,呵呵一笑解释道。

……

“梅梅,给你带的馄饨。”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晚回医院吗,小浩一个人在医院怎么办”孟繁星惊讶的从书房走出来,她还以为是坏人进来了呢,一听脚步声,才知道是陆希言。

“浩子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个不在,估计还高兴呢。”陆希言换了拖鞋说道。

“什么意思”孟繁星问道。

“你这做姐姐的就没发现,浩子这小子最近有什么变化吗”陆希言反问一声,“我先洗个澡,这些天吃住都在医院,真不如家里舒服。”

“变化,什么变化”孟繁星接过馄饨,奇怪的一声,陆希言已经进卫生间了。

“趁热把馄饨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冲完热水澡出来,浑身的疲倦也冲去了七七八八,孟繁星在书房里,一碗馄饨还没吃完,手头上不停的翻着书。

“先把馄饨吃了,再温习功课。”陆希言走过去,霸道的将书本直接给合上了。

孟繁星嗔怪的看了陆希言一眼,只好乖乖的吃起已经微微凉了的馄饨,边吃边问道:“安子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来聪慧的孟繁星是想明白了。

“其实也没多久,就是发现,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咱们家那只耗子变得比绵羊还要乖,你说,他不是喜欢上人家姑娘,能做出这么大的改变吗”

“那咱们也不能让人家奚小姐照顾孟浩过夜呀”孟繁星道。

“奚梦瑶今晚值班,咱们要是在那儿,她肯定不会过去了,我这是给他们俩创造机会,不过,这奚梦瑶的家世可不一般,浩子到时候未必能入的了人家父母的眼。”陆希言道。

“我弟弟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

“恋爱和结婚是不同的,结婚是过一辈子的事情,性格上,暂时还好,但是两个人的出生家庭,认知层面上,必须在同一个高度才行,否则,就有一个人需要迁就,包容甚至牺牲,这样婚姻才能相知相携走到最后。”陆希言道,“否则,只能是害人害己。”

“说的你好像经历过似的,我不觉得小浩配不上她,只要她们自己合得来,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支持。”孟繁星道。

“这一点儿,你们还真是亲姐弟。”陆希言笑道。

“什么”

“犟,还认死理。”

“这还不是遗传老孟家那位。”孟繁星哼哼一声,忽然明白过来,恼羞道,“你这是在说我要在你这颗树上吊死喽”

“你敢说,你现在走出这道门,谁敢要你”陆希言哈哈一笑。

“陆希言,你敢威胁我”

“梅梅,我错了,我错了,别挠我了,痒……”

很久没有这么亲密无间的打闹过了,一想起来,都想是过了几十年那么久,太远了,有时候回忆都有些奢侈。

“梅梅,要不,我们结婚吧”

孟繁星没有回应,而是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从他怀里跳起来,一溜小跑了出去。

……

蔡主笔的案子本来是法捕房在办的,现在有人投案自首,而且是去的公共租界巡捕房,按照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定下的规矩,案件和嫌犯都需要移交给法捕房。

不管是案件最终嫌犯的认定还是最后的判决,都得有法捕房和法租界的公审法院来进行。

公共租界巡捕房可不想在这件案子上惹的一身骚,所以,在有人投案自首后第二天,就要求法捕房派人过去领人了。

案子是政治处的,自然的政治处派人去交接。

齐桓被唐锦派去领人了。

而麻小五一大早也来医院接陆希言去巡捕房,他可是政治处的顾问,这个案子他也是经过手的,非常熟悉,内弟孟浩更是差点儿因为这个案子被撞死。

所以,他必须得去。



第143章:顾小白

日本人就是不安分,不弄出一点儿幺蛾子来,就不舒服。

“老陆,你怎么看?”

“三个人的描述一致,如果不是他们动手的,就是有人把详细活埋和杀人的过程告诉他们……”陆希言看了口供,又去了审讯室,仔细观察了一下自首的三名嫌犯。

“我跟你的判断一样,这三人对现场细节描述的十分清楚,而且都是从各自的角度出发,但是时隔这么长时间,如果想要在供词上设计的话,应该不难。”唐锦道。

“三个人的背景呢?”

“陆顾问,这个顾小白是个拆白党,在沪西一带,专门坑骗一些年轻有钱,又涉世未深女子,还有一些有钱的贵妇名媛什么的,至于另外两个,是他的帮手,两个小瘪三。”齐桓道。

“供词上说,蔡主笔欠他们一笔赌债,顾小白打电话约蔡主笔出来谈还钱的事情,蔡主笔不肯还钱,他们才威胁把人半截埋入地下的,谁知道蔡主笔很快就不行了,人死了,他们害怕,怕被查到自己,所以,才学着用黄道会的手段,将蔡主笔的脑袋割下……”

顾小白是主谋,另外两人是从犯。

“严丝合缝,老陆,从案件本身来说,这个过程很完美,但唯独缺少证据链,全部都是自说自话。”唐锦道。

“没错,蔡主笔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怕现在除了杀人者之外,没有人能知道,这是其一,第二,这三人自首的动机是什么,他们既然已经嫁祸给黄道会了,为何不继续嫁祸下去,反正黄道会身上背负的又不是这样一件血案,为什么他们这个时候站出来要给黄道会澄清,翻案呢?”陆希言问道。

“这个不难解释,法租界公董局联合公共租界当局以及各国驻上海领事馆一起向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施加压力,要求日方取缔并解散黄道会!”唐锦道。

“这就难怪了,你怎么不早说?”

“这件事并没有对外公开,我也是刚从卡尔总监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不过日本方面还没有回应。”唐锦道。

“弄这么一出,是想洗白吗?”

“不过我觉得日本人答应的可能性并不大,黄道会就是日本人咬人的一条狗,这条狗够忠心,够疯狂,要让他们把自己养的狗给宰了,不现实。”齐桓道。

这也是当初曹斌觉得陆希言的计划不切实际,不太可能成功的原因之一。

不过,虽然没有能够达到计划中的效果,可还是让黄道会的在租界的力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租界宣布了禁止“黄道会成员”进入租界的禁令,还发布了相关的通缉令。

通缉黄道会中一部分有犯罪前科的成员,令黄道会很难把手再深入租界之中,特别是法租界,禁令更严格,发现一个,抓一个。

黄道会成员几乎在法租界绝迹了。

法租界内可是住了那么多日本方面严重关切的“大人物”,原来可以通过黄道会的手下进行跟踪监视,甚至可以威胁,丢炸弹,现在呢,人都进不来了。

“我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陆希言想了一下说道。

“什么办法?”

“这三个人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他们显然是有所依仗,来自首一定做了充足的准备。”陆希言道,“这案子这么轰动,外界肯定非常关切,按照现行的法律,他们又有自首情节,很难判他们死刑吧?”

“是的。”

“你们也说了,这三个人是拆白党,肯定是有案底的,如果能够掌握他们之前的犯案证据,是不是可以数罪并罚呢?”陆希言问道。

“……”唐锦和齐桓眼睛一亮,都明白陆希言是什么意思了,他们要把这三人的旧案翻出来,只要足够判他们死刑就够了。

他们来自首,肯定是不想死的,没有人一心求死,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这顾小白既然是个拆白党,这种人混吃混喝,玩女人在行,但是跟混黑道的不同,真有胆子杀人的可不多。

……

大观园浴室,周柳五泡在热水池子里,舒服的哼着小曲儿,每天下午这泡一泡澡,浑身舒坦,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五爷……”一名小跟班掀开布帘,踩着木履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什么,法捕房把顾小白三人在巡捕房的过往卷宗都调走了?”周柳五闻讯,大吃一惊。

“是的,五爷,我担心,这三人要是扛不住,把事儿撂了的话,那咱们可就完了。跟班儿急切的道。

“别急,这也许只是法捕房的例行调查。”周柳五恶狠狠的道,“法捕房了解一下案犯的过去,这也是正常的,那顾小白有把柄在我手中,他若是敢出卖我,他的女人和孩子都随他一起下地狱。”

“五爷,要不要报告一下日本人?”

“你说呢?”周柳五哼哼瞪了手下一眼,这种事儿不跟日本人说,那不是找死吗?

“备车,去新亚饭店。”

……

“探长,这个顾小白年纪不大,居然是个花丛老手,有案备查的就有五六个,还有一些被骗了,不愿意声张怕坏了名声的就更多了,但是,他每次都能逃脱法律的惩处,因为,证据不足。”

“证据不足?”唐锦微微一丝讶然。

“虽然他骗财骗色,可都是那些女孩子自愿的,他并没有强迫她们,所以,法官最后都是判他无罪。”齐桓道。

“这么说,这个家伙还挺有意思的,可他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杀害蔡主笔的凶手呢?”

“这个顾小白跟蔡主笔还是认识的,说起来探长你还别不信,这故事还真不是一般的狗血。”

“说来听听?”

“这个顾小白差一点儿还成了蔡主笔的女婿,不过,他的劣迹瞒过了蔡小姐,却没有瞒过蔡主笔,结果,自然是棒打鸳鸯,这恐怕是他为数不多的败绩之一吧。”

“因爱生恨,有杀人动机。”

“这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不过,这事后,顾小白虽然不跟蔡小姐联系了,可是跟蔡主笔关系并不错,顾小白消息也算是个人物,掌握不少花边消息,而蔡主笔的《社会报》也真需要一些花边新闻来增加销量,所以,顾小白每个月爆一些料给报社,还能从蔡主笔这边领到一笔可观的费用……”齐桓道,他知道顾小白跟蔡主笔的关系后,亲自下去做了一些调查,发现的情况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黄道会选人也是煞费苦心了,居然弄出这么一个人来,只怕明天各大报纸的花边新闻又有的写了。”唐锦苦笑一声。

“陆顾问怎么说?”

“陆顾问说,这种人死不足惜。”齐桓道。

“照原计划行事吧。”唐锦点了点头。

……

“张嘴?”

“啊……”

“梦瑶,你也别太惯着他了,他就断了一只胳膊,另外一只可以用。”陆希言走进病房,又看到奚梦瑶再给孟浩喂吃的。

“陆大夫,孟浩的肋骨还没愈合呢,手臂还不能动。”奚梦瑶解释道。

孟浩居然冲陆希言嘿嘿一笑,那分明就是一种得意,如果不是在养伤中,他真想抽他一嘴巴子。

“心电图和血压都做了吗?”

“做了,正常,血常规也恢复了。”奚梦瑶替孟浩回答道。

“嗯,那从现在开始,转入普通病房了,每三天在检查一次,记得按时吃药,如果一个星期内正常的话,转入康复病区!”陆希言填写医嘱道。

“别呀,安子哥,我不想转病房。”孟浩一急,忙道。

“你知道这间病房一天要花多好钱吗?”陆希言问道。

“巡捕房不报销吗?”孟浩讪讪一笑。

“报销,按照巡捕房的标准,你你最多只能在这间病房待一个星期,这还是你上司特批的情况,让你住了半个多月了,还不挪地方,你当医院是你家吗?”陆希言冷哼道。

“陆大夫,普通病房的环境太差了,而且好几个人住一间,能不能让小浩哥再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康复中心?”奚梦瑶道。

“你问他自己有钱住高级病房吗?”陆希言手一指孟浩道。

“我……”

“算了,梦瑶姑娘,我还是去住普通病房吧。”孟浩可怜兮兮的道。

“陆大夫,大不了我出钱,让小浩哥住,这总行了吧?”奚梦瑶脱口而出。

“你出钱,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让你出钱?”陆希言问道。

“我,我们是朋友,我给我朋友出钱,这总可以了吧?”奚梦瑶气哼哼的道。

“你们俩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陆大夫,我出钱让小浩哥住高级病房,行不行?”奚梦瑶道。

“梦瑶姑娘,这不好吧,我怎么用你的钱?”孟浩也有些急了,他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要一女孩子的钱呢?

还是为了自己能住这高级病房?

“我的钱怎么了,你把我当你朋友不?”

“是呀,可是……”

“你们俩商量好了来找我,我先走了,还有病人等着我呢。”陆希言哈哈一笑,直接就推门出去了。

……

“蒙安药业?”

“是的,陆希言和法租界贝当路巡捕房的蒙特合作开了一家药品进出口公司,已经拿到许可证了,公司的负责人目前就是孟繁星。”井上太郎汇报道,“另外,她在四马路跑马厅附近租了一栋楼,作为公司的总部,正在寻找设计和装修。”

“大手笔呀,他哪来这么多钱?”藤本静香问道。

“这个陆希言本来家境殷实,父母是开药厂的兼营药店,有些家产并不稀奇。”井上太郎道。

“子承父业,倒也没什么可疑的,只是他为什么不自己出面,反而让她的未婚妻出任负责人呢?”

“也许,他喜欢在幕后掌控吧,毕竟医生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井上君,想办法找人混进这个蒙安公司,搞清楚这个蒙安药业到底的底细。”藤本静香吩咐道。

“好的。”



第144章:寻人启事

5月8日,是个周末,贝当路,国际礼拜堂。

“这是一份关于日军在徐州战场进攻部署的绝密军事情报,请马上上报组织,要快!”

“知道了,逐木鸟同志,上级指示,让你要注意自身安全,情报固然重要,但你的安全更重要。”也是一个女声,声音同样压的有些低沉,让人听不出来她本来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一点儿,下次见面,希望我们可以面对面的交流一次。”孟繁星说完,悄悄的压低了帽檐,低着头一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为了确保安全,孟繁星与新配给她的交通员都没有直接面对面,而是面对后背,交接完情报,直接分开。

彼此都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用的是最安全,也是最谨慎的交接方式,只有等彼此建立了足够信任之后,才能够真正的面对面坐下来,因为孟繁星现在根本没办法核实对方的身份,除了接头的暗号和联络方式。

“农夫”一般不轻易送出情报,一旦有情报,那必定是至关重要,那是能够改变整个战场态势的情报。

所以,孟繁星必须确保情报的安全以及“农夫”的安全。

……

“老陆,这顾小白全都撂了,是黄道会的周柳五找到他,让他来自首的。”没过两天,唐锦就给带来好消息。

“顾小白这种小白脸,骗吃骗喝到还有人相信,要说杀人,你信吗”陆希言呵呵一笑。

“敢情你早看出来了”唐锦微微一丝讶然道。

“你说,这主意是哪个给周柳五出的”陆希言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就这么想脱罪”

“周柳五的身份不是秘密,不过他没有被公共租界驱逐,那是还没找到他是黄道会成员的直接证据,沪西越界筑路地区,那现在是块膏腴之地,如果黄道会退出去的话,只怕他们就再也回不来了。”

“公共租界事儿,我们插不进去吧”

“那本来是个三不管地带,黄、赌、毒横行,不过丧天害理的勾当我们是不会做的,不过,这可能会便宜了吴四宝那条恶犬了。”唐锦道,“上次日本人抓了钱佩林,就关在吴四宝的宝丽车行。”

“这么说,这个吴四宝是死心塌地的投靠了日本人了”

“这个家伙心狠手辣,认钱不认人,典型的有奶便是娘,为了钱,他什么都敢干,要没有他那个女人,早就让人宰了扔进黄浦江喂鱼了。”唐锦道,“还是说说这顾小白的案子吧,咋处理”

“这顾小白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周柳五手中”

“没错,这家伙在苏州乡下有个老婆,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八岁了,这个情况被周柳五掌握了,他也知道自己干的是缺德的事儿,生怕自己将来死了无后,所以,这周柳五拿住了他的七寸,并且周柳五承诺了,他不会被判死刑,进去坐几年牢,然后想办法来个保外就医,再给他一大笔钱。”

“这只怕是骗人的鬼话吧”

“当然,顾小白很清楚,可他如果不答应的话,周柳五就会对他的妻儿下手,他没得选。”唐锦道。

“能找到他的妻儿吗”

“我已经暗中派人去苏州了,相信这一两天就会有消息。”唐锦道,“但以我们对周柳五的了解,他一定早就将人掌握在手中了。”

“不管顾小白如何,他的妻儿是无辜的,咱们要尽量保全。”陆希言道。

“不过,这件案子拖的时间够长的了,是不是该结案了”

“这是唐兄的意思,还是上面的意思”

“萨尔礼昨天找过我,暗示我早一点儿结案,尽快把案子移交给法院。”唐锦解释道。

“这对受害人很不公平。”

“你放心,周柳五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唐锦道。

“巡捕房办案,我只是一个顾问,只怕就算是反对,也无济于事。”陆希言表情落寞道。

“老陆,要怪只能怪这个世道,有些事我们尽力了,但无能为力。”唐锦伸手拍了一下陆希言的肩膀道。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我们有时候真的是有心无力。”

“好了,别伤感了,明天晚上,杏花楼,我请”

“还是我来吧,正好我也有事找你谈。”

……

阿成裁缝铺。

“邹淮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不过,他说电台是管制物品,想要运入租界,非常困难,得需要时间,至于武器弹药这个倒不是太难,可以先给我们提供一批。”谭四道,“但是为了显示合作的诚意,他们提出来,要我们帮他们完成一项制裁任务。”

“什么任务”陆希言问道

“刺杀黄道会的第二号人物,副会长周柳五。”谭四道。

“军统要刺杀黄柳五,为什么”

“应该是为了报复吧,前一阵子日本人不是打掉了军统的一个潜伏小组嘛,他们自然要报复回来。”

“答应他们。”陆希言想个一下,这是一个机会,除掉周柳五本来就在他的计划中。

“好,具体如何行动呢”谭四点了点头,刺杀一个铁杆儿汉奸,没有理由不干。

“先踩点,摸清楚对方的生活规律,等我的命令。”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谭四道,“对了,陆大夫,孟小姐信教吗”

“信教,什么意思”

“老六跟我说,孟小姐今天去了国际礼拜堂。”谭四道。

“你转告老六,他的任务只负责梅梅的安全,其他的一概不要过问,明白吗”陆希言郑重的道。

“好的,我知道了。”谭四点了点头。

“放心吧,四哥,梅梅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危险的。”陆希言道。

“明白。”

……

报社。

“先生,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刊登一份寻人启事。”

“好的,您这边请……”

“这位先生,我们报社刊登寻人启事是这样的,版面不同,字数不同,收费标准是不一样的……”

“钱不是问题,我要配图,还要在显目的位置,至少连续刊登半个月,多少钱,算一下”

“你是配照片吗”

“不是,我手绘的一张肖像。”

“按照您的要求,我算一下,一天至少五十大洋,半个月下来,得七百五十大洋,我给您抹去零头,算您七百大洋如何”

“六百!”

“好,成交。”答应的十分爽快,这年头,卖报纸能挣几个钱,豆腐块大的文章哪比得上做广告挣得多。

这么大方的客人可是不多见,反正印什么不是印,六百大洋,报社一个月的人工开销都富裕了。

办完了事儿,陆希言从社出来,这是他给毒杀舒昀背后的人开的第二枪。

这些人如此煞尾苦心的躲藏在背后,一定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秘密,所以,他早就猜到了。

徐志统的死的照片他们即便是看到了,也不会轻易的露面的。

他现在能猜测到的,就是那个失踪的“小沅”,就算小沅不是他们的人,估计也跟他们有关系。

所以,找到小沅,就能找到这些人。

……

“静香,你看看,今天早上刚出的。”早上还没起来,井上太郎就急匆匆的敲门将她从床上叫了起来。

“寻人启事……”藤本静香看到报纸上醒目的地方,那配了一张素描人像的寻人启事,立刻脑子就炸了。

“你马上去打听一下,刊登这个寻人启事的人是谁。”藤本静香吩咐一声。

“好,我这就去……”

“慢着,你不能去,去了我们就暴露了。”冷静下来的藤本静香马上叫住了井上太郎。

“暴露,静香,你说的也太玄乎了,我不过去打探一下消息,这么会暴露呢”井上太郎惊讶道。

“对方既然在报纸上刊登寻找小沅的寻人启事,那就一定会留心去报社打听有关消息的人,你若出现在报社,只怕会马上被对方发现。”

“报社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怎么就能知道是我呢”井上太郎反驳道。

“如果那个人在报社有眼线呢”

“这……”

“不忙过去打听,先观察两天再说。”藤本静香道。

……

“梅梅,我昨天去刊登了寻人启事,今天应该刊印出来了,如果毒害舒昀背后的人看到了,一定会找上来的,所以,近期,你要小心一些,出去让老六开车跟着你。”早上吃饭的时候,陆希言吩咐道。

“六哥开车跟着我,那你呢”

“唐锦给我弄了一辆车,就是徐志统撞浩子的那辆福特,修好了,给我用了。”陆希言道。

“还能这么干”

“呵呵,反正不花咱的钱,走了,小五就快到了,约好了七点十分来接我的。”陆希言拿起皮包,飞速的下了楼。

现在基本能够肯定唐锦跟军统那边有联系,而且关系非常亲密,要不然,他们这边商量着要对付黄道会的周柳五,军统那边就来了一个制裁的命令。

巧合吗

上一次军统截杀“跛脚七”巧合,这一次军统又要制裁“周柳五”,也是巧合吗

巧合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

谭四说过,“军师”每个月也会给唐锦上供,但是,肯定用的是化名的户头,秘密账本上至少有七八个这样的户头,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军师”这一走,许多秘密都被他带走了。

唐锦跟“军师”也应该是有联系的,但他们是怎么联系的,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些机密都在“军师”的掌握之中。

陆希言决定试探唐锦一次,或许能从中看出一点儿他跟“军师”的关系来。

晚上,杏花楼的饭局,就是个好机会。



第145章:试探

杏花楼,唐锦早已预定了一个包厢。

就唐锦和陆希言两个人。

“唐兄,怎么没叫齐桓和老曹?”陆希言还有些惊讶,唐锦请客吃饭,一般都会带上齐桓,曹斌身份特殊,不太参加这种公开的饭局。

“齐桓今天家里有事,不来了,就咱俩。”唐锦解释道。

杏花楼的老板自然是认识唐锦的,亲自过来打招呼,并且派了专人守在包厢外面伺候他们这一桌。

不过,他们是要谈事情的,怎么让人守在外面,直接就给轰走了。

“喝点儿?”

“唐兄,我酒量不行,一会儿还要开车回去呢。”陆希言连忙摇手拒绝。

“那咱们少喝点儿?”

盛情难却,陆希言点了点头。

“老陆,咱们认识也有两个多月了,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三杯酒下肚,唐锦拍着胸。脯指着自己问道。

“唐兄古道热肠,是个性情中人。”陆希言呵呵一笑。

“哈哈,说的好,性情中人,我喜欢这个词儿,来,干一杯。”唐锦很开心的举杯碰了一下。

“老陆,你别看老哥我外表风光,可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我要养家,手底下还有一批弟兄指着你养活,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呀。”唐锦放下酒杯,感慨一声。

“谁让咱们生在这么一个人命如草菅的乱世之中呢,国将不国,只能挣扎着过活而已。”

“老陆,其实你可以一走了之,去欧洲,去美国,凭你的才学,到哪儿都能闯出一片天地。”唐锦真心的道。

“我不想去做二等,甚是是三等公民,任人欺辱,自己的狗窝再破,那也是自己的家。”陆希言道。

“说得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在哪儿都不如在家好。”唐锦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唐兄今天是话里有话吧?”

“老陆,国家危难,民生艰辛,我们不应该为此做点儿事吗?”唐锦看着陆希言,缓缓的问道。

“唐兄指的是什么事儿?”

“国家,民族,还有自由和独立。”唐锦说道。

“唐兄,我只是一个医生,治病救人就是我的职责,其他的,我还能做什么?”陆希言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老陆,你是聪明人,知道我说的什么,你难道不恨日本人吗,他们侵略我们的国土,杀戮我们的百姓,掠夺我们的财富和资源,把我们美丽的河山糟蹋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心中就没有恨?”

“我恨有能如何?”陆希言眼圈瞬间红了,反问道,“我的父母死于日本军队闸北大轰炸之中,可我又该找谁报仇呢?扔炸弹的日军飞行员,可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日本海军第二舰队航空兵,具体时间和执行轰炸任务的机队,他们都有飞行日志,这不难查到。”唐锦道。

这很疯狂!

陆希言忍不住抽了一口气,这想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他都没想过要这样复仇。

“唐兄,查到又如何?”

唐锦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是呀,查到又如何,能跑到人家航空母舰上报仇吗?还是直接把日军的航空母舰弄沉了?

现在来说,都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事情。

“先不说这个了,咱们走一个。”唐锦举杯道,“对了,你不是说有事儿跟我商量吗?”

“唐兄,你还记得大概半个多月前,你跟我提过一件事儿吗?”陆希言问道。

“何事?”

“就是你说,如果我在碰到铁血锄奸团的人,让我帮你带句话的事儿?”

“哦,想起来,你说这事儿,我当初担心铁血锄奸团不知日本人的阴谋,真的跟军统打起来,那看笑话的就是日本人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并没有上当。”唐锦呵呵一笑,浑然不在意的说道。

“前天,他们当中有一个叫黄三的人找到我,我把你要我带的话跟他说了,同时,他也要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哦,黄三,什么话?”

“军师遭人暗算,行动多有不便,今后一切联络交给谭四进行。”陆希言眼神就这么盯着唐锦道。

“是吗,原来道上说军师遭亲近之人暗算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唐锦有些惊讶,不过到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说的这个,我不清楚,他们也不会跟我说这些,还有一件事,他们让我转告你。”陆希言继续道,“那个钱佩林是他们劫走的,说是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会还你的。”

“是吗,军师的人情可是相当珍贵的,当年九哥的一个人情,知道多少人想要吗,可惜,能让九哥欠人情的人不多。”唐锦呵呵一笑道。

“这就是今晚我要对你说的事儿,唐兄,你跟铁血锄奸团之间是不是有联系?”陆希言好奇的问道。

“我处在法捕房政治处这个位置,有些时候,身不由己,老陆,你明白吗?”唐锦没有正面回答。

“我明白,平衡各方利益,保持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这就是你的职责,对不对?”陆希言点了点头。

“知我者,陆老弟也,来,为知音,干一杯。”

放下酒杯。

“老陆,我不方便跟铁血锄奸团的人直接见面,以后如果他们再找到你传递什么口信的话,尽管对我说。”唐锦道。

“唐兄是让我当你们之间的联络人?”

“可以这么说吧,他们现在相信你,因为你当初伸手救了他们,而你又是我法捕房政治处的顾问,随时能够与我沟通,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迅速沟通,而不至于产生误会,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唐锦问道。

“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那个黄三主动找上门来,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他们?”

“那你就主动等他们联系你好了,老陆,你帮了他们,他们日后说不定虎帮到你,这这事对你来说,并没有坏处。”唐锦道。

“我该怎么做呢,这种事儿,我从来没做过?”

“一切照旧,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那好吧,我就试试看。”陆希言点了点头。

“听说你跟蒙特合伙开了一家药品进出口公司?”

“是有这么一回事,蒙特说有药品进口渠道,我家原来又是开药厂的,也兼做药品销售,这不是日本人进了上海,工厂和药店都让日本人给炸没了,我回来后,就把工人都遣散了,现在,手头有些宽裕了,就想着能不能再重拾家业。”既然唐锦问起这个事儿,他自然不会刻意隐瞒了。

“药品的确是一个挣钱的买卖,自从开战以来,国内药品奇缺,价格飞涨,这门生意若是做好了,那是日进斗金呀。”唐锦羡慕道。

“唐兄要是不嫌我这庙小,也过来参一股?”陆希言听得出来,唐锦心动了。

“陆老弟愿意让我参股?”唐锦有些惊讶。

“当然,有你这位法租界最年轻的华探长做后台,我们的生意岂不是更好做?”陆希言呵呵一笑。

“还是算了,我又不懂这一行,就不搅和了,不过你们需要帮忙的话,直接跟我说,公董局上层方面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唐锦道。

“唐兄真不打算入股?”

“咱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我反而更好为你说话,药品生意,利润虽然高,但风险也高,我就不掺和了,我还不差这份儿钱。”唐锦摇了摇头。

陆希言也不勉强,如果唐锦真的要入股的话,那他还真没办法拒绝,就是蒙特那边需要解释一下了。

大不了他让出一部分股份来。

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猜不到了,

“来,再走一个,你跟孟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完婚,你们都到了结婚的年龄了,早点儿把家成了,也好安心下来忙事业?”

“我还在守孝期呢,我们老家的规矩,守孝期不能够办喜事儿的,那是对先人的大不敬。”陆希言解释道。

“对,对,应该的,应该的,哥哥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我看唐兄你是找借口多喝一杯酒。”

“哈哈哈……”

……

虹口区,狄思威路,日籍警官公寓。

浅野一郎睁开双眼,头痛欲裂,恍惚间,眼前似乎看到了一个吸烟的男人,不,应该是女人。

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吞云吐雾,屋子里的光线有点儿暗,他看不清楚对方的脸,正要伸手拉电灯。

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亮起。

“这不是我认识浅野君。”一道低沉婉转,却带有一丝遗憾的声音响起。

“你,你是云子小姐……”咕咚一定,从床上爬起来的,差点儿一脚栽倒下来,浅野一郎感觉自己如同踩在了云雾中一般,天旋地转。

“来人,帮浅野君先醒醒酒。”竹内云子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招呼一声。

“哈伊!”

冷水刺激了一下,浅野一郎总算是清醒了。

“浅野君,没想到一点点儿挫折就让你变得如此颓废,你告诉我,你在东京警署的那些成绩是怎么来的?”竹内云子怒斥道。

“云子小姐,我错了。”浅野一郎耷拉这脑袋道。

“浅野君,振作起来,一次失败并不能代表什么,你是一名武士,是大日本帝国的精英,我们大和民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种族之一,中国人,不过是一群只知道争权夺利,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下等民族而已,难道在你心里,就这认输了吗?”

“浅野惭愧,云子小姐教训的是。”

“上次计划的失败,并非全部都是我们的原因,这你心里清楚,但我们的对手的确十分厉害,根据可靠的消息,军师还没有死,他还掌控者那个与我们为敌的铁血锄奸团,而且行事更加隐秘了,浅野君,我需要你的帮助,明白吗?”

“云子小姐,我还能为你做什么?”浅野一郎低头问道。



第146章:坏消息

“我需要你帮我去找两个人。”竹内云子挥手喝退房间内的其他人,郑重的对浅野一郎道。

“找人,什么人?”

“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女人大概二十七八岁,孩子应该在十岁左右,具体多大,我也不清楚。”竹内云子道。

“那有姓名和住址吗?”

“我只知道是个男孩儿,孩子的母亲姓聂,你要找的这个女人是孩子母亲的妹妹,所以,也应该姓聂,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竹内云子道。

“就只有这些吗?”浅野一郎懵了,这么一点儿信息,就想把人找出来,这也太难了吧?

“就只有这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个男孩儿跟这个女人跟军师有关,如果你能找她们的话……”

“军师,他不是跟雅子小姐?”

“雅子只是他的女人而已,中国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雅子跟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能给他生下一男半女,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竹内云子问道。

“属下不知。”

“军师从未想过要跟雅子生一个孩子,而他早就有一个可以继承血脉的儿子了。”竹内云子道。

“就是你让我找的这个小男孩儿?”

“对,所以,你务必要找到,这或许是军师唯一的软肋,你明白吗?”竹内云子道。

“可我怎么找,又去哪儿找?”

“重庆。”

“云子小姐,您这是让我去重庆?”浅野一愣惊讶一声。

“对,到哪儿之后,会有人主动联系你的。”竹内云子道,“正好你这段时间借酒浇愁,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你,找到人之后,马上带回来。”

“就我一个人?”

“中村也跟你一起去,他因为枪支失窃的事情被停职,你们两个刚好可以离开上海。”竹内云子道。

“好,不过,就凭这点儿信息,恐怕是很难找到人,还有没有其他的信息?”浅野一郎道。

“有,不过等你们到了重庆之后才能给你。”

“明白了,属下这就准备。”

“不用了,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是……”

……

蔡主笔案子宣布告破,嫌犯顾小白三人被移交法租界第二高等法院,以谋杀罪起诉,等待判刑。

一眨眼的功夫,一个星期就过去了,天气变的炎热起来,脱出了厚厚的长衫,换上薄薄的短衫。

大街上满是穿着半袖旗袍额女子,还有一些追赶时髦的漂亮女孩儿,露出一截香肩,烫的一头波浪卷的头发,高跟鞋,丝袜。

争奇斗艳。

正面战场传过来的消息十分的不乐观,日军第14师团突然东渡黄河,直插归德,大有切断徐州国军西撤之路的态势。

数十万国军一旦被切断了退路,那这会是什么结果?

抗争必亡的论调又一次被一些无耻的汉奸文人提了起来,日本人又开始兴奋起来,三个月灭亡不了中国,半年行不行?

徐州的战局令人揪心,可是身处在孤岛之上的人们,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随着战争的不断扩大,日本人开始对物资进行管控,粮食,棉纱,煤炭等等,关乎战争和民生的物资都要优先于供应他们的侵略战争。

物价飞涨,不到一个星期,粮价就上涨了百分之十,粮价是经济的晴雨表,粮价一涨,其他的物资那是跟着一起涨,如果再有不法的商人囤积居奇,发国难财的话,老百姓的生活就更困苦了。

“安子哥,昨天我碰到丽瑛姐了,她说启华中学老师的工资已经三个月没有发了,许多老师的生活都难以为继,学校还有住校学生,现在物价飞涨,很多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孩子们也陆续的有人辍学……”

“那以你的名义,给启华中学捐献一千大洋吧,算是给母校尽一份力。”陆希言道。

“关键还不是钱的问题,是那个流。氓吴四宝,他想当启华中学的校董,已经纠缠徐校长一段时间了,最近更是每天派人堵在学校大门口,不让学生上学。”孟繁星道。

“还有这事儿?”陆希言惊讶道,这吴四宝也是太猖狂了吧。

“吴四宝的老婆于秀珍,原来也是启华中学毕业的,是青帮流。氓头子纪云清的干女儿,势力很大。”孟繁星道。

“还有这种事儿,梅梅,你放心,这事儿我来解决。”陆希言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人,再说他跟吴四宝之间也不是没有恩怨,只是,双方没有直接对上。

“你能解决?”

“我找唐锦出面警告一下这个吴四宝,让他收敛一下,别仗着有纪云清给他撑腰,就敢胡作非为。”陆希言道。

“也好,唐探长的面子应该管用的。”孟繁星点了点头。

“回头我跟唐锦说一下,我上班去了。”陆希言道,不能总让人家麻小五来接自己,再说,汽油不便宜,能省则省,骑车上班挺好的。

陆希言每天照样忙碌。

“陆大夫,今天这个病人的情况是这样的……”

“嗯,考虑可能是肺水肿,安排做一个胸透,再做处置。”

“好的……”

“肺部还有些杂音,考虑有炎症,需要马上住院治疗。”检查完一个病人,陆希言在病历上写下诊断道。

“陆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

“快起啦,姑娘,别这样,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尽力……”

陆希言的本职工作还是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才是他最重要的工作。

忙了一个上午,总算把病人都看完了,忽然想起早上孟繁星说的事情,拿起桌上的电话,给唐锦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无人接听,陆希言想了一下,这事儿还是亲自去找他说一下比较好,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孟浩的情况一天天好起来,只是这一次重创,对他来说,教训深刻,人也成熟了许多。

收获了爱情,当然,他还没有跟奚梦瑶表白,不过,这丫头聪慧,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事儿,陆希言乐见其成,毕竟他不能代替孟浩选择自己的伴侣。

周柳五死了,是中毒,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回来了。

大快人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周柳五喜欢吃鱼,尤其喜欢吃醋鱼,他在极司菲尔路76号黄道会沪西办事处专门养了一个厨子,给他做各种醋鱼。

不巧的是,周柳五平时尖酸刻薄,对待厨子并不好,这厨子早就心怀怨恨了,很轻松的就被谭四给收买了。

厨子想要下手,那太简单了。

药下抹在了鱼肚子上,这是周柳五平时最喜欢吃的部位,而厨子试吃的部位一向在尾部,所以,谨慎细微的周柳五就这样被毒死了。

等怀疑是厨子下毒的时候,厨子在谭四的安排下,早已不知踪影了。

周柳五的死,令黄道会上下那是人心惶惶,虽然说查出来是厨子跟周柳五之间的个人恩怨。

但是,有多少可信呢,一个厨子怎么能弄到如此厉害的毒药?

这背后一定是有人收买和指使。

沪西办事处没了人坐镇,程玉清把行动队大队长赵松涛派了过去,而这赵松涛正是刺杀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逃脱的另一名凶手。

公共租界巡捕房根据另外一名凶手祝平的证词,已经对他发出了通缉令。

他的行踪一进入沪西地区,就被“军统”和“铁血锄奸团”同时给发现了,军统率先出手半道截杀,铁血锄奸团则埋伏在苏州河南岸一侧,在赵松涛一行就要通过新闸桥,退入闸北地区时候从背后发起了突然攻击!

赵松涛和他带着的行动队的十几个人全部被击毙!

新闸桥枪击案,震惊上海滩!

案发后,日军想要强行进入沪西地区,一度与公共租界的万国商团在新闸桥对峙超过10小时以上。

暗杀周柳五和安排伏击刺杀黄道会的赵松涛等人都是陆希言安排的,这段时间,孟繁星回家住,给了他充分的自由的时间。

这一次任务是铁血锄奸团跟军统联手完成的,单靠任何一方都无法做到如此精确的刺杀。

军统吸引火力,铁血锄奸团一击必杀。

这次行动,统一由“军师”指挥,军统上海区方面并不情愿,但“军师”是人的名,树的影,名声在外了,戴老板都要给三分面子,邹淮虽然说是军统上海区的负责人,但还是要听戴老板的。

黄道会如同风声鹤唳,在沪西的办事处更是一下子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瘫痪状态。

……

“干杯!”

“陆大夫,谭四服了!”谭四非常激动,两次行动,都是非常完美,不管是铁血锄奸团之前暗杀周柳五,还是后来跟军统联手狙杀黄道会的行动大队大队长赵松涛,都是在不伤一人的情况下,并且安全撤离。

行动果断,迅速,堪称完美,而这一切都是在陆希言的策划和安排下进行的。

“谭四哥客气了,我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其实内心也紧张的要命,万一行动之中出现意外,怎么办?”陆希言道,“这个行动之前,我也是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成功了,干掉了黄道会的两大得力干将,除了程玉清,接下来是不是日本人该赤膊上阵了?”谭四道。

“沪西越界筑路地区现在是一块膏腴之地,日本人不会轻易放弃的,一定会凶狠的反扑的,所以,咱们先从那里撤出来,只留一个情报小组,另外提醒一下邹淮,咱们这是在日本人占领区的心脏内,人员使用尽量单一,不要交叉,以免暴露一个,打击的是一片。”

“好的,我会找机会提醒他们一声的。”

“那个陆大夫,咱们接下来做什么?”谭四问道,一边的黄三也是一脸的西翼,这一次行动就是他带队的,和丁鹏飞一起执行的精确伏击。

“帮我找药品买家,越多越好,但前提是必须资金充足,人品可靠,能够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陆希言道。

“陆大夫是希望通过我们作为中间人,帮你把药卖出去?”谭四一听就明白了。

“对,没错,我需要一个安全的销售渠道,我们公司不能做这件事,但是你们可以,你们可以用任何手段打通任何关节,只要一个原则,药品要卖给中国人,而且不能发国难财。”

“我明白了,陆大夫的意思是,要我们建立一条从上海进入地区的走私货物渠道,安全可靠,但这如果想要避开日本人的话,只怕非常困难。”谭四道。

“嗯,我也不是要你们机械的执行我的意思,灵活一点儿,只要能把药品送到咱们的人手中,用什么方法都行,但一定要安全。”

“明白。”

“这事儿我打算由谭四负责,其他人不参与其中。”陆希言道,“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

“黄三哥,你和丁二哥以后负责行动,郭汉杰郭五哥你以后负责情报。”陆希言道,“你们四个人都互不交叉干涉,单独向我负责。”



第147章:军师遗志

陆希言最近在学习一些东西,有关兵法和间谍、特工的书籍,当然这些东西,都属于绝密级的资料。

一般人是绝对看不到的,有些更多的是口传相授的经验。

历来,间谍特工的培训都是相当神秘的,似乎“间谍”是一种无所不能的存在,实际上,间谍特工大多数不过是掌握了一些特殊技能的普通人。

情报特务理论的基础就是《孙子兵法》中的“用间篇”,方法就是民间秘密结社并吸收欧美先进科学技术那一套先进的监测和通讯手段。

简单来说就是四个字“土洋结合”。

如果不是答应谭四担任这个“军师”,陆希言也犯不着刻苦钻研这些“害人”的东西。

但是,当你了解和深刻认识这些东西的背后,那真的是相当的可怕,如果把这些用到一个普通人身上,那会怎样?

想想都不寒而栗。

可如果用在一个十恶不赦的汉奸,卖国者的身上,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方法,手段都是次要的,主要的还是看使用这个方法和手段的人,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特工培训的材料可不好弄,不过,以现在“铁血锄奸团”跟军统的合作关系,戴雨农当然不吝啬一套特工教材了。

能够影响到“铁血锄奸团”的方法他都愿意尝试,教材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这方面戴雨农也是实践出来的,在他看来,天赋比训练还要重要一些。

更多的技能都是在实际培训中,教官手把手教出来的,看书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特工,那简直天方夜谭。

一个有活力的情报机构,除了人才之外,还需要一个效率高效的组织结构,不简单是各司其职,还有严密的保障和保密制度。

军统内部称之为“家法”,地下党内则称之为组织纪律。

当然,还有信仰。

信仰简单来说就是我在干什么,又为了谁干,我这么干意义是什么?

铁血锄奸团也有自己的信仰,很朴素的,也很实在,那就是保家卫国,抗击日寇侵略。

但是,在铁血锄奸团内,江湖义气很重,讲究兄弟义气,而这种所谓的义气,甚至凌驾于是非观。

这是不好的,需要改变,既然当了这个“军师”,他就不能视而不见。

还是在巨福路的凯旋歌舞厅,地下室。

陆希言提议召开了“铁血锄奸团”精简改革的会议。

谭四介绍了前一段时间铁血锄奸团的情况,尤其是跟“军统”方面合作的两次行动,有关铁血锄奸团接受重庆方面的“招安”等等。

“弟兄们,招安不是投降,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我们又不去重庆方面领皇粮,我们是为了生存,在上海滩,凭我们一家的力量面对日本人,那是不行的,我们过去跟军统是私人恩怨,老蒋只要抗日,我们就暂时认他,如果他不抗日,卖国投降,我们照样反对他。”

“弟兄们,有了这官方身份,咱们日后就算牺牲了,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也让后人知道,我们这些人也是为抗战救国出过力的。”谭四郑重道。

“军师,如果我们接受招安,那跟军统方面谁听谁的?”楚泽问道。

“我们不隶属军统,但跟军统是合作关系,没有谁听谁的,可单独行动,也可联合行动,情报共享。”谭四解释道。

“那是不是我们这些人都成了国军军官了?”

“理论上是,不过,你们当中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会在军令部备案之外,其他人都暂时没有军衔和职位。”陆希言顿了一下道,“当然,如果你们想要军衔也可以,但那样暴露风险会很大,危险也就更大。”

“那还是算了,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嘿嘿……”

“我们在敌占区活动,人员一定要精干,宁缺毋滥,过去的那种拉人头的方式不适合我们,军统那一套也不能完全拿过来用,戴雨农给我们弄了一个军令部第二厅直属驻沪特别行动组的编制。”陆希言继续道,“既然咱们从草台班子到正规军了,那就有正规军的样子,不能再向以前那样了,我们的组织要更严密,纪律更严格,行动更果决。”

“我们这个行动组,核心成员就咱们这些,你们每个人都要重新取一个代号,比如,鲁达,你来一个?”

鲁达老脸一红,他一个大老粗,打打杀杀的还行,要让他区代号,那可真是为难他了。

“鲁达,你跟水浒里的鲁智深一个名字,不如就叫花和尚吧。”言虎笑道。

“花和尚,好,不对,我一点儿都花,言虎,你什么意思?”

“哈哈……”

“就是个代号,鲁达,你要是不愿意,重新取一个?”陆希言也笑了,也不知道鲁达的父母怎么想的,怎么会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估计是听人说书来的,觉得好听,就给自家孩子用了。

“花和尚就花和尚,俺说出去的话,不后悔!”鲁达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我们这个行动组一共四个部门,情报,行动,通讯和后勤,情报部门由老五郭汉杰负责,设虹口,闸北,沪西,公共租界,法租界以及南市六个小组,行动部门由黄三和丁鹏飞领导,行动队不单独设行动小组,人员从现有的行动组中挑选精干之人,训练处一支精兵强将里,人数暂定为三十人,通讯这一块儿,军统方面答应给我们三部电台,我们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各位下面如果有所发现,可以推荐上来,这个工作暂时有老四负责,至于,后勤,这是咱们最重要的部门,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这么多人,都有家小要养活,必须保证大家无后顾之忧,所以,楚泽,这方面的工作还是由你负责。”陆希言一一的分配点到各人的职责。

“另外从现在起,大伙儿在对外接触的时候,尽量使用化名或者代号,真名要隐藏起来,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必要的保护。”

“是,军师!”

“老四,一会儿把让大家把代号报一下,今后,我们的任何情报来往和交由,都不用具体人名,全部使用代号。”陆希言吩咐道。

谭四点了点头,以后在内部,还有少数人能掌握下面这些人的身份,其他人只能知道一个代号。

而这个代号下的人是谁,那就未必清楚了。

……

“楚泽,我今天的决定,你不会有意见吧?”会后,在三楼谭四的办公室,陆希言把楚泽留下,与他单独交谈。

“不敢。”

“楚泽,我听谭四他们说你跟军师是有亲戚关系的,不知道我能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我跟军师的确有点儿亲戚关系,他是我的表姐夫。”楚泽想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表姐夫,怎么说,军师结婚了?”陆希言很惊讶,为何谭四他们不知道呢,甚至对是自己说不知道军师还是否有家人?

“嗯,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楚泽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很明显,他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那军师的夫人可还健在?”

“我表姐她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陆希言心里咯噔一下,不在这个词儿,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不咋本地,另一种就是人没了。

很明显,楚泽话中表达的意思是人没了,不然他的语气也不会如此的伤感。

“十年前,四·一二时候,在老蒋清党反共中被杀了。”楚泽解释道。

陆希言有些惊讶,原来“军师”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军师的夫人是共产党?”

“不是,我表姐怎么可能是共产党,她最多也就是同情共产党的左派人士,但是,那个时候,老蒋杀人杀疯了,只要跟共产党有关的人他们都杀,那个时候军师还不在上海,死了很多人。”楚泽道。

这可是杀妻之恨,军师的形象在陆希言心目中变得更加高大起来,一个男人能放下个人仇怨,一心抗战救国,锄奸诛杀国贼,这样的男人也算是世间少有了。

“军师还有父母亲人在世吗?”陆希言问道。

“我不知道她们还是不是活着,我和军师找了她们十年了。”楚泽道,“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军师还有后人?”陆希言惊喜道。

“我跟军师南下广州的时候,表姐刚生了一个男孩儿,当时才满月没多久,而等我们再一次回到上海的时候,只看到的是一座孤坟,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楚泽说着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些谭四他们不知道吗?”

“不知道,谭四他们是后来才跟了军师的,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情,军师也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

“没想到军师还有这段过往。”

“所以,在谭四他们找你来假扮军师的时候,我心里是十分愤怒的,我不希望有人利用军师达到他们自以为是的目的,这是对军师的声誉的玷污!”楚泽道。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呢?”陆希言问道,“如果你说出来,或许我们可以找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来?”

“当看到你从电梯里出现的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铁血锄奸团如果没有了军师,顷刻之间就会垮掉,如果我这么做,是不是亲手将他多年的心血给埋葬了呢?”楚泽看看陆希言道。

“可是总有一天,我们要对外公布军师的死讯,我也不可能顶着军师的身份活一辈子?”

“军师只是一个代号,你可以,我也可以,只要军师在,铁血锄奸团人心就不会散,但是不见得人人都能做得了军师,谭四如果只是想推出一个傀儡来,我肯定会反对,但如果他是为了铁血锄奸团,那我可以不反对。”

“可是,我也看得出来,你很想做军师这个位置?”

“是,我走上这条路也是因为军师,他资助我读书,又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引路人,我也视他为偶像,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这也是从小立下的志向。”楚泽很干脆的承认道。

“你觉得你可以吗?”

“我……”

“楚泽,如果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我可以去跟谭四说,军师这个位置我可以让给你。”陆希言道。

“不,我不需要你让给我,我知道我离军师的标准差的太远,我没有你那出色的逻辑思维能力,没有你身上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如果你让我当军师,我只怕根本应付不过来眼前这么复杂的斗争。”楚泽摇头道。

“所以,你想说什么?”

“只要您能够秉承军师的遗志,就算你当一辈子的军师,我也不会反对。”楚泽道。

“军师的遗志是?”

“驱除日寇,恢复中华!”楚泽说道。

“这个本来就是我辈奋斗的目标。”陆希言正色道,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感觉自己走进了“军师”的内心。



第148章:原来是你

5月19日,徐州沦陷。

这个消息传来,对国人来说,不啻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前不久刚取得台儿庄大捷,这才刚过去一个月,苏北重镇徐州就丢了。

国人不满有之,痛骂**无能有之,悲观,投降的声音有之……

其实徐州之败,早有征兆,陆希言这个对军事外行的人,经过突击学习之后,也都从相关的新闻报道中看出来了。

**高层指挥官太过盲目乐观了,指挥判断有误,还有战术上的错误,一位的跟日军打阵地消耗战。

若是实力相当还好说,问题是,实力相差太悬殊了,这不是正中日军的下怀吗

还有,居然如此麻痹大意,以为有一条黄河天险就能挡住日军南下,结果呢,后路也有被人堵死的危险。

前线的事情,说不清楚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好一名合格的指挥官的。

陆希言也知道,自己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真要他自己亲临战场,只怕让他指挥一个班都够呛。

欣欣咖啡馆。

“这位小姐,请问你手里这本是从哪里购买的吗”

“霞飞路的明德书店。”

“是吗,我也很喜欢这本小说,明天我也要去买一本。”

“恐怕不行了,这本小说几乎绝版了,我好不容易才拓他们从香港给我找了一本。”孟繁星放下书籍。

两人四目相对。

“梅梅!”

“丽瑛姐,怎么是你”

孟繁星激动不已,可对面的蓝丽瑛何尝不是呢,两人已经有三次情报交接了,但都没有正式的面对面交谈,仅有的几次交谈都是变声之后,匆匆几句话,待在一起的都不超过两分钟。

上级给她指派的交通员居然是蓝丽瑛,这也太巧合了吧。

而蓝丽瑛也是感慨万千,自己接下来的上线领导居然是自己曾经的学生,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丽瑛姐,我没想到你是香草。”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啄木鸟,还成了我的上级,难怪你失踪了三年,最近才回的上海。”蓝丽瑛感慨一声。

“丽瑛姐,咱们之间就不谈什么上下级了,既然我们本来就认识,那我们常来常往就不会被人怀疑,以后,我通过你传递情报,也就更方便了。”孟繁星道。

“嗯。”

“上级这一次有什么指示吗”

“上级指示,我们这个小组今后要独立的进行工作,不跟上海任何地下组织发生横向联系,以保证安全和秘密。”蓝丽瑛道。

“独立工作,那我获得情报,如何传递回去呢”

“电台,上级会给我们一部电台,我来给当报务员,得到情报之后,通过电台发送回去。”蓝丽瑛道。

“这样也好,那我们日后就在一起共同战斗了。”孟繁星激动的道。

“好!”

“学校的事情,谢谢你了,梅梅,要不是你们家那位给巡捕房打招呼,我们学校还真的难摆脱那吴四宝的纠缠。”蓝丽瑛道。

“这没什么的,以后学校有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也是从启华中学毕业的,学校培养了我,我回报母校也是应该的。”

“谢谢你,梅梅。”

……

晚上回家,孟繁星快乐的哼着小曲儿,多久没有见到她如此的快乐了,自从孟浩被撞伤,就没有露过笑颜。

“梅梅,看你脸上有喜色,有喜事儿吗”

“哪有什么喜事儿,就是跟丽瑛姐喝了一个咖啡,她说学校的事情解决了,让我跟你说一声谢谢。”孟繁星解释道。

“就一声谢谢”

“是呀,你还想要什么”孟繁星问道。

“有些事情治标不治本,吴四宝这个人我了解,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这一次他给巡捕房的面子,不去招惹启华中学呢,可下一次呢,巡捕房不能天天盯着你们吧”陆希言道。

“那怎么办”

“我给你们找了一个厉害的校董,不但可以帮你们解决校舍的问题,而且还可以让你们不再受这个吴四宝的困扰。”

“你给启华中学找了谁”

“法商总会的索尔先生,当你们的校董如何,放心,他不会干涉的学校的行政和教育的。”陆希言道。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教育是我们民族的未来,这样的大事儿岂能让吴四宝这样的流。氓匪类玷污”陆希言道。

“谢谢你,安子哥。”孟繁星激动的在陆希言额头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然后一转身飘然而去。

坐在沙发上的陆希言愣是呆住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来。

她居然主动亲了自己!

梅梅亲了他!

主动的!

……

寻人启事印发了半个月了,但还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儿消息,那边倒是反馈一些消息。

但那都是过来骗赏金的,没有一个是真的。

其实,这半个月来,藤本静香都在联系“小沅”,但是,已经进入军统临澧特务训练班的,怎么可能轻易的联系到呢

军统的特务训练班实行的是军事化封闭式的管理,三个月内不允许跟外界任何联系,除非特许的情况下。

别说藤本静香联系不到“小沅”,就是“小沅”也无法与外界通讯联络,所有的信件都必须经过检查之后,才能送出。

即便是能寄送出去,这一审查耽搁一下,一封家信只怕是要在路上走上一两个月都是正常的。

陆希言身边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可疑的人物。

难道说这些人猜到他的用意了,还是说他们已经离开了上海

如果是已经离开了,自然有可能看不到那徐志统死亡的照片,更加看不到那上的寻人启事。

可如果这些人猜到了他的用意,却按兵不动,那就更危险了,他在明,对手在暗,信息完全不对称。

所以,陆希言再一次去了社。

“您要再延期半个月”

“对,而且提供消息或者找到本人者,赏金加倍。”陆希言郑重的交代道。

“好,咱们价钱还一样,您看行吗”

“行。”

……

“静香,那则寻人启事延期了,赏金还加倍了!”井上太郎心急火燎的闯进了藤本静香的办公室。

“闭嘴,你能不能小声点儿,这里是大学,我工作的地方。”藤本静香冷冷的喝斥一声。

“我这不是着急吗,如果让这姓陆的这么玩下去,小沅迟早会暴露的。”井上太郎焦急道。

藤本静香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如果一则寻人启事只是刊登一两天的话,那未必不会有人太注意,毕竟上海滩刊登一个寻人启事那是很寻常的人,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寻找一个失散的亲人,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一连刊登半个月的,那绝对是有钱人才能干的出来的事情,现在有延期,赏金还加倍。

这样一个不差钱的主儿,那些通过消息买卖发财的人,还不重点关注

小沅身份掩饰的再好,可她并不是透明人呀,真要是露了行藏,只怕她自己都未必发现。

“广慈医院对面的那个点你撤了吗”藤本静香问道。

“好像还,还没有……”井上太郎支支吾吾道。

“我不是让你撤了吗,你怎么不听我的命令”藤本静香怒了,“还不快去撤掉,小沅曾经去过那里的。”

“是,我现在就去,不过这个半月都没出什么事儿……”井上太郎有些不以为然道。

“等你发现已经晚了!”藤本静香怒斥一声。

……

“陆大夫,你来看,这个方向是不是正对你的办公室的窗户”曹斌一招手,对正在勘察房间内的陆希言道。

“我看看……”

“还真是,原来他们一直都在监视我,难怪,我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一只眼睛似的。”陆希言道。

“这里有股熟悉的味道,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老陆,你这是招谁惹谁了,居然还有人如此兴师动众的监视你”唐锦从外面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齐桓和麻小五。

他们都是穿的便衣,这次算是秘密行动,主要是动用的曹斌的和他的手下。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监视我,应该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参与了之前的一个叫瓦廖莎的鼠疫病人的治疗和研究,舒昀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他被灭口毒杀了,而我还活着。”陆希言解释道。

“这都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唐锦咂舌道。

“我们冲进来的时候,他们自知无法逃脱,马上就服毒自杀了,慢了一拍。”曹斌解释道。

“够狠,能查出来是什么人”

“日本人。”陆希言淡淡的回答一声。

“死人都能看出来”

“看他们的脚趾就知道了,中国人的脚趾大拇指跟第二根指头之间是闭合的,只有日本人常年穿木履,中间形成了空隙,虽然这两人已经尽量改变生活习惯了,但还是能够看出来。”陆希言道,“还有,这年头,毒药可不好弄,尤其是氰化钾这样的剧毒,一般的组织是搞不到的。”

“还有日本人比较矮,有罗圈腿的现象,身材比例也跟中国人有差别,还有脸部特征等等。”

“这么说你能一眼看出谁是日本人,谁是中国人了”唐锦惊讶道。

“那不一定,这只能作为辅助判断,还有其他证据,比如,他们吃剩下的食物,种类,偏向什么口味等等,都是判断依据。”陆希言解释道。

“老陆,跟你在一起,学到的可真不少,齐桓,你说是吧”

“是,探长说的对,陆顾问可是我们政治处镇处之宝!”

“你们是说老,对吗”

“没有,绝对没有……”

“陆顾问,探长,你们快来,有发现”忽然,翻找东西的麻小五叫了一声。



第149章:监控日志

这是一本监控日志,记录的都是陆希言这些日子来的相关日常,厚厚的一本,从陆希言上班开始。

当然,都是从这个角度能够观察看到的,凡是中间不清楚的,或者出去的,都会注明并写上“待查”二字。

当然,这本东西用的并不是中文写的,而是日语和一些数字,日语容易,但这些数字就不太容易了,也许是一些密码之内的东西。

这本日志足以说明这些监视自己的人是日本人了。

谜底似乎解开了。

毒杀舒昀和监视自己的都是日本人,但是这伙日本人是隶属于哪一波呢,应该是不是浅野一郎的人。

“这本监控日志,我要拿回去研究一下。”陆希言的日语,基本交流能听懂,但读写方面还差一点儿。

不过没关系,自己家有一位懂日语的。

“老陆,你懂日语吗”

“不懂,不过我们医院有留学日本的大夫,我请教一下就可以了。”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这么机密的事儿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

“无妨,我誊抄一遍再请教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唐锦无话可说了,他又不能从陆希言手中把那“监视日志”给抢过来,虽然他也很好奇上面写的什么,可毕竟这地方是人家发现的。

“小五,慢点儿……”陆希言突然叫住了正在收拾桌上烟灰缸的麻小五。

“怎么了,陆顾问”

“把这个茶几挪开一点儿!”陆希言吩咐一声。

吱嘎!

茶几向外挪动了大概有三四厘米的样子,陆希言伸手从地上捡了一个烟头起来,兴奋的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一个烟头,怎么了”

“老曹,你看呢”陆希言嘿嘿一笑,冲曹斌问道。

“这个烟头跟房间内其他的烟头都不一样,更细,外面的包装纸更白一些,而且这似乎是一种女士烟。”曹斌到底是干情报的出身,仔细看了一眼后,认真的说道。

“没错,这个烟头的主人很可能是个女人,而我们在这里并没有发现女人生活的痕迹,那说明什么”

“这间屋子有女人来过!”唐锦和齐桓异口同声道。

“聪明!”

“带回去,找袁锐看看,看能不能查到这是什么牌子的香烟,或许能够找到一丝蛛丝马迹。”陆希言命麻小五用证物袋把这一烟头给装好了。

“老曹,留两个人在这里守株待兔,其他人撤了。”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

虽然守株待兔是最笨的办法,一般这种情况下,除非对手没有发现异常,否则,是绝对不会冒险过来的。

……

井上太郎按照藤本静香的吩咐匆匆过来,刚从黄包车上下来,就远远的看到陆希言一行从大厦大门里出来。

井上太郎抬头看了一眼大厦上面那间方面对外的窗户,原本紧闭的窗户,悄悄打开一条缝隙。

这是提示有危险的信号。

井上太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一转身,往马路对面跑了过去,他要是早来一步,只怕自己也被逮住了。

想到这里,井上太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艳阳高照之下,一股寒冷从心底升了上来。

“静香,出事儿了,我在震旦大学大门对面的欣欣咖啡馆等你,就这样,喂,喂……”快步走到一个电话亭,井上太郎拨响了藤本景象办公室内的电话。

井上太郎不敢回震旦大学了,而是把藤本静香叫了出来。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

井上太郎与藤本静香在欣欣咖啡馆碰面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监视点出事儿了”藤本静香一身淡雅的干练职业的小西装,敞开的小领口,露出一腻雪白,本来就身材极其惹火,这么穿着打扮就更加让人想入非非了。

“是的,我刚下黄包车,还没等过去,就看到陆希言和唐锦他们从大楼里出来,他们都穿着便衣,而大楼上咱们租的那间屋子窗户也被打开了,这是清水他们给的示警信号,一旦有情况,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打开窗户。”井上太郎道。

“你没再去吧”

“没有,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还敢过去”井上太郎道,“不过,我没看到清水他们,也许他们已经……”

“百密一疏,还是被他们给发现了,这些中国人还不能小瞧。”藤本静香道,“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你撤掉那个监视点了吗”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发现那个监视点。”井上太郎一脸的沮丧。

“如果只是陆希言一个人,还好说,可现在加上了法捕房的唐锦,这下麻烦了,井上,你必须马上离开了,上海你不能待下去了。”藤本静香道。

“为什么,你一个人岂不是更危险”

“我是震旦大学的交流老师,没有直接的证据,你觉得法捕房能动我吗”藤本静香反问道。

“你就不同了,一旦被他们抓住把柄,他们完全可以对你下手。”

“可是教授让我一定好保护好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不需要你来保护,从现在起,我会做好一个交流老师,安分守己,我会非常安全,你明白吗”

“好,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马上离开上海。”井上太郎点了点头。

……

事实证明“守株待兔”真是一种最笨的办法,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有什么收获,曹斌的人蹲点了三天,没什么收获。

陆希言让曹斌把人撤回来了。

当然,对于租房的人的调查也是一无所获,用的肯定是假名字,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可能并不存在的人,怎么找

那一截香烟的烟头倒是查到一些线索,有过漏嘴的香烟那都是高级货,一般人是抽不起的,尤其是女士香烟,那消费群体就更少了。

“这是一种叫做万宝路牌的香烟,一种来自英国的香烟品牌,上海滩极少人抽这种牌子的香烟,它的顾客多数是一些有钱的贵妇名媛,一小盒抵得上十盒哈德门,一般人是抽不起的。”袁锐对陆希言道。

“看来,我们的对手不是一般的日本女特务,至少是一个不差钱的女特务。”陆希言呵呵一笑。

“日本女特务”袁锐显然并不知道内情,他只负责鉴定烟头的来历。

“说了你也不知道,谢谢你了,老袁,回头我请你喝酒。”陆希言不想把袁锐也牵扯进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虽然不知道背后隐藏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但起码现在搞清楚了,是日本人。

他猜测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日本人可能在秘密研究病毒武器,这可是中明令禁止的。

日本人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太疯狂了!

难怪他们要对舒昀下毒手,可舒昀也许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对了,舒昀见过小沅,而小沅正是毒杀他的人……

他们怕小沅暴露了,就能发现这个秘密,盗取实验室钥匙,甚至是盗走瓦廖莎治疗数据和鼠疫病毒相关试验数据的人也许正是小沅。

小沅不可能一直伪装下去,那只有杀掉舒昀,她才能顺利脱身,人死了,就可以掩盖所有的秘密。

现在看来,舒昀中了“霍乱”病毒,只怕也是小沅下的手,只是没想到舒昀会被他跟邝志安教授给救了。

如果舒昀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家中,就算最后被发现了,也会只当是病死了,而小沅这个女朋友基本上就没有人知道了。

她甚至都不用现身。

设计的天衣无缝,好歹毒的心肠。

而这些日本热监视自己,只怕是因为他跟舒昀的密切关系,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吧。

如果发现他知道了,是不是也会对他杀人灭口

一想到这个,陆希言背后也是惊出了一层冷汗,这些日本人处心积虑的研究生化病毒武器,那绝不是为了科学研究,肯定是要用在实战中的。

一旦用于实战,那就等于打开可潘多拉的魔盒,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军民的伤亡。

可是这些人是谁,在哪儿,又在什么地方研究这么可怕的病毒

这一切现在都还不知道。

线索再一次中断了。

……

国军在徐州全线溃败,唯一的好消息是,大部分国军主力跳出了日军的包围圈,除了幸运之外,也有运气的原因,淮北里连续不断的阴雨拖累了日军北上的速度。

蒙安公司在霞飞路上租了一栋楼房,作为公司的总部所在地,经过二十多天的装修之后,正式的挂牌了。

公司又在十六铺码头附近租下了一个药品仓库,并且购买了一些机器,着手成立了药品换装和贴牌车间。

药品进口都是大包装,为了节约包装和运输成本,等到了上海,通过海关检验之后,再换成小包装。

除了液体药品之外,固体,片剂和粉剂,通常都是成包的运输进来,再分装的,可以使用原厂包装,也可以自己贴牌。

公司低调的开张了,第一批装运药品的轮船也到沪了,这批价值三十万美金药品刚到沪就引起了激烈的争夺。

药品属于战略物资,日本人对此十分的敏。感,但他们又不能阻止英美法等国向租界出口货物,理论上,租界也算是他们的殖民地。

所以,他们也派出医药公司争夺这批药品。

结果这批原本价值三十万美金的药品最终被卖出了四十五万美金,药品价格几乎涨了一半儿。

蒙安公司属于新兴的药品公司,在这一次竞价争夺中,表现十分抢眼,居然一举拿下超过十分之一的份额,五万美金的药品收入囊中。

井上雄一的通源洋行也参与了这一次药品竞价,获得了百分之八的药品份额,但比起蒙安公司来说,还差了点儿。



第150章:买房

蒙安公司能拿下这么多药品配额,除了财力之外,还真是沾了一点儿别人的光,那就是法商总会的索尔。

陆希言现在算是索尔下身的御。用大夫了,每一个星期,都会去索尔的公馆,给他检查一下身体。

待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但这样的待遇在外人眼里就不一样了,这是是一种关系,也是一种无形的资源,因为,别人还没有这个待遇。

因为索尔的关系,找陆希言看病的有钱的权贵越来越多,他接触到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因此,在广慈医院,普通病人,除了重症之外,他就不再看了,因为实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重点应付的是那些达官贵人。

这些人也是一阵风,等风头过去了,也会回归正常的工作量了。

有些人,其实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在他面前混个脸熟,不管是什么目的,对陆希言自己来说,他掌握了第一手这些人的资料,这并不是坏事儿。

陆希言也学着曹斌,给自己的病人悄悄的建立了一套档案,当然跟医院里的那套病历档案是有区别的。

有些关系,也许现在用不到,未来某一天会用上也说不定。

他原来是不会考虑这些事情的,但现在,他不得不考虑了,他现在不仅仅是一名大夫了。

家里现在两辆汽车,一辆孟繁星使用,她现在除了在学校上学,就是在外面忙活公司的事情。

还有一辆,陆希言自己开,但大多时候交给麻小五开。

基本上,麻小五现在是他的专职司机兼助手了。

麻小五很聪明,就是以前没有机会,属于说没有跟对人,才被人瞧不起,现在,回到巡捕房,谁不恭敬的喊一声“小五哥”。

当然,麻小五一如既往的谦逊,没有因为自己地位高了,就仗势欺人,这一点陆希言非常看重。

这跟着自己的人,能力重要,但人品更重要,如果人品不行,能力再强,他也不会要的。

汽车每天进出弄堂,惹眼不说,还有些炫耀的味道,邻居们虽然不说什么,但总有人喜欢嚼舌根,说一些难听的话,你要是跟这种人计较,又丢了身份。

再说,车停在外面也不太放心,陆希言就想着,换一套房子住。

当然,换房子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住的舒服,更重要的是为了保密,还有一种身份象征。

想想看,一个公司的幕后老板住这么一栋小房子,谁相信你有实力?

还有,这日本人能够在广慈医院对面租了房子监视自己,那在自己住的地方呢,那个地方人流更复杂,更容易监控。

为了安全,陆希言也觉得自己必须得搬家了。

这一次搬家,陆希言希望一次到位,至少未来两三年内不要再动了,重点是隐秘和安全。

搬家这件事,还的征得孟繁星的同意。

其实孟繁星是不同意铺张浪费的,但最后还是让陆希言说服了,一个人居住的环境必须跟他的身份匹配的。

不然,是会被人怀疑的。

何况以陆希言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搬去更好的环境居住,这也是应该的,再说,总不能让他一直睡书房吧?

几经挑选,在福开森路上找到了一栋适合的临街的小洋房,面积不大,也不太张扬,巴洛克风格的三层砖木小洋楼。

重要的是,有围墙,还有一个院子,可以停车,早晚吃过饭后,还可以在院子里散步。

不过,这栋小楼的价钱可不低,原房主要价十万银元,最终谈价格降到了八万,陆希言花钱买了下来。

福开森路396号(这个门牌号应该是有的,避开那些名人故居了),这以后就是陆公馆了。

新家是需要重新装修设计的,何况还需要一些隐秘的布置,自然不能交给外人,陆希言本想让谭四找人来做,但后来他放弃了,他现在尽量的在明面上跟谭四等人发生联系。

最终他找到了曹斌,请他帮忙。

曹斌是唐锦的人,算是半官方的身份,而且又算是靠谱的,应能防止一些居心拨测的人。

曹斌一口答应下来,还找了一个设计公司,对小楼内部进行了重新设计,除了主体建筑之外,内部的结构都进行了改造。

尤其是地下室方面,借装修做掩饰,再不危害到房屋主体结构的情况下,挖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用钢筋加固,水泥浇筑。

经历过大轰炸的人,都明白防空洞的重要,很多权贵富人都在自家的地下开挖防空避难设施,这不算是秘密。

谁知道哪天头上会扔下一颗炸弹下来?

陆希言挖地下室,建防空洞,也是可以理解的。

工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所以,想要搬家的话,怎么也得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虽然陆续的收到一些有关“小沅”的消息,但大多数都被证实来骗钱的,也有人真的见到过小沅。

有人曾经在南京路上见到过小沅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逛街,还买过一套比较昂贵的衣服。

听那人的描述,跟小沅在一起的这个男人肯定不是舒昀。

还有人在十六铺码头见过小沅,也是两个人,也是跟一个男人,很年轻,油头粉面的。

兰心大戏院,出双入对……

虽然是大海捞针,但金钱的魅力下,终归还是让陆希言掌握到一些线索的,虽然通过这些线索想要把人找出来有些困难。

但起码搞清楚了,跟小沅在一起的另一个男人的身份。

沈南,舒昀的同学,就是那位邀请舒昀参加麦阳路72弄15号的同学聚会,而在那次之后,这个人就失踪了。

而在舒昀家中,有关他曾经同学的记录和照片之类的资料也都不见了。

显而易见,是有人不想让他们通过舒昀留下同学资料查到那天参加过聚会的同学,但是,对手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希言会用登报寻人的方式。

当天参加聚会的同学自然都是见过小沅的,所以,这沈南的身份自然也就暴露了。

沈南,江苏昆山人,家境殷实,经营绸缎庄,中学毕业后,东渡日本留学,中日战争爆发后,回国。

这个沈南本是浪荡公子,还从日本带回来一个女孩,气的老父亲将他直接棍棒扫出门,他就带着这个女孩来到上海闯荡,就是小沅,本名酒井沅子。

调查基本上到这儿就进行不下去了。

沈南在日本的情况,那可就难掌握了,别说“铁血锄奸团”了,就是军统都难以掌握。

而这二人已经从上海消失了,去了哪儿没有人知道,苏州那边,沈南的父亲已经气的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这么一来这条线也算是断了。

茫茫人海,想要找到这两个人,那真是太难了。

至于那本监控日志,内容让孟繁星给翻译出来了,那些数字其实就是摩尔斯码,目的就是替换前面写的东西,将真实的事件隐藏起来。

非常专业的间谍手法,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过做到的。

这些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日本特工,远非一般浪人可比拟。

但是这本监控日志价值并不大,只能说,让陆希言知道背后是一些什么人在监视自己。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孟浩的已经能下床了,但是自己活动肯定不行,得做轮椅才行。

不过,照这个趋势恢复下去,有三个月时间就能够进行康复训练了。

陆希言和孟繁星都很忙,基本上没时间照顾他,老孟头倒是天天来,只是腿脚不如从前了。

多数时候,还是奚梦瑶在照顾孟浩。

老孟头是过来人,怎么能看不出儿子的心思,可他跟陆希言一样担心,奚梦瑶家世不一般,优秀不说,还如此的漂亮,自己儿子几斤几两他是清楚的。

这两人真是门不当户不对,这婚姻可不同儿戏,没结婚的时候,没有柴米油盐的烦恼,可当你进入婚姻生活的话,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老孟头找过陆希言谈过话,想掐断孟浩这不切实际的心思。

但是陆希言并没有认同,任何人都是经历挫折成长起来的,孟浩的人生,那是他自己的,其他人都不能为他做主。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将来是幸运还是后悔,这得他自己承受。

没有原则性的问题,就不应该干涉。

老孟头心疼,但是还是被陆希言说服了,他总不能看着儿子一辈子,他也知道儿子随他,性格倔强,非要让断了这念头,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当然,陆希言也答应老孟头会看着孟浩,不会让这小子乱来的,谈恋爱归谈恋爱,如果有过分的行为,他是会阻止的。

这也是他姐姐孟繁星的观点。

五万美元的药品,折算成银元的话,大概二十万左右,转手一卖的话,价格至少翻倍,而这些药品最终到使用者手里,可能已经翻了好几倍的价格了。

所以,第一批药品很快就卖出去了。

在上海滩做生意,得有钱,有人,还得有靠山,这三样必须具备,你才能吃得开,做的长久。

陆希言手里有钱,有人,靠山也不缺,背靠法捕房,还有一串头衔,临床医学博士,索尔基金的独立董事,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高级顾问等等。

黑的,白的,他掌握了一套关系,这生意做起来,自然是顺当多了,不然,那些流氓、小混混都能让你在上海滩寸步难行。

蒙安公司低调开业那天,几乎没有请什么客人,但是在贺礼名单中出现了一位让人不能忽视的人物。

那就是三大亨之中杜大亨的大管家万墨霖。

凭借万墨霖的身份,他需要主动去给一家刚成立的公司站台吗?显然不需要,这说明什么,蒙安公司有后台,背景深厚。

万墨霖人虽然没有到,可他的贺帖到了,那些青帮的徒子徒孙们还敢找蒙安公司的麻烦?

一家有法捕房背景,又有青帮大佬罩着的公司,等闲人敢去招惹?

只有陆希言心里清楚,杜大亨这是还自己一个人情,当初翁雄的死,他可是知情人之一。

所以,在药品份额竞标的时候,想要拿势力压迫蒙安公司的人都偃旗息鼓了,大家只能在规则里玩。



第151章:川岛芳子

一转眼,就进入六月份了。

战场态势对国军来说,越发的不利了,日军从多路西进,企图一举占领中原重镇郑州。

局势岌岌可危,扬子江上日本海军的军舰也开始多了起来。

运兵船,一船接着一船,码头上到处都是穿着土黄色军装,扛着膏药旗的日军士兵,人头攒动。

战争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

日本人又宣布提高战争经费,征召国内退役的军人上战场,还有,加紧收买占领区的汉奸卖国贼,宣传他们所谓的中日携手,共存共荣,为自己侵略奴役中国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一边这加紧盘剥和压榨中国人民,掠夺资源,搜刮财富,以从欧美够买更多的战争物资。

下雨天,陆希言就不骑脚踏车了,让麻小五开车来接自己。

“陆顾问,晚上探长说,温莎宾馆打麻将”

“都有谁”陆希言问道,这唐锦这段日子是不是颓废了,见天的约他打麻将,他都赢的不好意思去了。

“还是老三人。”

“齐桓,曹斌他们”

“嗯。”

“今晚就不去了,每次跟他们打完麻将,第二天精神都不济,他们三个整天不干活儿,我可不行。”陆希言吩咐道。

“哦,好的。”麻小五点了点头,也就陆顾问敢这这么拒绝唐锦的牌局了,换一个人试试

……

“陆顾问,您要的报纸,一共三份、还有都给您买回来了。”

“谢谢你了,小五,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你想干嘛,干嘛去吧。”陆希言甩了一下衣袖,吩咐麻小五一声。

“好咧!”

每天,他都会买几份报纸,有时候自己买,有时候让麻小五出去帮他买,报纸是了解外界动向的最直接的信息来源。

日本人办的报纸,他也会买,抗日进步报刊自然也少不了了,还有就会外文报刊,也是重点关注的。

外文报刊报道的新闻可能会更加客观一些,当然,也有些会带一点儿有色眼镜儿看中国人。

前方战事胶着,国军和日军在兰封地区正在进行着一场不亚于台儿庄的会战,这一战的输赢对接下来的战局影响非常大。

索尔心脏外科研究实验室成立后,盛熙元的工作重点转入到那边去了,广慈医院这边外科主任职务还兼着,但除了疑难重症之外,一般性的外科会诊都不参加了,有时候,直接指派陆希言代替他主持会诊。

手术也是偶尔回来做一两台,有一些复杂的手术,还是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将坐镇才行。

陆希言不经常去凯旋歌舞厅,有什么事情,都是通过老六直接告诉他,老六现在是蒙安公司的安保经理。

改头换面,成了体面的人,老六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就算是熟悉他的人,也未必能认出他来。

而且,现在老六闫磊跟他接触,这不需要那么多避讳了,直接就可以来医院,只要以孟繁星的名义,又有谁去怀疑呢

“陆大夫,四哥让我跟你说个事儿,浅野一郎已经失踪半个月了。”

“浅野一郎,失踪半个月”陆希言惊讶的一抬头,问道,“怎么回事儿,派人查了吗”

“侧面打探过,说是回日本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去的,也没有请假。”闫磊道。

“他在工部局巡捕房的职位还保留吧”

“还留着。”

“那就等他回来,我不相信他会一去不回的。”陆希言道,对于浅野一郎这个对手,他有预感,今后还会再对上的。

“另外,还有一个人也到了上海,由于她的行踪十分诡秘,直到现在,我们才发现了她的踪迹。”闫磊道。

“谁”

“川岛芳子。”

“我听说过这个女人,她应该算是伪满的皇族吧,挑起上海一·二八事变的主谋中就有她吧。”陆希言对这个名字并不太陌生,当年这儿女人在上海,那是大出风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条美女蛇当年在上海跟军师交过手,军师几次想要宰了她,都被她侥幸逃脱了。”闫磊道。

“还有这样的事儿”

“我跟军师稍晚一点儿,具体情况并不太清楚,不过丁二哥和黄三哥他们都在,黄三哥脸上的那道巴就是再一次刺杀行动中留下的。”闫磊道。

“能说说吗”

“我没有参加那次行动,但是又一次听喝醉酒的黄三哥说过,那次行动我们经过了周密的安排,暗中跟踪观察那条美女蛇超过半个月,终于掌握了她每天的行动规律,军师设计了行动方案……”

刺杀行动很是惊心动魄,那天跟今天一样,外面也是下着雨,川岛芳子一如既往的换上男装,前往百乐门歌舞厅。

虽然她是一个人,可随行跟在他后面保护的护卫,以及暗中保护的日本浪人便衣就有数十人。

那个时候上海的达官贵人,政要们都喜欢跳舞,刚开业的百乐门舞厅那个时候东方最出名的娱乐场所,更是让无数人趋之如骛。

纸醉金迷,放纵着自己的欲。望,而这样一个地方,也是各种消息的汇聚之所,所以,各国的情报特工们,也很喜欢这里。

这里充斥着各色各样的交易,情报,军火,走私、权色等等。

当然,也少不了暗杀。

所以,能够混迹在这里面的,那都是有两把刷子的,真有那过江龙,那也是不是一般地头蛇能惹得起的。

川岛芳子就是这其中之一。

这天晚上,也是个下雨天,喝的微微有些醉醺醺的川岛芳子被人搀扶上了汽车,准备返回她在上海的寓所:百老汇大厦。

车行驶至南京路转入四川路拐角,一群枪手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混战开始了!

紧随川岛芳子身后的保镖车队迅速的赶到,加入了枪战之中……

数十人在黑暗的街头混战,那是何等激烈的场面,枪声招来了万国商团和公共租界的巡捕。

“没想到川岛芳子这个女人身手居然那么好,黄三哥脸上这一刀就是她倒地后反手撩了一刀给划破的。”闫磊惋惜的说道。

“那真是可惜了。”川岛芳子趁机窜入黑暗的弄堂,巡捕和万国商团护卫队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再不走,只怕是要被人包圆了。

这次行动,也是军师策划的刺杀行动中为数不多的失败的一次,损失了一支精锐的小分队。

活着回来的就三个人。

也就是后来的丁鹏飞,黄三和谭四。

川岛芳子自己躲过一劫,可她的手下护卫和日本浪人却死伤超过半数,这件事后来被日本领事馆和工部局方面联手压了下去。

时隔五年多,川岛芳子再一次回到上海,她会不会是为了报仇而来呢

这个谁都说不准。

也许她不一定特意为了报仇而来,但她出现在上海,并且故意的藏匿了行踪,只怕是有目的而来。

否则她一个伪满洲国的皇亲国戚,不辞辛劳的来到这上海滩做什么呢

“四哥说,这个女人出现哪里,哪里准没有好事儿,让我提醒您小心一些。”闫磊道。

“我跟她没有素不相识,又没有任何交集,不需要太过担心,到是你们,最近要提防一下,也要提醒一下邹淮,锄奸队可以休整一下了。”陆希言道。

“好的,陆大夫。”

“有关川岛芳子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明白吗”

“明白!”

……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川岛芳子来上海了,这个女人当年让我们吃了多少苦头,戴老板几次都想除掉她,现在她来上海,绝对有目的,必须要把这个女人的目的给挖出来”邹淮给自己手下几个情报组长下达最严厉的命令。

“区座,这个川岛芳子身边都是她从满洲带来的人,我们根本没机会接近,您让我调查她来沪的目的,我们怎么下手呀”情报组长江志钧一脸苦瓜色。

“日本人正在拼命拉拢过去北洋政府的一些政客,我想川岛芳子这一次南下应该跟日本下一步的对华的策略有关。”行动队长凌之江道。

“有道理……”

“不管川岛芳子来沪干什么,我们都必须要搞清楚,这是戴老板的命令。”邹淮重重的下令道。

“是!”

……

百老汇大厦三楼,特高课。

“芳子小姐,对不起,你的行踪还是被泄露了。”特高科南田课长端着一杯咖啡亲自送到坐在沙发上的川岛芳子面前。

“没关系,南田课长,能有隐瞒这么长时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想很多人并不希望我回来吧。”川岛芳子弹了一下烟灰,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

“我想他们一定是想知道芳子小姐突然回到上海的目的是什么吧”南田洋佑道。

“他们想知道就能知道吗”川岛芳子嘿嘿一笑道。

“当然。”南田洋佑附和一声。

“云子小姐那边有消息吗”川岛芳子问道。

“她已经派得力人手去了重庆,不过,想要大海捞针,找到这样的两个人,是不是太难了”南田洋佑略微沉吟了一声道。

“如果我不是上了军统的必杀名单,其实我是想自己去的,当年那一次刺杀,生死一线,到现在我都还心有余悸,军师这个人的存在对我大日本帝国来说,威胁很大。”川岛芳子道。

“一个江湖人而已,是对帝国的战略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南田洋佑不以为然的说道。

“如果他只是一个江湖人,那的确翻不起多大的浪来,可如果他加入了重庆方面,亦或者他投靠了地下党,那对我们来说,威胁就大多了,上海对帝国的重要性,南田课长,你不会不知道吧”川岛芳子严肃道。



第152章:老朋友

6月11日,周末。

早上一起来,雨就下个不停,暴雨如注。

“梅梅,这么大的雨,今天咱们晚点儿去医院吧”望着屋檐下如同瀑布的雨水,陆希言有些感触,这大自然的力量有时候真的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嘀嘀……

一辆汽车悠远而近,陆希言靠窗仔细一看,这不是自家的车吗

是老六闫磊!

冒着这么大雨过来,一定是出事儿了,陆希言心中咯噔了一下。

“快进来!”

虽然撑了一把伞,但是进来的时候,闫磊半片身子都湿透了,显然这雨下的太大了,躲都没办法躲。

“陆大夫,孟经理,这是今天的报纸,黄河花园口决堤,数百万百姓家园被冲毁,流离失所。”闫磊声音都变了。

报纸是从怀里掏出来的,还有些余温,边角处早已被雨水浸透了。

显目的第一版一张航拍的照片,一片汪洋之下,水面上星星点点的几个尖尖的茅草屋顶,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淹没的景象。

新闻标题是:昨日的血腥大屠杀蒋志清的黄河花园决堤。

这一看就是站在日军的角度写的媚日文章,但也不妨能从这里面看出一些事情的真相来。

陆希言和孟繁星脸色都不好看,看到报纸上的内容,胸口好像被堵住了似的,憋的难受。

“军统那边得到的消息是日军轰炸了花园口,导致黄河决堤。”闫磊把外套脱下来,拧去里面的水说道。

“闫磊,喝口热水。”

“谢谢孟经理。”闫磊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

“你信吗”陆希言微微一抬头,花园口并非战略要地,日军轰炸哪儿做什么是航空炸弹多了没地方扔了吗

闫磊尴尬一声:“我不懂这个,不管是谁干的,只要能挡住日军西进,能救咱们这个国家就行。”

“梅梅,你怎么看”

“此时正是雨季,黄河一旦开了口子,只怕南岸的百姓会遭殃,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孟繁星道。

“问题是如果挡不住日军占领郑州,那武汉就危险了。”陆希言道,在孟繁星的影响下,他对时政和军事方面也渐渐产生了兴趣。

武汉现在是抗战指挥中心,又是辛亥革命首义之地,军事、经济文化重镇,一旦失守,那影响可就大了。

“陆大夫,四哥让我跟你说,邹淮昨天晚上约见他了,说军统方面可能会派强力之人来上海坐镇,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看孟繁星回房间,闫磊悄默声的说道。

“强力之人”陆希言微微一凝。

“具体是谁,邹淮没说,但是听他语气,估计这个人跟他关系不怎么样。”闫磊道。

“这是说,会影响我们的合作”

“可能是这个意思吧。”闫磊点了点头。

陆希言面色微微一变,军统在上海的对日策略就是,以暗杀对暗杀,特工对特工,反正就是你打我,我就打你的游戏。

虽然就是这么简单,但给日军和那些卖身投靠汉奸们打击是沉重的,投靠日本主子,为了不就是他们想要的金钱和权力,可这两样东西得建立在有命享受之上。

命都没了,要这些有啥用

当然,也有一些是因为怕死,被日本人稍微的一威胁,就当了汉奸的,这种人没有一点儿骨气,就更该死了。

“还有,川岛芳子这一次还住在百老汇大厦,可能已经来沪一段时间了,行踪诡秘,没有人知道她这一次来沪是做什么的。”

“密切关注就是了。”

“好的。”

“告诉四哥,接下来,我们重点关注那些日本人拉拢的政客和文化人,日本人既然对他们有兴趣,那我们也不能落后。”陆希言道。

“明白。”

“安子哥,闫磊,你们在书房嘀咕什么呢,出来吃点儿水果”孟繁星在外面小客厅叫了一声。

“好,来了……”

“闫磊,来,尝尝这甜瓜,可好吃呢。”

“谢谢孟经理。”闫磊的身份孟繁星早就知道,她也知道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有联系,不过,她并不知道陆希言在“铁血锄奸团”中的身份和地位,只当是以“友人”的身份跟铁血锄奸团中人来往。

对于像“铁血锄奸团”这样的民间抗日队伍,自然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争取的对象,保持联系和良好关系那是必须的。

有这样的私心,孟繁星当然愿意用闫磊,也不会去反对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更深的交流了。

陆希言也知道,想要隐瞒孟繁星他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很难,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有什么异常,能看不出来

只要最大的秘密不让孟繁星知道,那就可以了,现在他就是想告诉孟繁星,也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因为,他代表“军师”接了重庆方面的任命,那就更加不能说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雨终于小了下来。

闫磊开车送孟繁星去医院看孟浩,顺路把老孟头也带上一起过去,陆希言就没去,在孟繁星离开后,去了广元茶楼。

谭四在那里等他呢。

下雨天,茶客比较少,陆希言直接就上了三楼。

“陆大夫来了,特意给你泡了一壶雨前的龙井。”身穿长衫的谭四站起来,招呼一声道。

“四哥跟我还如此客气”

“您现在可是咱们的军师,我敬您是应该的。”谭四呵呵一笑道。

“你让老六给我带的话我都知道了,怎么还有什么事儿吗”陆希言问道,都让闫磊带话了,何必对此一举呢。

“南京那边的弟兄传来一个消息,他们说在南京车站仿佛见到过浅野一郎。”谭四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个把月了。”

“个把月了,你现在才告诉我”陆希言有些不悦。

“你先别急,我也是半个月前,把浅野一郎的照片给他们发过去的,一个在车站卖烟兄弟看到了,才想起来,他在车站见过这个人,当时向他买了两包烟,哈德门,给了他一块法币,当时他没有零钱找,还是找车站的小卖部给兑换的。”谭四解释道。

“就他一个人吗”

“两个人,还有一个应该是跟班之类的,个头不高,二十多岁,拎着一大一小两只皮箱子,口音有些怪。”

“什么样子,能描述出来吗”陆希言问道。

“四方脸,额头有些窄,脖子略短了些,穿灰布长衫,皮肤有点儿黑,右手食指第二节有老茧,走路有点儿外八字,见到照片他才想起来,他见过这个人。”

“我们从工部局内部打听的消息是说浅野一郎回日本休假了,可他怎么出现在南京”

“是呀,为这事儿我特意让老五跑了一趟南京,亲自去找那位兄弟确认了一下。”谭四道,“他说,他见到的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浅野一郎没有回日本,而是去了南京,他去南京做什么”陆希言惊讶的道。

“还不清楚,但肯定是有重要任务。”

“四哥,你怎么想起来,把浅野一郎的照片发到下面去的”陆希言问道,这个他可没有下个命令。

“这不是浅野一郎突然间不见了,说是回日本,可他一个日本人,没有必要偷偷摸摸的回去,弄的自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所以,就留了一个心眼儿,让手下人留意火车站,码头等这些地方,如果浅野一郎真的回日本就算了,如果没有回去,去什么地方执行什么秘密任务的话,他一定要乘坐必要的交通工具的,所以,就把他的相片儿给附近的几个城市的弟兄发了下去。”谭四解释道。

“这可是大海捞针呀!”陆希言慨叹一声。

“其实我也没指望能有什么发现,嘿嘿……”谭四不禁有些小得意,无心插柳,居然让他发现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浅野一郎去了什么地方,都干了什么,我们现在是一无所知,但如此隐秘的行动,一定对日本人了来说相当重要,四哥,知道怎么做了吧”

“明白,我一定命人盯住所有进入上海的车站和码头,一旦有发现,马上汇报。”谭四道。

“此事要不要请军统方面协助一下,毕竟他们人手比咱们要充足的多”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既然是合作关系,请他们帮忙一下也是应该的。”陆希言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陆大夫,有个事,我必须得跟你说一下,希望你到时候有心理准备。”谭四忽然严肃起来道。

“什么事儿”陆希言讶然问道。

“军师的一位老朋友路过上海,想要见一面。”谭四缓缓道。

“军师的老朋友,你还让我见,那一见之下不是穿帮了吗”陆希言道,“四哥,你不会找个借口说我不在上海,比如,去乡下休养身体了”

“他只是提出了会面的要求,我还没有答复他,此人来头不小,我担心,如果我们跟他接触的话,会有麻烦的。”谭四道。

“四哥,你说了半天,还没告诉我这人是谁呢。”

“胡蕴之先生。”

“胡蕴之”

“陆大夫没听说过并不稀奇,因为你那会儿还在法国留学呢,此人是重庆方面还在通缉的要犯,悬赏10万大洋。”谭四道。

“悬赏10大洋,这人到底犯了什么罪”

“刺杀……”

听了刺杀的对象之后,陆希言微微有些咂舌,怪不得被通缉了,这位也太生猛了,这要是让他干成了,只怕现在的历史都该改写了。

此等牛人,他还真是有些心神向往之。

问题是,这位牛人一直被军统方面追杀,而他们现在算是跟军统达成合作协议了,一旦被军统发现的话,那就违背了情报共享的原则了。

当然,这算是人民内部矛盾,跟抗日无关。。。。



第153章:胡蕴之

公共租界,新青年旅社。

“先生,这都两天了,您要见的人,他会来吗?”年轻的小跟班,有些抱怨的冲自己的老板说道。

“哎,我也不知道,一晃三年了,我听说他出了事儿,这才想要来看看他。”说话的是一位身穿西装,戴眼镜的中年人。

他就是胡蕴之,现在的身份是一名股票经纪,化名:姚清平。

此次来上海,他是冒着极大的危险的,不过,他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日本人,而是军统方面。

军统方面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对他的追杀,即便是现在举国的力量都在抗击日寇,军统内还有人在追踪他的行踪。

上海虽然被日军占领,但军统一直在这孤岛上活动着。

一旦被军统发现了他的踪迹,是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下杀手的,所以,才不但化名,而且还改变了身份。

当然,他在上海也是有很多故交好友的,三年过去了,有多少人还在,有多少人会不改初衷?

咚咚……

“是姚先生吗,楼下有电话。”开门的是旅馆的服务员,这种小旅馆,客房内是没有电话的。

“好的,谢谢。”胡蕴之微微一丝讶然,他来上海,除了打算跟“军师”见一面之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行踪。

这个电话显然是自己等待的结果来了。

“喂,我是姚清平,请问您是哪位?”

“姚先生,听说你是做股票经纪的?”电话那头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是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姚先生,你出门后右拐,往前走三百米有一个‘和记’杂货铺,有一部公用电话机,过十分钟后,我会打那个电话。”

嘟嘟……

陆希言决定亲自见胡蕴之,而且并不是军师的身份过去,有些人可以瞒,但有些人瞒不住。

军师的故人,只要见了面,能认不出来吗,那不是自欺欺人?

但是,这样的见面必须是安全的,他必须确保胡蕴之身后没有尾巴,才行,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利用“他”来引诱“军师”呢?

“出来了,不确定是不是他,但此人警惕性很高,高手!”青年旅馆对面的楼顶上,丁鹏飞抓起暗接的电话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继续监视。”

“是!”

得到了军统支援的通讯器材之后,铁血锄奸团的在通讯方面比之前要高效多了,很多之前不能够实现的及时通讯,现在已经能够轻松的做到了。

有一种鸟枪换炮的感觉。

感觉不一样了,胡蕴之发现,有些不认识自己这个老朋友了,他也变得如此谨慎和小心了吗?

也对,这里虽然是租界,可四周都是日本人,更别说租界内到处都能见到那些肆意横行的日本浪人了。

租界也变得不一样了,人也在变了,胡蕴之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他,不也变得跟当年不一样了吗?

“和”记杂货铺,胡蕴之见到了柜台上显目之处一架黑色的电话机。

“老板,用一下电话。”

“好咧,你用吧。”老板正在里面顺东西,听到有人喊,抬头答应了一声。

电话铃准时响起。

“喂,你是谁,我已经出来了,就在和记杂货铺?”胡蕴之抓起电话机,直接就问道。

“别紧张,姚先生,我们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往前走,路边有一辆汽车,拉开门进去,不要问去哪儿,里面的人会带你去想要去的地方。”

“喂,喂,你到底是谁?”

嘟嘟……

电话又挂了。

胡蕴之无奈,只有从“和”记杂货铺出来,往前走了一段路,果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福特小轿车。

走过去,拉开车门,看到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上了车。

“姚先生,对不起了,把眼睛蒙上。”车上人递给胡蕴之一块黑色蒙面巾道。

“搞什么,我不是你们的犯人!”

“姚先生,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不是我们治下的上海滩,请您理解。”老六闫磊缓缓说道。

“好吧。”胡蕴之无奈之下,蒙上了眼睛。

“坐稳了,姚先生。”

……

“姚先生可以摘下眼罩了。”

“这是在哪儿?”胡蕴之从车上下来,有些不太适应突然而来的光线,稍微的用手挡了一下。

“姚先生,请!”闫磊郑重的做了一个引路的姿势。

谭四出现在门口。

“胡先生,好久不见。”

见到谭四,胡蕴之松了一口气,当年九哥手下一共两个小组,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南京。

他是南京的负责人,军师在上海。

他那个小组后来几乎全军覆没了。

对于军师身边的人,胡蕴之还是认识一些的,一支跟在军师身边的谭四,他怎么会不认识?

“谭四,军师呢?”

“胡先生,您进去之后就见到了。”谭四点了点头,引领胡蕴之往里走了进去。

灵堂!

没错,这是为“军师”临时搭建的一处灵堂,上面供奉的正是军师的牌位。

胡蕴之一见之下,吓了一跳,他得到的消息是“军师”只是遭到暗算,但人还活着,怎么他一来,看到的却是死人才有的牌位呢?

“胡先生,上柱香吧。”陆希言从侧门走了出来,缓缓的说道。

“阁下是?”

“胡先生,这位是我们的新军师,陆先生。”谭四上前介绍道。

“新军师,那怎么说,萧老哥他已经驾鹤西去了?”胡蕴之眼神之中满是震惊之色,显然是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是的,军师他已经走了。”

“没想到,没想到……”胡蕴之一脸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胡蕴之郑重的给“军师”的牌位上了三炷香,陆希言不久前也是才知道军师姓“萧”的。

军师有很多化名,谭四都不知道他的本名叫什么,“萧”这个姓氏还是楚泽告诉他的,现在又从胡蕴之的口中听到了,这应该是“军师”的本姓了。

“这位是陆先生,对吗?”胡蕴之凝视着陆希言问道。

“是的。”陆希言不卑不亢的答应了一声。

“很像,你很的很像,谭四,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位陆先生的?”胡蕴之扭头问谭四道。

“巧合。”谭四微微一点头。

“这么说现在铁血锄奸团是你在当家做主了?”胡蕴之问道。

“不是我,是陆先生。”谭四回答道,“他是我们的新军师。”

“新军师,你们难道不是……”胡蕴之很吃惊,他以为陆希言不过是谭四他们找来的军事的替身,没想到这个“替身”居然真的成为军师了。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当胡蕴之了解这其中的曲折之后后,那叫一个震惊,“铁血锄奸团”差一点儿就因为“军师”遭人暗算而分崩离析。

而陆希言是因为出手相助,并且力挽狂澜,才被推上这个位置,当然,他还是以老“军师”的名义安定军心,发号施令。

“胡先生要见我,我觉得演一出戏欺骗您没有必要,到时候让您看穿了,反而不美,所以,就决定开诚布公了,不过,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尤其是不能让日本人和军统方面知晓。”陆希言道。

“嗯,应该的。”胡蕴之表示理解,“我听说你们在上海跟军统关系不错,好几次锄奸行动都联手了?”

“日本人想要我们自相残杀,我们只能联起手来对付日伪汉奸了,总不能让日本人笑话我们中国人不团结吧?”陆希言笑了笑道。

“你们跟军统的合作?”

“胡先生是担心我们被军统收编了吧?”谭四问道。

胡蕴之的确有这个担心,他这一次来路过上海,是有重要任务的,但是他也是想见一下老朋友。

“胡先生放心,九哥的仇我们都记着呢,还有那么多兄弟惨死在军统和中统的手下,我们是绝对不会加入军统的,不过,眼下,抗战救国是第一位的,我们不能因为个人恩怨而不顾民族存亡,所以,我们这是接受临时招安,在军令部第二厅挂了一个号。”谭四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么已解释,胡蕴之明白了,抗争形式复杂,斗争严峻,在敌后,尤其是上海这样的经济金融中心,靠一方单打独斗,那确实有些吃力,但如果联合各方力量,一致对外,这力量就相当可观了。

“胡先生,陆先生的身份还请您一定要保密。”

“放心,我胡蕴之绝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和兄弟的。”胡蕴之郑而重之道。

“胡先生这两年几乎是销声匿迹了,我们都好奇,您都干什么去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呢?”谭四问道。

“我辈戴雨农和叶秀峯这两个家伙追的是东躲西藏,跑了很多地方,要不是这抗战爆发了,军统和中统对我的追杀稍微放松了下来,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出来活动一下。”胡蕴之解释道。

“要不胡先生留下跟我们一起干吧?”

“那可不行,这要是让戴雨农知道了,会找你们的麻烦的,我在国民政府那边的通缉令还没撤销呢。”胡蕴之道。

“那胡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走一步算一步,我打算去香港,那边还有些门路,谋个生计应该没什么问题。”胡蕴之道。

“胡先生大才,不能留下来一块儿干太可惜了。”谭四道,这可是在铁血锄奸团中,跟军师齐名的人物。

“胡先生去过延安吗?”陆希言问道。

“延安,听说过,没去过……”胡蕴之讪讪一笑。



第154章:接收电台

“四哥,对于这个胡先生,你怎么看?”送走胡蕴之,陆希言把谭四教导跟前我,询问一声。

“这个人很厉害,可以说是一个传奇,军师在世的时候说过,这辈子能让他佩服的人不多,胡先生算是其中之一。”谭四道。

“噢?”

“军师说过,此人胆大心细,临场应变能力极强,而且颇具理想和信义,是可托付之人。”谭四解释道,“如果不是他突然失踪了,铁血锄奸团有他跟军师一起领导,也不至于到今日的地步。”

“那他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不甘屈居人下吧?”谭四想了一下道。

“这又有什么,只要他愿意,我这个‘假’的立马就可以功成身退了。”陆希言还真没有把“军师”这个位置看的有多重,权力跟责任是相对等的。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胡先生既然已经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他为什么还要回来呢?”谭四自言自语一声。

“也许人家有自己的事情呢,咱们不强求就是了。”陆希言道,“派人留意他的行踪,怎么说也是军师的故人,咱们至少要保证他在上海的安全。”

“只怕咱们的人未必能盯得的住。”

“那就算了吧。”

“对了,言虎那边进展如何?”陆希言问道,对于暗算军师的人,铁血锄奸团上下自然不能放过了。

之前一直被其他事情牵扯,没有理会秋山雅子这个元凶首恶,现在终于要腾出手来,解决这个日本女间谍了。

“言虎说,秋山雅子的生活很规律,只有在白天出门,并且出门的时候都有保镖跟随,晚上除了陪金九出去应酬之外,很少出门。”谭四道。

“一日三餐呢?”

“金九安排专门的人送过去,无从下手。”

“看来,她很谨慎小心,不给我们下手的机会。”陆希言道。

“是的,金九在秋山雅子的寓所周围布置了不少岗哨,防守十分严密。”谭四道。

“远距离狙杀呢?”

“二哥说不行,秋山雅子住的房间的窗户角度有问题,找不到合适的狙击点,做不到一击必杀。”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难。”谭四就说了一个字。

“不能让秋山雅子这么逍遥下去了,还要给金九一个警告。”陆希言道,“能收买金九身边的人吗?”

“应该可以。”

“那就用钱收买,只要有一条缝隙,我们就能钻进去了。”陆希言道。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谭四答应一声。

不管如何,秋山雅子这个日本女间谍都必须死。

……

“秦大夫,怎么样,我弟弟的腿恢复的如何?”

“令弟双。腿骨折,还有一处是粉碎性的,幸好不是太严重,不过由于卧床休息时间过长,愈合不错,但有些细微的变性,需要后期康复的时候进行矫正训练,否则可能会有些不美观。”

“什么意思,秦大夫?”

“意思就是可能会有点儿瘸腿。”

“瘸腿,不,这不可以,大夫,我不能瘸腿,绝对不能!”孟浩一听,这下急了,他想在这样,就觉得自己跟奚梦瑶门不当户不对的,要是自己再瘸一条腿,那还怎么能让奚梦瑶的父母接受自己。

“孟浩先生,我只说有可能,并不是说一定会,只要你后期康复矫正训练好了,完全不需要担心的。”秦大夫道。

“我一定好好训练,好好训练!”孟浩忙不迭的点头道,为了自己的未来,也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他决定拼了。

……

“这是好事儿,起码为了他自己,不需要我们督促他康复训练了,正好养伤期间,让他多学习一些文化,提高一下自身修养。”陆希言道,“只有形成共同的价值观,才能走的更长远。”

“小浩这段时间的确变了很多。”孟繁星感慨道。

“我在想,要不要让他继续留在巡捕房。”陆希言道,“这一次他是擅作主张,居然卧底黄道会,差一点儿把命弄丢了,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不当巡捕,还能干什么?”

“可以去公司帮忙呀?”

“我想他是绝对不会依靠我们的,他的脾气,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不清楚,从小就想当一个剪恶除奸的巡捕,你让他放弃这个职业,只怕他不会听你的。”孟繁星道。

“嗯,还是尊重他的个人意愿吧,反正他伤好的话,还要一段时间呢。”陆希言点了点头,“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考试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好,如果不出什么生僻的题目,我应该能通过测试。”

对孟繁星来说,接下来需要通过震旦大学的测试,才能正式的成为正式的学生,不能坏了学校的规矩。

“那就好,想要学习什么专业了吗?”

“我现在从事的是药品生意,我想报一门药剂学的专业,你看呢?”孟繁星认真的想了一下。

“你可要想好了,专业选好了,可不能随意更改了。”

“想好了,就选药剂学。”

“嗯,也好,药剂学学好了,也是不错的,起码在药品这方面,没人能轻易糊弄你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

花园口决堤事件持续扩大,这已经不是关乎一场战争的胜负了,而是一场人为制造的灾难。

也许谁都没想到,这一次决堤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波及四个省,光良田就阉了千万亩。

受灾人口超千万,数百万人口无家可归。

恰逢初夏,天气炎热,又是一年之中雨水最丰沛的季节,老百姓本来就生活困苦无比,大水一冲,避无可避,什么都没了。

灾区是饿殍遍地,人畜大量死亡,很快就爆发了疫病,霍乱,疟疾,伤寒……

中日双方都发动了宣传战,将责任推到对方的身上,但似乎谁都没有认真想过去解救那困在洪水中挣扎的民众。

日军本来就是侵略者,他们不沿途抢劫灾民手中的口粮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救灾?就算有,那也是作秀,欺骗外界的。

至于国民政府,除了甩包袱之外,似乎也是一筹莫展,豫东南地区已经算是日战区了。

这都被敌人占领了,他们还怎么救灾?

他们巴不得把这个包袱甩给日本人呢。

心寒!

就算扒开花园口“以水代兵”是不得已而为之,难道不能够预见决堤后的灾难吗?不能进入灾区,难道还不能设置灾民安置点,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吗?

陆希言原来只知道国民政府的腐败,但现在更痛恨他们的无能,有时候无能比腐败更可怕!

愤怒也没有用,陆希言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让蒙安公司购置了一批药材给灾区送了过去。

上海的市民也是踊跃的捐款,捐物,通过各种求渠道受灾区域运送。

救灾物资,日本人也没有理由侵占和扣押,他们也需要维持占领区的统治,这就给了人员和物资进出的机会!

军统答应给铁血锄奸团的三部电台和零部件也趁这机会运进来了。

除此之外,戴雨农还奉送了两名相关技术人才,一名负责电报抄收,一名负责译电,一男一女,都是军统临澧班出来的。

都是新人。

谭四出面接收了设备和人员,并且将二人安排在凯旋歌舞厅工作,一个在舞厅当服务生,一个则在负责打扫卫生。

有了电台,铁血锄奸团就能直接跟戴雨农直接联系,当然,还有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

“军师,这戴雨农分明是想在我们里面安插人手,你为什么还要答应把人留下呢?”谭四不理解。

“他算准了,我们没有会使用电台的相关人才,才这么做的,这一点我们无法拒绝。”

“我们不是没有,只是一时间难以找到而已。”

“安排可靠的人,跟她们学,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收发报,然后,我们自己培养这方面的的人才。”陆希言道。

“好。”

“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后,找个理由,将她们分开。”

陆希言家里也有一部电台,这是他跟孟繁星悄悄攒的,有了军统的零部件,这部拼凑的电台也已经快完工了。

这部电台是作为备用电台使用的。

陆希言并没有告诉谭四等人,同样孟繁星也没有告诉蓝丽瑛,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

临近下班的时候,陆希言接到了一个电话,楚泽约见他。

两个人在一个酒吧见了面。

“我今天见了一个人,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楚泽一开口道。

“谁?”

“胡蕴之,我表姐夫的朋友。”楚泽道。

“我知道,我也刚见过他。”陆希言平静的道,并不是有意对楚泽隐瞒,而是还没来得及通知他,“就今天上午,我跟谭四一起见得他,本来应该通知你的,但为了安全起见,才没有通知。”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陆希言问道。

“胡先生跟我说,表姐夫的孩子没有死,他找到了,就在重庆。”楚泽激动的说道。

“找到了?”陆希言惊讶道,“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

“可能他是觉得我是表姐夫最亲的人了,而你们,只能算是外人,所以才没有对你们说。”楚泽道。

“找到了这是好事儿,而且人在重庆,应该是安全的,如果生活上有困难的话,我们可以想办法资助一下,总之不能让孩子受苦。”陆希言道。

“问题是,他现在也不知道那我表姐夫的孩子现在住哪儿了。”楚泽道。

“不知道,那我们就是想找也不好找了?”

“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商量嘛,我想亲自去一趟重庆。”楚泽道。

“你要去重庆?”

“对,我要去重庆,不把这个孩子找到,安顿好,我绝不回来。”楚泽重重的说道。

“好吧,但你手里的工作交给谁?”陆希言没有阻拦楚泽的想法,毕竟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想到这么做的。

“我以出差的名义先去香港,然后再秘密前往重庆,经营方面,走之前我会做好安排,组里如果需要用钱的话,我可以先挤出一部分来,此去怕是没有一两个月是回不来的。”楚泽道。

“钱的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暂时还不缺,等有需要的时候再说,到了重庆,怎么上海联系,想好了吗?”陆希言问道。

“想好了,如果人找到了,电报中我就说,表弟的病好了,如果没有,就说表弟病危。”楚泽道。

“好,记住呼号和频率,保持联系。”



第155章:诛!

日军在正面战场上接连击败国军,气焰嚣张,叫嚣着要占领武汉,彻底的击垮老蒋领导的国民政府。

于此同时,他们也加大了对一些摇摆不定的政客的诱降行动。

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当局对日妥协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日本宪兵都能够越界进入租界抓人了。

虽然这还需要租界当局的许可,可为了利益的租界各国,又怎么会为了中国跟日本硬怼呢?

同时,日本方面还跟租界签订了引渡合作协议,这就更是加剧了租界内的生存环境。

兰封会战。

败了。

黄河决堤了。

日军下一个目标是哪里?

毫无疑问,武汉。

孟繁星这些日子变得忙碌起来了,当然,不是为了公司的事情,公司的事情其实并不算忙碌,药品不过是经手一下,把大包装变成小包装而已。

第一次,陆希言和蒙特都是走正规渠道,什么手续都是全的,照章纳税,但即便是这样,那也是赚了不少。

药品可是紧俏物资,尤其是黄河决堤后,天灾人祸一起来,这就加重了对药品的需求。

孟繁星俨然成了这个行业的新贵。

一个女人,能够在上海滩这个群狼环伺的地方,生生的创下一份基业来,这是非常了不得的。

当然,如果没有背景,实力,那也是做不到的。

但能力也同样重要,不是说随便一个人都能够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许多场面上的事情,陆希言和蒙特都不好出面。

必须得孟繁星自己。

孟繁星也不负所望,因为她有底气,底气就是自信,就是一个人的实力,所以她才能无所畏惧。

没有陆希言和巡捕房在背后撑腰,只怕她一个女人一踏入这商场,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但是,现在谁敢动她?

同时,她还是震旦大学的一名旁读生,年纪轻轻,已经创下这份基业,还如此勤勉好学,身上自然的更是聚集了励志的光芒。

一时间,成为新时代女性的偶像。

……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了,陆希言特意早下班来接孟繁星。

远远的就看到孟繁星跟她的同学有说有笑的过来了,按理说,她也算是名人了,吃穿都不需要跟普通人一样标准。

不过在学校里,她依旧穿着比较朴素,只是区别于学生装,稍微的成熟了些,毕竟比起她的那些同学来说,她年纪要偏大一些。

“梅梅,考的怎么样?”

“你怎么来了?”孟繁星惊喜一声。

“来接你回家呀。”陆希言嘿嘿一笑,冲孟繁星的同学打招呼道,“你们好?”

“陆大夫好,咯咯……”一群青春活波的少女,唧唧喳喳的,如同百灵鸟一般,她们都知道陆希言跟孟繁星的关系,因此都不认生。

“繁星姐,我们先走了。”

“嗯,再见,你们路上小心点儿……”

“美丽的孟繁星小姐,请上车!”陆希言十分绅士的走过去拉开车门儿,一个弯腰低头请的手势。

“油嘴滑舌!”

“考完试了,我请你吃个饭吧。”陆希言上了汽车,发动引擎,扭头问道。

“还是不吃了吧,想一项豫东的灾民,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样凄惨的情况,我听说,都已经卖儿卖女了。”孟繁星伤感的说道。

“梅梅,咱们已经尽力了,有些事情是人力所不能及的。”陆希言道。

“我就是觉得这件事他们做的太残忍了,太冷血了!”孟繁星道。

“哎,这事儿是非对错,还是留待后世去评价吧,我们做好自己就可以了。”陆希言劝慰道。

“安子哥,日军驻上海宪兵司令部要求租界各大药店以及从事药品买卖的公司对药品进口和出售进行报备,尤其是对创伤药,麻醉药之类的药品必须进行登记之后再销售。”孟繁星道。

“这个我也听说了,胳膊拗不过大。腿,别人怎么做,咱们也怎么做,硬来对咱们没有好处。”陆希言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咱们第一批走私药什么时候进来?”

“快了。”陆希言道,“走吧,饭总是要吃的,我们找个便宜一点儿的地方,吃面怎么样?”

“好。”

“你还真是好养活,呵呵。”

……

“四哥,人来带了。”

“让他进来!”谭四点了点头,吩咐一声。

“进去吧,四哥叫你。”

处决秋山雅子,这件事谭四必须亲自布置,不能有任何的闪失,那个女人能够潜伏在“军师”身边这么多年,岂是等闲之辈。

“四哥。”

“你叫花猫?”谭四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中式短打,布鞋,磨破了的鞋面儿,见人就点头哈腰,一看就是上海滩混饭吃的小瘪三。

“是的,四哥,久闻您老大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小弟对您的敬仰真是犹如长江之水……”

“停,我不是来听你恭维我的。”谭四一伸手制止道,“听说你在金九爷手下做事?”

“是,小的就是在金爷手下混口饭吃。”花猫点了点头。

“五十个大洋,让你给金九带个话,愿意不?”谭四问道。

“四哥,您说?”花猫吞咽一下口水道,五十块大洋,这可是好大一笔钱了,够他好吃好喝的两个月不愁了。

“他那个叫雅子的女人,我看上了,让请他让出来,如何?”谭四微微一笑。

“四哥,您开什么玩笑……”花猫一听,脸吓的煞白煞白的。

“我不跟你开玩笑,你只有需要把这句话带给金九,五十块大洋就是你的了,四哥我在道上是说话算话。”谭四道。

“四哥说真的?”花猫眼睛一亮,有道是富贵险中求,不就带句话吗,五十块大洋就到手了,也没什么危险。

“当然!”

……

“你说是真的?”

“是的,他说他叫谭四,道上都叫他四哥,给了我十块大洋,让我给您带句话。”花猫谦卑无比道。

金九心里那是如同翻江倒海,谭四是谁,“军师”的左膀右臂,他怎么会让人给他带这样一句话。

这分明是说,他想要秋山雅子的命。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指着他金九的鼻子说,我要你女人的命,你是给,还是不给?

这是个男人也忍不了呀!

金九长这么大,就算是杜大亨也是要让他三分的,但是他也不敢跟杜大亨作对,因为那会死的很难看。

如果雅子是中国人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是他清楚,秋山雅子是日本人,还是一名日本女间谍。

他包庇一个日本间谍,那就是跟投靠日本人,做汉奸。

做了汉奸,后果是什么,金九很清楚,不光铁血锄奸团不会放过他,军统也不会放过他,他将面临的是无穷无尽的刺杀。

其实金九最大的心病还是秋山雅子,当他得知这个女人是日本间谍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提防了。

尤其是“军师”这样的人都遭到她的暗算,这如果有一天,他要是不顺她的意了,自己会不会跟“军师”一样下场呢?

他是挺迷恋这个女人的身体,可是他也更惜命。

所以,才派了那么多人保护秋山雅子,因为这个女人若是出事儿的话,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日本人能放过他吗?

日本人如今势力多大,大半个中国都被他们打下来了,这将来说不定就是日本人的天下了。

法租界当局在日本人跟前都怂了,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华探长?

但是,“军师”他也不敢得罪呀,这两月来,多少跟日本人走的比较近的人都成了枪下亡魂了。

别人不知道他暗中替日本人做了不少事儿,铁血锄奸团和“军师”那是绝对清楚的,还有军统……

总之,金九辗转好几个念头,一宿都没睡好。

……

“金爷,有个消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第二天一早当班,金九手下一名包打听就敲门进来了。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金九这一宿没睡好,真烦着呢,加上天气有点儿闷热,这脾气就更不好了。

“金爷,我收到消息,您上了军统飓风队的黑名单了!”那名包打听小心翼翼的凑到跟前说道。

“什么?”金九吓的不轻,军统的飓风队就是一支专门对付汉奸的行动队,神出鬼没,死在这支锄奸队中的大小汉奸和卖国贼已经有数十人了。

上了黑名单的,基本上都翘辫子了。

“还有……”

“还有什么,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金九正六神无主呢,闻言,顿时破口大骂一声。

“道上传言,您为了一个女人,设计陷害铁血锄奸团的军师,铁血锄奸团也要对您下必杀令!”

“胡说八道,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造老子的谣?”金九闻言,顿时炸毛了,相比军统飓风队,他更怕铁血锄奸团,“军师”那是什么人物?

“我也觉得您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可是,道上已经传开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那个女人就是您最近好上的雅子小姐。”

“混账王八蛋,是谁在造谣,给我查,把人揪出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金九气的浑身发抖。

……

广元茶楼。

“金九已经乱了方寸,他把手下的包打听都撒出去了,轻易不出门,除了去巡捕房之外,每天按时上下班回家,规矩的都转性了!”

“给他几次警告,但是不要伤人!”陆希言吩咐道。

“为什么不直接结果金九这个家伙?”

“金九是法租界巡捕房的人,动了他,就等于动了整个巡捕房,我们目前没有必要跟法捕房作对。”陆希言道,“吓吓他,我们的目标还是秋山雅子。”

“明白了,您这是声东击西?”

陆希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难道不是吗?”

“准备行动吧,秋山雅子这样的女人,最是耐不住寂寞的。”陆希言呵呵一笑,微微一点头。

“明白。”



第156章:出狱

寂寞是女人的天敌。

尤其是对秋山雅子这种三十岁出头,长的妖艳,又不安寂寞的女人来说,一旦让她独守空房,那比坐牢还难受。

有些事情,食髓知味,心一旦放纵的话,想收是收不回来了。

金九怕死,自然不敢再去华美公寓了,他甚至都不敢接秋山雅子的电话了,只要秋山雅子的电话打进办公室,他都让手下找借口推脱。

秋山雅子这样聪明的女人还不明白,金九要么是有了新欢,要么就是在故意的躲着她。

她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不然也不会让“军师”死心塌地的跟她这么些年了,她有自己的目的,所以一直表现的相当克制。

一旦没有人管,觉得自己自由了,她就开始放纵自己了。

她本来就是一位交际花,现在不过是回归老本行而已,金九的人只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并不限制她的自由。

当然,金九也不敢这么做。

“今天晚上,秋山雅子去了百乐门舞厅,一直都晚上九点钟才离开!”

“21号,仙乐斯舞厅,认识一个小白脸,打得火热……”

“23号,法租界181总会……”

……

“四哥,那个顾小白判下来了吗”

“判下来了,故意替人顶罪,并且妨碍司法公正,判处徒刑六个月。”谭四道。

“你想办法把人弄出来。”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您是让这个顾小白去对付秋山雅子”谭四惊讶道,他都有些佩服陆希言了,这个办法他是怎么想到的。

“物尽其用,顾小白本性并不算太坏,这个人用好了,还是不错的。”陆希言点了点头,人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动物,处在这个时代,不能用简单的是对非错来区分人的好坏。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操作这件事,法租界监狱的典狱长是孙雄是军统的人,这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谭四点了点头道。

三天之后。

顾小白从监狱出来了,保外就医,从被自首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两月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

没有失去,不知道自由的宝贵。

他发誓,他不愿意在回到这个让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的地方了。

监狱,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不明白,自己都落魄成这个样子了,身无分文,在上海也无亲无故的,怎么会有人安排保外就医,把他从监狱里捞了出来。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在上海滩混了这些年,他非常清楚这个道理,所以,自由也是有代价的。

“爸爸!”

“囡囡……”顾小白揉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监狱门口,一个身穿淡雅素白旗袍的女人和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

小女孩一看到顾小白,就挣脱了女人的手,跑了过去,一下子扑到了顾小白的怀中。

“囡囡,我的乖宝贝,让爸爸看看,你又长高了……”顾小白丢下手里的东西,一把将小女孩抱了起来。

“爸爸,妈妈说你犯了错误,被关起来了,对吗”小女孩天真的问道。

“是呀,爸爸犯了错,差一点儿就见不到你和妈妈了。”顾小白心疼无比,虽然他是一名骗子,骗财骗色,但起码有底线,那就是不伤人命。

你情我愿的事情,要不然他也不会几次逃脱律法的惩处了。

抱着女儿,来到那个女子面前:“小芬,你们怎么来了”

“有人把我们从苏州乡下接来,说你今天出狱。”那叫小芬的女子温婉的说道,并没有因为丈夫坐牢而有半分不满的情绪。

“对不起,小芬,这些年我让你跟囡囡吃苦了。”顾小白顿时心生一丝愧疚,他在上海一个人浪迹欢场,却把妻儿扔在乡下吃苦受罪。

“小白,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娘俩。”何小芬平静道。

“对了,你们是怎么过来的”顾小白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问道。

“是他们带我们娘俩过来的。”何小芬手一指身后停着的一亮黑色的汽车,里面坐着两人,就这么看着他们一家三口。

“他们是什么人”顾小白小声的问道。

“顾先生,请夫人和孩子一起上车吧。”车门开下来,郭汉杰从车上下来,伸手一招。

“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顾小白惊讶的问道。

“以后就认识了,顾先生,请吧,有人要见你。”郭汉杰道。

顾小白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如果不上车,只怕他们是走不了的,他能从监狱里出来,没有人疏通关系那是根本做不到的。

……

“这是四哥为你们夫妻临时租的房子,一个独门的小院子,以后,你们就住这儿。”郭汉杰领着顾小白一家四口进了一栋石库门的房子,二层小楼。

“四哥在二楼书房等你,你一个人上去吧。”

“多谢。”

书房内,谭四一个人坐在里面,屋里的光线稍微暗了一下,因此书桌上的台灯是开着的。

“您是四哥”顾小白有些紧张,一看这谭四的气势,就知道眼前这位不是一般人,混迹上海滩,什么样的人能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坐吧。”

“哎!”顾小白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改判吗”谭四站了起来,走了过去问道。

“莫非是四哥您……”顾小白紧张的又站了起来。

“顾小白,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我把费劲心思帮你脱罪,还把你从监狱捞出来,你应该庆幸,你这个人还有些价值,否则,你该清除自己是什么下场。”

“顾某人明白,感谢四哥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四哥若有拆迁,顾某一定赴汤滔火,万死不辞。”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谭四微微一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个信封递了过去,“你要做的事情,就在这信封里。”

顾小白伸手接了过来,轻轻一抖,掉出一张照片来。

“这个女人叫秋山雅子,想办法接近她,随时汇报她的行踪即可。”谭四说道。

“日本人”

“没错,她的确是一个日本人,不过,她不会告诉你这些的,你的任务就是接近她,掌握她的行踪就可以了。”

“就这些吗”

“记住,这个女人警惕性非常高,她一定会调查你的过往,你的身份是隐瞒不住的,但我们为你安排了说辞,怎么应变,还要看你的临场能力了。”谭四道。

“好的,我需不需要……”

“只要你老婆不管,你想怎么样都行,但你要记住一点,必须随时汇报她的行踪。”谭四道。

“在你完成任务这段时间内,你的夫人和孩子我们会代为照顾的。”谭四道。

“照片上的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谭四收回了照片道,“今天接了你来的那个人,他会随时跟你联络,你只有今天一天跟老婆孩子团聚的时间。”

“四哥,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我做这件事”顾小白问道。

“你日后会明白的,现在知道的太多,对你未必有好处,记住我说过的话,任务没有完成,不准来这里,否则,后果自负。”谭四郑重的拍了一下顾小白的肩膀。

“四哥,谢谢。”顾小白面对谭四的后背一鞠躬,他知道,妻女落在周柳五手中肯定没有好结果,但是能看到她们平安,说明,眼前这个四哥跟黄道会那些人不一样。

……

“先生,要不要打个赌,顾小白需要几天能跟秋山雅子勾搭上”

“行呀,赌什么”陆希言呵呵一笑。

“听说您素描是一绝,我要是赢了,您给我画一幅素描如何”谭四道,“我留给我儿子”

“苏苏怀孕了”

“嗯,刚怀上。”谭四很开心,即将为人父母了,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听我的,把苏苏送去香港吧,哪儿至少安全一些。”陆希言提议一声。

“这事儿我跟她提过,她不愿意去,非要跟我在一起。”谭四无奈的说道,“女人就是这样,非要在你身边,她才安心。”

“在一起也好,省的牵挂思念,不过,你也要给人家一个名分了。”陆希言再一次提醒道。

“嗯,打算去办一张结婚证。”谭四道,“婚礼的话,等把孩子生下来再办。”

“这才对嘛。”陆希言笑道,“放心吧,就算我赢了,也给你们一家三口画一张的。”

“那就说定了,我觉得一个星期足够了。”

“一个星期太久了,三天。”陆希言道,“一个女人看上一个男人,一眼就够了,如果不来电,那就难了。”

“好吧,我也没有这么长的耐心等下去呢。”谭四嘿嘿一笑。

“四哥……”

听完手下的禀告,谭四一脸的惊讶,走过来,压低声音对陆希言道:“大都会歌舞厅,顾小白跟秋山雅子勾搭上了。”

“这么快”

“老五刚送过来的消息,应该错不了。”谭四点了点头。

“看来,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解决秋山雅子这个阴毒的日本女间谍了。”陆希言点了点头道。

……

“老唐,顾小白出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唐锦接到曹斌的电话,有些惊讶。

“前天,走的是典狱长孙雄的路子。”曹斌道。

“谁”

“一个你想不到的人,金九。”曹斌嘿嘿一笑。

“金九跟顾小白没有任何关系,他怎么会把他从监狱里弄出来”唐锦真是吃惊不小。

“老唐,你知道顾小白出狱后,跟谁勾搭上了吗”曹斌问道。

“谁,不会是秋山雅子那个日本女人吧”

“聪明,出狱的第二天,顾小白就跟秋山雅子勾搭上了,有没有上·床我还不知道,不过,顾小白这个小白脸的勾女人的本事还真是有一套。”曹斌叹为观止道。

“那也要分人,秋山雅子这种浪荡交际花,她要的不过是一夕鱼水之欢而已,都不会动真感情的。”唐锦道,“不过,还真没看出来,金九这个老乌龟还真是舍得呀。”

“不好说,金九上了同时上了军统和军师的黑名单,现在日子正难过呢。”曹斌嘿嘿一笑道。

“那他还有闲心搞事儿”唐锦诧异道。



第157章:猜忌

霞飞路,摩西咖啡馆。

“四哥让我转告你,做的不错。”郭汉杰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一副商场精英人士模样。

“五哥,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顾小白小心的问道。

“不需要,你过去干什么,现在还干什么,不过,你千万记住,不要提过分的要求,这个女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郭汉杰道。

“明白,五哥,小芬和囡囡她们怎么样”

“放心吧,她们都挺好,等你完成这次任务,你就可以跟她们生活在一起了。”郭汉杰道。

……

时光匆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夏季到了。

陆希言买下的福开森路的新房子装修也差不多快好了,计划着开始搬家,先是把一些书籍和衣物搬了过去。

然后,就是生活用品,陆希言主张买新的,毕竟这里日后有时间还能住的,不用带走的。

孟繁星觉得浪费,再者说,有些东西使用习惯了,都换上新的,不顺手,陆希言也没办法,有个精打细算的未婚妻也不算坏事儿。

搬家这种事儿,讲究选个好日子的。

陆希言和孟繁星是无所谓,可老孟头是不会同意的,这关系到家道兴旺的大事儿,这事儿必须慎重。

终于,选了一个黄道吉日,陆希言和孟繁星正式的把家搬到了福开森路396弄2号。

1号住着一位银行经理。

这条路上住的都是社会名流,达官贵人,还有意大利领事馆的官邸,非富即贵,等闲人都住不进来的。

当初陆希言买下这里,有人还调查过他的背景的,这条路上,巡逻的安捕都比别的地方多一倍。

这里住的随便一个人出事儿,那对法租界来说都是了不得的事情。

乔迁之喜,自然是需要庆贺一番。

不过,在同胞受苦,国家民族危难之际,陆希言和孟繁星都不同意大操大办的,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只是,小范围的通知了一些故交好友,一起吃了个饭就算是过去了。

搬家之后,贝当路花莲里的房子就空下来了,因为楼下是药店,楼上陆希言也不打算租出去。

换了大房子后,房间多了起来,楼下客房就有两间,还有佣人住的房间,楼上一间主卧,两间次卧,还有书房,还有小阁楼,一个不小的露天阳台。

还有两个汽车车库。

地下室等等。

买房子就话了八万,改造和装修话的钱,其实也不比这个数少多少。

“从今儿起,老六跟咱们住一起,他呢,平时跟着你,给你当安保经理,回到家里,就是咱家的管家。”陆希言冲了澡,从浴室里出来,打开电扇,吹了起来。

“老六的身份,会不会有问题”

“咱们知道就行,再说,老六在法租界的通缉令已经撤了,现在外面相信日本人贼还做贼的更多。”陆希言嘿嘿笑道。

“这鬼话也有人信”

“谎话说了三百遍之后,只怕连你自己都会相信了,周源泉这种无耻之人,卖祖求荣,贪得无厌,日本人借刀杀人,这个理由够让人遐想的了。”陆希言道,“反正都没有证人了,通缉老六的罪名自然不成立了。”

“说的也是。”

“主卧归你,我睡书房隔壁的次卧”陆希言道。

“还是你睡主卧吧。”孟繁星愣了一下,想起来两人至今都还是分开睡的,名义他们还是未婚夫妻。

“不争了,就这么决定了,主卧朝南,阳光好,归你。”陆希言道。

“好吧。”

“爸一个人在家,什么都不方便,要不,把爸也接过来住,等过一阵子,浩子出院了,再搬回去”

“我跟他提过,他说偶尔过来住,可以,长住,不行。”孟繁星道,其实从她内心讲,老孟头住过来,对他们两个来说还真是不太方便。

老孟头身体还行,生活自理没问题,就是比不上年轻的小伙子了,再说,这里的生活环境跟那边不一样。

没有熟悉的邻居,没有人陪他下棋逗闷子了,白天一个人在家,估计更闷的慌。

“行了,就这么着吧,我先去睡了。”

孟繁星的考试成绩出来了,还不错,优秀谈不上,毕竟拉下那么多了,但总算够的上震旦大学的录取的资格。

正式录取通知书虽然还没有下来,但是基本上是没有问题了。

所以,孟繁星趁着暑假这个机会,再给自己补一补课,争取达到班上的中上游水平,白天工作,晚上学习,比陆希言还要忙。

楚泽一去就是半个多月了,从香港取道昆明,再从昆明飞重庆,也不知道到了没有,这一路上可不太平,说实话,他还真有些担心呢。

仅凭一句话,一条消息,想要找两个大活人来,那还真有点儿困难。

这个胡蕴之也不知是何来历,能让谭四和楚泽都如此的信任,这个家伙在上海没待多久,就搭乘一艘比利时的轮船往广州去了。

一个被老蒋通缉了三年,军统和中统联手追杀,都未能抓到他,足可见这个人的本事了。

有机会,真的要跟这个胡蕴之好好的交一交,这个人很有意思。

……

华美公寓,顾小白第一次登堂入室。

金九给秋山雅子的安排的保镖不敢阻拦,但是,很快就打电话把消息通知了金九,金九正在181俱乐部赌牌消遣。

这是三大亨的场子,没有人敢在这里造次,所以,他才敢每天晚上过来,赌赌钱,抽抽大烟。

但是,即便是这样,还是做的非常小心,上了军统的黑名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听到秋山雅子居然带了一个小白脸回去,金九顿时怒火中烧,他一个男人,绝不对不能接受秋山雅子如此明目张胆的给自己到绿帽子。

这不是要让自己当乌龟吗

金九立刻带着人从法租界进入了英租界,车队刚踏入英租界,就遭遇了枪手的伏击,金九的保镖一下死了四五个。

嘟嘟……

附近的公共租界巡捕闻声而至。

等到附近意大利军营的士兵赶到现场,袭击金九车队的枪手早已不知踪影了。

金九没有受伤,但是被吓的不轻,赶紧带着人返回法租界。

而与此同时!

华美公寓,那张大床上,一对男女正忘我的进行着一场男人与女人之间最原始的战争。

外面的枪声也阻止不了他们体内燃烧的激。情,甚至还更加刺激了他们的欲。望的喷发。

粉。嫩的藕臂轻轻的一勾,吐气如兰。

“顾小白,我知道你是怎么从监狱里出来的,金九居然为了找个借口把我甩掉,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正好,我也不想再闻他身上那股子汗油子的臭味儿了,只要你能满足我,金九能给你,我一样能你,不过,倘若你满足不了我的话,你能从监狱出来,我也能把你送进去……”

顾小白不由的一阵惊慌,自己这么快就被这个女人给发现了,额头上的汗珠瞬间滚落下来。

“别紧张,小心肝儿,你这张脸真是讨人喜欢。”秋山雅子伸手轻轻拍了拍顾小白的脸蛋儿。

“雅子小姐,我,我也是身不由己。”顾小白按照谭四交给他的脚本,脸色苍白的为自己辩解道。

“我知道,放心,我也不想跟那个老家伙过下去了,他想甩了我,我何尝不想甩了他呢”秋山雅子道,“你比那个老东西年轻,更有力量,我更喜欢。”

“雅子小姐,你让我怎么做,全听你的。”

“是吗,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秋山雅子咯咯一笑,一个翻身。

……

“探长,探长,大新闻,大新闻……”

“什么大新闻,让你乐成这样,是赌狗的票中奖了,还是你媳妇儿生了”唐锦抬头呵呵一笑我难道。

“金九昨天晚上遇刺了。”齐桓道。

“金九遇刺,死了没有”唐锦大吃一惊,“谁干的,在法租界,军统还是铁血锄奸团”

“不在法租界,是在公共租界,他人没事,但是手下死了好几个,被吓的不轻,今天已经请假了。”齐桓道,“不过这一次刺杀,好像是有预谋的,枪手就埋伏在半路上,等他的车队一到,就冲了出来,连开数十枪,可惜他坐在中间的汽车上,附近有一支商团巡逻队听到枪声,赶了过来,救了他一命。”

“枪手呢”

“枪手一个都没抓到。”

“这听起来的确是像是有预谋的,不过,金九怎么这么晚去公共租界”唐锦问道。

“小道消息,我听说呀,是这样的……”齐桓靠近了唐锦,小声的说道。

“这秋山雅子可是日本间谍,难不成……”

“谁知道呢,反正只有他们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齐桓道,“不过对咱们来说,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有好戏看了。”

……

“金九今天早上一早就把保护秋山雅子的保镖都撤走了。”

“嗯,照计划行事吧。”

“明白。”

金九忽然撤走了保镖,秋山雅子并不怕,没有金九的人,她还可以找竹内云子,只要“军师”没死,她就有还有价值。

但是,当她得知金九在得到她带顾小白回寓所,愤而来找她算账的路上遭遇了刺杀,她忽然明白过来。

顾小白有问题。

但是,她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办法跟金九解释了,她确实跟顾小白搞到一起去了,而她也不确定,这是不是金九故意设下的苦肉计。

她决定向竹内云子求救。

电话接通了,但听电话的不只是竹内云子一人,还有郭汉杰。

秋山雅子太紧张了,失去了一个间谍应有的警惕,直接用的是自己家的电话拨给竹内云子。

而这条线早已被郭汉杰给窃。听了。



第158章:来而不往

要是没有军统援助的几套窃。听设备,这事儿还真不太容易办到,只能说,秋山雅子太大意了。

一个间谍,丧失了应有的警惕性,那就说明她的路快要走到尽头了。

“竹内云子也搅进来了,正好,我还愁怎么让她知道呢。”陆希言接到郭汉杰的报告,呵呵一笑。

浅野一郎背后的主子就是竹内云子,这个从南京老虎桥监狱逃的一条命的“间谍之花”一直都是藏在暗中,搜捕和杀戮无辜抗日志士,双手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

她比秋山雅子更该死。

不过,想要杀了这个女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不会轻易露面,而且身边总有特工保护,比秋山雅子更加警惕,要对付她,很难。

“竹内云子一定会派人保护秋山雅子的,这样一来,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郭汉杰问道。

“秋山雅子发现了顾小白有问题,你认为,她会就这样算了吗?”陆希言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秋山雅子这个女人报复心很强,她绝不会轻易的放过顾小白的。”郭汉杰想了一下,点头道。

“在秋山雅子看来,金九遭遇刺杀一定跟顾小白有关系,就算关系不大,但他一定把他跟自己幽会的消息透露给了伏击金九的杀手,否则杀手怎么会如此巧的就在金九来华美公寓的路上被伏击了呢?”

“那也许是金九手下的保镖泄露的消息呢,金九也是从自己人汇报得知的秋山雅子跟顾小白幽会的消息?”

“没错,是有这个可能,所以,秋山雅子首先确定这是不是金九故意设下的苦肉计……”

“苦肉计?”郭汉杰惊呼一声。

“金九想要摆脱秋山雅子,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仅仅凭秋山雅子给他戴一顶绿帽子,只怕是做不到的,日本人会放弃金九这颗在法捕房的棋子吗?”陆希言问道。

“明白了,只有用苦肉计,彻底断了跟秋山雅子的关系,这样日本人找上门,他也能理直气壮了。”郭汉杰摇头道。

“杜大亨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在抗日这件事上,还是有民族气节的,金九能有今天,跟杜大亨对他的扶持是分不开的。”陆希言微微一笑,“前不久,万老板约见了金九,稍微规劝了他一下。”

“先生,这也是您的设计?”

“没有,顺势而为而已。”陆希言笑了笑。

如果太刻意的,反而会被人怀疑,有时候,顺势而为,才是谋划的最高境界。

万老板约见金九,谈了什么,不用猜都能知道,随后金九把“顾小白”从监狱里弄出来……

到了秋山雅子和竹内云子眼里,会怎么想,那就很有意思了。

这一次刺杀,其实就是虎头蛇尾,当然是故意的这么做的,真的想要杀金九,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但是,金九现在还不能杀,至少不能是铁血锄奸团出手,杜大亨还有些念旧情,认为金九滑的还不太深,还有挽救的余地。

杀了他,还得罪了法租界巡捕房,得不偿失。

破绽越多,反而会让秋山雅子和竹内云子对金九的苦肉计深信不疑,如果这个时候秋山雅子死了的话……

……

浅野一郎不在,竹内云子只能亲自上阵,悄悄带人进入公共租界,勘察伏击现场后,她去华美公寓见了秋山雅子。

“你确定是那个顾小白有问题,而不是金九故意的安排这次行动?”一见到秋山雅子,竹内云子就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金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与你划清界限,也为了摆脱大日本帝国的控制。”竹内云子道,“你的身份他已经知晓,如今他上了军统的黑名单,铁血锄奸团也把他列入必杀名单,你觉得他会如何选择?”

“他想要保命?”

“没错,他想要保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自己没有给帝国做事,而他只要继续跟你在一起,谁会相信他跟帝国一刀两断?”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我是不是不相信,顾小白既然是金九的人,那他已经可以用这个借口达到这个目的了?”

“你以为军统和铁血锄奸团好糊弄吗?”竹内云子冷声道,“你都能查到顾小白的秘密,他们就不能吗?”

“苦肉计?”

“我亲自勘察了伏击的现场,行动干净利落,跟刺杀周源泉的案子情形差不多,但是,第一辆汽车打成了筛子,金九乘坐的汽车也基本报废了,金九的保镖死了四个,重伤三个,而他本人却毫发无伤,那么近的距离,你就不觉得奇怪吗?”竹内云子反问道。

“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些。”秋山雅子呐呐自言一声。

“我收到消息,青帮那位杜大亨的手下那个万墨霖不久之前悄悄约见了金九,两人谈了什么外人不知道,但有人看到金九出来的时候,后背心是湿透了的。”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那我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你替我把这个顾小白约出来,我想见一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雅子你如此神魂颠倒?”

“我只是贪图他年轻力壮而已。”秋山雅子毫无廉耻的讪讪一笑道。

“今天晚上,约他出来。”竹内云子瞪了她一眼。

“是,云子小姐。”秋山雅子答应一声。

……

“探长,内线报告,竹内云子进入了法租界!”齐桓报告道。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唐锦惊讶一声。

“半个小时前!”

“竹内云子去了什么地方?”

“目前还不清楚,但一定跟金九昨天遭遇伏击案有关,否则,她怎么会亲自来法租界?”齐桓道。

“你马上通知曹斌,务必搞清楚竹内云子进入法租界的去处和目的。”唐锦命令一声。

“是!”

……

“先生,黄蜂来法租界了。”

“知道了。”陆希言挂了电话,电话是郭汉杰打来的,“黄蜂”这个代号指的就是竹内云子。

竹内云子这个时候来法租界,自然是为了金九来的。

果然,竹内云子一进入法租界,就命人约见了请假在家休息的金九,金九还真不想去,可他不去的话,又怕把日本人给彻底得罪了。

毕竟,现在上海滩,除了那些不怕死的,有几个敢明着跟日本人作对,他又不是黄锦荣那样的大亨级别的任务,找个理由直接拒绝不见。

金九思虑再三,竹内云子还是要见一下,这如今日本人势大,连法国人都怕,指不定哪天就坐了江山,保持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金九一出门,就被郭汉杰的手下情报员给发现了,马上汇报。

没过多久,陆希言也接到郭汉杰从一个公用电话亭打来的电话,金九出门了,这一个刚进入法租界,一个随后出门。

要说没有联系,只怕是不会有人相信。

两人去的地方,都是八仙桥街,德兴茶楼。

“先生,这是个好机会?”谭四打来电话,如果能够狙杀竹内云子的话,那绝对是一次震动上海滩的大新闻。

“你有把握一击必中吗?”陆希言沉声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汉奸,而不是彻底激怒日本人,这不符合我们的斗争策略。”陆希言道。

“可是,这个机会太难得了。”谭四道。

“杀一个竹内云子对我们来说,意义并不大,相反,这可能会激怒日本人,到时候,会使我们的生存环境和压力更大,你明白吗?”陆希言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谭四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杀汉奸,除卖国贼,虽然看上去不是直接打击日寇,但是对日寇的在占领区内的统治是打击是非常大的。

日军想要统治这么大的地方,“以华制华”是他们唯一的办法,所以,汉奸的危害比日本鬼子更大,

日本人不会在意这些汉奸的死活,死了一个,再找一个就是了。

但是,如果是重要的日本人死了的话,那就情形不同了,会触动日军敏。感的神经,会掀起更大的腥风血雨的。

敌后的斗争不是简单的锄奸这么简单。

这一点陆希言受到孟繁星影响很大,一本《论持久战》他不止看了上百遍之多(这个已经公开发表),从中悟出的一条真理,中国跟日本的战争,不只是军事上的较量,而是从经济到文化,再到政治、科技以及军事,全方位立体的较量。

日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吞并中国,而不仅仅是扶持一个亲日的傀儡政权,这个意图很多人都看不明白,还在幻想中日之间能够进行停战和平。

所以,他感觉到,这一场侵略和反侵略的战争不会短时间内结束,要做好长时间战斗的准备。

如果要进行长时间的斗争,那就必须要先解决生存,然后还要有一个斗争的策略。

不能向过去那样蛮干。

“这样,你找个公用电话亭给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打电话,以金九的名义……”陆希言吩咐道。

眼下的目标是秋山雅子,因此竹内云子还不能动,动了,就打草惊蛇了。

“这法捕房能信吗?”

“你觉得,法捕房会不关注金九的动静?”陆希言道,以他跟唐锦、曹斌等人的关系,非常清楚的知道法捕房对金九早已经在暗中监视了。

……

陆希言算的很准,竹内云子和金九刚见上面没说几句话,齐桓就带人进了德兴茶楼,当然不可能抓到竹内云子了,但把这次见面给搅黄了。

当着金九的面儿,齐桓更是十分高调的感谢了金九提供了德兴茶楼的重要消息。

就在金九感觉莫名其妙之际,忽然想到竹内云子就藏身在隔壁的暗室内,通过一套装置,外面的一切,里面都能看到和听到。

他顿时惊吓出了一声冷汗。

可这已经没有办法解释了,别说竹内云子会不会听,就算听了,也不会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了。

回去之后,金九就病倒了。

而另外一边,秋山雅子打电话到顾小白租住的寓所,约他晚上出来喝酒跳舞。

顾小白按照郭汉杰的吩咐,欣然应诺。



第159章:其人之道

“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金九一个人,不过,桌上是两只茶杯,茶水还是温的,屋内还有一丝女人的暗香。”齐桓回来后,第一时间跟唐锦汇报。

“能确定是竹内云子吗?”唐锦问道。

“不能,不过,您觉得这个给我们报信儿的人是什么人?”齐桓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都不得其所。

“还用说,除了军师,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利用我们法捕房?”唐锦一开始也是不明白,后来,他把事情串联起来,前应后果一通,就明白了。

“探长,你是说咱们给人利用了?”

“你说呢?”唐锦冲齐桓翻了一下白眼儿。

“……”

“好了,金九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也需要敲打一下了,你到的时候也是恰到好处,等着看好戏了。”唐锦嘿嘿一笑。

……

“今天晚上,把这个东西放入秋山雅子的杯子里。”

“五哥,这难道是毒药?”

“不,不是毒药,但吃了能让人昏迷不醒。”郭汉杰道,“然后,你把人送到华美公寓的住所,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真的不是毒药?”

“放心吧,真不是毒药。”郭汉杰微微一笑道。

……

下午四点,一亮黑白相间的雪佛兰轿车驶入了华美公寓。

竹内云子的座驾!

“五哥,竹内云子来了。”监视华美公寓的情报小组发现了从车上下来的竹内云子,马上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继续监视。”郭汉杰回了一声。

巨福路凯旋歌舞厅地下室,已经被改造成为一个地下指挥所,借地面上的歌舞厅作掩护,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大隐隐于市。

陆希言下了班之后,也到了这里。

“竹内云子和秋山雅子一同出了门,还乘坐同一辆汽车……”

“看来,今天晚上竹内云子也会出现在大华歌舞厅,马上通知郭汉杰,改变行动计划,直接在舞厅动手。”陆希言道。

“那竹内云子怎么办?”

“很简单,找个办法将她引开,只需三分钟就可以。”陆希言道。

“明白。”

陆希言还真是想把竹内云子一锅端了,但那样后果会非常严重,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在敌占区的斗争也要讲究一个度。

……

“哈尼,你今天好漂亮!”

如果秋山雅子不是日本女间谍,她的确是那一种男人一见之下,就想入非非的女人,成熟,妩媚,懂情调。

“你是不是对每一个被你上手的女人都这么说?”秋山雅子莞尔一笑,伸手轻轻的将贴过来的顾小白一推,力道、情绪拿捏的非常好,完全一副向情人撒娇的模样。

女人天生就会表演,当她如果想要骗你的时候,演技可是登峰造极的,何况是秋山雅子这种经过专业训练过的间谍。

“当然不是了,她们没有一个能跟你相比。”顾小白的嘴跟摸了蜜似的,他做这一行的,早就把“脸”扔在地上,踩烂了,再一脚踢开了。

“是吗?”

“当然了,我怎么敢骗你呢。”顾小白一招手,“waiter,来一杯冰啤?”

“昨天晚上,咱们那个的时候,金九再来我公寓的路上遭到了伏击。”秋山雅子红。唇凑到顾小白的耳边,呵气如兰一声。

“什么……”顾小白吓了一跳,手中的冰啤差点儿就撒了出来。

“别紧张,我知道,这跟你没关系,否则,今晚我也不会约你出来了。”秋山雅子嘿嘿一笑。

顾小白的背景她调查清楚了,不过是一个有些“姿色”的拆白党而已,没什么特殊的背景。

“雅子小姐,我……”顾小白紧张的嗓子有些发干,他这一半儿是吓的,还有一半儿是装出来的。

“小顾,你想不想从此出人头地?”

“当然想了,雅子小姐,你什么意思?”顾小白忙凑上来。

“想要出人头地,光靠这一张好皮囊是不够的,得够聪明,明白吗?”秋山雅子点燃一根烟,吐了一口道。

“雅子小姐,您想让我做什么?”顾小白一副心动的模样。

“金九都让你做什么,你得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明白吗?”秋山雅子嘿嘿一笑道。

“这个……”顾小白有些犹豫。

“怎么,你是觉得我不如金九,还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秋山雅子顿时脸色冷了下来。

“不是,雅子小姐,咱们在这儿说话不方便,是不是找个稍微安静的地方?”顾小白道。

“好,你说去哪儿?”两人的心思出奇的一致。

“要不然楼上包房或者去你家……”

“楼上包房吧。”秋山雅子冷淡一声。

竹内云子看到秋山雅子与顾小白挽着手,往二楼走去,自然抬脚跟了上去,但是,她刚要跟过去,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白俄撞了过来。

一下子就把竹内云子那鸭舌帽撞掉了,如云瀑布般的秀发散了下来,那张艳若桃李的脸蛋顿时令人垂涎欲滴。

能够让党国要员神魂颠倒的女人,姿色岂能差了?

竹内云子号称“间谍之花”,容貌那是绝对称得上数一数二的,她这一露真容,周围顿时涌上来好几个人。

“美女,过来一起玩玩?”

竹内云子一抬头,看到秋山雅子和顾小白已经走进了二楼包房的走廊,有些着急,急于脱身的她冷喝一声:“让开!”

不需要人鼓动,这些人岂会放弃这么一只美丽的“猎物”,至少在这些人眼里,竹内云子就是他们今晚意外碰到的“猎物”。

刚才撞她的那个白俄第一个上来,想要将竹内云子一把抱住,这惹怒了竹内云子,一抬手,闪电的一击手刀,直接就命中了对方的咽喉!

“噢……”白俄大汉惨叫一声,捂着咽喉直接倒了下来!

周围人都惊呆了!

这个美女的东方女子,居然是一位武术高手。

“大家一起上!”

……

等到竹内云子摆平了纠缠,冲上二楼,翻遍了所有的包房,都没有见到秋山雅子和顾小白的影子。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对手其实不是冲着金九去的,真正的目标就是秋山雅子。

可笑的她还以为顾小白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而秋山雅子也是一个受过训练的间谍,能够应付得了。

从秋山雅子跟顾小白上楼到失踪,也不过三五分钟。

这分明就是一次有预谋的绑架,一般的绑匪绝对做不到,而秋山雅子的身手也不弱,能无声无息的绑走她,只怕是那顾小白也是参与其中。

该死!

……

秋山雅子被绑架,竹内云子第一时间向南田洋佑做了汇报。

南田洋佑接到报告,那是大吃一惊,虽然秋山雅子的重要性已经不如从前,但是“军师”还活着,她是唯一熟悉军师的人,而且手里还掌握着法租界“金九”这么一枚重要的棋子。

可以说相当重要。

一旦秋山雅子出事儿了,那损失可就不小了,“军师”和铁血锄奸团已经跟军统方面合流了,而且隐藏的更深了,现在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

但是,根据掌握的情报,最近针对于皇军合作的中国人的制裁行动中,都有“铁血锄奸团”的影子。

它就像是“幽灵”一样,令特高课和宪兵队无比头疼。

驻沪日军宪兵司令部出面,协调公共租界警务处,出动巡捕,对租界和进行大搜捕,当然,法租界法捕房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

大半夜的,以大话歌舞厅为中心,半径五公里的区域,进行拉网式的搜捕,动静闹的不小。

不过,这也是马后炮了,想要抓到人那只能是寄托于运气了。

……

“怎么不睡觉?”陆希言站在窗户前,默默的抽着烟,今晚的行动,算是成功了,但是他的内心是很不平静的。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医生了。

“有点热,睡不着,你呢?”听到孟繁星的声音,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转身过来道。

“晚上不要抽那么多的烟,对身体不好。”孟繁星走过去,将窗台上的烟灰缸拿了过去道。

“小浩今天跟我说,不想住院了,想回家住。”倒去烟灰,孟繁星道。

“他在康复中心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不住了呢?”

“可能是梦瑶小姐的原因吧,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姑娘家跑来跑去的,小浩要强,不愿意有人背后说梦瑶的坏话。”

“出院的话,康复训练如何进行,家里又没有这方面的器材和设施?”陆希言道。

“这个也不需要多专业的器材,关键还是看人,只要按照医院制定的合理的康复训练计划来,其实在家里恢复的要比医院快一些。”孟繁星道。

“你都同意了,我能有什么意见,是让他回去跟爸住,还是跟我们住?”陆希言问道。

“跟我们住吧,正好可以让爸来住一段日子?”

“也好,家里总没个人气不行。”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没事儿,我先回去睡了?”孟繁星看了陆希言一眼道。

“去吧。”

咔嚓!

忽然窗外一道闷雷,紧接着就起风了,吹的房间内的窗帘都飞舞起来,屋子里的闷热的空气顿时一空。

要下雨了!

叮铃铃……

床头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这个电话跟书房内的是连通的,孟繁星要去接,陆希言快步上前拿起了听筒。

“对不起,这里是福开森路396号2号,您打错电话了。”

孟繁星也没有怀疑,听陆希言说对方打错了,道了一声“晚安”。就关上门回房间了。

乌云压顶,一场雷雨不期而至。

电话是谭四打来的,告诉他,人已经被安全带回来了,明天一早等祭拜“军师”之后,再处决秋山雅子这个日本女间谍。

但是,这事儿不能让孟繁星知道,所以,他只能用“对方打错电话”这个借口掩饰过去。



第160章:处决

秋山雅子被谭四他们秘密处决了。

尸体怎么拉到郊外,随便找了一块地方,埋了,也没立碑,作为一个间谍,活着默默无闻,死了,一了百了。

她完成了她的宿命。

一场雷雨,将所有的痕迹都冲刷的干干净净。

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巡捕,还有特高课的便衣们连续搜了三天,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竹内云子确信,秋山雅子找不回来了。

秋山雅子是一个日本侨民,但她还是一个间谍,这件事是不能够拿到台面上讲的,甚至不能公开承认。

一个日本人伪装成中国人,潜伏租界八年了,她想干什么?

如果是正经的日本侨民的话,日方早已向公共租界方面提出抗议,甚至是直接介入调查了。

但是,就算承认了秋山雅子间谍的身份,那也没有权力介入调查。

这件事,只能是自认倒霉。

以往吃亏,那都是暗地里,还没有日方重要人员伤亡的情况,而这一次不同,等于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秋山雅子的身份虽然没有承认,但明眼人能看不出来吗?

日本人不提,大家都当做不知道而已,当然日本人不是不想提,提了,你跟理亏,更让人笑话。

日本人多好面子,当然是不提了,免得还被那些报纸拿出来嘲弄。

但是对竹内云子来说,脸丢尽了,人是在她眼鼻子底下被劫走的,这不是显的她的无能吗?

找不到秋山雅子,就找顾小白。

可是顾小白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事发后,顾小白也是人去楼空,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就让竹内云子更加确定了顾小白也参与其中了,这个家伙居然把老练的秋山雅子给骗了。

秋山雅子被绑架,病的不轻的金九再一次遭到了惊吓,一病不起了。

竹内云子查到了黄道会的周柳五,查到了顾小白在苏州乡下还有一个老婆和女儿,可当他的人到了,却发现顾小白乡下的妻女一个多月前就离开了。

说是去了上海。

上海几百万人,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找?

上火的竹内云子,手下的日本便衣和浪人武士到处搜捕抗日人士,指鹿为马,手上有添了好几笔血债。

……

孟浩出院了,老孟头特意的买了两串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一通,说是驱除晦气和霉运。

陆希言给孟浩订购了一架轮椅,以方便他在家里的活动。

厨房里,买了不少菜,孟繁星正在准备晚餐,奚梦瑶自告奋勇的一起帮忙。

“繁星姐,你的家好大,好漂亮。”

“梦瑶,你喜欢的话,常过来玩儿。”在孟繁星的心里,早已将奚梦瑶当成自家弟媳妇儿了。

“好,繁星姐,我真羡慕你,能够找到陆大夫这么一个好男人。”奚梦瑶经过这一阵子的调整,也明白了自己对陆希言的情感只是来自一时间的崇拜。

那不是爱情。

相反她得知孟浩为了调查蔡主笔的案子,不惜以身犯险卧底那个大观园浴室,获得了黄道会众人杀害蔡主笔以及埋尸的消息,大为的敬佩。

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在陆希言和孟浩之间选择,虽然前者更儒雅贴心,但后者更能让她获得被宠爱的满足感。

当然,她也知道,如果要跟孟浩在一起,只怕会有很大的压力,毕竟她跟孟浩的差距有点儿大。

所以,两个人即便互有好感,但都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孟浩出院,她也跟着一起来了。

“梦瑶,你也能找到的。”孟繁星笑了笑,“这些日子里,我跟陆大夫都太忙了,多亏了你在医院对孟浩的照顾,我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没什么的,繁星姐……”奚梦瑶有些不好意思。

“看的出来,孟浩喜欢你,不过,我这个做姐姐的也知道你们俩的差距很大,且不说你喜不喜欢孟浩,你的父母和家庭能接受他吗?”孟繁星觉得,有必要点明了,否则,两个人这样下去,谁都不说,装聋作哑,那也不是事儿。

“繁星姐,我……”奚梦瑶脸色一白。

“梦瑶,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我也希望你能够跟孟浩好,如果你想好了,咱们一起面对,有些话说开了,总比藏在心理强。”孟繁星道。

“繁星姐,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奚梦瑶贝齿轻咬嘴唇道。

“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你都是我们的朋友,这一点不会改变。”孟繁星一边摘菜,一边说道。

外面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正在擦桌子的闫磊一抬头,放下手中的抹布对陆希言一声:“先生,我去看看。”

陆希言点了点头。

他现在住的地方,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很少有客人上门拜访,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个时候过来。

“唐探长,怎么是您?”闫磊看门,一看是唐锦的座驾,惊讶一声。

汽车直接开进来,停在院子里,车上下来三个人,唐锦,齐桓,还有充当司机麻小五。

“唐兄,齐桓,小五你们怎么来了?”陆希言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唐锦一行,惊讶的问道。

“孟浩也是我的下属,他今天出院,我这个上司能不来吗?”唐锦呵呵一笑。

麻小五打开车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一大堆东西,得有七八个盒子,看包装都是些营养品和补品。

“这是我们三个的一点儿小意思,庆贺孟浩这小子出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唐锦道。

“唐兄太客气了,快请!”

刚进客厅,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了过来。

“好香,这是红烧肘子?”

“唐兄,你鼻子还真灵,今天孟浩出院,梅梅炖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肘子。”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哈哈……”

“其实我跟齐桓就是蹭饭来的,早就听说弟妹的手艺一流,一直都没机会,今天算是来对了。”

“唐探长来了。”老孟头推着孟浩从房间出来,老头儿有些拘束,毕竟唐锦这样的人,他之前都是说不上话的。

“伯父,您好。”唐锦赶紧过去,招呼一声。

“好,好……”老孟头感觉脸上相当有光,这一切都是陆希言这个好女婿的功劳。

“闫磊,沏茶!”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的,先生。”

闫磊是陆希言新请的管家,跟唐锦他们早就算认识了,不过唐锦怎么也想不到,这闫磊会是“铁血锄奸团”中的瘦猴老六。

只能说,闫磊前后变化太大了。

就算把通缉令上的图像拿出来与他对比,也不见得能确定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不过,齐桓倒是有意无意的多看了闫磊几眼,毕竟是干巡捕的,碰到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总要有几分警惕的。

这也是职业习惯了。

“唐兄,上来,参观一下我的书房!”陆希言发出邀请,搬家的时候,唐锦来过一次,但那一次只是进来看了一眼。

“好!”

……

“老陆,你这个房子,真不错,我都想搬过来跟你做邻居了。”唐锦一边上楼,一边说道。

“那就搬过来呗,正要两家有个照应?”陆希言呵呵一笑,唐锦的财力,在福开森路购买一栋房产并不难。

“我考虑考虑,只要你嫂子他住习惯了,街坊邻居的也熟悉,这一搬,又要熟悉一段时间。”唐锦呵呵一笑。

“唐兄,请!”陆希言打开书房,让唐锦进去。

陆希言的书房布置的并不算豪华,但古色古香,黄花梨的案子,圈椅,案子上文房四宝,摆放整齐。

“我这里就是个装装样子,让唐兄见笑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不错,不错,看不出来,老陆你还喜欢古玩字画?”

“这些东西都是家父留下的,他老人家喜欢这些东西,我嘛,不太懂,倒是放在箱子里蒙尘可惜了,拿出来装点门面而已。”陆希言解释道。

“嗯,不错,不错……”

“老陆,这些日子见到铁血团的人了吗?”唐锦忽然一抬头问道。

陆希言就知道唐锦晚上来,绝不是仅仅为了看孟浩,蹭一顿饭这么简单,一定是有事要跟他谈。

要不然,他也不会故意的将他引到楼上的书房来了。

“没有,自从上次见过那脸上有刀疤,叫黄三的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找过我了。”陆希言道。

“老陆,能不能请你再给带一句话?”

“唐兄,你可别在让我干这事儿了,说实话,上次帮你带话,我都提心吊胆的,这些人杀人不眨眼的……”

“放心吧,老陆,他们不会为难无辜之人的,何况,你对他们还有救命之恩。”唐锦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找我,你这让我带话,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陆希言讪讪一声。

“不要紧,只要他们来找你,你就跟他们说就是了。”唐锦道。

“好吧,你这一次又要让我给他们带什么话?”

“你就跟他们说,你们‘军师’欠我一个人情。”唐锦道。

“‘军师’欠你一个人情?”

“对,就这一句话。”唐锦点了点头。

“好吧,我知道了,如果他们来找我,我会转达的。”陆希言郑重的点了点头,唐锦说的这个“人情”他马上就明白是什么了。

唐锦命齐桓带人去德兴茶楼,破坏了竹内云子跟金九的会面,甚至还暗中给金九栽了一个赃。

这事儿跟“秋山雅子”被绑架有关。

他绑架“秋山雅子”动机最大的就是铁血锄奸团了,军统不会这么做,因为秋山雅子对他们的威胁并不大,动机不明显。

“秋山雅子”落到了铁血锄奸团手中,这个真相连唐锦都看出来了,那日本人还看不出来吗?

日本人知道又能怎样,找不到人一样没办法。



第161章:汤少川

“老陆,你知道汤少川吗?”

唐锦突然抛出这样一个名字,这让陆希言感到惊讶,因为他虽然关心时政,却很少主动提起。

唐锦也知道他不太喜欢跟政治人物打交道,所以,一般情况下,他这个顾问只负责技术方面的支持。

但是政治处的案子,怎么可能不涉及政治和外交呢?

“听说过,大名鼎鼎的汤少川我自然听说过,还可是当过内阁总理的人物,上海滩上随便一个小瘪三都知道。”陆希言呵呵一笑。

“最近一些维新政府的高官频繁进入法租界,拜访汤少川,其目的想要拉拢他下水当汉奸。”唐锦道。

“有这样的事情?”

“你都不关心这个,当然不知道,老曹最近就在关注汤少川的动向。”唐锦解释道。

“是吗?”陆希言惊讶道,“怪不得这几天老曹都没在他那影楼呢,你们法捕房关心这个干什么?”

“汤少川可不是一般人,他的身份地位,那是日本人看重的,而他一旦有什么动向,那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们法捕房能不提前掌握吗?”唐锦解释道。

“日本人既然要拉拢他下水,那肯定不会对他不利,那就是重庆方面了,军统的人做事从来都是不问过程,只问结果的,他们不会是……”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一旦汤少川倒戈,对重庆方面来说,影响是非常大的。”唐锦道。

“老唐,这事儿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嗯,对你来说却还没多大关系,不过,汤少川就隐居在这福开森路60号(人命和地址都稍有改动,见谅),他女婿曾德广的家里,从你这里,到曾德广的家也没多远。”唐锦解释道。

“你该不会让我帮你留意曾德广家里的动静吧?”

“你天天上班,哪有那闲工夫,麻小五不是跟你嘛,我让他过来,一方面可以盯着曾德广的家,还能帮你扫扫院子啥的。”

“麻小五住我家?让你们法捕房的巡捕给我当佣人,老唐,你觉得这合适吗?”陆希言觉得这有些过了。

“有什么不合适,任务需要,又不是让麻小五给你家当一辈子的佣人。”唐锦道,“老陆,汤少川的安全至关重要,你要体谅我,就这么说定了。”

“老唐,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再说,我家里就那么两间客房……”

“不是有佣人房间吗,让小五住佣人房就是了。”

“老唐,你不厚道,你把小五弄我家里来,我这还有隐私没有了?”陆希言抱怨的说道。

“放心,我会跟他讲,没有你的命令,严禁踏入二楼半步。”唐锦道。

陆希言能说什么,只能答应下来。

不过,他对唐锦所说的汤少川与维新政府高官接触这件事,他还是很感兴趣的,这些汉奸的行踪都是相当机密的。

这要是能除掉一两个,绝对是对汉奸伪政权的沉重打击。

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而且,要更为慎重行事。

……

“先生,军统那边要求我们提供有关汤少川在法租界活动的规律,包括身边的人以及饮食和身体状况。”

“噢,这还真是巧了,法捕房也在严密监视汤少川,军统也突然对这个汤少川感兴趣。”陆希言有些惊讶。

“以我对军统的了解,他们这是要对目标人物采取强力措施了。”闫磊道。

“军统那边不是派人加强上海区的行动能力了吗,人到了没有?”陆希言问道。

“听说派来的人是‘追命太岁’赵立军,此人黄埔毕业,早年曾经参加过共产党,后来加入军统,成为戴雨农手下得力干将,手下皆是杀人不眨眼悍匪,杨杏佛父子和史量才先生皆他指挥下暗杀的,此人很凶残,杀人不眨眼。”闫磊道。

“嗯,搜集一些此人的资料,我研究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

“是。”

……

百老汇大厦,驻沪日本宪兵特高课。

“铁血锄奸团,云子少佐,你确定吗?”南田洋佑听了竹内云子的报告,有些犹疑的问道。

“哈伊,南田课长,除了铁血锄奸团,我想不出有任何其他组织会对雅子下手。”竹内云子道,“都是我的疏忽,居然没有想到这件桃色纠纷中居然隐藏了这样一个巨大的阴谋。”

“那金九呢,他有参与吗?”

“不好说,但我查到,在这之前,杜恒笙(取其恒社之名,大家不难理解吧)的管家万墨霖曾亲自拜访过他,应该是警告金九不要跟我们走的太近。”竹内云子道。

“嗯,你的判断是对的。”南田洋佑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铁血锄奸团已经跟军统合流,‘军师’已经接受了重庆方面的任命,但具体担任什么职务,现在还不清楚。”

“军师被重庆方面招安了?”

“是的,这个消息来自于他们的内部人士,云子少佐,战场局势对我们来说,还算有利,但在上海,我们面临的敌人非常多,军统,中统还有地下党以及他们所谓的各种自发的组织,游击队,义勇队,甚至还有土匪等等,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把反抗帝国人统统的扼杀,明白吗?”南田洋佑道。

“云子明白。”

“我交给你的任务进展如何了?”南田洋佑问道。

“浅野君已经到达重庆了,按照芳子前辈提供的线索,正在寻找,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希望你的计划能够顺利,我们必须扭转现在这个被动的局面,蒋政府的百万大军都被我们击败了,难道要我们输给一个江湖组织吗?”

“哈伊!”

……

香港,尖沙咀。

雷雨之后,第二天继续艳阳高照,天气热的,地面黑色的柏油马路都能把鸡蛋烫熟了。

华泰旅馆。

一个身穿灰色长褂,戴着墨镜,一手提着一个牛皮样子,一手拿着一把黄油伞,在旅店门口四下看了看,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先生,住店那?”

“不,我找到人,302的客人来了吗?”

“您是林先生吗,金小姐已经等候您多时了。”那前台伙计眼睛一亮,忙伸手接过林世群手中的皮包。

“谢谢。”

……

302的房间门打开,林世群就看到一个身穿水湖蓝旗袍的年轻女子坐在那里,右腿优雅的搭在左腿上,浅浅一笑的望着他。

那一头齐肩的短发,更添一种别样的风情。

“芳……”林世群张嘴就要喊出来,却被那女子手指轻轻的一点,把话缩回去了,还有外人在呢。

“怎么样,一路上顺利吗?”

“还要,我避开了所有耳目,绕道河内坐船过来的,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林世群道。

“这就好,世群,你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大日本帝国如日中天,老蒋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屋内的女人正是川岛芳子,她已经从上海悄悄的坐船到了香港。

“是,是的,我也是看出来了,再打下去,只怕是伤亡与大,老百姓也期盼和平。”林世群讪讪一笑。

“帝国不日将要进攻武汉,武汉被攻下,老蒋偏安于重庆那个山沟沟里,能支撑多久?”川岛芳子道。

“芳子小姐说的是,不知道贵国对我接下来的工作是如何安排的?”林世群迫切的问道。

“别急,你先住下来,过两天,我引见你去见领事中村先生,他会出面安排你的工作。”川岛芳子道。

“好,好……”林世群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下来。

他这一路几乎是逃难过来的,如果让中统方面知道他卷走了全部公款还叛国投降了日本人,肯定会派人追杀的。

如果日本人不能给他一个荣华富贵的前程,那真是亏大了。

“你先把自己拾掇一下,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晚上我再来找你。”川岛芳子起身吩咐一声。

“那个,芳子,你,你不留下……”林世群有些不舍的问道。

“世群,以后有的是机会,别这样好吗?”川岛芳子妩媚的回头一笑,袅袅冉冉就这样离开了。

身后的林世群如同丢了三魂七魄似的,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投靠日本人,得有投名状才是,林世群花了一个晚上,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有关机密写了出来。

第二天晚上,川岛芳子果然应约而至。

虽然林世群只是军统内一个不受待见的小角色,但他毕竟资深的中统特工了,关系盘根错节,知道的秘密那自然非一般人所能比了。

而且林世群是有能力的,否则川岛芳子也不会费心费力的从上海来香港跟他接头了。

“芳子小姐,这是我按照记忆中有关中统上海方面潜伏人员的机构和名单,这也算是我为大日本帝国做的第一件事。”林世群知道,自己得有价值,才能让日本人看重,否则,以日本人虚伪的现实,随便找个位置给他,还是坐冷板凳。

“是吗?”川岛芳子眼睛里满是惊喜,中统在上海的潜伏人员名单,这可是一份重要的情报。

即便这不是现在的情况,但只要能够拿到,起码可以顺藤摸瓜,打掉中统在上海的地下情报网络。

林世群给的这份大礼还是真是不小。

川岛芳子拿到灯下仔细翻看了一下,凭借她在上海这段时间的了解,林世群所写的这份东西价值还是非常高的。

起码这上面有不少人的名单她很熟悉,甚至还有些人还活跃在上海的上流社会圈子里。

“世群,明天日本驻香港领事馆有个酒会,到时候,我来接你过去,我介绍你认识中村领事。”川岛芳子道。

“真的?”

“当然,你现在是帝国最好的朋友。”川岛芳子顿了一下道,“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谢芳子小姐!”林世群激动的对川岛芳子深深一鞠躬,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再是那个曾经在南京认识的“阿花”了。



第162章:“死神”小组

“小五,让你住佣人房,委屈你了!”

“不委屈,陆顾问,您这里比我家住的都舒服,又大又宽敞,还有电风扇,晚上睡觉都凉快。”麻小五嘿嘿一笑。

“你觉得好就行,有什么需要,找闫磊,家里的大小事务归他管,不用客气。”陆希言点了点头,对麻小五道。

“谢谢,陆顾问。”

……

“先生,这麻小五会不会是唐锦故意安插您身边的……”闫磊对麻小五的身份有些怀疑。

“你说唐锦怀疑我”陆希言道,“他怀疑我什么,我跟铁血锄奸团是有联系,但我至少现在没有一点儿让他怀疑我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

“不过,这个唐锦的身份我倒是有些存疑,他跟军统那边肯定是有联系的,但具体什么关系,咱们再观察,观察。”陆希言道。

“四哥让我跟你说,竹内云子像疯了似的搜捕抗日志士,这两天已经有不少无辜的人被日本便衣秘密逮捕,公共租界警务处已经加大巡逻力度,以确保人员安全。”

“我们的人没有被抓的吧”

“目前还没有,倒是军统那边有几个外围人员暴露了,他们正在抓紧时间补救呢。”闫磊道。

“知道了,最近杏花楼那边尽量少联系,咱们人尽量不要跟军统有交叉联系。”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

“梅梅,我上班去了,闫磊送我过去,一会儿他回来,再接你去公司。”

“好,我知道了。”孟繁星答应一声,现在放暑假,她也不需要去学校,但没听都要去公司处理一些文件。

公司有原来的一帮老人帮忙打理,基本上没有特别繁杂的事务。

……

“索尔先生,您身体恢复的很好,但是还是要注意饮食清淡一些,不要吃刺激的食物,注意休息,切记,不能饮酒,可以适当喝点儿果汁儿。”刚到医院没多久,索尔的管家欧伯曼就来了。

来接他去索尔的庄园为索尔进行例行一个月一次的检查。

“谢谢你,陆大夫。”索尔点了点头。

“索尔先生客气了,您出资成立了医疗基金,帮助了那么多的人,我应该感谢您才是。”

“陆,中国的战局未来可能会更加恶化,以你的才华,完全可以去欧洲,不必留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国家”索尔道。

“索尔先生,如果有人让你放弃法兰西共和国国籍话,您愿意吗”陆希言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当然不会。”索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我也不会。”陆希言肯定的道。

“我明白了,陆,你跟我是一样的人。”索尔露出一抹微笑道。

“这大概是我跟您投缘的原因吧。”陆希言笑了,收起诊疗箱。

“哈哈……”

“上一次在酒会上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中国女孩子,很漂亮,她是你的太太吗”索尔问道。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还没有结婚,算是准太太吧。”陆希言答道。

“哦,我明白了,你们结婚的话,一定要邀请我出席,好吗”索尔非常热情的说道。

“当然。”

从索尔的交谈中,陆希言了解到欧洲也不平静,德国占领奥地利,下一步可能要对捷克动手。

英法等国对德国的态度相当暧。昧,整个世界都处在一个火山即将喷发的前夕。

中国方面,国军正面战场接连受挫,日军凶如猛虎,正从三路围攻武汉,企图毕其功于一役,仅一个星期不到,马当要塞失守,武汉东部防线洞开。

局势对中国方面来说,那是相当不容乐观。

上海方面,日本人不断指示一些汉奸在租界闹事,企图夺取租界的警权,当然还有染指租界内的经济利益,尤其是沪西越界筑路地区,几乎每天都有血案发生。

……

“先生,军统派来的上海的人到了,正是‘追命太岁’赵立军,他还带了一支行动队过来了。”本来说让欧伯曼开车送陆希言回医院的,结果闫磊开车着过来接他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

“四哥刚通知我,说是昨天晚上到的。”闫磊道。

“邹淮那边什么态度”

“邹淮跟这个赵立军当年在上海的时候,就有些不合,不过邹淮是军统元老,赵立军加入军统稍晚一点儿,应该是内部争权夺利吧。”闫磊一边开车一边道。

“看来,咱们得做好应对措施,这个赵立军别是来抢班夺权的。”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目前我们跟邹淮合作的还可以,如果赵立军顶替邹淮的话,那我们就要减少与军统方面的联系了,让四哥把握好分寸。”陆希言道。

“好的。”

……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赵立军,不用我多介绍了,以前也在上海工作过,这一次戴老板派这一员虎将来支持我们上海区的工作,大家欢迎!”邹淮尽管不太喜欢赵立军,但人家是肩负特殊使命来的,不能不给点儿面子。

啪。啪。啪……

掌声有些稀稀拉拉,上海区这段时间“锄奸”工作做的有声有色,特别是跟“铁血锄奸团”合作之后,行动效率更高了,损失也更小了,甚至在跟日本情报部门争斗中一度占据小小的上风。

为此上海区上下可是没少被上峰表扬。

突然空降一个人过来,分明是来摘桃子的,是个人都有些小情绪。

“鄙人赵立军,今后还请上海区的弟兄多多关照!”赵立军虽然狂傲,可初来乍到,军统上海区的情况已经跟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赵立军中校,将会担任我上海区的副区长兼行动队队长!”邹淮宣布道。

“那凌队长呢”有人替凌之江鸣不平,凌之江又没有犯错误,怎么行动队长的职务就被人给顶了呢

“凌之江队长担任行动队副队长。”邹淮道,“其实队长跟副队长没什么区别,接下来行动队一分为二,分为两个组,一组由赵立军副区长率领,二组还是有凌之江副队长带领。”

这还差不多,凌之江纵然不满,也没办法,这是戴老板的安排。

“赵副区长,我来介绍,这位是我上海区情报组组长江志钧!”邹淮给赵立军介绍自己手下。

“赵副区座,您好!”江志钧敬礼道。

“电台长苏振通。”

“……”

“区座,我听说咱们上海区还有一个特勤组,代号:死神,可有真的”介绍人上海区的重要人物,赵立军忽然问道。

“死神小组确实存在,但它不归我上海区管,直接跟军令部第二厅联系。”邹淮解释道。

“死神”小组其实就是“铁血锄奸团”在军令部第二厅内的代号,上海区知道这个秘密的,也就邹淮等几个军统高级人员。

“原来是这样,我能见一下这个‘死神’小组的负责人吗”赵立军问道。

“这恐怕不行,‘死神’小组独立于上海区,他们的行动不归上海区领导,直接听命于军令部。”邹淮道。

“那能联系到吗”

“联系倒是可以,我们同在上海,有些情报都是定期交换的。”邹淮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那就烦劳区座了,我要尽快的见到这个‘死神’小组的负责人,这关系到我来上海要完成的重要任务。”赵立军道。

“赵副区长能透露一下,你到上海来是什么任务吗”

“这个暂时还不行。”赵立军道,“不过,区座很快也就会知道了。”

“好吧,赵副区长和兄弟们先休息,然后熟悉一下我们上海区的情况,我马上联系‘死神’小组。”邹淮道。

……

“先生,四哥传话,说赵立军想要见您,可能是跟接下来的什么任务有关系。”闫磊汇报道。

“任务,什么任务”

“不清楚,赵立军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他有一套自己的人马,还携带了电台,完全可以单独跟戴雨农联系,不受他的掌控。”闫磊道。

“让四哥去接触一下这个赵立军,看他此次来上海的任务是什么。”陆希言吩咐一声,“不要在杏花楼,另外选个地方。”

“好,我知道了。”

“咚咚……”

“进来!”

“安子哥,闫磊,你们在谈事吗”孟繁星推门进来,看到陆希言和闫磊两个人在书房内。

“哦,闫磊跟我说,以后家里总不能让梅梅你这个女主人下厨,建议我找一个厨娘,我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不过,这做饭做的好的厨娘可不好找,我们俩正商量这事儿呢。”陆希言呵呵一笑。

“这倒也是,爸要照顾小浩,我有时候不在家,小五是客人,总不能让人家帮忙做饭吧,是应该找个合适的厨娘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梅梅你也同意就好。”陆希言点了点头,“闫磊,这事儿你去办,除了人选要可靠之外,手艺可不能差了。”

“明白,先生,那我就先出去了。”闫磊点了点头。

“梅梅,你有事儿吗”

“被你这一打岔,我差点儿忘了。”孟繁星道,“今天丽瑛姐来看我,说房租又涨价了,她都快租不起了,要另外找房子搬家,我就想起来咱们贝当路上那件房子,空着没人住,要不然租给她住”

“租干什么,就让她们过去住就是了,还有人帮着看房子呢,我们又不缺这点儿钱。”陆希言呵呵一笑。

“安子哥,你同意了”孟繁星喜悦道。

“当然,这个丽瑛姐看上去知书达理,性格又好,与人为善,还是老师,我又有什么不同意的呢。”陆希言道。

这个蓝丽瑛,陆希言还真是派人调查过,对于接近孟繁星的人,不管是刻意的,还是自然的,他都不放心。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个蓝丽瑛长期从事抗日救亡工作,八·一三抗战参加过战时服务团,又是妇救会成员,只是在最近一段时间才降低了活动频率。

从现在调查的结果看,她的确是一名支持抗战的爱国人士。



第163章:神经病

“丽瑛姐,从今天开始,咱们两个又多了一层关系了。”孟繁星将蓝丽瑛约了出来,从包中取出一把钥匙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蓝丽瑛有些惊讶,不太明白孟繁星突然给了她一把钥匙做什么。

“丽瑛姐,你不是要重新租房子搬家吗,正好我手里有一套,在贝当路花莲里,原先是我跟安子哥住的地方,地方是小了点儿,不过您跟伯母一起住的话应该是够了,里面生活用具应有尽有,不用再添置。”孟繁星解释道。

“这怎么好意思,租金是多少,我照市价给你”蓝丽瑛也真为这事儿头疼呢,她住的房子本来就相当便宜了,想要找到再比这更便宜的房子,那真是太难了。

面对日益高涨的房租,她一个女人,虽然有海关的工作,但用的地方太多了,有些吃不消。

母亲又体弱多病,去一趟医院就得花不少钱,她几乎就没什么积蓄。

“不用给房租,我那房子空在那里也是浪费,丽瑛姐,你就当是给我看房子好了。”孟繁星道。

“这怎么好意思”蓝丽瑛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人,可这实在是囊中羞涩。

“丽瑛姐,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样的话吗”孟繁星道,“我解决了你生活上的后顾之忧,你也能够专心的为党工作。”

“我知道,梅梅,多谢你。”蓝丽瑛很感激的道。

“我那套房子上面还有一个阁楼,咱们的秘密电台给设在上面,丽瑛姐你注意天线要接的隐蔽一些。“

“我明白。”

“搬家的时候,我叫几个人去帮你,他们都非常可靠的。”孟繁星道。

“好,我回去跟母亲说一下,尽快搬家。”蓝丽瑛点了点头。

“还有,你可以从我这里接点儿翻译的活儿,你就不用去接那些翻译社的活儿了。”孟繁星道。

“嗯。”

……

7月6日晚上,日本驻香港总领事中村丰一举行周末酒会,邀请了一些香港的社会名流来参加。

名义上探讨如何打开中日两国尴尬的局面,实际上不过是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各国对日本接下来对华政策的态度。

川岛芳子并非受邀嘉宾,她出现在香港,那要是被发现的话,可是轰动的大新闻。

所以,她以酒会女侍应的身份参与其中,并且帮林世群获得了一张普通邀请卡进入酒会。

酒会进行到一半儿的时候,川岛芳子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将林世群带到了中村丰一的面前。

“中村总领事先生,这就是我跟您说的林世群先生,他感念大日本帝国的对华的政策的友好诚意,决定为此做一些事情,请总领事先生予以帮助和接纳。”

“哦,林先生,我听说你在这中统的军衔不过是一个中尉”中村丰一眉毛一挑,对于林世群,这样一个小人物,他之前听都没有听说过,当然有些看不上眼了。

要不是看在川岛芳子的面子上,他根本不想见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

感觉到了中村的轻视,林世群老脸发烫,一种屈辱感从心底升起,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中统的家规对待叛徒那是扒皮抽筋,下油锅。

“中村先生,世群虽然职位低,可他在中统效力多年,资历很深,只是他早年曾经犯过一点错误,被人排挤,数年未曾晋升。”川岛芳子忙道,她对林世群还是相当了解的,有能力,但遭人排挤,不得重用,怀才不遇,心中苦闷,这种人才是当下最容易被利用的。

中村丰一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川岛芳子介绍的人,他总要给点儿面子的。

“林先生,香港这边你也不熟悉,听说曾经在上海工作过,想必对那里十分熟悉,这样把,我推荐你去上海那边某个差事如何”

林世群当然是点头答应了,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我写一封推荐信,你去找驻上海总领馆的清水董三,他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中村丰一道。

“好,多谢总领事先生了。”

拿到了中村丰一的推荐信,林世群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在香港待下去了,香港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吃不惯,还还睡不好的。

他就向川岛芳子提出来,要尽快的去香港。

川岛芳子到是不着急,不过看林世群这样,她也不好阻拦,于是就买了两张船票,与林世群一道踏上返回上海的旅程。

……

林世群前脚离开香港,胡蕴之差不多后脚也从广州坐船到了香港。

他以茶叶商人的身份来的香港,住进了中环的皇后大酒店,随后约见了老朋友张贯一。

“蕴之兄!”

“贯一兄!”老友会面,分外激动。

“路上可安全”

“还好,这路上还算顺利,贯一兄,我是带着延安的任务来的,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潘先生”

“不着急,先说说你在这一月内闽、粤两地走访联络的情况。”张贯一问道。

“好,我就向贯一兄你汇报一下,从上海过来,我以朋友拜访的名义,连续走访了一些人……”胡蕴之道。

第二天,在张贯一的安排下,胡蕴之见到了潘先生,随后,胡蕴之也坐船离开香港,目的地同样也是上海。

7月7日,周末。

孟繁星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帮蓝丽瑛搬家了,把闫磊也叫去了,她虽然也会开车,但比较少开。

再说,搬家需要一个大劳力才行,闫磊就被抓了壮丁。

这大夏天的,外面太阳太毒了,好不容易逮着休息的机会,自然不愿意动弹了,吹着电扇,吃着冰镇的西瓜,这日子就是在巴黎都没有这么享受过。

这些日子福开森路60号确实挺热闹的,隔三差五的都有小汽车进出,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外面是看不出来。

不过,车型和车牌号,那是无法遮掩的。

对照查一下,基本上都无所遁形。

汤少川的资料,很全面,谭四把能收集的材料都给他送过来了,甚至连花边野史新闻都一应俱全。

汤少川幼年留美,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品学兼优,同盟会元老,既当过内阁总理,又当过一县之长。

宦海沉浮数十年,门生故旧满天下,虽然早已不活跃政坛,但他的分量是不低的。

这样一个重量级的政坛元老级别的人物,各方拉拢那是必然的,但是此人的态度似乎有些暧。昧。

让人摸不透,说他退休不掺和政治吧,却又跟维新政府的官员来往,说他变节吧,他又没有接受任何日伪的公职,也很少出门,几乎过的是隐居避世的生活。

但是他那个女婿曾德广确是个亲日派,几乎已经是投靠了日本人,就差没有出任伪职了。

而汤少川又住在这个曾德广为他准备的汤公馆内,这难免不会让外界猜想,汤少川是不是早已暗中变节,只是日本人未能答应他的政治条件,才没有正式的出面。

谭四约了赵立军在美琪大戏院二楼7号包厢见面。

“这位兄弟,在下姓赵,从江西来!”

“坐吧,这个座位没人。”谭四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戴着金丝边儿的眼镜儿,颌下蓄了三寸短须。

“多谢。”赵立军一抱拳,在谭四对面坐了下来。

这是包厢,外面挂上一个“客满”的牌子,就说明这里面已经被人包下了,或者没有位置了。

赵立军一进来,就有人过来,伸手将客满的牌子给翻了过来。

“未请教”

“谭,蒙道上的人抬爱,称呼一声,四哥。”谭四始终侧着脸跟赵立军说话,第一次见面总得放着点儿。

“原来是谭四哥,失敬了!”赵立军道。

“客气,听邹淮说,赵先生要见我”谭四拿起桌上一块西瓜,咬了一口问道。

“谭四哥是医生吗”

“你知道的不少嘛。”谭四呵呵一笑,“赵副区长,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医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医生不愿意见我”赵立军顿时脸色不太好看。

“你觉得,医生应该见你吗”谭四呵呵一笑,这个赵立军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且不说,这是在上海滩,一个秘密的抗日潜伏小组的负责人,谁都能见到,那身份和安全能保障吗

“这次任务,我只有见到医生才能说。”赵立军道。

“是吗,那你的等着吧,我们特勤组不归你们军统管,如果是想求人办事儿,最好态度好点儿。”谭四站起来说道,“对不起,失陪了。”

“站住!”

“怎么,赵副区长还要把我留下不成”谭四早就听说过这个赵立军自恃过去有些功劳,在军统内又得戴雨农信任,对谁都不放在眼里,没想到,今日一见,还真是比传说中的还要跋扈三分。

“谭四,我知道你,军师的左膀右臂,而且我还真知道,军师就是医生,怎么,我又说错吗”看到谭四略微诧异的表情,赵立军不由的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没错,你知道又如何,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谭四呵呵一笑,这个赵立军还真是如同资料上说的,很难搞。

“戴老板的命令,你们敢抗命不尊”赵立军冷笑一声,什么军令部第二厅直属,那早就是军统的天下了。

“戴老板,他是你的老板,可不是我谭四的,告辞!”谭四也是怒了,什么玩意儿,铁血锄奸团又不是卖命投靠军统了,戴雨农还真命令不了自己。

“谭四,你若是今天走出这间包厢一步,就是跟军统为敌,跟戴老板为敌!”赵立军喝道。

“神经病!”谭四轻蔑的骂了一句,推门直接离开。



第164章:被跟踪

“这个赵立军简直就是个棒槌,他以为自己是谁,居然拿戴雨农压我们?”谭四见到陆希言,心头的火气还没消呢。

“好了,谭四哥,消消气,早就听说这个赵立军作风霸道,军统内相当出名,咱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陆希言笑了笑,给谭四倒了一杯凉茶,“来,先喝口水,消消气。”

“不是,我……”

谭四端起茶杯,咕咚,咕咚,两大口一杯凉茶就下去了。

“四哥,咱们吶……”

“先生,您找谁?”陆希言正要说话,楼下突然传来一声。

“掌柜的,刚才进来那位戴墨镜的客人在哪个包间……”来人故意的压低了声音,但是楼上他们这间包厢是经过设计的,能听得见楼下的声音。

“先生,是赵立军,他怎么更过来了!”声音虽然低,但谭四的耳朵相当敏锐,惊呼一声。

“你没发现他跟踪你?”陆希言吃惊一声,谭四的本事他是知道的,等闲人怎么可能毫无声息的跟踪他而毫无察觉呢。

“没有。”谭四摇了摇头,紧张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珠。

“别着急,我先去隔壁,你应付好他就是了。”陆希言迅速起身,开门出去,打开隔壁的房门,一个闪身就进去了。

刚好看到一个人影从楼梯口上来,身后还跟着老蔡。

“先生,楼上包厢里的都是贵客,您不能随意打扰,不然我这茶楼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老蔡里当然拦不住赵立军的,但他还是尽自己的能力拖延,希望能够给谭四一点儿应变的时间。

“到底是哪间,你不说,我也能搜出来?”赵立军威胁道。

“赵立军,你太放肆了,居然跟踪我!”谭四主动开门走出来,对赵立军喝骂一声。

“没办法,谭四哥,为了见到我想见的人,我只能出此下策了。”赵立军嘿嘿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这里没有你要见的人,请你马上离开!”谭四一伸手,挡住了赵立军的进入包厢的去路。

“谭四哥,别逼我对你动粗!”

“你可以试试?”

“让开!”赵立军猛地一伸手,将谭四的胳膊推开,大踏步走进了包厢。

包厢内空无一人,除了被推搡后,站在门口脸色非常难看的谭四,他不擅长行动,今天要是黄三在这里,只怕已经跟赵立军打起来了。

另外一边,听到赵立军进入包厢的声音,陆希言迅速的开门,蹑手蹑脚的冲了出去,楼梯刚走到一般,看到一楼大门口两个身穿短打的汉子。

陆希言一惊,赵立军真是难搞,居然还派人守住了门口。

前门有人,后门肯定也有。

现在出去,肯定会被怀疑,而且这赵立军的做事风格,看似简单粗暴,实则粗中有细,只怕是没那么容易糊弄。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能让柜台内的老蔡看到。

老蔡也担心楼上的情况,不时朝楼上瞄一眼,看到陆希言冲他打招呼,他也吓了一跳。

老蔡也是聪明人,马上就明白陆希言的意思。

悄悄的从柜台下面取了一套伙计的衣服,然后取了一壶茶,将衣服先带给了陆希言,顺道去打探一下谭四的情况。

陆希言换了一身伙计的衣服下来,自然没有被门口的两人关注,从后门出去,果然有一人跟门口差不多打扮的人守在了门口。

陆希言顺手拎了一包垃圾出去,那人看了一眼,眼神还颇为有些不赖烦,直接就让他过去了。

再来说楼上包厢。

赵立军进来之后,没看到第二个人,窗户倒是打开的,可这是在楼上,他微微有些皱眉,他故意激怒并跟踪谭四,及时想见谭四背后“军师”。

谭四来到这个茶楼,应该就是来见“军师”的,怎么会没人呢?

桌上只有一只水杯。

这说明刚才在这里喝茶的只有一个人。

喝茶的的确只有一个人,陆希言虽然点了一壶凉茶,但他自己没有喝,不然还真让赵立军看到破绽了。

“怎么,赵立军,我谭四连到茶楼喝口茶您都要管?”谭四冷笑一声。

“军师呢?”

“军师,你开玩笑吧,军师怎么会这里?”谭四道,“赵立军,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这里是法租界,不是你耍横的地方。”

“既然军师不在,那就劳烦你带句话,我赵立军要见他,立刻,马上,明白吗?”赵立军冷哼道。

“客官,您喝什么茶……”老蔡推门进来。

“滚开!”赵立军蛮横的老蔡推到一边儿,走了。

“什么东西!”谭四骂了一声,不过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心惊胆颤,自己被跟踪了,而且丝毫没有发现。

差一点儿就酿成大错了。

……

“组座,咱们就这么算了?”

“不然,你还想怎样?”赵立军狠狠的瞪了手下一眼道。

“这个谭四太不是抬举了,要不然,咱么索性把人绑了,让那个‘医生’直接来领人就是了。”手下道。

“你懂什么,这里是法租界,不是武汉,咱们要这么干,惊动了法捕房,再把日本人给惊动了,没好果子吃。”

“日本人有什么好怕的,咱们杀的日本人还少吗?”手下不以为然的说道。

“刚才有没有可疑人员从茶楼离开?”

“没有把,就一个倒垃圾的伙计,从后门走的,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没回来。”手下人回忆道。

“什么,垃圾站距离茶楼多远?”

“有两三百米吧!”

“玛德,比谭四这家伙跟蒙骗过去了!”赵立军恼怒之下,大恨一声道。

“组座,你是说那个伙计?”

“还记得那个伙计什么模样吗?”

“他低着头,没看清楚脸……”

……

再一次见到陆希言,谭四是再三确定了屁。股后面没有尾巴之后,这才走进霞飞路的摩西咖啡馆。

“来一瓶盐汽水,要加冰的,谢谢!”

“先生,您是怎么出来的?”一口气喝完冰的盐汽水,谭四忍不住问道。

“我让老蔡给我拿了一件伙计的的外套,拎着一包臭垃圾从后门就这么走出来的。”陆希言笑笑道。

“赵立军这个人,我还真是小瞧他了。”谭四恨声道,“差一点儿连累先生你被他发现了。”

“对于赵立军如此紧逼,四哥,你怎么看?”陆希言问道。

“这个赵立军应该是带着戴雨农的重要任务来的,否则他何必非要见先生您呢?”谭四认真的想了一下道。

“这样,你再联系一下邹淮,看他怎么说?”

“要不要直接动用电台跟戴雨农联系,这样更快一些?”谭四建议道。

“我们跟戴雨农的直接联系能免则免,这也是保护我们的电台不暴露的准则之一,军统派来的那两个人如何?”陆希言摇了摇头,跟戴雨农联系,能省则省,让他找自己最合适。

“看上去都不是简单人物,不过按照您的吩咐,恩威并施,这两人现在基本上算是那学到的真本事拿出来了。”

“要让我们的人尽快掌握收发报,这样我们才不能受制于戴雨农。”陆希言道,爱屋及乌,他对军统的那一套几乎是摧残人性的家规并不喜欢。

情报机构是要从严从密,但是如果连基本的人性都不考虑的话,只怕这样的组织是长久不了的。

这一点,延安方面要比军统做的好了不知道很多被,虽然也有很多严苛的规矩,但那都是从潜伏的任务出发的,有必要才这么做。

什么“活着进来,死了出去”,简直把人当成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工具。

“军师”一直不接受军统的招安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个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待的地方。

“明白,我马上派人联络邹淮。”谭四点了点头。

“这一次可要小心了。”陆希言嘱咐一声。

“知道,我不会同样的错误犯两次的。”谭四郑重的点了点头。

重庆方面有一些人在大肆鼓吹“和平”运动,其中还不乏一些重量级的人物,上海这边,也有人摇旗呐喊,气氛有些不对。

除了汤少川,日本人秘密接触的还有不少寓居在上海的重量级人物,通商银行创办人,上海总商会会长傅宗耀,青帮三大亨之一的章啸林等人。

这些都是上海滩上显赫一时,呼风唤雨的人物。

这上海滩是越来越乱了,有钱有势的,继续纸醉金迷,无钱无势的,每天都在血泪之中挣扎。

这个乱世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有些人鼓吹的所谓“和平”运动倒是贴合了不少人内心的想法,更多无知的人只求一个温饱,很低廉,但是,所谓的“和平”会给他们带来吗?

要你昧着良心,丢掉做人的尊严,你会吗?

陆希言知道,他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能吃饱,有地方睡觉,甚至可以有富贵权力,但那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内心越来越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未来要做什么。

……

“那个赵立军,他想干什么,居然跟踪我?”谭四约见了邹淮,把一通邪火都发在了他的身上。

“四哥,他是戴老板派来的,虽然名义上是我的下属,可是人家有独立行动的权力,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出格?”邹淮真是冤枉死了。

“我不管,他现在是你的手下,应该知道规矩,一来就怀疑我们特勤组,是你们戴老板让他这么做的吗?”谭四愤怒道。

“这个赵立军太荒唐了,我一定严肃批评,四哥,你多担待些。”邹淮能说什么,心里都快把赵立军骂成一堆狗。屎了,仗着过去的一点儿功劳,一来就给他惹事。

这铁血锄奸团是好惹的吗?

“好了,我先走了,他能跟踪我,也能跟踪你,你好自为之吧。”谭四起身道,“这事儿你要是解决不了,我就直接找你们戴老板说到说到了。”

“区座……”

“什么,他还真来了?”邹淮闻言,顿时惊的眼珠子瞪的老大。

“看来,你这个上海区的区长也干不长了。”谭四一看就知道,邹淮来见自己,被那赵立军知道,找过来了。

不过他来见赵立军,这事儿迟早对方会知道,也不怕他看到。

被谭四这么一通贬损,邹淮顿时觉得老脸无光,自己好歹也是你赵立军的上级,还有没有规矩了?

他可是军统元老,有他的时候,赵立军还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里呢!



第165章:黑猫酒吧

这六月的天,就跟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上午还艳阳高照,到中午就雷电交加,紧接着大雨倾盆了,可是没过多久,又是红霞满天了。

这老天爷天生就是一张善变的脸。

“梦瑶,最近医院是不是枪伤,刀伤多了起来了?”陆希言问道,“法租界的治安变的那么差吗?”

“陆大夫,最近反正不太平,抢劫,杀人这种恶性案件特别多,就连租界的巡捕都有被抢和被杀的。”奚梦瑶也有些担忧道。

“这我倒是没留意,到底咋回事儿呢?”

“我哪儿知道,反正这事儿跟日本人少不了关系。”奚梦瑶讪讪一笑。

“嗯,回头我问一问唐锦去,这么下去,医院的创伤药消耗也太快了,这个月咱们科室的外伤手术增加了三成。”陆希言点了点头道。

药品紧张,价格上涨,广慈医院这样法租界第一大医院也出现了药品短缺的现象,市场上创伤药的价格,一天一个价。

一般治安案件不归政治处管,最近一段日子来,陆希言这个政治处顾问也算是比较清闲的。

白拿薪水不干活儿,有点儿对不起唐锦给他开的这份薪水了。

这人不禁念叨,刚念叨两句唐锦,这唐锦的电话就挂到他的办公室了。

“老陆,晚上有空,出来喝酒?”

“行呀,不过我酒量你是知道的,喝多了,你可得送我回来。”陆希言呵呵一笑,晚上也没什么事儿,答应下来。

“好,你让麻小五去接你,他知道地方。”说完唐锦就挂了电话。

麻小五知道地方,这句话或许别人听了不会太在意,但是当了这一段时间“军师”后,他变得敏。感起来,任何一句话,哪怕是一个词儿,用的不同的语气,都会有不同的意思。

麻小五知道的地方,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麻小五跟唐锦他们的关系要比他跟唐锦的关系还要亲密的多,否则,不可能连他都不知道的地方,麻小五却知道。

希望是他多想了吧。

麻小五看上去并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毕竟年纪不大。

“小五,下班过来接我,老唐晚上请客,他说你知道地方。”陆希言想了一下,给家里的麻小五打了一个电话。

……

朱葆三路,法租界酒吧一条街,不到百米的街道,开了十三家酒吧,唐锦说的麻小五知道的地方,就是黑猫酒吧。

这是一家很小的酒吧,门口只有一块黑猫标志的霓虹灯广告牌,只容易一个人进出的门,如果稍微体型庞大一些的人,还真不容易进入呢。

这是一间典型的英国乡村酒吧,进去之后,还有七八个台阶,壁橱靠墙壁放置,橱前是一排长长的柜台,柜台外侧是一溜单柱的圆凳。

等陆希言和麻五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唐锦和齐桓了,他们两个并没有坐在柜台前,而是在里面角落里一个卡座坐着。

各自点了一杯啤酒,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看到陆希言,唐锦一招手。

陆希言和麻小五走了过去。

“唐兄,这地方不错,挺有情调的。”陆希言坐下来道,“而且还挺凉快的,怎么做到的?”

“呵呵,这里有一套水循环系统,把冰凉的井水从地下抽上来,然后通过这些管道循环流动,再回到井中。”唐锦道,“所以,这里当然就不热了。”

“厉害,这个系统是谁想出来的?”

“就是酒吧的老板喽,人家可是麻省理工出来的。”唐锦冲酒吧柜台内那个身穿马甲,大领结的中年胡子大叔一招手。

“杰克,这位是陆希言,陆博士!”

“你好。”陆希言忙伸手过去。

那叫杰克的中年胡子大叔微微一笑,伸手过来礼貌的自我介绍道:“陆博士,你好,我叫田淼,英文名叫杰克,客人都是喜欢叫我船长。”

“陆博士是我的好朋友,法捕房的顾问,他的医术很高明,杰克,你有什么毛病,可以去广慈医院直接找他。”唐锦笑道。

“是吗,那日后要请陆博士多多关照了,我最近总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田淼眼睛一亮。

力不从心?

陆希言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搭话,心说道,你是哪个方面力不从心?

“老陆,喝什么?”

“冰啤吧,这天喝什么都不如它爽快。”陆希言道。

“好,那就先来一扎吧。”

“我这儿有刚到的德国黑啤,要不要给你们来点儿?”田淼笑嘻嘻道。

“好。”

德国黑啤,味道不错,陆希言在法国喝过的,还颇有些怀恋的感觉,能在上海喝到正宗的德国黑啤,那可不容易。

“老谈,这个杰克?”

“开酒吧是副业,本职工作是情报掮客。”唐锦小声说道,“他只做国际情报生意,当然,偶尔也会做点儿军火走私什么的。”

“军火走私?”

陆希言吓了一跳,军火走私那可是严令禁止的,一般人是绝没有这个渠道的,这个看上去有些沧桑的大胡子,居然有这么深的背景。

“别小看他,早年真的留学美国,在麻省理工留过学,机械,化学双硕士,回国后,在汉阳铁厂干过,去过东北,在奉天兵工厂待了五年,九·一八后来的上海,精通英、法、俄、德、意和西班牙六国语言,上海滩是远东情报中心,这里每天各种情报交换,杰克虽然不是最有名的,但他的消息是最准确,价钱也是最公道的。”唐锦小声解释道。

“唐,你们的黑啤,慢用!”田淼拿着一扎黑啤和四个玻璃杯子过来。

“来干杯!”

“陆顾问,你还不知道吧,唐探长升职了,督察长!”齐桓道。

“是吗,什么是时候的事情?”陆希言惊讶道。

“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对外宣布的话,还要过几天。”唐锦嘿嘿一笑,华人能够在法捕房做到督察长,基本上已经算是到头了,不过唐锦还年轻,以后的事情,那还说不准呢。

督察长已经是法捕房的高层了,有一定话语权了。

“恭喜了,唐兄。”陆希言举杯道,他说今天唐锦怎么会突然叫他出来喝酒,还把他带到这么一个地方来。

原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谢谢。”唐锦道,“法捕房政治处接下来可能要成立一个特务班,班长肯定是由法国人来当,不过做事的还是我们这些人。”

“这个特务班专门负责配合日本人的工作。”

“配合日本人的工作?”陆希言惊讶道,“什么意思?”

“就是凡是涉及跟日本侨民以及抗日方面的案子,包括嫌犯抓捕,审讯,引渡等等一些列的工作都由这个特务班处理,特务班处理不了的,再往上呈报。”唐锦解释道。

“法国人也要向日本人低头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公董局方面希望尽量的维护法租界内的治安和人员安全,不希望过分的激怒日本人。”唐锦道。

“欺软怕硬,法国佬也特么是怂包!”齐桓气哼哼一声。

“这事儿,只能私下里说说,可不能对外讲,来,喝酒。”唐锦举起酒杯道。

“老曹怎么还没来?”

“是呀,他平时很准时的。”齐桓也不由的嘀咕一声。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一扎啤酒都见底了,又要了一扎,曹斌才姗姗来迟,一来就抱拳赔罪,还自罚了三杯啤酒。

“怎么回事,老曹,你一向很守时,从不迟到的?”唐锦问道。

“出门的时候忘带钱包了,又折回去拿了一下。”曹斌嘿嘿一笑,“这不是老唐要升职了,今晚这单我买了。”

借口!

谁都听得出来,今晚是唐锦交出来喝酒的,会让曹斌买单,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看破不说破,这种事儿,唐锦这个主人都没说什么,他当然不会去挑破了,他虽然在这个圈子内,但有些事情他们并不想让他知道。

他也乐的装糊涂。

“杰克,再来两扎黑啤!”

杰克微微一笑,做了一个“ok”的手势,顾客就是上帝,何况来他这里的顾客,都是非同一般的身份。

冒险家,飞行员,新闻记者,律师,落魄的军人等等,各色人等,都是这家黑猫酒吧的常客。

一会儿的功夫,这间酒吧里陆续进来不少人。

超过一半儿的上座率。

陆希言的法语和英语还行,日语也能听得懂,但其他语言就不行了,比如西班牙语和俄语,那是完全听不懂,德语还能听懂一些单词。

这个酒吧里的客人可以凑到一支八国联军了。

“这间酒吧,就是一个情报交易所,你可以花钱买情报,可以用情报交换,只要双方宁情我愿,什么都可以买,什么都可以卖。”唐锦介绍道。

“军事情报也可以吗?”

“可以,不过,军事情报可不容易弄到,价钱也更为昂贵,而且还有生命危险,所以,一般不会在这里进行交易,而是谈妥了,私下里进行。”唐锦解释道。

“明白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不经常来,曹斌是这里的常客,他跟杰克很熟悉,彼此有过几次愉快的合作。”唐锦道。

“要不是唐兄带我来,我还真不知道上海滩还样一个地方呢,真是孤陋寡闻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这里什么人都能遇到,就算遇到日本人也不稀奇。”唐锦道。

说话间,一道妖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黑色镂空的旗袍,前凸后翘,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红。唇如钩。

“她怎么来了?”

“唐兄认识?”

“老陆,你没见过也不稀奇,她就是竹内云子。”唐锦道。

“她就是竹内云子?”陆希言还真没有见过竹内云子本人,只是在照片上见过,唐锦这么一说,他马上就认出来了。



第166章:情报交易

竹内云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黑猫酒吧,这可是法租界,她就不怕军统飓风队的制裁吗?

要知道,她的通缉令并没有撤销,悬赏10万大洋呢。

陆希言等人瞧见竹内云子,竹内云子自然也瞧见他们了,看到唐锦,她并不觉得诧异。

但是看到陆希言,她似乎微微蹙了一下眉毛。

她似乎约了人,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直接走了过去招呼一声,似乎相当热情,两人看上去关系不一般。

“贝里埃,美国人,曾经是个飞行员,现在是一个新闻记者,不过,情报上说,他在为日本人工作,提供了相当多的有关重庆方面的空军情报给了日本人,因此获得了一笔不小的酬金!”唐锦小声给陆希言介绍跟竹内云子贴面,搂搂抱抱的西方男子道。

“要不然他还能住得起华懋公寓,还能如此的花天酒地?”曹斌嘿嘿一笑。

“这家伙这么有钱?”

“当然了,老陆,这世上来钱最快的有三种,烟土,军火和情报。”唐斌道,“情报虽然最凶险,但利润是最高的,因为他不需要有太多的中间环节,甚至就是一句话,就能带来极其丰厚的回报。”

陆希言不得不承认,曹斌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你们说,这竹内云子来找这个贝里埃做什么,会情。人,还是买情报?”齐桓嘿嘿一笑。

“竹内云子跟这个贝里埃有一腿?”

“这个谁知道呢,反正,这个贝里埃跟竹内云子关系不错,这个圈子里并不是秘密。”齐桓道。

“是吗?”陆希言若有所思,很多时候,有些秘密在某些人的眼里,其实连秘密都算不上。

不知道谭四他们知不知道在法租界还有这样一个神奇的情报交易场所,当然,他们或许知道,只是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能事先告诉自己。

今天晚上,陆希言还真是有些大开眼界的感觉。

“咦……”

陆希言看到一个人推门进来,那熟悉的面孔,让他有些吃惊,胡蕴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去香港了吗,怎么回来了?

“老陆,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刚看到一个不同寻常的美女,忍不住惊讶一声。”陆希言忙找了个借口掩饰过去。

“你说的是那个有些胖胖的小妞吧?”唐锦手指微微指向他们两点钟方向的一个年轻的女人,南亚大陆面孔,可能是光线的问题,看上去肤色有些黝黑。

“她叫苏玛丽,来自印度,据说是某个大领主的女儿,很多人都称呼她为‘公主’。来上海没多少久,就成了时装界的宠儿,不过,据说这个女人私生活非常乱,老陆,你这种二十四孝好男人应该不会有兴趣的。”唐锦笑着打趣道。

“我可没那个想法,这个苏玛丽也做这种生意吗?”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她,只是个中间人,赚点儿中间的手续费,这里有不少人不愿意自己直接出面的,通过中间人交易,这样也能避免自己直接暴露和危险。”唐锦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来,老陆,咱们继续喝。”唐锦抓起酒杯与陆希言碰了一下,“你背后,那个女的,叫伊万卡,苏联远东情报局的情报员。”

“是吗?”陆希言好奇的一回头,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金发女郎,波浪卷,身材高挑,十分的惹眼。

“这种女人你驾驭不了的,老陆。”唐锦吃吃一笑。

竹内云子与那个贝里埃大概说了十多分钟话,然后就起身结了酒帐离开了,这种地方,她肯定是不愿意多待的,万一被人知道行踪,堵在这里就麻烦了。

看她离开的表情,应该是心满意足,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也不知道她从这个贝里埃嘴里得到了什么情报,陆希言心中很是好奇。

……

“不行了,唐兄,我这不能喝了,再喝就要吐了……”灌了一肚子的黑啤,陆希言有些吃不消了。

“好吧,小五,你开车把陆顾问送回去,记住,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唐锦郑重的吩咐麻小五道。

麻小五扶着陆希言从黑猫酒吧出来。

“陆顾问,你还行吧?”

“没事儿,你不用扶我,我在外面透一口气。”陆希言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咦,我的香烟呢,哪儿去了,一定是落在里面了,我进去拿一下?”

“陆顾问,还是我进去帮您拿吧,你站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出来。”麻小五转身进入了黑猫酒吧。

陆希言向前走了过去,果然看到了贴着墙站在巷道里的胡蕴之。

“你怎么会在这里?”胡蕴之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去香港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陆希言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有事儿。”

“刚才看到竹内云子了,也不知道她出现在这里为了什么。”陆希言道。

“当然是为了情报而来。”胡蕴之道。

“你呢,也是为了情报?”陆希言真怀疑,胡蕴之是不是也是一个情报掮客,不然,他怎么会出现在黑猫酒吧这样的地方。

“是,也不是。”胡蕴之突然一拉帽檐,“你的手下来了,我还住在青年旅社,有事直接派人去那儿找我。”

“好!”

“陆顾问,刚才你干嘛去了?”麻小五取了香烟出来,找到了陆希言。

陆希言提了提裤子,嘿嘿一笑道:“喝了那么多啤酒,不得放一放水,轻松一下,你说呢?”

“您的香烟。”麻小五不疑有他,递上了香烟。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陆希言接过香烟,拉开车门,上了汽车。

……

到家的时候,除了二楼书房还亮着灯,其他人都睡了。

“喝酒了?”

“嗯。”陆希言答应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回来的时候,酒劲儿上来了,加上颠簸,有些晕晕乎乎的。

“起来,去冲个澡。”孟繁星给他拿了衣服,将陆希言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将他推进了卫生间。

冲了个澡,出来。

“蒙特今天给公司来电话说,下一船药品大概会在一个星期后到达十六铺码头,这一次药品数量要比上一次多一半儿,有一批是夹带的私货,需要我们派船去海上接货,你说怎么办?”孟繁星问道。

“日本人稽私查的很紧,就算我们能找到船,在海上接到货,能不能运进来都难说。”陆希言道。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说。”

“货不直接进上海,取货之后,直接送到买家手中。”孟繁星道。

“怎么交接,货款又如何交接?”

关键还是买家的问题,这批货价值不菲,找一个可靠合适的买家并不容易,而且这次如果操作成功的话,下次就可以照此办理!

海岸线那么长,日本人就算再厉害,也编织不了这样一张大网封锁整个海岸线,总有空子可以钻的。

“买家方面,倒是有人愿意,只是他们出不起那么高的价钱?”

“只要有的赚,多少都无所谓,关键是安全。”陆希言岂能听不出来孟繁星话中的意思。

“那我着手联系买家,这边需要你跟蒙特沟通一下。”

“嗯,价钱可以压低一些,但是,必须要保证利润,否则,我无法说服蒙特。”陆希言道。

“我明白。”

“那就这样吧,我明天打电话给蒙特,跟他商量这件事儿。”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二天,陆希言打电话,把蒙特约了出来。

“蒙特,这个交易方式,你觉得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着手安排。”陆希言充分尊重蒙德的意见,毕竟他现在掌握着药品的渠道。

“可是,陆,这么做的话,我们的利润会少了很多。”蒙特有些心有不甘。

“是,我们的利润的确少了很多,可如果刨去我们中间打点,运输,人力等等的消耗,其实,我们损失的利润并不是很多,而且这个方法,我们不需要通过海关部门,省去了不少麻烦,而如果从上海周边上岸的话,随时都可能遭遇水警和海上缉私队,一旦被发现,那怕是损失一批货,就够我们心疼的了。”陆希言道。

“我们需要时间来打通水警部队跟海上缉私队的关系,可再没有打通关系之前,难道我们有钱不赚了吗?”

“陆,你说得对,你的生意头脑比我厉害多了,跟你合作,我没有选错人,就照你说的办。”蒙特闻言,眼睛一亮,“你找的买家可靠吗,财力如何?”

“放心,只要我们合作的好,这绝对是一个长期买家,这一条线就够咱们赚不少了。”陆希言道。

“好,我来安排这件事,我想,他们也怕麻烦,只要钱不少,我想他们是愿意接受的。”蒙特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言为定。”

……

“唐兄,蒙安公司需要一部商用电台,能不能拿到执照许可?”陆希言找到了唐锦问道。

“你们做进出口贸易的公司,需要对外联络,照理应该可以,我帮你问一下,不过,这电台的来源?”唐锦问道。

“还请唐兄一并解决了吧,钱我出。”

“这样呀,我试试看吧。”唐锦点了点头。

“能否在三天之内给我解决?”

“三天,太快了吧,怎么也要十天半月才行,老陆,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唐锦问道。

“这不是最近一批货已经出港了,还有一个星期就到了,船在海上,我们得随时保持联系。”陆希言解释道。

“好吧,我尽量帮你解决。”唐锦想了一下答应下来。

“多谢唐兄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种客套话了,这些日子,你可是帮了我不少忙了。”唐锦忙道。



第167章:楚泽的消息

“丽瑛姐,马上把这个电报发出去,请示一下家里。”

“好,我知道了。”蓝丽瑛接过孟繁星手中的纸条,扫了一眼,惊讶道,“梅梅,这么多药品,哪儿来的?”

“你先别问这么多,我需要家里意思是,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资金。”孟繁星道。

楼下药店就是自家的,蓝丽瑛又曾经是她的英语课老师,亦师亦友,她跟蓝丽瑛的交往,没有人能够怀疑她们的关系。

“好,我马上进行编码。”蓝丽瑛点了点头。

……

陕北,某窑洞。

“部长,啄木鸟上海急电!”一名机要员手里拿着一张电报纸,敲开了情报部门负责人的办公室。

“哦,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电报给我。”身穿灰布军装部长霍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惊疑一声道。

“马上给武汉八办发报……”部长一扫电报内容,微微露出一丝惊容,马上下命令道。

……

武汉八办,随后一份指示电文飞越千里,到达上海。

“梅梅,家里指示,让我们全力争取买下这批药品,这对我们的部队来说,太需要了。”蓝丽瑛拿着一份电文从阁楼上下来。

阁楼在书房上面,书房被改造成一间卧室,原先的卧室给了母亲住,阁楼自然成了蓝丽瑛的书房了,上面也比较安静,适合办公。

就是夏天的时候,闷热了一些。

“家里同意我们的方案的吗?”

“原则上是同意了,不过执行起来,只怕是有些难度,尤其是再这么短的时间内。”蓝丽瑛道。

“如果这一次不行,咱们可以下一次,只要咱们把这个方案做详实了,实施起来容易多了。”孟繁星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电报上说,让我们跟新四军情报处直接取的联系,他们会派专门的人负责这件事。”蓝丽瑛道。

“那马上跟他们取得联系,最好是派人来上海。”

“梅梅,我们这个小组是负责农夫这条重要的情报线,按照地下工作的原则,我们是不能够参与其他线的任务,以避免暴露的危险。”蓝丽瑛道。

“可是家里既然让我们做这件事,应该早已考虑到这件事的风险,我觉得,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做,并不矛盾。”孟繁星道。

“药品的来源可靠吗?”蓝丽瑛问道。

“可靠,本来成立蒙安公司,就是为了走私药品作掩护的,这件事,我曾经给家里汇报过,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出任蒙安公司的总经理了。”孟繁星道。

“好,如果能够开辟这条药品购买渠道的话,对我们的部队来说,那是一件大好事儿。”蓝丽瑛点了点头。

……

晚上,孟繁星把陆希言叫到书房,密谋道。

“组织上已经同意这次交易,但是我们可能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而且,就算我们能拿出钱来,可怎么完成交易呢?”

“你去香港,在香港开办一个临时办事处,以公司的名义在汇丰银行开一个户头,咱们就可以直接避开上海这边日本人耳目。”陆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把钱直接打到香港的银行账户的户头上?”

“对,我们以前都想差了,咱们完全可以药、款分离,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要双方建立一个信用关系,完全没有必要那么麻烦,我们可以在上海或者任何第一个地方交货,而钱自然也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交割了。”陆希言道。

至于如何保证药品和钱款的安全,这当然是需要双方的信任和默契了,这样的交易模式可不是对一般客户的。

一般客户也是玩不起的,因为需要及时的信息互通,交货和付款必须同时进行,至少需要三部电台才能做到。

上海一部,香港一部,还有随同货物一起交货时候也有一部。

“梅梅,我们来画一个交易流程图,这样便于直观理解。”陆希言取了一张纸,先在之上写了“上海”、“香港”和“货轮”三个词!

“从我们出具提货单,交给买家,买家直接去提货,卖家确认提货单和买家后,买家见到货物,并拿到货物,然后买家在香港的银行转账,我们得到转账到位的消息,再予以确认,通知卖家放行,交易完成!”

“那我们不是先要把货款付给卖家?”

“当然,交易的风险将全部有我们承担,这对我们来说,一旦那个环节出错,损失会不小。”陆希言道。

“放心,钱不会少的。”

“我们赚多赚少无所谓,但蒙特的钱不能少了他的。”陆希言郑重的道。

“嗯,我知道,他的利润一分不会少的。”孟繁星道。

“你跟闫磊一起去,另外,有他保护你,我也放心一些。”陆希言道,“另外,如果这一趟你们能够跟船一起回来就好了。”

“你是想第一次交易由我亲自出面?”

“对,有些事情必须亲自确认一下,才能心里有数,你觉得呢?”陆希言道。

“好,不过,我想带个人一起去?”

“你说的是丽瑛姐吧?”陆希言微微一笑。

“你怎么知道?”

“丽瑛姐在海关工作,英语比你好,又曾经去过香港,熟悉环境,完全可以做你的向导,可是你想好了,以什么名义叫人家去呢?”陆希言问道。

“翻译,我要去香港开办办事处,就要跟港英政府打交道,我聘请她做几天翻译如何?”

“可以,价钱可以稍微开的高一点儿。”陆希言微微一笑。

……

孟繁星、蓝丽瑛和闫磊三个人去,陆希言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决定第二天去找蒙特,说动这个家伙一起去。

运送药品的货轮在香港停靠,如果他能去的话,孟繁星等人就容易多了。

这也是一次接触药品卖家的机会。

“蒙特,我说的这个交易方法如何?”

“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是不是太复杂了?”蒙特听了陆希言的方案后,有些皱眉,他更喜欢那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简单直接的交易模式。

“蒙特,这个交易方法虽然繁琐,可他比起我们之前的方案要安全多了,在香港的设立银行户头,对于我们资金的安全更为有利,而且,这个交易模式我们是不需要承担运输风险的,上海这边,我们完全可以做正规的药品进口生意,你说呢?”陆希言劝说道。

“陆,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可是我们的利润?”

“利润只会多,不会少,如果安全稳定,我们的交易可以一个月一次,变成半个月一次,还不用担心寻找买家,我们还可以在海上某个隐秘的海岛上修建一个药品仓库,囤积药品……”

“好,这个主意好,陆,你是怎么想到的,香港我去,我一定把这事儿办的妥妥当当!”一听到陆希言还有长远计划,蒙特激动的两只眼睛都冒绿光了。

“出差费用,公司出,你还可以带着你的伊莎贝拉去香港游玩一趟,就当是度假了。”陆希言道。

“嗯,我马上回去申请休假!”

……

虽然这是给蒙特画了一个画饼,可未来如果真的照这个想法实施的话,未必就不能做到。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呢,走私本来就是风险极高的生意,本来他们还需要组织人手去海上接货,接到了货,还需要找一条安全的路线和码头上岸。

即便是货物上了岸,那也有被查封的危险,而现在,这些风险转嫁给别人了,虽然利润少了一点儿。

可是风险和投入也相应的少了。

短时间内,别说蒙特了,就是陆希言也难以建立一条安全的接货渠道,更别说,货物上了岸,还需要仓库保管,需要有人看守等等。

而现在,走私的药品直接就到卖家手中,他们控制了交易的渠道,只需要派人跟船,就能杜绝卖家和买家私下里交易的可能。

钱存入香港的银行,更安全。

虽然交易起来很繁琐,需要两地三方无缝对接,需要极强的操控和协调能力,但只要一次做成了,彼此相互建立了信任,接下来的操作就简单多了。

当天下午蒙特就购买了第二天飞往香港的机票,当然还有她的伊莎贝拉,两人是以度假的名义过去的。

而孟繁星三人则比他们早了一天,已经到达香港了。

……

“赵立军这小子,连邹淮都跟踪了,估计邹淮是不会轻易绕了这家伙的。”谭四有些幸灾乐祸。

军统内部也是派系林立,权力倾轧很厉害,什么江山帮,湖南系,粤系,这是主要的三个派别,还有大大小小小团体,掌控这样一个特务机构,唯有戴雨农。

由此可见,戴雨农非一般人。

“这个赵立军到底来上海肩负什么重要任务?”陆希言问道。

“邹淮说,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判断,应该是跟日本人最近不断的拉拢北洋政府的一些失意政客有关系,无论是梁鸿志的维新政府和王克敏的自治政权,这两人都担当不了大任,日本人要拉拢更有分量的人来给伪政府站台!”谭四道。

“汤少川?”

“没错,邹淮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他还不能确定,毕竟汤少川隐居法租界,除了女婿曾德广跟日本人走的近一些,但目前也只是生意上的往来,并没有接受伪职,他本人也是深居简出,没有任何出格的言论。”谭四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法捕房政治处都已经严密监控汤公馆了,这已经说明问题了。

“还有,邹淮还说,在日军占领南京之前,汤少川一直受命于老蒋,暗中跟日本斡旋谈判,希望和平解决中日争端,但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谭四道。

“四哥,楚泽有消息吗?”

“嗯,这是我今天约先生出来主要的目的。”谭四道,“楚泽有消息了,关于军师后人的消息,他在一个袍哥大哥那里打听到了,还有另外一伙人在找军师的后人,比他还要早一步。”

“比楚泽还要早,是什么人?”陆希言大吃一惊。

“不知道,也是江浙一带的口音,但不是很正。”谭四道,“要不要派人去重庆,我担心楚泽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谁去?”

“我去吧,我跟军师比较久,军师夫人遇害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孩子居然活下来了。”谭四道。

“你去了,上海这边怎么办?”

“老五虽然能力差点儿,但只要没有大任务,能应付的过来,丁二哥话虽然不多,能镇得住那些人。”谭四道。

“好吧,我同意你去,把三哥带上,但是时间不能长,尽快的回来,行动组的人,你可以挑选一部分带过去,其他人交给言虎。”

“先生,三哥还是留下来,我一个人就够了。”

“不行,你们两个必须一起去,务必保证楚泽的安全,还有,如果找到了军师的后人,确定安全的话,就不要带回来,上海比重庆更危险,如果有危险的话,再决定!”陆希言道。

“明白。”



第168章:药品渠道

“老李同志!”

千里之外的香港,孟繁星居然见到了久违的老上级,老李同志,这让她感到异常惊喜。

“啄木鸟同志,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老李面带微笑与孟繁星握了一个手道。

“是呀,老李同志,当初你说你离开上海,我还以为你回老家了。”孟繁星面带喜色道。

“我们**人,只要革命尚未成功,哪儿都是我们的家。”老李哈哈一笑,显然也是心情极好的。

孟繁星点了点头。

“繁星呀,你在上海的工作极为出色,作为‘农夫’的联络员,你及时的获取日军机密情报,并上报中央,帮助中央及时的了解和掌握日军的动向,以提前做好应变措施,非常好。”

“这些都是‘农夫’同志的功劳,我只是将情报传递出来而已。”孟繁星谦虚的说道。

“情报或许和传递,同样重要,你不要谦虚了,不过,也不要骄傲,‘农夫’这条线是绝密,只有你和海鸥,还有我三个人知道,明白吗”老李郑重嘱咐道。

“明白,老李同志,我以我的党性发誓,会严格保守秘密的。”孟繁星道。

“好,好,繁星同志,你这一次来香港的目的我也知道了,咱们部队现在是缺医少药,不光是要,还有医疗器材,都是十分稀缺,你能给我们搞到药,那是我们的大功臣呀!”老李感慨一声。

没有什么比战士的性命更重要了,尤其是老兵,死一个,就少一个,如果负伤的老兵都能活下来,那对部队的战斗力来说,那是完全不一样了。

**在正面战场上节节败退,除了武器装备和指挥、后勤等方方面面的因素,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老兵大量的消耗。

老兵负伤之后,伤亡率过高,让一些没有经过多少正规训练的新兵上阵,战斗力下滑的厉害!

而老兵伤亡过高,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缺少治疗的药品和医疗器械。

没有药品,医生也是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当听说“啄木鸟”能提供一条稳定的药品供货渠道,家里自然是非常重视了,指示南方局一定要配合“啄木鸟”,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建立这条药品供货渠道。

所以,孟繁星一到香港,老李就亲自约见了孟繁星。

这事儿太大了,而且还涉及巨额的款项,中央这么困难的情况下,需要紧急抽调一大笔钱来购买这一批药品,这是相当不容易的。

而且这条渠道若是构建好了,那是一条稳定长期的药品来源,由不得不重视。

“老李同志,您太抬举我了,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孟繁星脸颊一红道。

“我说的是实话,繁星同志,你们提出的那个交易方案,我仔细研究过了,非常周密,这是你想出来的吗”老李问道。

“不是,这个交易方案是我未婚夫他提出来的。”

“陆希言”老李惊讶道。

“是的,他说这个方案是最节约成本和安全的,也能降低交易的风险,并且,这些药品不需要经过海关,可以比市面上的价格降低三成以上,如果出货量大的话,价格还可以再降低,但是,这对我们来说,要求会可能高一点儿。”孟繁星道。

“你是说出海接货,对吗”

“对,出海接货的风险很大,而且海上的情况不可预测,所以,这个风险需要我们来承担。”孟繁星道,“因为药品离船之后,它们的就属于我们了,有什么状况,损失就是我们的。”

“这个也是应该的,既然货都给我们了,那再叫人家承担风险也不应该。”老李沉思了一会儿道。

“价钱方面”

“价钱方面,我可以做主,但是必须给我们合作的其他股东足够的利润。”孟繁星道。

“哦,这么说来,你未婚夫知道买主是我们了”老李问道。

“他知道,而且也因为我的原因,所以,才提出了这么一个交易方案,亲自去说服了另外一个合伙人。”孟繁星道。

“爱屋及乌,看来你这位未婚夫对你真是很好。”老李嘿嘿一笑。

“老李同志,我来香港,目的有两个,第一就是筹备蒙安公司香港办事处,第二就是亲自完成第一笔交易,为这条药品渠道打开一个良好的开端。”

“嗯,办事处的筹备,需要我们帮忙吗”

“我们现在只需要一个临时的办公的地址就可以了,甚至人员都可以不需要,组织上如果能安排人的话,那最好了。”

“这个办事处,一定要有我们的人,你放心,我会慎重选择人选的。”老李点了点头。

“另外我还要在香港和上海都有业务的银行开通一个账户,我就可以通过这个账户来进行交易,不需要现金和实物交割,这样也更加安全。”

“嗯,同意,银行开户的事情,我倒是有一个建议。”老李道。

“您说。”

“香港同亨银行总行在上海,在上海、重庆等地都有分行,你可以在这家银行开通一个账户,便于我们两家的交易。”老李道。

“好,我会慎重考虑的。”孟繁星点了点头,既然老李推荐这家银行,自然说明这家银行跟家里的关系匪浅。

“对了,你对你的未婚夫陆希言有什么考虑”老李问道。

孟繁星以前跟老李就探讨过这个问题,如今时间过去数月,这个问题又被提出来了,她回避不了。

“组织上是希望我能够将他发展吸纳进来吗”孟繁星认真慎重的问道。

“这个先不着急,我们想知道他的思想动态。”老李伸手道。

“首先说,他对我们的主义和信仰已经有相当的了解,我们党的一些理论和著作他也看了不少,认同我们的主张,具有朴素的唯物主义观。”孟繁星认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看来,你对他的评价还蛮高的。”

“老李同志,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因为他跟我的关系,才这么说的。”孟繁星忙解释道。

“繁星同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怀疑你说的话,我们在上海的地下党同志也侧面关注和了解了一下你的未婚夫,你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老李微微一笑道。

“地下党的同志怎么说的”

“地下党的同志说,你的未婚夫很不简单,他的身份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老李道。

“身份复杂”

“你别多心,他不是坏人,首先可以肯定,不过,他站在哪一面,现在还不好说,你说的这些都比较直观,因为你看到的跟他们看到的不一样,你毕竟是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你面前演戏,所以,我觉得,他还是可以争取的,但你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地下工作的纪律。”老李郑重告诫道。

“老李同志,是不是因为他跟法捕房还有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孟繁星闻言,不禁有些着急。

“孟繁星同志,他不会是我们的敌人,你放心好了。”老李微微一笑道。

孟繁星听了,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了,啄木鸟同志,组织上对陆希言会慎重考虑的,你放心好了,他对于他这样的爱国人士,又是技术型人才,是会予以保护的。”老李道。

其实,老李有些话不好说,但态度很明显了,都不反对你跟陆希言的关系了,还要怎么说才行

当然,有些话,老李不方便说,毕竟他也有他的考虑。

以孟繁星的聪明,就算一时想不明白,日后也会想明白的。

……

谭四与黄三一道离开上海。

他们的目的地是重庆,估计路上就要走上一个星期,他们需要昆明绕道进入四川,长江上已经全是日本人的军舰了!

中日两**队在南浔铁路一线鏖战十数日,双方死伤不小。

“陆顾问,今天的报纸。”麻小五每天都会替陆希言卖报纸,这已经成了他的做一个固定的工作了。

“知道了,放那儿吧,小五,你回去吧,下班来接我。”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的。”

今天的新闻标题很显目,刚出任日本陆相没多久板垣征四郎发表公开声明,中日和平的首要条件就是老蒋下野,否则会一直打到重庆方面彻底投降为之。

这份声明只接告诉所有中国人,这场战争已经不仅仅日本人嘴里说的教训一下不听话的“蒋”政府了,而是赤。裸裸的灭国之战。

日本的终极目标就是侵略和吞并整个中国,他现在抛出后来的所谓“和平”条件,不过是为了过度一下,稍微安抚一下国人的抵抗情绪而已。

可笑的是,那些所谓的“和平”人士还当真了,真以为日本会愿意跟中国“和平”,甚至还为这施舍的“和平”摇旗呐喊。

今天他门诊。

“陆大夫,我胃不太舒服。”一名病人走进来,坐到陆希言跟前,捂着肚子说道。

“嗯,躺倒那边床上,我给你检查一下”陆希言一抬头,愣住了,“胡先生,你怎么来了”

“你不来找我,只有我来找你了。”胡蕴之嘿嘿一笑。

“你找我,有事儿吗”陆希言狐疑道。

“咱们能找个单独说话的地方吗”胡蕴之道。

“可以,不过,我现在上班时间,走不开,要不,中午吃饭的时候”陆希言问道。

“好,我在辣斐德路的食为天饭店等你。”胡蕴之点了点头,“陆大夫,你先帮我开点儿药,我这胃实在是太难手了。”

“你这个就是吃了变质的食物了,这夏天饮食要注意,放时间久了的食物不要吃,知道吗”陆希言道。

“知道,知道,谢谢你,陆大夫!”胡蕴之拿着处方出去了。



第169章:借钱

法捕房,三楼政治处。

“老陆,也就是你,别人的话,我才不会去求萨尔礼那个家伙呢。”唐锦丢给陆希言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你申请一部商业电台的使用批文。”

“谢了,唐兄。”陆希言拿到商业电台的使用批文,感谢道。

“电台自己想办法,我帮不了你,这玩意儿现在非常贵。”唐锦道,“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

“只要有批文,我就能买到电台,到时候直接去备案就是了。”陆希言一扬手中的文件说道。

有了合法的手续,蒙安公司就能光明正大的使用电台了。

“你记得请我喝酒。”

“放心,少不了你,再见。”陆希言哈哈一笑,带着批文从法捕房离开,他还要去赴胡蕴之的约呢。

胡蕴之是个守时的人,陆希言同样也是。

“陆大夫来了,请坐!”

“胡先生,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陆希言面对着胡蕴之坐了下来。

“确切的说,应该是第三次。”胡蕴之微微一笑,“我点了几个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什么人吃。”陆希言道。

“英雄所见略同!”胡蕴之爽朗的一笑。

陆希言也笑了。

这一刻,居然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前天晚上,你跟法捕房唐锦他们在黑猫酒吧,是第一次去吧”胡蕴之问道。

“是的,我没想到上海滩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他就像是一个情报交易所。”陆希言道,胡蕴之这样的人,认识唐锦并不稀奇。

“你说的没错,那里的确是一个情报交易所,不过不是唯一的。”胡蕴之点了点头。

“我知道,上海是远东国际情报中心,这里聚集了太多的间谍和特工,他们各为其主,把上海这个冒险之都变得更加凶险叵测。”陆希言道。

“陆大夫,进入这一行,那是没办法回头的。”胡蕴之一抬头,郑重的道。

“我知道,如果是和平时代,我是不愿意掺和这种阴暗一面的事情,但现在,我没得选择。”陆希言道,“我不希望被别人主宰命运,就只有把它握在自己手中。”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胡蕴之道。

“您现在不这么想了吗”

“是,但我除了希望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之外,更希望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多做一些事情。”胡蕴之道。

“胡先生今天是来当说客的吗”陆希言问道。

“不是,我跟‘军师’曾经是很好的兄弟,我们志趣相投,有共同的理想,一起战斗,要不是后来,我的想法太过激进,导致我们两个意见相左,最终我尝到了我自己酿下的苦酒。”

“是三年前的‘刺汪’案吗”陆希言已经对胡蕴之的过去进行了一些了解。

“是。”胡蕴之道,“我的一时冲动,连累了许多无辜的人,甚至九哥也间接因为这件事而被军统暗杀。”

陆希言沉默不语。

有些事情,没有亲身参与,就没有发言权的,不过有一点是能够确认的,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那件事我没有参与,更没有经历,不便评价,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既然活了下来,就只有积极的面对,你说呢,胡先生”陆希言道。

“你说得对,这件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胡蕴之道。

“什么道理”

“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想要拯救我们这个腐朽落后的国家,靠杀一两独裁者是没有用的,要改变的是人的思想和信仰。”胡蕴之道,“人如果没有信仰或者,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胡先生找到自己的信仰了吗”

“是,我找到了。”胡蕴之坦诚道,“陆大夫,你有信仰吗”

“那么今天您约我来,是要谈你的信仰,还是有别的目的”陆希言微微一皱眉,并没有正面回答。

“我希望铁血锄奸团不要跟军统搅在一起,那些只不过是某个人的鹰犬、爪牙。”胡蕴之道。

“鹰犬只要肯抗日,我们与它合作又何妨”陆希言道。

“我不是反对你跟军统合作,我只是想提醒你,跟军统合作,要提防他们背后捅刀子。”胡蕴之道,“但是,他们的信仰根本敌不过金钱,美色和权力的诱。惑。”

“胡先生多虑了,我们跟军统没有上下级关系,戴雨农命令不到我,我也指挥不动戴雨农的人,我们之间存粹是互惠互利。”陆希言解释道,“这就是我当初答应戴雨农‘招安’的条件。”

“你们不隶属军统”

“当然,我们的关系在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胡先生应该知道这个第一处是专门负责对日情报的机构吧”

“不错,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的确管对日情报,但第二厅大部分的职权职位都被军统的人掌控,第二厅没有军统,在情报上面根本玩不转。”

“这我不管,只要我们不隶属军统,他戴雨农就不能直接给我下命令。”陆希言嘿嘿一笑。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哈哈,说得好。”

“客人,你们的菜已经上齐了,请慢用。”伙计上菜。

“为这一句,我们干一杯”

“好,不过中午不能喝太多,我下午还要上班。”陆希言点了点头,酒虽好,但不要贪杯。

“胡先生,咱们不要再绕弯子了,你来找我,绝不是为了提醒我不要跟军统走的太近,这么简单,有什么就说,凭你跟‘军师’和铁血锄奸团的关系,能帮的,我一定帮。”陆希言道。

“我想在法租界做点儿小生意,请陆大夫关照一下。”胡蕴之委婉的道。

“那种生意”

“不,是正经生意,我这一次去福建那边,谈妥了一些茶叶购买合同,我想在法租界找个店面,卖茶叶。”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陆希言啼笑皆非。

“在上海滩做生意,光有钱没有用,还得有后台,我都离开三年了,也没什么熟悉的朋友,就只有来找你了。”胡蕴之道。

“那你也可以找楚泽,谭四他们”

“他们不行,他们的身份不及你,你是法捕房的顾问,又是跟法商总会会长索尔先生关系很好,我找你总比去找那些青帮的流。氓强多了。”胡蕴之道。

“好吧,这个我可以帮你说几句话。”

“另外,我还想找你借点儿钱,不多,五万块就够了。”胡蕴之张嘴道。

这还不多,陆希言算是明白了,什么开茶叶铺子都是借口,借钱才是真正的目的,开一个茶叶铺子要五万块钱吗

铺子不大,五千就够了。

借还是不借呢

陆希言犯难了,钱他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谭四去了重庆,孟繁星也不在,再说胡蕴之的事情也不能跟她商量,要不是看在他是“军师”老朋友的份上,早就一口拒绝了。

“既然胡先生开口了,这钱我借给你。”陆希言想了一下,从他谭四等人口中对胡蕴之之前的事迹的了解,这应该是个相当理想主义者,还有一点儿知识分子的孤傲。

他能拉下面子借钱,这太难得了。

“多谢陆大夫。”胡蕴之一抱拳,感激道。

吃完饭,陆希言直接去银行取了五万法币,交给了胡蕴之,并且连借条都没有打,他知道,除非胡蕴之故意赖账,否则,有没有借条都一样。

……

“汉杰,从黑市购买电台,需要多少钱”

“这个就看买多大功率的电台了,功率越大,价钱越贵,但现在基本上有价无市。”郭汉杰道,“最少也要三四根小黄鱼。”

“那就想办法购买一台功率至少五瓦的电台,要快,钱不是问题。”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从黑市购买电台,消息不容易保密”郭汉杰等人都不自觉的对陆希言换了一个称呼。

“没关系,这台电台回头我会去公董局备案,作为蒙安公司的商用电台使用。”陆希言道,“从正规渠道购买的话,速度太慢了。”

“明白了。”郭汉杰点了点头。

“香港那边有消息吗”

“孟小姐来电报说,一切顺利,已经跟蒙特巡长他们碰头了,正在完善交易方案,预计明天晚上,货轮会在香港靠岸!”

“四哥他们到哪儿了”陆希言点了点头,看来一切进行的相当顺利。

“这会儿应该到广州了吧,预计明天会到昆明。”郭汉杰道,“邹淮让人传来消息,说赵立军的确是戴雨农亲至委派过来的,他见你也是为了一项秘密任务。”

“戴雨农为何不亲至给我来电”

“事关重大,怕泄密。”郭汉杰道。

“这不过是借口,还不是信不过我们。”陆希言冷笑一声,不过戴雨农如此谨慎,只怕这赵立军还真是有秘密任务。

“那我该怎么回”

“明晚,杏花楼,六点半,我就见一见这个赵立军,你跟我去,鹏飞二哥暗中跟随,随时提防这个赵立军耍什么花招。”陆希言想了一下,这个赵立军如果自己硬是不见的话,只怕是不妥。

“好的。”

……

越界筑路区,大西路67号。

“世群,这棟房子你还满意吗”川岛芳子跟林世群已经回上海多日了,在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他们都住在礼查饭店,白天基本上不出门。

“不错,不错,这房子价钱不低吧”林世群知道,这么一幢洋房,在上海滩这样一个繁华的地段,只怕是价钱不菲。

“你放心,帝国是不会亏待像你这样的忠诚的朋友的。”川岛芳子道。

房子正对面是云飞汽车行,沿街有十余米的围墙,墙边就是人行道,没有任何树荫遮挡,即使有刺客也是无处躲藏,东邻65号,是美国驻沪的兵营,虽然驻军不多,可门口日夜有哨兵警卫,西边69号,同样是一位亲日的商人的住宅。

大家都是给日本人做事的,那不可能加害自己。

这样一个住处,林世群非常满意。

“芳子小姐,不知道帝国会对在下如何使用”林世群问道,这才是他关心的事情。

“清水书记官请示了岩井副领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去沪西警署任职。”川岛芳子想了一下道。

“沪西警署,我去做什么”林世群更关心自己的职务。

“沪西警署打算成立一支侦缉队,让你来担任侦缉队队长,你觉得如何”

林世群想了想,侦缉队队长,也还行,起码自己有事儿做了,还有一个可以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第170章:秘裁任务

陆希言选择在杏花楼见赵立军,其实也是有跟赵立军过一过招的意思,赵立军都已经知道杏花楼是他们的联络点了。

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再换一个地方。

他还敢去杏花楼跟他会面,这表明了是一种态度,也是警告他,法租界是他的地盘儿,你赵立军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

这次会见,赵立军要求单独跟“军师”见面,直接否决了让邹淮请求在场的要求。

邹淮虽然心中不满,可对于带着尚方宝剑来的赵立军,他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告状,那没有用,反而会显得自己无能,连下属都驾驭不了。

不过对于赵立军,铁血锄奸团跟军统上海区的态度倒是出奇的一致,就是不能让他占上风。

赵立军可能会安排人手,在杏花楼附近监控。

所以,不能开自家的汽车过去。

下班后。

“成”记裁缝铺。

“二哥他们就位了吗?”陆希言见到了把行头送到的郭汉杰问道。

“嗯,二哥已经就位了,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现有任何异常。”郭汉杰道。

“这个赵立军是个行动高手,没那么容易被我们发现的,让他小心一点儿。”陆希言道。

“好,我先过去。”

“好的。”

更衣室的牌子挂了“有客”,陆希言开始在里面装扮起来,二十分钟后,“军师”从里面出来,手里还多了一把伞。

从后门出去,走到大街上,陆希言一抬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七点左右。

陆希言步履姗姗的进入杏花楼。

“先生,请问,您有预定吗?”一名伙计迎上来。

“有了,楼上301包厢。”陆希言咳嗽一声,他现在装的是病体刚刚痊愈的“军师”,自然表现的要更像一些。

“老先生,您楼上请。”招呼的伙计立刻会意,冲陆希言点了点头,意思是,人已经到了,就等您呢。

“我很老吗?”

“您不老,不老……”伙计讪讪一笑。

“对不起,行动有些不便,稍微晚了一点儿。”陆希言敲门,进入,将手中的雨伞轻轻的放到专门放置雨伞的架子上,不紧不慢的一声。

这一串动作,完全将包厢内的赵立军给镇住了。

他从没有见过军师,也在脑海里想象过这“铁血锄奸团”的军师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高大,英武不凡还是气质出众,天生自带一种草莽江湖气息?

但是,他见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在他脑子里出现过的军事,身材嘛,大众化,算是过得去。

但是这张蜡黄的脸,还有嘴角的一圈青黑的胡渣子,慢条斯理的动作,一副圆圆的眼镜儿。

一袭长衫,看上去洗过很多次了,皮鞋也是旧的,不过看上去还算干净,就是外面一圈泥……

难道这军师并不住在法租界内?

赵立军在打量陆希言,陆希言何尝不在观察赵立军呢。

很年轻,气质有些张扬,生的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尤其是眼神中那种隐隐的一丝“不可一世”的张狂。

与传说中此人“心狠手辣”、“桀骜不驯”的评价倒是非常符合。

穿的也新潮,西裤,皮鞋,衬衫,头发更是梳的一丝不苟了,等等,还有古龙水的味道。

“请问阁下是?”

“医生,你也可以称呼我一声军师。”陆希言走过去,直接做了下来,“不要意思,身体不太好,不能久站。”

“先生,要不要给您拿个垫子?”郭汉杰很配合的问了一句。

“不用,坐一会儿就走,我们又不是来吃饭的。”陆希言摆了摆手。

“是。”

“久闻军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佩服!”赵立军桀骜的眼神顿时收敛不少。

“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赵长官非要见我一个还在康复期的病人,到底有何指教?”陆希言哼哼一声。

“既然军师这么说,那赵某人就不藏着掖着了。”赵立军道,“此次赵某奉戴老板密令,是来进行一项制裁任务的。”

“制裁任务,制裁谁?”陆希言讶然问道。

“前北洋政府内阁总理,汤少川!”

陆希言心道一声:果然,从唐锦派人监视汤少川,再到这个赵立军过来,这两者必然是有联系的。

重庆方面居然要对“汤少川”下了制裁的命令。

“汤少川寓居法租界,平时深居简出,很少外出,戴老板为何要对这样一个已经退出政坛的老人下杀手?”陆希言问道。

“有情报显示,汤少川可能投靠日本人,准备出任伪职!”赵立军道。

“情报,哪里来的情报?”陆希言眼睛眨了一下,问道。

“这个请恕在下不便细说。”赵立军道。

“好吧,既然是戴老板给你的制裁任务,那你非要见我做什么?”陆希言有些不解的问道。

“因为,赵某希望能得到军师的帮助。”

“帮助,我能做什么,赵长官。”陆希言呵呵一笑。

“军师领导的‘死神’小组在军统乃至整个军令部都有小有名声,您在上海滩耕耘多年,就算是我们军统在某些方面也不如您,而您麾下的铁血锄奸团在刺杀和暗杀方面更是行家里手,所以,这么高难度的任务,赵某人想要找帮手的话,您和您的‘死神’小组是最好的选择。”赵立军道,“这也是戴老板的推荐。”

“是吗,戴雨农还真看得起我。”陆希言嘿嘿一笑,忽然一想,不对劲,赵立军是军统有名的行动高手。

当年在上海,他暗杀的人还少吗?

怎么执行一个制裁“汤少川”的任务,非要拉上自己呢?

“军师,制裁汤少川,咱们两家合作才把握更大一些,您说呢?”赵立军又加了一句道。

“赵长官,这是命令还是请求?”

“是命令,也是请求。”赵立军道。

“如果是命令,请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的栾中将亲自给下一道命令,即可,我遵照执行就是了,如果是请求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拒绝?”陆希言觉得这是一个坑,他没给戴雨农电报询问这件事,戴雨农似乎也没打算主动跟他解释这件事。

所以,这件事必然有蹊跷。

他现在都怀疑军统方面未必有“汤少川”附逆的确切证据,而且制裁“汤少川”这样的大人物,只怕是戴雨农没有资格做决定的。

老蒋不是一个喜欢自己手下擅自做主的人。

戴雨农虽然受宠,但他还没有“恃宠生娇”到这个地步。

这应该是“老蒋”下的制裁的命令。

但是老蒋据对不会明着下这样一道命令,这必然是悄悄授意给戴雨农的,戴雨农一向唯“领袖意志”我行事准则,焉能不把这活儿做漂亮了。

杀一个附逆的汉奸,这没有什么,陆希言也乐意去做,但是如果错杀一个无辜之人,那就不行了。

这就是一个污点,一个一身洗不掉的污点。

“军师,干我们这一行,有些事情是不能留下任何痕迹的,您能明白吗?”赵立军道。

“我明白,但汤少川不是一般人,我们应该慎重考虑一下后果。”陆希言抬头看了赵立军一眼,这家伙难道不怕史笔如刀,殃及后人吗?

“所以,汤少川只会死在日本人的手里,而不是我们。”赵立军似乎读懂了陆希言眼中的意思,微微一颔首道。

“杀了汤少川,嫁祸日本人?”陆希言微微意思惊讶,这家伙脑子也不慢,“请问,日本人的杀人动机呢?”

“汤少川不愿附逆日本人,触怒对方愤而下杀手,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国民政府会在事后予以褒奖,保全他的名声。”赵立军道。

“也就是说如果汤少川附逆,死后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声?”陆希言笑了,想的还挺周到,“赵长官,你觉得这有意义吗?”

“当然,汤少川的死会激励很多仁人志士跟日寇的血战到底,同时也会让一些蝇营狗苟之辈感到心惊胆颤,彻底打消他们附逆的念头。”赵立军慷慨激昂的说道。

明知道赵立军这是在诡辩,不过,陆希言一时间还真拿不出什么理由来驳斥他的这番说法。

从赵立军的语气中,陆希言听得出来,他们根本不在乎“汤少川”有没有实质性附逆的证据,他们就是想杀人立威。

当然,也不排除“汤少川”真的有附逆的打算,只是他隐藏的很好,一直都没有人发现。

不然,汤公馆门前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附逆的官员迎来送往呢?

这不就是一种态度吗?

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还不知道避嫌,一位的认为只要自己没有真附逆,就不会有人拿你怎样。

只能说,倚老卖老,越老越天真了。

就算你罪不至死,但也是触到底线了。

“如果有上峰的命令,我自然奉命,但没有命令,赵长官,你的任务,我岂能随意插手,你说呢?”陆希言明确了自己的态度。

这个坑他不入。

对军统,要时刻保持警惕,胡蕴之的话说的没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可能悄悄给你挖了个坑。

戴雨农其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军师就不在考虑一下,这次行动,赵某人愿意听从您的安排!”赵立军略微诧异了一下道。

不是说“军师”极为痛恨汉奸吗,怎么会这样?

赵立军越发这么说,陆希言就越发的不可能答应,这摆明着就是让他出头呢,他会那么傻吗?

“行了,我就不跟赵长官争功了,在法租界行动,我会让手下人照拂一二的,其他的就不必说了。”陆希言站起来道。

“先生,您小心点儿。”郭汉杰赶紧伸手过来搀扶道。

“没事,赵长官,饭我就不吃了,您慢用,汉杰留下来陪你,我先走一步了。”陆希言慢步走过去,取了雨伞开门直接离开了。

“先生,我送您。”

……

“玛德,不识抬举!”陆希言走后,赵立军立刻眼神阴冷下来,骂了一句。

“长官,我们现在怎么办?”副官问道。

“马上联系戴老板,把这边的情况上报。”赵立军命令一声。

“是!”

戴雨农接到电报后,问了一声:“齐五,你怎么看?”

“看来谣言不可信,军师还是那个军师。”毛齐五缓缓道,“只是他比以前更冷静,更现实,也更难对付了。

“嗯,看来,我们都错了,回电,让赵立军单独执行这次制裁任务,不要再试图招惹“军师”了。”戴雨农长叹一声道。

“明白!”



第171章:准备交易

“汉杰,这段时间,你尽量多关注一下汤公馆那边的动静,不论有什么,都要及时向我汇报。”陆希言吩咐郭汉杰道。

“明白。”

“好,我先回去了,通知丁二哥他们也撤了吧。”

“是,先生。”

事先安排好的黄包车接上陆希言,在法租界内兜了一个圈子,这才回到“成”记裁缝铺。

换回自己的衣服,陆希言开了自家的汽车返回福开森路的家中。

“先生回来了。”住进了陆希言家中,麻小五也跟着闫磊改了对称呼,不再叫“陆顾问”了。

这是怕人听出来他是法捕房的人。

只有法捕房的人才喜欢用“顾问”这个称呼来称呼陆希言,其他人称呼“陆大夫”或者“陆博士”比较多。

而在家里,就不合适了。

“老爷子和浩子睡了吗”陆希言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晚上十点钟了。

“都睡下了,不过今天晚上,奚梦瑶小姐来过。”

“梦瑶来过”

“嗯,奚梦瑶小姐来给老爷子和浩哥做了晚饭,然后一起吃了晚饭,一直到八点钟才走的,我开车送她回去的。”麻小五道。

“嗯,应该的。”陆希言点了点头,“厨房里有吃的吗,我这一晚上还没吃东西。”

“有些剩饭和剩菜还没倒掉……”

“有就行了。”这会儿,只要有口吃的就行,管他是不是剩下的。

……

躺在床上,陆希言在思考今天与赵立军的见面的过程,是否有露出破绽的可能,对于这种人,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小心来应付。

军统要刺杀汤少川,也不知道是老蒋脑子进水了,还是戴雨农会错意了,想要讨老蒋的欢心。

至少现在没有发现任何“汤少川”本人附逆的证据。

没有确凿证据就下密令制裁,联想到过去赵立军干的那些事情,不难看出,九哥他们反蒋并不完全是理念的不同。

独裁,特务政治,对于今日之中国那是深恶痛绝的。

这件事,他是不想掺和进去的,而且,唐锦代表的法捕房的态度显然是不希望“汤少川”出事的。

至于“汤少川”能否活下来,这就要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在他看来,汤少川自己也是有问题的,他若是闭门谢客,不跟那些已经附逆的汉奸来往。

外人也不会怀疑他有附逆的嫌疑。

他这是主动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能怪得了谁呢

……

第二天一早,麻小五开车送陆希言上班。

车刚驶出福开森路,陆希言就看到了路边打扮成卖烟贩的郭汉杰,忙招呼麻小五一声:“小五,停下车,我忘记带烟了,买两包去。”

“先生,我去吧”麻小五要推门下车。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陆希言比他更快一步,已经推开门了,一只脚踩了出去了。

“卖烟的,来两包哈德门。”

“好咧,先生承惠,一共八角。”郭汉杰取了两包哈德门,递给陆希言,压低声音道,“电台的事情有着落了,对方出价六根小黄鱼,今晚就能取货。”

“答应他,但是要验货。”

“明白,对方在这一行信誉还不错,敢骗我们,除非他们不想混了。”郭汉杰点了点头。

“电台这种属于管控物品,接货之后,一定要确保安全才能带回来。”陆希言提醒一声。

“是。”

“对方约定什么时候交易”

“如果我们同意这个价格,那就是晚上八点,在十六铺码头附近的一个仓库,具体地址要等我们确定购买之后,才通知我们。”郭汉杰道。

“好,我提前下班,去天涯书寓,把金条取给你!”陆希言道,谭四离开后,能够动用铁血锄奸团大额经费的权限的只有他一个人。

一般性经费,谭四早已下发下去了,这个不需要特别提取,但是如此大额的费用,那就不同了。

当然,这个钱最终要算到“蒙安”公司的头上。

“明白。”郭汉杰点了点头,继续吆喝一声,“香烟,卖香烟喽……”

……

香港,中环皇后大酒店。

蒙特带着伊莎贝拉到达之后,也住进跟孟繁星跟蓝丽瑛同样的酒店,根据陆希言提供的联络方式。

四个人很快就见面了。

蒙特过来就是配合孟繁星完成这首单交易,因此需要中间商和买卖双方的配合。

当然,蒙特对卖家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么一大比的交易,涉及数十万法币的药品,不是小数字。

蒙特要求见买家代表。

蒙特这个要求,孟繁星没办法拒绝,她在身份上,跟蒙特是一起的。

于是孟繁星紧急联系了老李。

老李当即决定,见。

不见,这不是显得他们这个买家没实力了。

不但答应见面,还在皇后大酒店设宴款待了蒙特和孟繁星一行,显示了自己背后强大的实力。

蒙特十分满意,毕竟做大宗药品生意,买家的若无一定的经济实力是不行的,他是不愿意接受赊账的行为的。

至于买家背后是谁,他倒是并不在意,能够一口吃下这么多药品的势力肯定小不了。

真知道了,又能如何

反正都是卖给中国人的,都得瞒着日本人,何必要知道呢

蒙特的梦想就是发一笔横财,然后等退休后回到法国,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至于中国跟日本之间的战争,他才没兴趣管呢。

打得越厉害,药品需求更多,他赚的就更多,就算让他把药品卖给日本人,他也不会有意见,只要有钱赚就行。

老李本来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处理这种事情,更是经验吩咐,三杯酒一喝,这朋友就交上了。

酒桌上,交易方案很快就敲定了。

由蒙特带着孟繁星在香港与运送药品的远洋货轮上船,然后约定一个时间和经纬度,由新四军浙东支队派两艘渔船前往接货。

接货完成后,用货轮上的电台与香港方面联系,完成现金交割。

交易完成!

说起来很简单,但操作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通讯问题,已经解决了,但问题是海上的情况是瞬息万变,谁能保证接货的船一定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跟货轮相遇

而且海上随时都会遭遇风浪,尤其是这个季节,台风随时生成,就算是沿着海岸线航行,也是有风险的。

蒙特跟货源提供方沟通也还是不错的,对方随船的销售代表表示愿意用这样的方式进行交易。

毕竟这么做,他们也会减少一定的风险,而且还能多卖一些药品。

尤其是,他还能从这笔交易中拿到一笔丰厚的提成。

这种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船是要开到上海去的,只不过中途在海上某个位置停留一下,这不是什么多困难的事情。

海上的走私船经常会这么干的。

船上还有一批医疗器械,问买家要不要,要的话,也可以卖给他们一些。

还有这种好事儿,孟繁星用船上的电台联系了一下老李,这个想都不要想,医疗器械缺口同样大。

至于船上还有一切其他的物资,这个就暂时不作考虑了。

……

“区座,中统的一个调查室主任携款潜逃,已经失联差不多一个月了,失联之前,他先安排老婆回了老家,然后自己绕过了中统的耳目,有人在香港见过他,但很快就又消失了。”尹平报告道。

“谁”

“林世群。”

“哦,我知道了,就是那个因为马邵武的案子差点儿被枪毙的共党叛徒,老婆出卖色相才捡回一条命的家伙。”邹淮一拍脑门道。

“您说的没错,这家伙当年可是差一点儿掉了脑袋,亏得她老婆豁的出去,才幸免一死。”尹平道,“不过能娶到这样的老婆,这个林世群也是运气不错,能为一个男人这样的女人,不多。”

“不好,林世群失联多久了”

“一个月,怎么了,区座”

“那他什么时候出现在香港”邹淮又问道。

“协查通报上说,一个星期前。”

“一个星期他在香港,那么现在他又在什么地方”邹淮额头上顿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这个林世群虽然在中统地位不高,可是资历却很深,有着极其丰富的情报工作经验,而且他对中统内部的组织运作模式相当熟悉,如果此人投靠日本人的话,那接下来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区座,麻烦最大的应该是中统,他们现在一定在寻找并且追杀林世群,所以,我觉得,此人不会轻易露面的。”尹平道。

“尹平,你说,这林世群会不会来上海”邹淮问道

“来上海,他不怕死吗”尹平道。

“不好说,若林世群真的投靠日本人,他得有让日本人觉得有足够的价值,所以,我觉得咱们必须做好防范措施。”邹淮道。

“区座打算怎么做”

“筛查我们内部有跟林世群接触过的人,最近一段时间尽量不要公开露面,一旦发现林世群的行踪,马上报告。”

“是,区座!”

……

“林世群,什么东西,一个靠女人才苟延残喘活下来的共党叛徒,不用管他,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的,来,我们继续跳舞,唱歌!”中统上海区的负责人陈彬看到电文,随手一撕,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

“林世群,中统株萍铁路特别党部主任,叛逃了”陆希言接到的是戴雨农从军统总台发过来的情况通报。

“电报上说,人已经叛逃到了香港,具体行踪现在下落不明。”郭汉杰道。

“有这个人的资料吗”

“有一些,不过,我们手里掌握的应该没有军统那边全面。”郭汉杰道。

“那就找他们要资料。”

“好的。”郭汉杰道,“先生,电台已经取回来了,暂时存放在凯旋歌舞厅经理办公室的保险箱内。”

“我知道了,你挑选一个掌握了收发报的,一定要是我们的人,今天晚上待命!”陆希言吩咐道。

因为约定了时间,今天夜里凌晨1点左右,在东海某海域,交易。



第172章:交易顺利

“陆大夫,等一下……”

“梦瑶,你这是”陆希言叫停麻小五,并且摇下车窗,惊讶的望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奚梦瑶问道。

“陆大夫,我要去你家,捎我一程”奚梦瑶呵呵一笑。

“呃……”

奚梦瑶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陆希言有些懵了,这什么情况。

“陆大夫,繁星姐出差去香港了,一大家子男人,没有人做饭,拜托我过去帮忙两天,等她回来后,就不用了。”奚梦瑶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满是晶莹的汗珠,不停的用手扇着风。

家里没人做饭

这么烂的借口……

家里的确有不会做饭的,可真不是没有人做饭,老孟头也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至少能入口。

孟浩,那不行,还是个伤员,不过他做饭的技能确实不敢恭维,但父子俩一起过的时候,也没饿死。

至于他,虽然现在做饭的机会少了很多,但要收拾一顿的话,也不是难事,不过现在身份不同了。

再下厨房的话,是不是有点儿有失体面了,不过,他还挺喜欢下厨的,问题是没什么时间。

家里没请到合适的厨娘,下厨最多的就是孟繁星了,麻小五也是个好帮手,这些日子来。

基本上午饭是麻小五做,然后晚饭是孟繁星回来亲自准备。

就算陆希言不打算亲自动手,家里还有一个麻小五呢,这小子做饭也是不错的,一看就是居家的好男人。

总的给人家恋爱中的两个人相处的机会吧,做饭,不错的借口,虽然很烂。

“那晚上我可是有口福了。”陆希言笑了笑,看破不说破,还能人免费做饭,何乐而不为呢。

奚梦瑶有些不好意思。

“小五,开车,愣着干什么”陆希言伸手拍了一下麻小五的肩膀道。

“先生,时间还早,要不咱们去一趟菜市场吧,家里没什么菜了。”麻小五扭头过来,嘿嘿一笑。

“行,听你的,去菜市场。”

“好咧,咱们去菜市场。”麻小五发动汽车,一溜烟的跑了起来。

……

“这鸽子汤不错,好喝……”

“还有这个鱼,烧的正好,咸淡适宜,入口鲜嫩无比,好吃,好吃!”孟浩一边吃,一边评价。

就好像这一桌子菜是他烧的。

“食不言,寝不语,当着人家奚小姐,显得你多没家教”老孟头严厉批评儿子一声。

“我觉得今天的菜做的好吃,说两句还不行吗”孟浩反驳道。

“好吃就多吃点儿,别辜负了人家梦瑶小姐的一片心意!”陆希言夹了一大块肉放到孟浩的碗里,重重的说道。

孟浩脸皮微微一红,看了奚梦瑶一眼,低头猛的扒起饭来。

“小五,你来来一块,这东坡肉做的真是地道。”陆希言指着碗里没剩下多少的东坡肉对麻小五道。

“梦瑶小姐做的饭菜真好吃,荣顺馆的大师傅都不一定比这个好吃。”麻小五呵呵一笑。

“小五哥,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就只会做这几个菜而已。”

麻小五很羡慕孟浩,居然有奚梦瑶这样的姑娘垂青,虽然是出身名门,却没有一点儿大小姐的脾气,平等待人,还会做饭,人还漂亮,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吃完饭,我要出去一趟,小五,你记得一定要把梦瑶小姐安全的送回家。”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您就放心好了。”麻小五答应一声。

“小安子,你这晚上的又要出去,这外面不安全”老孟头道。

“爸,一些应酬,梅梅不好去,只能我代劳了,您就放心好了,法租界的治安要比公共租界好多了,再说了,我一个大夫,无仇无怨的,谁为难我呢”陆希言呵呵一笑,解释道。

“那你别回来太晚了。”老孟头提醒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他只是老丈人,不是亲爹,不能管的太宽了。

“爸,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

“汉杰,你那边可以出发了。”陆希言从家里出来,给郭汉杰打了一个电话,这事儿不能在这凯旋歌舞厅那边进行。

必要的保密工作是必须要考虑好的。

再说,这台电台日后是公开使用的,没有必要留下一丝破绽。

开车上了霞飞路,很快就到了蒙安公司租下的大楼,陆希言已经决定将这栋大楼购买下来,日后可以作为蒙安公司的总部。

这栋大楼楼层不高,一共是五层,临街道,底层是商铺,楼上是办公区。

整栋楼全部都被蒙安公司租下了,临界的商铺被改造成大药房,正在进行内部装修,开业的话,还要在登上一个月左右。

二楼往上,已经装修完毕了,只是现在公司人员不是很多,所用的办公区域也不大。

未来可能公司肯定会扩充人手的,这些办公区域一定会利用起来的。

二楼和三楼都是各部门办公室,四楼是总经理办公室、档案管理以及会议室和活动室等。

五楼目前暂时还空着,未来增加人员或者使用空间不够的话,五楼显然也是要被利用起来的。

五楼先开辟了一间房间出来,作为公司机房重地。

这是一个小套间。

外面一间是值班室,每晚都有人坐镇值班。

里面才是机房和配电间,整栋大楼的电力控制都在这里,还有内线电话的自动程控交换也在这里。

用的是最先进的设备和技术。

电台设在了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也是一个套间,进去之后,是一个小房间,摆放了一张办公桌。

孟繁星还没有助理和秘书,这张办公桌还没有人使用。

一道拉门进去,一个单独的会客厅,真皮桌椅沙发,还专门定做了一个酒柜,一个小小的吧台。

里面才是孟繁星的办公室,面积大概有二十个平方左右,比起很多商场上的巨贾来说,这件办公室只能算是普通。

不过因为这是一间女性办公室,在装饰的色调上偏向于明亮和欢快一些,用了一些暖色调。

办公桌上还有一只花瓶,花瓶里的鲜花都有些枯萎了,这大夏天的,鲜花的寿命是很短的。

加上这间办公室除了孟繁星本人,谁都不能进来,当然,陆希言除外。

最里面还有一个带卫生间的休息室,一张非常简单的单人床,可以午睡,也可以在累的时候休息一下。

在会客厅的西南角空一块区域,这里装修的时候打算做一个茶水间或者小厨房之类的。

现在考虑直接作为电台工作间。

里面有七八个平方,别说一部电台工作了,就是三四部电台同时工作都没有问题。

陆希言先到的公司。

上了四楼,用孟繁星的留下的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将茶水间稍微收拾了一下,叫值班的守卫搬了一张办公的桌子进来。

郭汉杰开车也到了楼下。

从后备箱里提着一个大箱子,还有一个人从车上下来,身材纤瘦,长头发,应该是个女孩子。

电台很沉重的,郭汉杰一个人提上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咚咚……

“进来。”

“陆先生,我来给您介绍一下,田蕊,报务员。”郭汉杰喘了一口气,介绍身后进来的这位还有些羞涩的年轻女孩儿。

“你好,田小姐,我叫陆希言,今晚有劳你了。”陆希言客气一声。

“田蕊,以后,你就在蒙安公司上班,专门负责收发报,明白吗”郭汉杰说道。

“明白,郭大哥。”

“这就对了,你在蒙安公司好好看,日后是有前途的。”郭汉杰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时间还在,汉杰,先调试一下电台,再让田蕊小姐熟悉一下电台的操作,怎么样”陆希言道。

“好。”

一台发报机和一台接收机从箱子中被取了出来。

陆希言看了一眼,居然是德国造的,难怪郭汉杰提上来的时候,那么吃力了,这万一外面都是钢板,里面的真空管和铜线圈,都是很吃重的。

这都军用品,自然造的要皮实一些了。

还有一块电池,不过是旧的,能用,可不能长时间使用,可以通过一个整流变压器,直接使用交流电了。

所以说,虽然花了六根小黄鱼,这钱还是花的值的。

“田蕊小姐,这是接收和发报频率,你的工作就是抄收和发表,译电方面不需要你负责。”陆希言递给田蕊一张写了频率的纸条道。

田蕊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记住了”

“记住了。”

“好。”陆希言将纸条收回去,擦燃一根火柴,把纸条点燃,放在烟灰缸里烧掉了。

时间过了十点,陆希言那出已经草拟的电报编码给田蕊,让她给“货轮”上的孟繁星发电,这用的是通用的摩尔斯码。

连续发了三遍后!

大概过了不到五分钟,接收机内,同样的频率传来一段电码。

田蕊在听,陆希言也在听。

回电是:“一切顺利,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到达预定海域。”

“波段1377,呼号:带鱼,近期台风预报……”

所谓的台风预报就是告知出海接货渔船的经纬度位置,这个自然是暗藏在里面的,只有解码之后才能知道。

就算有人截获电文,也未必能够马上破译。

浙东沿海某一处海岛小港,接到方位消息的两艘渔船如同两条鲸鱼一样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要在大海上寻找一条正在航行的货轮,的确很难,不过有了具体方位之后,就容易多了。

而且货轮是沿着海岸线行驶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这就要靠运气和经验了。

只要附近有特别明显的标识物,汇合起来并不难,何况大家都携带了电台,可以及时的联络。

第一次交易的药品和医疗器械价值五十万法币!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等待是一种煎熬!

两个小时后,陆希言命田蕊再一次分别呼叫了“货轮”和“带鱼”,双方都回应,还没有发现对方。

交易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成,然后船还要返回岸边,否则一旦天亮后,就有可能被发现。

陆希言非常着急,虽然嘴上不说,又不能催促双方,只能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客厅,一根烟接着一个烟的抽,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船上有什么可以用于联系的方式吗

白天可以用旗语,晚上只有灯光了,对了,还有汽笛,声音比任何联络方式更直接,更有效。

“田蕊,刚才那个频率发电报,两个字,汽笛!”激动的陆希言一下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冲进了电讯间,命令道。

“是!”

……

“蒙特,能不能跟船长商量一下,拉响船上的汽笛提醒一下对方我们的位置如何”孟繁星接到陆希言的电报找到蒙特。

“这条航线上,经常有日本海军军舰巡航,万一被发现怎么办”蒙特有些犹豫,船上的货物可不只是药品,还有不少其他的物品以及违禁的东西。

“不需要多长时间,我相信接货的人就在这附近海上,只是离的比我们稍微远一点儿,看不见,但是只要能听见声音,他们就能赶过来了!”孟繁星道。

“嗯,好吧,我去跟船长商量一下。”蒙特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这么黑的天,视线肯定受阻,但声音可以传的很远。

货轮上的汽笛拉响了!

在空旷的海面上一下子传出去老远。

果然,这个办法十分有效。

在海上转悠的两艘接货的渔船上的人听到了货轮发出的汽笛声,马上也予以回应,虽然他们船小,声音还被海浪波涛的声音掩盖了。

但总算是可以确定对方的位置了。

二十分钟后,“货轮”和渔船终于在海面上相遇了。

两艘渔船也不是普通的渔船,是一种装了汽轮机的海船,这种船抗风浪能力要比普通渔船强得多,而且适合远洋捕捞,承载量也就更大。

半个小时后,药品和医疗器械全部卸驳到渔船上。

货物交接完毕!

陆希言接到孟繁星发来的电报,交易顺利。

陆希言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香港那边,老李一大早也将五十万法币直接打到孟繁星在香港同亨银行的账户上,第一次交易完毕。

见证交易完成后,蓝丽瑛和伊莎贝拉直接从香港飞回上海,而孟繁星与蒙特和闫磊三个人则跟随货轮返回上海。

这第一次迈出之后,下面就好办多了。



第173章:醉酒

一辆黑色的汽车疾驰而来,嘎!

突然刹车。

车上冲下来四五个黑衣短打,凶神恶煞的汉子,拽起路边一个穿灰色长衫的男子,捂着嘴巴,把人扛起来,捆起来,塞到后备箱内。

汽车一发动,一溜烟就跑了!

……

某百货公司。

一对年轻的夫妇正在购买衣服,两个人有说有笑,样子是谈婚论嫁,打算要办喜事儿了。

突然,楼梯口上来七个中分头,踩着一双擦的比脸还干净的皮鞋,一看就是那种道上混的人。

“围起来!”

“齐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上来两个人,将年轻女子拉到一边,将那男的架起来,就拖走了。

……

沪西,盛荣俱乐部,其实就是一个大烟馆。

烟雾缭绕,一群人推门进来。

包厢内,一个赤身裸。体,抽着大烟的中年男子,真美美的,感觉自己在云端飘着呢,忽然一下子从云端坠。落到了地狱。

呯,呯……

脑袋,心脏各一个血洞,鲜血很快就涌了出来,整个塌上都浸红了。

……

晚上,四马路,某长三堂子。

粉色的罗帐内,男人奋力的驰骋着,一声撞门的声音传来。

一个标志性的短打的黑衣人冲进来,掏出一把斧子来,对准赤膊的男人的脑袋一通乱砍!

鲜血横飞,半片脑袋直接就砍飞了!

滚烫的鲜血喷了一脸,吓的那女人当场就晕过去了。

……

一天之内,闸北,公共租界,沪西地区,南市,乃至法租界,各种绑架,杀人,抢劫各种恶性案件频发。

整个上海滩的治安完全陷入了混乱当中。

法租界相对还好一点儿,法捕房之前狠狠的打击了“黄道会”,许多被上了名单的人,都禁止进入法租界,一旦被发现,马上就会被抓捕。

公共租界才乱了,一天下来,有十几人被绑架,暗杀,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工部局警务处都快要下戒严令了。

孟繁星要回来了,陆希言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去码头接人。

他和麻小五各开一辆汽车。

“维拉”号货轮缓缓的驶入港口,孟繁星,闫磊还有蒙特三个人从船上下来,他们走的是货运码头。

这是一艘注册在“瑞士”货轮,瑞士属于中立国,因此货轮进入黄浦江并没有被日本军舰留难。

当然,日本海军在外海的时候,也派过登陆艇上船进行检查过。

“这位是怀特先生,法国罗纳公司的医药销售代表,这一次是跟船一起来上海!”

孟繁星看上去脸色还不错,陆希言还担心她会晕船呢。

“怀特先生,欢迎你来到上海。”这个鼻子有些长的法国人,似乎眼神从来没有从孟繁星身上离开过。

那种光芒恨不得一口将人吞下去。

出于一种男人的直觉,这个叫怀特的法国人,只怕是对孟繁星有那么点儿不怀好意。

法国男人什么德行,他很清楚,他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安子哥,怀特先生这一路上很照顾我的,还给我介绍了一种晕船的特效药,我吃了效果很好。”孟繁星道。

“为美丽的女士效劳,这是我应该做的。”怀特优雅的一笑。

“多谢怀特先生对我太太的关照。”陆希言一口流利的法语,也十分礼貌的回敬了一句。

“陆先生,你的法语……”怀特显然还不知道陆希言的真正的背景。

“怀特,忘了跟你说了,陆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合伙人,他曾经在法国留学,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蒙特嘿嘿一笑,解释道。

“丹尼尔教授,噢,天……”怀特惊呼一声。

“怀特先生,今晚我在法国总会做东,赏脸一起吃个饭”陆希言本来没打算请客吃饭的,不过,既然有客人,他这个东道主总不能太失礼了。

……

从法国总工会出来,陆希言与孟繁星一辆车回家,麻小五送怀特去酒店,顺路送蒙特回寓所。

“梅梅,这个怀特……”

“安子哥,你吃醋了”孟繁星晚上了喝了点儿酒,脸上红扑扑的,如同熟透了的苹果,半偎在陆希言的怀里,吃吃一笑。

“我吃什么醋,你跟那个怀特又没什么”陆希言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的。

只不过他了解孟繁星的为人,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何况,她也不绝不会喜欢一个大鼻子。

审美观不合。

“安子哥,我觉得现在的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生怕一觉醒过来,什么都没了,你也没了……”孟繁星呢喃道。

陆希言摇了摇头:“梅梅,你喝醉了,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嗯……”孟繁星居然真的就倒下来,枕在陆希言的大。腿上睡着了,望着这张吹弹可破的俏脸,他有些心疼。

“先生,孟小姐没事吧”开车的闫磊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儿,你稍微开慢一点儿,别太颠簸了。”陆希言吩咐一声。

摇下窗户,让夜风吹了进来,车厢舒服多了。

“回来了,怎么了这事儿”孟繁星今天回来,老孟头和孟浩都没睡呢,都在家客厅等着。

看到陆希言将孟繁星抱着回来,老孟头爱女心切。

“没事,爸,梅梅一路旅途辛苦,晚上多喝了两杯,醉了。”陆希言吩咐一声,“闫磊,去厨房弄点人醒酒汤。”

“好的,先生。”

“我来吧。”老孟头把活儿抢了下来。

把人放到床上,脱了鞋,看她这个样子,估计要等她自己醒过来,在去冲个澡了。

“妈,对不起,女儿不孝……”

“爸,我错了,错了!”

“安子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坐在床边的陆希言不由的一阵心疼,孟繁星有很多话藏在心里,她不是不想说,只是不好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不是今天喝醉了,这些话只怕是不会轻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梅梅,安子哥也想你……”

“呕……”

猝不及防,孟繁星猛然坐起来,一拉开陆希言岔开的领口,一大口吐了进去。

陆希言真是无语了。

刚才还深情脉脉的,现在却变成巨大伤害了。

陆希言赶紧冲去卫生间,将衬衫脱了下来,那个味道,真是酸爽呀,这件白衬衫也算是毁掉了。

肥皂打了三遍,又冲洗了三遍,那味道还是有淡淡的留存。

老孟头煮好了醒酒汤,送上来,看到虚掩的房门,孟繁星躺在床上,却不见了陆希言,心中奇怪:“人呢”

等推门进去,看到卫生间亮着灯,他咳嗽一声:“安子,醒酒汤我送进来了,放在床头了。”

“好的,爸,我这就出来。”

陆希言穿上浴袍出来。

“什么味儿”卫生间那股味道一下子就冲了出来,老孟头都忍不住皱眉一声。

“刚才梅梅吐了我一身。”陆希言讪讪一声道。

“怪不得,刚才我在门口没瞧见你呢。”老孟头点了点头,“醒酒汤等凉了喝,我先下去了,有事儿叫我。”

“好,您早点儿休息吧,梅梅这边,我照顾就行了。”陆希言道。

看到孟繁星又要有坐起来的意思,陆希言赶紧跑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推开卫生间的门进去。

“呕……”

这一次总算没有吐到身上。

“你能行”

“能行,您放心吧。”

老孟头摇了摇头,带上门下楼了。

吐了三次,总算是安静下来了,醒酒汤也凉了,陆希言估计她也不需要了,自己端起来喝了。

等孟繁星稍微清醒过来,陆希言给她冲了一杯牛奶,让她喝下去之后,又睡下。

一个晚上,陆希言都没敢离开,就这么背靠着床头坐着,这么睡着了,直到天亮。

“我,我这是哪儿”一觉睡醒过来,孟繁星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梅梅,你昨晚这是喝醉了,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陆希言呵呵一笑,这个状态的孟繁星是最让人心疼的,很想去保护的。

“安子哥,我喝醉了吗”

“你说呢,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陆希言问道。

“我……”一个个片段闪回,尤其是那个她突然坐起来,一把拉开陆希言衣领口,往里面狂吐的场景。

“想起来了”

“安子哥,我没想到我喝醉了是那个样子”孟繁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行了,赶紧洗个澡,闻一闻你这一身味道。”

“好臭……”孟繁星嗅了一口,自己都嫌弃的脸揪成一团。

……

“先生。”

“上来,到我书房。”陆希言出来,看到楼下大厅的闫磊,一看表情,就知道有事情汇报。

“什么情况”

“昨天的治安大混乱是有预谋的,背后黑手是日本人,他们大搞绑架和暗杀,是针对重庆方面的潜伏人员的,被抓的和被杀的或多或少都跟重庆方面有关系,中统在上海的地下潜伏组织损失惨重,上海分台,情报组,几乎被一网打尽,只有少数人暂时逃出性命!”闫磊道,“中统在上海的地下力量基本上废了。”

“军统呢”

“军统也有些人手损失,但比起中统来说,要小得多。”闫磊道。

“看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位叛国投敌的小人物。”陆希言已经猜到了,中统在上海的地下力量几乎被一锅端了,偏偏就在这个叫林世群的叛逃之后发生了。

这两者之间要是没有半点儿联系,谁信

“我们的人呢”

“也有误伤,不过,损失不大。”闫磊道。

这么大的行动,保密做的如此之好,这一次日本人是真下了功夫了。

“不论死伤,加倍抚恤,不让让弟兄们流血又流泪。”陆希言命令一声。

“是。”



第174章:唐锦的邀请

“汉杰有没有查到是什么人干的?”

“目前还不清楚,这伙人绑架和杀人的手法很专业,而且听口音都是中国人,上海滩,能够有这样能力的组织不多。”闫磊道。

“会不会又是日本人玩的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呢?”陆希言道,日本人早就垂涎租界的利益,借机生事,并不奇怪。

只有搞乱了租界的治安问题,他们才有借口插手租界的事务。

租界是法外之地,可租界毕竟从严格意义上将不是欧美列强的国土。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你们一大早在书房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孟繁星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进来,“安子哥,爸叫咱们吃饭呢。”

“我跟闫磊说一些公司设立商业电台的事情,还专门招了一个收发报的小姑娘。”陆希言道,“看怎么安排。”

“小姑娘,多大了?”孟繁星一听,来兴趣的问道。

“十八九岁吧,刚从学校出来的。”陆希言道。

“是给我吧,我正好缺个助理秘书。”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你确定?”

“确定。”

“好,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闫磊,田蕊就安排在总经理办公室了,职务先是秘书吧。”陆希言道。

“明白了,先生。”闫磊点了点头。

“走吧,下楼吃早饭,一会儿的,还得上班去呢。”

……

“陆大夫,繁星姐回来了?”奚梦瑶抱着一把病例走进陆希言的办公室,有一种说不清的忐忑的问道。

“是呀,所以,梦瑶你今晚就不用去给我们做晚饭了。”陆希言道。

“噢。”奚梦瑶闻言,嘴顿时不高兴的翘的老高,那心情都写在脸上了,热恋中的男女呀,真是巴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腻在一起。

孟浩这小子到底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分?

“不过,梦瑶,我代表我们全家欢迎你今晚去做客,感谢你这几天的辛苦。”陆希言嘿嘿一笑,一抬头道。

“真的?”

“我都亲口跟你说了,难道还能有假吗?”陆希言为微微一笑,逗她道,“当然,如果你晚上有事儿的话,那就算了。”

“不,我晚上有空。”奚梦瑶忙道,忽然脸颊一红,她有些不知矜持了。

“那就出去做事儿吧,今天的病人应该不会少。”陆希言开始低头翻阅病人的病历资料。

“老陆,你看一下今天的报纸。”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接了一下,唐锦打来的,就一句话。

“好的,我知道了。”

麻小五给他买的今天的报纸,他还没来得及看呢,既然唐锦为这事儿专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肯定是有用意的。

翻开今天的报纸,头版头条都刊登了一则消息,日本军政当局决定成立一个“对华特别委员会”。

陆军中将土肥原贤二任这个机关的机关长!

这个机关,分别有陆军,海军以及外务省的重要人物组成,日本政府这个时候突然推出这样一个机关,用意何在?

陆希言只不过一个“普通”的大夫,唐锦要他看这则新闻干什么,他又不是日本大本营肚子里的蛔虫,岂能知道日本人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让一个特务头子来负责这个“委员会”的工作,那这个“委员会”工作肯定跟特务间谍有关了。

否则,为什么要选择用土肥原贤二呢,难道日本国内还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

陆希言给唐锦回了一个电话:“唐兄,报纸上新闻我看了,没什么特别的吗,不就是成立一个机构嘛,这种事儿对我们这种斗升小民来说,没什么关系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中午去老曹那儿,我有话跟你说。”

“好吧。”陆希言想了一下,答应下来。

……

中午,陆希言去了非凡影楼。

影楼的生意看上去有些冷清,当然,曹斌也不在乎这点儿钱,开这个影楼只是为了一个身份掩护。

还有,有这个影楼的暗房,冲洗各种照片方便。

“老陆来了。”

“唐兄呢?”

“楼上,等你呢。”曹斌嘿嘿一笑道。

“唐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电话里还不能说,还要跑到老曹这儿来?”陆希言见到唐锦问道。

“你们聊着,我去给你们订个餐,今天中午就在我这儿对付一下。”曹斌把陆希言送到楼上,交代一声就下去了。

“老陆,咱们认识有半年了吧?”

“差不多了吧,怎么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唐锦的为人如何,你晓得吧?”

“我说唐兄,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感觉有点让人得慌。”陆希言心里不由的嘀咕一声。

“其实,我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了之后不要觉得惊讶。”唐锦道。

“秘密?”

“对,一个只能告诉生死之交的秘密。”唐锦认真道。

“好吧,唐兄愿意跟我分享这个秘密,这说明你把我当成生死之交,我很荣幸。”陆希言点了点头。

“法捕房政治处督察,是我的第一层身份,其实我还有第二个身份,那就是军统子在上海潜伏的情报人员。”唐锦缓缓道。

“军统!”陆希言一惊,他知道唐锦跟军统有联系,但他万万没想到唐锦会是军统的人。

“老陆,我的代号叫:八面佛,军统内,除了戴雨农之外,其他人只知道这个代号。”唐锦郑重的解释道。

“唐兄,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老陆,你的能力和才华正是我们需要的,我今天跟你坦白,是想请求你加入我们。”唐锦恳切的说道。

“加入你们,除了你,还有……”

“老曹和齐桓他们两个都是,我们这个小组在军统内部代号为:钉子。”唐锦解释道。

“你们都是军统?”

“对,我们三个都是,但你若是加入进来,那就是第四个。”唐锦眼神之中带着一种强烈的希翼。

“对于军统,外界的评价似乎不是很高,我……”陆希言迟疑了一下,加入军统,他可真没有想过,他现在已经对军统相当了解了,军统的那些规矩充满了腐朽的气息,虽然是信仰三民主义,但是他们那一套“忠孝节义”,根本还是封建王朝的那一套。

唯上,唯命。

下位者成为上位者的工具,甚至是牺牲品。

“老陆,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什么,其实我对军统的一些所谓的家规也不认同,可我们加入军统,并不为个人,而是为了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只要能够赶走日本侵略者,就算我们下地狱又如何?”唐锦说道。

“唐兄,这不是一件小事儿,能否容我考虑一下?”陆希言道。

“当然,只是希望老陆你要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唐锦点了点头,只要没有当场拒绝,这说明还有回圜的余地。

“我会的。”

楼下开门的声音。

曹斌提着一个食盒上来,这么快,应该是一早就订了,刚才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出去一趟。

“老唐,老陆,你们二位难得来一趟,我点了老鸭汤,给你们两位好好补一补!”曹斌放下食盒,把里面的菜肴一样一样取了出来。

果真有一大碗老鸭汤。

“来,来,我给你们盛上这老鸭汤,这一家的老鸭汤做的非常不错的,保证你们吃了以后还想吃。”

“嗯,是不错,老曹,这家店在哪儿?”陆希言喝了一口,确实不错。

“嘿嘿,就从咱们楼下这条弄堂过去,走路不到两百五十步,门口有个旗号,叫一碗老鸭汤,这家专门做这个的,几十年了,手艺是家传的。”曹斌嘿嘿一笑道。

“两位,土肥原贤二已经来上海了!”

“土肥原贤二,就是在兰封会战中,差一点儿让国军给包饺子的那个土肥原?”曹斌吃惊问道。

“对,就是他,他已经调任大本营参谋军官,新成立的‘对华特别委员会’就是以他为首,这个家伙一直都是搞情报工作的,虽然也有带兵的经验,但这一次特别调任,只怕还是跟情报工作有关,这个人若是到了上海,那我们可就没安稳觉睡了。”唐锦意有所指道。

“这个叫土肥原的很厉害吗?”

“岂止是厉害,此人是个中国通,在华多年,几乎一半的生涯都在中国,担任过张作霖的军事顾问,策划劫持溥仪到东北,组建伪满,阴谋策划华北自治等等,许多重大事件的背后都有他的身影,他比许多中国人都了解中国,而且学生众多,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的竹内云子就是他的得意弟子之一。”唐锦道。

“是吗?”陆希言有些惊讶,竹内云子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他们已经暗中交过手了,虽然没有吃亏,可也没有占多少便宜。

“老陆,土肥原贤二虽然来上海了,但是并没有公开露面,显然是不想让外界知道他的行踪,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唐锦道。

“也许是怕死呢?”

“呵呵,可能是吧,我说的那件事,你尽快考了一下,给我一个答复。”唐锦道。

“好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

“老唐,他没答应?”曹斌问道。

“他有顾虑,加上我们军统名声一向不好,他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还是留法的博士,怎么会愿意跟我们这种人搅在一起呢?”唐锦叹了一口气道。

“那万一他不答应加入我们,他又知道我们的身份……”曹斌有些紧张道。

“你紧张什么,就算他不加入我们,难道我还会对他下手不成?”唐锦瞪了他一眼道,“我们跟铁血锄奸团什么关系,他可是谭四跟黄三的救命恩人,我们动了他,你猜谭四和黄三会不会发飙?”

“这倒也是。”曹斌点了点头。

“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也不可能动他。”唐锦道,“老陆是个人才,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们都需要他。”

“你说得对,万一哪天生病了,负伤了,至少还有个人可以救命。”

“对了,上面怎么说?”

“中统那边如丧考妣,上海区几乎全军覆没,这一次日本人动手之前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完全是措手不及。”曹斌道。

“不,是中统这帮混蛋太过自信了,已经提醒过了,那个株萍铁路特别党部主任林世群可能叛国投敌了,他们居然一点儿防范措施都没有,作死也不是这个作法!”唐锦冷哼一声。

“那你说,林世群会不会也在上海?”

“不好说呀……”唐锦微微一愣,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第175章:“34”号

唐锦居然是军统!

直到回到医院,坐在办公桌前,陆希言都不相信这是个事实。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他知道,唐锦没有必要骗自己。

自己也没什么值得他骗的。

代号:八面佛。

还真是有意思,唐锦一个法捕房的高级警务人员,几乎掌管着政治处的大部分的实权,而他居然是军统的潜伏人员。

如果他不自己主动说出来,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这不是玩笑。

唐锦把这个秘密告诉他,目的也非常直接,就是想要拉他入伙,加入他这个潜伏小组。

陆希言一个下午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还好,下午的病人并不多,工作量不是很大,不然,老是这么走神,容易出问题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很想找一个人商量一下,必须是自己能够信任的人才行。

谭四不在。

想找她商量都不行。

梅梅?

问题是,他怎么跟孟繁星开口说这件事。

……

吕班路,益康药店。

“小姐,您来了?”

“嗯,我预定的药到了吗?”孟繁星小心的环顾四周看了一眼,问道。

“到了,您这两天怎么没来取药?”掌柜的问道。

“老家有点儿事,回去了一趟。”

“您的药。”掌柜的从柜台里面取出一个药品来,递给了孟繁星,嘱咐一声,“这个是进口药,效果非常好,按时吃,可除根。”

“多谢。”孟繁星付了钱,将药品放入包中,迅速的离开了。

……

晚上下班回家。

“梅梅还没回来?”

“姐来电话说,稍晚一点儿回来。”孟浩坐在轮椅上,正磕着瓜子儿呢。

“那今天晚饭谁来做?”

“我……”麻小五和奚梦瑶异口同声道。

“怎么能让客人做饭,小五,还是我来吧。”陆希言道,好久没亲自动手做饭了,手都有些生了。

“梦瑶,你今晚有口福了,安子哥做饭可好吃了。”孟浩冲奚梦瑶献宝道,“尤其是他做的鱼,那可是一绝。”

“是吗,陆大夫还会做饭?”奚梦瑶有些惊讶。

陆希言下厨房没多久,门口就响起了汽车声,孟繁星回来了。

紧接着,孟繁星进来,就把陆希言赶出了厨房。

楼上书房。

“四哥他们已经跟楚泽汇合了,也找到了聂小姐和孩子,只是他们遭遇了日本特务的袭击,好像是浅野一郎和中村。”闫磊禀告道。

“什么情况,浅野一郎去了重庆?”陆希言大惊失色。

“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他们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闫磊道。

“还有别的消息吗?”

“还有,已经查清楚了,日本人又暗中扶持了一个‘34号’特工队,以青帮流。氓宋凤鸣和刘德标为正副队长,隶属日本海军府,前天的绑架和暗杀一系列的活动都会这个34号特工队所为。”闫磊道。

“‘34号’特工队,有具体情报资料吗?”

“现在只知道他们总部在虹口区的狄思威路湖兴里34号,具体组织构成还不清楚。”闫磊道。

黄道会现在根本进不了租界,日本人显然是想再弄一支队伍出来对付租界内抗日力量,这个“34号”特工队应该就是黄道会的替代品。

“搜集这个‘34号’特工队的相关情报,备用。”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

武汉,中统局。

“王八蛋,吃里扒外的东西!”刚上任没多久的中统局局长徐泰来曾气的是七窍生烟,从来都是他策反别人,现在倒好,自己的手下主动投敌叛国了。

中统上海区的地下力量几乎被一扫而空。

这是多么大的耻辱!

“先生,您息怒,这林世群本就是一个小人,恩将仇报,当年要不是先生您放他一马……”张琮劝慰一声。

徐泰来跟戴雨农不同,戴雨农喜欢手下人叫他“戴老板”,他呢,曾留学美国,又是无线电专家,自然不愿意跟戴雨农这种粗鄙的武夫为伍,因此更喜欢手下称呼他为“先生”。

“张琮,你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当务之急,就是止损!”张琮道,“凡是跟林世群有联系的相关人等必须马上撤离上海。”

“不行,林世群认识的人太多了,如果要撤离的话,那我们就等于说退出上海了。”徐泰来摇头道。

“那这些人可就危险了,万一他们被林世群抓了,并且策反的话,先生如何向委员长交代?”张琮道,“那戴雨农可是眼巴巴的找咱们的错处呢。”

“那你说怎么办?”

“先生,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这个办法是不是太危险了,如果让林世群知道了不就?”徐泰来一惊,有些犹豫的道。

“至少这些人不会被林世群相信,自然也就不会被重用,如果能有一两个打入他们内部去,对咱们来说,也不是坏事儿。”张琮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想陈部长汇报。”徐泰来顿时愁眉展开来。

“但是,这林世群还是要制裁的,论行动暗杀,我们历来就不如军统,所以,先生不妨大度一些?”

“你是说,把制裁林世群的任务交给军统?”

“对,我们在上海的势力被破坏的差不多了,还有能力组织执行对林世群的制裁吗?”张琮道。

“我考虑,考虑……”徐泰来道。

……

烟一根接着一根,陆希言心中实在是难下决定,顾虑重重。

这个跟军统合作,甚至是在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挂个号是完全不同的,那个是以“军师”的名义,而“军师”是可以随时消失的,可以说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但唐锦邀请他加入军统,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要以陆希言这个身份加入的,等于说,他一旦选择加入,那是没有办法再反悔的。

军统是个什么组织,他心里很清楚。

唐锦的为人虽然不错,可军统并不是他家开的,他也要听从上面的命令,戴雨农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而他跟“铁血锄奸团”这种复杂的关系,他加入军统,只怕谭四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难呀!

“安子哥,吃点西瓜。”孟繁星端着果盘进来,上面一片片切好的西瓜。

“梦瑶走了?”

“嗯,我让闫磊开车送回去了。”孟凡星道,“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回家,不安全。”

“梅梅,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陆希言走过去,将书房的门关上。

“你说吧,什么事儿?”

“如果我想加入你们,需要做什么?”陆希言认真的问道。

“加入我们,你是说加入我们的党组织?”孟繁星吃惊的望着陆希言,她根本没想到陆希言会突然跟她说出这件事。

“梅梅,我是认真的。”

“安子哥,你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孟繁星惊诧的问道。

“我是觉得你说得对,一个人得有信仰的或者,他的人生才有意义,你们的认识和主张我十分认同,所以就想加入了。”陆希言道。

“你是认同我们的主张,还是认同我们的信仰?”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我们的主张是得到了无数广大人民群众认识的,但信仰就不同,它是我们精神的支柱,是我们奋斗一生而为之达到的目标,这才是每一个**员的追求。”孟繁星道,“它不仅仅是体现在实际行动上的,而且还是精神上的。”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还差的很远,但这不代表,我不能做到,你们也总要给人一个过程?”

“这样,我请示一下上级,再给你答复好吗?”孟繁星很想直接答应陆希言,但是组织原则和地下工作的纪律都告诉她,她没有权力做出这样的决定。

“好吧。”陆希言点了点头。

唐锦的事儿,只能再早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说了。

……

黑猫酒吧。

“船长,这是五万法币,我要的情报呢?”

“当然,你放心,绝对物超所值!”杰克嘿嘿一笑,从柜台下面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递了过去。

如果陆希言此刻在黑猫酒吧,一定认出来,这个跟黑猫酒吧老板船长杰克交易的人正是胡蕴之。

“我要验货。”

“sure,没问题。”杰克微微一耸肩。

拆开信封,胡蕴之借着吧台的灯光看了一眼,脸色刹那间微微变化了一下,迅速将情报塞入信封,快步的离开了黑猫酒吧。

胡蕴之走了没多久,一亮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黑猫酒吧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妖娆的女人。

竹内云子,她又一次出现在法租界黑猫酒吧。

“嗨,云子小姐!”贝里埃已经来了很久了,他跟一个友人喝酒,看到竹内云子进来,站起来热情的一招手。

竹内云子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走了过去。

……

沪西,大西路67号。

林世群精心的准备了烛光晚餐,吃饭的对象正是川岛芳子。

“世群,干的漂亮!”

“还的多谢芳子小姐你的引荐,否则,林某人只怕还不知道落魄成什么样子了。”林世群兴奋的道。

凭借他提供的人员名单,几乎将中统在上海的地下潜伏势力一网打尽,立下这样巨大的功劳,令日本人对他的能力是刮目相看。

“接下来,重庆方面肯定已经知道你成了我们的人,所以,你要小心一点儿喽。”川岛芳子提醒一声。

“我知道,不过中统那些人对我没有多大的威胁,何况,我们还可以转化一批人过来帮我,倒是军统那边,他们搞情报不行,但是行动方面确实厉害,不得不防。”林世群谨慎道。

“有什么办法吗?”

“军统和中统原来是一家,我在军统那边也有些关系,就看如何利用了。”林世群自信满满的说道。

“那就好,帝国不会亏待有功之人的,世群,时间会证明你的弃暗投明是正确的。”川岛芳子优雅的举起酒杯,“为了我们的合作,干杯。”

“干杯!”林世群笑的非常得意。



第176章:信仰者

“什么,胡先生,您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吧?”郭汉杰直接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借电台,不行,这绝对不行!”

胡蕴之回到上海的消息,陆希言早就透露给了郭汉杰,对于这个军师的老朋友,能关照的,还是要关照的。

当然,这胡蕴之绝对有别的身份,只要不是汉奸就行。

“老五,你说了不算,这事儿得你们陆先生点头。”胡蕴之嘿嘿一笑,似乎一点儿都没把郭汉杰的拒绝放在心上。

“你……”

“我要见你们陆先生,要快,打个电话吧。”胡蕴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机郭汉杰道。

谭四不在,郭汉杰临时代管凯旋歌舞厅,这里可是“铁血锄奸团”和“死神”小组的大本营。

“我可以直说吗?”

“可以,不过,最好不要。”郭汉杰道。

“哼!”郭汉杰接过电话机,拨通了广慈医院的电话总机,然后再转到了陆希言办公室的分机上。

“喂,请问您是哪位?”

“陆大夫,有位胡先生身体不舒服,麻烦您中午出一趟诊。”郭汉杰开口说道。

陆希言听到是郭汉杰的声音,稍微愣了一下,这个时候他打来这个电话,还这么说,必然是有急事的,然后道:“我知道了,中午过去一趟?”

……

胡蕴之居然跑去凯旋歌舞厅了,这个时候,凯旋歌舞厅应该没有什么人,甚至连门都还没开呢。

歌舞厅这种娱乐场所,起码要到下午五六点才会有人,白天基本上都是休息的。

只有在周末的时候,稍微早一点儿营业。

中午,下班。

“梦瑶,中午我去会个朋友,晚一点儿回来。”陆希言吩咐奚梦瑶一声,别到处找自己不到。

“您去哪儿?”

“放心吧,不会很久的,替我跟盛教授解释一下。”陆希言含糊一声道。

“好。”

“成”记裁缝铺。

“阿成,给我一身普通点儿的衣服,要快。”陆希言吩咐老板阿成一声,这个阿成自然是可信得过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在这里,专门负责接应和传递紧急信息,当然,还有兼顾望风的责任。

“好咧,先生您稍等!”阿成答应一声。

从后门出来,陆希言已经换了一身装束,灰旧的皮鞋,一身浆洗发白的长褂子,一顶帽子,还有墨镜和一把油布伞。

颌下再沾上三寸的山羊须,一个活脱脱的落魄的教书匠的模样。

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巨福路而来。

……

“先生,您来了?”从后门进入,郭汉杰亲自开的门。

“那胡先生人呢?”

“在经理室,一大早就来了,赖着不走,我也没办法。”郭汉杰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

“他想干什么?”

“借电台。”郭汉杰道。

“他疯了吧,对了,他怎么知道我们手里有电台的?”陆希言首先第一反应就是胡蕴之疯了,第二是觉得奇怪,铁血锄奸团拥有电台也是近期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我问他,他也不跟我说呀。”

“行了,我来应付。”陆希言吩咐道,“你吩咐人守在楼梯口,不要让任何人上三楼来。”

“明白了,先生。”郭汉杰点了点头。

经理室的门被推开,陆希言摘下帽子和墨镜,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胡蕴之坐在那沙发上喝着茶,吹着电扇。

很惬意。

“陆先生回来了。”胡蕴之一瞅陆希言,忙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坐,坐,胡先生是贵客,汉杰,再给胡先生泡一壶茶来,这茶都凉了,那里是待客之道?”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的,先生。”郭汉杰伸手就要去拿走那一杯凉茶。

“不用,茶凉了更好,大热天的,我就爱喝这凉茶!”胡蕴之端起茶杯,一饮而下。

陆希言冲郭汉杰一努嘴:“去吧。”

郭汉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并带上门。

“胡先生,这一回又来找我借什么?”陆希言问道,其实他早已知道胡蕴之来的目的了。

“嘿嘿,胡某想向陆先生的借电台一用。”胡蕴之嘿嘿一笑道。

“借电台,我这里哪有什么电台,胡先生要发电报,可以去邮电局。”陆希言缓缓道。

“这个邮电局发电报太麻烦,填这个,填那个的,不方便,还不保密。”胡蕴之解释道。

“谁告诉你我这里有电台的?”

“那个,是楚泽告诉我的。”胡蕴之道。

“楚泽,看来,他对你还真是信任呀,如此重大机密,他都可以告诉你?”陆希言道。

“也不是楚泽亲口说的,他只是无意中说漏了嘴,被我听到了,分析出来的。”胡蕴之忙解释道。

“电台我这里的确有,也可以借给你用一下,但是,我有条件。”陆希言承认道。

“你说,有什么条件?”

“胡先生可以不告诉我,你发的电文的内容,但你的必须告诉我,你的给谁发的电文。”陆希言道,“这个要求这不过分吧?”

“这……”胡蕴之犹豫了。

陆希言坐了下来,等着胡蕴之的决定,如果不知道胡蕴之把电文发给谁,他就同意的话,那把自身安全放在何地?

何况,他也很想知道胡蕴之到底是哪方面的。

要不是看在军师故人的份上,早就命人将他轰出去了,还会在这里跟他废话?

“胡先生若是为难,那就请恕陆某……”

“等一下,好,我可以告诉你,但请陆先生严格保守这个秘密。”胡蕴之似乎有了决定,深呼吸一口气道。

“陆某洗耳恭听。”

“刺蒋失败后,我被国民党复兴社特务处和特工总部联手追杀,先是逃到了香港,后来又从香港逃了回来,一路向西,我去了延安……”胡蕴之郑重的道。

陆希言听了,表面上波澜不惊,可心里却泛起了滔天巨浪,胡蕴之居然是延安方面的人。

也是了,军统跟中统都在追杀他,他不可能是重庆方面的人,那剩下的选择课就不多了。

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他倒是有可能投靠其中一个反蒋的,为其做事。

可那为什么不可能是延安方面呢?

胡蕴之是个理想主义者,而且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岂不是跟共产党人太吻合了吗?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你是共产党吗?”陆希言问道。

“是。”胡蕴之没有否认,直截了当的承认了,他知道这是违反组织纪律的,可他还是承认了。

“好,电台我借给你用。”陆希言也没有犹豫,当即同意把电台借给胡蕴之,不为别的,就为共产党是真正的抗日的。

“你会发报吗?”

“会。”

陆希言叫来郭汉杰。

“汉杰,地下机要室有人吗?”

“除了值班的,其他人都在休息。”郭汉杰道。

“你带胡先生下去,给他半个小时时间,让他使用电台发报,具体操作由他一个人来。”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这……”

“不要问为什么,这是我的决定,出了事情,我一力承担。”陆希言道。

“是,先生。”郭汉杰点了点头。

……

延安,某窑洞。

“部长,这个呼号……”

“呼号怎么了?”部长急匆匆的进来,拿起耳机戴上了来,仔细倾听了一会儿,马上命令道,“回复他,这里是天山。”

“小鬼,马上抄收电文,快!”

“是,部长。”

滴滴滴……

半个小时候,部长风风火火的出现在一个院子。

“主席,侠客从上海发来一份绝密情报,关于日本关东军的,跟之前我们接到的啄木鸟同志发来的情报几乎是完全吻合的,看来,日本人要在东北边境挑起事端的是真的。”部长急切的说道。

主席手里夹着一根烟,朝憨厚的老总望去:“老总,你怎么看?”

“两线作战,军事上的大忌,日本方面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策?”老总凝神思考了一下,“会不会这只是一次试探?”

“我们知道,日本对苏联一直都是有野心的,所以,如果日本改变对苏策略,那么相应的他们就会调整对华策略,以日本的国力,同时进行两场战争,无疑会把自己拖入深渊。”主席道,“不过,这对中国的抗日反侵略斗争来说,是有利的。”

“主席,要不要提醒一下苏联方面?”

“这个当然。”

……

再一次面对面,身份就不同了。

“胡先生,电报发完了。”

“是的,这要感谢你,陆先生。”胡蕴之点了点头。

“既然胡先生的事情结束了,那还留下来做什么,我这里可不管饭。”陆希言道。

“陆先生,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可以。”

“陆先生,你知道马克思主义吗?”胡蕴之问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曾经信仰三民主义,深信三民主义可就拯救落后孱弱腐朽的中国,后来,我发现,三民主义虽好,可信仰它的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些人了,他们窃取了革命的成果,抛弃了自己的信仰,为了权力,财富,成为自私自利的独裁者……”胡蕴之低沉而舒缓的声音响起。

一个热血男儿从少年时代就矢志报国,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他这上半生几乎能写成一本书,那是一段传奇,看他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比起那庸庸碌碌一辈子的人强太多了。

人这一辈子,要活出一个对错来!

胡蕴之并不是一个精彩的演说家,但这是讲述他一路走过来的经历,那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爱深深的感染了陆希言。

孟繁星说的没错,信仰是从一种精神追求,是一种从骨子里长出来的东西,绝不说嘴上说说而已。

如果不是真正的信仰的人,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的。

他很敬佩胡蕴之这样的人,有着自己的理想,坚定的信念,还有崇高的信仰,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有信仰者。



第177章:“钉子”小组

信仰,理想,人生!

这胡蕴之真不是一般的能说,但不可否认,这人的口才是真的不错,他的话能引起人的共鸣,听起来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陆希言能听的出来,胡蕴之之所以跟他说了这么多,目的只怕是跟唐锦一样。

拉他入伙。

唐锦那边他是不想加入,胡蕴之这边,他倒不是不愿意,只是他已经跟家里的一个提了。

这关系有点儿乱套了!

不行,胡蕴之的事儿可以先不跟孟繁星说,但唐锦邀他入伙的事儿必须跟孟繁星商量一下。

就这么定了!

……

香港,皇后大道18号,八办所在地。

“大潘,侠客急电!”张贯一急匆匆的老李的办公室,大潘就是老李,老李就是大潘,老李不过是大潘的化名。

“侠客,他哪来的电台”老李大吃一惊。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的确是我们约定的联络方式和呼号。”张贯一将电文递给老李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怪不得了。”老李将电码翻译成电文后,微微露出一丝惊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大潘,侠客怎么了”张贯一问道。

“侠客没事儿,他只是遇到一件难题了,我来处理,你就不用问了。”老李没有明说,这是组织机密。

“没事就好,那我先去了。”张贯一没有任何不满,大家分工不同,责任也不同,不相互打听,也是为了保密的需要。

“主任,老家急电。”这个时候,机要员小刘从外面敲门进来,递给老李一份电报。

老李一瞧,有些惊讶,两份电报的内容相差不大,但是却出自两个人之手,一个是侠客,一个则是啄木鸟。

都是为了同一个人,陆希言!

老李也犯难了,啄木鸟的身份他知道,侠客的身份他也知道,这两人都跟陆希言有密切的关系。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陆希言居然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铁血锄奸团的“新军师”。

而啄木鸟在电文中并没有汇报这件事,她是不知道,还是刻意隐瞒呢,这一点老李也把握不准。

毕竟这二人还有另外一层亲密的关系,但他也同时了解,啄木鸟同志不是一个拿党性原则开玩笑的人。

这么大的事情不会对组织隐瞒的,原因只有一个,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陆希言还有这个身份。

联想到不久前,她们曾经谈到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的亲密关系,她并没有隐瞒,老李越发的断定啄木鸟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那陆希言为什么又要对啄木鸟刻意隐瞒呢

这似乎也不难理解,他不希望啄木鸟卷进来,毕竟,铁血锄奸团被重庆方面“招安”了,他有这方面的顾虑很正常。

在侠客看来,这种“招安”不过是一种合作,铁血锄奸团跟老蒋集团不会成为朋友,只是为了抗日才走到了一起。

侠客建议老家对陆希言争取,就是基于这个考虑。

相比而言,侠客的建议要更为客观一些,而啄木鸟可能会被其他方面的感情所影响,失去应有的判断。

但是,反映到他这,让他为难了,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啄木鸟和侠客这是两条线,两人负责的事情都不一样,做情报工作的,最忌讳的就是交叉。

按照亲疏关系,陆希言应该算啄木鸟这一条线上,也正是因为陆希言提供的走私药品方案,让组织获得了一条难得药品补给线。

可如果按照陆希言隐藏的身份的话,那他如果进入侠客这条线的话,未来发挥的作用可能更大。

权衡思考了一下,老李有了决定。

陆希言不加入啄木鸟这条线,并不影响今后这条药品走私补给线的运作,还有比“夫妻”关系更亲密的吗

而如果陆希言加入侠客这条线,未来会发挥更大的作用,但是,怎么把这里面的关系理清楚呢

“老张,帮我订一张去上海的船票,我要去上海一趟。”老李决定了,这事儿电报里说不清楚,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大潘,要不要跟老家汇报一下”

“要的。”老李点了点头,他的任何行动,都必须上报组织之后,才能进行,否则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了。

请示电报发出去后不久,就收到老家的电文,同意他前往上海。

……

“梅梅,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一下,不行,不行……”

“梅梅,我想跟你说个事儿,这个也不行,哎!”

“梅梅……”

“安子哥,你不洗澡,在里面嘀咕什么呢”卫生间的门突的被推开了,孟繁星探进脑袋来。

“梅梅,你吓死我了,我这没脱衣服呢,万一我脱光了怎么办”陆希言吓了一跳道。

“一个大男人,胆子这么小,我看你进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洗好,我还要洗呢!”孟繁星道。

“马上,马上……”陆希言忙道,自己确实进来时间够长了。

“梅梅,这一船药,咱们能拿下多少配额”

“比第一次稍微多一点儿,大概百分之十五左右。”孟繁星答道。

“利润呢”

“利润要比上一次多不少,主要是我们不能随意降价卖,否则就被其他同行嫉恨了。”

“嗯,咱们要在上海滩生存,是要考虑同行之间的竞争,不过现在药品供不应求,我们可以在价格不变的情况下,搞一些优惠活动。”陆希言道。

“这个倒是可以。”孟繁星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我们可以在香港开一家分店,可以跟我们的办事处合二为一。”陆希言又建议道。

扩张!

蒙安公司需要扩张,只有做大了,才越有资本说话,才会让想动你的人忌惮。

而且仅仅一个办事处,那么大的现金流的往来,迟早会被人发现的,如果在香港开办了分店的话,至少会掩盖一部分资金往来。

而且,对蒙安公司的经营来说,也越安全。

“嗯。”

“让老孙去香港,他是家里的老人,跟了我爸快二十年了,让他负责香港方面的事务,完全没有问题。”陆希言道。

“可以,不过,公司扩张,需要大量的人手,必须招人了。”孟繁星道。

“嗯,招人需谨慎,尤其是利害的岗位,提拔之前,一定要慎重考察之后再决定。”陆希言道。

“我明白,你放心好了。”孟繁星点了点头,“对了,安子哥,那个田蕊的小姑娘可靠吗”

“她是闫磊的手下,当个电报抄收应该没问题。”

“好,我知道了。”

“梅梅,我要跟你说个事儿,你听了,先别惊讶,好吗”陆希言郑重的对孟繁星说道。

“你说,我不惊讶。”孟繁星认真的望着陆希言,印象中,陆希言很少这么认真严肃的跟她说话。

“唐锦前天找我了,他想让我加入他的团体。”陆希言道。

“什么情况”

“唐锦是军统,领导一个潜伏小组,代号:钉子。”

“钉子小组!”孟繁星吃惊一声。

“梅梅,你知道”

“我听说过这个钉子小组,是军统内保密级别非常高的情报小组,它相当神秘,它身在何处,有多少成员,没有人知道,就是在军统的高层中,也只是只闻代号,未见其人,没想到,钉子小组就在法租界,而且还跟咱们有着密切关系。”孟繁星道。

“你们都知道钉子小组,那也没什么神秘的呀”

“我们知道是因为我们……”

孟繁星知道,那是因为她要来上海工作,才让她了解到一些绝密资料,否则以她的级别,是不可能知道“钉子”小组存在的。

“这么说,钉子小组算是军统内的最高机密了。”

“可以这么说,钉子小组是高度机密,我方也只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没想到钉子小组的负责人居然是法租界高级警务人员,而且还是我们的熟人。”孟繁星道,“安子哥,唐锦怎么会邀请你加入的,按照地下工作的保密规则,他不应该做出这样出格的行为。”

“可能是他觉得我可以成为他们这样的人吧。”陆希言也不知道原因。

“军统的行为准则是,不为我用,也不为他人所用,安子哥,这一次你遇上麻烦了。”孟繁星无比担忧道。

陆希言何尝不知道军统的行事风格。

唐锦既然都跟他摊牌了,必然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他拒绝的话,只怕真的会有危险,唐锦这个人表面随和,骨子里相当阴狠。

“梅梅,我该如何抉择”陆希言问道。

“唐锦给了多久时间考虑”孟繁星问道。

“他没说,我只是说考虑考虑再给他决定。”陆希言道。

“看来他对你还是非常看重的,以军统的行事风格,这么好说话的可不多。”孟繁星道,“眼下,除非你答应加入,否则就只有一个办法,拖下去。”

“这么拖着的话,也不是办法。”陆希言道。

“安子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孟繁星问道。

“我当然不愿意加入军统了,一个特务组织,虽然他们也是在抗日,但他们的一些做法我是不认同的,完全反人类的,我受不了那个约束。”陆希言道。

“可我们也有约束”孟繁星抬头问道。

“约束也有约束的不同,理性的约束跟摧残人性的约束那是完全不同的。”陆希言道。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只要陆希言把“新军师”的身份一亮,唐锦自然不会再提什么“钉子”小组的事情了。

只是,他能说吗

他连孟繁星都没敢说,怎么可能会告诉唐锦呢

还有一个人,胡蕴之,虽然他答应了他不会把他的秘密说出去,可这种保证他能信吗



第178章:八面佛

百老汇大厦三楼,上海日本宪兵司令部特高课。

“南田课长,现在已经确定,在上海潜伏这重庆方面一个高级间谍小组,代号:钉子,我们只知道其领导者是一个叫‘八面佛’的人,其他的现在还一无所知。”竹内云子报告道。

“八面佛,有意思,云子少佐,你觉得这个八面佛是个什么样的人?”南田洋佑站起来问道。

“此人必定极为擅长隐藏,并且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而且必须是深的重庆方面信任,并且能够接触到机密情报的人。”竹内云子分析了一下道。

“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你说的这些呢?”

“从我们目前了解的情况看,此人给重庆方面提供过很作重要情报,而且还有不少是战略级别的,所以,云子觉得此人的掩护身份肯定非同一般,绝非普通人。”

“能从我们泄密的情报进行逆向调查吗?”

“不能,过去泄密的情报,只怕能查出泄密的人,但也很难锁定我们需要的嫌疑人。”

“那我们可以试一下?”

“课长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制造一条情报,引对方上钩,然后顺藤摸瓜抓到这个八面佛?”竹内云子道。

“聪明,云子少佐,你不愧为土肥原将军的高足,帝国陆军之花。”南田洋佑非常满意的一笑。

“可是,什么情报才是他们想要的,还有一旦消息散出去,就很难受我们的控制了。”竹内云子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现在都不能确定过去的情报泄密的来源,想要钓鱼。

这就等于说撒了一把鱼饵下去,被引诱来的可能是一群鱼,其中还未必是她想要找的那一条。

“不管是谁,凡是对大日本帝国不利的人都要铲除,云子少佐,你明白吗?”南田洋佑道。

“哈伊,不过,上海并非在我们的完全掌控之中,云子觉得,就算我们知道是谁,都未必能动手抓人。”

“不能明着抓人,难道我们不会有其他的办法吗?”

“您的意思是,秘密抓捕?”

“当然,一切以大日本帝国利益为重,那些西洋人,不过是下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喊两句抗议也就结束了。”南田洋佑一挥手道。

……

“报告!”

“进来!”

“镰仓君,何事?”竹内云子一看进来的是镰仓少尉,微微一皱眉问道,镰仓一直负责跟浅野一郎的秘密联络,他的出现,显然是浅野一郎方面有消息了。

“浅野组长有消息了,他们在重庆遇到一点儿麻烦,这是刚刚发来的电文。”镰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报纸递了上去。

竹内云子伸手接过来,飞快的扫了一下,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镰仓君,你马上去井上公馆,就说我需要向他借调一支精干的人马,一定要会说中国话,并且熟悉风俗习惯的,要快!”竹内云子吩咐道。

“哈伊。”

……

“这药每天的用量先这样,三天后复查一下肝功能,如果没有问题,那就药量减半,明白了……”

“明白了,陆大夫。”

“好,我们去下一位。”盛熙元出去开什么医学交流会了,陆希言暂代他的工作两天,一个上午,尽在病房区查房了。

下午还有两台手术,陆希言真希望有人能分担一下他的工作。

“我来听一听,肺部还有杂音,应该是炎症还没有消除,但是比前两天好多了,刀口也恢复的不错,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咚咚……

有人敲门,陆希言扭头一看,是闫磊,他不是在公司吗,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稍等一下,我把这个病人看完。”陆希言冲他挥了挥手。

“陆大夫,我感觉刀口痒痒的,总想挠它?”

“前往不能挠,你要是实在痒的难受,可以让人跟你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或者,用酒精棉球擦拭一下,明白吗?”陆希言告诫道。

“好的,谢谢你,陆大夫,您真是好人!”

……

“说吧,什么事儿?”

“刚刚得到的消息,四哥他们晚了一步,被浅野一郎抢了先,聂小姐和小公子,被日本人抓去了。”闫磊急切的道。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陆希言闻言,顿时一惊。

“三天前。”

“该死,日本人怎么会知道‘军师’还有后人的?”陆希言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据四哥他们了解,日本人应该是比我们提前知道这个消息的,而且在这之前,浅野一郎早已失踪半个月之久,所以,四哥怀疑我们内部有奸细?”闫磊道。

“内奸,他是说楚泽吗?”陆希言脑子里一下子就闪现出一个人来,“这不可能,楚泽如果是内奸,他何必告诉我们这些,他对我们隐瞒的话,不是更好,我们内部还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有一个人。”闫磊忽然一抬头,咬牙道。

“别胡来,楚泽不可能,他就更不可能,楚泽都不知道聂小姐和小公子的下落,而他却知道,还告诉了我们,同样的道理,他也可以不告诉我们的。”陆希言也猜到了闫磊说的是谁了。

“也许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说出来取得我们的信任呢?”

闫磊这么一手,陆希言也有些怀疑了,不过,他又马上给否了,如果胡蕴之泄密给日本人,那他和铁血锄奸团关系的秘密日本人也知道了。

可是现在他还平安无事,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何况胡蕴之的身份,虽然未曾证实,但应该不会是他。

问题是,日本人怎么知道聂小姐跟小公子的秘密呢?

“晚上,把人约到凯旋歌舞厅,我亲自跟他谈。”陆希言命令道,“再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不要对胡先生动粗。”

“是,我会通知五哥的。”闫磊点了点头。

这事儿闹的,有些复杂了。

楚泽呀,楚泽,你要是早点说的话,也许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想起这个,陆希言内心对楚泽还是有些不满的。

不过楚泽也确实不知道聂小姐和小公子的具体身在何处,他怎么说,也许只有胡蕴之才知道一些内情。

……

下班,找了个借口把麻小五支开,陆希言在“成”记裁缝铺伪装后,前往凯旋歌舞厅。

因为下午两台手术,等到陆希言踏入凯旋歌舞厅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先生来了。”

“嗯,你们都下去吧。”陆希言一挥手,示意守在经理室门口的两个人都下去了。

胡蕴之是被绑来的,而且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嘴巴也给赌上了,很明显,郭汉杰是没有动粗,只是请人的方式稍微不礼貌了些。

呜呜……

莫名其妙的被绑过来,胡蕴之脑子也是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看到陆希言进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陆希言也没生气,当接到闫磊的禀告,那一瞬间他也怀疑过胡蕴之的,因为,聂小姐和小公子可能藏身在重庆的消息就是他提供的。

如果不是这则消息,楚泽也不会去亲自跑一趟重庆了。

现在被日本人捷足先登,这难道不值得怀疑了,这要是警察的话,办案得讲究证据,可这不是不是嘛。

“陆希言,你想干什么?”拿掉嘴里的毛巾,胡蕴之急吼吼的质问道。

“胡兄,聂小姐和小公子出事儿了,被日本人捷足先登,现在她们可能落在日本人手里。”陆希言盯着胡蕴之道。

“这怎么可能!”胡蕴之惊的眼珠子瞪的老大。

“楚泽前往重庆之前,而且日本人则提前了半个月,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陆希言问道。

“我怎么知道,那时候,我还没来上海呢。”胡蕴之道。

“你来没来,我们可不知道。”

“我……”胡蕴之还真是没办法解释,他来上海之前,确实没有通知任何人,那也就没有人能证明了。

“你该不会怀疑是我给日本人告的密吧?”

“如果是你的话,我还会在这里跟你说话吗?”陆希言上前解开胡蕴之身上的绳索道,“你别怪老五他们,军师待他们如同父兄一般,本来军师有后人,他们都非常高兴,现在落到日本人手里,你知道他们的心情。”

“我理解,我理解……”胡蕴之苦笑一声,这才明白自己为啥被郭汉杰给绑过来了。

“我让老五请你来,就是想弄清楚,军师后人的消息怎么会被日本人知道的,而且他们还抢先一步去了重庆?”陆希言道。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胡蕴之一张脸都快变成苦瓜了。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军师后人在重庆的?”陆希言问道。

“是军师自己告诉我的,我们俩虽然在理念上有些争执,可彼此都把对方当做是可以托付性命的人,所以,他才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就是怕哪天他有什么不测,我还可以照顾他的家人,反过来,我也一样。”胡蕴之解释道。

“那你既然知道聂小姐和小公子在重庆,为何却不知道她们的具体地址呢?”陆希言问答欧。

“世道艰难,我们都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就算给你一个地址,几天后或许就搬到别的地方了,我若是想要找到她们,只需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寻人启事,她们看到了,自然就会来找我了。”胡蕴之道。

“那日本人怎么会找到的?”

“这个我怎么知道。”胡蕴之被问的是哑口无言,他也想知道日本人是怎么知道聂小姐和小公子的。

“楚泽知道寻人启事的事情吗?”

“知道,这还是我告诉他的。”胡蕴之点了点头。

“胡先生,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只能委屈你先在这里待几天了。”陆希言道,他并不想为难胡蕴之,可他得要向郭汉杰等人有交代。

“不行,绝对不行,陆先生,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胡蕴之急了。

“胡先生,我们不会把你当犯人看待的,你在我们这里,该吃吃,该喝喝,甚至,你想使用电台都行,不过,你不能单独使用。”陆希言道。

“你说真的?”胡蕴之问道。

“当然,我们也希望能搞清楚日本人怎么会知道聂小姐和小公子的行踪。”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179章:主动

“请问,你们这里301房间住着一位姓张的先生吗?”

“姓张,您稍等,我看看住宿登记。”青年旅社的前台工作人员查看了住宿登记后,道,“这位先生,您说的那位张先生昨天已经结账离开了。”

“结账离开了?”

老李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儿,胡蕴之化名张毅,一直都住在这青年旅社,如果另寻住处,一定会想办法通知老家的。

怎么会突然结账离开了?

“请问是张先生本人来结账的吗?”作为一个情报工作者,老李顿时觉得这有点儿不寻常,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

“不是,好像是张先生的朋友。”掌柜的想了一下,回答道。

“朋友?”老李愣了一下,胡蕴之在上海的确有不少故旧相识,但除非是绝对信任之人,他是绝不会找过去的。

太危险了,他可还是重庆方面通缉的要犯,一旦被军统的人发现,那肯定是会被追杀的。

“掌柜的,那张先生的朋友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个头大概跟您差不多,身材偏瘦,长方脸,带着墨镜,其他的我就记不太清楚了。”掌柜的回忆了一下道。

“谢谢了,掌柜的。”老李一抱拳,从青年旅社离开。

找不到胡蕴之,老李只能先联系孟繁星了。

找孟繁星相对来说,容易多了,而且方式有很多种,最快的就是直接打个电话,按照约定的密语通话,就算有人窃。听,那也是听不出来的。

接到老李的电话,孟繁星吓了一跳,老李来上海,事先并没有通知她,她也不知道老李怎么会突然来上海了。

但是暗号和声音都对,她自然没有任何怀疑,按照暗语中说的老地方前往见面。

明德书店。

老板已经换人了,老孙已经去别的工作岗位了。

不过,这里依然是上海地下党的一处秘密的联络点,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它已经不常使用了。

在法租界,地下党的活动还是有一定安全保障的,起码日军未占领上海之前,地下党是可以半公开活动的。

日军进入上海后,活动受到了限制,地下党活动都转入了地下,但他们依然是存在的,只不过跟孟繁星这样的秘密情报小组是互不干扰的两条线而已。

“老李同志,你怎么突然回上海了?”

“还不是你那份电报,事关重大,我得亲自回来一趟。”老李解释道。

“老李同志,你也觉得他能够成为我们的人?”孟繁星有些激动,陆希言如果加入组织,那她们就是亲密的同志加战友关系,那她们之间的那一点儿障碍就荡然无存了。

“啄木鸟同志,你先别着急,据我们多方了解,你的未婚夫陆希言的确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他学识渊博,医术高明,也有一颗报国之心,难得的是他愿意帮助我们,虽然没有加入组织,却已经为组织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但是,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认为他暂时不适合加入。”

“不适合,为什么?”孟繁星不解的问道。

“组织接纳一个人,首先要考虑他的信仰,还有忠诚,陆希言的信仰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握,至于他的忠诚吗,我想他忠诚与你,大过忠诚于组织。”老李道。

“这……”孟繁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啄木鸟同志,我知道说这话你心里难以接受,但每一个人加入我们的党,都需要严格考察和考验的,我们的事业,我们的信仰是神圣的,你明白吗?”老李道,“当初你加入的时候,不也经受住考验了吗?”

“可是,老李同志,他现在的处境跟我不一样,唐锦那边一定会催他的。”孟繁星并不担心考验,而是唐锦那边未必有这个耐心。

“啄木鸟同志,其实这可以是看做是对他的一个考验。”老李道。

“老李同志,就不能换个考验的方式吗?”孟繁星恳求道。

“啄木鸟同志,如果他是一心的加入我们,那么他就一定能够通过这一次考验的,你要对他有信心才是。”老李道。

“那我该怎么跟他说?”孟繁星为难道。

“你就跟他说,组织上对每一个加入的人都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考察,至于什么时候接纳他,还要看他的表现。”老李道。

“好吧。”

“啄木鸟同志,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要相信他。”老李郑重的道,“对了,他有没有跟你提起有关铁血锄奸团的事情?”

“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没有提及。”孟繁星想了一下。

“那他跟铁血锄奸团是什么关系,你清楚吗?”

“他救过铁血锄奸团好几个重要人物的命,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我公司的安保工作,也是他们负责的。”孟繁星道。

“哦?”

“他们并不知我的身份,只知道我跟陆希炎是未婚夫妻。”孟繁星解释道。

“他能用铁血锄奸团的人,只怕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浅吧?”

“他们的关系确实不错。”

“好吧,约个时间见个面,我想见一下他,当面谈一谈。”老李道。

“您要见他?”

“当然了,不然,我为什么要从香港过来,就为了跟你说这么几句话?”老李呵呵一笑道,“那样我在电报里就可以说清楚了。”

“好,我来安排。”孟繁星点了点头,“明天是周末,晚上,我约他出去吃饭看电影,然后再跟他说这件事,您看如何?”

“可以,但不要勉强。”老李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的。”

……

“陆兄弟,你把我扣在这里根本就是于事无补,你还是让我出去,出去之后,我还能帮你找线索?”

“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找线索的事情,我的人可以帮你。”陆希言道。

“可我真的想不出来,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胡蕴之一天一宿没睡觉了,脑袋都想破了,都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按理说,这个秘密除了当事人之外,没有几个人知道,要知道军师连最亲信的下属都没有告诉。

可见他对这个秘密防范是何等严密。

“胡兄,你再好好想想,既然当初说军师的夫人和孩子都死在了那场政变之中,那为何孩子活了下来,是谁救走的孩子,又是谁把孩子交给了他的小姨抚养?”陆希言也在帮着梳理前后的关系。

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是在那一场政变之后才来的上海,那个时候,我才认识军师,他正经历着丧妻丧子之痛,我们都痛恨老蒋的倒行逆施,因此很快就成为好朋友……”胡蕴之回忆自己跟军师相知相识的点点滴滴。

“军师手下有一老仆,我们都唤他一声荣叔,当时上海的反动军警逮捕了很多人,不管青红皂白,只要跟共产党有关的,就抓人,军师的夫人聂小姐不过是说了几句同情的话,就被青帮的流。氓打手抓了起来,那个时候,她还在月子里,结果,没有经受住严刑拷打,死在了狱中,小孩子本来也是难逃一劫的,是荣叔花钱买通了人,以缺个孩子继承家业的理由给搭救了出来,荣叔和聂二小姐连忙带着孩子逃离了上海,一路逃到了四川,最后定居在了重庆。”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陆希言听了,唏嘘不已。

“等孩子稍微长大了一些,荣叔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又回到上海来找军师,把孩子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他,但具体过程我并不清楚,这些我也是后来听军师说的。”胡蕴之道。

“那这个荣叔呢,还活着吗?”

“死了,一二八淞沪抗战的时候,让日本人的流弹给击中了,伤重不治。”胡蕴之道。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你跟军师本人身上的话,那就只有这个死去的荣叔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胡兄你知道吗?”

“不清楚,只是知道他跟军师时间不短,从少年时代就跟着他,帮着打理生活琐碎杂务了,军师对他比对任何人都信任。”胡蕴之道,“即便是这个荣叔出了问题,恐怕也不是他自身的原因。”

“胡兄,你留在这里慢慢想吧,我得回去了。”

“别呀,你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再陪我说会儿话……”

“汉杰,好酒好菜,至少现在事情没弄清楚,咱不能亏了他。”陆希言出来,吩咐郭汉杰一声。

“我听先生的。”郭汉杰点了点头。

……

“安子哥,明天周末,我们好久没有出去吃饭看电影了,要不然明天晚上你陪我去?”

“看电影?”陆希言感觉有些古怪,孟繁星就没有主动约过自己一次,而且这种事也是男人主动提才是。

“你是不是有事儿求我?”

“没有,就是这阵子太忙了,明天刚好周末,你又休息,我也打算放松一下,许久咱们两个人都没一起单独逛街吃饭了。”孟繁星解释道。

“好,未婚妻大人主动邀请,小生岂敢不遵从?”陆希言呵呵一笑,难得主动一次,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贫嘴!”

“要不就荣顺馆吧,老字号的饭馆,就咱们两个人。”

“好。”孟繁星点了点头。



第180章:偶遇

第二天上午。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老陆,晚上叫上弟妹,一起吃个饭,你嫂子亲自下厨,来家里?”

“唐兄,今天晚上真不行,我都跟梅梅说好了,晚上吃完饭看电影,我这不是好长时间没陪她了嘛!”陆希言想都没想就道。

“是吗,这可真不巧。”唐锦有些失望的声音传来。

“唐兄,改日,改日好吗。”陆希言也不知道唐锦是怎么想的,但他在这个时候拒绝去唐锦家中做客,只怕会让他多想。

哎!

电话另外一头,唐锦缓缓的放下了电话。

“他怎么说?”曹斌问道,唐锦打这个电话,的确有试探的意思,看陆希言会如何反应。

“他说今晚跟孟小姐有约,二人世界。”

“推脱之词?”曹斌微微皱眉。

“听声音,他并没有任何犹豫,应该不像。”唐锦摇了摇头,如果有意推脱,那至少有个思考反应的时间,但陆希言直接就拒绝了,这反而让他觉得这是真话。

周末陪未婚妻过二人世界,这很正常。

“要不要我明天去找一下小五……”

“不要,老陆这个人心细,而且十分敏。感,如果让他察觉到的话,反而不好。”唐锦摇了摇头。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着急。”唐锦道。

……

老李去了法租界萨坡赛路的上海“八办”秘密所在地,对于上海的局势,他既然来了,自然需要亲自详细了解一下。

虽然身处香港,老李对上海的关注并不少,但当他亲口听到八办的人讲述上海的地下斗争局势,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上海的局面越来越复杂了,敌人也在进步和学习,而且手段越来越诡秘,凶残,军统方面也不甘示弱,面对日本人扶持的特务势力,展开了针尖对麦芒的斗争。

在这个不见血的战场上,不断的流血。

今天你杀我一个地下潜伏人员,明天不知道那个落单的日本军官命就丢了。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样的斗争,在未来,只怕会成为一种常态。

军统的斗争策略虽然看上去有些蛮干,可没有他们的话,日本人扶持的那些汉奸帮派势力就会更加猖獗。

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这些数典忘祖之辈的嚣张气焰。

所以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功劳。

至于日人的血腥报复,那这笔账看似是因为军统等抗日锄奸团体引起的,可本质上还是侵略者的残暴不仁。

租界在一定程度上保护抗日力量的生存,但生存环境正在一点一点的恶化,租界当局越来越向日方妥协。

这个变化趋势,已经从租界当局对日本宪兵队的便衣进出租界的态度看出来了。

以前是不允许日本便衣进入租界,现在已经是默许了,只是不准携带武器,再接下来,只怕连抓人都回默许了……

再这样下去,可活动的空间就更小了。

必须未雨绸缪了。

……

陆希言虽然不算是荣顺馆的常客,可他现在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老板一见到他,亲自出来迎接。

“陆大夫,早上伙计告诉我,您打电话来订了一个包厢,我马上给您找了一个安静舒适的,保证您满意。”

“老板客气了,我们就是吃个饭,没那么多讲究。”陆希言挽着孟繁星说道。

“请,请!”

“我们两个人,招牌菜来两个就够了,不喝酒,一会儿还有事儿。”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咧,您放心,马上就给您送上去。”

……

陆希言与孟繁星相携上楼不久,老李从门外进来。

“这位先生,您几位,有预约吗?”

“哦,我一个人,没有预约。”老李微微一点头道。

“先生您请这边,我们楼上包房都已经满了。”伙计热情的招呼一声。

“好,我想去一趟卫生间,请问在什么位置?”老李问道。

“可以,您往里边直走,到头,右拐就是了。”

“多谢。”

楼上,包房的门开了。

“梅梅,怎么去了这么久?”陆希言眼睛一瞥,看到了孟繁星身后跟着进来一个穿长衫的男子。

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儿,脸型很敦厚。

“陆大夫,你好,我姓李,你叫我一声老李就好了。”老李主动的伸手过来,自我介绍一声,“今天晚上的见面是我让孟繁星同志安排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老李,同志?”陆希言下意识的伸出了右手,与老李握了一下。

“安子哥,老李是我上级。”孟繁星解释道。

“噢,老李同志,是吧,快请坐。”陆希言恍然明白了,为什么孟繁星会主动约他吃饭,还说要看电影。

原来是有目的的。

“梅梅,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这里哪是说话的地方?”陆希言怪道。

“陆大夫,你别怪孟繁星同志,是我让她事先不要对你说的。”老李解释道,“这样,我们的见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偶遇。”

“懂了,懂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陆大夫能理解就好。”老李也呵呵一笑,随后坐了下来。

“陆大夫的情况,繁星同志也跟我说了,我党是非常欢迎向陆大夫这样的优秀归国人才加入的,只是陆大夫身份特殊,暂时不适合加入我们,但可以利用现在的身份帮我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老李斟酌语言道。

“我明白,这是一种考验,对吗?”陆希言愣了一下,旋即问道。

“陆大夫这么理解,也可以,我之所以让繁星同志安排我们见一面,就是怕陆大夫多想,认为我们是在拒绝你,其实不是的,我们对每一个想要加入组织的人都是这真诚的,何况,你跟繁星同志还有那样一层关系。”老李道。

“只要你们不拒绝我,那什么时候加入都一样,我可以等。”陆希言道,“只是眼下……”

“你的事情,繁星同志已经跟我说了。”老李道,“你说你不愿意加入军统,但现在那唐锦已经跟你摊牌了,你不加入他的小组,只怕他会对你不利,所以,我建议你,不妨答应他。”

“老李同志……”孟繁星吃惊的道。

“孟繁星同志,你听我把话说完。”老李道,“加入军统,并不一定要同流合污,何况,以陆大夫的专业技术能力,他们也不可能让你去做那些违背人道的事情,所以,我觉得,陆大夫加入军统也没什么,相反,陆大夫还可以从‘钉子’小组获得源源不断的情报。”

“这是要我去军统当卧底?”陆希言微微皱眉。

“我只是建议,这个还需要陆大夫你自己决定。”老李说道。

“我明白了,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告辞!”老李起身告辞道。

“老李,既然来了,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们只是偶遇,偶遇而已。”老李摇了摇头,坚持离开了。

……

电影散场,陆希言与孟繁星手挽着手,从电影院出来。

“安子哥,今天晚上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没有提前跟你说一声。”看陆希言情绪不高,孟繁星以为他还在为荣顺馆安排他跟老李见面的事情心里别扭呢。

“不是,我没怪你,我是在思考老李的建议,我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我在做什么事情,你说呢,梅梅?”陆希言抬头道。

“安子哥,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梅梅,我真的还不够资格加入你们吗?”陆希言认真的问了一句。

孟繁星愣住了,这个问题她真不好回答,因为这根本就没有一个量化的标准,只能道:“组织接纳一个人,需要一定的程序,不是说加入就可以加入的。”

“什么程序?”

“首先你的是自愿加入,还得有两名入党介绍人,然后还要写入党申请书,成为预备党员,经过考察和听取所在党支部的意见,然后才能转为正式党员。”孟繁星解释道。

“这么复杂?”

“能够入党,那都是思想政治素质过硬才行,我也是经过两年的考察期,才转为正式党员的。”孟繁星道。

“我明白了,梅梅。”陆希言点了点头。

……

“老唐,昨天晚上,老陆的确跟孟繁星在一块儿,先是在荣顺馆吃的饭,然后去的霞飞路的大华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之后就一起回家了。”曹斌禀告道。

“你派人跟踪了他们?”

“没有,荣顺馆有我们的眼线,根本不需要派人跟踪。”曹斌道。

“嗯,看来,他并不是故意推脱,找个机会再约一次。”唐锦点了点头。

“好。”

转眼就进入了八月份。

老李来上海已经五天了,五天内,他用尽了自己能用的办法,却找不到胡蕴之的一丝踪迹了。

甚至他还动用了一些隐藏的社会关系,也未能查到一丝蛛丝马迹。

胡蕴之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老李有些急了,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胡蕴之如果落入军统手里,那一定是凶多吉少。

要是落在日本人手里,可能还有补救的措施。

问题是,他现在根本找不到胡蕴之的下落。

老李决定用最危险的方式,登报寻人。

就在这个时候上海“八办”转来一则消息,胡蕴之疑似被“铁血锄奸团”带走了,但是“八办”的人却无法联系上“铁血锄奸团”的人,因此也是一筹莫展。

铁血锄奸团,胡蕴之不就是在陆希言手中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陆希言为什么要抓胡蕴之,他不是已经知道胡蕴之的身份了吗?

一个个谜团和猜测在老李脑子里翻滚着,老李从事地下工作多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以胡蕴之过去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偏偏他们却扣押了他。

胡蕴之这条线至关重要,他不能放任不管。



第181章:坦诚

“陆兄弟,我是真的想不出来了,要不然,你放我出去吧,你这好吃好喝的,我都胖了好几斤了。”

“胡兄,我要是放你走了,等谭四哥他们回来,该怎么交代?”陆希言道,“你也得体谅我一下?”

“可我是无辜的?”

“怎么证明呢?”

“你这不是耍无赖嘛。”胡蕴之快哭了,他发现自己有些小看陆希言了,这家伙腹黑起来,还真是蔫坏蔫坏的。

“胡兄,我知道,可现在唯一能帮我们解开谜团的人只有你,所以,在谭四他们没有回来之前,我是绝对不能放你离开的。”陆希言道,他也很无奈,他能看得出来,胡蕴之确实可能不知情。

但是,他是唯一的知情。人,要不是他拦着,郭汉杰等人早就要对他上手段了。

“我知道一个人,他可能知道当年的情况,不过,你想要见到他,很难。”胡蕴之道。

“说来听听?”

“余先生,九哥的故交好友,也是军师的好友,当年聂小姐遇难的时候,他在就在上海,不过,刺蒋案后,他被国民党当局从香港引渡,现在关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胡蕴之道。

陆希言听了,犯难了,这可就难打听了,不过只要有人名,就好办多了,大不了欠戴雨农一个人情。

反正“死人”的人情不用还。

“汉杰!”

“是,先生。”

“你都听见了?”陆希言问道。

“听见了,先生。”郭汉杰点了点头,被国民党当局关押的人,只有找军统去问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事儿。

……

“余先生,这个名字挺熟悉的,我想想……”邹淮现在要应付赵立军带给他的压力,自然对“铁血锄奸团”这边要好很多了。

不说有求必应,起码搞好关系是必要的,赵立军目中无人,可是在上海滩,还是有人能压得住他的。

“我想起里了,这个人不是关在南京老虎桥监狱吗,南京沦陷之前,老虎桥监狱的犯人都提前转移了,这可就不好找了。”邹淮皱眉道,“铁血锄奸团那边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人来了?”

“不清楚,估计可能是想把这个人给弄出来吧?”副官尹平猜测道。

“我记得这个人是跟三年前的刺汪案有关,后来被判了死刑,但好像一直没有执行。”邹淮虽然没有参与那件案子的侦破,但是他是军统内老人,对这件轰动全国的案子,自然是做过详细的了解。

“区座,那咱要不要帮他查一下?”

“嗯,人都关进去了,又不是军事机密,就算他们要捞人,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才行。”邹淮道。

“区座说的是,那我们就帮他查一下,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

想要查一个死刑重犯,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这是在敌后,通讯制约之下,只怕没有个三五天是没有结果的。

得耐心等待。

谭四、楚泽他们也已经有消息了,武汉这边重兵云集,别说深入重庆的浅野一郎等人了,就是中国人自己也很难穿越战区过来。

他们一路追杀至云南昆明,又追进了越南境内,一路到达河内。

谭四和黄三带去的人都已经伤亡过半,当然,浅野一郎和中村在重庆带出去的人手也折损了不少。

这场追杀,终于还是引起军统方面的注意。

日本人费劲心思想要得到的人,这肯定是有这惊人的秘密,戴雨农接到相关密报后,也派出了一支精干的队伍追了上去。

本来是两方厮杀的,最后变成了三方混战。

谭四等人既不想军师的后人落到日本人手里,当然也不想让其落入军统的手中,落入军统手中,那样会更麻烦。

戴雨农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所以,谭四他们只能是一边追杀浅野一郎,一边还要提防身后的军统,这一场千里大追杀,几乎是没有任何后援。

他们下一站的目的地是香港。

陆希言想到了老李。

而此刻老李也不约而同的也想到了陆希言。

一个是为了谭四、黄三等人,香港那边,鞭长莫及,只有借助地下党的力量才能给谭四他们施与援手,另一个是为了胡蕴之。

陆希言想要见老李,只需通过孟繁星即可,但是,他又该如何解释谭四等人的事情,这让他犯愁了。

老李想要见陆希言,这个反倒容易多了。

毕竟陆希言是广慈医院的医生,他可不像老李,四处晃荡,居无定所,想找人都未必能找到。

“老李!”

陆希言每天接触那么多病人,老李装成病人去见他,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也不会让人怀疑。

“梦瑶,我替病人检查一下,你告诉后面的人稍等一下。”陆希言吩咐奚梦瑶一声,走过去,将门关上。

“躺上来。”

老李答应一声,顺从的躺上了检查的小床。

“老李,我真想找你呢,你怎么自己就来了?”陆希言拿出听诊器,给老李进行检查了起来。

“巧了,我也想找你,陆大夫。”老李道,“我们也别绕了,我问你,胡蕴之是不是在你手中?”

“你怎么知道?”

“你们抓他做什么?”老李激动的就要仰头起来。

“别激动,躺下,我们没有抓他,只是请他过来了解一些情况,也没有任何虐待,好吃好喝的供着呢。”陆希言答道。

“为什么?”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晚上下班,你在中法国立中学门口等我,我带你去个地方。”陆希言道。

“好,我知道了。”老李看陆希言话中并非作伪的样子,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别动,还没检查完呢。”陆希言压住了老李的身子道。

“我身体没病,好好的,检查什么……”

“你最近是不是总是咳嗽,睡眠还不好?”陆希言问道。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是一名大夫。”陆希言瞥了他一眼道,“刚才听你肺部,还有些杂音,一会儿去照个x光片。”

“还要照x光片,这得多少钱?”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陆希言严肃道,“你这要是肺结核的话,那是会要你命的。”

“可我没带那么多钱……”老李脸色发窘。

“算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共产党人没有一个是有钱的。”陆希言道。

“我们虽然没钱,可是内心富有的。”

“行了,钱我借给你,但是你得给我写欠条。”陆希言道。

“什么,你还要我写欠条?”

“借钱不用打欠条吗,我跟你又不熟?”陆希言一抬头道,他正在给老李开x光检查单。

老李苦笑一声,他知道陆希言这是故意的。

被陆希言逼着写下欠条,还让人看着去照x光,他算是明白了,到了医院,医生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陆希言非常满意的将欠条收了起来,这张欠条后来可是成了一段佳话,许多年后,老李想要讨回,都未能如愿。

x光片出来了,不是肺结核,但是肺部有炎症,不过不需要住院治疗,身体调理方面邝志安教授是大行家。

陆希言将老李介绍去了邝志安那里,给他开了一副方子。

“这药一定要吃,你这病若是拖下去,到时候可就要住院了。”陆希言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大夫。

……

回到上海“八办”。

看到老李拎着几服药回来,大家都很关心他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老李,怎么了这是,不是说去找人的嘛,这么还买上药了?”过去一起在上海的战友老刘问道。

“咳咳,别提了,碰到一个特别轴的大夫,非要给我看病,还给我开了一堆药。”

“你该不会是遇到骗子吧?”

“可能是吧。”老李含糊一声,一个是留法的临床医学博士,一个是内科专家,这两人要是骗子,那这满世界的可都是骗子了。

“那把这药扔了吧……”

“扔,别,这药可贵着呢,扔掉太可惜了。”老李忙抢了过来道,“回头,找个炉子,我煎了喝。”

老刘目瞪口呆,这老李是不是吃错药了,这可是药,能随便乱吃吗?

……

“小五,晚上我约了蒙特巡长,你晚些时候,到凯旋歌舞厅来接我就是了。”下午,陆希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到下班的时候,陆希言又给蒙特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

提前半个小时离开。

先去“成”记裁缝铺换装,顺便叫郭汉杰开车来接自己。

再到中法国立中学门口,把老李接上了车。

一路直奔凯旋歌舞厅。

汽车直接开进后院的车库。

三楼,经理办公室。

“汉杰,去把胡先生带上来。”

“是,先生。”

“老李……”胡蕴之一进来,看到老李坐在沙发上,顿时吓的不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汉杰,你先出去守着,回头我再跟你解释。”陆希言吩咐一声,郭汉杰在场的话,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是。”郭汉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微微一点头,走了出去。

“蕴之兄,你没事吧?”

“没事儿,除了没自由,每天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我都胖了好几斤了。”胡蕴之颇为怨念的道。

“蕴之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老李很急切的想要知道情况,“你跟陆大夫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的确有,问题是我自己没办法自证清白。”胡蕴之哀叹一声。



第182章:陆判

听完胡蕴之的解释后。

老李算是弄明白了陆希言要把他给扣了,这事儿,换谁都得怀疑了,手段虽然有些过激了些。

可是,站在陆希言的角度,他又能怎么做呢?

如果,他不扣下胡蕴之,手下郭汉杰等人能同意吗?胡蕴之是现在唯一能够提供线索的人。

而他还没有固定的职业,固定的住所,一旦他一跑了,谁能找到他?

非常事,非常手段。

换作是他,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何况,陆希言只是限制胡蕴之的自由,并没有任何虐待或者严刑逼供的行为。

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协助调查。

问题是,胡蕴之也不知道问题所在,聂二小姐跟小公子的行踪之秘到底是何人所为,胡蕴之本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要是他的话,首先不可能再在“铁血锄奸团”等人面前露面了,更不可能等日本人先知道之后,再跑过来告诉楚泽,这说不通呀。

而且,老李也清楚,胡蕴之是从延安过来的,到上海之前,那浅野一郎已经失踪多日了,怎么可能跟日本人又勾结呢?

胡蕴之绝不是泄密之人!

不是胡蕴之,那又是谁呢?

按照胡蕴之的说的,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很少,就连谭四,楚泽这些左膀右臂都不知道,就别说外人了。

“其实,我们如果梳理一下的话,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应该有不少的。”陆希言道,“只是,过去了十年,物是人非,想查的话,已经无从查起了。”

“哼,你不早说?”

胡蕴之哼哼一声。

“首先,荣叔当年是如何收买军警,将孩子从狱中带出来的,经手的军警应该这件事,还有,当时的恐怖形势之下,聂二小姐和小公子是怎么离开上海的,这些都可能留下蛛丝马迹,那个时候,军师又是什么身份?外界又有多少人知道?”陆希言分析道,“事情过去了十年,说实话,许多当事人都不在了,很难查清楚了。”

“那我这身上的冤屈就岂不是洗不清了?”胡蕴之道。

“不一定,我想了很久,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我们把知道军师真正身份的人列出一个名单来,不管是活的,还是已经作古的,都写出来,一个一个的用排除法。”陆希言道。

“这个工程有点大了吧?”

“那不妨缩小范围,知道军师身份的,又知道他有家室,并且还知道他妻室社会关系的。”

“这范围缩小了。”老李也不由的点了点头。

“胡先生,这个得你来,另外,我可以让楚泽提供一份名单,我们可以进行交叉对比。”陆希言道。

“好,我来写。”胡蕴之点了点头。

陆希言知道,即便是这样,也是如同大海捞针,十年前的事情,当事人都未必记得清楚,何况,有是有消息的泄露只是一个意外,根本无从查起。

“老李同志,我决定了,既然无法回避,只能先答应了,不过,唐锦这个人跟我接触到的其他军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嗯,关于唐锦,我们也做过一些调查,除了军统的身份之外,这个人还算是爱国和正义感的。”老李点了点头。

“老李,陆大夫,你们在说什么?”

“蕴之兄,你以后要往返香港、上海两地,我给你物色了一个拍档,怎么样?”老李忽然一笑道。

“拍档,谁,你不会说的是陆大夫吧?”胡蕴之眼珠瞪得老大。

“没错,虽然陆大夫不是我们的人,但是他身份特殊,做你的拍档最合适不过了。”老李道。

“陆大夫,你的意思呢?”

“我没问题。”陆希言微微一愣,有些不太理解老李的安排,为何他刚婉拒了自己加入,现在却又要他跟胡蕴之组成一对搭档呢?

“蕴之兄,我有一些话要对陆大夫说,请你暂时回避一下,没有问题吧?”老李突然道。

“好。”胡蕴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

“陆大夫,请原谅,前天晚上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其实我们是很欢迎你加入的,只是在孟繁星同志面前,我不得不这么说。”老李道。

陆希言露出一丝惊愕的表情。

“其实,陆大夫,你也有秘密没有告诉孟繁星同志吧?”老李问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有关他代替“军师”成为铁血锄奸团以及接受重庆方面招安的事情都没有对孟繁星透露分毫。

“我能理解你不告诉她的原因,一方面你想保护她,另一方面是你也不想让她为难,对吗?”

“是的,虽然我现在这个身份是替代别人的,可本质上还是我在做决定,这个否认不了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其实你对她隐瞒,对她的工作来说,是相当有利的。”老李缓缓道,“一个优秀地下工作者的成长是需要空间的。”

陆希言好像摸到了一点儿什么,但一时间还有些模糊。

“这么跟你解释吧,孟繁星同志这条线非常隐秘,非常重要,可我们又不能安排别的人暗中保护她的安全,那样暴露的危险就会成倍的增加,而你不同,你是她的未婚夫,你保护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人会怀疑。”

“您的意思是,让我加入军统,顺便利用军统的力量来保护梅梅?”陆希言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老李到底是什么人呀,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来?

“除了军统,你不是还有‘死神’小组?”老李嘿嘿一笑。

“……”

“能不能告诉我,梅梅她的任务究竟是什么?”陆希言必须要问清楚,否则他心中难安。

“不能,做我们这行的,上不告父母,下不传妻儿。”老李道,“这是保密需要,同时也是为了安全。”

“危险吗?”

“目前来说,还没有发现有任何危险。”老李道。

“好,我答应你,为了梅梅,也为了抗日。”陆希言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欢迎你,陆希言同志!”老李伸出右手。

“我这就算加入了?”陆希言微微一呆,不是说需要介绍人,还有考察期什么的吗?

“当然,你现在只能算是发展对象,需要经过考察之后,才能算的,不过,由于你的身份特殊,我们暂时不能给你建档,但是你可以取一个代号,作为你在我们内部的称呼。”老李道。

“好吧,我选个什么代号好呢?”陆希言道,“军师”这个代号不算,那原本是别人的,“医生”是他在死神小组内的代号,不能用了,跟职业相关的不能取了。

对了,他姓陆!

这中国古代神话故事中,地府有位判官,也姓陆。

杀汉奸,除国贼不也是一种惩奸除恶吗?

“判官,这个代号取的有点儿意思,陆判是一位嫉恶如仇,惩奸除恶鬼神,好,你以后的代号就叫判官了,不过,你还得需要一个身份识别的信物或者密语,方便联络和接头以及身份的凭证。”老李道。

“这个容我想一想,老李同志,你不着急离开吧?”

“不着急,我还要在上海待上几天。”老李道。

“那好,怎么跟胡先生说呢?”

“这个我来跟他解释吧,我跟他说比较好,也说的更清楚一些。”老李想了一下,揽了下来。

“好吧,正好我也约了人,这里交给你了。”陆希言大方的说道。

……

“先生,我不明白?”

“汉杰,我的铁血锄奸冤枉过无辜吗?”陆希言反问道。

“没有。”

“那我们有没有滥杀无辜呢?”

“也没有。”郭汉杰摇了摇头。

“胡蕴之以前还是咱们人,跟军师也是很好的朋友,你觉得他会出卖军师吗,尤其还是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陆希言再问一句。

“应该不会……”郭汉杰想了一下道,“但是那个姓李的来历不明,我们怎么能让他知道胡先生在我们这里,还让他们两个见面?”

“这个李先生身份特殊,我是为了谭四哥他们才把李先生请过来的,我们现在鞭长莫及,只有借助李先生背后的力量帮我们。”陆希言解释道。

“你这李先生是什么身份?”

“延安……”

“先生您是说李先生是共产党?”郭汉杰惊的差点儿喊出来了。

“嘘,小声点儿,共产党有什么可怕的,你觉得他们比军统如何?”陆希言反问道。

“他们是一群理想主义者,廉洁自律,而且言而有信,比起军统来说,他们要光明磊落多了。”郭汉杰道。

“按理说,距离谭四哥他们最近的应该是军统的人,但如果让军统得知日本人劫走的是军事的后人的话,他们会怎么做?”陆希言问道。

“他们一旦救了人,一定会控制起来。”郭汉杰想都不想道。

“没错,戴雨农可不管什么祸不及家人,我们之前教训还轻吗?”陆希言道,胡蕴之原本计划刺蒋,结果让汪兆铭被挡枪了,结果本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可最终为此死去的无辜之人有多少?

这件事让胡蕴之才幡然醒悟,刺杀之类的激进手段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反而会适得其反,激起对方疯狂反扑,无辜者遭到连累。

“所以,汉杰,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了。”

“明白了,先生。”郭汉杰佩服的五体投地,跟共产党合作,借助共产党的力量去接应谭四哥他们,比军统的人要好多了。

至于军统那边日后怎么解释,其实,那又何须解释?



第183章:搭档

“汉杰,以后胡先生这条线,你亲自掌握,不要对任何人讲。 ”陆希言悄悄的吩咐郭汉杰道。

“四哥也不说吗?”

“四哥那边,我会亲自跟他谈的。”陆希言道,“眼下这个局面,咱们既不能受制于人,但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总没坏处吧。”

“先生说的有道理。”郭汉杰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去忙吧,我还约了蒙特巡长,时间快到了。”陆希言看了一下手表,刚好从楼上看到门口一个人影进来。

昏暗的灯光,陆希言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蒙特。

“嗨,陆?”

“蒙特,今晚我可是比你先到了……”

……

蒙特的夜生活总是老三样,赌钱,喝酒还有泡舞女,这三样当中,他最爱的还是泡舞女,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逢场作戏。

一个私生活很糜烂的人却跟一个生活非常自律的人成为最要好的朋友,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当然,那是他们不了解陆希言跟蒙特的过去。

若非有过命的交情,陆希言又怎么会跟蒙特交朋友,虽然蒙特这个人在私生活方面的确有些不检点。

但这是大多数法国男人的通病,风。流但不下流,大家你情我愿的,不存在任何逼迫的行为,这无可指责。

当然,以中国人的道德标准来衡量,蒙特可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了。

“陆,咱们这一单赚了不少,依照现在的局面,中国人对药品的需求量还会扩大,我们可以把生意做大?”蒙特道。

“生意做大我不反对,可安全谁来保障?”陆希言反问道。

“我们可以多找一两个客户,就像上一次那样进行交易,不是很好吗,我知道你们有人需要。”蒙特道。

“蒙特,中国有句话叫做,闷声发大财,我们的确可以这么做,但这么做我们暴露的风险成倍的增加,到时候,只怕是连现在的生意都做不成了。”陆希言道。

“可我只想赚一票就走人,难道还让我在中国待上一辈子?”蒙特道。

捞一票就走人?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退休?”

“起码再干十年吧?”蒙特想了一下道。

“如果只想捞一笔就走人,我可以给你一笔钱,把你的药品渠道关系转给我,如何?”陆希言道,“多少美金,你说个数字,就当是买断你的股份。”

蒙特闻言愣住了。

“伙计,十年不是十个月,更不是十天,我现在就算给你一百万美金,以你花钱的速度,十年之后还剩多少?”陆希言道。

“还有,你要是觉得做警察做够了,可以辞职,咱们可以把分公司开到欧洲去。”

“陆,我们还可以把公司开到欧洲?”蒙特眼睛一亮,这个他可是从来没想过,如果能够风风光光的回去,他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虚荣心谁都有的。

“当然,巴黎,伦敦,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陆希言嘿嘿一笑。

“好,陆,我听你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成了大富豪,一定不会忘了你的。”蒙特激动的道。

“放心,我也不会忘了你的。”

……

“两位,谈完了。”找了个时机,陆希言返回三楼经理办公室。

“我跟蕴之兄谈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一对搭档了。”老李郑重的宣布道。

“那我们俩谁听谁的?”陆希言古怪的看了胡蕴之一眼,虽然他早就知道了,但却不知道,老李是如何说服他的。

“你们俩现在还没有具体任务,凡事商量着来,具体任务由谁主导,得看实际情况。”老李道。

“万一我们俩意见相左怎么办?”

“我相信你们两个能够妥善解决意见分歧的,这也是考验你们的智慧和能力。”老李道。

“那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蕴之兄走一趟。”陆希言道,说完,他和老李同时朝胡蕴之看去。

“你们俩看我做什么,我还能说不去吗?”胡蕴之道。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定明天上午的机票,你直飞香港。”陆希言点了点头,谭四那边是刻不容缓了。

“好。”

“老李,你呢?”

“我就不跟你一块儿走了,你到了香港,直接联络老张,他会为你提供一切必要的协助的。”老李道。

“我明白,这也是一次证明我自己清白的机会。”胡蕴之点了点头。

……

“老李,以后联络,不要来这个地方,贝当路花莲里46号有家安平药店,那儿原来是我住的地方,掌柜的可信,若是想要约见的话,直接通过他就行。”陆希言送走老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我在上海这几天住在……”

“我知道了,有事儿我会让郭汉杰去找你。”陆希言点了点头,老李把自己住的地方都告诉自己,足可见他现在是完全信任自己。

“那个联络的暗语,你可要想好了,尽快告诉我。”

“晓得了,你放心好了。”

……

“什么?”陆希言送走老李,回到经理室,胡蕴之走过来,一伸手,弄的陆希言一头雾水。

“希言老弟,借钱,不,给钱。”

“不是刚借给你五万,这才几天,就花光了?”陆希言瞪大眼睛问道。

“我这次是给你办事儿,你难道不给差旅费?”胡蕴之反问一句。

“好,我给,你要多少?”陆希言想了一下,胡蕴之这一趟去香港,那可真是凶险莫测。

“五千!”

“啥,机票我给你定好了,旅馆也是我给你安排,吃饭的什么的我都算上了,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这外出办事儿,心中有粮,手里就不慌,再说了,万一有用钱的时候怎么办?”胡蕴之道。

“好,我给。”陆希言咬牙切齿道。

“这就对了嘛,都是自己同志了,不能学资本家抠门那一套。”胡蕴之顿时眉开眼笑。

“胡兄,对于这次接应行动,你有什么计划?”

“香港那边,虎头帮还有些老人,应该还能用,我能不能从这边带几个人过去?”胡蕴之道。

“可以,但连你加起来只能三个人。”

“三个就三个吧,总比没有强。”胡蕴之点了点头,“但是,我要丁鹏飞,有他在,我把握更大一些。”

“可以。”陆希言一咬牙,点了点头。

“另外,我需要一个会说广东话的,最好就是广东人。”胡蕴之继续道。

“我给你找找看,不一定能找到,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陆希言可不敢承诺,铁血锄奸团内有广东人,但是否适合执行这次任务就不一定了。

“四哥他们已经暴露了,所以,香港那边日本人接应的话,一定会把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所以,必要的时候,我需要行动的指挥权!”

“行,我都答应你,但是胡兄,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们的人一个都不少的安全带回来。”陆希言郑重道,“这不是命令,是请求。”

“你放心,我曾经答应过军师,照应他的后人,这也是我应该做的。”胡蕴之严肃道。

“好。”

陆希言从手上把那枚代表军师的翡翠玉扳指摘了下来,递给胡蕴之道:“这是军师的遗物,谭四他们看到这个就明白了。”

“明白。”

“飞机票定的是明天上午九点,汉杰会直接送你去机场,如何应付日本人,不用我提醒吧。”

“这个你放心,我在日本人那儿又不是通缉犯。”胡蕴之嘿嘿一笑。

……

“怎么又喝酒了,一身的酒气,你这样要是让爸撞见了,又得要说你了。”孟繁星道。

“没办法,蒙特约了我,我能不去吗?”陆希言解开扣子道,“这家伙跟我说了,要扩大走私数量,想多挣一笔是一笔,挣够了钱,就回法国养老。”

“他现在就想养老?”

“谁说不是呢,我给劝回去了,咱们这生意得慢慢来,一时间到哪儿给他找可靠的买家?”陆希言道,“一旦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我们全都得玩完。”

“那怎么办,这事儿不能由着他来吧?”

“嗯,我说,我出一百万美金让他把股份和渠道转给我,他不干,所以,这事儿他也就不提了。”陆希言道。

“你能保证他以后不提吗?”

“梅梅,你跟伊莎贝拉关系如何?”陆希言想了想,虽然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干的可是随时掉脑袋的事情。

“还行,你不会是想……”孟繁星微微一愣,她还真没想过呢。

“一个女人,青春是有限的,我想她不会拒绝给自己一份保障的。”陆希言道。

“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我们只是在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而已,而我们又从未想过要伤害别人,对吗?”陆希言反问道。

“好吧,我试试看。”孟繁星被说服了。

……

温莎宾馆,曹斌约见唐锦。

“林世群到了上海,这个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贝里埃,就是那个美国记者。”曹斌报告道。

“他不是暗中为日本人服务的吗,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情报泄露出来?”唐锦觉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日本人觉得藏不住了,毕竟中统在上海的潜伏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许多被捕后,更是直接叛变了,现在日本人有打算在沪西成立一支侦缉队,专门对付军统以及抗日武装力量!”曹斌道。

“嗯。”

“老唐,要不要接触一下这个贝里埃,也许他手里有更多有关林世群的情报呢?”曹斌道。

“你想干掉他?”唐锦一眼就看穿了曹斌的心思。

“这个叛徒给我们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如果让他继续活下去,只怕会有更多的人遭殃,必须尽快的除掉才行。”曹斌点了点头。



第184章:南丫岛

“曹斌,你忘了我们的任务了吗?”

“组长,我……”曹斌被当头一声棒喝,迅速的冷静下来了,他们潜伏在法租界,可不是打打杀杀锄奸杀贼那么简单。

他们是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任务来的。

“把消息透露给邹淮他们,让飓风队想办法去干。”唐锦道。

“是,要不要给他们提供准确的消息,毕竟我们就知道林世群在上海,他具体在住哪儿,我们一无所知?”

“可以找人尝试接触一下贝里埃,这家伙既然把消息放出来,肯定是想要卖后续的消息的,这是这些情报掮客们惯用的伎俩。”唐锦道。

“明白。”曹斌点了点头。

……

“这是胡蕴之交给您的名单,他说,这一次要是回不来,请先生一定查清楚,还他一个清白。”送走胡蕴之,郭汉杰给陆希言拿回来一份名单。

上面有七个人,都是当年了解内情的人,除了死去的荣叔和余先生之外,还有五个人。

“汉杰,这五个人,你都认识吗?”

“郑先生和另外一位佘先生我见过,至于剩下的三位,这个温先生,我听过他的名字,其余两人我就不认识了,四哥他们比我跟军师早一些年,他们或许知道。”郭汉杰道。

“好,我知道了,名单上的人,谁都不允许透露,明白吗?”

“明白。”

“去吧,谭四哥他们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陆希言吩咐一声。

……

张鼓峰地区的冲突还是爆发了,陆希言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消息,不过,那已经是距离冲突爆发整整过去了五天时间了。

这在国内国际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重庆方面在谴责日方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欢欣鼓舞,毕竟两线作战是兵家大忌,日本人同时对华作战,又去招惹苏联。

这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应该说,是新上任的那位陆相板垣征四郎脑子进水了,这个时候挑衅苏军做什么?

坂垣的脑子真的进水了吗?

现在还难下结论。

首先,日本人挑起的张鼓峰冲突,动用的兵力并不多,这明显是一场试探,一方面是试探苏军的战斗力,还有就是试探苏军的战略重心。

日本一直以来都不以中国为对手,他们的战略的重点也一直都是苏联,所以驻扎在伪满的关东军是日本陆军中兵力最多,战斗力最强的一支。

这支强大的军队假想敌就是苏军。

何况,这个时候日军挑起跟苏军的冲突,对欧美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们更是持看戏的态度。

日本如此穷兵黩武,必然会增加军费物资的消耗,这些东西从哪儿来呢,他们本土就那么大,要资源没资源,只有从中国身上盘剥了。

煤炭,汽油,棉花等战略物资的价格不断的上涨。

黄埔江上,一艘艘满载着鸦片的轮船进入港口,日本人正用另外一种方式,从精神到身体掠夺着中国人。

为了争夺沪西的警权,和中国的经济掠夺,越界筑路地区,每天都上演这你追我打的戏码。

治安越来越乱,逼的法租界和公共租界联手给日本方面施压,这才稍微的平息了一些纷争。

但这只是暂时的,未来物价还会上涨,经济的恶化已经是必然的趋势。

唐锦终于升职了,督察长,几乎是法租界华人的最高职位了。

特务班也成立了,法籍警官马龙担任第一任班长,副班长是拉蒙,齐桓也升了一级,二级探长。

这个马龙特务班还归唐锦领导,其实不过是加强了他的权力而已。

就连孟浩这个刚进政治处没多久的新人,也借着这股东风,升了一级,变成一级探员了。

朝里有人好做官。

麻小五这一次虽然没有升职,但好处少不了的,他被唐锦塞进了特务班,明显是进去捞点儿功劳的。

唐锦这边风光无限,金九那边就可惨了,他虽然还是法捕房包打听的头儿,可明显不如之前吃香了。

政治处原来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部门,自从日本人占领了上海之后,重要性就来了,跟日本人打交道,这属于外交。

而外交这一块的属于警务方面,自然是政治处对接了,

秋山雅子失踪后,日本人更是怀疑他是幕后黑手,而他跟日本人勾勾搭搭的事情也外界知晓了。

结果他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就连手底下人都起了异心,更别说还有人盯着他的位置呢,蠢蠢欲动。

胡蕴之乘坐飞机与丁鹏飞还有一位会广东话的兄弟,一行三人顺利的在香港机场降落。

胡蕴之派丁鹏飞去联络在香港的虎头帮的兄弟,而他则去跟张贯一见面。

“这是你要的情报,我们动用了很大的关系才搞到,你要千万小心。”张贯一递给胡蕴之一张纸条。

“多谢了!”上面只有一个码头的地址,但没有时间。

“武器我也给你准备了,数量有限,你知道的,我们手里也不富裕。”张贯一提醒道,“要注意英国人的水警。”

“放心,缴获的武器都给你留着,我又带不走。”胡蕴之嘿嘿一笑,表情很轻松,但心里却十分紧张,这一次任务比他之前任何一次行动都凶险。

“这是撤退的路线,到了那边会有我们的人接应你。”张贯一又给了胡蕴之一张地图道。

“还是你们做事细致,这都替我想好了。”

竹内云子比胡蕴之早先一步抵达香港,一支精锐的行动小分队,只是她们太显目了,而英国人的情报部门也不是吃素的。

因此,竹内云子一到香港就被盯上了。

军统香港站方面也接到了戴雨农的命令,同样准备接应自己的队伍和截杀浅野一郎等人。

时间,一天后的夜里!

浅野一郎和中村等人乘坐一艘偷渡的渔船在南丫岛附近的一处渔港上岸,紧追不舍的谭四、黄三等人也在随后不久在另一处不远的地方上岸。

连续十多天的追杀,双方都精疲力尽了。

都想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补充一下。体力。

但是,现实显然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因为军统的追杀队伍随后也到了,都是前后脚的功夫。

“马上给云子小姐发电报,让他们迅速来接应我们!”浅野一郎已经半个月没有洗澡,刮胡子了,衣服也破了,就跟个野人差不了多少。

“是!”中村答应一声,去摆弄电台去了。

他们躲进了这个渔村,找了一个破庙作为临时的藏身之所,休息一下,等待竹内云子前来汇合。

这一路上,带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真是把他给折腾惨了。

……

“老四,这日本人随身携带电台,这到了香港,他们随时可以叫人支援,我们怎么办?”

“先别急,就算浅野一郎有人接应,从通知到人过来,也要一段的时间,咱们的船藏好没有?”

“藏好了。”

“咱们能不能回去,还得靠这条船,只要这浅野一郎还在这岛上,咱们就好办了。”谭四道。

“你不会是想搞掉他们的船吧,可这岛上是有渔民的,他们都有船……”

“渔船能比我们的船快吗?”谭四反问道。

“这倒也是。”黄三一拍脑门道。

……

“浅野组长……”

“什么,该死的,这帮该死的中国人,简直就是阴魂不散!”浅野一郎愤怒的骂道,“中村,云子小姐什么时候能道?”

“至少要到午后。”

“那岂不是还要有五六个小时?”浅野一郎咬牙切齿道。

“浅野组长,刚才是怎么回事儿?”一名跟随浅野行动的队员问道。

“我们的船让人给凿沉了。”浅野一郎道。

“那没关系,岛上有很多渔民,他们都有船,到时候我们随便抢一艘就行了。”手下道。

“渔船能够比轮船快吗?”浅野一郎瞪了他一眼。

这一路追杀,他算是搞清楚了,身后一共两拨人,一拨人很明显就是“军师”的手下,另一拨是军统。

论战斗力,经过正规系统训练的还是军统,给浅野一郎手下造成的伤亡巨大,可难缠程度,“军师”的手下超过了军统,而且他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这些人的跟踪。

幸好,这两拨人没有联手,否则,他根本没机会逃出来。

喏大的南丫岛,想要知道浅野一郎和谭四等人从那处海岸登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白天他们肯定不会上来,那样目标太明显了。

不过,不管是谁,上岸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寻找补给。

盯着那几个渔村,发现可疑的人,那附近就可能是他们上岸的落脚点。

笨办法有笨办法的好处,上天还是眷顾好人的,胡蕴之带着人已经在南丫岛上呆了两天了。

终于,外出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所知在岛的南部发现了踪迹,但不知道是那一支队伍。

兴奋之下的胡蕴之正要带人前往,又有一个消息传来,发现了一群衣着跟岛上渔民装束完全不同的人从北部的榕树湾码等岸。

至少有二三十人,一看就不像是岛上的渔民。

不像是岛上的渔民,又是陌生的面孔,胡蕴之多丰富的行动经验,马上就猜到了,这可能是接应浅野一郎的日本人。

这下,他反而心中定下来了,浅野一郎一定是到了南丫岛,那谭四他们一定也就不远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是胡蕴之没想到的是,在他们身后,还要有人。



第185章:良师益友

“余先生被关押在西南特种看守所,能确定吗?”

“邹淮派自己的副官传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郭汉杰道,“再说,他也犯不着骗咱们。”

“嗯,这个西南特种监狱在什么地方?”陆希言点了点头。

“贵州,息烽。”

“能见到人吗?”陆希言问道。

“不能,邹淮说,那是个保密级别非常高的监狱,就是在军统内,现在知道它的存在的也不多,他还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到的。”郭汉杰道,“里面关押的都是重要的政治犯。”

“这么说,我们想要找余先生了解一些当年的情况都不行了?”陆希言道。

“恐怕是不行,不过,这座监狱归军统管理,只要是戴雨农开口,或许还可以进去探听一下。”

“戴雨农现在就等着我求他呢,我只要一张嘴,他肯定会让我做事儿,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先生您是打算放弃了吗?”

“不,我现在什么都不说,他摸不着我的意图,反而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可我一旦开口,以他的智慧,一定能猜出我想要做什么,我又何必说呢,让他去猜好了。”陆希言道,“破解泄密之谜,也不必急在一时。”

……

武汉,军统局本部。(bis

“老板,香港站来电,确定追杀那支日本特工小分队的就是铁血锄奸团的人,为首的叫谭四。”毛齐五拿着一封电报,走进戴雨农的办公室。

“查到在重庆被日本特务抓走的那个女子和小女孩的身份了吗?”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们的人从别的渠道搞到了她们的照片。”毛齐五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递了过去。

都是非正常拍摄,不过照片上面孔很清楚。

女的很年轻,二十岁出头,看上去很文静秀气,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另外一张是一个小男孩,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眼睛很有纯净。

“这个眼神……”一看到这个眼神,戴雨农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一个人来,他们是如此的相像,再看这张脸,越看越像。

“能联系上王鲁桥吗?”戴雨农略微沉吟了一下,问道。

“应该可以,他们携带了最先进的单兵电台,可以随时跟电台总部取得联系!”毛齐五道。

“命令,不惜一切的代价一定要夺回孩子和这个女人,如果实在做不到的话,那也不能让她们落到日本人手里!”戴雨农略微沉吟了一会儿,牙关一咬,下令道。

“是,老板。”

“齐五,你还有事吗?”

“还有一件小事儿,上海站的邹淮通过咱们内部的关系调查了一下余先生的去向,被我发现了,但我没有阻拦。”

“哪个余先生?”

“就是汪院长遇刺后,咱们通过港英当局抓捕并且引渡回来的那位。”毛齐五解释道。

“是他,不是邹淮想要打听的吧,应该是那位想要了解的才是。”戴雨农道,“这个家伙始终不肯给我一个欠人情的机会,算了,我也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想干什么?”毛齐五道,“难不成还想把那位从监狱里救出来,那可是被判了死刑的。”

“那个人,没有校长点头,谁都不敢放人,你以为这是普通的死刑犯?”戴雨农道,“不管他想做什么,你让人盯着点儿,只要人在监狱,其他的事儿你看着办。”

“明白,老板。”

……

午后,南丫岛的宁静被突入起来的一阵枪声给打破了。

紧接着是一通乱打。

枪声持续了差不多有十分钟,忽然又有一伙人加入进来,枪声再一次密集起来,围绕着一座破庙。

第三拨人刚加入进来没多久,又有一拨人加入战斗,这一次用的武器还不一样了,听枪声还有mp18。

这已经有四拨人了。

浅野一郎一伙儿被围在破庙,攻击最里面一层的是谭四,黄三率领的截杀小分队,然后是竹内云子率领的接应浅野一郎的队伍。

再后面是胡蕴之带的人马。

战斗持续大概有半个小时。

一支英军小分队突然登陆南丫岛,还有水警部队。

五方大乱战开始!

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枪声才算停息了下来。

最终结果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以至于后来岛上的居民都是众说纷纭,据说有数十具尸体,那一场战斗中到底是谁赢,还是谁输了都是讳莫如深。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输的最惨的是英国人。

因为这支英**队中几乎在最后,被打的七零八落,死伤枕籍。

……

陆希言一直到第二天一早才接到了胡蕴之通过香港“八办”的电台发来的电报,接应行动失败了。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失败,只是成功了一半儿。

他们拼着巨大的伤亡,只把聂二小姐从日本人手里抢了过来,而小公子还在浅野一郎手中。

另外,楚泽和黄三都负了伤,必须留在当地修养一段时间才能返回上海。

参与行动的队员伤亡过半,几乎是人人带伤。

当然,日本人那边也没落到好,浅野一郎一只眼睛让丁鹏飞给一枪给打成了瞎子,要不是中村拼命把人背走,估计他就命丧南丫岛了。

军统方面损失也不小,主要还是他们跟英军杠上了,打了一仗,英国人虽然不抗揍,可架不住人家人多呀。

结果可想而知。

在香港救人,这几乎是唯一的一次使用武力的机会了,不过因为港英当局搅局之后,导致了行动的失败,当然日本人也遇到了麻烦。

他们本来计划从香港中转一下,然后直接返回上海。

但是现在,他们也不能从香港上岸了,竹内云子被港英当局通缉,只能先乘船转到台湾,再从台湾转回香港,这其中,浅野一郎伤势较重,眼睛需要手术,在台湾住了一个多月院之后才返回上海。

而竹内云子则先带着军师的小公子,一个星期后才坐船返回上海。

谭四和丁鹏飞带队返回上海,楚泽和黄三留在当地医院修养,有胡蕴之的关系,他们伤好了之后,可以自行返回。

……

三天后,谭四回来了。

“四哥呢?”

“在地下祠堂呢。”郭汉杰情绪也不好。

“军师,谭四无能,连你唯一的后人都保护不了!”

面对着军师的牌位,就这么跪着,一跪就是一个下午,不吃不喝,胳膊还负伤了,相当的憔悴,一个五尺高的汉子哭的跟一个泪人似的。

谭四也许跟军师时间不是最长的,但感情却是最深厚的,如果军师不是遭遇意外,他算的是军师培养的接班人。

“四哥,别这样,你尽力了了,我们大家都尽力了。”陆希言走了进去,轻轻的伸手搭在谭四的肩膀上,“孩子落在日本人手里,我们还可以想办法,对他们来说,孩子是奇货可居,他们的目标是军师。”

“先生,他们会怎样对待小公子?”

“一个十岁的孩子,竹内云子要是还有一点儿人性的话,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的。”陆希言道,“但是受点儿苦的肯定的,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她的目标是军师,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先生,您一定会救小公子的,对吗?”谭四问道。

“当然,军师是英雄,我们能够让英雄的后人再遭敌人的毒手吗?”陆希言道,“你放心,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救出小公子的。”

“谢谢。”

“聂二小姐呢?”

“我把人安排住进了天涯书寓,她这一路受了不小的惊吓,精神上有些问题。”谭四道,“对了,胡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先生。”

谭四将“军师”的玉扳指逃出来,递给了陆希言。

陆希言伸手接了过来,这是军师的遗物,应该交给军师的后人,不过现在,他还需要这枚信物号令“铁血锄奸团”,只能暂时保管。

“你没跟聂二小姐说军师的事情吧?”

“没有,我没敢透露半个字。”谭四摇了摇头。

“那就先不要说,先养伤,把弟兄们的抚恤工作做好,剩下的交给我来。”陆希言道。

“我明白。”

……

张鼓峰事件爆发的快,结束的也快,最终以日军战败,苏军占领整个张鼓峰地界,日军退守图们江西岸,双方迅速的达成了协议,维持现状不变。

原本以为会大打一场的,结果很快就偃旗息鼓了,这更加说明了日本方面只是在试探苏军,而苏军也并没有想要跟日本纠缠下去的意思,见好就收。

其战略意图也很明显。

这一下全部的战争压力都转嫁到中**民身上了,陆希言有预感,中**民想要赢得这场反侵略的战争只怕会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

这段时间,陆希言跟老李见面比较多,主要是老李要给陆希言上课,不管是有关主义和信仰方面的,还是地下工作的纪律和及技巧。

这也算是一个短暂的培训吧,令陆希言眼界大开。

毕竟之前他都是凭借自己在摸索在做,很多方面可能不到位,甚至还有可能会留下后患。

现在不同了,有老李这位经验丰富的地下工作者理论和实践的双重指导,让他明白了地下工作者的艰辛和不容易,尤其是,这个工作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才行。

你可以不会武功,枪法也不需要出众,甚至长相泯灭众人相对来说更好一些,但需要一颗冷静强大的内心。

工作的技巧只是手段,真正的力量还是来源于信仰。

老李讲的跟孟繁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孟繁星有好多的东西碍于组织纪律不能讲太多太深。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老李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码头上,陆希言不能亲自相送,只能默默的关注老李登上了一艘前往香港的英籍轮船,这一别,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在他的心里,已经将老李当成自己的良师益友了。



第186章:骨肉亲情

“军师”的小公子叫萧平安。

名字里也有一个“安”字,陆希言原本叫陆安,名字里也有一个“安”字,这也算是有缘分了。

军师可能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

他忍受着骨肉分离的痛苦,不见,不闻,不问,甚至对身边的人都隐瞒了孩子的存在,甚至连孩子自己都不知道父亲还活着,可最终还是没能让他能够平安。

怎么才能从那个竹内云子手中把孩子救出来,这是一个摆在陆希言面前巨大难题。

“先生,戴雨农的电报。”

“说什么?”

“您看一下就明白了。”闫磊直接递给陆希言一张电文。

陆希言扫了一眼,是一封信,戴雨农的语气,情真意切,从过去的情谊说到民族大义,希望军师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成为民族的罪人,很明显这份电报就是规劝他慎重选择。

戴雨农肯定是知道什么了,只是他没有明说,这个家伙在揣摩别人心思上面,还真是有一套。

亲情是人割舍不掉的,何况是至亲骨肉。

如果是真的“军师”看到这封信,必定是愁肠百转,一边是自己坚守的理想和信念,一边是儿子的生命,家族的延续。

这是很难选的。

就算是陆希言并不是真的“军师”,他也很难做出选择,他没那么硬的心肠,去牺牲一个年轻幼小的生命,哪怕是别人的家孩子也不行。

谭四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铁血锄奸团”更像是一个帮派组织,而帮派组织,一向都已“忠孝节悌”为行事准则。

义字当先。

“闫磊,晚上,把在家的都叫到一起来,我们商议一下,想个办法救人。”陆希言吩咐一声。

“是。”

……

晚上,凯旋歌舞厅,谭四,丁鹏飞,郭汉杰和闫磊都到了。

陆希言从医院下班后,也到了。

“楚泽的名单我看过了,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来,除了已经死了的,活着的人是我们接下来的寻找的目标。”陆希言道,“不把这个泄密的叛徒找到,绝不罢休。”

“先生说的是,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泄露了小公子的秘密,我特么活剐了他。”谭四任务失败,自己又受伤之后,整个人都变的阴沉起来。

“叛徒我们要找,但孩子我们也要救。”陆希言道,“日本人费劲心思深入我们的内部抓小公子的目的,就是冲着军师来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军师其实已经不在了,其实这已经不算是威胁了,不过,不管有没有威胁,小公子我们是一定要救的,他不仅仅是军师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是希望。

“先生,你说如果日本人知道军师其实已经伤重不治了,他们抓回来一个孩子,根本威胁不了我们,会怎么样?”郭汉杰问道。

“汉杰,你疯了?”谭四眼珠子一瞪,一道杀人的目光。

“四哥,我不是这个意思……”郭汉杰胀红了脸解释道。

“老四,我倒是觉得汉杰的建议有些道理,如果我是日本人的话,抓到小公子必然奇货可居,严密看守,生怕被人知道,可如果当我发现我抓来的孩子根本没有用,那会怎么样?”这个时候丁鹏飞开口了。

没有人出口反驳,都在等丁鹏飞的下文。

“直接放人,我想日本人也不会那么傻,但起码对其的重视程度会下降,以日本人的功利性,他们又怎么会在一个没用的小孩子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的,只要他们的防范一松懈,我们就可以找机会救人。”丁鹏飞道。

“如果日本人为了泄愤拿孩子下手呢?”谭四激动的问道。

“那咱们先把事情给捅出来,若是没人知道,那日本人自然肆无忌惮,可一旦被外界知道了,有舆论压力了,以日本人现在想要营造的什么中日亲善的幌子,如果连一个十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又岂能服众?”丁鹏飞道。

“二哥说的有道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敢轻易的动平安公子了。”郭汉杰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港英当局那边还闹不明白呢,如果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那远比我们直接曝光要好得多。”陆希言也点了点头,这是个不错的思路。

“四哥,你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万一我们这么做,让日本人恼羞成怒,对平安小公子不利呢?”谭四有些担忧。

日本人做事,不能用常理揣度。

“我们可以不做任何指向性的暴露,只要把日本人抓了平安小公子的消息曝光就行。”陆希言道。

“这样能行吗?”

“起码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能力获取平安小公子关押的位置,他现在身体状况如何,我们一无所知。”陆希言道,“救人也是无从谈起了。”

“先生说的有道理,日本人抓了平安小公子,一直都没动静,分明就是想让我们主动找他们,这对我们来说,就会非常被动。”丁鹏飞道。

“是的,敌不动,我不动,这是考验我们双方谁先沉不住气。”闫磊附和一声,这些日子,他的进步是最大的,沉稳多了。

“不,我们要动,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对方肯定会怀疑的,从人性的角度上,任何一个父亲对儿子有危险都不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的。”陆希言道,“但我们不能明着动。”

“可是,我们怎么跟日本人接触呢?”谭四问道,“难道主动找上门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们忘了,还有我呢。”陆希言道。

“先生……”

“我是说,我的身份,唐锦都怀疑我跟铁血锄奸团的身份,日本人何尝不是,我跟你们是接触过的,而且还给他们画过像。”陆希言道,“我是一个完美的中间人,你们说呢?”

“这对先生你来说,是不是太危险了?”

“放心吧,除了你们几个,又有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陆希言道,“在这之前,我可是一直在国外,他们怎么也不会怀疑我的。”

“有道理,但是您这样找上门去,还是会有危险的。”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陆希言呵呵一笑。

“对了,先生,邹淮他们接到命令,要对叛逃的中统株萍铁路党务调查部主任林世群制裁,请求我们予以协助。”郭汉杰道。

“林世群,他在上海吗?”

“他们收到确切的消息,林世群就在上海,但具体住哪儿,用的什么身份,现在还不知道。”郭汉杰道。

“那我们手里可有什么相关的线索?”

“目前还没有,这个林世群既然主动叛逃,他又是中统方面的人,肯定清楚自己叛逃的后果,一定会找个地方藏起来的,只怕不会轻易露面,想要找到他,只怕不容易。”郭汉杰道。

“有相片吗?”

“有。”

“发下去,让兄弟暗中留意着,这种人耐不住清贫,一定藏在某个深宅大院里,否则他也不会卖身投靠日本人,做一个可耻的卖国贼了。”陆希言道。

“先生说的有道理,这样一来,我们留意的范围可就小很多了。”

“先生,聂二小姐那边怎么办,她一直都想见军师,毕竟军师是她的姐夫,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不让她见?”谭四道,“而且,她还是平安小公子的小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聂二小姐跟浅野一郎他们照过面,即便是藏在法租界,也不安全,如果能够想办法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最好是送走。”陆希言道。

“可是,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难道送她回重庆?”

“重庆是不能回去了,但是我们可以送她去香港,但香港也有日本特务活动,也不一定安全。”陆希言道。

其实他倒是想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但就怕谭四等人会不同意。

那就是延安!

“香港只怕也不安全。”谭四摇了摇头,“要不,先生,您还是伪装成军师见一面吧?”

“四哥,我这个假军师,糊弄一下外人还行,聂二小姐可是军师的妻妹,必定是熟悉无比的,怎么蒙混过关?”

“这都十年了,也许印象早就不深了……”

“不行的,时间会冲淡印象,但亲人之间那种感觉是伪装不了的,比如说,称呼,我只要一张嘴,很可能就会被对方识破了。”陆希言道,“你们知道,他们的日常对话吗?”

他们自己之前都没见过聂二小姐,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觉得,还是坦白吧,聂二小姐不是小孩子,她应该能承受得住的。”陆希言道。

“可是聂二小姐能承受这样一次打击吗?”

“隐瞒可能会使得事情更糟糕,再说,她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我们没有必要隐瞒,她是军事的亲人,有起码的知情权。”陆希言道。

“那谁去说呢?”

“我去吧,是我把人带回来的,她又住在我那儿,我去说比较方便。”谭四一咬牙道。

“另外,军师的个人财产我想由我保管不合适了,我觉得应该交给聂二小姐代为保管。”陆希言道。

“先生……”

“我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但我还是坚持这么做,我若是还继续保管军师的个人财产,那就是欺负人了,我们有言在先的,只要找到军师后人或者亲人,军师的个人财产我马上就会交出去的。”陆希言郑重的道。

“先生仁义无双,谭四庆幸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从今天起,我谭四愿意追谁先生,鞠躬尽瘁,生死不悔。”谭四激动的道。

谭四的意思很明确,他追随的是陆希言这个人,跟之前的“军师”的替代者毫无关系了。

“我们也愿意追随先生,生死不悔!”丁鹏飞三人也异口同声道。

“你们,哎……”陆希言顿时觉得自己肩膀上如同压了一座山,责任重大。



第187章:曝光

南丫岛这一场糊涂账,对港英当局来说,打的有点儿莫名其妙,而且损失惨重,尤其是军情六处在港的负责人詹姆士(杜撰)被港督叫了过去一顿臭骂!

要知道损失这么多士兵,的需要花费多少钱抚恤,这些钱又从哪里出?

詹姆士被骂,自然把气撒在下属身上。

本以为发现日本人在香港搞破坏,想要来一个拿贼拿赃的,结果,遭遇的是一场乱战。

最可气的是,都过去一个星期了,还没弄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

没抓到人。

日本驻香港领事馆肯定不承认。

还有军统方面,也是一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的表情。

但是,上头下死命令了,如果再不把这件事搞清楚,他就要卷铺盖卷儿回伦敦乡下过下半生了。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必须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军情六处在香港也是经营了很多年,触角也深入香港各个社会基层以及方方面面,而香港的独特的地理位置,也让它成为东南亚的一个情报中心。

仅次于上海这个冒险家乐园。

“詹姆士先生,这一次情报绝对准确,是从重庆那边获得的,对这份情报感兴趣的不止你一个,你要知道,情报的时效性,一天一个价格,所以,你若是不想要的话,我只能卖给别人了……”

“你要多少钱?”

“五百英镑,我知道你不差钱,这份情报有助于你改变你现在的尴尬无能的地位。”大胡子情报掮客很明显清楚詹姆士现在的处境。

“二百!”

“no,五百,不二价!”

“你怎么不去抢钱?”詹姆士怒道,五百英镑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能够在香港舒舒服服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您不要,有的是人想要,我想有很多报社的记者都对这份情报资料感兴趣的。”大胡子丝毫不为所动道。

“好,五百就五百!”詹姆士一咬牙,答应了交易,只要情报资料是真的,自己的付出的,很快就能拿回来。

……

“詹姆士真买了?”

“当然,五百英镑。”胡蕴之嘿嘿一笑,大胡子情报掮客就是他装扮的,他是知情。人,编造一份天衣无缝的资料来根本没什么难度。

他没有跟谭四他们一起回来,而是一转身有潜回了香港,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日本香港领事馆方面打探一些情报消息。

没想到,陆希言一封密电过来,让他给英国人情报。

把南丫岛的事情曝光。

于是,胡蕴之就想到了把情报卖给英国人的想法,不但可以赚一笔,还可以借英国人的口把事情说出去。

一箭双雕。

“钱呢?”张贯一一伸手道。

“什么钱?”胡蕴之立马脸色就变了。

“五百英镑,老胡,这钱你不应该上交吗?”

“上交,不行,我上次花钱从别人手里买情报还是借的,我总要把钱还给人家。”胡蕴之忙道。

“你居然擅自用钱买情报?”

“那能怎么办,碰上了,只能赌一把了,那换做是你,怎么做?”胡蕴之反问道。

“你管别人借钱我不管,但这一次你得把我们的损失补上,武器还有牺牲的战友怎么算?”张贯一道。

胡蕴之如同泄气的皮球,五百英镑还没捂热,就给了出去,不过,他给的是心甘情愿的。

……

上海,百老汇大厦三楼,宪兵司令部特高课。

“云子小姐,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一大清早,竹内云子就被南田洋佑交到了办公室。

“看到了,南田课长。”

“你怎么看,你们这一次在重庆以及香港的行动曝光?”南田洋佑一脸阴沉的问道。

“这次行动属于绝密,除了我们,就只有军师以及麾下的铁血锄奸团和军统三方清楚了,只是军统一方,在一路追杀的过程中,似乎并不清楚那位聂小姐和萧平安的身份,他们是为了追杀而追杀,甚至在南丫岛的战斗中,他们曾不惜一切的想要杀掉这二人,这都十分符合军统一贯的行事风格。”竹内云子道。

“那英国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南田洋佑几乎是质问了,这件事让外务省方面十分被动。

“从报纸上的内容看,英国人暂时还不知道我们带回来的聂小姐和萧平安的真实身份,他们只是在猜测这二人对我们有着什么重要的用途,所以,我们完全不用理会。”竹内云子道。

“但是,事情毕竟暴露了,虽然他们没有抓到活口,可我们毕竟有人死在南丫岛上,这些是抹不掉的。”

“重庆方面也在今天一早发表了谴责声明,在国际上抹黑帝国的声誉,你明白这个后果吗?”南田洋佑道。

“重庆方面的声明对帝国来说,那根本就无关痛痒,关键是英国人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竹内云子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否认,否认这一切,我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同时还要让港英当局查封那些报道此事的报纸,以及对损害帝国声誉赔礼道歉。”

“这会激怒港英当局,你知道,这可能会损害到帝国的经济利益。”南田洋佑惊讶道,他想不到竹内云子居然会用如此激进的方式。

“没有证据,他们奈何不了我们,若是真手里拿到了证据,他们会在报纸上公布吗?”竹内云子轻蔑的一笑。

“有道理,不过,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属下觉得,军师的价值要超过那个什么中统的林世群,如果能利用这个孩子,把军师招揽至我们的麾下,那对帝国控制上海的治安和经济是有着巨大作用的。”竹内云子道。

“这是你费劲心思派浅野一郎冒险去重庆把这个孩子找到并带回来的目的?”

“是的,南田课长。”

“你有把握吗?”南田洋佑问道。

“虽然军师此人十分顽固,但他也有弱点,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后人,中国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除非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了。”竹内云子道。

“你想通过这个孩子来控制他,对吗?”

“是的。”

“好办法,不过,你能确定他会同意吗?”南田洋佑问道。

“如果不同意,那就只有除掉他。”竹内云子眼底一丝狠辣的光芒。

“土肥原将军的助手晴气君就要来上海了,他是带着秘密任务来的,云子少佐,他在上海的安全有我们宪兵队特高课负责,我把他的安全保卫工作交给你,如何?”南田洋佑道。

“什么时候?”竹内云子一愣,安保工作似乎不是她的强项,可是南田是他的顶头上司,他的命令她又不能不听。

“三天之后吧,晴气君到上海后,会有一些列的社会活动,你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不可有任何差错。”南田洋佑郑重吩咐道。

“哈伊!”

……

“三天之后,土肥原贤二的助手晴气庆胤会乘船到达上海,具体有什么阴谋活动,暂时还不清楚。”

“明白了,农夫同志。”

“啄木鸟同志,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与你见面了。”农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农夫通知,你要去哪儿?”

“前线。”

顿了一下,农夫道:“你放心,在去前线之前,我会安排人接替我的工作。”

“好,祝你好运,农夫同志。”

……

消息从香港扩散到上海,最多也就一天时间,毕竟上海还有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这两块地方日本人是控制不了的。

何况租界各国都有情报特工活动,尤其是那些新闻记者,那可是特工最好的掩护身份。

所以,南丫岛事件的“真相”迅速的就见诸上海的报端。

虽然不是头版头条,但基本上,除了日苏在张鼓峰的冲突的关注之外,民众们聊的话题最多的就是这件事了。

军统,日本特工,还有一伙来历不明的队伍,以及港英当局,至少有四支队伍突然在南丫岛来了一次不期而遇的碰撞。

为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和一个孩子值得日本派出了特工潜入特工从重庆将人绑架出来,然后又被军统和另一支保护女人和孩子的力量千里追杀?

各种猜测都出来了。

但真相只有一个。

搞清楚日本人不是冲香港来的,詹姆士松了一口气,他可以向港督交代了,不然,日本人在香港搞事情,倒霉的还是他。

不过死了这么多英军,令港英当局大丢面子,不管是港督还是詹姆士都觉得必须得找不回来。

除了去日本领事馆抗议之外,他们还顺便偷偷的把聂二小姐和小平安的身份透露给了各大报社。

这一些热闹了。

全世界都知道了,日本的情报特工机构拿一个代号“军师”的帮派人物没办法,居然不远万里的把人家的“儿子”和小姨子给抓了,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了。

有些事情可以做,不可以说,日本人这么做,还是那个自我标榜文明进步的国家吗?简直就是下作之极。

国际社会顿时对日本“嘘”声四起!

竹内云子本来就声名狼藉,这一下更是闹的是狼狈不已,港英当局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们。

而这件事的另外一位当事人,铁血锄奸团的“军师”似乎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仿佛是有什么顾忌。

这就让民众们猜想连篇,儿子在日本人手里,那肯定是受到了威胁,不敢随便说话了。

这日本人杀人不眨眼,对中国人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身为一个父亲,他不得不考虑这个。

新闻界和抗日民间团体开始在报纸上发声,声援“军师”,大骂日本人无耻,有种关明正大的对决,抓一个十岁的孩子算什么?

竹内云子,你已经黔驴技穷了吗?



第188章:晴气庆胤

“先生,咱们在报纸上怎么骂竹内云子,会不会令她恼羞成怒之下,对小公子下毒手”闫磊问道。

“你都看出来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闫磊微微一愣,现在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攻击竹内云子的文章,就差把竹内云子扒的连生理周期的日子都清楚了。

尤其是那些小报,那更是写的不堪入目,竹内云子变成人尽可夫的**荡妇。

尤其是,竹内云子在被抓进老虎桥监狱里那一段往事,怎么用身体换取一次越狱的机会,那应该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点。

如此反复的别人提起,她不发疯才怪呢。

竹内云子确实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她通过上海维新政府给租界当局施压,想让工部局和法捕房查处那些报纸。

可是,工部局是受英国人管的,只要报纸没有刊登有关抗日或者其他违反租界法规的新闻,他们说管不了,名人的花边新闻这很正常。

再说,那不是事实吗

其实,他们也挺喜欢看的。

法捕房一看,工部局都放任不管,他们管个什么劲儿

……

百老汇大厦办公室内。

“军师,一定是他,只有他才有能力做到这些,你就不怕我对他的宝贝儿子下手吗”竹内云子气浑身发抖。

她现在就像是一支拔光毛的鹌鹑,**裸的被人观赏,对外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对一个间谍来说,她只要一暴露在眼光下,马上就会被人认出来,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只要有机会,想要她性命的人不在少数。

“云子小姐,我想他这是想要激怒你,让你失去理智,让你做出错误的判断,从而找到你的破绽。”中村道。

“激怒我,找到我的破绽”竹内云子稍微冷静下来。

“是的,虽然军师知道他的儿子在我们手中,可他并不知道我们把人藏在什么地方,他的目的就是激怒你,出来澄清和解释这件事,那样,他就能知道我们藏人的地方了。”中村道。

“不错,你分析的有道理,可如果我不做任何回应,那不是默认了这一切吗”竹内云子面临的不仅仅是外界对她的“侮辱”,还有内部的压力。

“您就算澄清了,外界一样不会相信,中村觉得,眼下反而是以不变应万变最为合适。”中村道。

“嗯,可我如何向南田课长交代”

“您都不在乎名声了,南田课长又如何苛责您呢,这件事,南田课长和岩井副领事先生都是清楚的。”中村愣了一下道。

“中村,这不像是你的主意,你应该想不出这些来,对吗”竹内云子眉眼一挑,问道。

“云子小姐慧眼,中村的确看不到这些,这些都是浅野长官在电报中对我说的。”中村道,“浅野长官一直都非常关注这件事的后续,因此让我每天都给他汇报上海这边的情况。”

“浅野君说的没错,这世上没有一个父亲能冷血的抛弃骨肉亲情,就算强硬如军师这样的人物也做不到。”竹内云子道,“现在主动权在我,我又何必急于辩解呢这是一次意志力的较量,看谁能笑到最后。”

“云子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日本帝国,中村佩服。”

“为了帝国的利益,我竹内云子就算牺牲一点儿名誉又算得了什么”竹内云子情绪顿时平复了下来。

……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亦如现在陆希言的心情。

竹内云子是真能忍呀,都被毁成这样了,她还能无动于衷,甚至连出来说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看来这个日本女间谍还真是不容易对付。

这是一个比谁更有耐心的过程。

除此之外,陆希言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对手窝在虹口区,就算想用人质交换的方法也做不到。

除非能够绑架到有分量的人。

而机会总是在不经意中出现。

唐锦再一次邀约,让陆希言带着孟繁星去他家做客,这一次他没有再推辞,愉快的答应了来。

周末。

给唐锦的夫人,还有孩子买了些礼物,女人嘛,喜欢的东西无非是化妆品和首饰之类的。

陆希言让孟繁星给唐锦的夫人挑了一枚胸针和一套珍珠项链,给小唐莹买了一套公主套装。

晚上,驱车来到八仙桥余庆里唐锦的家中。

“老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你嫂子又不是外人。”唐锦系着围裙,手里还提溜这一把铜勺子就出来迎接了。

“第一次登门拜访,礼数应该的,一点儿小小心意,给嫂子和侄女的,你就算了。”陆希言哈哈一笑。

他还真没给唐锦买什么礼物。

他们之间不说天天见,基本上三天两头见面,真没那个必要,这唐锦夫人和孩子就比较少见了。

“唐长官,心莹姐,你们好。”

“别,弟妹,你这一声唐长官叫的太身份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唐大哥。”唐锦忙道。

“那好,唐大哥。”孟繁星落落大方一声。

“这就对了嘛!”

“莹儿,来,快叫陆叔叔,孟阿姨!”柳心莹性子比较恬静,平日里,也没有多少闺蜜朋友,知书达理,相夫教子,那是一等一的好女人。

她跟孟繁星还是非常合得来的,就是两家走的并不是很频繁。

“乖,小莹又长高了,更漂亮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心莹,叫老陆和弟妹到客厅坐下说话,我这炒几个菜,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唐锦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唐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手艺,要不要帮忙”陆希言直接就朝厨房里走了进去。

“老陆,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干活,赶紧的……”

“没事儿,又没别人,再说,我是替嫂子给你打下手,跟你没关系。”陆希言撸起袖子就开始干了起来。

“老陆,你把那个蒜给我剥了,还有洋葱……”

“没问题。”

陆希言要是留在客厅,夹在中间,两个女人铁定没什么话可说,气氛可就尴尬了,他来厨房帮忙,反而给她们两个女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香港南丫岛的事情听说了吧”

“报纸上这几天都是相关的消息,能不知道”陆希言点了点头,唐锦主动挑起这个话题,他自然要接了。

“没想到军师还有一个儿子,这下被竹内云子抓到软肋了。”唐锦叹了一口气。

“骨肉亲情,难免。”

“你说,这军师会不会为了儿子而叛国投敌”唐锦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军师。”陆希言呵呵一笑。

“局本部已经在做预案了,一旦军师投敌叛国,制裁令会立刻下达。”唐锦说道,“你跟那边还有联系吗”

“我跟他们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只是他们来找我。”陆希言无碍的摊手道。

“谭四负伤了,他没去找你”

“他负伤了,我还真不知道,上海滩那么大,也不只有我一个大夫。”陆希言呵呵一笑。

唐锦是怎么知道谭四负伤的,他跟上海站是有秘密联络的,难道是邹淮透露给他的

“说的也是,据说子弹在手臂上钻了一个窟窿,伤的不重。”唐锦往烧热的锅里倒进了油,肉倒了进去,发出呲呲一连串的声音。

“那还好。”

“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老唐,我一个医生,充其量也就会一点儿法医鉴定方面的,要说抗日锄奸,我出钱没有问题,可你让我当间谍,特工,我只怕是没那个能耐”陆希言苦笑道。

“其实也没那么难,你的工作就是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其他的不用你做,我们还能让你一个那手术刀的去当杀手不成,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嘛!”唐锦道。

“那就好,你要是让我干什么跟踪,绑架,杀人之类的,我是真干不了。”陆希言讪讪一笑。

“这么说,你是同意加入我们了”唐锦问道。

“只要能为抗日救国贡献一份力量,我愿意做一些我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陆希言道,“就是,你们这个军统的规矩太严了,万一我小心犯了规矩……”

“你是特殊人才,特殊对待,只要不犯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错误,没事的。”唐锦呵呵一笑,“还有一条鲤鱼,听说你做鱼是一绝,你来,还是我来”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吗”陆希言一语双关道。

“那就你来吧,哈哈!”唐锦把围裙摘下,直接把厨房最重要的位置给陆希言让了出来。

“来,来,最后一道鱼来了,老陆的手艺,哈哈……”

……

吃完饭,驱车回家。

“怎么样,唐锦提了吗”孟繁星问道。

“嗯,我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他也答应我,不会让我干行动,最多是技术支持。”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孟繁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希言,老李那边已经明确态度了,对陆希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现在陆希言被唐锦拉入了军统,这就让她更为担心了,军统是什么机构,陷进去,是很难出来的。

“梅梅,别担心,我能应付的。”陆希言看得出来,孟繁星对他的担心。

刚才单独跟唐锦闲聊的时候,无意中,唐锦给他透露了一条情报,日本大本营刚成立的“对华特别委员会”,土肥原贤二的助理晴气庆胤少佐秘密登陆上海。

这个人是肩负土肥原贤二的特殊任务来的。

目前日本除了伪满之外,在华北和华中扶持了两个傀儡政府,但这两个傀儡政府的组织能力实在是太差劲了,根本达不到日本方面的要求,土肥原机关就是寻求解决这一问题而设立的。

简单来说,还是延续以华制华的政策,把不行的人换下去,把行的人换上去。

所以,晴气庆胤到上海来了。

就是为了其中一个能行的人而来,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汤少川。

如果是这样,那军统在收集战略情报上的能力也是不弱的,难道是唐锦的“钉子”小组



第189章:选定目标

胡蕴之从香港回到上海了。

他需要一个身份来掩饰自己在上海的活动,茶商是个非常不错的掩护,原先他也想着开一家茶庄的。

本来上一次回上海就开始操作这件事,后来因为被香港的事情给耽误了,原本谈好的铺子也被别人顶去了。

他回来之后,只能一切从头再来。

青年旅社是不能住了,在三马路上的找了一家中惠旅社包了半个月房。

安顿下来没多久,陆希言就找到他了。

胡蕴之吓了一跳,他回上海,可还没有主动联络陆希言呢,怎么对方就能准确的知道自己的行踪呢?

“你被人跟踪,都不知道?”陆希言很喜欢看胡蕴之吃瘪的模样,百看不厌。

“跟踪,你的人?”胡蕴之确实没察觉,自己的警惕性一直很高,这一路上居然被人跟踪了。

“老胡,你的警惕性有待提高。”陆希言嘿嘿一笑。

“别开玩笑,我怎么就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胡蕴之很上心的,他都没有发现被人跟踪,这事儿很严重。

“没什么,我知道你船什么时候到,派人专门守在码头对面的大楼上开了一个房间,望远镜对着你,你当然发现不了。”陆希言解释道。

“远程监控?”胡蕴之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你居然监视我?”

“不是,简单的测验一下我们的跟踪监视小组的能力,就是一次演习,他们以为你就是个随机挑选的目标,真正知道你身份的只有郭汉杰一个人。”陆希言道,“他专门负责情报方面的具体事务,也是从今往后,他担任你我之间的联络员。”

“他也知道你的身份?”

“不知道,但我跟他说,多一条路,多一个朋友,我们能够跟军统合作,为何不能够跟共产党合作呢?”陆希言道。

“嗯,这个理由倒是可以掩饰我们之间真正的关系。”胡蕴之点了点头。

“我急着找你,不是有意的戏弄你,是有事情找你。”陆希言正色道,“香港那件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我们对想尽了办法,都没调查到小平安的下落,竹内云子这个女人隐忍多谋,不好对付。”

坐过一次牢的女人,完全不一样了,什么屈辱都承受过来,内心强大的不可思议。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孩子现在什么情况?”

“一无所知。”

“正常情况下,日本人已经主动联系你了?”胡蕴之很惊讶。

“这一次他们可能觉得是奇货可居,跟我们玩起了耐力。”陆希言道,“我不是托你对外曝光了一些信息吗,效果并不理想,日本方面宁愿在国际上丢分,也不肯对这件事做出任何的说明。”

“这事儿也不难理解,承认了肯定丢人,不承认,反正你也抓不到证据,也拿他没办法。”胡蕴之道,“估计是虱子多了不痒,这点儿丑闻难道比他们在南京的恶行还要泯灭人性吗?”

“所以,我们得另想办法了。”

“你有办法了?”

“有一个,但不成熟,目前来说,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我需要你的帮助,老胡。”陆希言道。

“你说,我能做什么?”

“我打算用日军中一个重要人物来换小平安。”陆希言道。

“你要绑架日军军官?”胡蕴之吸了一口冷气。

“没错,不过一般的军官肯定不行,但如果是肩负特殊使命人物的日军军官呢?”陆希言道。

“这……”胡蕴之道,“这样的人物必定随行众多保镖,而且根本难以近身,万一惊动了日军,我们甚至会功亏一篑。”

“当然不可能在华界或者日占区了动手了。”

“目标是谁?”

“晴气庆胤,他是土肥原贤二的助手,已经秘密来上海,具体有什么任务不知道,但是这两日频繁进出租界,但具体行踪很难掌握。”陆希言道。

“你都很难掌握行踪,我一个光杆司令能做什么?”

“我不需要他的具体行踪,我只需要知道他来上海的目的是什么,会见一些什么人。”陆希言道。

“广撒网,守株待兔?”

“没错,笨办法,但却是一个不会惊动对手的好办法。”陆希言点了点头。

“你确定这个计划能成功?”

“能不能成功,那要看运气,但只要有一线可能,我都要试一试,你我都知道,这救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陆希言道。

“嗯,你说的没错,不管咋样,都要试一试。”胡蕴之点了点头,老友唯一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想着把救出来呢。

“能做到吗?”

“我只能说尽力试试,我在上海这边还有些关系,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上。”胡蕴之道。

“我只需要知道晴气庆胤到上海来做什么,会见什么人,还有会待多长时间。”陆希言道。

“行,我知道了,但是,你知道的,情报不会是白来的,可能会一大笔钱。”胡蕴之道。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只要情报准确,十根金条以内,你都可以做主。”陆希言道。

“好。”有陆希言这个保证,胡蕴之就胆子大多了。

……

“先生,这个姓胡的能够给我们提供需要的情报吗?”

“如果是他一个人未必能做到,可你别忘了他身后有一个庞大的上海地下党,这股力量那是深不可测的。”陆希言道。

“嗯,这倒是,这老蒋剿了人家十年,人家还不是活的好好的,而且越活越壮大。”郭汉杰道,“这共产党真是一群打不死小强,有时候,我真佩服他们,同样是人,为什么差距那么大呢?”

这是信仰的力量。

陆希言心里默默的回答了一句。

这件事,他不打算对军统透露半丝口风,不是不信任邹淮他们,而是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除此之外,还要搞出一点儿动静来。

八月底。

公共租界警务处探长谭邵良被枪杀!

谭邵良早已被认定是投靠了日本的汉奸,所以,他被杀,对外界来说,没有半点儿意外。

这只是一个开始!

军统上海站,锄奸行动飓风队又开始行动了,这是报复。

“死神”小组参与了报复行动,主要是提供情报和掩护撤退,还有拾遗补缺,合作堪称完美。

飓风队杀人放火,“死神”小组收拾残局,协助飓风队逃离现场以及抹去现场可能留下的痕迹。

谭邵良是公共租界警务人员,他的死,让不少落水的租界警务人员开始害怕和紧张起来了。

原来他们披着的这一层黑皮,就算暗中给日本人做点儿事儿,也没有人敢动他们,现在呢?

这种想法破灭了。

锄奸队杀起汉奸来,那是好不手软。

为了自己小命要紧,许多被认为是汉奸的人纷纷登报澄清,划清界限,凡是跟日本方面的有关的职务什么的,统统辞去!

风声很紧!

那个前一阵子嚣张的无法无天的“34”号华人特工队,现在龟缩在在虹口区,都不敢踏入租界半步。

就连沪西越界筑路地区,也少见日本便衣活动了,除非正有不怕死的,白天可能还安全一点儿,到了晚上,街上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军统在上海突然大搞暗杀,对象还是那些汉奸,最恐惧的还是林世群,他很清楚,重庆方面最想除掉的人就是他了!

中统上海的潜伏的人员几乎被他提供的情报给端掉了,而且他还亲自出面暗中转化了一部人投靠了日本人。

这些都是他日后的班底,他很清楚,这年头,手里有钱有人,才能有权力,才有价值,否则,屁都不是。

租界不是日本人想进就能进的,这里面有巨大的利益博弈,英国人虽然过去跟日本人关系不错。

可是现在日本占领江浙地区,控制了长江入海口,英国人在上海的利益那是大大的受损。

老牌的日不落帝国当然是有些脾气的,日本现在需要欧美资本主义国家的支持,因为它在北面需要面对一个红色的巨人。

这也是欧美一直对日本采取绥靖政策的主要原因。

但是,这个口子在一点儿一点的放开,随着日本人在工部局的话语权越来越强,公共租界面对日趋强硬的日本,越来越抵抗的能力。

……

大西路67号,林公馆。

“世群,你在重庆那边的时候,可曾听说过‘死神’小组?”林世群的老婆还在乡下,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他虽然给家里报了平安,却没有马上派人把老婆接到上海来。

正好,这段时间,他跟川岛芳子鬼混在一起。

林世群生的一张好面皮,又兼得是风度翩翩,要不然川岛芳子也不会看上他了。

“死神小组,没听说过,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最近租界的军统的飓风队和这个不知来历的‘死神’小组闹的很凶,双方好像非常有默契似的,一个杀人,一个善后,工部局和法捕房都拿他们没有丝毫的办法,现场一点儿痕迹都没有,抓都抓不到人。”川岛芳子道,“跟大日本帝国关系不错的朋友都命丧其手,人心惶惶。”

“难道连目击证人都没有吗?”

“全都蒙着面,哪来的目击证人?”川岛芳子道。

“计划周密,训练有素,这是军统行动队的风格,难道那位混世魔王来上海了?”林世群微微一惊。

“谁,混世魔王?”

“是军统的一位行动高手,戴雨农手下四大金刚之一,赵立军,人称追命太岁,当年他就在上海搞过暗杀,他手下都是一群心狠手辣的土匪,杀人不眨眼,甚至还以杀人为乐,是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恶魔!”林世群浑身一哆嗦,这赵立军要是冲着他来,那他可就真没安生日子可过了。

赵立军这个人,川岛芳子也不陌生,不过,他在上海逞威风的那段时间刚好是她天津活动的时候,但是对于赵立军在上海做下的几桩轰动大案她还是知道的。

传说他喜欢吃活人心肝,当然这都是谣言,真有这样的人,谁敢跟他在一起共事。

这样一个人要是在上海,那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对日本在上海的统治威胁是巨大的。



第190章:辽土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第几个了?”邹淮兴奋的脸部有些潮红。

“报告区座,第九个了!”凌之江前段时间被赵立军压的死死的,到不是赵立军给他穿小鞋儿,而是赵立军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让他很憋屈。

憋屈也没有办法,人家是戴老板跟前的红人儿,又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

现在终于可以出一口气了。

别看你赵立军过去牛逼,到上海有个把月了,怎么一点儿功绩都没做出来,整天带着手底下一帮人,也不知道在干啥,简直就是浪费宝贵的经费。

现在好了,我凌之江,只要稍稍配合那位“死神”小组的老大,就一连杀掉九个投靠了日本人的汉奸,连公共租界的探长说杀就杀了!

痛快!

军统上海站那是大出风头,就连他这个行动大队的副大队长也是在上海站内声名鹊起。

戴老板也来电,表扬了他的功绩,还一次性给了上海站五万元的奖励。

他一个人就拿到了三千块的奖励。

虽然这是配合人家的行动,但活干的痛快,军统这帮人整天跟耗子藏在地下,还被人撵来撵去的,早就想发泄发泄了。

陆希言也是用这种方式来回答戴雨农。

我不会为了骨肉亲情而忘记国家民族大义的,漂亮的话我不说,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自己。

……

“先生,今天晚上从吴淞口码头有一批辽土上岸,是老头子纪云清的货,数量不少……”

“纪云清,这个老家伙不是早就投靠了日本人吗,想办法弄清楚对方的运输路线,通知飓风队配合行动!”陆希言沉声下令,得让竹内云子相信,你抓了我“儿子”,我就杀汉奸报复。

“是!”

当晚,一支全副武装运输辽土(鸦片)的运输队,在兆丰公园附近被截杀,运送的青帮分子近二十人全部被杀。

一共四大车的辽土全部被劫!

纪云清接到报告,气的是暴跳如雷,这批辽土可以说是价值百万,居然有人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自从跟日本合作之后,他获得了一个稳定的烟土货源渠道,沪西越界筑路地区的“歹土”生意越做越红火。

“吴四宝,把他叫过来,不把这些跟老夫作对的王八蛋抓出来,决不罢休!”

“给租界陆连魁总探长打电话……”

“还有上海警察局的卢英卢局长,就说今晚我在大兴庄设宴,请他们吃饭。”纪云清一道道命令下去。

显然是不想善罢甘休了。

……

“先生,咱们动了纪云清的货,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这老家伙在青帮中辈分很高,又有日本人撑腰,这批辽土价值不菲……”谭四道。

“不用担心,我要的就是他暴跳如雷。”陆希言道,“纪云清不过是一个老朽的帮派头子,一生都陷入功名利禄当中,自私自利,这种人眼界也高不到哪里去。”

“先生,可是那批辽土都是害人的东西,您却把它送给了邹淮,按照军统的做法,只怕……”

“你是想说,就算我们夺了纪云清的烟土,这批烟土照样还会祸害国人,对吗?”陆希言知道谭四的意思。

“是的,这批辽土到了邹淮的手里,他肯定会转手卖掉的。”谭四道,“而这笔钱肯定会落到军统手里……”

“四哥有什么好主意?”

“我,呵呵……”谭四苦笑一声,被军统吃进去的东西,还能让他们吐出来不成,何况两家现在是合作关系。

“四哥,如果这批辽土在我们手中,咱们又该如何处置呢?”陆希言又问道。

谭四愣住了。

烟土是硬通货,仅次于黄金,可这是害人的东西,应该直接予以销毁,可他们有这个觉悟,手底下人有吗?

“四哥,咱们不能要求军统跟我们一样,不管怎样,这钱总比让汉奸和日本人赚了去要好点儿,你说呢?”陆希言道。

面向现状妥协,这是人必须要学会的东西。

为了“辽土”跟军统上海站闹翻了,这显然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何必费劲心思挑唆他们跟军统内斗呢?

“我明白了。”

“命令参加这一次行动的所有人员全部撤到郊区,等待命令!”陆希言吩咐一声。

“先生,为什么要撤离呢?”

“见好就收,咱们现在是彻底的激怒了纪云清,这个老家伙在上海滩还是有一定的能量的,我们不能小瞧了他,一切以兄弟们的安全为重。”陆希言解释道。

……

杏花楼。

“军师真打算把这批辽土交给我们处置?”

“当然,这是军师的原话,否则我谭四怎么跟随便答应这件事?”谭四笑呵呵的道。

“军师高义,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邹某的地方,尽管开口,绝无二话。”邹淮激动的说道。

价值百万的“辽土”,这是多大一笔财富,就算他从中私吞两三成,其余的上交,那也是了不得的。

他知道,想要独吞这笔财富是不可能的,赵立军这个家伙,比狗鼻子还灵,已经知道消息,找上自己了。

一张嘴就想要走一半儿,说是自己来上海执行秘密任务的经费。

邹淮当然不肯给了,但又不敢过分得罪赵立军,因此就拿“军师”说话,这批“辽土”可也有人家的功劳。

你一个什么力都没出过,上来就要拿走一半的利益,这也太过分了,官司打到戴老板那里,他也不怕。

“倒是有一件事需要邹区座配合一下?”

“谭四兄弟,你说。”

“军师希望,邹区座能随时通报一下赵立军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谭四小声说道。

“军师想要做什么?”

“邹区座也知道,军师的公子被日本人抓走了,军师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肯定是要救人的,但是,有些人和事不太好控制,你懂的。”

“明白了,自从赵立军到了上海,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干些啥,他是戴老板派来的,我也不好过问太多,干我们这行的,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所以,只要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去管他的事情。”邹淮说道。

“赵立军干什么,我们并不关心,我们只是想随时了解他的行踪。”谭四道。

“明白。”邹淮心领神会。

……

“一山不容二虎,赵立军对邹淮的威胁不小,利益足够大的话,就算让他出卖赵立军,估计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谭四回来,向陆希言报告道。

“不用管他,我只是担心赵立军会搅局而已。”陆希言道,这一次救人的计划,他做了很多的安排,甚至设计了几套备选的方案。

因为唐锦的关系,陆希言就有更多的借口下班后晚一点儿回家,这样也不会让孟繁星怀疑。

至少到目前为止,孟繁星并不知道他跟“铁血锄奸团”真正关系,并且他也打算继续隐瞒下去。

这也是老李对他的要求。

除了可以经营好唐锦这条线之外,还可以暗中保护孟繁星的安全,这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明白。”

……

“芳子前辈,‘死神’小组是重庆方面军令部第二厅下属在上海的一个战略情报小组,负责人代号为:医生,这也是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得到的情报。”竹内云子见到川岛芳子。

“噢,没想到他们在上海潜伏了这么多的情报小组,而在这之前,我们的情报部门居然没有察觉?”川岛芳子道。

“这里,我们始终是外人,他们想要隐藏起来,我们是很难抓到他们的,而且,租界不在我们控制的范围。”竹内云子道。

“没错,林世群先生还提供一份情报,不,应该算是猜测吧,最近针对帝国友好人士的暗杀和破坏活动的军统飓风队,他们可能换了一个负责人。”川岛芳子道。

“是吗?”

“赵立军,我想云子,你应该听说过这个人?”

“追命太岁赵立军,他来上海了?”竹内云子脸色微微一变,这个人她当然听说过了,她们还见过面了,在军统的刑讯室内。

“有可能!”

“最近这一些列的行动倒是很像他的风格,不过,为何我们的情报部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先生很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恳求云子你务必能够吧这个人抓出来,有他在上海一天,只怕会有更多的人遭殃。”川岛芳子道。

“谢谢芳子前辈提供这么珍贵的情报,此事我们特高课一定会非常重视,若确有其事,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人除掉!”竹内云子道。

“林世群先生说了,愿意为云子你提供一切情报上的支援,只要你开口。”川岛芳子道。

“多谢林先生了,相信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的。”竹内云子点了点头,如果仅仅靠特高课和宪兵队,想要对付租界以及华界控制区内以军统为代表的的抗日力量,这显然是力不从心。

这一次晴气庆胤代表老师土肥原贤二机关长来上海,就是为了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的。

……

“赵立军和军统飓风队,交给井上公馆负责对付,你的任务是保护好晴气君在上海的安全,明白吗!”南田洋佑严厉的呵斥道。

“哈伊,云子明白!”竹内云子低着头,不甘心的答应一声。

竹内云子知道,她挂在重庆方面发布的通缉令上呢,赵立军会不会冲她来呢,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不防呀。

军统联手“铁血锄奸团”还劫了纪云清的货,这些货跟大日本帝国也是利益相关的,这分明就是在向她挑衅。

一个“军师”就已经让她头痛了,再来一个“追命太岁”赵立军,竹内云子真觉得应付有些吃力了。

井上雄一能对付得了军统飓风队和赵立军吗?

这只怕还是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191章:行动代号:猎狐!

“给,这个信封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两天之后,胡蕴之约陆希言见面,递给他一个薄薄的信封道。

“怎么弄到的?”陆希言好奇的问道。

“秘密。”

“这次花了多少钱?”陆希言知道规矩,既然胡蕴之都说秘密了,他也不会开第二次口。

“没花钱,不过,这个信封里的东西仅限于你自己知道,不可告诉第二个人。”胡蕴之道。

“你没看过?”

“没有。”胡蕴之白了他一眼道,“你没看信封是好好的嘛。”

“好嘛,你那个茶庄找到地儿了吗,要不然我帮帮你。”陆希言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道,“就当是我入股行不行?”

“不行,我跟你不能有任何工作关系。”胡蕴之直接拒绝道,“一旦被发现,都有暴露的危险。”

陆希言点了点头:“要不然,我以后改喝茶吧?”

陆希言是留洋回来的,已经在国外喝惯了咖啡,茶的话也是喝那种英式红茶,国内的绿茶,他虽然也喝,但只是在招待客人的时候。

“我的茶叶都是普通老百姓喝的,你这种有身份的人,还是算了吧!”胡蕴之呵呵一笑道。

“别呀,我就想照顾你点儿生意?”

“怎么的,你怕我饿死不成?”

“老胡,你这人说话太呛了,不就是关了几天小黑屋嘛,我哪里亏待你了……”陆希言讪讪一笑。

“哼,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自己小心点儿。”陆希言微微一摇头,心说道,你借我那五万块我都没找你要呢。

借钱的这么横,真是少见。

……

一份名单和一份行程表,非常详细。

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搞到的,尽管陆希言很好奇胡蕴之怎么如此大的本事弄到这样机密的情报,但他还是忍住了。

胡蕴之这个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一个个人名,都是上海滩跺一跺脚,震三颤的人物,晴气庆胤奉了土肥原的命令秘密来上海,拜访上面的这些人。

显然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的。

其中,陆希言自然看到了汤少川的名字。

而且还是名列第一位。

很明显,这是对其的格外重视。

晴气庆胤在上海的行程由他本人支配,不受其他任何部门的约束,并且还给他配备了一部专门出行的轿车,以及十分高级的安保措施。

负责晴气庆胤在上海安全的安保负责人,正是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的高级课员竹内云子少佐。

按照这个行程的安排,晴气庆胤拜访汤少川的行程是三天之后,当然,这上面并没有给出具体是什么时间段,有可能是上午,或者下午,亦或者是晚上。

这个临时更改时间都是有可能的。

能搞到这样一份名单和行程表已经相当了不得了,再精确的话,他都会怀疑是不是晴气庆胤身边或者竹内云子手下人出卖的这份情报了。

但是能拿到这样一份情报的,一定是他们内部的人。

“闫磊,通知二哥,让他把一队调过来,装备和武器都要进来,先熟悉一下福开森路汤公馆周围的环境,记住,不要反复出现,一个人最多只能路过一次,对汤少川感兴趣的,可不只有我们。”陆希言道。

“明白。”

“后天晚上八点,凯旋歌舞厅,确定最后的行动方案,各组组长和行动队长必须参加。”

“好的,我明天一定通知道。”闫磊答应一声。

……

“先生,根据您提供的情报,我们对竹内云子对晴气庆胤的出行保护的情况大概有了一个了解,晴气庆胤住在百老汇大厦,每天早上十点钟左右出门,一共两辆汽车,一辆克莱斯勒汽车,车牌号是市-2187,这辆汽车里除驾驶员之外,还有三个人,竹内云子,竹内云子的助手镰仓少尉,以及勤务兵……”

陆希言点了点头,郭汉杰他们这几天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设置了固定的观察位置,对晴气庆胤的出行进行了“守株待兔”式的观察,同时收集相关人员信息。

“晴气庆胤乘坐的是一辆别克轿车,车牌号是沪-1479,也是四个人,除了驾驶员和晴气庆胤本人之外,一人是翻译,另外一个可能是是他的助手和保镖。”

“也就是说,晴气庆胤出行的话,只有两辆汽车,把他自己算上的话,也就八个人?”陆希言道。

“是的,不过,竹内云子会在到访的访客附近周围的街道上布置便衣人员,这些是我们在拍下的照片,出现频率两次以上的我们都挑选出来了。”郭汉杰在一块黑板上贴上了许多街头的照片!

不同地点,不同街道出现的同一个人,都清晰的给彩色的笔给圈了起来。

“一,二,三……七”

“怎么只有街上便衣,有没有其他的发现,比如,跟你们一样的观察位置?”陆希言问道。

“目前没有发现。”郭汉杰摇了摇头。

“路线呢?”

“一般都是走人多的街道,他们宁愿速度慢一点儿,都不愿意走其他的人少的马路,而且会绕路,我们的人只能跟一段,然后就会跟丢。”

“竹内云子是反跟踪的经验丰富,这很很正常。”陆希言点了点头。

“把这七个人的照片放大,单独洗出来。”陆希言吩咐道。

“没有问题。”一边静静的听二人谈话的谭四点了点头,他也是一位摄影爱好者,在这方面,他的技术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他现在一直胳膊负伤了,需要一个帮手才能做到。

“赵立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赵立军管邹淮要了一大笔经费,具体干什么,还不清楚,不过,不外乎两种可能,收买汤公馆内的人,亦或者,投其所好。”郭汉杰道。

“汤公馆防范严密,汤少川待下人也算优厚,都是跟随多年的老人,收买这一途只怕是行不通,甚至还可能让汤少川察觉,所以,我觉得投其所好倒是有可能,这些日子,赵立军的手下一直都在调查汤少川的来往的亲友情况,具体想要干什么我们还不清楚。”谭四道。

“赵立军住哪儿?”

“大东旅馆51号。”郭汉杰道,“这是邹淮提供的,长住地址。”

“秘密监视,但是别惊动他。”

“明白。”

“我要的车准备好了吗?”

“车和人都准备就绪了。”谭四道。

……

第二天,也就是行动的头一天,陆希言下班后,直接去了凯旋歌舞厅,他要最后确定一下,晴气庆胤和竹内云子没有异常,才能决定第二天是否要行动。

听了郭汉杰和谭四的汇报后,陆希言判断,对方并没有警觉或者发现什么异常,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花费这么多的人力和物力,甚至利用刺杀和破坏来转移竹内云子的视线,让竹内云子不会想到他会对晴气庆胤下手。

事实证明,竹内云子的确没有料想到这一点,而且这几日陪着晴气庆胤在租界内活动,也是相当的安静,几乎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先生,大家都到齐了!”

“好,我马上就过去。”陆希言现在还需要以“军师”的形象出现,毕竟“军师”还活着的。

“诸位兄弟,之前一直隐瞒我还有一个儿子的事情,十分抱歉,我也是不得已这么做,我们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天睡觉,第二天一早起来脑袋就没了,我不能让我儿子也跟着一起担惊受怕,对不住各位了!”陆希言郑重的一鞠躬,此刻他是代表军师说这些话。

“军师,您无需道歉,谁不希望妻儿老小平安,兄弟们能够理解!”行动一队队长言虎大声道。

“对,老虎说得对,军师也不是故意的隐瞒咱们,孩子现在在日本人手上,我们一定要把他救出来。”虹口情报组组长钟原道。

“宰了竹内云子那个日本娘们儿,救出平安小公子!”

“对,没错!”

“诸位弟兄,作为父亲,救自己儿子,这是我应尽的责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这件事,但我也会量力而行,不会让兄弟们白白牺牲,更不会去做那辱没良知和祖宗的事情,我萧天在此发誓,如果有出卖祖宗,出卖国家,出卖弟兄的事情,我将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军师,先生……”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下面具体说一下行动的方案。”陆希言道,“老四,你来说。”

“是,先生。”虽然谭四等人改了称呼,但是似乎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铁血锄奸团”已经被“招安”了,有了官方的身份,跟过去有些区别,也是正常的。

“我们的目标看清楚了,他叫晴气庆胤,日军大本营派来的重要人物,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这辆汽车,牌照为沪-1479是他上海的座驾,一般情况情况下,他都坐在左首靠窗的位置,右边这个穿灰色西装的是他的翻译官,姓白……”

“晴气庆胤出行一般是两辆汽车,前面一辆汽车保镖和陪同人员,在他在上海这段时间,凡是出行,竹内云子必定陪同出行,所以,明天晴气庆胤拜访汤公馆,她也一定会在车上。”

“这个人,叫曾德广,是汤少川的女婿,大家都知道,此人已经暗中投靠日本人,明天,他也可能回出现,会作为晴气庆胤的引荐人。”谭四手中木棒一指,“这是曾德广的汽车,车牌号和车型大家务必记清楚了。”

“下面这七个人,会出现在汤公馆的四周,他们可能是烟贩,可能是修车的,卖冰棍的等等,这些都是日本便衣,花和尚!”

“有。”

“你的任务,就是带领行动二队,监视照片上的七个人,一个盯一个,行动之后,如有异动,可自行处置!”

“明白。”鲁达兴奋的一拍胸。脯保证道。

“我们选择动手的地方在这里,当竹内云子乘坐的前面一辆车行驶到这里的时候,二队上前,制造一起人为的拥堵事件,一队迅速的靠近后面的晴气庆胤的座驾,连人和汽车迅速的驶入这条巷道,老虎,这附近的环境你们已经熟悉了吧?”

“放心吧,四哥,早就烂在脑子里了。”言虎嘿嘿一笑。

“老虎劫持晴气庆胤迅速的将车开入大风汽车行,在那儿,有一辆一模一样的车等在那里,还有人。”谭四道,“在你们的汽车开进去后,这辆车会开出引开法捕房的巡捕和追兵,然后你们从容下车,迅速把晴气庆胤带会安全屋,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个计划简直天衣无缝!”言虎兴奋一声,十分激动。

这样的大行动,太少了。

“再好的计划,也要执行得力,诸位兄弟,能否救出小平安,就看明天大家的了。”陆希言站起来,深深一鞠躬。

“行动代号:猎狐!”



第192章:行动

“云子小姐,您小心……”

竹内云子上车的时候,忽然脚下一个踩空,差一点儿脑门磕到汽车门框上,要不是镰仓及时提醒,只怕是要破相了。

“谢谢镰仓君。”

也不知道是太过闷热的关系,昨晚竹内云子没有睡好,脑子里一会儿出现是“军师”,一会儿又是赵立军。

这二人的脸交替的在她脑海里出现,一个就坐阴影里,眼神令人毛骨悚然,另一个这张扬舞爪,冲着她狞笑不已。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折磨了竹内云子一宿,早上起来,自然精神恍惚,以至于刚上汽车的时候,差一点儿就出事儿了。

“云子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儿,镰仓君,我可能昨晚没有休息好,今天的对晴气少佐的安保工作,你多担待一点儿。”竹内云子上车之后道。

“明白。”

“咱们先去跟曾德广先生汇合,然后再去法租界,路上小心一点儿。”竹内云子吩咐一声。

“哈伊!”

……

“晴气庆胤与竹内云子出发了,马上通知先生。”虹口情报组组长钟原命令手下一声。

电话的使用暗语打出去的。

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窃。听,虽然几率低的可以忽略不计,但该防范的还是要防范一下。

这次行动,至关重要,陆希言当然坐镇指挥,他去了医院签了个到,找盛熙元请了一个假,然后回凯旋歌舞厅了。

歌舞厅白天没人,正好不容易被人发现。

“现在时间是,八点四十,按照车队的速度,差不多四十分钟,才能到曾德广住的愚园路。”

“命令黑猫,随时报告目标车队行踪。”

“明白。”

……

9点26分,比预料中的时间晚了六分钟,晴气庆胤和竹内云子才到了愚园路岐山里54号。

两人下车,进去之后待了将近二十分钟。

曾德广的汽车从车奎里出来,排在第一位,一辆福特轿车,紧随其后的是晴气庆胤的座驾,最后才是竹内云子乘坐的克莱斯勒轿车。

从愚园路往法租界走的已经非常近了,街上通行畅通的话,一刻钟就能到,但如果通行不畅的话,可能需要的是双倍时间。

法租界的情报组是郭汉杰亲自负责的,也是实力最强的一支队伍,晴气庆胤的车队一进入法租界,消息就传了回来。

……

当然,关注晴气庆胤在上海活动的可不止陆希言一家,军统以及两租界的情报机构也都在注视着。

晴气庆胤到上海显然是有特殊任务的,这跟之前日本政府突然宣布成立的“对华特别委员会”有关。

日本的对华政策可能会发生重大改变,这可是对东亚的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的。

除此之外,也有跟日军占领区内扶持的两大傀儡政府根本无法有效的对本区域的治理有关系。

土肥原贤二去了济南,而把他的助手派到了上海。

“北吴南汤”计划。

这似乎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非凡影楼。

“我的人都撒出去了,今天福开森路一定非常热闹。”曹斌递给唐锦一杯酒,微微一笑道。

“那当然了,晴气庆胤到上海,最大的目标就是汤少川,搞定了汤少川,他们那个北吴南唐的计划等于是成功了一半儿。”唐锦点了点头。

“那怎么要不要破坏呢?”

“破坏,为什么要这么做,汤少川如果真的投敌卖国了,我们就算截下晴气庆胤又能如何?”唐锦道,“还不如趁此机会彻底的搞清楚汤少川的态度。”

“汤少川把妻女都送到了香港,自己却留在上海,搞不懂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曹斌道。

“他这种留洋回来的,骨子里有一种浪漫自由主义的情怀,尤其富有牺牲精神,想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青史留名吧。”唐锦道,

“换句话说,是不是很傻很天真?”

“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嘛,对了,老陆呢,不是让你叫他过来的吗?”唐锦问道。

“打电话去医院,说是早上过来的时候,肚子不舒服,请假回去休息了。”曹斌解释道。

“请假了,那家里电话打过吗?”

“没有,老唐,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曹斌问道。

“你打一个问一下。”唐锦吩咐一声。

“好。”

……

“在家呢,说是昨晚西瓜吃多了,肚子不舒服。”曹斌打了电话,问了一下,禀告道。

“哦,那就算了。”唐锦道,“让他在家歇着吧。”

……

“嗯,我知道了,今天咱们家的电话,只能你接,别人都不能动,明白吗?”陆希言吩咐道。

“我明白,先生,您没回来之前,我会一直守着电话。”闫磊道。

“麻小五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法捕房有任务,叫他回去帮忙。”闫磊道,“我本来早上想找个借口把他支走的,没想到他主动请假了。”

“那就好,他回来,你知道怎么说了?”

“知道,您放心好了,先生的车在车库,那人自然也就在家里了。”闫磊说道。

……

10点15分,曾德广的汽车从海格路拐入福开森路。

紧随其后的晴气庆胤乘坐的比克汽车与前车大概保持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也开进了福开森路!

福开森路上已经是布满了各大势力的耳目。

当然,光看表面是看不见的,毕竟这是一条相当繁华的马路,街上行人很多,而且很多蓝眼睛,大鼻子的洋人。

而且这一带还是法捕房重点关注的名人区和富人区,配备的安捕都比别的地方多一倍,晚上还有装甲车巡逻。

这里算是法租界内治安最为安全的一条路了。

大白天,附近又有数量众多的安捕,还有随时待命的装甲巡逻车,福开森路再安全不过了。

这个时候敢在这里搞事儿,那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虽然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但车上的竹内云子反而轻松下来了,法捕房方面肯定首先知道消息了。

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的。

只要不是违法行为,就算明知道晴气庆胤来做什么,法捕房还的配合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否则,酿成外交事件,法租界当局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陆希言也从没想过子在福开森路动手,那无疑是自投罗网。

晴气庆胤用这种近乎半公开的方式拜访汤少川,目的很明显,就是给外界一个假象,造成汤少川已经跟大日本帝国合作。

当然,如果以他的名义拜访汤少川,那份量还不够。

他携带了一份土肥原贤二的亲笔信,而汤少川是权衡再三,这才答应亲自见晴气庆胤一面。

过去,汤少川虽然态度暧。昧,但从来都是拒绝跟日本方面直接沟通的,凡是要么是通过自己的女婿曾德广与日方沟通,要么就是让自己的亲信去。

这也可能跟武汉的战局有关。

汤少川对自己的安全非常重视,家里不但用的都是追随他多年的老人,而且即便是在家中,他走到哪里,保镖都会跟到哪里,几乎是寸步不离。

有资格进入汤公馆的就两个人,连白翻译都拒之门外了,曾德广是汤少川的女婿,自然是有资格的,晴气庆胤是土肥原贤二的信使,自然是可以进的。

曾德广曾经在日本留学,跟如今的日本首相近卫文磨是同学,有他在,还需要翻译吗?

至于竹内云子,汤少川原本是不愿意这个日本女间谍踏入汤公馆半步的,要知道,当年的“黄浚”案,她可是主谋之一。

对于利用美色。色诱国民政府高官的间谍,汤少川是深恶痛绝的,跟这样的女间谍扯上关系,无疑回有损自己的名声。

因此竹内云子生生的吃了一记闭门羹。

一个过了气的人物,居然还如此的摆谱,这让竹内云子十分的恼火,但又没办法,汤少川是老师计划中最关键的人物之一,再有不满,也只能忍着了。

其实,晴气庆胤进去也没有多久,不到十分钟,就从汤公馆出来了,面无表情。

十分钟能说什么?

只怕也就是寒暄一下,喝一口茶的功夫。

总之,目的达到了,晴气庆胤也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跟汤少川深入交谈,因此倒也没觉得被轻曼了。

出来了。

消息马上发出。

晴气庆胤汽车一发动,陆希言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准备行动,晴气庆胤和竹内云子的汽车掉了一个位置,竹内云子乘坐的汽车开到了前面,晴气庆胤在后!

不走回头路。

这个规律已经被摸的很清楚了,走回头路很容易被伏击,而本走回头路,那就没办法确定回去的路线。

所以,一切都在陆希言的判断之中。

从福开森路往南,拐上霞飞路,往东。

“猎狐”正式开始。

滴滴……

“怎么回事?”感觉车突然停了下来,司机不停的摁着喇叭,竹内云子睁开双眸,冷冷的问道。

“云子小姐,前面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儿,把路给堵住了!”

“出什么事儿,这么大的马路都赌了?”竹内云子一惊。

“好像是有人被撞了,救护车过来,还有围观的人太多了,汽车过不去……”

“命令后车,掉头,快!”稍微等了一会儿,竹内云子似乎是感觉一丝不对劲,马上下令道。

虽然他的命令下的很快,可是正当他的司机挂了倒挡,准备往后倒的时候,突然听到两声“啪”的枪响!

汽车后胎爆了!

丁鹏飞开枪了。

枪声就是行动的命令。

聚集的人群在这个时候突然就被吓的惊恐的四散而逃!

而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七八人,如同幽灵一般扑向了晴气庆胤乘坐的轿车,尾随而来的日本便衣觉得不对劲,就要冲了上来。

但是被早已是一对一的二队给盯上了,想要救援根本没可能!

晴气庆胤虽然也是一名军官,可他主要干的是文职工作,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做出正确的反应。

坐在前排的司机和勤务兵被一刀摸了脖子,然后被拖下车。(夏天,过去汽车没有空调,车窗是开着的,行动便利)

白翻译一看杀人了,吓的两眼一翻直接昏过去,也被拽下了车,只有晴气庆胤本人,被直接敲晕,套上了头套。

汽车一个掉头,迅速的驶离了马路,钻入一条小巷子中。

因为爆胎,竹内云子摔了一个七荤八素,好不容易从车里出来,却眼睁睁的看着晴气庆胤的汽车从她的眼前消失。

她拔腿想追,可在这是一颗子弹打在她面前的柏油马路上,窜起一缕白烟,吓的她跨出去的一条腿马上收了回去。

有狙击手!(这个时候应该叫神枪手,诸位看官就不用计较了,嘿嘿)

嘟嘟……

刺耳的警笛声传来,法捕房的巡捕闻讯而至。



第193章:意外

眼看晴气庆胤的汽车尾部消失在巷子口,竹内云子急了,急吼一声:“镰仓君,掩护我!”

“哈伊!”

镰仓少尉答应一声,拔出配枪冲了出去,对丁鹏飞埋伏的聚集位置,扣动扳机。

竹内云子则一个沉寂,在地面上一滚,然后冲出马路牙子,沿着街边店铺外延柱子作为掩护,往巷子里冲了过去。

看到竹内云子追了过去。

丁鹏飞,马上调转枪口,对准竹内云子猛的扣动了扳机!

嘭!

一大块水泥砖被击穿,但刚好被竹内云子躲了过去。

这女人对危险感知的能力真是相当强。

丁鹏飞再压上一颗子弹。

他的目的不是射杀竹内云子,而是阻止她的追击,如果不是小平安在她的手中,刚才那第一枪,只怕竹内云子早就没命了。

啪,啪……

凡人!

丁鹏飞枪口猛然一转,对准射击的镰仓少尉扣动了扳机!

镰仓少尉胸口一朵大大的血花,带着不可思议的倒了下来。

竹内云子还不知道镰仓身亡的消息,拐入巷道之后,一路向前狂奔,追踪已经快要到巷尾的汽车。

击杀镰仓之后,丁鹏飞知道,自己必须马上撤离了,否则,等法捕房的巡捕和巡逻装甲车过来,他就很难脱身了。

至于竹内云子,她想要追上汽车,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那条巷道岂能没有埋伏?

……

“什么,晴气庆胤被当街掳劫!”唐锦接到齐桓的电话,惊的心脏猛地的一缩,那一瞬间有一种骤停的感觉。

第一个念头,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军统?

不可能,军统如果有这样大的动作,绝对会通知自己的,最起码他还可以给他们稍加掩护一下的。

地下党,绝对不可能,他们地下工作纪律中就没有刺杀或者暗杀绑架这一条,过去他们的红队(打狗队),也多以处决叛徒为主,这么大的阵仗,就凭他们在上海那点儿家底儿是做不到的。

抗日锄奸组织,民间的确有不少抗日锄奸组织,还有不少是过去的警察和军人混在其中。

但是,敢在法租界做出这么大事,还能瞒过所有人的……

铁血锄奸团!

唐锦脑子里转了两下,马上就猜到了,除了“军师”领导的铁血锄奸团,还有什么人有这样的组织行动能力?

这是太疯狂了,玩的也太大了吧。

这晴气庆胤官不大,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跑腿的,可他的后台来头不小,这是捅了一个马蜂窝了。

“老曹,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我得回法捕房了。”这么大的事儿,唐锦可不得回法捕房坐镇。

“晓得了,你去吧。”曹斌也猜到了,今天这事儿,只怕是闹大了。

……

“先生,竹内云子那个女人紧追不舍,怎么办?”

“击伤她!”

“明白!”

……

半个小时后,广慈医院。

“快,快,让开,让开……”

“大夫,大夫,快救人!”

“怎么回事,伤的这么重,还是枪伤,这人是谁……”

“竹内云子,一个日本女人!”

“竹内云子,我听过这女人,是一个女间谍,原来她长这样呀,也没多漂亮呀!”

“把你们医院最好的大夫叫来,马上抢救,否则,人要是救不回来,你们都要陪葬!”

听着这威胁的话,护士和医生谁敢上前来?

何况,这受伤的还是一个日本女间谍,大家不约而同的保持了距离,谁爱上谁上,反正我不上。

中村傻眼了,他马上醒悟过来,自己急眼了,什么话都敢说,这一下完蛋了,法租界最好的医院就是广慈医院了。

竹内云子要是不马上接受手术治疗的话,随时会有性命危险。

而如果拉到虹口的日本医院,只怕坚持不到。

外科主任盛熙元教授来了。

“这位先生,救死扶伤是我们医者本分,但医生也不是神仙,不能包治百病,也不能起死回生,如果你们觉得我们没有这个能力救不了这个病人,可以马上转到别的医院去。”盛熙元冷冷道。

威胁医生,救不活要医生陪葬,你以为你是古代的皇帝呀!

“对不起,盛教授,刚才是我口不择言,我郑重向您道歉,请您马上救治这位小姐,她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人。”中村上前深深一鞠躬。

“病人先做清创和止血,然后决定是否动手术。”盛熙元冷冷的看了中村一眼,命令一声。

“多谢盛教授!”

……

“对不起,中村先生,病人伤势很重,需要马上手术,但是,这个手术风险很大,而且,以我的精神和体力,只怕是难以坚持,所以,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我也无法保证!”

“盛教授不是广慈医院最好的胸外科大夫吗?”中村道。

“就胸外手术而言,我并不是最好的。”盛熙元道。

“那谁的手术水平最高?”

“我们广慈医院,胸外手术最好的人是陆希言博士,而且他本人对枪伤手术方面更有研究,经验比我还要丰富,如果他来做这个手术的话,存活率起码高出三成。”盛熙元道。

“陆希言。”中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名字呢,他跟浅野一郎这么久,最清楚浅野一郎的心结了。

就是这个陆希言,浅野一郎一直想要搞清楚陆希言的真面目,可是一直都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那就请陆博士为云子小姐手术吧。”

“很抱歉,陆博士今天不在,他请假了。”盛熙元道。

“请假了,为什么?”

“肚子不舒服,可能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盛熙元道。

“这可怎么办?”中村急了。

“中村先生如果签署这一份免责协议,我可以为这位受伤的小姐马上手术。”盛熙元早有准备。

“盛教授有把握?”

盛熙元摇了摇头,这么严重的枪伤,光看出血量,就已经吓人了,手术中的意外随时可能发生。

“那陆博士……”

“如果他主刀的话,我再从旁协助,把握自然更大。”盛熙元道。

“那这份免责协议?”中村问道。

“只要你们同意手术,免责协议自然是要签的,你们这是枪伤,没有这份协议,我们医院最多只可以做清创止血处理,手术是肯定不能做的,这是法租界的规定。”盛熙元又加了一句,“这可是根据你们的要求加的。”

“能联系上陆博士吗?”中村马上问道。

“当然,伤员送达第一时间,我们就已经联系上陆博士了,只是他也不确定你们需不需要他,所以……”

“马上请他过来。”中村道,“只要能救活云子小姐,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好吧,我马上联系。”

“拜托了,盛教授!”

……

“竹内云子胸部中枪,现在已经送往广慈医院,医院打电话到我家,让我参与抢救手术。”陆希言放下电话道。

“先生,让竹内云子这个日本娘们儿死了干脆!”郭汉杰愤懑的骂了一声。

“汉杰。”谭四轻斥一声。

“我也想让这个间谍之花现在就死,他可是价值十万大洋呢,到时候,我们还可以找重庆方面领奖呢,可是她这一死,我们就换了一个对手,怎么拿晴气庆胤交换小平安?”陆希言反问道。

“先生有把握救活竹内云子吗?”

“做医生的只能尽力,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陆希言道,“问题是,我若是拒绝,只怕此后会麻烦不断。”

“先生的身份不能暴露。”完成任务返回的丁鹏飞道。

“对,只要先生尽力了,日本人自然也就不会迁怒了,为了先生的安全考虑,也应该去。”谭四道。

“但是这么一个好机会就……”

“我们本来的计划里就没有想要竹内云子的命,再者说,先生是医生,如果拒绝给竹内云子手术的话,会有多大的麻烦?”谭四道。

“好,我给闫磊电话,让他开车来接我去医院。”陆希言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

闫磊开车接上陆希言,风驰电掣的前往医院。

下车的时候,陆希言故意的脚下一浮,脚一崴,差点儿站不稳,摔了下来,当然,他是装出来的。

生病了,总不能劲步如飞吧。

“陆博士,拜托了!”中村对陆希言深深的一鞠躬,这一鞠躬他倒是真心的,没有半点儿虚情假意。

“先救人吧。”陆希言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中村再一次深深一躬。

如果他知道,竹内云子胸口那一枪其实就是他的下的命令,不知道该如何作想。

其实,他下了那个命令,也没有料想到会是这个后果,要是那一枪偏了没打中,或者伤的不重,甚至直接打死的话,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凡是计划好的事情,总是要出一点儿意外的,似乎这已经是一种必然了。

进入手术室,在奚梦瑶的帮助下,穿上手术服,消毒!

“盛教授,什么情况?”

“子弹从肋骨中间钻入,洞穿肺部,卡在第12与第13椎骨之间。”盛熙元指着x光片上脊柱上一课小圆珠体说道。

“看样子像是7。63毫米的毛瑟手枪弹,如果是步枪子弹,早就打穿脊柱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子弹贯穿左肺上叶斜穿过去的,出血量有点儿大,但是幸好没有伤及动脉,否则,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盛熙元继续道。

“她还真是命大,手术方案定了吗?”

“初步拟定了一个方案……”

“可以,来吧,准备开胸。”陆希言看了一下方案,依据伤势判断,可行。

“你身体行不行?”

“还行,回家我就吃了药,躺了一会儿了,应该没问题。”陆希言冲盛熙元点了点头。



第194章:出手

十具尸体,依次排开!

死状有惊愕的,呆滞的,不可思议的,还有狰狞的,老远的就问到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场面相当震撼,这在繁华的法租界的霞飞路的街头那真是不多见的。

围观的老百姓是里三层,外三层,议论纷纷,但没有一个脸上是同情的,甚至还有幸灾乐祸,咬牙切齿的,要不是巡捕拉起了警戒线,只怕还会有人冲上去踩两脚,吐上几口涂抹!

因为,死的都是日本狗特务。

交通几乎完全阻断。

这样的大案,出现场是必要的。

唐锦带着政治处的人匆匆赶到,现场勘查还在进行,但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少,目击证人虽多,可没有一个能准确描述当时的情况,因为,发生的太快了。

尸体排列在那里,并且通知了日本驻沪方面。

记者云集,现场拍照的声音不断响起。

现场取证和清理工作还在紧张的忙碌着,警戒线拉的很长。

“清水先生,你们如果想要运走尸体,那这件案子我们法捕房就无能为力了。”特务班班长马龙正在跟一个日本人解释什么。

他就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书记官清水董三,他是被副领事岩井英一派过来处理这件事的。

被杀的都是日本特高课的便衣,他们的身份是十分敏感的,清水董三自然希望直接将尸体拉走。

这其中还有日本宪兵队的一位少尉军官。

按照日本方面跟法租界的协议,日军军官和特工人员是不能够擅自进入的,更别说还携带武器了。

虽然这个规定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执行,可被抓到把柄的话,首先理亏的总归是日本方面。

“唐长官。”

马龙虽然是法籍警官,又是特务班的班长,可见到唐锦他还得要行礼的,因为唐锦是他的直属上司。

“马龙,这件事我来处理。”唐锦是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上司,所以,在政治处,他的威望才这么高,要不然,他一个华人怎么能够在华捕房担任督察长,并且深得总监卡尔上校的信任。

“是,唐长官。”马龙退到一边。

“您是清水先生对吧?”

“是的,唐督察长,你好。”清水董三微微一点头,唐锦这个法租界的名人,他自然是认识的。

“对于你们在这一次袭击中身亡的死者,我深表同情,不过,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双方都得按照规矩办事儿,如果贵方不守规矩,那我方也就不能承担责任,尸体你们可以拉走,但这个案子我们就不办了。”唐锦道。

“不办,我们的人死在法租界,你们法捕房必须将凶手捉拿归案,否则,你们将承担不可预测的后果!”清水董三顿时怒了。

“什么后果,缉拿凶犯,最重要的线索在死者身上,你们如果把尸体带走,却叫我们破案,请问,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唐锦冷笑一声,质问道,“还有,你们的人携带武器进入法租界,得到我们法捕房的许可了吗?”

“那是你们的事,这件案子你们法捕房必须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后果自负!”清水董三一挥手。

“把尸体抬上车!”

“我看谁敢动!”唐锦怒吼一声,把周围所有人都吓住了。

“清水董三,我以法捕房督察长的身份警告你,这里是法租界,不是华界,你们没有权力干涉我们法捕房办案,尸体可以给你们,但必须得到我们的允许才行。”唐锦大声道,“齐桓,把所有尸体都带回去,马上尸检。”

清水董三也是被吓住了,虽然他带了不少人过来,可这满大街的都是法捕房的巡捕,还有法军。

真冲突起来,只怕是讨不到任何便宜。

“好,唐督察长,我记住你了,我们走。”清水董三一咬牙,命令一声。

这件事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书记官能够处理的,除了死人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晴气庆胤被绑架了。

这比死几个人要严重的多了。

……

广慈医院,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好了,手术已经完成,弹头取出来了,不过人还处于深度麻醉,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苏醒,具体什么时候,看她自己了,病人已经送重症病房了。”

“谢谢陆博士。”中村再一次鞠躬道。

……

“我以为你不会出手救她的。”胡蕴之与陆希言随后碰头。

“我若拒绝,只怕会被日本人扣上一个抗日分子的帽子,到那个时候,我的活动势必受到限制。”陆希言道。

“你不是吗?”

陆希言苦笑一声,这话说的,抗日也要分蛮干和巧干,弄的尽人皆知,那不是主动往日本人枪口上撞吗?

“嗯,你的顾虑是对的,当前斗争的局势越来越复杂,我们必须保证自身活动安全,然后再考虑如何跟敌人斗争,做地下工作是不能凭自己的喜好而蛮干的。”胡蕴之点了点头。

“只怕,这一次外界会误会我了,因为我救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日本女间谍。”陆希言苦笑一声。

“一个灰色的身份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你是医生,治病救人是你的本分,只要你不是主动去给日本人做事,那外界也是可以理解的。”胡蕴之道,“照这个打比方,我一个卖茶叶的,是不是日本人来买茶叶,我也不卖才行?”

“我跟你不同,你这是做生意,我是治病救人。”

“我知道,这并非你本意,可你不是赶上了嘛,谁让那些日本人把竹内云子送到广慈医院,又让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呢?”

“敢情还是怪我不好了?”陆希言哼哼一声。

“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就是想找个人诉个苦,我明白的,我不跟你计较。”胡蕴之道。

“情报的事儿,谢谢你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不过明天的报纸怕是要热闹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胡蕴之问道。

“先晾一晾再说。”

“比耐心?”

“嗯呐。”

……

回到凯旋歌舞厅。

“所有痕迹都抹掉了吗?”

“先生放心,按照您的要求,干干净净,现场一根头发事儿都没有留下。”郭汉杰道。

“所有参加行动的人都安全吗?”

“全部归队,一个不少。”谭四道。

“又受伤的没有?”

“有几个轻伤,擦破点儿皮而已,问题不大,已经处理了。”谭四解释道。

“细节决定成败,从现在开始,所有参加行动,在人群中暴露过的人全部撤出法租界,分散隐藏,彼此不允许联系,等候召唤。”

“先生放心,第一时间,我就把他们给撤出去了。”

“云飞汽车行那边撤了吗?”

“已经在撤了,估计明天一早之前,会把所有痕迹清理干净。”郭汉杰道。

“我估计竹内云子今天晚些时候会醒过来。”陆希言道,“不能小看这个日本女间谍,撤离的速度还要加快。”

“是,先生。”

“从现在起,至少静默一个星期,除了情报组之外,其他小组全部蛰伏,电台尽量少用,除了必要的联络之外,尤其是行动组,除了掩护职业之外,一律不准有任何行动。”陆希言命令道。

“先生,聂二小姐,我已经对她明言了,她想见你一面。”谭四郑重的道。

“好,我见,你来安排。”陆希言点了点头,也该见这个聂二小姐了,一个小姑娘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拉扯大,这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聂二小姐为了小平安,连自己终身大事都耽误了,一个年轻女孩子,把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儿拉扯这么大,多么的不容易。

说是侄子,自己养大的,跟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两样?

这已经超出了一般的骨肉亲情了。

……

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安子哥,吃饭没?”听到外面汽车的声音,正在收拾厨房的孟繁星走了出来,问了一句。

“外边随便对付吃了点儿。”这一天下来,脑力加体力,陆希言真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我给你放水洗澡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陆希言摆了摆手,孟浩能拄着拐杖走,老孟头就撺掇他会老房子住了。

理由很实在,他们父子俩住在这里,这不是打扰人家小夫妻的生活嘛!

所以,老孟头和孟浩这一搬走,家里骤然冷清了许多,麻小五今天又不在,闫磊跟陆希言出去了。

家里就孟繁星一个人,白天倒还没什么,这一到晚上,这么大一栋房子,要是一个女人住,那还真是有点儿瘆得慌。

泡澡,洗去一身疲累。

虽然还没睡到一张床上,但孟繁星和陆希言之间已经相互不那么避讳了,自由进出两个人的房间。

“怎么,情绪不高,是不是因为竹内云子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

“闫磊都跟我说了,盛教授把你叫去医院,给受了伤的竹内云子做了手术,对吗?”孟繁星端了一杯牛奶递了给陆希言道,“你肚子不舒服,又做了那么复杂的手术,喝杯牛奶缓解一下。”

“谢谢你,梅梅。”什么病,都是装出来的,不过他情绪的确并不高,毕竟出手救竹内云子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也不知道这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影响。

“竹内云子的确是我们的敌人,可你是一名医生,如果拒绝做这个手术的话,那就失去了一个医者的本分了。”孟繁星道。

“但我可以拒绝的。”陆希言道。

“竹内云子区区一个女间谍,她能颠覆我们的国家吗?”

“别忘了,我们有妲己,褒姒,她们可都是曾经祸国殃民的女子。”陆希言道。

“那也是我们自己人,竹内云子,她配吗?”孟繁星呵呵一笑,“就算她因为你出手而活下来,那又如何?活着见证他们这些侵略者的失败,最后站在审判台上接受审判,那才叫痛快!”

“梅梅,听你这么一说,我心情好多了。”

“把牛奶喝了,早点儿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孟繁星嘱咐一声。

“谢谢!”



第195章:震动上海滩

“东洋第一女谍喋血霞飞路!”

“帝国之花命悬一线……”

“惊悚,东京神秘特使上海滩街头突遭绑架!”

……

第二天一早,上海市面上几乎所有的报纸在头版头条都刊登了所谓东京特使遭遇绑架,著名的日本间谍之花竹内云子遭遇枪击重伤的消息。

整个上海滩为之震动。

当然,还有夹杂这一些有关陆希言出手给竹内云子手术,将这个东洋女魔头从死亡线上拉回的报道。

“这些记者怎么能这么写,太气人了,陆博士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本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陆博士,早。”

“早。”就算陆希言有心理准备,但听到那些有关他给竹内云子动手术评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他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既然做了,就只能承受了。

“陆博士,连累你了,早知道我就不推荐你了,给你惹麻烦了。”盛熙元十分过意不去,因为陆希言是他推荐的。

不过,他也是出于专业的判断,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枪伤领域,陆希言这个精通外科和法医解剖学人比他更加有经验,这是事实,他来主持这台手术,病人的存活率的确会高一些。

“没事儿,盛教授,我不过是尽一个医者的本分而已,外面怎么解读,我也阻止不了。”陆希言道。

手术室。

“盛教授,今天那个叫刘尧的病人说,不要让陆博士给他主刀,说他不配给他主刀……”盛熙元的助理罗惠民焦急道。

“什么意思,之前他不是一直要求陆博士给他主刀的吗?”盛熙元吃惊的道。

“他说了,之前不知道他给那个日本女特务开刀,现在知道了,坚决不同意让一个汉奸医生给他开刀,要不换人,要么让他死好了……”

“真是愚昧无知!”盛熙元气的浑身发抖。

“现在怎么办,病人已经推进手术室了,陆博士也在准备消毒了。”罗惠民道。

……

“陆博士,那个刘尧的病人……”

“我都听说了,盛教授,我没事儿的,你去跟他说,还你给他主刀,让他配合麻醉一下,不就完事儿了。”陆希言平静的道。

“哦,哦,我明白了。”盛熙元马上明白了,主刀还是陆希言,只不过善意的欺骗一下病人。

等病人麻醉,谁主刀,他又怎么知道呢?

“盛教授,你得给我承担责任,手术报告得你来签名。”陆希言道,“演戏演全套,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盛熙元怎么可能介意呢,陆希言的外科手术能力已经在他之上了。

“那就好,麻醉好了,叫我。”陆希言点了点头。

……

“解剖,老唐,这种又不是特殊死亡,你们法捕房的法医够用了,非要把我拉过去做什么?”

“你比他们强多了,再说,这个案子太大了,上上下下都关注呢,我现在授命全权处理这件案子,压力很大。”唐锦在电话里叫苦道。

“我这刚下一台手术,饭都没吃呢……”

“饭我给你预备着,荣顺斋的松鼠桂鱼怎么样?”唐锦道,“你来不来?”

“来,来,你老唐的命令,我敢不来吗,等我跟医院请个假。”陆希言道。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给你们医务处打电话了,借调你用一个星期。”唐锦直截了当的道。

“老唐,你这是先斩后奏?”

“你还不知道自己的麻烦,这一个星期,就当是避一避舆论吧,万一那些记者把你们医院大门给堵了,我可没工夫去救你。”唐锦道。

……

医院大门口的确有大批的记者云集,陆希言的汽车只能从侧门离开,就这样,还是被拍了照,第二天登上了报。

中央巡捕房(大自鸣钟)三楼,政治处。

唐锦虽然升了职,可办公室并没有换,还是原来的地儿,就是门口的牌子换了,变成了督察长室了。

许久没有来唐锦这间办公室了,不过现在,这里到成了他避难的地方。

幸好自己搬家了,知道新家地址的人不多。

办公室内,那吊扇咿呀呀咿呀的转动着,虽然有风,可丝毫带不走陆希言心中的那一丝愤懑的火气。

“老陆,吃一口冰镇的西瓜吧,我刚让人买的。”唐锦笑道,“知道你火气大,先降降火,荣顺斋的松鼠桂鱼还得等一会儿。”

陆希言坐了下来,拿起一片西瓜啃了起来,一肚子的委屈,一口冰镇西瓜下去,压下午不少。

“竹内云子什么情况?”

“女人的生命力要比男人顽强,目前还死不了。”陆希言没好气的道。

“后悔救人了吗?”

“没什么可后悔的,我是一名医生,又不是屠夫。”

“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换做是我,出手救这儿一条美女蛇,我也不痛快。”唐锦道,“只是,她也要是死了,你也有麻烦。”

“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给她动手术了。”

“你知道竹内云子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唐锦问道。

“什么?”陆希言问道,从手术室出来,他就没有再过问过竹内云子的伤势,连病房都没去过。

“云飞汽车行。”

陆希言表面隐藏的很好,可脑海里却翻滚起来,当时竹内云子倒下的位置距离云飞汽车行还有一段距离,她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昨天夜里,那个中村带人偷偷闯入了云飞汽车行,你猜怎么着?”唐锦故意的卖了一个关子。

“怎么了?”陆希言没有接到任何报告,这说明郭汉杰他们应该没出什么事儿,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平静的坐在这里听唐锦讲故事了。

“云飞汽车行早已人去楼空,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除了那辆被劫持的别克汽车,车上也空无一人。”唐锦道。

“没抓到绑匪?”

“没有,这伙儿绑匪很狡猾,居然事先准备了一辆一模一样的别克轿车,在绑架了别克轿车内的晴气庆胤后,迅速的将车开入云飞汽车行的地下车库内,然后用假的汽车将巡捕引开,再从容的将人带走,制定这个绑架计划的人真是一个天才!”唐锦赞叹一声道。

“也就是说,现在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了?”

“绑架和劫持的现场是人流非常密集的繁华街道,线索痕迹,基本上都已经破坏,目击证人的证词也大多数南辕北辙,无从辨别真假,我们现在能确定的是,这是一起策划严密的绑架杀人案,参与人数众多,组织严密,计划周详,绝非一般的帮派或者个人组织能够做到的。”唐锦道。

“还要加上一句,蓄谋已久。”陆希言加了一句道。

“没错,老陆,你这话是一针见血。”唐锦道,“蓄谋已久,谋划周密,一击即中,立刻撤离,毫无破绽。”

“老曹那边就没有收到一点儿风声?”

“没有,这一次是完全没有,这伙人太神秘了,就跟凭空出现了似的。”唐锦道,“而且,晴气庆胤作为土肥原贤二的特使秘密来上海,其行踪都是绝密的,这些人居然能获知如此绝密情报,轻松设下这么一个局,将其掳走,这绝非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

“唐兄就没有怀疑的对象吗?”

“当然有,在上海滩,有能力,有实力做到这样天衣无缝的案子的还有不少,军统,青红帮,日本人等等,甚至中共的地下党也具备这个这个能力。”

“你怀疑谁?”

“军统,有可能,青红帮,应该不会,日本人,更不可能,差点儿连竹内云子都牺牲了,这要是苦肉计的话,代价太大了,至于中共的地下党,他们虽然有这样的行动能力,但他们非常爱惜羽毛,是不会策划这样的绑架和刺杀行动的。”唐锦分析道。

“这么说,就只有军统了?”陆希言心里发笑,说来说去,这不是怀疑到自己人头上了。

他知道唐锦是故意这么说的,把最值得怀疑的人对象给遗漏了。

军统前一阵子的确搞了不少事情,杀汉奸,抢烟土,还炸了京沪铁路,致使日军的军用物资运输停摆了近二十四个小时,有力的支援了武汉会战中的国军将士。

唐锦沉默了。

“老唐,你不会是想说,这件案子是铁血锄奸团干的吧?”陆希言忽然明白,唐锦虽然接纳了自己,但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或者说,他还在试探自己。

“你觉得呢?”唐锦反问了一句。

“我虽然跟谭四他们认识,可我对他们并不是很了解,还有那个什么‘军师’连见都没见过,你让我如何判断?”陆希言道。

“谭四最近没找你吗?”

“找我做什么,我们只是点头之交而已,没什么深交的。”陆希言道。

“军统上海站,我问过了,不是他们做的。”唐锦道。

“不是?”

“如果真的是军师和铁血锄奸团做的,这一下可就麻烦了。”唐锦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动机呢?”

“竹内云子前一阵子绑架了‘军师’唯一的儿子,想用人家儿子威胁老子,军师策划了这一次行动,绑架了晴气庆胤这位土肥原贤二的特使,想必就是想用人换人吧。”唐锦解释道。

“那这个竹内云子也太下作了吧,一个女人,怎么能有如此歹毒的心肠!”陆希言义愤填膺道。

“你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救了这个心肠歹毒的日本女人?”唐锦问道。

“早知道,我直接拒绝了,何必现在惹的一身骚!”陆希言一副肠子都悔青了的表情道。

“这又是一件有头无尾的案子,只是倒霉的是法捕房,日本人接下来又要借机施压了,只怕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喽。”唐锦慨叹一声道。

“就算没有这件案子,日本人就不会步步紧逼了吗?”陆希言道,“他们不是很擅长挑事儿吗?”

“嗯,你说的也对,哪一次不是他们先挑事儿的。”



第196章:藏匿

“日本人就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一过,他们就要把尸体拖走,所以才急着把你叫过来,看能不能从尸体上找出一些线索来……”

“如果是这军师所为,就算找到线索又如何,你能抓到他人吗?”陆希言反问一声。

“总要尽一尽人事嘛!”

“好吧,我算是被你拉上贼船了。”陆希言无奈的苦笑一摇头。

“督察长,您定的荣顺馆的食盒送来了。”

“拿进来。”唐锦吩咐一声,“老陆,咱们先吃饭,我也没吃饭,算是沾你的光了。”

“一顿饭而已,还走公帐……”陆希言揶揄一声。

……

大热天的,尸体肯定不能放在停尸房,一天下来,早就臭了,法捕房看守所有一间冰室。

专门用于夏天停放尸体的。

从冰厂里把冰块运进来,堆放在四周,就形成了一间人造的冰窖,里面零下五六度,下去的话是要穿棉裤和棉袄的。

法捕房的法医效率并不差,何况是这样的大案,尸检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

都是外部伤,也就没有必要做解剖了。

这些人一看就是典型的日本人特征那个,日本人个子比较矮,而且身材比例有那么一点儿不协调。

还有一些后天的习惯,比如穿兜裆布,木履都能在他们的身体上留下痕迹,一眼就能看出来。

十分明显。

鲁达这小子,杀性太重,他只是命令第二小队阻止隐藏在人群中的日本便衣靠近汽车。

这小子居然下令把所有发现的便衣都杀了。

“这个被人从后面,一刀抹了脖子。”

“这个,颈椎软绵绵的,脖子是被人扭断的……”

“这个,一针刺入心脏……”

……

除了镰仓是死于从后背中了一枪,直接打穿了心脏之外,其余的死法都各不相同,不一而足。

大多数都是一击致命。

行动队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陆希言并没有打算将他们训练成一支军队,但提出了一些要求以及制定了一份训练大纲。

达到训练大纲的要求才能留下,至于,怎么达到,他不管,也没时间管。

“据现场收集的信息,这些人显然都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被人一击致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而且,他们都穿便衣,如果不是早已被人盯上,绝不会同时被一击击杀?”

“你的意思是,他们早就暴露了身份?”

“这显然是一个早有预谋的计划,老陆,绑匪早就对晴气庆胤出行的规律以及安保措施摸的一清二楚了,否则,不可能制定出如此针对性的计划,而且他们分工明确,杀人之后,迅速尾随人群撤离,当时街上那么多人,竹内云子乘坐的汽车被两枪爆胎后,产生了混乱,在那个情况下,这些人很容易就一哄而散,所以,根本无从追缉!”唐锦无奈的说道。

“那是法租界最繁华的马路,四通八达,这也给这些人逃跑提供了便利。”陆希言道。

“只能说背后策划这起事件的人胆子很大,敢在闹市区制造这样一起杀人绑架事件,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而且,还没有伤及无辜的情况下。”唐锦道。

“没有无辜者伤亡吗?”

“除了惊吓导致跌倒受伤的,目前还没接到人员伤亡的报告。”唐锦摇了摇头道。

“精妙的计算和控制力!”

“老陆,你来看,这是现场唯一留下的线索。”唐锦手一指镰仓道,“他叫镰仓,是日本驻上海宪兵队的少尉军官,也是竹内云子的助手,他是为了掩护竹内云子追缉劫持的汽车,才被对方的狙击手一枪毙命的。”

“也就是说,他原本是不会死的?”

“可以这么说,据现场的目击者交代,那名狙击手并没有想要杀人,他的目的就是阻止竹内云子等人追缉掉头驶入巷子里的汽车,甚至他在打爆车胎之后第一枪完全可以击毙竹内云子,但他没有这么做,开的一枪警告竹内云子而已。”唐锦道。

“也就是说,他们不想杀人,对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可以肯定,他们的目标就是别克汽车上的晴气庆胤,日本大本营土肥原机关的特使。”唐锦道。

“目的呢?”

“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唐锦呵呵一笑,这里可不是只有他跟陆希言,说话可不能太放肆了。

“七九口径步枪尖头弹,狙击位置在泰勒百货公司的最顶层,距离案发地点大约有三百米左右,当时风速3,湿度百分之七十八,逆风,方向东南……”

“这样的环境下,狙击手能击中三百米开外的汽车轮子,而且还是街上行人密集的情况下,只怕不是一般的高手能做到吧。”陆希言道。

“你说的没错,如果视线开阔,击中三百米外的静止的目标,这不难,军中许多枪法高手都能做到,但如果在复杂的人流的马路上,那就绝非易事了,稍有不慎,就会误伤无辜,这对枪手的心理素质要求极高,整个上海滩能做到的这一点的高手只怕是不出一只手。”唐锦道。

“那不是很好查了吗,直接做弹头痕迹比对就可以了。”

“没用,跟我们资料库里掌握的任何一支枪里射出弹头痕迹一样的,我怀疑,这可能是一个外来的高手。”

陆希言暗中发笑,什么外来高手,不过是换了一杆枪而已。

这次行动,陆希言严令丁鹏飞换了一杆枪,不准他使用原来的那把,因为他原来的那把枪击发的子弹弹头痕迹记录肯定被掌握了,只要稍微一比对,就能确定身份。

这一次行动,所有能暴露身份的细节方面都必须抹除。

“这样看来,这条线索似乎也没有什么价值了?”陆希言道,“尸体让日本人拉回去得了,放在这里还浪费公共资源。”

“我这不是让你来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其他的线索?”唐锦道。

“老唐,你真以为我是福尔摩斯,什么案子都能给你破了。”陆希言摇头呵呵一笑道。

“帮帮忙嘛,我好,你也好,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唐锦双手合什,一副乞求的表情。

……

广慈医院,重症病房。

竹内云子伤的很重,虽然命保住了,但子弹头潜入脊柱,会不会伤到神经,那谁都说不好。

弄不好人虽然活着,半身不遂,那也说不准。

但是,人算是醒了!

前来看望的人倒是不少,驻上海领事馆书记官清水董三,井上公馆的许等人都来过,中村代表特高课方面,负责竹内云子在医院的安全。

刚做完手术的她,至少需要在医院躺一个星期,才能转院,否则,一旦出现问题,谁都无法保证。

所以,竹内云子只能暂时留在广慈医院观察治疗。

“静香小姐,怎么样?”南田洋佑专门请了藤本静香给竹内云子再做了一次详细的检查。

竹内云子的身份太敏。感了,加上这一次给竹内云子动手术的人是陆希言,一个中国人,他本能的就不相信。

万一在手术中稍微动一下手脚,那竹内云子这多帝国间谍之花就废掉了。

“手术堪称完美,听说是陆希言陆博士亲自给云子小姐动的手术?”藤本静香赞叹一声。

“没有动什么手脚?”

“没有,手术的时候又不是他一个人,他想动手脚的话,除非能瞒过所有人,而现在云子小姐术后反应良好,但子弹击伤了脊柱,对她的脊柱神经系统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现在还看不出来。”藤本静香道。

“多谢静香小姐了。”南田洋佑微微一颔首。

“南田课长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藤本静香道,“云子小姐至少需要卧床静养一个月,这段时间内,还请好好照顾她。”

“静香小姐请放心,云子少佐是帝国的功臣,一定会给她请最好的护理。”南田洋佑答应一声。

“那我就放心了,再过几天,我就要回日本了,这几天我会常来看云子的。”藤本静香道。

“那就多谢了。”

……

“云子少佐,你觉得怎么样?”送走藤本静香,南田洋佑再一次返回病房,俯身下来询问道。

“晴气君……”竹内云子睁开双眼,艰难的张嘴说道。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晴气君的,敌人既然劫走了他,就说明不会轻易伤害他。”南田洋佑点了点头。

“铁血…锄奸团……军师……”

“你说是铁血锄奸团,军师?”南田洋佑听清楚了,惊讶的皱眉道。

“嗯……”竹内云子慢慢的点了点头。

“中村!”

“哈伊,南田课长。”中村从病房外面走了进来。

“云子少佐说的铁血锄奸团和军师是什么意思?”南田洋佑问道。

“报告南田课长,云子小姐说的是,绑架了晴气少佐的幕后之人应该是军师和他的铁血锄奸团。”

“八嘎!”南田洋佑暴怒的骂了一声。

“绑架一名帝**人,这些恐怖分子想要干什么?”

“南田课长,我想他们这么做,只怕是为了那名浅野长官冒着生命危险从重庆带回来的那名叫‘平安’的小男孩有关。”中村解释道。

“小男孩儿?”南田洋佑想起来了,前一阵子发生在香港南丫岛的时间,令帝国在国际上声誉大跌,好像就是为了一个小男孩儿。

“那个小男孩儿现在在哪儿?”

“南田课长,我,我不知道。”中村脸色讪讪,小平安被竹内云子带回来之后,他都见不到了。

很显然,小平安是被竹内云子藏匿起来了。



第197章:试探

“老唐,这个案子很棘手呀……”

“是呀,对手太厉害,算无遗策,我们这是无从下手呀。”唐锦哀叹一声,摊上这样的案子,他只能自认倒霉了。

“日本人那边什么反应,这一次没派什么调查小组过来”

“应该会吧,早晚的事情。”唐锦道,按照协议,三天之内破案,自然不需要什么调查小组,现在看来,这个案子三天是破不了,日本人肯定要插手的。

三天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老陆,你能不能……”

“打住,这事儿我帮不了你。”陆希言连忙打断了唐锦的话道,他知道唐锦想要说什么,但他这一次可不打算做传话筒。

“老陆,如果真是军师干的,咱们的调查也就是敷衍一下,应付一下日本人而已,再者说,他在法租界搞事儿,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嘛,他要是在公共租界,就不关我的事情了。”唐锦道。

“人家每个月的孝敬你也没少收呀”

“老陆,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我要是不收的话,那他就要多心了,会不会把我当成敌人……”

“钱你反正收了。”

“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说话能把人噎死……”

一名探员从门外探头进来,被唐锦发现了。

“督察长……”

“大声点儿,你没吃饭呀!”唐锦心气儿不顺,又不能拿陆希言撒火,只能冲自己的下属了。

“督察长,刚才日本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的南田洋佑去了广慈医院探望了竹内云子,逗留了大概有二十分钟,随行的还有一个女的,好像是震旦大学医学院的老师,叫什么静香的。”

“藤本静香,她去了医院”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好像是的,陆顾问。”那探员回答道。

“老陆,藤本静香跟南田洋佑一起去看竹内云子,这事儿有点儿蹊跷呀。”唐锦道,“这两人不挨着呀”

“日本人怕我在给竹内云子手术的时候动手脚,这个藤本静香的父亲是藤本圭吾,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的临床专家,擅长胸外科。”陆希言解释道,这个还用猜嘛。

日本人能信任一个中国人,那真是见鬼了呢,何况他在竹内云子那边也算是挂了号的人物。

不过,他怎么会那么傻,在手术上动手脚。

这南田洋佑也真是小心过头了。

唐锦点了点头,也只有是这样,才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这里没什么看头了,走吧。”

“不再多看一会儿”

“我没那个癖好,你要是愿意,多留一会儿我没意见。”陆希言嘿嘿一笑,他都有些同情唐锦了,坐在这个位置上,跟架在火上烤没什么区别。

这内心要是不是足够的强大,还真干不了这个活儿呢,他还真是有些佩服唐锦了,居然能把军统的身份隐藏的这么好。

就这一点,他真的好好像人家学习学习。

唐锦脸都黑了,他多待一秒钟都不愿意,要不是陪着陆希言,他连这个门都不愿意踏进半步。

……

回到法捕房政治处。

唐锦召集相关人员开案情分析会。

不管能不能破案,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哪怕是装装样子,总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陆希言作为法捕房的高级顾问,自然是列席了会议。

杀人,绑架……

自从去年日军占领上海,这样的案子已经屡见不鲜了,大家都有免疫力,不过这一次有所不同。

死的都是日本人,被绑架的还是有着特殊身份的军官。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绑架案,现场留下的线索很少,凶犯组织严密,计划周详,是一个相当危险的犯罪集团,为了法租界的安宁,所以,我们必须全力以赴,争取早一天破案。”唐锦在会上慷慨激昂的说道。

“从我们初步掌握的信息看,这起绑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也就是说,他们对日本特使晴气庆胤行踪以及规律十分清楚,所以才能预设埋伏,那么,他们是怎么掌握这些信息的呢”齐桓发言道,“我想,这是我们破获这件案子的关键。”

“齐桓说的没错,我觉得,这起杀人绑架案,必须要从源头查起,而谁泄密了那个晴气庆胤的行踪消息的人,就可能是同谋,只要找到这个泄密者,那我们就能够顺藤摸瓜,把这匪徒找出来!”特务班长马龙附和道。

“那就是查泄密来源了,这个似乎对我们来说,有些难度”唐锦皱眉道。

如果不知道唐锦的策略,陆希言几乎会被他的表演骗过去了,他开这个会,就是为了统一思想,推诿责任。

这件案子,他们找到的切入点就是,到底是谁泄露了“晴气庆胤”的日程和行踪,泄密者必然跟匪徒是有联系的。

只要找到泄密者,就能找到绑架了“晴气庆胤”的匪徒。

思路很清晰,目的也很明确。

但是,想要查出泄密者是谁,这就不是法捕房一家能够做到的,得日本人配合才行。

主动要求日方参与协助调查。

这是唐锦的目的。

一方面是转嫁责任,还有就是故意的示好日方,虽然不知道唐锦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但唐锦是军统的身份陆希言是知道的,身为“钉子”小组的负责人,暂时还看不出来他有投靠日本人的迹象。

“晴气庆胤最后一个拜访的对象是汤少川,督察长,我们是不是登门向汤先生了解一些情况”齐桓建议道。

“汤先生是社会名人,又曾经担任过民国总理,对这样的人物,我们是不是要慎重一些”唐锦道。

“如果巡捕房的直接登门拜访的话,只怕会惹来闲言闲语,不如……”齐桓话里说着,眼神却朝陆希言瞄了过去。

陆希言岂能不明白齐桓什么意思,他们都不适合出面,那最适合出面的人就是他了。

“老陆,为了早日破案,你是不是免为其两难的跑一趟”唐锦也把目光投向了陆希言。

“我以什么名义呢”

“就慰问的名义,顺便了解一下情况。”唐锦道。

“我可以去,但我不能保证就能见到汤老先生,据我所知,他是很少见外客的。”陆希言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向卡尔总监汇报,就这样,散会吧。”唐锦宣布一声。

……

“老唐,我去见汤少川,说什么”陆希言一路跟着唐锦回到办公室。

“老陆,如果你能见到汤少川,我希望你能够想办法搞清楚晴气庆胤见汤少川说了什么,日本人对他承诺了什么,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唐锦小声郑重的吩咐道。

“这恐怕他不会对我说吧”

汤少川浸淫官场多年,本身又如此的小心谨慎,对他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说这些呢

“你是医生,汤少川年纪也不小了,这人老了,毛病自然也就多了,所以,你要用你自身的优势,取得他的信任,这是一个机会,平时的话,你若是上门拜访,那就太突兀了。”唐锦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去的话,他本能的会对我起防范之心的,你就不同了,虽然是我法捕房的顾问,可毕竟不是法捕房的人,他对你防范之心不会那么强的。”唐锦道。

“受教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第一次去,你得准备一件礼物,这个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唐锦道。

“老唐,你是早有预谋呀。”

“嘿嘿,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嘛。”唐锦嘿嘿一笑,打开办公室的柜子,取出一个锦盒来。

打开盒子,里面一个黄色的铜炉,看上去年代久远,不像是当前的东西。

“这是什么”陆希言问道,他对古玩之类的东西可以说一窍不通,所以,他从不玩这个。

“宣德炉。”

“那可是好东西呀。”虽然不懂古玩,可“宣德炉”大名他可是听过的,存世量极少,十分珍贵,属于古玩界争相收藏的宝贝。

“仿的,找高人做的,真的我也买不起。”唐锦嘿嘿一笑。

“老唐,你该不会拿这样一件假货去送礼吧”陆希言闻言,顿时目瞪口呆,这唐锦也太抠门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是真的宣德炉,你觉得汤少川能收下吗”唐锦嘿嘿一笑,反问道。

“假的就收了”

“一看就知道你没送过礼,这送礼是有大学问的,对于汤少川这样的从政坛退下来的大佬,他们想法跟我们是不同的,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带上这宣德炉过去,请他帮你掌眼,他要是能瞧出来这是仿的,你就顺水推舟送给他,如果他没有瞧出来,那你就卖给他,当然是低价了,就算他日后发现是假的,那也不会吃亏,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唐锦道。

“高,实在是高!”陆希言不由的竖起了大拇指,论人际交往,唐锦足可以做他的老师了。

“那我该怎么问呢”

“不管是送他这宣德炉,还是卖给他,你们之间就算建立一种关系,你再旁敲侧击的说明自己的来意,剩下的就看运气了。”唐锦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说起来容易,坐起来可不简单,第一次见面,能让你进门就不错了。

不管怎么样,且试试吧。

唐锦很明显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试探一下汤少川,如果汤少川确有投日之心,那军统的制裁只怕是不远了。



第198章:拜访

约胡蕴之见面。

“唐锦明显是想甩锅,不过他这个借口倒也无懈可击,现场证据不足,只能从动机着手,方向也没毛病,这家伙的确是个人才。”胡蕴之赞叹道。

“老胡,情报来源没问题吧”

“放心,查不到他头上的,如果有危险的话,他不会给我情报的。”胡蕴之解释道。

“那就好,出这样的事情,日本人肯定会追查晴气庆胤日程安排的泄密者,能补救的尽量补救。”陆希言道。

“你放心好了,情报工作第一要义,就是保存自己。”胡蕴之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轻易的牺牲。”

“唐锦还想让我去试探一下汤少川的态度,军统方面已经怀疑他落水了,赵立军就是肩负制裁他的秘密任务来的。”

“据我们所知,汤少川的确通过女婿和身边的跟日本人有过多次的秘密接触,但他本人并没有直接跟日本人接触,至于他是否落水,现在还不清楚,若是晚节不保,那可真是要遗臭万年了。”胡蕴之道。

“只怕他还做着力挽狂澜的美梦吧”

“你打算怎么做”

“唐锦给了我一件宣德炉,说是仿的,我对古玩之类的东西是一窍不通,这算是给汤少川的见面了吧。”

“投其所好,他倒是想的挺周到的,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我被借调到法捕房了,这个星期都不用去广慈医院上班。”陆希言解释道。

“这样也好,到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再晚,我走回去就晚了。”胡蕴之拍了一下陆希言的肩膀道。

“叫辆黄包车……”

“我不能跟你比,穷人一个。”汽车停了下来,胡蕴之推门下车,迅速的钻入巷道,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

广慈医院,竹内云子的病房内,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川岛芳子。

竹内云子已经苏醒了,只是因为失血方面的原因,脸色很差,嘴唇几乎没有一点儿血色。

“芳子前辈。”

“云子,没想到你会遭遇如此横祸,哎,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那个秘密了。”川岛芳子慨叹一声。

“这不是芳子前辈的错,是我自己的决定,帝国想要巩固在上海的统治,就必须要铲除向军师这样的反对者,不能为我所用,就只有消灭。”竹内云子吃力的说道。

“云子,你太固执了。”川岛芳子叹息一声,“不过,你这一次触动了军师的逆鳞,只怕难以善了了。”

“我知道,芳子前辈可有好的建议”竹内云子问道。

“云子,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失败,却不承认,你懂我的意思吗”川岛芳子道。

“芳子前辈,你的意思是,让我主动示弱”竹内云子何等聪明,岂能听不明白川岛芳子话里的含义。

“云子,有时候示弱并不代表承认失败,相反它可以迷惑对手,你明白吗”川岛芳子露出一丝赞赏的表情。

“芳子前辈,我该主动联系军师,对吗”

“云子,我们在明,他在暗,虽然说我们拿住了军师的七寸,可这个人不能用常理揣度,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川岛芳子微微一叹道。

“前辈跟军师好像认识”竹内云子惊讶的问道。

“算是吧,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川岛芳子呵呵一笑,“还是说你的事情吧,你的身体只怕亲自操作这件事了,你需要一个帮手。”

“芳子前辈是在说您自己吗”竹内云子问道。

“当然不是我,是一个中国人,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川岛芳子道。

“是那个林世群吗”作为一个间谍,良好的记忆力是必须的,否则,有些情报只能要脑子记,一旦记错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对付中国人,还得是中国人,他们彼此才是最了解的。”川岛芳子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他一个中国人以什么身份参与这件案子呢”

“翻译,世群的日语水平不错的,你可以给他一个翻译的身份参与这件案子。”川岛芳子道,“然后给他一些调查的权力,这样他自然可以参与这个案子了。”

“芳子前辈,你知道的,林世群是中统投诚过来的,重庆方面已经对他下了必杀令,他如果明着露面的话,只怕军统的锄奸队不会放过他的。”竹内云子道,“我们还想要树立林先生这样一个榜样,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如果他遭遇不测,那对我们来说,可是没有丝毫的好处。”

“嗯,云子,你说的也有道理,眼下这个时候,世群如果出现在人前,他是有非常大的危险性。”

“芳子前辈,我有一个想法……”

竹内云子说话有些吃力,川岛芳子只能把耳朵贴到她的嘴边才能听清楚她说的话,不过,在听完之后,她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这倒是个好办法,如果配合好的话,说不定能扳回一局。”

“芳子前辈,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你安心养伤,这件事,我来操作。”川岛芳子点了点头。

……

“云子小姐,这个川岛芳子能相信吗”

“她为帝国立下不少的功勋,又是咱们的亲密盟友,老师对她也是十分赞赏,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竹内云子道,“浅野君那边怎么样了”

“浅野组长接到您的电报,已经启程了,预计明天就回返回上海。”中村点了点头。

“这件案子,只有交给浅野君我才放心,其他人,根本对付不了军师。”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您还是少说话多休息吧。”中村道。

“对了,给我手术的医生是谁”竹内云子问道。

“是陆希言博士。”中村想了一下,还是告诉了竹内云子。

“是他……”竹内云子流露出一丝惊诧之色。

“是的,南田课长还找了一位叫静香的医生给你做了详细的术后检查。”中村解释道。

“怎么说”

“手术非常完美,您完全康复的几率非常大。”

“看来,我的好好感谢这位陆博士了。”竹内云子呐呐一声。

……

福开森路40弄1号,汤公馆。

“烦请通报一下,法捕房顾问陆希言求见汤老先生。”

“我们老爷不见客,您请回吧。”门房的直接冷冰冰的拒绝了,正要关上那大门上的小格子。

“等一下,见不见客,你这个做下人的似乎没有资格替汤老先生决定,何况,我是代表法捕房来的,前天汤老先生的客人离开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难道不应该给一个说法吗”陆希言冷哼一声。

“等着。”可能看陆希言气度不凡,还是开着汽车来的,门房的想了一下,决定请示一下再说。

“法捕房的顾问”

“是的,老爷,他说他叫陆希言,看上去很年轻。”门房恭敬的站在书房外。

“陆希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他说来做什么吗”年逾古稀的汤少川正在临摹书法,一边写一边问道。

“他说是为了前天的霞飞路的案子来的。”

案子发生在霞飞路上,照理说跟他汤少川没有半点儿关系,可晴气庆胤等人是从他这里离开的。

现在只怕是外界都已经知道他暗中跟日本人联系的事情了,这对他来说,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了。

这件事让他也十分头疼,一直以来,他都是不直接跟日本人接触的,还算是克制,起码没有被人抓住把柄。

但是这一次……

心情很烦躁,本想用写字儿来磨练一些心性的,但是却发现,他怎么写,都平静不下来。

“算了,请他进来吧。”

“老爷,您真要见他”

“听他说说什么也好。”汤少川放下毛笔道,“把人请到客厅奉茶,我换件衣服就下啦。”

“是!”

进入汤公馆,在仆人的带领之下,陆希言和麻小五一起走进了客厅。

一杯清茶。

陆希言道了一声谢,坐了下来,等了约莫两三分钟,才看到一个略微身材敦实的老人从楼梯上下来。

汤少川,陆希言没见过本人,但是照片却是见过的。

“汤老先生,冒昧打扰,一点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陆希言站起来,从麻小五手中接过锦盒,递了上去。

“陆顾问太客气了,礼物什么的就免了吧,还是直接说你的来意吧。”汤少川微微一伸手,“请坐。”

“听说汤老先生是古玩界的行家,一件小礼物请您掌一掌眼。”陆希言呵呵一笑,将锦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打开盒子道。

汤少川微微露出一丝惊讶,等看到盒子里的东西,眼睛就挪不开了,两眼放光:“宣德炉”

“这是我从一家古玩店淘来的,不知道真假,今天冒昧拜访,听说你是这一行的行家,就假公济私一回。”

见猎心奇。

汤少川点了点头,但是他自己没有动手,而是示意站在客厅内的其中一名保镖上前来,带上手套,把宣德炉取了出来,再转交给他。

防范如此严密,赵立军想要刺杀汤少川,只怕不是一般的难度,

“东西是不出,做工和品相都堪称完美,不过陆顾问你只怕是打眼了,这是一只赝品。”汤少川上手只有,仔细的拿放大镜观察了一小会儿,不无惋惜的说道。

“赝品,看来我还是年纪太轻了,被人骗了。”

“虽然是赝品,但这也是一件古董,据我的经验判断,应该是两百多年前的东西,康熙年间的仿品,有一定的收藏价值,但是比起正品的话,价值就差多了。”汤少川将宣德炉交给保镖道,“陆顾问还是说明来意吧。”

“汤老先生,前天霞飞路发生的杀人绑架案虽然跟您没有多大关系,可被绑架的是您的客人,我呢,受法捕房的委托,来向您了解一些情况。”陆希言道,“我不是法捕房的巡捕,因此不算是公开的调查,我的意思,汤老先生您能明白吗”

“明白,我们之间的谈话出了这个门就不算数,对吗”汤少川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理解。”



第199章:熟悉的侧脸

“请问汤老先生,前天上午前来拜访您的人是日本东京方面的特使吗?”陆希言问道。

“这个你们法捕房不知道吗?”

“我们需要确认一下,毕竟不能日本人说是谁,就是谁了,您说呢?”陆希言笑道,“总不能他把一个厨子说成是一个将军,我们也信吧。”

汤少川内心突然翻滚了一下,这个姓陆的顾问分明是话里有话呀。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作为一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政治人物,汤少川该有的谨慎和警惕性还是有的。

但是,他又不能不回答,如果说自己不知道,那是自欺欺人,可如果说自己知道了,那外界只怕很快确认他跟日本人私下见面的消息。

而国人现在最痛恨的是什么:汉奸!

做了汉奸,那是要遗臭万年的,哪怕是他可以不计“个人荣辱”,为了他心中所谓的和平计划,但是,史书只怕是不会怎么写的。

史笔如刀!

何况,如今的中国能够成日本达成他心中理想的“檀渊之盟”吗?

日本人的胃口很大,只怕是不现实。

出了这档子事儿,他心里其实有一丝后悔的。

但是后悔已经没有用了,他出面见了土肥原贤二的特使,虽然只是寒暄几句,什么话也没说。

但是,外界会怎么猜测?

他就是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何况,就在他的书房的保险箱内,还有一份晴气庆胤转交的日本‘对华特别委员会’土肥原贤二的亲笔信。

这个问题陆希言并没有经过设计,只是这个时候的脑海中灵光一闪,随口就说了出来。

他自己也马上领悟到这个问题的刁钻了,一个回答不好,只怕汤少川真的会晚节不保。

不过,他内心倒是没有太多的负罪感,一个人的立场可以改变,但原则是轻易不可以改变的。

“他叫晴气庆胤,是日本陆军参谋部的一个军官,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汤少川的反应还会很快的。

他说出了晴气庆胤的身份,甚至连军人的身份都点出来了,但却避而不谈晴气庆胤见他的目的。

当然,也可以说陆希言的问题中并没有问,他可以不用回答。

但是,他的回答也确认了,他汤少川在秘密的跟日本军方的人接触,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回答是他无奈之举,还是心怀坦荡,说明他跟晴气庆胤见面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问题是,谁信?

“那请问汤老先生与这日本军官晴气庆胤的会见事先安排的,还是临时拜访?”陆希言问道。

“这跟这件案子有关吗?”

“汤老先生,这起绑架案是有预谋的,如果是事先安排的,那么行程双方都是知道的,如果是临时拜访,那就不同了。”陆希言解释道。

又是一个陷进问题!

汤少川有些后悔自己答应见陆希言了,虽然说,出了这个门,他可以不承认任何自己说过的话。

可是,还是一句话,有人信吗?

汤少川的额头上不禁的出了一层白毛汗,他可是当过总理的人,定力和修养那是远超一般人的。

“这件事是我的女婿曾德广安排的,我只是答应见一面,有些事情,陆顾问你不懂,最好不要掺和。”汤少川隐晦的提醒道。

“政治上的事情我不太懂,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案子本身,早日找到被绑架者和抓获杀人的匪徒。”陆希言淡然道。

虽然看得出汤少川内心的挣扎和为难,但亦能看得出,他跟日本方面牵扯已经很深了。

有没有投敌叛国还不能下定论,只是他做的太过了。

“陆顾问,你的话问完了吗?”汤少川有些不耐烦的蹙了一下眉毛道。

“汤老先生,详细情况,我们会请您的女婿回去协助调查的,这件案子涉及日本军方,法捕房高度重视,如果不能够破案,那法捕房如何能够保证法租界的安宁和和平呢?”陆希言起身道,“告辞。”

“等一下,还请你把这个宣德炉带走,无功不受禄,老夫不想落人话柄。”汤少川叫住陆希言道。

陆希言愣了一下,转过身来,走过去,将锦盒盖上,抱起来,正打算离开,门房进来了。

“老爷,志磐少爷来了。”

“志磐,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汤少川微微一愣。

“老爷,前两天您不是看中了一个……”汤公馆的管家,走上前来,贴在汤少川耳边小声道。

“哦……”

陆希言耳力很强,虽然没有听的一个全面,但也听了一个大概。

从客厅出来,陆希言就看到两个人从一辆蓝色的小汽车上下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岁的男子,一身西装,颇有小开的派头,在他身后抱着锦盒的是一个淡灰色哔叽长衫的男子,个头还略高一些。

他与这二人几乎是擦肩而过。

但是,给陆希言的感觉,后面这个人,这张脸,还有背影都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虽然有些眼熟,但他脚下并没有停下来,抱着锦盒往汤公馆大门走了过去。

走到大门口,一转身,看到那人的另外一边侧脸。

陆希言猛然想起来。

他熟悉的感觉是来自谁了。

赵立军!

刚才跟那个穿西装一起进入汤公馆的人居然是跟自己见过一次面的赵立军,他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入了汤公馆。

陆希言的心中的震惊那是不言而喻的。

难道赵立军选择在这一刻刺杀吗?

陆希言很想进去看一看,可这个时候汤公馆的大门已经缓缓的关上了,他能做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了……

“小五,我们回家。”陆希言上了车,吩咐麻小五一声,今天的拜访,其实在他看来,无非是试探一下汤少川跟日本人的关系到什么程度了。

汤少川能给出的信息并不多,但从他的态度看,只怕下一次不会再见自己了。

如果那个人是赵立军,这问题就不一样了。

“小五,你监视汤公馆也有时间了,刚才那个穿西装的,你认识吗?”陆希言问道。

“陆顾问说的是夏志磐呀,知道,他跟汤家是至交,最近一段时间出入汤公馆比较多。”麻小五道。

“那他今天带进去的那个人?”

“应该是某个古董店的老板,这很常见的,汤少川对古董十分痴迷,也喜欢逛古董店,那个人一看就是古董店的老板,夏志磐为了讨好少公,经常带人来的,这花花公子大手大脚的,先生,您懂得。”麻小五解释道。

“联合外人,坑自己人?”陆希言明白麻小五的意思。

“也不能算坑吧,少公可不是一般人,除非他自己打眼了,反正有人给他淘换东西,就算给点儿辛苦钱也是应该的。”

“这倒是。”陆希言点了点头。

家里,闫磊跟孟繁星出去了,这段时间,他也不用上班,正好可以在家休息两天,把这纷纷扰扰的事情前后捋一捋。

……

“老曹,你确定那个人是川岛芳子?”

“确定,自从竹内云子住进了广慈医院,我命我们在医院的内线暗中监视一举一动,她所有来访的客人,我们都有记录,而且拍照留存!”曹斌道。

“你看,这是我们从不同角度拍下的照片,她走路的时候都是刻意的遮掩自己的脸,而且还女扮男装,经过比对,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川岛芳子。”曹斌兴奋的道,逮到川岛芳子的行踪,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有满清皇室血统,却取了一个日本名字,甘愿给日本人但间谍的女人,一直都是列入军统重点关注的对象。

只是她过去一直都在塘沽那一带活动,而且行迹诡秘,十分难以掌握其行踪,这一次在上海发现其踪迹。

要是找到机会的话,能除掉这个女间谍,那可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川岛芳子,竹内云子,这两个女间谍要是联合起来,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雨来。”唐锦猜测道。

“老唐,有那么邪乎吗?”

“老曹,千万不要小瞧女人,她们当中有一些人的能力只怕比许多男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唐锦道,“你派人跟踪了吗?”

“派了,不过,像川岛芳子这样的,只怕没什么效果。”曹斌道。

“那也说不定,跟踪是一门技术,但也是一门专注枯燥的活儿,再厉害的人,也有大意的时候。”唐锦道。

“我明白,我会密切关注的。”曹斌点了点头。

“邹淮那边有什么消息。”

“飓风队正在秘密谋划刺杀公共租界总华探长陆连魁,这个人已经彻底投靠了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大川。”曹斌道。

“赵立军呢?”

“行踪诡秘,很难掌握,我也只知道,他在大东旅馆有一个固定的包房。”曹斌微微一摇头。

“齐桓,打个电话,把老陆叫过来,我们合计一下。”

“好的。”

……

“老唐,你的宣德炉,原物奉还。”陆希言很快就赶到了温莎旅馆,这算是他们的一个安全屋。

“怎么,少公没收?”

“无功不受禄,汤少公岂是随便收人礼物的人,何况我还是法捕房的顾问。”陆希言呵呵一笑。

“既然少公没收,那你就拿回去玩好了,不用再给我了,反正只是一只仿品。”唐锦推了回去。

“我对古董什么的,不太感兴趣,你还是拿回去吧。”陆希言又推了回去。

“你拿着……”

“我说你们俩都不要,给我好了。”曹斌一把抱起锦盒,说道。

陆希言一摊手,冲唐锦无奈的一笑。

“成,拿去吧,拿去吧……”

“齐桓,我们订的午餐呢?”

“马上。”

“老陆,没吃饭吧,一会儿,我们边吃边聊。”唐锦招呼一声,四个人坐了下来。

“竹内云子的情况不错,已经苏醒,能够少量进食,看望她的人还不少。”唐锦给陆希言倒了一杯水道,“说说,你见少公的情况吧。”

“汤少公承认了晴气庆胤的身份,但是其他的,他没有说。”陆希言道,“还有,这次会见是通过少公的女婿曾德广提前安排好了的。”

“这么说,少公真的落水了?”齐桓惊讶一声。

“现在还不好说,如果只是秘密接触一下,这也不算多出格的事情,关键是他们谈了什么。”唐锦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也不会对我一个初次登门的人说这些的。”陆希言道。

“被绑架者的身份封锁不了多久,这一次,只怕是汤少公会惹上巨大的麻烦了。”曹斌道。



第200章:不速之客

果然,汤少川密会日本军部特使的消息被传了出去,一时间激起千层浪。

发生这样的案子,就算是权倾上海滩的日本人也封锁不了消息的,事实上,从案子发生之后。

消息就已经散播出去了。

邹淮作为军统上海区的区长,第一时间就把事情上报给了军统局总部。

随后是赵立军单独的行动小组。

他这个小组本来的任务就是冲着汤少川来的,虽然比邹淮慢了一步,可汇报的更为详细。

一连两份电报,相互印证,似乎可以确认汤少川“落水”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但是,这也只是表面证据而已。

汤少川如果落水,那他跟日本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协议的内容又是什么,这一点还不知道。

还有到目前为止,汤少川还没有主动站出来给日本人做事,哪怕是暗地里的证据也不足。

如此认定汤少川已经是汉奸,似乎稍显证据不足。

要知道,汤少川可曾经代表武汉方面与日本暗中斡旋过停战谈判的,只是,最终没有结果而已。

何况,汤勺出汗的身份和社会地位都不是普通人,一旦弄错,势必会带来连锁的影响。

戴雨农有些举棋不定,毕竟这件事儿,他是私下里揣摩老头子的意思办的。

当然老头子也不可能给他直接下达命令。

他在等,等另一个渠道的消息。

……

非凡影楼。

“老唐,真要发这封电报,你知道的,戴老板可是给赵立军下达的制裁的命令。”曹斌慎重的问道。

唐锦坐在那里抽烟,桌上烟灰缸里,已经不下七八个烟头了。

“我们只负责汇报情况,只要不夸大,不隐瞒,其他的,我们决定不了。”唐锦缓缓道。

“汤少公毕竟是党国的元老,如果死在日本人手里,那算是为国捐躯,可如果死在自己人手里,那就遗臭万年了。”曹斌道。

“如实上报吧,戴老板现在估计正等我们的电报呢。”唐锦叹了一口气道。

“好吧,你是组长,听你的。”曹斌也无奈的点了一下头,有些事,还真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左右的。

……

汤少川没有死,说明赵立军没有动手,也许他只是进入汤公馆进行一次侦查,所以才没有动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没有机会。

汤公馆内防卫相当森严,保镖至少有十几人,都是跟随汤多年的老部下,赵立军一个人,只怕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要是动了,只怕自己也活不了。

震旦大学开学了,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个暑假的孟繁星又要开始忙碌了,除了学习之外,还有公司的事情要打理。

好在公司的事儿有闫磊看着,只要按部就班的经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

法捕房做后台,青帮杜大亨又向他的徒子徒孙们打过招呼,谁敢在法租界找蒙安公司的麻烦

巡捕房还特意在蒙安公司的地段增派了人手。

当然,蒙安公司每个月都会额外的给法捕房一笔保护费,别人这样,你也不能破坏规矩。

蒙安公司麾下的安平大药房也进入装修的最后阶段,马上就可以开门试营业了。

……

滴滴……

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孟繁星回来了。

陆希言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

“梅梅,回来了。”

“安子哥,你今天没上班吗,怎么还比我早回来”孟繁星从车上下来,惊讶的问道。

“我让老唐借调一个星期,他那边没事儿,我就回来了。”陆希言嘿嘿一笑,“咱们今天晚上吃饺子,我馅儿都弄好了,面也和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你还有心情包饺子”

“你是不是看到报纸上写的那些东西了,我都没放在心上,清者自清,嘴长在人家脸上,还能不让人说话”陆希言嘿嘿一笑。

说是不在意,那是骗人的,可在意了又如何,难道还能骂回去

“哎。”孟繁星摇头一叹,她还怕陆希言承受不住舆论的攻击会消沉呢,现在看到他这个状态,白担心了。

“闫磊,把手洗了,过来帮忙。”

“先生,我不会包饺子。”闫磊脸色发窘道。

“擀皮儿,擀皮儿你总会吧……”

……

厨房内,闫磊擀着饺子皮儿。

“安子哥,咱们医学院那个藤本静香,你还记得吧”一边包饺子,一边孟繁星对陆希言问道。

“记得,怎么了,她又跟你套近乎了”

“那倒没有,她在震旦大学交流时间快到了,马上就要回日本了。”孟繁星道。

“走了最好。”

“她的课在同学们中还挺受欢迎的,因此大家伙提议,在她离开之前,给她开一个欢送会。”孟繁星道。

“看来她在你们医学院蛮受欢迎的嘛。”陆希言虽然对藤本静香没有特别的恶感,可本能的觉得这个女人不一般。

一个这么漂亮的年轻女人,单独一个人待在法租界,如果不是有过人的能力和胆识的话,那她的身份就很不一般。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美丽就是一种原罪。

像藤本静香这种生来一张让人想入非非的脸蛋,身边追求者应该是云从才是,问题是,并没有。

陆希言并没有刻意调查藤本静香,只是让闫磊留意了一下,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

只不过,藤本静香后来也没什么出格的行为,跟孟繁星也只是保持一般的师生关系,他也犯不着跟人家过不去。

“邀请你了”

“嗯,我现在算是震旦大学医学院的学生了,上学期的测试,她还帮了我不少,虽然她是日本人,可我觉得她跟那些日本人还是不一样的。”孟繁星道。

“你想去就去呗,不过,得让闫磊跟着,必须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之外。”陆希言认真的道。

“你同意我去吗”

“为什么不同意,这是同学之间正常的人际交往,你若是不去,那其他同学会怎么想,不过,你得注意安全,还有,这个藤本静香,我总觉得她来震旦大学交流的目的并不单纯。”陆希言道,“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孟繁星点了点头。

“一会儿,我拿一些饺子给爸和浩子送过去。”陆希言道。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孟繁星道。

“也好,一块儿去。”

……

“安子哥,第三批药品大概九月中旬运过来,这一次,我们手上的资金比较充裕,可以吃下不少来,香港那边平安药房的筹建工作也开始了,目前,我们最缺的是有经验的人手,这个可不好找,现在药品行业普遍缺少人才。”

“国内不行,可以去国外招人,欧洲现在不平静,大量的难民出现,如果有机会活下来,还有一份保障的工作的话,我想,怎么都有人冒险试一试的。”陆希言道。

“这能行吗”

“试试看吧,香港那边可以先试点一下。”陆希言道。

“好吧。”

“关于你救了竹内云子,外界对你有很多误会,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孟繁星道。

“不用了,这件事我自己处理好了。”陆希言道,“老唐不是把我借调法捕房一段时间嘛,刚好可以避开这个风口,我一个医生,治病救人是职责所在,我若是真的见死不救,那真是会被口诛笔伐了。”

“好,那你早点儿休息,我回房了。”

“去吧。”陆希言微微一点头,他能感觉到孟繁星对他的关心,只是,这件事,他只能自己扛。

虽然现在报纸上谩骂他的人不少,可也有理智的声音,毕竟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在没有判决之前,也是有资格接受医疗救助的。

战场上,俘虏受伤了,难道就放任自灭吗

当然,竹内云子是间谍,跟俘虏身份性质不同,可他对外的身份是医生,不是刽子手。

见死不救,那就是医德有亏。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早早的做好了早餐,叫孟繁星下来吃饭。

“梅梅,今天我没什么事儿,公司那边你就不用去盯着了,我替你去就是了。”陆希言一边看着报纸,一边说道。

“好,那我直接去学校了。”

“嗯,闫磊,你送一下梅梅,回来再接我去公司,小五留下看家。”陆希言简单的分配了一下工作。

“是,先生。”

吃完早饭,闫磊送孟繁星去震旦大学上课了,麻小五的工作除了看家,还有监视汤公馆。

陆希言一个人坐在客厅内看报纸,前线战场的消息很不乐观,虽然日军目前的攻势被遏制住了。

但从战场的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的话,武汉会战的最终结局难以预料。

一旦武汉失守,军心,民心士气将会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恐怕最黑暗的时候要到来了。

上海租界这座孤岛只怕也会变得更加艰难了。

突然,门铃响了。

“小五,小五……去看看,是谁在摁门铃。”陆希言叫唤一声。

“来了,先生。”

麻小五麻利儿的跑了出去。

……

“先生,是浅野一郎。”麻小五一路小跑回来,对陆希言禀告道。

“怎么是他”陆希言大吃一惊,浅野一郎回上海了,他不是身负重伤,在台湾修养吗

“几个人”

“两个人。”

见还是不见呢陆希言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圈儿。



第201章:中间人

“小五,来的都是客,请浅野一郎进来吧。”陆希言深呼吸一口气,如果是单独一个人在家。

他绝不会见浅野一郎,但是家里还有一个麻小五,而麻小五还是法捕房的巡捕,他最多算是自己的助理。

两个人在场,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起码,到时候,有人替自己作证。

而且,避而不见,到显得自己心虚了,他又不是什么政治人物,不过是有些社会地位而已。

出于谨慎的他还是给唐锦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他浅野一郎来访的事情。

唐锦沉默了大概有十秒,最终同意他见浅野一郎,这件案子已经不仅仅是刑事案了,里面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稍有不慎,是会惹祸上身的。

“浅野先生,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先生请你们进去。”麻小五打开大门,让浅野一郎和另外身穿灰西装的随从进来。

浅野一郎因为负伤,脸色不太好,右手臂还打着吊带。

“陆博士乔迁之喜,浅野当时外出公开,不在上海,一份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收下!”浅野一郎手臂负伤,不能提物,只能让身后的这位看上去是他下属的人将一个礼盒给递了上来。

“我跟浅野先生虽然认识,但似乎交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吧,礼就免了吧。”陆希言淡淡的一声。

“小五,还不请两位客人坐下!”

“是,先生。”

“浅野先生,您二位请坐,我去沏茶。”麻小五忙按照陆希言的吩咐招呼浅野一郎一声。

“冒昧了,还请陆博士见谅。”浅野一郎并无异色,可能是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

“浅野先生有什么事儿,说吧。”陆希言问道。

“那我就坦诚相告了。”浅野一郎坐了下来,微微的喘了一口气,他的伤确实有点儿重,不能久站。

“大前天,也就是上个月31号发生在霞飞路上的绑架案想必陆博士很清楚了,我这一次来,是希望陆博士能够帮我们一次。”浅野一郎恳切的道。

“帮你们,我一个医生,最多也就是治病救人,其他的我可帮不了。”陆希言呵呵一笑,“你们是找错人了吧”

“陆博士,请相信,您一定能够办到我们的。”浅野一郎郑重的道。

“这件案子由法捕房承办,我是法捕房技术顾问,即便像你说的,我可以帮你们,只怕也无能为力。”陆希言拒绝道。

他是法捕房的顾问,岂能一女二嫁,他不帮,完全有理由。

“陆博士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是希望陆博士做一个中间人,帮我们跟绑匪取得联系。”浅野一郎道。

“浅野一郎,你是怀疑我跟绑匪有关系吗”陆希言厉声喝问道。

“陆博士,您别动怒,我们不是怀疑您跟绑匪有关系,而是这件案子牵涉的太多,绑匪绑架我们的一位重要之人,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想要伤害他,而是想要用他来交换另一个人,而绑匪跟陆博士之前有些关系,所以我们才想到了来求助陆博士。”浅野一郎忙解释道。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陆希言有些惊讶,竹内云子猜到了“军师”绑架晴气庆胤的目的,这是意料中事儿。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竹内云子居然让浅野一郎找到了他。

“陆博士,绑匪是一个代号为军师领导的恐怖组织,我们为了对付这个恐怖组织,抓了这个军师的一个至亲之人,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个军师居然丧心病狂的策划了这一起杀人绑架案,绑走了我们一位重要人物,所以,我们现在被动了,必须用这个人去换我们的人,我这么解释,陆博士明白吗”浅野一郎语速有点儿快,似乎牵动了身上的伤,脸色比刚才更是苍白了三分。

“浅野先生,您别激动,慢慢说……”

“这位是”

“在下林世群,见过陆博士。”灰西装的林世群终于找到了一个说话的机会,自我介绍道。

林世群!

陆希言真是吓了一跳,这个白白胖胖的家伙居然就是那位叛逃中统的林世群,看上去,风度翩翩,笑眯眯的,似有一股春风之感。

他是见过林世群的照片的,不过黑白照,不是那么清晰,在脑子里这儿一比对,还真是同一个人。

“原来是林先生,你是浅野一郎的翻译吗”陆希言从来都是直呼浅野一郎的姓名的。

“算是吧。”

“陆博士,林世群先生暂时充当我的翻译和助手,他是一位很有能力的人。”浅野一郎对林世群的印象不错。

“哦,是吗。”陆希言点了点头,“能够被你看重的人,想必能力是不错的。”

林世群是什么眼力,他一进来就瞧出来了,陆希言跟浅野一郎之间不对付,夹枪加棒的,而且似乎还有这深层次的矛盾。

具体是什么矛盾,他也不好打听,但他听得出来,陆希言不喜浅野一郎,而浅野一郎也是憋着一肚子气。

邹淮等人费劲心思想找到林世群的,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太大的收获,结果人家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这个林世群,也算是“三姓家奴”了,这种墙头草,只怕是很难被人信任的。

“谢陆博士夸奖。”林世群倒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日后,还需要陆博士多多关照。”

“陆博士,我们都知道,你曾出手救过军师得力的下属黄三,换句话说,你对他们有恩,他们自然对你是信任的,而我们也绝对信任陆博士的人品和个人操守,所以,才冒昧登门,请陆博士在我们两者之间做一个沟通的桥梁。”浅野一郎休息了一会儿,脸色稍微好了一些,继续道。

“你的话,我听明白了,就是你们想用你们手中军师的至亲之人交换绑匪手中的人,对吗”

“对的。”

“可这件案子法捕房都没头绪,更别说绑匪是谁了,你们怎么就确认绑匪就是军师手下的人呢”

“这个陆博士就无须知道的这么清楚了。”浅野一郎道,“法捕房破不了的案子,我们就未必了。”

“如果你们仅仅是让我传个话,那我可以答应,只不过,我虽然救过那个叫黄三的人,但我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万一他们不联系我,那我就无能为力了。”陆希言想了想道。

“这个陆博士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他们知道我来拜访过您的话,他们一定会派人联系的。”浅野一郎道。

“我可以替你们传话,不过,我也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现在的生活已经被你们彻底搞乱了,浅野一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陆希言不悦道。

“明白,陆博士,请您放心,这一次如果交换成功,我们是不会忘记您的友谊的。”浅野一郎道。

“小五,送客!”

“是,先生。”麻小五答应一声,走过去道,“请吧,二位。”

……

汽车上。

“浅野君,这个陆希言跟您是不是有过节”林世群好奇的问道。

“林桑,你看出来了”浅野一郎闭着眼,微微点头道。

“您跟他似乎有些针尖对麦芒,而且,他让我们足足在外面等了十分钟才进去,您可是受了重伤的……”

“我曾经追查一个进入帝国海军俱乐部的女间谍,而跟陆希言产生了一些误会,所以,他对我一向没什么好脸色的。”浅野一郎道。

“误会”

“林桑,你很好奇嘛”

“是的,世群的确有些好奇,你跟这位陆博士似乎没有任何交集的地方”林世群道。

“因为我怀疑他的未婚妻就是那个女间谍。”浅野一郎道。

“难怪了。”

“好了,这都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过,我们俩的梁子就是在那个时候结下的,只是没想到,我居然还有一天要求到他的头上。”浅野一郎道,“林桑,以后我不方便出面,陆博士这边的联络工作交给你了。”

“明白,浅野君。”林世群点了点头。

……

非凡影楼。

“唐兄呢”

“刚来电话,一会儿就到。”曹斌正在擦拭相机,一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是陆希言,答应了一声。

“我上去等他。”

“嗯。”

大约等了四五分钟,唐锦那台车刹车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人到了。

“老陆,浅野一郎怎么说”唐锦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让我当中间人,给他们传个话,说是以人换人。”陆希言道,竹内云子抓了“军师”儿子,这不算是秘密,南丫岛事件曝光之后,只是日本方面死皮赖脸的不承认罢了。

“你答应了”

“我只答应传话,其他的我可没答应,再说,从来都是铁血锄奸团联系我,我又联系不到他们。”陆希言道,“这事儿,我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他们会不会在试探你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唐兄”陆希言低头思索了一下,问道。

“老陆,你跟铁血锄奸团……”

“唐兄,连你也怀疑我”

“不,不,老陆,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如果他们真的私下里换人的话,他们一定不会让你知道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派人保护你。”唐锦道。

“保护还是监视”

“两者兼而有之,如果我什么都不干,那不是告诉日本人,法捕房跟军师达成默契了”唐锦道。

“有道理,给我派两个机灵点儿的。”陆希言道。

“没问题。”。。。



第202章:灰色的身份

“家里怎么多了两个人?”

“老唐给我派的保镖,一方面保护我,一方面监视我。”陆希言直接了当的对孟繁星解释道。

“监视你?”

“今天浅野一郎来了,请我做中间人。”陆希言道,有些事情他并不对孟繁星隐瞒,但是有些事情他该隐瞒的还是会隐瞒的。

只有这样才能不会让孟繁星对自己起疑心。

“日本人就这么轻易服软了?”孟繁星惊讶的问道,她虽然并不确切的知道“绑架”案的真凶。

但以她的聪明,猜出来并不难。

南丫岛的事件,陆希言跟她详细说过的,反正这不是什么秘密,他现在是“钉子”小组的成员。

完全可以从唐锦那儿获得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报。

孟繁星自然不会怀疑了。

相反,她自己也觉得,陆希言真的加入唐锦的“钉子”小组对她获取情报方面也有帮助。

“农夫”去前线了,她负责的这条情报获得的来源自然不如从前那么通畅了。

现在跟他接头的是一个代号“花猫”的人,他很少说话,每次都是交接完情报就离开。

但是情报的质量完全不如“农夫”了,或者说,“花猫”获得的情报层次不够高,这也许是他自身能接触到的层次有关。

“不好说,浅野一郎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他可不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这一次居然主动出击,完全是换了一种打法。”陆希言道。

“唐锦知道了?”

“我现在是他的手下,这事儿必须向他汇报的。”陆希言道,“要不然,他怎么会派两个人来家里保护我?”

“绑架案真的是‘军师’和铁血锄奸团做的吗?”孟繁星小声问道。

“你没问闫磊?”

“我从来不问他这些事情,我只当不知道他的身份。”孟繁星摇了摇头道,她一直以来只当是闫磊是自己的助手,管家,虽然她知道闫磊的身份,但从来不问这个身份上的事情。

她的身份只有陆希言和孟浩知道,这都是至亲之人,不会出卖自己,其他人可就难说了。

“也对,不过我也没问,那边似乎不希望闫磊参与他们的事情。”陆希言道。

“既然你答应了浅野一郎,那接下来怎么做?”

“等人上门呗。”陆希言嘿嘿一笑,黄三正在赶回上海的路上,估计这一两天就该到了。

他跟“铁血锄奸团”中接触最多的就是黄三了,那么接下来,与他接触的也应该是黄三。

换人是大忌。

“安子哥,我总觉得要是我不回来的话……”

“又说这些傻话了,你要是不回来,我哪儿找到你这么一位漂亮贤惠的未婚妻?”陆希言道,“何况,我也想明白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只有国家强盛了,才有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安宁日子过,否则,就算我们谨小慎微,也是逃不过去国破家亡的。”

“安子哥,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的思想境界又高了一层。”孟繁星微微一笑道。

“是吗,有奖励没有?”

“你想要什么奖励?”孟繁星脸颊微微一红。

陆希言嘿嘿一笑,努力的把腮帮子鼓了起来,眯着眼睛凑了过去。

蜻蜓点水!

“晚上我要吃清蒸白条(一种淡水鱼)!”

“没问题。”

……

“先生,那两个人……”

“没事,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敢上来的,这也是唐锦给他们的命令。”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知道闫磊担心什么。

“先生,您真答应了浅野一郎要做这个中间人?”闫磊认真的问了一声。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您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

“不会,浅野一郎还不知道我跟‘军师’的关系,而我也仅仅答应帮他们带一句话,交易的事情我不管。”陆希言道。

“四哥问,要不要对那个晴气庆胤审一审,这个家伙既然是东京来的什么特使,应该知道很多军事机密?”闫磊问道。

“不要,我们的目的不是这个。”陆希言道,“日本人现在可能已经知道我们被重庆方面招安了,但‘死神’小组这个秘密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一旦我们对晴气庆胤上手段,那这个人的价值就没有了。”

“您的意思是,晴气庆胤一旦开口说话,那他就没有价值了?”

“没错,日本人为什么着急换人,就是因为晴气庆胤掌握许多机密,否则,他们会如此着急的主动出击吗?”陆希言道。

“先生,我明白了,一旦晴气庆胤把机密说出来,他就等于是一个叛徒,叛徒自然就没有换回来的价值了,可是,日本人又怎么知道呢?”闫磊反问道。

“我们的目标是救回小平安,其他的,别节外生枝,告诉谭四,这是命令。”陆希言郑重的道。

“是,先生。”

……

第四天了,竹内云子挺过了术后感染最危险的阶段,除了还不能下床之外,气色恢复的不错。

川岛芳子又来了。

自然是给她带来最新的消息。

“南田课长指派了冈村暂代你的位置,案子的调查也在进行当中,不过,进展可以说是纹丝不动。”

“早就料到了,我们的对手不会给我们留下太多的线索的,他们精心策划了这一切,甚至还用一些列的刺杀,故意的引开了我的注意力。”竹内云子道,“军师比之前跟难对付了。”

“吃一堑,长一智,雅子应该就是他下手的,一样的缜密,毫无破绽。”川岛芳子点了点头。

“浅野君那边怎么样?”竹内云子问道。

“他答应了,不过,仅限于传话,还的是对方找到他才行。”川岛芳子道。

“南田课长那边儿?”

“这个你放心,土肥原将军从济南发来密电,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救回晴气君,南田课长对你的计划是赞同的。”川岛芳子道。

“那就好,只是可惜了这一张好牌。”竹内云子恼恨一声。

“放心吧,这一次你在明,世群在暗,只要计划周密,说不定可以一举捣毁军师的老巢。”川岛芳子道。

“那个林世群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这个人能力是有的,只是在中统的时候,郁郁不得志,得不到重用,他对中统和军统那一套非常熟悉,对我们来说,十分有用。”

“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竹内云子微微一点头。

……

如果说第一次探视,算是处于一种关心的话,第二次就显得有些不单纯了,川岛芳子没事儿隔着一天再来第二次的。

这说明一点,她跟竹内云子之间必然有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究竟是什么秘密,这就很难猜出来了。

“齐桓,竹内云子什么时候转院?”唐锦把齐桓叫过来问道。

“转院,没听说竹内云子要转院呀。”齐桓讶然道。

“难道她要一直住在广慈医院不成?”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竹内云子没有提过任何转院的要求。”齐桓摇了摇头道。

这就怪了,竹内云子就不怕有人对她不利吗?

她可是军统通缉榜上的人呀。

“老陆呢,打个电话叫他过来。”唐锦凝神想了一下,吩咐道。

……

陆希言陪孟繁星上街了,这不是周末嘛,孟繁星也不要上课,他也暂时休息在家里,很难得,打算添置一些秋衣什么的。

虽然说不能铺张浪费,可必要的衣服还是要买的。

除了闫磊,身后还有两保镖跟着,安全并不太担心,从繁华的南京路,四川路再到四马路。

吃的,穿的,用的,买了不少,起码好几个月都不用出来买东西了。

现在物价飞涨,囤积各种生活物品成了老百姓最紧要的事情,就连过冬的煤球,都有人开始购买了。

陆希言家里也囤积了不少,光汽油就囤积了五百加仑,还有其他一些物质,大米,面粉什么的。

至少一年内不愁粮食问题。

“开业八折酬宾了,先生,太太,今天我们通闽茶庄开业,您拿着这张宣传单,购买茶叶不超过一斤,可以在八折的基础上再打八折……”

陆希言手里多了一张宣传单。

通闽茶庄。

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不是胡蕴之之前跟他提过,他的茶庄马上要开业了,名字似乎就是通闽茶庄。

“梅梅,咱们是不是忘记买茶叶了?”陆希言问道。

“是呀,咱么家的茶叶快用完了,是应该买一点儿了。”孟繁星道,她不太喜欢喝茶,陆希言平时也多喝咖啡为主。

可茶叶是家中必备之物,一旦有客人登门拜访,招待的时候,总不能给人家喝白开水吧?

“前面有家新茶庄开业,八折优惠,有这个宣传单,还能再打八折,咱们看看去?”陆希言提议道。

“好呀。”孟繁星点了点头。

“恭喜了,张老板!”

“刘老板,客气了,里面请……”

……

胡蕴之今天穿了一身淡蓝色哔叽卡的长衫,头发也理过了,梳的一丝不苟,站在门口不时的抱拳迎客。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胡蕴之今天这精神头比往日高多了。

陆希言与孟繁星走了过来,胡蕴之一愣,这两人怎么来了,自己可没有给他们送请柬,甚至连消息都没有通知一声。

“掌柜的今天开业,生意兴隆呀!”

“客气,这位先生,太太,您请进。”看到陆希言手上的宣传单,胡蕴之马上明白了,这就是个巧合。

“我想买一点儿好茶待客,掌柜的有什么可以介绍的?”陆希言呵呵一笑。

“哦,好的,先生您随我来。”胡蕴之微微一侧身,亲自领着陆希言和孟繁星进入茶庄内。



第203章:买茶

“老胡,茶庄开业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我路过,我还不知道呢。 ”陆希言小声的责怪一声。

“我跟你,最好没有任何关系。”

“那现在呢?”

“这位先生,你看着红茶怎么样,正山小种……”

“我不喜欢红茶,我喜欢清淡一点儿的。”

“那这个白茶怎么样?”胡蕴之又指着玻璃展柜中另外一种颜色比较淡的一点儿的茶叶解释道。

“我见到林世群了,昨天跟着浅野一郎来我家,这家伙估计是傍上竹内云子这颗大树了。”

“竹内云子算什么,她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间谍,棋子罢了。”胡蕴之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楼上说。”

“掌柜的,你这还有更好的吗?”陆希言声音高了三分。

“先生,我们福建最好的乌龙茶就是大红袍了,不过,最好的大红袍不在这里,您跟我去楼上。”胡蕴之道。

“嗯,那我就跟你上去瞧瞧。”陆希言交代孟繁星一声,跟胡蕴之上楼了。

上楼,关上门。

“浅野一郎主动来找的你?”胡蕴之小声问道。

“嗯,日本人显然是猜到‘我们’绑架晴气庆胤的目的,他们坐不住了。”陆希言道。

“这说明晴气庆胤身上有大秘密,否则,他们不会如此着急的,把好不容易的筹码给拱手送出去。”胡蕴之道。

“晴气庆胤的目的?”

“日本大本营,陆海军部和外务省成立了一个对华特别委员会,土肥原贤二担任负责人,这个晴气庆胤是他的助手。”胡蕴之道。

“这个我知道,我问他来上海的目的?”陆希言问道。

“日本方面想拉拢所谓一流的军事和政治人物成立一个可以跟重庆方面对抗的政府,类似于伪满政权那样的,达到侵略和控制中国的目的。”胡蕴之道,“晴气庆胤代表土肥原贤二来上海,就是做前期的联络准备工作的。”

“汤少川是他们物色的所谓一流人物之一?”

“没错。”

“日本人是怕这个秘密泄露,会令他们的计划夭折?”

“当然了,一旦计划公开,那势必会被遭到多方阻力,而且汤少川一定会被逼着自证清白,而跟日本人划清界限的,这可不是日本方面愿意看到的。”胡蕴之道。

“我明白了,难怪竹内云子会服软呢。”

“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多提一些条件呢?”

“倒不是不可以,但是要适度,可不能让对方警觉。”胡蕴之道,“要是让对方发现晴气庆胤来上海的秘密任务泄露,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我会掌握好这个度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既然是来买茶的,当然不能空手回去了,陆希言买了二两大红袍,这茶叶他不喝,可以孝敬老孟头嘛。

然后,又在下面购买了一些普通的茶叶,平时待客而已。

……

从法捕房政治处回来。

“大西路67号,确定吗?”陆希言有些惊讶,郭汉杰的情报组的效率这么高了。

“确定,这个地址,是穿山甲亲自确认的。”闫磊点了点头,穿山甲是公共租界情报组组长钟原的代号。

“派人盯着,有关林世群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这个比较麻烦,林世群住的那栋房子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东边65号,是美国驻沪兵营,西边69号是商人谢筱初的公馆,此人跟日本人关系密切,而大门的正对面是一家汽车行的围墙,所以……”闫磊道。

“这家伙倒是选了一个好地方呀。”陆希言微微一愣,挑这么一个地方,真是煞费苦心了。

“先生,要不要把这个情况透露给军统上海区方面?”

“你怎么解释消息的来源?”

“先生提醒的是。”闫磊点了点头,发现林世群的行踪太过于偶然了,如果把消息透露给军统,那军统势必会有所行动。

林世群一旦发现自己住处暴露,肯定会怀疑的。

当然,随着他自己对外活动的增多,大西路67号的林公馆迟早会被外界知道的,但那不是现在。

至少,现在没多少人知道他在上海的住处。

“晴气庆胤的情况怎么样?”

“他倒是没事儿,除了要求见主事的人之外,也不吵,也不闹。”闫磊道。

“我们人尽量少跟他接触,只要他没有什么自残或者自杀的行为,就不用管他。”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

法捕房这边,日本人除了索要被害的日本便衣的尸体之外,就不再有任何动静,甚至都不催促法捕房缉拿凶手。

一副完全信任法捕房的办案能力的模样。

日本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说话了,问题很显然处在那位被绑架的那位东京来的日本特使身上。

这个人很重要,逼的日本方面不敢有太过激的行为,甚至调查都不敢搞出大阵势来。

特使是谁?

特使来上海又有什么目的,他出现在法租界来做什么的?

新闻界和情报界都在关注。

就看谁先敢爆料了。

当然,这得有莫大的勇气才行,第一个敢爆料的人,只怕是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日本人正盯着呢!

一个秘密,小范围的被人知道,那还是秘密,可一旦大范围的公开,那就不能算是秘密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大的秘密也是隐瞒不住的。

……

“老陆,来非凡影楼。”接到唐锦的电话,陆希言马上驱车赶了过去。

“汤已答应日本人条件,决定出山,但是必须等日本人攻占武汉之后,另查,法租界广慈医院留法博士陆希言,已被日本人收买,不但亲自参与竹内云子的救治,还暗中受竹内云子之委托,于案发第三日上午拜访汤……”

陆希言见到这份电文,吓的不轻,自己什么时候被日本人收买,变成汉奸走狗了?

“唐兄,这份电文哪儿来的?”陆希言问道,他拜访汤,可是唐锦授意的,跟竹内云子那是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而他自从给竹内云子做了手术后,都快五天没上班了,连竹内云子的病房都没踏进去半步。

他跟竹内云子只怕也就是在手术台上照了一次面儿,而且对方还是昏迷的,连交流都没有。

这谁在造自己的谣,给自己安了这么一个罪名?

太荒唐了吧。

“戴老板刚发来的,赵立军的行动小组发给军统总部的情报。”唐锦解释道。

“唐兄,别的不说,我去见汤少公,那可是你给我的任务,这也成了我落水的证据了?”陆希言抱屈道,“还有,说我受竹内云子之命,前往汤公馆表示慰问,这不是荒谬绝伦嘛!”

“赵立军是戴老板的亲信,所以……”

“唐兄,你的意思是,你们的那个戴老板他信了?”陆希言惊诧道。

“就算不全信,但起码信了七分。”唐锦皱眉道。

“唐兄,我不是都已经加入你们这个小组了,怎么戴老板不知道?”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你的身份是保密的,我只是将你的代号上报,具体身份并没有报告上去。”

“代号,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一个代号?”陆希言给弄糊涂了。

“本来你的代号得有你自己取的,后来我忘了跟你说了,汇报的时候,就直接给你起了一个代号,叫扁鹊。”唐锦解释道。

“你们还真是抬举我了,扁鹊可是神医,你们也不怕折我的寿数。”陆希言苦笑一声。

“我叫你来,就是想问你,要不要发个电报跟戴老板解释一下?”唐锦问道,“这要是真被戴上“汉奸”帽子,想摘就难了。”

“能解释清楚吗?”

“当然,只要说明你就是扁鹊,那戴老板就明白了。”唐锦道。

“那赵立军那边儿?”

“这我就无能为力了,除非戴老板跟他们解释,否则,我们跟他们是无法发生横向联系的。”唐锦道,“这是情报工作的规矩。”

“我知道了。”

“你放心好了,没有戴老板的命令,赵立军是不敢肆意胡来的,他们现在盯着的人是汤少公。”唐锦道。

……

从非凡影楼回家,陆希言心里很不舒服,这种被人冤枉的感觉很不爽,赵立军都没有把事情搞清楚,就随意的给人扣帽子。

这让他对赵立军这个人的印象又差了不少。

难怪军统的名声这么差,只怕是跟这种随意给人扣帽子,莫须有的罪名有莫大的关系。

“闫磊,通知郭汉杰,我要知道赵立军在法租界的一举一动。”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赵立军给自己扣了一顶“汉奸”的帽子,他又岂会什么都不防备。

“是,先生。”

楚泽和黄三一起回来了,两人在广州经过一个月的养伤,身体恢复的不错,就是连续坐了两日的火车,加上旅途的劳累,两人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稍差了些。

在凯旋歌舞厅,陆希言见到了返回上海的二人。

“先生,任务未能完成,请您责罚!”

“好了,这一趟你们尽力了,谁会想到日本人会比我们还抢先得到小平安的消息。”陆希言伸手过去,将两人扶了起来。

“黄三哥,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我有事情单独跟你谈。”陆希言吩咐一声,“楚泽留下。”

黄三点了点头,一个人先出去了。

“楚泽,能把你到重庆之后遇到的事情详细的跟我说一遍吗,任何细节都不要落下。”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先生。”楚泽点了点头,坐了下来道,“我从香港取道昆明,辗转到达重庆,按照胡先生给我提供的线索在报纸上刊登了一份寻人启事,但是,就在我刊登完寻人启事之后,却奇怪的发现,早就在半个月前,有人在报纸上刊登了几乎同样的寻人启事……”



第204章:内情

胡蕴之对陆希言坦白过,联络以及寻找“小平安”的方法,就是登报,聂二小姐是识字的。

只要看到寻人启事上的几个关键词,她就能知道,是“军师”或者军师委托的人在寻找她们。

聂二小姐是个聪明的女子。

毕竟当年跟着姐姐在波谲云诡的上海滩见识过大世面的,虽然见到了浅野一郎委托登报的寻人启事。

但她并没有马上找上门去。

而是偷偷的进行了好几次的查看,毕竟,如果“军师”派人来,那一定是身边的亲信,她有可能见过的。

正是因为聂二小姐的警惕,没有看到寻人启事就去见面,浅野一郎在重庆苦等了半个多月都没有消息。

而这个时候,并不知情的楚泽也到了重庆,以同样的方法刊登了寻人启事。

浅野一郎发现了。

聂二小姐也发现了。

她认出而来楚泽,楚泽比他还大一些,算是她的表哥,这自己亲人,肯定不会坑害自己。

那么之前那人显然是居心不。良了。

但是浅野一郎也发现了,这个家伙不愧为刑侦专家,马上撤去了刊登在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并且假意退掉了租住的公寓,买了离开重庆的火车票。

聂二小姐虽然警惕性很低,可哪里是这老奸巨猾的浅野一郎的对手,楚泽虽然也发现了有人想要用这个方法诱骗“小平安”和聂二小姐现身。

那也是心急如焚,他担心聂二小姐和小平安不知情的情况下上当。

却不知,这一切都落入了浅野一郎的算计之中……

虽然楚泽做了防范措施,没有在报纸上约定的那个地点直接跟聂二小姐和小平安见面,而是另外选择了一个地方。

但是楚泽在行动方面的经验还是差了许多,他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楚泽那里是浅野一郎的对手,结果,聂二小姐和小平安被带着人赶过来的浅野一郎给劫走了。

这个时候谭四、黄三带着人赶到了。

在重庆他们就发生了一场冲突,浅野一郎这个家伙跑的很快,而谭四他们虽然赶上了,却未能救回聂二小姐和小平安。

后来一路追杀,救人的事情就不需赘述了。

什么人泄露了小平安和聂二小家的秘密,而且连联络方式都知道的这么清楚,“军师”到底将这个联络方式告诉了多少人?

现在已经无从得知,因为军师已经故去了。

但是牧风见过聂二小姐,她告诉自己,除了登报的联络方式之外,还需要有信物才能确认。

而那个信物,就是‘军师’的那枚翡翠玉扳指。

二者必须同时满足。

这是“军师”设下的一个双保险,可能他知道“登报”方式的人并不止一个,但能够得到自己翡翠玉扳指信物的那才是值得相信的。

所以,即便是浅野一郎获得了“登报”联络的方式,他拿不出信物,也是得不到聂二小姐的信任的。

那内奸就一定是知道“登报”联络方式的人当中的一个。

胡蕴之提供了一个七人名单,除了他跟死去的老仆贵叔之外,还有五个人,现在就知道其中一个余先生在西南特种监狱,其他的都没有音信。

楚泽也依照自己的记忆和感觉拟定了一份可能的名单。

两份名单差不多,只是楚泽的名单上多出了一个女人的名字,一个姓“金”的女人,没有名字,很神秘。

“先生,我只知道,她是我姐夫的一个朋友,很谈得来,不过,她并常在上海,经常小时一两个月。”楚泽道。

“这个女人你见过吗?”

“见过,但印象不是太深。”楚泽道,“我姐夫跟她见面,很少带上我,又隔了好多年,所以……”

“从你了解的,军师跟这个金小姐多少年没见了?”

“少说也有四五年了吧。”

“那你怎么知道她可能知道这个联络方式呢?”陆希言反问道。

“我只是凭感觉,其实,我姐夫的很多事情,他都不跟我说,很多事情都是一个人在扛着。”楚泽道,“我姐夫是一个什么都喜欢扛着,不愿意跟别人分享的人。”

军师留下的东西并不多,只能从一些只言片语或者谭四等人的描述中了解这么一个传奇的悲剧英雄的过往。

虽然是悲剧,可军师确实称得上是一位英雄,为国,为民劳碌,奔波大半辈子,无怨无悔。

这样的人,那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是英雄。

“看来这个内奸一时半会儿是抓不出来了,没关系,我们慢慢找,总有一天他会露出马脚的。”陆希言道,“楚泽,你回去好好休息,军师的遗产我都已经交给聂二小姐代为保管,等小平安长大之后,再交给他。”

“您把姐夫的遗产都教给小慧了?”

“是的,既然军师的后人已经找到,我再保管这些东西就不合适了,还是物归原主的好。”陆希言道。

“先生真是信义之人。”楚泽深深的一鞠躬。

“你出去后,把黄三哥叫进来。”陆希言受了楚泽这一礼,淡淡的吩咐一声。

……

绑架案发快一个星期了。

有关被绑架的日本东京特使的身份早已经泄露了,出了这种事儿,日本人想瞒都瞒不住。

何况,在这之前,有心人想知道,也是不难的。

只是,没出事之前,大家都心照不宣,你不说,我也不说,心里知道就行了。

可现在出事儿了,那谣言满天飞,想再隐瞒消息,那就比登天还要难了,虽然日本人要求上海滩所有的报纸出版都必须经过他们的许可才允许刊发,可是,租界内的报纸,又有几个愿意送检的?

送检的一看就知道是投靠了日本人的汉奸报纸。

晴气庆胤的身份曝光了。

日本方面企图再建一个傀儡华政府的秘密一下子曝光了,什么“南汤北武”计划,虽然更多的是猜测,但即便是猜测,也是有十之八·九的准确性的。

武汉会战如火如荼,整个国家和民族都处在生死存亡的边际,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当汉奸,出卖同胞和国家,那还不被骂成臭狗。屎?

日本人在华北和江浙地区的傀儡统治推行不下去,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些地方的反日斗争,严重拖累了他们的进攻的步伐,加上国内财政进一步的恶化。

日本国内军,政界的矛盾持续的恶化!国际上,对日本也是诸多批评,外交上举步维艰。

要不然,也不会推出这么一个“对华特别委员会”来解决中国问题了。

日本军方依然是主张武力解决中国问题占据上风,但是外交方面,却希望所谓的“和平”解决中日问题。

两派现在是无法统一意见,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变成,谁的办法先解决中国问题,谁就胜出。

……

“浅野一郎,他们联系我了,希望可以约个时间,大家坐下来谈一下。”陆希言拨通了浅野一郎留下的电话。

“是吗,陆博士,太感谢你了,关于谈判的时间和地点?”浅野一郎大喜过望,总算是得到这个好消息了。

“时间,地点待定,他们那边决定好了,再通知你们。”

“好,好。”

“中村,马上去一趟广慈医院,把这个消息告诉云子小姐。”浅野一郎放下电话,命令中村一声。

“哈伊!”

浅野一郎随后去见了南田洋佑和冈村,把这个消息汇报了一下。

“看来对方的目标就是为了那个叫平安的孩子来的,这反而好办多了。”南田洋佑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

“是的,南田课长。”

“这次交换人质,务必保证晴气君的安全,明白吗?”南田洋佑命令道。

“请南田课长放心,我一定把晴气君安全的带回来。”浅野一郎保证道。

……

谈判地点确定在棋盘街的一家小旅馆里进行,这里四通八达,不容易被被人赌上,再说了,谈判的主导权在“铁血锄奸团”手上,日本人想要玩花样根本不可能。

何况谈判时间和地点是提前半个小时通知的。

半个小时,只够他们赶过来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做任何额外的布置。

第一次谈判,陆希言是不可能直接参加的,甚至就连谭四等人也不会出面,而是安排了替身跟日本方面见面。

当然,全程监听了。

目的很明确,相互交换人质,附带一些其他的条件,比如撤销对瘦猴的通缉令(主要是华界)。

要求并不算过分。

作为谈判代表的林世群都答应了。

有分歧的是如何交换人质,以及人质交换的时间和地点,日本方面当然是希望马上进行人质交换。

但是,“铁血锄奸团”则想要先了解小平安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要求日方提供一个拍摄的短片。

这个要求很新颖,林世群随后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双方约定第二天晚上同样的时间,还在这里交换短片,并且确定交换人质的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晚上,日本方面按照要求交付了短片,同样,“铁血锄奸团”这边也早已把准备好的短片交给了对方。

约定时间交换人质。

但交换的地点由“铁血锄奸团”一方指定,日方没有异议。

陆希言和谭四等人把聂二小姐接过来,一起研究日方拍摄的短片一个晚上,确定孩子只是受了些惊吓,身体方面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短片上除了能看出孩子的一些状态之外,是看不出来孩子被关押在什么地方的。

这一点儿,日本人可能也猜到了他们的意图了。

“明天上午,通知日方,天蟾大舞台,我们换人。”陆希言决定了,只要能够把小平安救出来,做什么都值得。



第205章:交换人质

天蟾大舞台。

这座青帮大佬顾竹轩创办,寓意“天蟾折桂”,上海滩的名角无不以登上这座舞台为荣。

梅兰芳先生就曾在这座舞台上登台表演,那是洛阳纸贵,一票难求。

如今的天蟾大舞台,虽然还是很热闹,客似云来,可已经是大大的不如了,许多经典曲目都不能唱了。

只能唱一些“才子佳人”之类的,靡靡之音,未免有些消磨人的意志。

选择在这么一出热闹的地方交换人质,也是有考量的,天蟾大舞台处在繁华的四马路上。

这里四通八达,又是租界,日本人再怎么也不敢乱来。

人多,就因为好藏身,也容易脱身。

还有,脱身之后,日本人想要跟踪,那也非常的困难。

还有,可以预先布置,掌控全局。

能够有闲暇功夫看戏的,只怕在上海滩都是非富即贵的,尤其是天蟾大舞台这样高消费的娱乐场所。

这样的场所,谁都不敢胡来。

……

上午九点半,观众陆续进场。

今天台上演出的是一出《四郎探母》,京剧名段,喜欢的人不在少数,因此上座率很高。

楼下的普座也好,还是楼上包厢,基本上坐满了的人。

这会儿,除了一些边角旮旯,好位置的票都卖光了。

二楼,9号包厢。

位置紧靠楼梯,如遇紧急情况,可迅速的离开。

“林桑,拜托了!”

“浅野君放心,我一定把晴气君安全的带回来。”林世群面带微笑点了点头,其实内心也有些发虚。

他可是上了军统锄奸的名单的,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为了取得日本人的信任,只能豁出去了。

在他身后,多年跟随他的亲信张鲁手里牵着一个身穿小西装的男孩儿,这小男孩儿就是小平安!

“先生,他们来了,浅野一郎在车上,林世群出面交易。”丁鹏飞拿起电话小声道,“小平安被林世群的手下控制。”

“密切关注。”

“明白!”

进入天蟾舞台大门,小平安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张鲁。

谈判可以找人替代,但人质交换就不行了,必须有分量的人出面,陆希言当然不能出面了。

黄三脸部特征太明显,也不好出面,只有谭四,曝光率很低,只要稍微的化妆处理一下,那是看不出来原本的面目的。

所以,谭四出面进行这场人质交换。

他们比林世群要早到一步,并且是随着今天看戏的观众一起进场的,当然了,对晴气庆胤,也是有一些准备的。

他也知道自己将会被交换回去,所以相当的配合。

“是四爷定的位子吗?”敲门。

“林先生嘛,请进。”

暗语对上了,换了一只手,林世群牵着小平安推门走进了包厢。

刚一进包厢,小平安看到谭四就眼睛一亮,但很快就露出一丝怯怯的表情,这一幕,没有人注意到。

“天这么热,让孩子穿这么多,不怕他中暑吗?”谭四瞄了一下小平安,轻哼一声道。

“孩子身子骨弱,受不得风寒。”林世群微微一笑。

“阁下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有些游戏很危险,我劝你别玩过火。”谭四冷冷的道。

林世群讪讪一笑,似乎明白,自己遇上了对手了。

伸手解开了小平安小西装的纽扣,一个很精巧的爆炸装置暴露在谭四的面前。

谭四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但他,还是压住了自己内心的怒火,他知道对方肯定会有所防备,但是如此对付一个小孩子,实在是有些过了。

“跟四爷您这样的人做交易,我们不得不谨慎,您说呢?”林世群不以为然,干这一行的,礼义廉耻早就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晴气君呢?”

谭四轻轻的一拍手。

包厢门被推开,两个人押着晴气庆胤走了进来。

“晴气先生,您受苦了。”林世群看到晴气庆胤,忙露出一丝谄媚的微笑,微微一鞠躬。

“你是……”

“在下林世群,奉特高课云子少佐和浅野组长之命,特来营救晴气先生。”林世群解释道。

“是吗,林桑,谢谢。”晴气庆胤激动的鼻子一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林先生,人我们按照约定带来了,换人吧。”谭四冷冷的道。

“这个自然,不过,我也需要检查一下晴气先生的安全,这不为过吧?”林世群点了点头。

“随便,就算让他脱光了,我也无所谓,只是别让人觉得有伤风化就行。”谭四冷笑一声道。

晴气庆胤看到小平安身上绑着的爆炸装置,露出一丝惊诧之色道:“林桑,他们没有在我身上做任何的手脚,请你放心,我是安全的。”

“晴气先生,你确定?”

“确定,他们没有虐待我,自始至终我都是清醒的,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脱去外面的衣服让你检查。”晴气庆胤道。

“既然晴气先生这么说,那就不用了。”林世群松了一口气,点头道。

“既然确定你们需要的人无恙,那孩子身上的爆炸装置是不是马上给我拆除了?”谭四沉声道。

“当然可以,不过四爷确定要我当场拆除吗?”林世群嘿嘿一笑。

“林世群,你什么意思?”谭四脸色微微一变。

“如果要拆除这个爆炸装置,至少需要一刻钟的时间,而在来之前,我已经打电话给工部局警务报警了,831霞飞路杀人绑架案的凶徒今天上午十点在天蟾舞台跟日本方面进行秘密的人质交换,你说他们会不会感兴趣呢?”

“林世群,你好卑鄙!”谭四愤怒异常。

“快走吧,趁现在还有时间。”林世群冷笑道,“还有,这孩子身上是一颗定时的炸弹,你们只有半个小时。”

“混蛋!”

谭四愤怒异常,按捺不住,一拳打了过去。

林世群虽然从事情报工作,可行动并不是他的强项,包厢内那么窄的空间,谭四又是盛怒之下动手,根本躲闪不及。

一拳砸在腮帮子上,顿时就倒在了地上。

“四爷,已经五分钟过去了……”林世群捂着腮帮子,表情狰狞的冲谭四一笑。

“王八蛋,我特么杀了你!”

谭四拔出手枪。

“你杀了我,你也跑不了,孩子也活不了。”林世群笑了,他在赌,赌谭四不敢拿孩子姓名开玩笑。

“把晴气庆胤带走,孩子要是有事儿,我拿他抵命!”谭四怒喝一声。

包厢门突然被人撞开,林世群的保镖张鲁冲了进来,一下子推开了晴气庆胤,同时对谭四带来的两名手下撞了过去。

“四爷,快走,巡捕房的人来了……”一道报警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谭四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他知道,想要带走晴气庆胤已经来不及了,但孩子必须得救,他一把抱起脸色有些发白的小平安,夺路冲出了包厢。

工部局巡捕房的警车呼啸而来,还有印度巡捕和万国护卫队。

包围天蟾大舞台。

领头的是公共租界总华探长陆连魁,一个早就暗地里投靠了日本人的汉奸。

敢在天蟾大舞台跟日本人进行人质交换,那自然是事先做过准备的,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如何脱身。

这也是有预案的。

所以,谭四带着小平安毫不费力的从天蟾大舞台出来。

“马上给我准备一套工具,还有一个安全所在,快。”上了黄包车,谭四急忙命令道。

幸好今天过来交换人质的是他,这要是换成黄三或者郭汉杰他们,只怕是祸事儿了。

“四爷,前面有一家牙医诊所。”

“很好,马上过去。”

牙医诊所,基本上工具齐全,谭四闻言大喜。

“平安,你别害怕,你不会有事的,叔叔现在给拆除炸弹,你不要动,保持安静,明白吗?”谭四认真的道。

“叔叔,我认识你,我们见过的。”小平安点了点头。

“你能认识我?”谭四微微一惊,自己可是经过伪装的,小平安居然一眼认出了自己,这份眼力着实令人感到惊讶。

“叔叔的背影我记得。”

“平安,你真厉害,居然能记得叔叔背影。”谭四道惊讶的不得了,这孩子观察力和记忆力太敏锐了。(会是下一本书的主角吗?)

“叔叔,那个叫林世群的人很阴险。”平安道,“他在我身上的电线后面还悄悄的隐藏了一根很细的铜线。”

“哦,是吗?”谭四眼睛一亮,小孩子未必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可他能看出来林世群的居心不。良,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就在,下面第三跟蓝色的线后面。”小平安小声说道。

谭四伸手过去轻轻的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一根细细的铜钱,而如果他剪断这跟铜钱的话,只怕这炸弹会立刻爆炸,不但小平安,就连他也会炸的粉身碎骨。

好歹毒的设计!

还有时间限制,这是一颗定时炸弹,林世群所的没错,想要拆除的话,熟练的话,怎么也要一刻钟以上。

而那定时的钟上面的时刻就剩下十分钟了。

怎么办?

有了,谭四瞬间脑中灵光一闪,既然拆除不了,只要能把炸弹从小平安身上脱掉不久可以了。

铜线不能断,那就再用一根线接上,然后再剪断,这样空间不就大了吗?

用这个方法,谭四很快就将定时爆炸装置从小平安身上解脱了下来。

“找个没人地方,扔掉!”

三分钟后,一声爆炸声传来。

谭四再一次抱着小平安从牙科诊所离开。



第206章:死亡通知单

凯旋歌舞厅,三楼。

经理室内,气氛压抑的可怕。

“先生,情况就是这样,这一次,我们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和残忍了。”谭四耷拉着脑袋,眼圈通红。

“先生,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他们居然对一个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毫无人性!”黄三脸上的刀疤如同蚯蚓蠕动,拳头紧攥,如同一匹受伤的野狼。

“先生,决不能这么算了!”

“……”

陆希言何尝内心不是怒火中烧,这一刻,他恨不得冲去广慈医院,把那竹内云子开膛剖肚。

好好看一看,她的心肝肺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先生,小平安能挺的过来吗?”

“小平安的身体不错,他虽然被日本人灌食鸦片水,但时间不长,只要接受正规的治疗,完全可以摆脱鸦片的控制的。”陆希言道。

“那孩子十分聪明,而且观察力敏锐,我拆炸弹的时候,他居然一声不耐烦都没有。”谭四道,“简直跟军师一模一样。”

“这孩子不能留在上海,得找个安全的地方送出去。”黄三道。

“现在全国上下,那还有安全的地方,三哥,你不是想把孩子送去国外吧?”郭汉杰问道。

“国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再说,语言不通,小慧姑娘带着一个孩子,怎么生存?”闫磊道。

“我有一个地方,就怕你们不同意。”陆希言斟酌了一下道。

“先生,您说。”谭四一抬头。

“送小平安和聂二小姐去延安。”陆希言道。

“去延安,那不是共产党的地盘儿吗?”

“那怎么行,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接受吗?”黄三问道。

“重庆是不能回去了,军统的人也知道小平安了,上海太危险,小平安年纪还小,还要上学,肯定不能待,香港倒是个可选的地方,可那是英国人的地盘儿,只怕也靠不住,延安虽然生活苦了点儿,但不管是军统还是日本人,想要渗透进去,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谭四道,“再说,我们跟共产党无冤无仇的,他们也不会对小平安和小慧怎么样?”

“老胡不就是那边的人嘛,我们可以请他代为照顾一下?”

“说的也是,九哥生前也有过投奔延安的念头,只不过还没等成行,就遭了军统的毒手了。”楚泽道。

“你怎么知道?”

“军师是我表姐夫,我跟他的时间比你们长多了,好多事儿,你们不知道也不稀奇。”楚泽解释道,“九哥手下原来有四大金刚,这你们都知道吧,九哥死后,余先生被老蒋抓了,郑先生和佘先生北上抗日,现在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我表哥肯定跟他们有联系,就剩下一个老胡了,你们也都知道他的身份了。”

四大金刚他们当然知道,只是现在提起来,不免让人心生感慨而已,这才过去两年,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就定下来,先去香港,然后再决定是去延安还是国外,怎么样?”陆希言问道。

“嗯,就是她们到了香港之后,安全由谁负责呢?”楚泽问道。

“楚泽,你去香港,慢慢的,把我们的产业转移到香港去,上海这边,保留一些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先生是觉得上海的局面会恶化吗?”

“不好说,但感觉不太好,欧美各国对虽然表面上承认重庆方面,可是他们对我们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帮助,所以上海这边生存环境会越来越险恶,我们需要做必要的打算。”陆希言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先陪小平安和慧表妹先去香港。”楚泽点了点头。

“先生,林世群这个***汉奸如何处置?”

“先杀陆连魁!”

“陆连魁,那不是军统飓风队执行的任务吗?”谭四问道。

“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几次下手都没有成功,也该换人了。”陆希言道,“昨天带队包围天蟾大舞台的就是他,我不相信事先如果没有准备,他会来的这么快,这种助纣为虐的汉奸,必杀之!”

“先生说的对,这个陆连魁早就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要不是他是公共租界的总华探长,早就被干掉了。”郭汉杰恨声道。

……

晚上回家。

“安子哥,入秋了,天凉了,我给你多拿了一件外套,早晚穿上,别着凉了。”孟繁星敲门进来。

“谢谢你,梅梅。”陆希言点了点头,“怎么样,学校的功课紧吗?”

“还行,刚开学,不太算太紧。”

“嗯,那就好。”陆希言道,“第二次交易准备的怎么样了?”

“准备的差不多了。”

“那个叫田蕊的小姑娘还好用吗?”

“还好,这个小姑娘挺聪明的,很认真,学什么东西都上手很快。”孟繁星点了点头。

“好用的话,就留给你用,闫磊那边儿,我去说就是了,让她脱离铁血锄奸团。”陆希言道。

“这样不好吧……”

“没事儿,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就别担心了,早点去睡吧。”陆希言给了孟繁星一个微笑。

“好吧,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

“死亡通知单送出去了吗?”陆希言看着孟繁星离开,伸手拿起床边的电话听筒,拨了一个号码,轻声问道。

“已经送达。”

“很好,三天之内行动。”陆希言说完,挂了电话。

这只是开始,竹内云子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彻底的激怒了他,如果不报复过来,他心气难消。

……

“号外,号外,公共租界总华探长陆连魁被人暗杀在中央饭店门前,身中数枪,当场死亡……”

“陆总华探长暗杀现场,发现一封死亡通知单!”

“上海滩一只鼎命丧自家饭店门口,工部局警务处发表声明,必将凶手捉拿归案,严惩不贷……”

陆连奎跟杜大亨是平起平坐的人物,他被杀自然引起了上海滩的震动,风头甚至盖过了8·31的绑架案。

霞飞路上,摩西咖啡馆。

“怎么约了这里见面?”

“这还不是照顾你的口味,你又不喝茶,我约你去茶馆,这不是惹人嫌疑吗?”胡蕴之背靠着陆希言,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假装再看,实际上是掩饰自己嘴巴在说话。

“我又没说我不能喝茶,下次别约这个地方,太显眼了。”陆希言要了一杯摩卡,低头喝了一口道。

“中央饭店的刺杀是你干的吧?”胡蕴之问道。

“是我策划的,动手的是军统。”陆希言并没有否认。

“这种暗杀其实并无多大的意义,只会激怒敌人,给我们造成更多无辜的伤亡。”胡蕴之道。

“军统早有暗杀计划,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陆希言微微顿了一下,解释道。

“自从谭邵良被杀,陆连魁就如同惊弓之鸟,进出更是小心翼翼,身边从来就不少于四个保镖,军统几次下手都没有成功,这一次怎么就成功了,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出手了。”胡蕴之哼哼一声。

“陆连魁暗中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不该杀吗?”

“该杀,但如果因此而掀起上海滩你来我往的腥风血雨,那难免会误伤无辜的。”胡蕴之道。

“国之将亡,何来无辜?”

“哎……”胡蕴之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陆希言,就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

“老胡,小平安给竹内云子灌了鸦片水。”

“什么?”胡蕴之激动的手一抖。

“已经产生依赖性了,不过好在时间不长,幸亏我们及时把孩子给换回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陆希言忙道。

“混账王八蛋,竹内云子这个毒妇,真是不得好死!”胡蕴之气的骂道,幸亏他们附近没什么客人。

“前天,也是陆连魁带的人围的天蟾舞台,差一点儿孩子和谭四都回不来了,那个林世群果然把中统的阴毒损招都学了过去,此人不除,只怕遗祸更大。”陆希言道。

“你想除掉他?”胡蕴之问道。

“没那么容易,这家伙选了一个极为安全的藏身之所,比陆连魁狡猾多了。”陆希言道。

“别胡来。”

“放心吧,我不会把自己至于险地的,我还有人保护。”陆希言道。

“土肥原贤二近期要来上海,一方面是为了晴气庆胤绑架的案子,一方面是为了汤少川而来,根据可靠情报,他在济南的活动不太顺利。”胡蕴之道。

“老胡,你这情报都是从哪儿来的,我刚从唐锦那儿得到的消息,你比我知道的还要早?”

“我的情报来源日后你就知道了,你的密切关注唐锦的动向,土肥原贤二来上海,一定会再跟汤少川接触的。”胡蕴之道,“汤少川这个人一贯有亲日的思想,还有一点儿大亚细亚的倾向,所以,他很有可能会跟日本人达成出任伪职的协议。”

“好的,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还有跟你说个事儿,我被赵立军认定为汉奸了。”

“他怎么会把你认定为汉奸,你不是加入了唐锦的小组吗?”

“我在军统内,就只有个代号,唐锦根本就没有把我的真实身份上报备案,而赵立军见我给竹内云子动手术,还特意拜访了汤少川,便给我扣了这顶帽子。”陆希言苦笑道。

“军统的家伙做事就这样,一向喜欢道听途说,胡乱猜测,而且还喜欢夸大其词,你要小心了。”胡蕴之提醒道。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第207章:唐锦的请求

从外白渡桥到北四川路,再往北,过日本海军陆战队本部,就是上海最北面虹口公园。

离虹口公园不远处,一处茂密的树丛中,有一幢孤零零的二层西式的住宅,灰色的房子显得有些陈旧。

这就是“重光堂”,土肥原贤二在上海的私宅。

在济南,对“武子玉”工作不太顺利,土肥原贤二便直飞上海,在虹桥机场一落地,就驱车直接返回重光堂。

这处在上海的私宅已经被他确定为土肥原机关的总部所在地,而他并不是第一次过来。

其实在过去的半年多里,他已经秘密的来过多次,只是不为外界知晓而已。

“将军!”

岩井英一,晴气庆胤以及在上海的一些隶属土肥原机关的重要人员都在重光堂等候多时了。

“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我有些累了,晴气少佐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土肥原贤二从车上走下啦,神情有些倦怠的一挥手道。

“是!”

土肥原贤二过来,只带了副官和两个参谋。

脱去军装,换上了一身和服,土肥原贤二吩咐手下把晴气庆胤叫入了书房。

“坐,晴气君!”

“哈伊!”晴气庆胤脱去皮鞋,忐忑不安的上塌,跪坐在土肥原贤二的面前,事情办的不好,他似乎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心理准备。

“将军,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才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现在整个上海都知道帝国想启用汤少川组建新政府的秘密。”

“这件事,你的确大意了,不过,错并不完全在你,是我们在上海的敌人太多了,如此以来,帝国想要在上海实现和平治理的愿望越来越难,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重新推选出一个新的政府的原因,一个没有号召力的人物的政府是无法令政令畅行无阻的,你明白吗?”土肥原贤二坐了下来,缓缓道。

“哈伊。”

“汤少川是待价而沽,这是中国人的传统的智慧,凭我对他的了解,只要达到他心里预期的条件,他倒向我们只是时间的问题,相反,那位武先生要难搞多了,武人总是直来直去,不知变通。”土肥原贤二很头疼。

“将军,现在您来了就好了。”

“汤少川对你的态度如何?”

“他很客气,人看上去比较谦和,就像是一个仁厚的长者,但是,我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看了我写给他的信了吗?”

“没有,但是他收下了您的亲笔信,我想,他一定会看的。”晴气庆胤道。

“对于上海的治安和对抗日分子的斗争,你有什么看法?”土肥原贤二忽然话锋一转,转向另外一个话题。

“将军,上海的治安非常混乱,华界比租界要乱,但华界的抗日分子没有租界活跃,租界几乎成了抗日分子的庇护之地。”晴气庆胤道。

“说下去。”

“就拿公共租界来说吧,虽然我们要求在租界的出版物必须送检,但他们很少会遵守,报纸上不断宣传抗日的文章,我们的人进入租界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重庆方面的军统以及青帮的抗日分子在租界非常活跃……”

“黑龙会的楠本将军和岩井先生扶持成了黄道会,但是这个黄道会成立没多久,就被军统联手一个叫铁血锄奸团的给打的七零八落,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

“铁血锄奸团,这个我听说过,他的领导者是不是叫做军师?”

“是的,将军阁下。”晴气庆胤道,“云子小姐告诉我,这个铁血锄奸团已经被重庆方面招安,与军统一起,成为我们在上海滩的最大的敌人。”

“嗯,我知道了。”土肥原贤二点了点头。

“对了,云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云子小姐身体正在恢复当中,不过,有一颗子弹伤了脊柱,现在还不能确定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云子是我最欣赏的学生,我来上海,还不方便露面,你替我多去看望她一下。”土肥原贤二吩咐道。

“哈伊。”晴气庆胤道,“不过,将军,云子小姐现在法租界的广慈医院养伤,我们的人进出租界现在都非常危险。”

“难道,他们还敢在大白天袭击吗?”

“是的。”

土肥原贤二微微皱眉,上海的治安问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的多。

……

广慈医院,陆希言已经来上班了。

热度已经过去了,除了个别特别坚韧的人之外,基本上看不到过来医院骚扰他的记者了。

陆希言是什么样的人,广慈医院上下都看的很清楚。

他只是尽了一个医者的本分而已,非要把他打成“汉奸”这一类,那实在是太牵强了。

但为了避嫌,陆希言还会从未踏入过竹内云子的病房。

反正他只是手术大夫,做完手术之后的后续治疗,有他跟没他是一样的,何必再去惹一身骚呢?

“陆大夫,那个竹内云子今天转院。”奚梦瑶敲门进办公室道。

“转院就转院呗,她现在的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陆希言道。

“竹内云子说,走之前,想当面对你表示感谢。”

“感谢就算了,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份,她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陆希言拒绝道。

竹内云子转院了,毫无征兆。

当然,这本身就是一件正常的事情,竹内云子一直住在广慈医院,安全是个问题,前些日子,一名日军军官在自己的陆军医院还让人毒死了呢。

日本方面派了专门的救护车过来,随行还有多人保护。

竹内云子是直接躺在担架上被抬上救护车的,她的脊柱虽然有感觉,但还不能大幅度的活动。

按照陆希言的估算,至少要在床上躺两三个月才行。

……

“土肥原贤二秘密来上海了,昨天下午的飞机。”中午,陆希言接到了唐锦打来的电话。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竹内云子会突然转院了,土肥原贤二如果想要见竹内云子的话,怎么可能来广慈医院呢?

只有一个办法,让竹内云子转去虹口的日本陆军医院,这样更方便一些,当然,也更安全。

“我知道了,今天竹内云子也转院了。”

“嗯,晚上老地方见。”

“好的。”

陆希言知道,这个老地方不是温莎宾馆,也不是曹斌的非凡影楼,而是朱葆三路上的黑猫酒吧。

……

晚上下班,麻小五开车来接陆希言。

“先不忙回家,老地方。”陆希言吩咐一声。

麻小五明白了,这是要去黑猫酒馆。

陆希言和麻小五到的时候,唐锦还没到,两个人就要了一扎黑啤和花生,一边喝着,一边说着。

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唐锦和齐桓的身影。

跟杰克打了一声招呼,走了过来。

“老陆,让你久等了,临下班,上头突然要开会,没办法。”唐锦脱去外套,坐下解释道,“我先自罚一杯。”

“老陆,你的事儿呢,我已经跟戴老板解释过了,你放心,上峰不会误会你的。”

“那就好。”

“来,庆祝一下,又一个汉奸命丧黄泉,大快人心。”唐锦举杯道。

“干杯!”

“老陆,我知道你跟蒙特合伙做药品生意,你你能不能想办法弄一批治疗枪伤的消炎药,越多越好?”唐锦悄悄的对陆希言问道。

“唐兄,你要多少?”陆希言眼神微微一凝,唐锦什么人,走私药品这种事儿对他根本隐瞒不了。

“你有多少?”唐锦问道,武汉会战,**伤亡惨重,前线急需各种治疗枪伤的药品。

“有一船药品快要到沪了,我手上的资金有限,吃不了多少。”陆希言道。

“你需要多少钱,我这边可以先拆借给你,而且是正规渠道,不怕被查。”唐锦道。

“你的意思是走正规渠道?”

“正规渠道的药能运到武汉前线吗?”唐锦反问一句。

“我懂了,等我消息。”陆希言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拜托了。”唐锦道,“我替前线的将士感谢你。”

“应该的,何况,我也是挣了钱的。”陆希言道。

“喝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唐锦开心的举起酒杯,与陆希言碰到了一起。

“督察长,听说了没,那个老魁后天出殡,据说黑白两道去的人不少。”齐桓挑起一个话题来。

“唐兄去嘛?”

“按照道理,我就算不去,也要送一份厚仪的。”唐锦道,“别提他了,喝酒,喝酒。”

“对,喝酒,陆顾问,我敬你!”齐桓举杯道。

……

回到家中,孟繁星见到陆希言一身酒气,倒没说什么,直接亲自下厨房给他弄了一碗醒酒汤送了进来。

“唐锦叫的局,推不了。”陆希言伸手接过了醒酒汤,脸色讪讪,解释一声。

“我知道,你是医生,自制力比一般人强,要不是推不掉,你也不会喝这么多。”孟繁星点了点头。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梅梅也!”

一碗醒酒汤下肚后,肠胃暖暖的,舒服多了。

“唐锦约我喝酒,是打算向我们购买一批药品,武汉前线吃紧,药品紧缺。”陆希言道,“我答应了。”

“你答应了,那我们的怎么办?”孟繁星问道。

“这一次我们不用出钱,让重庆方面出钱,药品我们留一部分,剩下的给他们,你觉得怎么样?”陆希言道。

“什么意思?”孟繁星未能一下子明白过来。

“我是想,我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唐锦迟早会察觉的,与其被他发现,还不如主动的说出来……”

“你的意思,药品先通过我们的手上岸,然后让我们的人伪装成铁血锄奸团跟重庆方面交易?”孟繁星惊讶不已。

“一次交易是最安全的,二次交易的风险会成倍的增加,药品只要上了岸,就只需要一个安全的运输渠道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好,我把你这个想法跟上级说一下。”

“尽快,我要给唐锦答复。”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208章:无本的生意

香港,八办。

“老李,家来转过来的,问咱们的意思,看这生意能不能做?”张贯一手里攥着一封电文敲门走进老李的房间。

“生意,家里还给我们介绍生意?”老李惊讶道,香港八办的任务之一,就是代表组织接受海外华人的捐款和物资。

这可是组织经费的一大来源,每一笔钱那都是十分宝贵的。

“还是一笔无本的生意,就看我们敢不敢做了。”张贯一道。

“我看看。”

“这生意……”老李看了,不禁凝神思索起来,首先,肯定是对己方有利的,其次,风险不小。

“家里是什么意思?”

“老蒋找了各种借口,少发和停发我们的经费,如果能剩下一大笔购置药品的经费,还能获得同样的药品,这件事再有风险,都值得去做。”张贯一道。

“你的意思,让我们的人伪装成‘铁血团’的身份,跟军统交易?”老李道。

“有什么不可以呢,军统购买药品,就算他们发国难财,至少有一部分用在抗日的将士身上,而我们却解决了药品经费的来源,一部分风险转嫁给了他们。”张贯一道,“而且,我们可以利用‘铁血团’的身份进行活动,有了军统这层关系,对我们来说,只要操作得当,完全可以收获更多。”

“谁来负责呢?”

老李思索起来,人选问题很重要,尤其还的是让对方信得过的人选才行。

“联系一下老胡吧,问一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也好,他是从铁血团出来的,咱们要做这个生意,就得找一个曾经是铁血团,有能能让咱们信任,不会让军统怀疑的人才行。”张贯一道。

“也对。”

……

上海外滩,香港同亨银行分行。

“佳慧,下班了?”

“嗯。”

“今晚我们去看电影吧,有一部胡蝶演的电影,听说老好看了,我们一起吧?”银行的出纳小许热情的邀请新来的童佳慧道。

“哦,不了,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童佳慧婉拒道。

“是不是那个……”

“嗯。”童佳慧点了点头。

通闽茶庄。

“童小姐来了,我去给你叫掌柜的。”伙计一看童佳慧,马上招呼一声,跑去后面叫人了。

“老鬼同志,老李来电了。”童佳慧在胡蕴之的引领之下,上了楼,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张纸来。

胡蕴之接过来,仔细看了之后,面露一丝惊讶:“佳慧同志,老李怎么忽然给我发来这样一份电报,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吗?”

“我也不清楚,我只负责传达,其他的不在我的任务范围。”童佳慧道。

“银行的电台,你能过正常使用吗?”胡蕴之问道。

“白天还行,晚上除非我值班,否则,一般情况下,动用电台需要经理批准。”童佳慧道,“但抄收电文问题不大。”

“好,我知道了,我心目中倒是有一个人选,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如果能找到他的话,那他非常合适做这件事。”胡蕴之道。

“您说?”

“郑懋,也是虎头帮中人,原来就联络和物资保管,是我们的大管家,如果能找到他,据我所知,郑懋也是一位心向革命的赤诚之人。”胡蕴之道,“如果能找到他,我可以亲自跟他谈一谈。”

……

淮南,新四军某抗日游击队大队部。

“老郑,支队司令员电报,让我们帮忙打听一个人……”

“找人,老姜,你没开玩笑吧,找人找到我们大队来,我们大队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子弟兵,哪有司令员想要找的人?”大队长郑宏笑呵呵道。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姜政委道。

“好,你说,你说……”

“司令员要找的这个人跟你是本家,也姓郑,叫郑懋,曾经参加过淞沪会战……”姜政委说道。

“等等,老姜,你说什么,这个人叫郑什么?”

“郑懋,这字儿,还挺生僻的,一般人还认不出来。”姜政委忽然发现自己的搭档脸色不对,“老郑,这个人你该不会认识吧?”

“岂止是认识,老姜,你知道我的本名就叫郑懋吗?”郑宏讪讪一声道。

“不会这么巧吧?”老姜眼珠子瞪的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现在不知道司令员找的这位郑懋跟你是不是一个人,这要是同一个人,那就真的巧了。”郑宏说道。

“那你赶紧去支队司令部去问一下呀,上面找的可急了。”姜政委道。

“好,部队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老姜,我去一趟支队司令部。”郑宏点了点头,支队司令员急着找这个人,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耽误不得的,

……

“邓宏,你不跟自己的部队在一起,擅自离开队部,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支队司令员见到郑宏劈头一阵质问道。

“司令员,我是为了这份电报来的。”郑宏掏出电文,放在桌子上道,“如果您找的人没描述错的话,那很可能就是我了。”

“你,你不是叫郑宏吗?”

“是,我现在叫郑宏,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名字,叫郑懋。”郑宏解释道。

“你认识一个叫‘军师’的人吗?”

“军师……”郑宏,不应该是郑懋嘴里不禁生出一丝苦涩,点了点头道,“认识,九哥死后,他在上海领导铁血锄奸团,杀日寇,诛汉奸,令敌人闻风丧胆。”

“既然你说认识,那就没错了,收拾一下,去上海,有任务交给你。”司令员直截了当的道。

“现在?”

“没错,不过再去之前,有些事情会跟你交代,一会儿,保卫科会有人跟你说明的。”支队司令员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司令员。”郑懋敬了一个军礼,一转身迅速的跑了出去。

……

陆连魁的葬礼真是哀荣无比,金丝楠木的棺材,中外警员扶灵,一百多辆汽车送行,和尚,道士做大法事。

不过,日后的荣耀那只是昙花一现。

陆连魁留下的巨额财富,那可成了各方觊觎的肥肉了,他除了娶了三房太太之外,还在外面养了好几个暗室,

豪门家产争夺的戏码是免不了的,这又让那些喜欢刊登名人八卦新闻的报纸又有素材可写了。

这些陆希言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第三船药品就要到了,这一船药品中,蒙安公司增加了订单。

因为蒙安公司在上海和香港同时开了两家大药房,需要一大批常规药物。

这些常规药物走的都是正规渠道,当然还有价值不菲的走私药物以及医疗器械,医疗器械也在蒙安公司的经营范畴之内。

所以,这一批货物是最重要的。

从药品到医疗器械的总价值超过了三百万法币,除了前期赚的钱投入进去了,还从银行贷款了一部分,以及从唐锦那边支援了一些。

这批药品和医疗器械会在香港提走一批。

价值大概五十万法币左右,作为香港那边安平大药房开业铺货用。

上海这边是总店,自然需要囤积更多的药品了。

欧洲那边局势很微妙,陆希言这一次借这个机会,也是为了屯货,为此还专门修建了一个药品仓库。

一旦欧洲大陆爆发冲突的话,可能从欧洲的货源就不那么稳定了。

为了这一次药品采购,陆希言可是花大价钱,给了怀特买了直接从香港飞巴黎的飞机票!

并且聘请他做了蒙安公司的采购代表,提前返回巴黎,订购蒙安公司所需要的各种药品和医疗器械。

要不然,这一船药品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装船运回来。

金钱是有魔力的,尤其是对现实的西方人来说,给他最需要的,他就可以豁出命来帮你做事。

他甚至可以帮你给制药公司杀价,拿到比国内低许多倍的价格。

只要能够购买到价格低廉,品质又有保证的药品,陆希言不介意给怀特高薪的,首先得他值这个价。

“药品货轮明天抵港,老孙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在同亨银行的帮助下办理了报关手续,到时候只需要交了税就能提货。”吃过晚饭,孟繁星上楼来道。

“咱们家是不是该找一个帮佣了,总不能一直使唤小五和闫磊,再说,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陆希言道。

“人好找,人心难测。”孟繁星道。

“这倒是,弄一个居心叵测的人进家里来,那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儿。”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还是慢慢找吧。”

陆希言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顾小白的老婆,那个苏州乡下女子,听郭汉杰提过,她烧的一手的好菜,手脚也很勤快。

顾小白已经被送去香港了,老婆和孩子并没有跟着一起去,到不是他不想带着老婆孩子一起生活。

而是,他是换了一个身份,一个人在那边想要生存下来,可不是容易,谭四他们可没打算要管他吃喝一辈子。

这个叫何小芬的女子算是本分的,倒是能用。

不过,不能让她知道是特意安排的,这个倒是不难办,让谭四出面,给何小芬介绍一份工作。

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

“请问你们这里有有明前的龙井吗?”

“对不起,先生,您看到我们的招牌了吗,我们做的是闽茶,你说的龙井是浙茶,我们这里没有。”

“哪有正山小种吗?”

“有,有,先生,您楼上请。”伙计将风。尘仆仆而来的郑懋引上了楼。

“少冲兄。”

“蕴之兄,是你!”看清楚掌柜的一张脸,郑懋许久才反应过来,毕竟有三年没见了,胡蕴之变化挺大的。

“哈哈哈……”老友久别重逢,激动的抱在了一起。



第209章:特殊的任务

“蕴之兄,你没死,真好。”

郑懋狠狠的在胡蕴之的胸口锤了两下,看到多年老友还活着,还在同一条战壕里,他内心不只是高兴,还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九哥时候,你们几个就没了音讯,我也曾想去找你们,可你们一个个都离开了,这一次我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凭着一点儿打听来的消息,请家里帮着找一下,没想到,还真把你给找到了。”胡蕴之道。

“说来也是巧合……”郑懋嘿嘿一笑,把自己改名后,加入新四军的经历大致的说了一遍。

“看来,我们又可以并肩战斗了。”

“是呀,绕了一圈,我们又在一起了,说吧,什么任务”郑懋很是感慨的问了一声。

“任务是有些紧急,不过,我得先带你去见一个人。”胡蕴之道,“这不是一次非常特殊的任务,而是需要长期的留下来。”

“长期留下来,你是说,我无法再回部队了”

“这个到未必,不过可能性很大,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胡蕴之道。

“我既然来了,那就不可能再回去,老胡,你说吧,到底让我见什么人”郑懋问道。

“你先去火车南站的车站东路的大华旅馆,房间我都给你开好了,这是钥匙。”胡蕴之递给郑懋一把钥匙。

“我在那里等你们过去,是吗”郑懋问道,他也是在这一行干过的,自然知晓规矩。

“嗯,我们晚些时候会过去的。”胡蕴之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我在旅馆等你们。”郑懋没有多问,收起钥匙,就提着皮箱子离开了。

……

晚上值班,陆希言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从医院出来。

胡蕴之租了一辆车,接上了他。

“老胡,你没告诉他,我的身份吧”

“还没有,不过,你的身份他迟早会知道的,只不过,我们要对他隐瞒的是你在铁血团中的身份。”

“我以什么身份跟他接触呢”

“你就一蒙安公司幕后老板的身份跟他接触,还有就是同情我们的资本家。”胡蕴之解释道。

“嗯。”胡蕴之想的十分周到。

从广慈医院到火车南站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就是南站非法租界控制区,治安方面稍微乱了一些。

胡蕴之和陆希言并没有直接去车站东路的大华旅馆,而是把车停在隔壁的一条街上,从一个理发店进去,然后从后门出来。

两个人都换了一身装束之后。

陆希言先去大华旅馆,胡蕴之一共开了两间房,给郑懋其中一间钥匙,另一间在陆希言手中。

车站附近的旅馆,客人身份复杂,而且人流量大,容易隐藏身份。

陆希言先去郑懋隔壁一间等待。

等到给了胡蕴之安全的信息之后,胡蕴之才一袭长衫,拎着一个公文包,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儿走进了大华旅馆。

咚咚……

三长两短。

郑懋等的都有些心焦了,听到这约定好的敲门声,马上站起来快步跑了过去,一把拉开了房门。

“老胡,你总算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郑懋着急的将胡蕴之让了进来。

“吃饭没有”

“还没有,你不是说给我介绍一个人的嘛,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郑懋也是个急性子,看到只有胡蕴之一个人,问道。

“别着急,等我先把任务给你说一下,再带你去见他。”胡蕴之放下公文包,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这里没有茶,只有白开水,你就凑合着喝吧。”郑懋给胡蕴之倒了一杯白开水道。

“白开水挺好,少冲兄,你快坐下,听我说。”胡蕴之道。

“蕴之兄,你说,我听着呢。”郑懋坐了下来。

“少冲兄,你的任务是以铁血锄奸团身份跟军统做生意。”胡蕴之认真而又郑重的道。

“什么,跟军统做生意”郑懋闻言,顿时如同炸了刺而的刺猬,腾的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没错。”

“老胡,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九哥是死在谁的手里的,你难道忘了,这些年你被他们追杀,九死一生,你也忘了吗”

面对郑懋的质问,胡蕴之何尝不知道,可现在是个人恩怨的服从抗战大局,如果非要揪着过去的恩怨不放,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何况,这只是暂时的放下,并不说他就忘记了。

“少冲兄,我没忘,但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胡蕴之恳切的道。

“好,我听你怎么解释。”郑懋冷哼一声。

“我们有一条非常隐秘的药品走私渠道,每一次可以从国外获得大量的药品,但是,这些药品不是白来的,也是需要花钱购买,而我们在经费上一直都是不足的,而对于药品的需求,重庆方面也是有需要的,而且他们跟我们不同,有充足的经费,所以我们可以用他们的钱来弥补我们购买药品经费的不足,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少用钱甚至不用钱而获得大批急需的药品了。”

“那为什么要跟军统合作,不可以是其他人吗”

“在江浙沿海,你能找到一个可以媲美军统的地下组织吗”胡蕴之反问道。

“那为什么要以铁血锄奸团的名义呢”

“因为这条药品走私渠道跟铁血锄奸团有关系,而我们跟铁血锄奸团也是合作关系。”胡蕴之解释道,“铁血锄奸团已经被重庆方面招安,他们跟军统算是一家人,所以,军统才会想要通过他们来获得一条药品渠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直接跟他们合作的话,只怕他们会不安好心,甚至会暗中对我们下手,以铁血锄奸团的名义就不同了,他们总不能对自己人下手,对吗”郑懋道,“不过,铁血锄奸团怎么会接受招安”

“日本人在上海挑起军统跟铁血锄奸团内斗,差一点儿大打出手,如果再各自为战的话,后果会如何,你清楚的。”胡蕴之道,“军师咱们都知道,他跟九哥的感情不比咱们浅,若非出自民族大义的考虑,他怎么会答应招安呢,再者说,军师他们加入的军令部第二厅,跟军统有点儿关系,但互不隶属。”

“原来是这样。”

“下面我要介绍你认识的这个人,就是这条隐秘的走私药品渠道的拥有者,他也是一位热血的爱国人士,这条走私的药品渠道就是为了援助国内抗战而冒险搭建起来的。”胡蕴之道。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走私挣钱,但那是发起人蒙特的想法,陆希言可没有打算利用走私发国难财的想法。

蒙特照挣他的钱,人家冒险搭建的关系,赚取合理的利润也是应该的,至于合理利润之外的,就跟他没关系了。

从这一点儿上讲,胡蕴之也没有说的太夸张,陆希言本意也就是希望这么做的。

毕竟走私的都是违禁的枪伤药,是列入军事管制的药品的。

“蕴之兄,那他是咱们的人吗”

“现在还不是。”胡蕴之说的也不算是假话,毕竟陆希言现在只能是组织的考察对象,最多就是个预备党员。

“走吧,你的具体任务,他会详细的对你说。”胡蕴之道,他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关于交易的具体过程,按照规矩,他不应该知道。

他只负责安排郑懋跟陆希言进行一个对接。

“好,我收拾一下……”

“不用麻烦,他人就在隔壁。”胡蕴之嘿嘿一笑。

……

隔壁房间,陆希言已经默默的喝了一杯水了。

胡蕴之和郑懋敲门进来的时候,他刚刚倒了第二杯水,正准备喝一口,敲门声就响了。

“陆先生,这位就是郑懋先生。”胡蕴之介绍道。

“郑先生,你好,我叫陆希言,是蒙安公司的最大的股东。”陆希言伸出右手,一个礼貌的微笑。

“陆先生,你好。”惊讶于陆希言的年轻,不过,郑懋还是迅速的恢复了常态。

“陆先生,少冲兄,你们聊,我在隔壁,有事儿叫我。”胡蕴之招呼一声,就带上门出去了。

“郑先生,请坐。”陆希言寒暄一声,“想必蕴之兄已经跟你说明了一些情况,我呢就不在赘述了,长话短说,好吧”

“陆先生请讲!”

“我先跟你说一下我们这个交易的流程,是这样的,我们从欧洲进口的药品……”陆希言早就在脑子里把语言组织好了,现在不过是以最简练的话语把它说出来。

郑懋本来对联络和物资交易和保管有相当的经验,一听就基本上明白整个操作的流程了。

这就是一个钱货交易分离的模式,最大的问题在于通讯,只要通讯保密而畅通,交易就能顺利进行。

至于海上的走私本来就具有冒险性,还有各种不确定的因素等等,这些风险肯定是有的。

但问题是,通过正规渠道有些东西它进不来呀,而且对于延安方面,获取物资和运输的渠道更少。

还有日本人的海上封锁。

而跟军统这一块的交易呢,就是蒙安公司把药品转交给“铁血锄奸团”代理,郑懋的身份就是代理商!

其实,郑懋其实就是一个中间者。

他跟军统签订协议,购买药品,拿了货款,去找蒙安公司购买药品,然后再把药品送到军统手中。

承担的是海上运输和交易的风险,并且赚取差价。

这个差价呢,不是现金,其实也是药品,等于说,花军统的钱给自己购买药品,一举两得。

跟共产党做生意,戴雨农除非脑门被夹了,他绝对不敢做,除非是不知情,但是跟“铁血锄奸团”就不一样了,一个系统的,无非是分出一点儿利益给别人而已。

这就无所谓了。

高招呀!

郑懋这才明白胡蕴之所说的这个跟军统做生意的真正意义所在。

这怎么可能拒绝呢!

这任务他接了。

“这是联络的呼号,以及电码本。”陆希言取出一个薄本子道,“你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背熟它,然后烧掉。”

郑懋郑重的接过来,点了点头。

“还有,这是给你买的火车票,明天早上从南站出发,晚上可到杭州,剩下的就看你的了。”陆希言郑重的再一次伸手过去。

“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误事的。”郑懋激动的双手紧握住陆希言道。

“祝你一路顺风!”



第210章:坦言

第二天,陆希言没有去送郑懋,一来是身份的问题,二来,他也需要隐藏自己的行踪,不得不谨慎行事。

但是胡蕴之亲自将郑懋送到了南站。

“少冲兄,你我一别数年,没想到刚一见面就要分手。”胡蕴之有些感慨的长叹了一声。

“蕴之兄,要不是这次任务,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今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郑懋道。

“联络方式和密码本都记住了吗”

“放心,我之前就是干这个的,这一点儿对我来说,小菜一碟。”郑懋自信满满的说道。

“嗯,干咱们这一行的,都有一个代号,我现在的代号叫老鬼。”胡蕴之道。

“老鬼,这个代号还挺符合你的形象和身份的。”郑懋哈哈一笑。

“你也取一个代号吧,以后联络的时候,也方便。”

“好,你叫老鬼,那我就叫夜叉吧,咱们做个伴儿”郑懋想了一下,说道。

“夜叉,不错,这小日本最敬鬼神,咱们就是要让他们又敬又怕才行。”胡蕴之哈哈一笑道。

“再见!”

“一路顺风。”

……

陆希言值完夜班,就给唐锦打了已电话,约他到非凡影楼见面。

唐锦驱车赶了过来。

曹斌夜里冲洗照片,这会儿还没睡醒,就让二人给从床上叫下来了,他的任务是给二人去买早餐。

“唐兄,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跟你坦白,药品走私,我跟蒙特只负责渠道,销售这一块儿是跟铁血锄奸团暗中合作的。”陆希言坦白道。

“你跟他们的关系如此密切”唐锦吓了一跳,他确实没想到,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居然建立了这么密切的合作关系。

“我一个从国外回来的,纵然有些父亲留下的老关系,可走私药品,这是多么大的风险,就算我能够把药品弄到,可怎么卖出去,能迅速的变现,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给铁血锄奸团是相互补充,一拍即合。”陆希言道。

“是你还是蒙特也参与了”

“我,蒙特他并不知道这些,渠道是他牵线搭桥,我给他蒙安公司的顾问,销售这一块有我负责,但是蒙安公司没有铁血锄奸团的股份,药品到手之后,我直接转卖给他们,至于他们卖给谁,我就控制不了了。”陆希言解释道。

“你就是个中间商,赚取一个差额利润,对吗”

“对,这样我的风险是最小的,而且还很稳定,另外,靠这个我还能跟欧美的制药公司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我能通过很低的价格拿药,所以,就算不走私,我的利润也不低。”陆希言道。

“老陆,你不去做商人真是可惜了。”唐锦惊叹一声。

跟铁血锄奸团有密切关系,这对唐锦来说,并不是坏事儿,相反这还是一件好事儿,起码他可以通过陆希言了解铁血锄奸团的内部情况,就算不能掌控,这也比邹淮那边的相互独立的合作关系要强得多。

利益关系是最紧密的关系。

“唐兄,对不起,我在这件事对你隐瞒了。”陆希言道,“因为这是我们两家的商业机密,承诺了不允许告示第三者的,除非得到对方的允许,否则就是单方面毁约。”

“你见到军师了”

“见过一次。”陆希言早就在脑子里又有预案了,对唐锦可能会问的问题,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怕的就是自己的反应会给对方看出破绽来。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瘦瘦弱弱的,像个大学老师,不过一双眼睛特别亮,能看透人的内心,身体似乎不太好,脸色很差,一直都是坐着的……”军师的形象就是他自己伪装的模样,描述起来毫无难度。

“听闻他半年前早潜伏在身边的日本女间谍下毒,幸亏发现的及时,才算捡了一条命,没想到这毒对他的损伤如此之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军师这个人极善于经营和算计,铁血锄奸团能够活下来,此人功劳至少有一大半儿。”唐锦道,“奈何如此人物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哎……”

“军师的身体的确很差,不过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是医生,莫非你替他诊治过”唐锦忽然想起来。

“若非如此,我焉能见到神秘莫测的军师”

“这就难怪了,我说你怎么跟铁血锄奸团又那么深厚的合作关系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唐锦也是恍然。

“我也只见过一次,后来都是一个叫谭四的人跟我联络。”陆希言道,“你让我带的口信,我都是交给谭四的人传过去的。”

“是这样呀……”

唐锦点了点头,谭四他是知道的,是‘军师’的左膀右臂,这也说明军师对陆希言的重视了。

否则不会派这么重要的人跟他接触了。

“所以,如果军统想要购买药品话,需要从铁血锄奸团过一手,对吗”唐锦听明白了。

“是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加价多少”唐锦问道,这性质完全不同了,不过,只要能搞到药品,他觉得戴老板那边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人都是有私心的,陆希言这边无法跟戴雨农讨价还价,毕竟不在对等的位置上,可军师就不一样了,人家是可以跟戴老板直接要价的。

你可以不合作,可人家手里掌握稀缺的药品,完全可以另找买家,只怕是消息放出去,多少人争着头皮来呢。

“最多不超过药价和运输成本总和的百分之三十。”陆希言道,“谭四说,这是军师的原话,看在一起抗日的份上。”

虽然军令部第二厅给“铁血锄奸团”发放了一些经费,可那点儿钱根本不够用的,人家只能自己找钱。

军统也一样,靠上头预算发钱根本维持不了运转,何况戴雨农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所以,军统是什么买卖都干,走私,贩卖烟土,开矿,只要是能来钱的,什么都干,而且大多数都是犯法的勾当。

“这个价格倒是可以接受,如何交付呢”唐锦问道。

“货物交付可以在浙东沿海的国统区,现金交割在香港或者上海也行。”陆希言道,“如果是在上海的话,大笔资金的进出,需要一个掩护,我建议通过国外的银行结算。”

“这个自然,让日本人查到的话,会很麻烦的。”唐锦点了点头。

“具体如何交易,需要你们自己私下里磋商。”陆希言道。

“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了吗”唐锦问道。

“不知道,但是你替军统做事的事情他们好像已经知道了。”陆希言摇了摇头道。

“知道也无妨,军师这些人跟中统那些软蛋不一样,就算被日本人抓了,也不会出卖我的。”唐锦道。

唐锦并没有怀疑,在这之前,铁血锄奸团曾经在“钱佩林”事情上当过黄雀,通过那一次的事情,铁血锄奸团得知他跟军统的关系也是顺理成章的。

处在他这个位置上,跟各方都有联系,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要“钉子”小组的身份没有泄露,就无妨。

“最迟20号,有一批药品上岸,如果军统急需要药品的话,得马上安排人去浙东。”陆希言道。

“什么意思,药品不在上海靠岸”

“是的,走私的药品在东海用船转运舟山,再上岸,那边有铁血锄奸团一支专门的队伍负责,并且建立了一支武装队伍。”陆希言解释道,“我的药品直接在海上交付给他们,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到上海的药品都是合法报关的,经得起检查的。”

“这是谁想出来的”

“自然是军师了,术业有专攻,我一个医生,治病救人还行,策划行动就非我所常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联系戴老板。”唐锦点了点头,他觉得这生意是可以做的,就算加价百分之三十,运到战区,那至少翻一倍,肯定亏不了,而且现在能弄到药品,那是算立功的。

“早饭买来了,两位爷,东泰祥生煎,油煎馄饨,还有南市的香记酒酿圆子……”曹斌拎着一堆吃的上楼。

“老曹,这也太丰盛了,你这是下血本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今天老唐请客,他付钱。”曹斌嘿嘿一笑,指着唐锦说道。

“我请就我请,吃不完的,我打包带走!”唐锦哼哼一声。

……

吃饱喝足,回到家中,稍微洗漱了一下,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钟,一通急促的电话铃将他吵醒了。

“小五,刚才谁来的电话”

“中介公司,说是咱们找的帮佣,符合条件的有了,问有没有空,人家现在就可以把人带过来。”麻小五道。

“嗯,人既然有合适的,就带过来呗,正好梅梅也快放学了,咱们试一下手艺,不行的话,就换人。”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应该是谭四安排的,动作够快的,不过,家里确实需要一个帮佣了,起码负责做饭洗衣服打扫什么的。

“好的,先生,我马上打过去,让他们把人领过来。”麻小五点了点头。

“等一下,你去菜市场看看,买点儿新鲜的鱼肉回来。”

“好的。”



第211章:帮佣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大门的门铃响了。

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身便宜的西装,梳着一个小背头,手里还拎着一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牛皮公文包。

双手交叉放在前面,在心理学上,是一种典型的拘谨的表现。

身后,落了半步。

一个年轻的女子,布衣裙钗,长头发,不施粉黛,模样很清秀,就是体型稍微瘦弱了一些,皮肤白净,微微低着头,手指轻轻的捻着衣角,这是一种怕生的感觉。

陆希言一身家居服的简服,看上去比较懒散。

“您是陆先生吧,鄙人姓崔,您唤我一声小崔就可以了。”那西服男子走进客厅,站在边上,很是拘谨的自我介绍一声。

“崔先生是吧,你年纪看上去比我还大一点儿,叫你小崔不合适吧,还是叫你崔先生吧。”陆希言淡淡的一点头,“请坐,我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多谢了!”

“这位女士,你也请坐。”

“谢谢。”何小芬点了点头,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是这样的,陆先生,根据您管家去我们的中介公司提的要求,我们发现这位叫何小芬的女士十分符合条件,所以,今天就带过来给您看一下,能不能用,能用的话就留下,不能用,我们再给您找合适的。”崔姓经理解释道。

“嗯,这些我都知道了,我需要的是一个本份人,勤快,老实,另外,烧的一手符合我们口味的饭菜,这是最重要的,人活着不就是吃喝拉撒睡吗,吃喝就占了俩个字,所以,这方面我的要求是最高的。”陆希言道。

“明白,明白,小何,快,跟陆先生介绍一下你自己。”崔经理吩咐一声。

“陆先生你好,我叫何小芬,苏州吴县人,今年24岁……”

“嗯,看你的装束,应该是嫁人了吧,有孩子吗?”陆希言问了一句。

“嫁人了,我丈夫不在家,常年在外,一年到头难得回一趟家,我还有个女儿,今年六岁,跟我在一起。”

细声软语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看看。”陆希言吩咐一声。

何小芬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为什么陆希言要看她的手做什么。

旁边的崔经理催促一声:“看什么,赶紧的,把手伸出来给陆先生瞧一瞧。”

“何女士,你别误会,这干活的手和不干活的手,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手是否是一双干活的手而已。”陆希言解释道。

何小芬听明白了,伸出一双满是老茧的双手,这双手跟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年纪不太相配。

“好了,我看到了,何女士,你可以留下来了。”陆希言点了点头,“崔先生,我想把人留下试用一下,如果合适,明天我让人把中介费送过去,没问题吧?”

“没,没有问题,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崔经理忙点头道,住在福开森路上的,那都是非富即贵,人家会缺你这几个中介费?

何况,如果能稍微搭上关系,日后飞黄腾达都有可能。

“小何,陆先生答应试用你了,你还不感谢陆先生。”

“谢谢陆先生,谢谢陆先生。”何小芬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算是面试“帮佣”成功了。

“晚上先做一顿饭吧,让我先看看你的手艺?”

“陆先生,现在只怕不行?”

“为何?”

“我有一个女儿,她一个人在家,我跟她说,就出来一个小时的,晚回去,她会害怕的。”何小芬解释道。

“你把她一个人锁在家里吗?”陆希言问道。

“是的,陆先生,外面这么乱,我实在不敢……”何小芬解释道。

上海滩存在一种拐卖人口的罪恶勾当,“搬石头”指的是拐卖男孩儿,“摘桑叶”就是女孩儿了。

法租界每年都有相当数量小孩失踪的悬案,绝大多数都是被这些人拐走了,送到外地或者国外去。

一个小女孩在家,如果大人不在边上,那真的很危险,锁在家里,只怕是不得已而为之。

“嗯,可以理解,这样,一会儿,你跟着我的司机回去,把孩子一块接过来,你以后在我这里工作,孩子肯定没人照顾。”

“陆先生,您肯让我把孩子接过来一起住?”

“是的,只要你做得好,我这里并不缺房间。”陆希言道。

“小何,你是交好运了,陆先生这么好的主人,只怕是上海滩都没有几个。”那崔经理羡慕的说道。

“谢谢,谢谢陆先生。”何小芬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麻小五买菜回来了。

陆希言交代了一声,让他开车带着何小芬去把她和女儿先接过来,至于其他东西,日后再说。

囡囡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很文静,眼睛像顾小白,皮肤则跟妈妈比较像,很讨人喜欢。

“囡囡……”

“猴子叔叔?”见到囡囡,闫磊大吃一惊,而囡囡也认出来闫磊,当初带何小芬母女去监狱接顾小白的就是他。

“闫磊,你们认识吗?”陆希言当然知道他们认识,只是还是装作一副我不知情的模样。

“先生,我们是老乡。”闫磊马上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一招控制顾小白的妙招。

“哦,那可真是巧了,今天中介公司说找到一个合适帮佣,然后就把囡囡的母亲给带过来了,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老乡。”陆希言问道。

孟繁星对囡囡的喜爱远超陆希言,她一进门就看到囡囡了,虽然一时间还没弄明白这个小女孩是怎门来的。

但是听完陆希言跟闫磊的对话后,她明白了,这个小女孩是家里刚请的帮佣的女儿。

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有人替自己做饭,做家务,孟繁星就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和做其他的事情了,虽然她还是觉得这种衣来张手,饭来张嘴的生活不符合自己的信仰。

但是,陆希言还是说服了她,革命分工不同,何小芬虽然是家里的帮佣,可他们也没有把她当做下人看,工钱优厚,待遇也不差。

唯一的区别是,何小芬是给他们一家干活的,工厂里的工人难道不也是给资本家干活的吗?

付的劳动,获得报酬,这到哪里都是说得通的,你非要说这是剥削,那只要雇人干活的,都是剥削阶级了。

你要让一个科学家非要每天挤出时间来跟柴米油盐打交道,那他在科学研究上用的时间不就少了?

同样的道理,在孟繁星和陆希言身上,偶尔下下厨房,那是生活乐趣,天天把时间耗在厨房和家务活上,那绝对是不符合经济学的。

“小何,饭做好了,一起吃,把囡囡叫过来,一张桌子,围起来吃饭,才有乐趣。”陆希言吩咐道。

“不,先生,我是下人,下人哪有跟主人同桌吃饭的。”

“什么下人,我家里就没有下人和上人,过去那种主仆关系在我这里统统废掉,明白没有。”陆希言道。

“先生,还是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在厨房吃就可以了。”何小芬坚持不肯上桌。

陆希言也没办法,总不能生拉硬拽吧,何小芬虽然没有跟陆希言他们一起吃,但是囡囡却被孟繁星抱过来坐在了自己身边。

“囡囡,多吃肉,吃肉才能长身体。”孟繁星不断的给她碗里夹菜,鱼肉,鸡肉还有蔬菜。

“谢谢繁星阿姨。”囡囡努力的扒着碗里的饭道。

“安子哥,这孩子有大名吗?”

“我还不知道,把小何叫过来一问不就知道了。”陆希言还真不知道囡囡的大名,“小何,小何,来一下……”

“来了,先生。”何小芬急急忙忙从厨房跑出来。

“小何,囡囡有六岁了吧,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吧,她有起大名吗?”陆希言借着“上学”名义问道。

“有,我丈夫姓顾,囡囡的大名叫顾筱慧。”何小芬道。

“筱慧,这个名字不错,原来我们囡囡叫顾筱慧。”陆希言道,“小何,筱慧该上学了吧?”

何小芬脸色讪讪的低下了头。

“梅梅,这个你可以帮忙,启华女校不是有幼稚园嘛,可以安排囡囡过去,学杂费的话,我们出。”陆希言道。

“嗯,回头我跟丽瑛姐说一下,补办个入学手续,应该没问题的。”孟繁星道,陆希言是启华女校的校董。

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这要是男孩儿的话,肯定不行了,囡囡是女孩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谢谢先生,太太,我替囡囡感谢你们。”何小芬当场激动的跪了下来。

“小何,小何,你别这样,快起来,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要这样,我们受不住的。”陆希言忙站起来,过去将何小芬扶了起来。

“先生,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和太太的对我和囡囡的好。”何小芬低头,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泪水。

“闫磊,一会儿吃完饭,你安排一下小何和囡囡的房间,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一下,以后小何和囡囡就住在咱们家了。”陆希言吩咐道。

一个家,最重要的是人,没有人气,那能算是家吗?

“是,先生。”

……

“囡囡,跟繁星阿姨上楼参观一下好不好?”

囡囡看了一眼母亲,何小芬微微点了点头,她才跟孟繁星上了楼,这也让孟繁星放心不少,小丫头的家教蛮好的。

“何小芬,跟你说,我们现在是老乡关系,之前的一切你最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关起门,闫磊严肃的对何小芬道。

“我知道,闫先生。”

“你也不要太紧张,这家人很好,我在陆家做事也没有别的目的。”闫磊道,“陆先生是我和谭四哥的恩人,我在陆家做事,一方面是保护他跟孟小姐的安全,一方面也是报恩,你明白吗?”

“明白,我这份工作是不是也是谭四爷安排的?”何小芬问道。

“你知道,但不要说出来,你记住,在陆家,谨守本分,陆先生和孟小姐都是天底下少有的好人,如果你敢有一丝一毫的不轨的行为,后果你该知道的。”闫磊道。

“我明白,陆先生和太太非常有修养,对囡囡也好,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何小芬道。

“你知道就好,我跟你说,这间房给你使用,囡囡可以跟你睡,也可以再搁一个小床,这都没问题,二楼书房,不需要每天打扫,如果需要,必须在我在场的情况下,你才可以进入,司机麻小五,是先生的助理,他还是巡捕房的探员,我们先生有很多重身份,广慈医院外科大夫,法捕房高级顾问,还有启华女校的校董等等,你听到的,看到的,最好烂在心里,任何人都不要讲,明白吗?”

“明白。”

“另外,如果你发现有什么异常或者对先生不利的事情,必须及时告诉我,找不到我的话,也可以跟麻小五说,但是,千万不能直接去找先生,记住了吗?”

“记住了,闫先生。”何小芬点了点头。

“以后在家里,叫我闫管家。”闫磊淡淡一声。

“是,闫管家。”



第212章:戴雨农的试探

“先生,军统那边传来消息,通商银行的江筱庵确定准备落水投敌了。”闫磊上了二楼,敲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军统方面是不是有刺杀江筱庵的计划?”陆希言微微一皱眉。

每听到一个人落水成了汉奸,他内心都是相当不舒服的,何况这个江筱庵还是个有身份的人。

实业家,银行家,在商界和政界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影响力更是不小。

这种人虽然不如汤少川这样出任过民国总理的人物,只怕是潜在的影响力还要超过这种过气的政客。

“日本人推他做上海的市长,这可是他早就梦寐以求的位置。”闫磊道。

“江筱庵就是一个毫无廉耻心的商人,无良资本家。”陆希言道,“他选择落水当汉奸,毫不稀奇。”

“四哥问,要不要针对江筱庵做一个计划?”

“先了解他的生活规律和社会关系再说,做不做计划,不着急。”陆希言摇了摇头。

“是。”

“那个何小芬,你都交代清楚了?”陆希言问道。

“按照您的吩咐,都跟她说清楚了。”闫磊道,“她看上去挺本分的,应该会守规矩的。”

“平时也不好多苛责,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其他方面宽松一些,都是可以的。”陆希言道。

“明白。”

“顾小白在香港什么情况?”陆希言问道。

“换了个身份,在一家高级酒店当领班,他生的一副好皮囊,据说还颇受欢迎。”闫磊道。

“找机会让人提醒这小子悠着点儿,别以为秋山雅子的案子过去了,就没有人继续追究了,让他给我低调一点儿。”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我会告诉四哥安排的。”闫磊道,“对了,军统那边传来消息,发现林世群的行踪了,但这家伙行踪很诡秘,看邹淮的意思,想请我们帮忙,除掉林世群这个中统的叛徒。”

“先不忙答应他,让我想想。”陆希言道,林世群住在大西路67号,这个他已经知道了,但是这个家伙很谨慎,想要叮他的哨,那真是非常困难。

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特工。

掌握不了行踪,那就提前做不了计划,总不能靠运气吧,这是不现实的,一旦失手,对手就更加警惕了。

……

家里多了一个帮佣,孟繁星也可以晚一点儿起床,能多睡一会儿。

起来的时候。

勤快的何小芬已经按照家里的食材,做好了早饭。

这是个心灵手巧的女人,早上四点多钟就起床了,怕吵醒其他人,一个人关起厨房,默默的做早饭。

做了包子,炸了油条,还要几样爽口的小菜,最重要的是熬了一锅粥。

数量不多,但很精致。

“不错,小何,以后早饭就按照这个标准做,不过别搞这么多花样,有个两三样,隔两天换一下就可以了,我们不挑食的。”陆希言吃完吩咐一声。

“好的,先生。”

“中午我们一般都不在家吃饭,家里有几个人,你就做几个人的饭,晚上一般都在家吃,但我们都没有时间买菜,梅梅,你把买菜的钱给小何,让她出去买。”陆希言道。

“嗯,这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情呢。”孟繁星点了点头:“安子哥,你让小芬买菜,总的定一个标准吧?”

“你说多少呢?”

“每天八块怎么样?”

……

广慈医院已经不给陆希言安排门诊了,已经不需要通过门诊来增加诊断经验了,重点还是临床手术上面。

陆希言也知道,一个外科医生,最多也就二十年的职业生涯。

外科医生除了需要精湛的医术之外,还需要大量的精力和体内,手术台上,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乃至十几个小时。

没有体力是不行的,而人到了五十岁往后,身体各项机能都开始大踏步的后退。

到时候,眼力不行了,体力也不行,尤其是拿手术刀的手,那是更加不能有半点儿问题。

所以,现在的陆希言正是黄金年龄,他既然想要在医术上更进一步,自然不能在一些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陆博士,今天有一台手术,切除胃瘤,盛主任今天早上起来,觉得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着凉了,这台手术您能不能接下来?”盛熙元的助理罗惠民道。

“我今天也有两台手术,看能不能协调一下时间,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安排吧。”陆希言没有拒绝。

“好的,我去协调手术室安排时间。”罗惠民感激道。

现在广慈医院,谁不知道除了外科主任盛熙元之外,陆希言的胸外科上是最厉害的主刀医生。

许多病人都排队等着他给动手术了,有的病人更是非让他动手术。

从手术室出来,除了看到病人的家属,陆希言还看到了唐锦。

“你怎么来了?”

“我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你助理奚梦瑶小姐说,你在手术室,我就过来了。”唐锦解释道。

“有事吗?”

“有,戴老板原则上同意了,已经派人过来谈这件事,不过,他希望采用资金垫付的方式结算。”唐锦道。

“什么意思,让我们先掏钱垫付药品资金,他们收到药品之后再付钱?”

“不,是让铁血锄奸团先垫付钱,等拿到药品之后,再付钱。”唐锦道。

“唐兄,你觉得,铁血锄奸团会同意吗?”陆希言反问道。

“那就咱们直接交易?”

“不行,我不能背信弃义。”陆希言听明白了,戴雨农是想直接越过铁血锄奸团跟蒙安公司交易。

但这是不可能的,陆希言绝不会答应的,蒙安公司不能直接跟军统有任何的关系。

药品从公海进入内地的渠道,是绝对不能够让军统知晓的,这涉及的机密太大了,军统并不是那么值得信任。

“如果戴老板就想做这一次生意,那就免谈了,我们得为自己的安全考虑,我的药品不愁买家。”陆希言道。

“这个,我其实跟你是一个意思,只是上面那些人,你也知道的……”唐锦略显尴尬的说道。

陆希言知道,发国难财的人太多了,戴雨农要是能搞到大宗药品,估计不少人盯着呢。

“我不管上面什么人,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拉到,我这药品运到国内来,也是用到国内的抗日上,卖给谁都一样。”陆希言气氛道。

“好,好,老陆,我再联系一下戴老板,商量一下。”唐锦道。

“我只管提供药品,跟军师方面结算,戴老板如果需要,可以直接跟铁血锄奸团方面谈判,我这边只能是这样。”陆希言道。

唐锦点了点头,他知道,销售渠道是铁血锄奸团的,陆希言充其量就是一个中间商,赚取一点儿差价而已。

如果跟军统直接交易,那势必会得罪铁血锄奸团。

这事儿,唐锦是非常能够理解的,这事儿别说陆希言了,就是到他身上,也要考虑一下,能不能干。

“我还有手术,就不陪你了。”

……

戴雨农本性多疑,之所以提这个要求,也是就是试探一下,当然,试探的结果不出他所料。

他自从“八面佛”的密电中得知“钉子”小组新成员的扁鹊的身份后,以及陆希言的相关情况后,直觉就告诉他,这个扁鹊只怕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扁鹊跟“铁血锄奸团”关系密切,这不是什么坏事儿。

邹淮那边他是不指望了,不被“军师”牵着鼻子走就不错了,甚至很多时候,只能给人家当陪衬。

他派赵立军去的目的,就是想扭转谁是主导的地位。

但是赵立军虽然有很强的行动能力,可强龙不压地头蛇,赵立军只能独立不受干扰,想要获得主导地位,还需些时日才行。

如果利用好了这位“扁鹊”,就能获得“军师”以及铁血锄奸团内部的信息,这当然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扁鹊”可不是那种热血小年轻,几句慷慨激昂的话一哄就上钩了,他是留洋回来的,见识过世面的,可不是那么好蒙骗的。

得想个办法才是。

陆希言可不知道戴雨农居然对他动了心思,反正,跟军统的合作,他是觉得必须小心,尽量的保护好自己。

……

虹口,日本陆军医院。

从广慈医院转院过来,已经一个星期了,竹内云子恢复的还算不错,已经可以坐着轮椅下床活动了。

这期间来看望她的人不少,除了特高课的人之外,来看她最多的要算是川岛芳子了,几乎是每天必到,成了医院的常客了。

竹内云子身份特殊,自然获得了别人不一样的待遇,单独的病房,还有专门的护理,以及给他安排了最好的主治大夫。

土肥原贤二也来看过她一次,在晴气庆胤的陪同之下。

晴气庆胤还特意的买了一束花,并且郑重的鞠躬感谢,如果竹内云子不同意交换人质的话,只怕他这个时候还在“绑匪”手中呢。

“云子,你今天气色不错嘛。”

“芳子前辈,你又来看我了。”竹内云子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谁了,转动轮椅转过身来。

“云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一直对你提起的林世群先生。”川岛芳子把林世群带来了。

“林先生,你好。”竹内云子并不认识林世群,可林世群对她并不陌生。

对于这样一个曾经轰轰一时的日本女间谍,身为职业特工的林世群,怎么可能不关注呢?

“云子小姐,久闻芳名,今日终见真人了。”林世群弯腰微微一笑。

“林先生客气了,晴气君能够顺利脱险,林先生的功劳不小。”竹内云子淡淡的一声。

“这都是晴气先生吉人天相。”

“芳子前辈,你今天介绍林先生是有事吗?”竹内云子问道。

“我想请你在老师面前,引见一下世群。”川岛芳子道。

“芳子前辈,你自己难道不可以直接引见吗?”

“我总归是要离开这里,返回满洲的,在上海,或许只有云子你才可以帮助他。”川岛芳子道。

“我觉得晴气君似乎更合适一些?”竹内云子想了一下道。

“可我们跟晴气君并不熟悉……”

“好吧,看在芳子前辈的面子上,我给晴气君打个电话,让林先生直接去找晴气君。”竹内云子道。

“多谢云子小姐。”林世群听了,眼睛骤然亮了,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抱日本人的大。腿,可日本人也有不同,谁的大。腿最粗呢?

现在的上海滩,能跟他说的话的,唯有土肥原贤二了。



第213章:将计就计

香港,尖沙咀,正对着维多利亚湾。

半岛酒店。

香港最豪华的酒店,号称是“远东贵妇”,现任董事长罗兰士·嘉道理是一位英籍犹太人。

顾小白被谭四安排去香港后,凭借自己外貌和不错的谈吐学识,很快就在半岛酒店找到了一份侍应生的工作。

很快,他就得到半岛酒店经理的赏识,荣升大堂领班了。

这在半岛酒店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他因此也成了半岛酒店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尤其是受到一些贵妇名媛的喜欢。

顾小白到了香港之后,改名叫顾仁林,还编造了一些过往,籍贯,学历什么的,几乎是换了一个人。

这些都是谭四帮他办的。

所以,他的一切都还在铁血锄奸团的掌控之中。

“顾领班,有您一位朋友,在那边,请您过去一趟。”顾小白正在大堂内工作,忽然手下一名侍应生跑了过来,向他汇报。

“朋友?”顾小白顺着视线望去,只看到一个蓝色西装背影,坐在落地窗前供入驻客人休息的沙发上。

“行了,我知道,你去忙吧。”顾小白没有怀疑,这是在半岛酒店,安保措施是非常严格的。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径直走了过去。

看到一张年轻陌生的面孔,这让顾小白不由得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虽然说做不到过目不忘,可只要自己见过的人,起码在脑海里有那么一丝印象的。

而眼前这个人,他脑子里没有半分印象。

“顾领班,来了,请坐。”蓝西装的年轻人看到顾小白,摘下了墨镜,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这位先生,我好像不认识您?”顾小白犹豫了一下道。

“顾领班,你不认识我,只要我认识你就可以了,顾小白。”蓝西装的年轻人呵呵一笑。

“您到底是谁?”

“别紧张,顾领班,坐下说话,你现在这幅模样,就算是那些曾经被你骗过,厮混过的女人也未必能一眼认出来。”蓝西装的年轻人道。

顾小白一屁股坐了下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楚,你叫我楚先生就可以了。”蓝西装的年轻人正是楚泽,他被陆希言派到香港,就是准备将“铁血锄奸团”的控制的产业往香港转移,继续留在上海,只怕会越来越有麻烦。

“你不用担心身份泄露的问题,你在这里的情况,是谭四告诉我的。”楚泽慢悠悠的解释道。

“谭四,你是四爷的人?”

“确切的说,我跟四爷是一伙儿的,你叫他四爷,而我喊他四哥。”楚泽道。

“难怪你会知道我。”顾小白的脸色稍微定了下来。

“怎么,还有别人知道你的身份?”楚泽跟了军师这么长时间,他本身就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一看顾小白这脸色和眼神,他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是军统。”

“军统,军统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楚泽微微一惊,不过马上就释然了,“秋山雅子”那件事,日本人都知道了,军统跟岂会不知道?

何况顾小白当初是怎么从监狱里出来的,虽然手续上没有问题,可那些痕迹和档案还是留存的。

想要彻底抹除顾小白在监狱乃至在上海滩留下的痕迹,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查到的。

军统有这个能力办到。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倒是没有为难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们要求我加入他们。”顾小白道。

“军统吸纳你加入?”这个楚泽倒是没想到,“他们没威胁你吧?”

“这个到没有,只说我一个人在香港,无亲无故的,一旦被日本人发现,肯定小命不保,只有加入他们,才能保住一命,还说,我既然做了对抗日有意义的事情,何不加入军统跟他们一起抗日救国。”顾小白道。

“你答应没有?”

“还没有,他们说给我三天时间考虑,明天就是第三天了。”顾小白道。

“本来四哥是托我来给你带句话的,小芬和妞妞都很好,很安全,让你放心的,没想到你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楚泽皱眉道。

“妞妞和小芬……”顾小白捂着脸,差一点儿没哭出来。

“这一点你别担心,四爷给小芬安排了一户人家做帮佣,囡囡跟着一块儿住过去了,另外,囡囡也上学了。”楚泽道。

“囡囡上学了!”顾小白很激动,他很想甩自己一记耳光,他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更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楚先生,她们现在的地址在哪儿,我想给她们娘俩儿汇点儿钱?”

“军统既然看上了你,你一旦汇钱去上海,不是暴露了她们娘俩吗?”楚泽提醒一声道,“她们的生活没有问题的,你的钱可以存起来,留给日后囡囡出嫁的嫁妆,若是有书信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捎一封回去。”

“真的吗,那太感谢楚先生了。”

“我的身份,如果军统的人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知道,我现在是半岛酒店的领班,每天接待那么多的客人,非富即贵的,这很正常,我想他们也正是看重我这个身份才找到我的。”顾小白道。

“把信写好了,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楚泽起身道。

“明白,楚先生。”

……

香港佐敦道,安平大药房。

“请问孙经理在吗?”

“这位先生,您找孙经理?”一名操着上海口音的小伙子上前来招呼一声。

“是的。”

“我们孙经理去了仓库,马上就回来,您稍等一下。”小伙子热情的问道,“请问先生您找我们孙经理做什么呢?”

“自然是做生意了。”楚泽呵呵一笑,坐了下来。

“您请喝茶。”

“谢谢。”楚泽礼貌的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老孙,也就是安平大药房的孙经理出现在楚泽面前,他并不是认识楚泽,但是楚泽是知道他的。

“孙经理,你好,我叫楚泽,是陆希言先生的朋友。”

“原来是少爷的朋友,楚先生有事吗?”老孙一听是陆希言的朋友,立刻热情了许多。

“孙经理,我要用一下蒙安公司香港办事处的无线电台。”

“什么电台,楚先生你搞错了,我们就是一家做药品生意的,没有什么电台。”老孙闻言,脸色马上就变了。

“孙经理,我跟陆先生是朋友,不信的话,你可以马上用电台联系一下上海公司总部,如果陆先生不同意,我扭头就走,如何?”楚泽道,顾小白的事情他必须马上汇报,可打电话,这是长途,而且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窃听,传统方式,也容易泄露秘密,而且时效太慢了。

只有电报是最快的,而且还不能去邮电部门,那根本没办法说清楚。

……

上海,蒙安公司总部,助理办公室。

“闫助理,香港办事处来电,内容很奇怪?”田蕊拿着一份电文找到闫磊。

“……”闫磊一扫电文,马上就知道是楚泽到了蒙安公司香港办事处,这要不是没有紧急的事情,他是不会去的。

“这封电文我来处理,你就不要管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你清楚。”闫磊告诫一声。

孟繁星在上课,蒙安公司日常事务都是闫磊代为处理,闫磊处理不了的,才有孟繁星亲自处理。

楚泽的事儿,他自然不会去请示孟繁星,还好,楚泽算准了,这个时候孟繁星不在公司。

这要是田蕊拿着电文去找孟繁星汇报,这事儿就麻烦了。

驱车直接去了广慈医院。

陆希言刚下第三台手术,那是累的不轻,从早上上班到这会儿,中午吃饭都是在手术室。

突然看到闫磊,有些惊讶。

“我判断,楚泽遇到麻烦了,否则他不会直接去蒙安公司香港办事处的。”闫磊焦急道。

“从电报的内容判断,应该还不至于,你赶紧回电老孙,同意楚泽使用办事处的电台,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陆希言道。

“明白,我这就回公司。”

“梅梅那儿,我去接,你就放心接受楚泽的电文。”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好。”

……

“楚先生,公司总部同意您使用电台,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老孙接到电文,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照此办理了。

陆希言办事儿跟老爷在世的时候不一样,他原来就是陆家的老人,深的信任,这一次更是派到香港来担任重要职位,自然心里向着老东家了。

“多谢。”

楚泽将早已拟好的电文递了过去。

都是早已编码好了的,只要一个稍微懂一点儿的电讯发报的人都能做到,至于内容,那只有那边抄收之后,用与之对应的密码本破译出来才能知道。

……

“先生,楚泽的电文,已经按照密码本翻译过来了。”晚上回到家中,闫磊悄悄的递给陆希言一张电报。

“军统居然盯上了顾小白?”陆希言一看电文,有些惊讶,他说楚泽怎么会不守规矩。

“四哥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都在等您做决定。”闫磊道。

“谭四他们是想让顾小白顺水推舟打入军统内部,当我们的眼线?”陆希言一听就明白了。

“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又不是咱们主动的,而且顾小白跟咱们的关系最多也就是利用,所以,机会难得。”

“难道不可能是军统想要找个人打入我们内部呢?”陆希言反问道。

“您的意思是,军统想要在我们内部安插人手?”

“戴雨农不是早就想要吞并铁血锄奸团了吗,明的不行,暗的还不可以吗?”陆希言道。

“那让顾小白拒绝就是了。”闫磊急道。

“不行,拒绝的话,顾小白就会危险,还不如将计就计呢。”陆希言道,“就看谁的手段高明了。”

“明白了,先生,您是想让顾小白加入军统,然后再反过来给咱们做事儿,名义上是军统的人,实际上是我们的人,对吗?”闫磊问道。

“没错,戴雨农对咱们可是钟情的紧呀!”陆希言呵呵一笑。



第214章:渗透军统

“哼,怎么没见他们对日本人如此上心”闫磊不满的冷哼一声,对军统,谭四和闫磊这些人都是有很深的芥蒂的。

当然,陆希言也不太喜欢军统,唐锦他们几个算是例外。

“军统的一些手段和技巧我们可以学,但他们做事的方法不能学,咱们的人要自律,及时一起行动,也要多留一个心眼儿。”

“明白。”

“去吧,早点休息。”

……

还是在半岛酒店大堂休息区。

楚泽准时过来了。

顾小白看到那蓝色的西装背影,马上把手头的事情交代给别人,自己一路小跑过来了。

“楚先生,您来了。”顾小白很是恭敬的一声,他是小人物,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就是该低头的时候,一定要低头。

何况,这对他没有任何坏处。

“四哥吩咐了,让你答应军统的人,加入他们,但是,你是谁的人,你清楚吧”楚泽道。

“明白,我虽然加入军统,但还是给四爷做事儿。”顾小白稍微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过来。

“明白就好,以后我可能常驻香港。”楚泽道,“军统那边让你做什么,你不需要每天汇报,但必须事无巨细,不能隐瞒。”

“楚先生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有事儿,我会来找你。”楚泽起身道,“还有,管好你下面的玩意儿,再惹出什么事情来,我可救不了你。”

“是,明白,楚先生您慢走……”

……

中午,唐锦又把陆希言叫到了法捕房政治处。

“大中午的,我还想休息一会儿,下午还有手术,唐兄,你这又把我叫过来,到底又为了什么事儿”

“这第一呢,戴老板同意了跟铁血锄奸团交易,他正派了一个特派员过来上海,详细谈判。”唐锦道。

陆希言微微一皱眉:“什么时候道”

“估计也就这两三天之内吧,你也知道,前线打成一锅粥了,想要直接穿越过来,有点儿难度。”唐锦道,“不过,戴老板非常人,他有他的办法。”

“嗯,好吧。”陆希言点了点头,既然派人来谈,那就谈呗。

“这第二,明天那个土肥原贤二要来法租界,正式的拜见汤少川。”唐锦郑重的说道。

“什么,土肥原贤二正式拜见汤少川”陆希言吃惊不小,汤公馆这几日还算平静,来访的客人,大部分都被挡在门外了。

“土肥原贤二的安全有上海日本陆军宪兵队负责,特高课负责制定安保计划,但是在法租界的安全保卫工作需要我们配合,所以,他们提前通知了我们,而我们这边,由政治处接手这项任务。”唐锦道,“上头的意思是,不能够在出现晴气庆胤那样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咱们还的保护土肥原贤二的安全”

“是的,但只限于法租界内,出了法租界,就不归我们管了。”唐锦道,“不过,刺杀土肥原贤二,那是不可能的,这一次一定会有大批的日本宪兵便衣随行。”

陆希言点了点头,如果真是这样,计算是把一个行动队都搭上,也未必能达到目的。

而且就算是杀了土肥原贤二,又能如何,他们还会从日本本土再派一个人过来,他们是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对华政策的。

这要是刺杀日本天皇,或许还有可能。

“所以,明天你也要在医院待命,随时应付可能的突发事件。”唐锦解释道。

“行,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老陆,日本人正在不断的向工部局和公董局施压,要求日本宪兵队的便衣可以租界抓人,同时还要求我们给他们配发持枪证,涉及租界的警权,现在英法美等国都还没有答应,但谁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唐锦无奈的说道。

国际上,美国奉行孤立主义,反正只要不损害美国的利益,我什么都不管,而欧洲各国自己的事儿都管不好,在亚洲更是有心无力,对日绥靖,只是表面上跟日本交恶而已。

陆希言知道,唐锦对他说这些,也是希望他把话递给“军师”,明天千万别搞事情,否则大家都难做。

从法捕房出来。

陆希言在街边的一个电话亭,拨了一个号码。

“长官,陆顾问他会不会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利益捆绑在一起,你觉得他会出卖我们”唐锦呵呵一笑道,“竹内云子和晴气庆胤的事情,他怎么把自己摘出去”

“我说的是他屁。股坐在哪一边”齐桓问道。

“不管是哪一边,他的身份始终是一个中国人。”唐锦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齐桓也不由的点了点头。

……

陆希言打这个电话自然是约胡蕴之出来的。

他不需要说话,轻轻的在电话上敲几下,胡蕴之那边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不是什么摩尔斯码,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就算世界上最顶级的密码破译专家来,也破译不了。

摩西咖啡馆。

半个小时后,胡蕴之一袭长衫走了进来,额头上还有一层汗啧,显然是赶过来有些急了。

“这么急把我叫过来,到底什么事儿”胡蕴之问道。

“别急,先喝一杯冰柠檬水,特意为你点的。”陆希言一招手,一杯冰柠檬水送了过来。

“有话快说,我店里忙着呢。”胡蕴之喝了一口冰柠檬水道。

“唐锦刚刚告诉我,土肥原贤二明天要来法租界,亲自与汤少川会面。”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道。

“时间,地点”

看到胡蕴之表情并无半点儿惊讶,陆希言觉得,胡蕴之可能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不是听你说的嘛。”胡蕴之一愣,自己哪里露破绽了

“好了,我们不争这个了,日本宪兵队负责安保,已经招呼法捕房了,会面应该在汤公馆,亦或者其他什么隐秘的地方,但绝对不会是在公开的场所,至于时间,那就不好说了。”陆希言一边用汤匙搅动咖啡,一边道。

“嗯,这事儿我知道了。”胡蕴之点了点头。

“汤少川这算不算是落水当汉奸了”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土肥原贤二此次来上海,就是为了组建一个新的傀儡政府来的,汤少川是他们物色的主政人选。”胡蕴之道。

“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了”

“有真有假,就看背后的人是怎么想的了。”胡蕴之道。

“我明白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不管是有意泄露,还是无意泄密,试探一下民众的反应,这也是一种政治手段。

“你最近留意一下棉花的价格,看有没有渠道能搞到一批。”胡蕴之道,“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部队缺少棉衣,棉花是战略物资,市面上很难搞得到。”

“你的意思,进口棉花”

“嗯,你有海外关系,能有这个渠道最好了,当然,这不是任务,只是请求。”胡蕴之道,“资金的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

“好吧,我试着想想办法,但不能保证能成。”陆希言点了点头。

医学上,也是需要药用棉的,而且需求量非常大,但是这对棉花的品质要求更高,进口棉花,生产药用棉,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对了,夜叉已经安全抵达轴上,跟当地接应的接应的队伍汇合了,让咱们放心。”胡蕴之通报道。

“那就好,军统那边也同意我们的交易方案,已经派人来上海,专门跟铁血锄奸团谈这件事儿。”陆希言道,“我会让谭四出面跟他谈。”

“嗯,好的,我知道了。”

……

“安子哥,今天接到怀特发来的电报,交易时间定在明天夜里12点左右,位置海域跟前两次一样。”

“嗯,这一次你来主持吧,我就不去公司了。”陆希言道。

“就我一个人”

“闫磊会协助你的。”

“嗯,好吧,我会做好的。”孟繁星点了点头,前两次都是陆希言坐镇指挥的,这一次将由她独立指挥,压力自然大了很多。

“梅梅,你可以的。”陆希言微笑的鼓励道。

……

第二天上午,陆希言照常上班。

到了办公室后不久,他就接到了唐锦的电话,土肥原贤二的车队已经从外白渡桥进入公共租界辖区了。

一共是四辆汽车,除了车牌号不一样,剩下的都一样。

土肥原贤二具体坐在哪一辆,那无人知晓。

这一次安保措施更严密了。

如果没有之前晴气庆胤的绑架事件,土肥原贤二也不想公开的前往汤公馆与汤少川会面。

现在这么做,也是想给汤少川施加一些压力。

他很了解汤少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选择他作为推举的对象,汤少川是国民党元老,为人方正,自负而又倔强,又有一丝理想主义者的悲情。

这种人要么不做事儿,做起事儿来,那是不管不顾,一条道走到黑。

那怕是不被人理解,他都会坚持下去。

要么粉身碎骨,遗臭万年,要么就是青史留名,万世流芳。

一个人的性格缺陷,是可以利用的,政治人物的性格缺陷尤其致命,土肥原贤二深知这一点。

他有信心说服汤少川同意跟帝国合作,缔造和平。



第215章:奇葩实习生

四马路,杏花楼。

“谭四兄弟,汇丰银行本票,大洋五万,相当于法币二十万。”邹淮嘿嘿一笑,将一个半露着银行本票的信封放在桌上,轻轻的推到谭四的跟前。

“什么意思,邹区座?”谭四微微一皱眉。

“上次根据你们提供的情报,我们不是截获了一批辽土嘛,一点儿意思,兄弟们辛苦了。”

“噢,这事儿呀,你不说,我到忘了,那批辽土价值上百万,你们卖了多少?”谭四丝毫没有客气的就收了起来。

“不多,八十万。”

“那你岂不是给了我们四分之一?”

“本来是打算多给一些的,这个那个赵立军一张嘴要走三十万,我这手下还有那么多的弟兄要养活,死亡抚恤什么的,上头给的那点儿钱,真不够让人卖命的。”邹淮对谭四大倒苦水道。

“邹区座要是在军统做的不开心,可以到我们这边来,我们特勤组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别,军统的家规你又不是不知道,活着进来,死了出去,我要是进你们特勤组,只怕戴老板第一个饶不了我。”邹淮连忙摇手道。

“邹区座愿意什么时候来,我们特勤组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谭四呵呵一笑道。

“谢谢谭四哥!”邹淮道,“哪一天兄弟真的混不下去了,就去投靠你,你可别把哥哥我推到门外去?”

“放心,不会。”

“有个事儿,谭四哥,这赵立军从我这里拿走了三十万,盘下了一间古董店,你们还不知道吧?”邹淮小声道。

“有这事儿,这个我们还真不知道,我们跟赵立军无冤无仇的,犯不着去查他。”谭四道。

“这家伙很做事儿又骨子狠劲儿,不达目的不罢休。”邹淮道。

“你怕他继续对我们不利?”

“这我就不好说了,人家是戴老板的爱将,我都命令不了的。”邹淮笑了笑,话里那言不由衷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谢邹区座的提醒。”谭四起身道。

“谭四兄弟客气了,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

……

“区座,那二十万……”副官尹平很是心疼,那可是二十万法币,一大笔钱,这就随手送人了。

“你懂什么,又出才有进,今天这二十万不给,下次别说二十万,就是两百块发财的机会人家都不会给你,干我们这一行的,吃独食是遭人嫉恨的,明白吗?”邹淮教训一声。

自己一人独得十万,已经不少了,至于赵立军那三十万,是要算到军统局里的,有这笔功劳钱,戴雨农也得承自己的情。

“属下明白了。”

“回去,把老凌他们找过来商量一下,中统的林世群终于露面了,呵呵,这个叛徒决不能让他逍遥快活去下去。”

……

曹斌在福开森路有一栋宅子,这栋宅子可不是什么暗宅,其实就是法捕房在这条名人居住的街道上一个指挥部。

当然,这也是一个安全屋。

福开森路许多宅院住的都是非富即贵,为了这些人的安全,法捕房也是煞费苦心的安排了安捕巡逻,有的甚至直接设立了岗哨,盘查各色进出的人等。

汤公馆自然属于这一列。

虽然日本人的安保措施相当严密了,但法捕房还是做了相应的部署,唐锦当仁不让的成了负责这件事儿的最高指挥官。

他不会拿自己在法捕房的前程开玩笑的。

所以,严防死守是必须的。

军统那边,他已经通过秘密电台给邹淮下了死命令,不准他在今天在法租界有任何行动,违令者,军法处置。

邹淮虽然不知道“八面佛”是谁,可他也知道,这道命令的份量。

至于其他的,就算想要掀起什么风浪,他都有能力掌控全局。

大概十点钟左右,土肥原贤二的车队从西藏路转入霞飞路,朝贝当区而来,大概十分钟左右,进入了福开森路。

车队在汤公馆门前停留了大概有两分钟,然后负责警卫的安南卫打开大门,汽车直接驶入了大门。

大概是十一点出头。

土肥原贤二的车队从汤公馆出来。

从进去到出来,停留的大约有半个钟头,土肥原贤二跟汤少川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有小道消息,说土肥原贤二跟汤少川达成了一些列的协议,汤少川再有条件的情况下出任伪职,并可能担任新政府的总理云云。

真假难辨。

汤少川本人对此也没有丝毫的回应。

但是,武汉正面战场上国军的情势不容乐观,从目前的战场态势看,武汉弃守只怕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个时候,一旦汤少川与日本人达成什么“和平”协议的话,那对抗战的打击是巨大的。

这不仅仅是汤少川一个人,还有许多看不清的人,一旦起了坏头,破坏是巨大的。

暗流涌动。

土肥原贤二安全离开法租界,警报解除。

……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所以陆希言总是推辞不愿意去震旦大学兼职,但是架不住震旦大学校长软磨硬泡,还把广慈医院院长万尔典神父给请出来当说客。

实在没办法,陆希言答应担任震旦大学医学院副教授,不过他也是有条件的,他不去学院上课,只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带实习医生,以及指导一些课题研究。

震旦大学也考虑到陆希言兼职不少,又要完成自己的博士论文,还要给病人做手术,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到学院来上课。

因此就同意不给他在学院安排任何理论教学,只给他安排带实习医生。

但是能否站在手术台上,那就不是每一个学习临床的医生能做到的,有的学医一辈子,都未必能拿手术刀。

外科大夫,在某种程度上跟中医的差不多,是靠天赋吃饭的。

没那个天赋,一些简单的小手术问题不大,可一旦碰到复杂的大手术,那不同的大夫做,可能的结果就是天差地别。

医学院一共给他安排了四名实习医生,三男一女。

今天来报道。

“我的老师丹尼尔教授是一位法医学专家,我刚到他手下学习的时候,别的教授上解剖课的时候,都是用浸泡处理过的尸体标本,而我的老师,他把我们直接带到了停尸房,我的第一次解剖课就是揭破一个刚刚出车祸死去的年轻人……”

“想要做好一个外科大夫,需要非常良好的心理素质,人体其实就跟一部精密的机器一样,我们做大夫的,就是要熟悉和了解这部机器……”

“如果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学到东西,那就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们只是想混日子,想从我这里拿到实习的学分,那最好早一点儿离开,否则,到时候,毕不了业,可别管我话没有说在前头。”

“陆老师,你会让我们去解剖尸体吗?”

“柯默同学,你很想解剖尸体吗?”陆希言微微头一歪,问道。

“我祖上就是仵作,我爷爷在光绪年间就是子承父业,做了仵作,给衙门验尸,后来传给我父亲,从小我就跟我父亲出入停尸房……”

“不错,你居然是一位法医世家子弟,难怪你一听说解剖尸体,脸色丝毫不变,眼神之中还有一丝兴奋。”陆希言有些惊讶,这四个学生都是学院给他安排的,至于是怎么选出来的,他还真没有好好调查过。

“以后法捕房有案子,你跟我出现场,如果你愿意的话。”陆希言点了点头,有个学生代劳一下,自己也能省好多事儿。

“谢谢老师。”柯默惊喜万分。

“樊坤,你呢,你为什么选择来给我当实习医生?”陆希言忽略一点,自己应该了解一下这四名实习医生,未来两年内,他们都是要朝夕相处的。

“我想跟陆老师您学习,跟你一样为病人治病,造福病人。”樊坤激动的脸红了一下。

“不错,成诚,你呢?”这是一个小胖子,眼睛小小的,眯成了一条缝,真怀疑他在手术台上,能不能看清楚病人的血管和神经。

“我家是开药厂的,我爹说了,您是上海滩最好外科大夫,让我一定要跟您学习。”成诚大声道。

“你家开药厂的?”

“是,我爸叫成实,诚信制药就是我家的。”话音还没落,周围就响起一阵笑声。

“笑啥,笑啥,我家真是开药厂的……”

“好啦,成诚同学,你知道我主攻的是临床医学,跟制药关系不大,为什么要做我的实习医生?”陆希言抬手制止道。

“我爸说,当年要是他学会西医外科手术的话,我妈就不会死,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学会西医外科手术,以后回去给乡亲们看病。”成诚道。

这个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最后一个是女同学,刚才说到解剖尸体的时候,樊坤和成诚都还是脸色微微一白,而她却丝毫没有动静。

“看你在医学院学的是骨伤科,怎么跑来给我当实习医生?”陆希言稍微翻了一些简历,对这个叫巫锦云的女学生有些惊讶。

“活人的骨头能让我研究吗?”巫锦云反问了一句。

陆希言被噎的不轻,这话说的,简直有些无言以对。

这一批四个实习医生,起码有两个是冲着他另外一个兼职来的,法捕房顾问,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到尸体。

一个励志做法医,一个则要研究人骨。

震旦大学医学院这是给他找的什么奇葩实习生?

另外两个都还算正常。



第216章:夜话

“筱慧,今天上学好不好玩?”

“好玩,好多小朋友,他们跟我做游戏,踢毽子,老师还叫我认字儿,数数……”顾筱慧掰着手指头兴奋的说道。

“是吗,那繁星阿姨考考你好不好,答对了,有奖励哟。”孟繁星很喜欢顾筱慧,每天晚上回来,都要把顾筱慧叫过去,询问一天的学习。

比何小芬这个亲妈还上心。

看的出来,她是真喜欢孩子。

……

“梅梅,你要是喜欢孩子,咱们自己生一个,好不好?”陆希言忍不住了,朝夕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还不避讳的同处一室。

他已经把孟繁星看做是自己的妻子,生命中的唯一。

“安子哥,我也想要一个孩子,只是我们现在能要孩子吗?”孟繁星并没有躲闪,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

“为什么不能?”

“我们现在做的事情,都是走在钢丝绳上,一旦我或者你遭遇不测,孩子怎么办?”孟繁星道。

“你想多了,就算有什么万一,难道我们的孩子就活不下去了吗?”陆希言质问道,“我们可以把孩子托付给别人,呸呸,我说这种丧气话走什么!”

“安子哥,我希望我们能够陪伴孩子一起成长。”孟繁星轻轻的走过去,从后背抱住了陆希言道。

“梅梅,我……”陆希言有些感动,有“军师”一家活生生的例子在前,他也有些犹豫了。

“安子哥,我们会有孩子的,一定会有,只是不是现在,而是将来。”孟繁星柔声说道,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的话。

紧紧相拥,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这一刻,感觉整个天地就只有他们两个,完全属于他们自己。

“梅梅,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

“安子哥,我也是。”

当感情真挚流露出来的时候,情话一点儿都不肉麻,很自然。

咚咚……

敲门声这个时候突然响起,陆希言一抬头看了挂在墙上的壁钟,都已经九点钟了,孟繁星该去公司了。

敲门的是闫磊,他见孟繁星迟迟不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来敲门了。

“先生,繁星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去吧,路上小心点儿。”陆希言点了点头,“闫磊,保护好繁星的安全。”

“先生放心。”

……

今晚是孟繁星独立指挥交易,陆希言尽管有些担心,但他还是忍住没有跟过去,他如果跟过去,那对孟繁星来说,会形成一种依赖心理。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更加独立的挑大梁。

有些残酷,但必须要这样。

既然踏上了这条路,有些选择你自己不做,那就等着敌人帮你,一旦敌人帮你选,那就到了生死边缘了。

天公作美,今天夜里东海上风平浪静。

交接的相当顺利。

两艘装载药品的船和一艘装载医疗器械的船,十分顺利的与“维拉”货轮在海上碰面。

并且寻找了一个海浪相对平稳的岛湾作为卸货的海域。

寻找一个隐蔽的海岛,在岛上修建仓库和码头,这已经在做了,为了这条线路的安全,陆希言可以说是砸了巨资下去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开辟一条可以长期使用的安全的走私渠道。

两天之后。

戴雨农派遣的特派员到达上海。

先与上海区的邹淮取了联系,让他帮忙联系了谭四。

随后,约见在杏花楼。

两人在杏花楼单独谈了将近一个小时,最终达成了合作协议。

戴雨农手里不缺钱,需要的药品数量极大,陆希言这边肯定一时提供不了,只能先提供一批。

价钱方面,军统方面倒是没太计较,这些药品运回去,比从正规的渠道进来的还要便宜不少。

他们还是有的赚。

……

凯旋歌舞厅,一周一次例会。

“先生,根据邹淮提供的线索,我们查了这个玉竹轩,因为经营不善,一个月前把店铺转让给了一个叫尚海的人,这个尚海就是我们之前见过的赵立军,他的一个手下,叫王兴国的充当掌柜,另外一个李阿大是店里的伙计。”郭汉杰禀告道。

“赵立军这是干什么,他是想做古董生意吗?”黄三愤愤一声。

“不是,他盘下这个古董店,就是冲着汤少川去的。”郭汉杰道,“汤少川喜好古董,尤爱瓷器,这个玉竹轩原来主营的是古玉和字画,而赵立军接手后,到处搜罗古董瓷器,尤其是南宋的瓷器。”

“那一次我拜访汤少川,临出门的时候碰到一个侧脸和背影非常像赵立军,后来我问过巡捕房的麻小五,他的任务就是秘密监视汤公馆,他告诉我一个人,叫夏志磐,跟汤家是故交,当时他们还好像捧着一个大盒子进去……”

“夏志磐,先生说的这个人我们在调查中也发现了,他跟这个赵立军过从非常紧密,住在拉都路275号,我们怀疑这个人应该是军统上海潜伏人员。”郭汉杰道。

“嗯,密切监视这个夏志磐,同时暗中调查一下这个人的底细。”陆希言吩咐一声,自从土肥原贤二亲自与汤少川会面后。

他总感觉会有事情发生。

赵立军精心谋划这么久,花了这么大的血本儿,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一旦确认汤少川落水,他们可能马上就会行动。

“是。”

“先生,邹淮那边正在策划刺杀林世群,不过进展不大。”公共租界情报组组长钟原汇报道。

“嗯,密切关注林世群的动向就可以了,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们不要参与。”陆希言道。

“是,先生,还有我们查到林世群最近活动非常频繁,中统的地下潜伏组织破坏后,不少人已经被林世群拉下水了,沪西警署还要成立一个侦缉队,传说是为了林世群专门成立的。”

“这件事有几分可信?”陆希言问道。

“可信度很高,林世群这个人在中统虽然不显眼,但据说此人能力不小,又曾在苏联留过学,只是不容于自己的上司而已。”谭四道。

“还有,先生,这是邹淮给我的,五万美元的汇丰银行本票。”

“五万美元,差不多二十万大洋,他给你这么多钱做什么?”陆希言有些讶然。

“上一次不是联合劫了纪云清一批辽土嘛,这算是给咱们的利润分成。”谭四解释道。

“那批辽土至少价值百万,他才给咱们二十万?”黄三一听,不满的哼哼一声。

“虽说价值百万,可那是纪云清的货,想要出手的话,肯定是要打一个折扣的,而且,我们就没想过挣这种害人的钱,不过,这钱我们不拿,那就便宜了军统那帮人了,所以,我就做主收了下来。”谭四道。

“虽然这钱来路不正,不过,要看花在什么地方,四哥,你看这钱怎么花?”陆希言道。

“前一阵子弟兄们跟飓风队一起行动,伤了好几个,还有跟我跟三哥一起出任务的,死了七个,残废了一个,都是有家有小的,是不是可以再发一笔抚恤?”谭四斟酌了一下,提出道。

“不要一下子发下去,那样太惹眼了,我看这样,咱们内部成立一个伤残抚恤小组,制定一个伤残抚恤标准,你们大家觉得如何?”

“这个好,有规矩就好办事儿多了。”谭四点了点头,他们之前的伤残抚恤都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看兜里的资金多寡,有的时候多给,有的时候少给。

“那就这么定了,这五万美元拿出一半儿来,作为伤残治疗和抚恤基金,以后,咱们每一笔收入都要从中抽出百分二十来,放入这个基金,这个钱可以放在银行吃利息,但是决不允许用于其他经营。”陆希言道,“谭四,你来管这个事儿。”

“好的,先生。”谭四答应下来。

“剩下的一半儿,买武器装备以及通讯设备,主要是电台。”陆希言道,“大家对我的决定有没有异议?”

“没有。”所有人异口同声。

“那就散了吧……”

……

“先生,关于武器,我认识一个德国军火掮客,他手里有一批军火,数量不少,一直找不到买家。”例会结束后,谭四主动找到陆希言。

“为什么,军火可是紧俏的物资,怎么会找不到买家呢?”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这家伙自己购买原料,制造一种烈性的炸药,结果把自己的住处炸掉了,侥幸捡的一条命,但是被租界方面控告,坐了三年牢,出狱后,穷困潦倒,但他说自己手上有一批军火,但是没有人相信他,自然也没有人敢向他购买了。”谭四道。

“那你怎么肯定他手里有军火?”

“因为我之前跟他买过。”谭四解释道。

“既然有过交易,为什么之前不买下他手中军火呢?”陆希言问道。

“他手中的军火数量可以装备一个团,而且他要求一口吃下,我们有钱吃下,可用不着那么多呀。”谭四道。

“装备一个团军火,在什么地方?”陆希言吓了一跳,一个团的话,少说也得上千人。

铁血锄奸团在上海的主要人员,不算外围的话,不超过三百人。

“不清楚,藏匿的地方应该只有他自己清楚。”谭四道,“他是个很谨慎的人,若非信得过的,他是绝不会做交易的,即便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一个神经病看待。”

“如果他真有这么一批军火,我们倒是可以尝试接触一下,这批军火我们用不到,可以转手卖给有需要的人,你说呢,谭四哥?”

“这倒是。”谭四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第217章:有一批军火

“有一批军火,想不想要?”

“噗……”

胡蕴之一口水差点儿没喷出来,他以为陆希言约他出来,是要给他什么情报的,居然说起了军火。

“多少?”军火,这东西现在比药品还要缺,部队开上抗日前线,没有武器怎么跟日军打?

“具体数量不清楚,据说可以装备一个团。”

“上海的地下军火市场我是清楚的,要是把大家的手里的货凑一下的话,别说装备一个团,一个师也不难,这要是哪一家拥有这么多军火那就不多了。”胡蕴之道。

“一个德国军火掮客,有前科,坐过牢,谭四以前跟他买过军火。”陆希言道。

“他说的不会是费恩吧?”

“你知道这个人?”

“如果你不说这个人有前科,我还想不起来,这个人我听说过,过去曾经风光过一阵子,但是现在几乎听不到他的消息了,你确定他手上真有一批军火?”胡蕴之怀疑道。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如果是真的,我觉得我们可以吃下来这批军火。”陆希言道。

“嗯,如果有,先要搞清楚这批军火都有什么,什么品质,又是什么价格,才能做决定。”

“放心,我知道的。”陆希言道,“如果真有一个团的军火,我吃不下来的,钱不够的,所以,你得想办法。”

“行,我知道了。”胡蕴之点了点头。

……

从摩西咖啡馆出来。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传来,紧接着一辆辆警车冲上了街道,至东往西,呼啸而去,人群纷纷避让。

又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案子,这乱世。

一抬手,陆希言上了一辆黄包车。

“去广慈医院。”吩咐一声。

……

“医生,医生……”此时的广慈医院急救室是乱成一团,一辆警车拉着一个重伤员过来。

年纪看上不不是很大,衣着十分体面,但是全身上下七八处伤口,鲜血湿透了衣服,尤其是脑门上一把寒光闪闪的利斧,直接嵌在上面。

“把最好的医生给我找来,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急吼吼的,眼神通红,仿佛要吃人的模样,“我要你们马上救活他,马上……”

“曾先生,您先冷静,我们一定回尽全力抢救病人的,请您冷静!”

“冷静,我怎么冷静……”

“曾先生,我是法捕房政治处督察长唐锦,您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关于少公的遇刺,我们也很痛心,但请您先控制情绪,不要打扰医生的抢救。”唐锦接到齐桓的禀告,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院。

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了,汤少川在自己家里遇刺。

要不是发现的早,估计人早就没了。

“把曾先生带离这里,封锁急救室,不能让任何记者或者无关人员进来!”唐锦命令一声。

“马龙呢?”

“马龙长官去现场了,不过已经确定凶犯了,是三个人,一个是汤家故交之后,叫夏志磐,另外两个是古董店的老板和伙计,怀疑是……”齐桓禀告道。

唐锦浑身一震,他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了,问题是,他也想不到赵立军下手这么快,还是直接闯入人家家里把人砍了,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这份胆量一般人还真没有。

重伤的人是汤少川,这消息根本瞒不住,何况是用警车直接给拉到医院的,这个时间,看到的人不少。

再者说,曾德广突然出现在广慈医院,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汤少川出事儿了。

没过多久,那些消息灵通的记者们就如同鲨鱼闻到了腥味儿,蜂拥而至,要不是唐锦先封住了进出医院的大门,那场面真有可能失控。

陆希言是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约胡蕴之出来的,这一回来,看到医院门口聚集了大量的人群。

还有很多记者,高举照相机,门口还架起了警戒线,所有人都被拦在警戒线外,只留一个通道。

陆希言微微一皱眉,怎么回事儿,他来广慈医院工作大半年了,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巡捕房把医院都快封了。

“兄弟,借个火,这发什么什么事儿,怎么巡捕房把医院封了,不让进?”陆希言走过去,轻轻的敲了其中看热闹的人的肩膀道。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有个大人物在家让人给砍了,血刺啦啦啦的,可吓人了,人拉到医院,里面正抢救呢……”

“大人物?”

陆希言点燃手中的香烟,道了一声谢,径直走了过去。

他是法捕房的顾问,又是广慈医院的明星医生,巡捕们自然是认识的,根本没有人阻拦,直接就从通道进去了。

“老陆……”

陆希言已经猜到送过来的人是谁了,他还真不想掺和进来,谁曾想,还是被唐锦看到了。

“唐兄,这么大阵仗,是出什么事儿了?”陆希言可不能装作没听见,只能转过身来,讪讪一声。

“别跟我装,你能看不出来?”唐锦一张脸都愁成了苦瓜了。

“真是他?”

“赵立军化妆成古董商人,伙同汤家一个故交之后,混入汤公馆,用藏在古董花瓶里的一把特制的小斧子,从背后袭击了少公,事后大摇大摆的从汤公馆正门离开,家里的仆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唐锦一边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一边问陆希言要了一根烟,点然后猛的抽了两口。

赵立军这个计划,陆希言早就察觉了,只是他不能跟唐锦说,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赵立军”的。

再者说,赵立军什么时候行动,也不会通知他,他也没有义务阻止。

谁知道汤少川有没有落水?

起码从现在看,汤跟日本人的关系太暧。昧了,就算说他已经落水当了汉奸,也是有人相信的。

何况最致命的是,他对自己的行为根本不对外任何的解释,清高自傲,那有时候会致命的。

“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全城搜捕。”

“人怎么样,有几分希望?”陆希言问道。

唐锦摇了摇头:“送来的时候,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伤的太重,脑门上让人给砍了一斧子,也就是尽一下人事。”

“那我先去了,有事儿通知我。”陆希言道。

“嗯,这一次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唐锦道,陆希言现在是需要保护的,一个竹内云子就引来那么大的影响。

“谢了。”

回到办公室,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汤少川抢救无效,宣布死亡了。

这样一起有预谋的入室杀人案,案件非常清晰,案犯也锁定了,几乎不需要花多大力气侦破。

主犯夏志磐、尚海,从犯王兴国,李阿大一共四个人,现场三个,看店的王兴国也算。

四人全部在逃。

法捕房发布悬赏,主犯夏志磐和尚海是三千元,从犯是五百,这是提供线索的,抓到的话,另有重赏。

这件案子影响牵连很广。

基本上第二天一早,上海滩所有的报纸都报道了这间入室杀人案,诸多猜测纷纷出炉。

有推测是日本人收买不成,派人刺杀的,又没有明说,但却有倾向性的指出这是重庆政府所为。

还有其他的说法。

但基本上就是这两种可能性了,不是日本人杀的,那就是重庆方面指使潜伏在上海的军统干的。

第三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双方在舆论上掀起了一方争吵,都在为自己说话,只不过问题的焦点是,谁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汤”落水。

这也成了一桩悬案。

汤遇刺身亡,出任伪职的可能性为零,至少也让日本人的“南汤北武”的计划遭到了重大挫折。

汤公馆摆起了灵堂,前往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日本人在他身上下重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种人如果真的落水,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重庆方面下令褒奖,并拨付5000元作为丧葬费用,并肩生平事迹记录留存,也算是盖棺定论了。

当然,这件事不是就这样完结了。

总有人要为这件事背黑锅的,毕竟死了一个党国元老,军统方面,上海区区长邹淮是首当其冲,赵立军是他的下属,上司给下属背锅,这是正常的。

当然,这里面只怕也有私人矛盾。

还有,需要抛出去一个替罪羊,戴雨农不能拿自己的心腹爱将推出去,只能找个个头更大的。

邹淮被撤职了,在新来的区长到任之前,由赵立军暂代区长之位。

这对“铁血锄奸团”来说,无疑不是一件好事儿,邹淮这个人还是好说话的,起码合作的态度不错,双方相处还算愉快。

可赵立军这个人,自恃功高,嚣张不可一世,从他一来上海的动作就看得出来了。

此人是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格。

这个时候,陆希言下令“死神”小组全面暂停跟军统上海区的联络和合作关系,但凡在工作中有过接触的人,全部进入静默。

当然,双方的沟通渠道还是保留的。

总不能再给日本人挑拨离间的机会。

对此戴雨农很是不满,可他又拿“军师”没办法,‘死神’小组严格来说不隶属于军统。

为了自身安全,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谁让军统方面调整人事关系呢?

另外一方面,赵立军行事嚣张高调,迟早会出事儿,陆希言是不希望被这个家伙给连累到。



第218章:安排

谭四的老婆苏苏生了。

一个大胖小子,在广慈医院妇产科生的,谭四这几日嘴都笑的合不拢嘴,走路都是飘起来了,那叫一个美呀。

陆希言给包了一个大红包,还给孩子定做了一个长命锁。

最重要的是,谭四让陆希言坐了孩子干爹。

这个陆希言没有拒绝。

但是给孩子取名字这事儿,陆希言没有答应,这给孩子取名字是做父亲的一项神圣的工作,他是不会越俎代庖的。

但是给谭四提供了几个名字,让他自己选择。

最后谭四选择了“谭阳”这个名字。

阳光,阳刚,这个名字简单而又大气,而且寓意非常好,所有人都觉得谭四给儿子取了一个好名字。

“铁血锄奸团”添丁进口了,这是好事儿,也是好兆头。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聂二小姐跟小平安的去留。

留在上海肯定不定,之前也商议过先去香港,再决定去行止,小平安被日本人强行灌了鸦片水,需要戒毒。

耽误了一个月的时间。

在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之后,小平安终于摆脱了“鸦片”的困扰,就这个孩子的心性和毅力,许多大人都是自愧不如。

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真不愧是“军师”的儿子,虎父无犬子。

一个十岁的孩子,骤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生理和心理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还好,小平安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他挺过来了,只是原本瘦弱的身体一下子瘦了十多斤。

人瘦了,可精神不一样了。

孩子的心本来就是敏。感的,何况十岁的男孩,已经到了该懂事的年纪了,陆希言力排众议,将“军师”已经亡故的事实告诉了他。

其实,小平安的聪明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平安,我与你父亲虽然从未谋面,但我听说过他的不少事迹,十分敬重和敬佩他的为人,你的父亲是个英雄,将会后人铭记。”离别之前,陆希言抽时间,带小平安去了军师的无名墓碑前祭拜。

“他这墓碑虽然没有字,但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亲手把你父亲的名字和丰功伟绩刻上去。”

小平安沉默不言,盯着无字墓碑,拳头紧攥,瘦弱的双肩轻微的颤抖。

对于一个孩童来说,刚知道自己父亲是谁,转眼就有人告诉他,他的父亲已经死了,对于一个渴望家庭父母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打击是巨大的。

陆希言右手轻轻的搭在了小平安的左肩上,安抚他此刻内心激动的情绪,也没有说话。

“陆叔叔,我以后可以成为爸爸这样的人吗”

“当然,但你的父亲最大的愿望是看着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陆希言道。

“谢谢您,陆叔叔,为我爸爸报仇。”小平安对着陆希言深深的一鞠躬。

“平安,到了香港之后,你楚泽叔叔会安排一切的,到时候,你是留在香港,还是去别的地方,多可以帮你安排。”陆希言道。

“谢谢陆叔叔,我知道了。”

“走吧。”陆希言点了点头,香港相对来说安全一些,跟上海是有不同的。

他倒是想把人送去延安,那边虽然日子苦点儿,但起码比留在香港安全一些,最起码没有日本人。

但这也要尊重小平安和聂二小姐的选择。

现在楚泽去了香港,她们到了那边也有人照应了,留在香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对小平安的教育是有好处的。

不远处一道人影急匆匆过来。

今天他带小平安来祭拜军师,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闫磊是其中之一。

“闫磊,出了什么事儿,这么惊慌”

“先生……”

“什么”陆希言闻言,不禁露出一抹吃惊之色,“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把平安送回书寓。”

“是,先生。”

邹淮呀邹淮,我说你什么好呢,临走之前居然还想着捞一笔,真是不知道收敛。

上一批辽土被劫之后,纪云清发布追杀令,但最终结果可想而知,军统跟青帮那是渊源深厚,所以,这批辽土他自然是追不回来了。

但是为了争夺烟土市场,纪云清又花了一大笔钱购买了一批烟土,运进了上海。

纪云清是个报复心心里极强的人,上一次吃了那么大的亏,他岂能轻易的就这么过去

于是,他暗中将自己又进了一批“辽土”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刚好邹淮被撸了职,心情不好,听到这个消息,贪念一起,就想着在走之前,再捞一笔。

这一次他有些担心了,没有跟任何人商议,想吃独食。

结果,他中了纪云清设下的圈套,连他自己在内,全部都被抓了,只有副官尹平被放回来。

纪云清还真不敢杀邹淮,他并不想跟军统彻底的闹决裂,谭邵良,陆连魁的死,还有汤少川,他不觉得自己就比这些人厉害。

真把军统惹毛了,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杀他,那他还能像现在这样逍遥快活

所以,尹平是他故意放回来的。

赔钱,放人。

这是纪云清的条件。

……

“小平安去香港了,跟聂二小姐一起走的。”见到胡蕴之了,陆希言跟他说了一声,说到底,他也算是“军师”曾经托付照顾小平安的人之一。

“去香港也好,留在上海太危险了,香港是英国人的地盘儿,日本人还不敢乱来。”胡蕴之道。

“关于内奸,还是没有头绪,但现在起码又可以排除一个了。”

“郑懋”

“嗯,现在两个人嫌疑最大,一位姓温的,一位金小姐,还有两个无法确定,但根据分析,他俩的可能性不大。”

“你说的金小姐我也曾听闻,不过,这是老萧的私事儿,我也不方便打听,所以,对她的情况不太了解,至于这个姓温的,我可能照过几次面,此人从面相上看,不像是奸邪之辈。”胡蕴之道。

“你们**人还会看面相”

“别开玩笑,我跟你说认真的,你自己不是吗”胡蕴之严肃道,“说正事儿呢,一定要把这个内奸挖出来。”

“嗯,这件事我会继续追查的。”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么一个大的隐患,如果不找出来,他也寝食难安。

“说说,你从唐锦那儿都听到什么消息”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别贫嘴,快说。”胡蕴之轻斥一声。

“正面战场还是一塌糊涂,不过局部战场上,倒是有可能再创造一个台儿庄那样的大捷来。”陆希言道。

“噢,什么情况”胡蕴之闻言,精神一振。

“薛伯陵的第一兵团主力在万家岭地区围住了日军第106师团主力,若能将其围歼,必将又是一个台儿庄大捷!”陆希言道。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胡蕴之激动的道。

“现在只是围住了,能不能聚歼还是未知数,日军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失败的,所以,就现在得到的消息,还是胜负难料。”陆希言道。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青帮的老头子纪云清设圈套抓了军统上海区前区长邹淮,要赎金一百万。”陆希言道。

“因为之前那批辽土的事情”

“嗯,邹淮知晓军统上海区的诸多秘密,纪云清可能不会对他怎样,可难保日本人不会对他下手,所以,我们必须抢在日本人前面将他营救出来。”陆希言道。

“你确定要这么做”胡蕴之惊呀道。

“我们在军统也需要一些关系,如果这一次我们能够帮他脱困,日后,或许能用上,何况,邹淮见过谭四他们,一旦他叛变投敌的话,对我们是巨大的威胁。”陆希言解释道。

“可是军统那边的顾虑比你还要大吧”

“赵立军现在只怕是不敢露头,何况,他跟邹淮关系也不太好,邹淮手下的老人或许还想着救人,他我怕会有别的心思。”陆希言道。

“你打算怎么救人”

“先稳住纪云清,然后查清楚邹淮被关押的地方,然后再定营救方案。”陆希言道,“行动要快,一旦被日本人捷足先登的话,那就麻烦了。”

“嗯,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你的量力而行,实在不行,一定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胡蕴之告诫道。

“我知道,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做的。”陆希言道。

“那个军火的事儿,有下文没有”

“正在谈,应该不假,但可能买家不止我们一个,他是在待价而沽。”陆希言道,“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抓紧,我们的部队不缺人,就缺武器弹药。”胡蕴之道。

……

尹平是邹淮的副官,两个人是一荣俱荣的关系,邹淮倒霉,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就算他愿意改换门楣,估计也得不到重用。

所以,尹平是最喜欢能够把邹淮救出来的人。

至于其他人的心思就难说了。

凯旋歌舞厅。

“四哥,纪云清怎么说”

“尹平没有见到纪云清,这个老家伙现在轻易不露面,事情都是交给手底下一个叫阿荣的人出面,给了三天筹款的时间,若是三天一过,筹不到一百万元,他就把邹淮交给日本人。”谭四道。

“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尹平一字不差的复述道。”谭四点了点头。

“只怕是没那么简单,纪云清早就投靠了日本人,跟这种人做交易,得小心提防,邹淮的身份没暴露吧”陆希言问道。

“应该还没有,邹淮在外用的都是一个化名,叫任重,身份是一家砂石厂的老板。”谭四道,“只是这一次他军统的身份只怕是暴露了,但纪云清应该还不知道他在军统内的身份。”

“邹淮能挺多久”

“这就不好说了,青帮跟军统多少有点儿香火情,而纪云清跟杜老板也都是磕头的兄弟,所以,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只是一旦日本人介入的话,那就难说了。”谭四道,“这纪云清的屁。股早就歪到日本人那里去了。”

“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赵立军那边什么情况”

“大清洗呢,借汤少公的事情,把邹淮手下的老人贬的贬,调走的调走,就剩下凌之江和江志钧两个还在,其他的都换上而来他带来的人,整个军统上海区人事大换血。”

“这是抢在新区长到任之前,先抓权呀。”陆希言惊叹一声。

“客观上来说,就算邹淮落水,对上海区的损失也不会很大,邹淮这一次就算有命活下来,只怕是要难逃惩处了。”谭四道。

“只能说,赵立军这个家伙走了狗。屎运,要是邹淮不利欲熏心的话,就没有这一劫了。”

“那咱们还救不救他了”

“得救,我觉得,挖军统的墙角也是挺有意思一件事。”陆希言嘿嘿一笑。



第219章:聪明的邹淮

大西路,宝丽汽车行。

曾经关押了钱佩林的地下黑牢,又住进来一位军统上海区的大人物,化名“任重”的邹淮。

如果吴四宝知道,眼前这位看上去曾经像一个阔老板的中年人就是军统上海区的前任区长的话,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了。

日本人不知道多想要抓到他,想要他的项上人头。

近半年来,军统的锄奸队那是在上海滩杀出来的威风,那些上了军统黑名单的汉奸一个个都死在了这个人领导的军统锄奸队手中。

被日本特高课称之为“恐怖制造者”。

吴四宝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还有些混不吝,胆大包天,可是对于敢于日本人针尖对麦芒干的人还是有那么一丝敬重的。

这可是拿命在拼,有几个人能做到?

何况老头子发话了,人让他好好看着,不能让他跑了,也别伤着,还吃好喝的供着,等他的命令。

邹淮认识吴四宝,可吴四宝却不认识邹淮,落到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手里,他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

这家伙下手可是狠呢,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吴爷,最近可好呀?”

“哟,你还认识我大哥?”吴四宝的一个手下惊讶的眼珠子一瞪。

“吴爷在沪西那是大名鼎鼎,谁不认识,我们小人物,平时想往吴老板跟前凑都凑不上呢。”邹淮满脸笑容,他是个聪明人,这吴四宝的性子暴虐,可是再暴虐的人,也都喜欢听奉承话。

反正就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子,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敢劫我干爹的货,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不过你这话说的挺让人喜欢的。”吴四宝咧嘴一笑,满脸的横肉晃动,昏暗的地牢里,那比地府的鬼差还要让人胆颤三分。

“吴爷,其实我就是个跑腿的,这种事儿,幕后主使怎么可能亲自参与行动?”邹淮嘿嘿一笑。

“有点儿道理,不过,我干爹可不这么认为,把你单独送到我这里来,就是怕你耍花招。”吴四宝凑过去道。

“跑,我都这样了,还能耍什么花招?”邹淮无语道。

“那个说不准,你这样的,肚子里花花肠子太多,吴爷是个粗人,没你那么多的心眼儿,所以,你别指望我能帮你。”

“吴爷,你开个价,才肯放我一马?”

吴四宝那铜铃大的眼珠子提溜的转了一圈儿,他替老头子纪云清办事儿,肯定有好处,但好处也有限,最多在生意上照顾一些。

可如果能从这个任重身上多刮下一些油水儿来,那就不一样了,这人在自己掌心捏着,还不是任由他玩儿吗?

“你能出多少?”

“大哥,纪先生……”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吴四宝喝斥一声,天大地大,还能比他发财的事儿更大吗?

“一千大洋!”

吴四宝摇了摇头,一千大洋以前或许他听了会非常开心,但是现在他的胃口大多了,根本看不上。

“三千,三千大洋,这可是我手上能抽出来的全部现金了。”

吴四宝眼皮微微的抬了一下。

“五千,最多了,我那个砂石场最多也就值两千大洋,都给你了,吴爷,只要您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邹淮话带一丝哀求道。

“五千大洋,我只能保证你在我这里不受苦,其他的我做不到,你要是同意,咱们把砂石场的转让契约签了,不同意,那就别怪吴爷我不照顾你了。”吴四宝嘿嘿一笑。

邹淮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又很快变的苍白,额头上汗珠一滴滴滚落下来。

“要不要我让任先生一点儿时间考虑考虑?”

“不,不用,我同意,同意……”邹淮如同泄气的皮球,一下子委顿下来。

几句话的功夫,三千大洋和一座砂石场到手了,吴四宝顿时觉得自己是个了不得的天才。

……

“这个吴四宝也是够笨的,就这么轻易的把邹淮关押的地址给泄露给我们了。”谭四接到了沪西情报组的报告,马上就禀告了陆希言。

“所以说,人不能太贪婪了。”陆希言点了点头,知道人关押的地方就好办多了,邹淮多年的情报工作。

能做到区长的位置,岂是泛泛之辈。

“是不是马上可以行动了?”

“不,命令老虎他们盯住宝丽汽车行,我要知道事无巨细,最好是能拿到内部结构图。”陆希言道。

“好,这个难度不算大。”

“不要打草惊蛇,小心行事。”陆希言叮嘱一声。

“赵立军那边什么情况?”

“赵立军否决了营救邹淮的计划,令凌之江和江志钧很不满,但是,赵立军已经掌控大权,行动队也被他彻底掌握,凌之江被发配了。”谭四道,“就连杏花楼的联络人也换成了他的手下。”

“看来杏花楼这个联络点要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陆希言道。

“明白。”

……

“好,我知道了,下班后我就过去。”下班之前,陆希言接到了唐锦的电话,约他老地方喝酒。

黑猫酒吧。

陆希言到的时候,唐锦和齐桓已经在了。

“怎么,汤少公的案子还没过去?”陆希言一瞅唐锦脸色不大对,脱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走了过去问道。

“那件案子基本上清晰明了,通缉令都发出去了,就剩下抓人的事情,不过抓人哪有那么容易?”唐锦闷闷不乐的道。

“那到底什么事儿?”

“刚接到消息,上海区前区长邹淮失踪了,怀疑是遭人绑架或者就是被日本宪兵特高课秘捕。”唐锦小声说道。

“什么?”陆希言很惊讶,邹淮中了纪云清的圈套,怎么唐锦会不知道,他是试探自己,还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自己好像没有露出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吧,那就是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邹淮出事儿在公共租界。

如果纪云清刻意隐瞒,而赵立军又不想向上面汇报事实真相的话,那极有可能,唐锦接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

军统内部的权力斗争这么残酷吗,这个赵立军居然如此大胆,借纪云清的手来除掉邹淮?

亦或者这根本就是戴雨农授意的?

要说邹淮,他的确是贪婪了一些,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至少他还没有坏到那种地步,起码他没有做汉奸。

而且作为元老,邹淮对军统的贡献并不小,戴雨农这是要卸磨杀驴吗?

这些都是陆希言的猜测,没有证据。

“铁血锄奸团那边没有相关消息吗?”唐锦眉头皱得更深了,从陆希言脸上的表情看,他似乎并不知情,或者说,铁血锄奸团那边并未告知他。

“没有,我跟他们也就是合作关系,生意上的事情,他们或许会派人知会一声,但这种事儿,只怕他们是不会对我讲的。”陆希言道。

“这事儿透着一丝蹊跷,老陆,这几日,你最好不要跟铁血团的人接触。”唐锦提醒一声。

“好的,我知道了。”

……

虹口,日本陆军医院。

“云子小姐恢复的不错,今天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浅野一郎带着中村来看竹内云子。

“浅野君,特高课的工作适应了吗?”竹内云子坐在轮椅上,淡然的一笑,受伤之后,卧床一个多月,体重直线下降,身材不复当初的圆润。

“还行,多谢云子小姐举荐!”浅野一郎脱去和警服,换上一身海军大尉军服,气质和精神有些不一样了。

“那还得是你有这个能力才行。”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今天来,一是来看您,二是来向您汇报一下我的工作。”浅野一郎从虹口警署调入了特高课,成了竹内云子的直系下属。

“我现在还是个伤员,课里的事情,你应该去找冈村君汇报,或者直接找南田课长也行?”

“云子小姐,我要说的事情跟前些日子青帮的纪云清先生损失的一批价值百万的辽土说起。”浅野一郎道。

“噢,那不是传言是被军统暗中劫走的吗?”

“没错,那批辽土的确是军统下的黑手,事后这批辽土直接进入和沪西各大烟馆,获利不下百万,纪云清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通过见里机关(宏济善堂)购置了一批辽土,运回了上海……”

一个不算太高明的圈套,结果有人想要故伎重演,上当了。

“这么说,纪云清大获全胜了?”

“是的,云子小姐,不过,纪云清是个老滑头,他是不会跟军统直接闹掰的,他虽然抓住了人,可没打算把人怎样,更不会把人主动交给我们。”浅野一郎道。

“所以,浅野君,你想把人抢过来?”竹内云子一听就明白浅野一郎的想法。

“我只对其中一个叫任重的感兴趣。”浅野一郎道,“据我收到的可靠线报,这个在军统上海潜伏人员中的地位非常高。”

“任重,这个名字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竹内云子秀眉轻蹙了一下。

“云子小姐听说过,那这个任重一定是一个了不得人物,如果他真的是军统上海潜伏的高层的话,那这是个破获上海军统潜伏组织的绝佳机会。”浅野一郎闻言,眼睛骤然一亮。

“你有多大把握?”竹内云子也有些意动了。

“我的人进入租界比较麻烦,所以需要有人配合。”浅野一郎道。

“你看上那个林世群了吗?”

“林在情报和特务工作中的确有独到的见解,我很佩服他。”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能够得到你认同的人,应该可以,好吧,我会跟芳子前辈招呼的,让林世群配合你。”竹内云子道。

“多谢云子小姐,林还是纪云清的徒弟,有这样一层关系,会更方便。”浅野一郎郑重的一鞠躬。



第220章:林世群插手了

吕班路,益康药店。

“我来取药。”

“太太,您稍等。”伙计看了取药单,扭头转过身进去后,换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掌柜出来了。

“太太,您来了?”老掌柜见到孟繁星,眼神一亮。

“嗯。”

“这是您的要,尽量少服。”老掌柜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茶色的玻璃瓶,迅速的递了过去。

“知道了。”孟繁星点了点头,迅速的从药店离开。

她是趁课系时间出来的。

不然,真没有时间和机会,但是老掌柜的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让她尽快把情报发给老家。

茶色的药品内有一张折叠的小纸条,上面用中文小楷字写着。

“华中派遣军司令部紧急抽掉两百名军官向芜湖集结,准备空降被围万家岭地区的第106师团,急!”

这是花猫传过来的一份紧急情报。

必须马上发出去。

但是联络组的电台在蓝丽瑛那边,而且此刻蓝丽瑛又是当班,如果拖到晚上下班的话,可能什么都晚了。

只有回家了,家里还有一部电台,那是她跟陆希言两个人攒的,试验过,是可以用的。

……

晚上,陆希言下班回家。

“今天中午,繁星小姐回了一趟家。”闫磊禀告道。

“你怎么知道?”陆希言奇怪的问道,据他所知,闫磊一天到晚基本上在蒙安公司待着,当然,也出去。

陆希言不去凯旋歌舞厅,就得通过闫磊来传递消息。

“何小芬说的。”闫磊压低了声音道。

“你是不是……”

“我没有跟她提过半个字,她是主动跟我说的。”闫磊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很聪慧,但是她似乎想多了。”

“以后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这不是她该过问的。”陆希言虽然听着心里不舒服,可架不住人家多想。

何小芬是谭四安排进来的,这谭四有没有跟她说什么,或者她自己胡思乱想,这就难说了。

“先生,我敢发誓,四哥不会,也不敢这么做,在您面前,那不是自找苦吃嘛!”闫磊忙解释道。

“行了,你回头告诫一声就是了。”陆希言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不过,繁星小姐今天……”

“多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你是第一天做这个工作吗?”陆希言瞪了他一眼。

“是,先生。”闫磊微微一低头。

“以后对梅梅,你只需要负责她的安全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必过问。”陆希言道,“但是,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汇报,不可对第三人讲,明白吗?”

“明白了,先生。”闫磊认真的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陆希言想了想,有些事不能明说,但还是需要提醒一下的:“闫磊,我跟梅梅的关系我有分寸,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是。”

“还有事儿吗?”

“有,虹口情报组报告,今天上午,浅野一郎正式从租界虹口警署离职,去了特高课。”

“浅野一郎去了特高课,他的伤好了吗?”

“拆掉绷带了,左眼视力下降百分之九十,几乎瞎了。”闫磊道,“这一枪也是二哥开的。”

“这个对手不能忽视,让虹口情报小组持续关注。”陆希言道。

“是。”

10月8日,又是周末。

陆希言休息在家,孟繁星也没课,但是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参加启华女校的一个活动。

陆希言虽然是启华女校的校董,可这毕竟是一座女子学校,所以学校有什么活动,都是孟繁星代为出席。

跟一群女学生和女老师,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交流。、

当然,很多时候这些活动都是涉及“抗日”宣传方面的,比如请某个名人做演讲,话剧演出什么的。

几乎每一周都有,法租界内,管制稍微松一下,只要你不上街,不搞出事儿,法捕房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过问。

所以,启华女校在法租界内算是一块相当有影响力的宣传抗日救亡的舆论阵地。

只是孟繁星只是参加一些活动,或者观看演出,其他的一律不表态,不参与,反正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她是代表陆希言参加活动的,不参与学校的管理,又不发表任何意见。

但是,借这个机会,她可以光明正大蓝丽瑛走的很近,再加上蓝丽瑛在江海海关工作。

蒙安公司又做进口药品生意的,两个女人拉关系很正常。

丹尼尔教授很关心他这个学生的博士论文,从巴黎给他寄了一批新的学术期刊和医学著作。

一个上午,他也没出家门,翻看丹尼尔教授给他寄的资料,将其中有用的记录下来。

真奋笔疾书,忘我之际。

忽然,书房的门响了。

闫磊推门进来。

“先生,沪西组报告,林世群今天上午突然去拜访了吴四宝。”闫磊知道陆希言在做什么,但是消息紧急,他必须马上报告。

“什么?”陆希言一怔,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林世群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见吴四宝。

是邹淮的身份暴露了吗?

要做最坏的打算吗?

当然,这对他来说,危险不大,可谭四他们都给邹淮接触过,暴露的风险就成倍的增加了。

“能确定是林世群主动去见吴四宝,还是吴四宝联系的林世群?”陆希言问道。

“这个尚不清楚,不过,林世群现在几乎是日本人的狗腿子了,而且他跟浅野一郎的关系似乎不错,林世群要是知道邹淮的身份的话,那还不得……”

“而且林世群地位虽然不高,但资历很老,邹淮是军统老人,他有可能是认识的。”闫磊惊呼一声。

“如果让林世群见到邹淮,邹淮的身份必然会暴露!”陆希言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算到日本人可能回掺和进来,但没能料到的是林世群这个反骨崽。

“先生,怎么办,要不要马上行动?”

“现在行动,可有必胜的把握?”

“这……”

“大白天的,行动太暴露了,我们不能白白断送自家兄弟的性命,就现在的情况分析,只要林世群没有见到邹淮本人,那还有转圜的余地。”陆希言道。

“这林世群跟吴四宝虽然都拜了纪云清为老头子,不过林世群当年是被捕入狱,托老婆找关系,才拜在纪云清的门下,免去了牢狱之灾,他们的关系应该不是那么深厚,至于吴四宝跟纪云清的关系亲密多了,吴四宝曾经救过纪云清的命,他的老婆于爱珍更是纪云清的义女,有这层关系在,上海滩很少有人敢动他。”闫磊道。

“想办法弄清楚林世群跟吴四宝的关系,召集行动一组待命!”陆希言命令道。

“是。”

闫磊离开,陆希言考虑要不要把“邹淮”落入纪云清之手的消息透露给唐锦,思来想去。

他觉得还是不要多事儿,让唐锦认为自己跟“铁血锄奸团”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是最好的。

他必须权衡估算一下,救邹淮的风险和收益。

桌上电话铃响了。

“好,我知道了。”陆希言拿起电话,是郭汉杰打来的,街上的一个公用电话,当然用的是暗语。

“小何,我出去一趟,中午就不在家吃饭了。”陆希言招呼一声,开车出去了。

每到周末,陆希言也给麻小五放假,至于唐锦给他安排的那两个保镖让他给退回去了。

这风波都过去了,也没发生什么极端的事情,浪费人力,再说,要是每时每刻都有人跟着,他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麻小五是唐锦的人,这一点他也发现了,只是人家本来就是法捕房的探员,后来才给他用的,他有什么理由去指责?

就当是养一个人放在身边,好让唐锦对自己放心就是了。

陆希言驱车先去了老孟家,反正都在贝当区,不算远,周末,老爷子在家,他得去看看,孟浩已经能够在院子里走动走动了。

到底是年轻人,恢复的就是快。

“浩子,瞧你这恢复的速度,估计明年开春就能上班了。”陆希言把车停在老孟家门口,一推门,看见孟浩一个人在院子里拄着拐进行康复训练呢。

“安子哥,你来了,我姐呢?”

“她大忙人,去参加启华女校的一个演出活动了,要到下午才能回来,我先过来了。”陆希言道,“我给你和爸买点儿东西,在车上呢。”

“咦,谁在厨房做饭,这么香,红烧肉,有口福了……”陆希言嗅了一下鼻子,哈哈一笑道。

“不是,是梦瑶来了。”

“梦瑶,这丫头,我说她怎么最近一下班就没了人影,感情是有了情郎就忘了工作了。”陆希言佯装冷哼一声。

“陆大夫,我可都是做好工作才下班的……”奚梦瑶在厨房听到了,红着脸急急忙忙的跑出来解释道。

“我知道,不过那个菜,菜糊了……”

炒糊的菜虽然不那么好吃,但总是一番心意,倒霉的自然是孟浩,那一盘儿菜基本上都是他消灭的。

吃过饭,没有开车,陆希言说是去老安平药店义诊,换了一身衣服从老孟家出来,叫了一辆黄包车,在“成”记裁缝铺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去了凯旋歌舞厅。



第221章:出手

谭四老婆生了,歌舞厅这边日常交给了郭汉杰打理,出了邹淮这档子事儿,他跟邹淮交集最为密集。

所以,谭四尽量的少在歌舞厅露面。

这也是一种临时的补救措施。

万一邹淮把谭四给暴露了,歌舞厅这边还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重新物色一个备用的联络站或者“总部”成了死神小组最为要紧的一件事,需要既安全,又能不会被轻易发现的掩护。

狡兔三窟嘛!

虽然在跟日本人的几次较量中没有输,可从大局来说,日本人还是越来越占上风,而且抗战一年多了。

国际社会虽然嘴上喊着支持中国,可落到实地的又有多少?

欧洲的火药桶也快要点燃了,各国暗地里的都在备战,不管战争会不会发生,但有备无患都是好的。

陆希言这么做,也是有备无患。

地点不一定非要在法租界。

“先生,我们综合选择了三处作为备用的办事处或者联络站,一处在十六铺码头,是一个煤场,一处在南市,目前是一家旅社,还有一处在沪西,也是一家舞厅,叫白玫瑰舞厅。”

“这三处地点都在我们手中吗?”

“煤场我们只是占了一部股份,白玫瑰歌舞厅我们也只是持股,不经营,只有南市这家旅社,在我们手中经营。”

“煤场和白玫瑰舞厅可以作为联络站,南市这家旅社倒是可以成为我们备用的秘密办事处,需要一个可靠稳妥的人经营。”陆希言想了想道。

“嗯,那我们可以先期对内部进行装修了。”郭汉杰道。

“可以,需要多少费用?”

“如果时候南市这家旅社的话,如果对开挖地下室和对承重墙加固的话,少说也要一万大洋,另外,内部装修也要一大笔钱。”郭汉杰道,“算下来的话,少说也要一万五千块。”

“这钱不能省,但是如何保密,可有计划?”

“有,开挖地下室和地基加固,都用的是我们自己人,他们只知道自己做什么,但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做,我们事先会把旅社停业,对外宣布装修……”

“照这个计划,需要多久完工?”

“三个月。”

“也就是说差不多年后才能完工。”陆希言算了一下时间。

“差不多是这样。”

“那就按照这个计划,一定要周密,时间我们可以等一等,但绝不能泄露秘密。”陆希言道。

“我们明白,四哥这段时间……”

“让他多陪陪苏苏吧,苏苏怀孕这段时间,他没好好在家待过,现在孩子出生了,正是需要他的时候。”陆希言道。

“三哥最近干什么呢?”

“训练行动组的新人呢,下面发现几个不错的苗子,给弄到行动组来了,正在接受密训呢。”郭汉杰道。

“哦,背景都审查了没有?”

“查过了,没问题。”

“那就好,新人训练要多一些,别急着让他们出任务。”

“明白。”

正说话间,闫磊和丁鹏飞一起进来了。

“先生,我和丁二哥去了一趟沪西,对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外围摸了一边,没有发现日本人的便衣。”闫磊道。

“宝丽汽车行里面的情况不是太清楚,但外部他们的警戒并不严密,就算强攻的话,冲进去也不难。”丁鹏飞道。

“图纸。”

“这是汽车行的大门,门口总有两个人,一个来回的走动,巡逻,一个则招揽客人,巡逻的腰里有枪,里面听到有狗吠的声音,估计是养了狼狗,但是据我们进去的人观察出来,他们没有发现饲养狼狗的地方,进去之后,这个位置是一个操作台,有两三个修理工人,右边是一台虎钳,还有工作台,工具货架以及数台机床,左边是焊机,吊装设备,往里走,是一个院子,院子里东南角很大的一块地方堆放了一些汽车的废弃零部件……再往里走就被拦住了,不让进,说是工人的生活区,闲人不让进。”

“汽修厂有地下室吗?”

“建造的时候是没有的,但后来有没有开挖就不知道了。”闫磊道,“这个汽修厂是吴四宝抢劫和销赃的地方,他把抢劫来的汽车送到这里改装一下,换个假牌照,再卖给那些汽车租赁行,比市场价便宜三四成,或者说,根本就什么都不换,让汽车的原主人拿钱来赎,这个家伙心狠手辣,无法无天,被抢的人只能出哑巴亏,花钱赎车。”

“这个家伙还贪财好。色,不过她的老婆可是个狠角色,他也只敢偷偷摸摸的找,一直不敢在外面养私房,不过,我们在调查中却发现,这家伙偷偷摸摸的在外面养了一个相好的。”闫磊道。

“哦,还有这事儿?”

“还有,这吴四宝的老婆于秀珍可是有名的妒妇和悍妇,她自己在外面跟人厮混,但是绝不允许吴四宝外面鬼混,而且别看吴四宝满脸横肉,人高马大的,可他真不是于秀珍的对手。”闫磊继续道。

“于秀珍早年救过他的命,而且吴四宝能有今天,也多是因为这个女人,否则,他一个只会耍横的,早就被人弄死了。”丁鹏飞补充一句。

陆希言听了二人的话后,闭目思考起来,这两口子的性格都太明显了,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呢?

“我有一个计划,丁二哥,汉杰,你们听一下,看行不行?”陆希言仔细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

“先生,您说。”三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吴四宝这两天都在汽车行吧?”陆希言问道。

“没错,这两天晚上,吴四宝都在车行,只有白天的时候才回家。”丁鹏飞点了点头。

“这于秀珍如此善妒,我们就给他设下一个圈套,先派人给于秀珍打电话,告诉他,她的丈夫吴四宝这几天借口替纪云清办事儿,其实是找机会去跟别的女人厮混了,另外一边,先找到吴四宝养的这个外室,让他打电话叫吴四宝过去幽会,把吴四宝从车行调离。”陆希言道,“这样,我们行动的话,会不会容易得多?”

“先生,为什么直接让吴四宝的姘头告诉他,她老婆杀上门来了?”

“不行,吴四宝惧内,如果他得知自己老婆找到自己养的小老婆的话,他只怕是根本不会去。”陆希言解释道。

“先生说的有道理,那个女人住在沪西的愚园路749弄62号,我这就是安排去。”郭汉杰一拍大。腿道。

“我去。”黄三听说有行动,自然是按捺不住,直接就抢了任务。

……

“宝宝,晚上有空吗?”

“宝贝儿,你怎么把电话打到车行来了?”吴四宝接到姘头的电话吓的手一抖,差点儿直接把电话给扔了。

黄三站在女人边上,差点儿没吐出来,这对狗男女,实在有够恶心的。

“我想你了,不行吗?”女人娇嗔一声,不得不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这演起戏来,真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违和。

但就是有些令人作呕。

“行,行,宝贝儿,过两天好嘛,我今天晚上有事儿……”

“不嘛,人家今晚就要见到你,你来不来?”生气之中带着一丝小撒娇,估计听筒那边的吴四宝半片身子都酥了吧。

黄三更是浑身起鸡皮疙瘩,幸亏自己没有女人,否则,这劲儿谁都受不了。

“不行呀,我今晚真的有事儿?”吴四宝是真心动了,可纪云清下令,这个任重必须亲自看管。

而且今天那个林世群突然拜访,还把浅野一郎给搬出来了,他跟老婆商量了一下,这个任重肯定是个重要人物,这“奇货可居”的道理他不懂,自家那聪明的婆娘可是很清楚的。

日本人也要这个人,说明这个人之前。

不过,他也知道,人在他手上,待价而沽,至少,先把这任重自己身上的油水儿榨干净再说。

所以,他对林世群只是含糊应付过去了,没承诺什么。

但是,他对任重更上心了。

就算没有那三千大洋和一座砂石场,也不能让这个人在自己这里出事儿,必须看住了。

“宝贝儿,等我忙完了这两天好不好?”吴四宝心里火热,可是财富跟美人温存一样喜欢呀。

“宝宝,我刚学了……”

“什么,你说真的?”吴四宝闻言,眼珠子都直了。

黄三一旁听着,额头上的刀疤都抖动起来,一张脸更是尴尬的红的发黑,这是物以类聚,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真,当然是真的,你今晚要是不来的话,我可就……”女人娇羞一声。

“去,我去,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嘟的一声,吴四宝那边显然是挂了电话了。

女人挂了电话,大约过了十分钟,黄三抓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想要知道你丈夫今晚在干什么吗?来愚园路749弄62号,过时不侯。”黄三直接用女人家的电话打给了于爱珍。

正在家中打麻将的于爱珍尖叫一声,当场就摔掉了电话机。

但是她似乎并没有马上相信这个电话,多年的江湖经验,于爱珍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也怕是有人故意算计她。

于是,她马上打了一个电话去了汽车行。

这个电话令她脸色迅速变得铁青。

该死的居然骗自己说给干爹办事儿,这几天都住在汽车行,居然是找借口去跟那个狐狸精鬼混了。

要不是这个电话,她还蒙在鼓里呢。

虽然不知道打这个电话的人目的是什么,但是,只要吴四宝真的去找女人鬼混,她就绝对饶不了他。

叫了人,带了武器,去捉奸!



第222章:彪悍的于秀珍

大西路67号,天擦黑,一辆黑色的汽车驶入。

林世群站在台阶下亲自迎接。

身边还有一个身穿素雅黑色缎子旗袍的美丽女子,只是眼角皱起的鱼尾纹暴露了她的年纪。

浅野一郎一身西装从车上下来。

“浅野君,这位是我的妻子,叶玉柔。”林世群热情的介绍自己身边的这名女子,原来是他的老婆。

“叶太太。”浅野一郎微微一点头,在中国人面前,他早已学会了日本人的那种傲慢,当然,这也许是他们骨子里的一种自卑的反弹。

叶玉柔这些年跟着林世群颠沛流离,尝尽了人间冷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热血冲动的女子了。

她明白什么时候该藏,什么时候该露,对于日本人,现在是他们夫妻的靠山,自然是不能得罪。

淡淡的一笑,算是回应了。

大方得体,浅野一郎顿时对叶玉柔的大生好感,不禁在心里有些羡慕起林世群来,怎么娶了这么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呢?

“浅野先生能够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呀!”

“世群兄这也叫寒舍的话,那这上海滩就没有豪宅了。”浅野一郎嘿嘿一笑,这栋洋房是真的不错,还花园车库,还有佣人房。

林世群讪讪一笑:“浅野先生,请!”

这栋洋房到了林世群手中后,经过他的重新设计和改造,里面完全不一样了,不熟悉的人进去,只怕是很难轻易找出出来的路。

为了防止被刺杀,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怕死!

浅野一郎也是见识过的,一看里面的布局,他就明白里面的设计是干什么用的了,各种规避的设施,窗户也做了防护。

白天,屋内的光线会特别的暗,住在这里的人,可想而知,内心会有多么的阴暗。

“浅野先生,稍等一会儿,还有一些菜没有做好。”

“无妨,世群兄能带我参观一下你的书房吗?”浅野一郎呵呵一笑,他虽说是来做客的,但其实本意并不在此。

“当然。”林世群点了点头,“浅野先生,这边请。”

“世群兄,今天去见了吴四宝,有什么收获?”

“吴四宝这个人,头脑简单,不足为虑,倒是他的老婆于爱珍是个精明的女人,不可小觑,如果这两口子为我所用的话,那我在沪西立足的话就会事半功倍。”林世群道。

“嗯,吴四宝这个人很贪财,这样的人,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他就会死心塌地的为你办事儿,反之也会为了利益而出卖你。”浅野一郎点了点头,他又不是没跟吴四宝打过交道。

“是的,吴四宝贪得无厌,不过,他怕老婆,而他老婆于爱珍是个聪明人,知道利害得失,有她在,吴四宝就不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哦,世群兄有把握吗?”

“当然,若是没把握,我岂会跟浅野先生提出来?”林世群道,“我夫人跟于爱珍都是纪先生的干女儿,我跟吴四宝也算是一个门下的兄弟,而在上海,能够给吴四宝荣华富贵的,只有大日本帝国,这一点,这两口子是很清楚的。”

“嗯,既然世群兄有把握,那就好。”浅野一郎道,“关于纪先生手里抓到的那个人,世群兄可曾打听道?”

“虽然这吴四宝没有明说,但根据我的观察和旁敲侧击,浅野先生说的这个叫任重的人,应该就是在吴四宝手中,纪先生手底下能打且忠心的人不多,吴四宝算一个,而且都知道他是个粗人,没什么花花肠子,交给他看管最合适不过了。”林世群道。

“你跟他说了,这个人很重要吗?”

“略微的提了一下,他应该能听的出来,有些意动,但并没有马上答复我。”林世群道。

“那就加大筹码,他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只要能把人弄到手就行。”浅野一郎道。

“这个任重跟上一次劫纪先生的烟土有关,只怕是没那么容易,吴四宝现在还的纪先生吩咐。”林世群道,“因此,在下觉得,从纪先生那边下手效果更好。”

“纪先生那边,我会努力沟通的,你这边也要尽力而为,哪边付出的代价低,咱们就走哪边,你说呢?”

“那是,还是浅野先生考虑周到。”

“世群,浅野先生,请到楼下餐厅用餐。”林世群的老婆林玉柔上楼来唤了一声。

“浅野先生,请!”

……

虽然是私会情。人,带保镖不合适,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吴四宝还是叫了两个人跟着,一路驾驶汽车,心急火燎的往愚园路方向赶了过去。

“飞哥,吴四宝的汽车刚从宝丽汽车行出来。”沪西情报组组长符越报告道。

丁鹏飞蓦的睁开双眼:“你确定?”

“确定,吴四宝的车经过改装,车牌号我们都掌握了,还有司机是走哪儿跟到哪儿,这么晚了,如果不是吴四宝,车和司机是不会出来的。”符越道。

“嗯,不管老三那边了,行动!”丁鹏飞是个果决之人,没有任何意外,那就果断下令。

“老虎!”

“到。”

“你带一组人,从左侧绕过去,记住,先解决狗,再对付人,明白吗?”丁鹏飞命令一声。

“明白。”

“花和尚。”

“一旦打起来,正面吸引火力。”

“是!”

“……”

“咔……”

整个宝丽汽车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毫无征兆。

“玛德,怎么回事,还没到拉闸限电的时间呢?”一道声音骂骂咧咧一声传出来,“四狗,去看看咋回事儿?”

“是,杰哥……”

“上!”

一条条锁钩搭上了围墙,此时电源早已切断,墙上的高压电线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只能是个摆设。

汽车行内养了狗,虽然前期侦查的人没有发现狗舍的确切位置,但大致范围是知道的。

所以绕开这个位置进去是必要的。

“进!”

言虎一声令下,两名行动队员如同狸猫一般窜了下去,眨眼功夫,就没入漆黑的院墙之内,没有了踪影。

没多长时间,传来一长两短的猫叫声。

这是得手了的信号。

……

大西路与愚园路之间有一条忆定盘路,一亮黑色的福特汽车就停在了两条路正中往西的罗萨纳路的路口。

距离路口昏暗的路灯大概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

车上坐着两个人。

驾驶位的闫磊。

后面端坐了一个看上去有些消瘦的中年男人,戴着礼貌,手里拿着一把手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先生,这种事儿,您何必亲自跑一趟,太危险了。”闫磊扭头道。

“我总不能一直躲在幕后,看你们在前面拼杀,再说,我这双手也是可以拿枪的,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派上用场的。”后排的中年男人就是陆希言,只不过他现在是“军师”的模样。

“先生,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进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呼啦……

一亮黑色的汽车从二人前面驶过去了,是吴四宝的车,这个时候,这个方向,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了。

沪西的治安状况极差,天黑之后,普通老百姓可不敢在街上晃悠。

沪西警署就是个匪窝子,被他们碰上了,敲骨吸髓,比土匪还狠三分,所以这个点儿,没有三分依仗的,敢出门?

“先生,吴四宝出来了。”闫磊兴奋一声。

“看到了,丁二哥那边该行动了。”陆希言其实内心也是有些紧张的,这样的行动可是第一次。

当然,这可能不是最后一次,现场感觉与坐在家里指挥是不一样的。

“有人来了……”

两个沪西警署的巡逻警员,手持警棍,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按照租界跟国民政府的协议,马路上巡逻执法权归租界警务处,而街道和巷道的执法权则归沪西警署方面。

但是这种界定非常模糊,越界执法的事情时有发生,自然就造成了双方关系紧张,警权的争夺越发的激烈,尤其是日本人占领上海之后,在日本人的怂恿之下,伪上海警察局关于越界筑路地区的警权的争夺更激烈了。

抢劫巡捕枪支和杀害警员的事情时有发生。

陆希言和闫磊都顺势倒了下来,利用车身挡住外面的视线。

这个点儿,一辆汽车停在路边,是挺奇怪的,两名警员上前来,围着汽车看了又看,还伸手拉了一下车门,没能拉开。

嘀嘀咕咕说了一些话,随后就走了。

“先生,咱们这辆车在这里太惹眼了……”

“无妨,反正咱们也停不了多久。”陆希言点了点头,考虑有些不周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

吴四宝跟于爱珍几乎是前后脚到了愚园路749弄,吴家更近一些,虽然吴四宝的速度也不慢。

看到了吴四宝的车。

于爱珍当即怒火中烧,来的时候,她还想着如果是有人故意的离间他们两口子,设个圈套让她跳进去。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其心可诛了。

可当看到车的时候,她心里还没有平息的妒火一下子如同火星溅入了油锅,腾的一下子变成了泼天大火。

摁住了吴四宝的保镖。

拔出了手枪,踹门而入。

“吴四宝,你个混蛋……”

噗通!

楼下一声惨叫传来,吴四宝听到于爱珍的声音,惊惧之下,居然选择从二楼的窗户直接跳了下来。

“王八蛋,还敢跑!”于秀珍一边大骂,一边提着手枪追了下来。

呯……

“老婆,别开枪呀!”吴四宝吓的亡魂直冒,这婆娘是真开枪呀,一瘸一拐的扭头就往弄堂里钻了去。



第223章:擦肩而过

“还跑,我让你跑……”

这女人妒火一上来,那可不是轻松能摁住的,何况,这于秀珍仗着纪云清的势,与吴四宝两口子什么事儿没干过?

绑架,杀人……

于爱珍早就养成了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了,在沪西地面上,谁不敢不给她三分面子,一言不合,掏枪就打。

枪声一响,自然就惊动了附近的巡捕!

因为是枪声发生在弄堂里,不属于租界警权管辖权内的事情,公共租界的巡捕们尽管听到了枪声。

也只是跑到弄堂口观望,不敢进去。

呯,呯……

一枪接着一枪,吴四宝一路夺命狂逃,一开始还求饶两句的,后来,他发现求饶的越凶,后面的枪声越急!

而他就穿着一件裤衩,上半身还光着膀子,他也是刚到楼上,还没来记得脱掉衣服,于爱珍就踢门而入了。

慌张之下,就传了裤衩跳窗了,手枪什么的,都落在那小情。人的房间里了。

终于跑到弄堂口了!

吴四宝看到了好几个穿“黑皮”的租界巡捕,心道,总算有人能搭救一下了,这婆娘总不至于让他当众出丑吧?

“巡捕房的兄弟……”

“哟,这不是吴爷嘛,您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穿着一个裤衩,出来兜风呀……”吴四宝平素嚣张跋扈,这租界的巡捕也有跟他不对付的,碰巧了,今晚上,运气不错,让他给碰上了一个。

“xx的,是你……”吴四宝看清楚对方的脸,一张脸顿时大变,今晚这丑只怕是遮不过去了。

呯!

一颗子弹打在了吴四宝前面的电线杆上,窜起一串的火星儿,吓的他赶紧避让,本来看热闹的巡捕们也一个个吓的不轻,纷纷掏枪准备自卫!

“别开枪,前面是巡捕房的弟兄……”

对于一个烧的理智都快没有的女人来说,她发起火来那是六亲不认,就是天王老子在前面,她也照打不误。

本来是一场闹剧,结果却引发了一场枪战。

……

黄三一直都隐藏在那女子的房间内,他本想找机会解决吴四宝这个汉奸走狗的,没想到于爱珍会来的这么快,后面的吴四宝跳楼,于爱珍带着人追,这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他拿走了吴四宝的衣服,当然还有两支手枪。

吴四宝善使双枪,他这两把枪可都是专门淘换来的,德国原厂进口的镜面匣子,好东西。

“收拾细软赶紧离开吧,吴四宝也许不会要你的命,但他那个老婆绝对不会放过你。”黄三悄悄的下楼离开了。

这个女人也是聪明,马上收拾了一下家里的细软,也不管外面有没有危险,赶紧也离开了。

……

宝丽汽车行,吴四宝离开后,把看守任务交给了自己的结义行动凌世杰。这个家伙原来是个杀猪的,两个人是结拜的兄弟,算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了。

停电之后!

这家伙还是警惕性蛮高的,马上命人去查看配电间,而他本人马上去了地牢。

乌灯黑火的,只有地牢是最安全的,只要守住了地牢的入口,外面来多少人都进不来。

“老虎,搜查地牢入口!”

“是!”丁鹏飞和言虎都进来了,花和尚鲁达负责警戒,外面还有沪西情报组的望风。

“飞哥,这四条大狼狗怎么办?”

“留着继续咬人吗?”丁鹏飞一瞪眼道,虽然杀掉有些可惜,可总比留着祸害人好多了。

“可惜了,拿回去炖一锅多好……”那名行动队员惋惜的说道。

“别废话,我们的时间有限,找到我们想要的人,然后马上撤离!”丁鹏飞严肃的下令道。

“是!”

“飞哥,发现一个保险箱……”

“能打开吗?”

“好像可以,不过得需要时间。”

“别废话,打开。”丁鹏飞喝令一声,吴四宝这家汽车行还是满挣钱的,他做的可不是正经生意,只是在这么一个地方,估计也不会放多少现金,但肯定有就是了。

既然来了,总的拿点儿东西回去。

汽车行的地牢入口并不难找,可以想象的出,吴四宝一个大老粗,能设计出多么精妙的机关来?

地牢的入口就在之前侦查过的生活区,吴四宝在有一间休息的小套房,外面算是办公室。

里面是休息室,一张床,很简单,入口就在床底下。

外面本来是有人守着的,被解决了。

言虎据此判断,汽车行的地牢的入口可能就在这里,否则不会派人专门守在门口,进去仔细找了之后。

果然发现了床底下的秘密。

当然,他没有马上下去,而是禀告了丁鹏飞。

“飞哥,没有发现吴四宝的换帖兄弟凌世杰,而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凌世杰这两天一直都在这里,从没踏出过车行半步,所以他一定在地牢。”言虎道。

“这么说地牢内一定有埋伏了?”

“不好说。”

“地牢一定有通风口,马上找。”丁鹏飞低声命令道,如果地牢下面没有其他出入口的话还好,一旦下面的人惊着了,从其他入口跑了,那这次任务就失败了。

“明白。”

“找一些辣椒粉或者生石灰过来!”

“辣椒粉没有,生石灰我刚才倒是看到了……”一名队员小声说道。

“好,一会儿,我拉开门,你们就把石灰粉给我撒下去。”丁鹏飞微微一点头,命令道。

“没问题。”

生石灰粉就绪。

丁鹏飞走过去,猛的一脚踢开地牢入口的门,一个漆黑的洞口露了出来,还不等下面埋伏的人扣动扳机!

两团生石灰粉就砸了下去。

“啊,我的眼睛……”一道惨叫声从下面传了下来。

丁鹏飞第一个捂着鼻孔跳了下去。

呯呯……

沉闷的枪声从地下传了出来,言虎等队员随后也跟着下去。

地下的空间还真不小,不比地面上小多少,吴四宝为了这个秘密的罪恶之窟,也是花费了不少的代价。

不过吴四宝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有人会杀到他这个巢穴里来。

他太自负了,居然没有给自己弄一条退路,地下牢房虽然做了通风,却没有预留一个逃生的通道。

或者说,他自己留了,但是没有告诉自己手下这些弟兄。

“找到目标没有?”

“找到了,飞哥,在最里面意见铁牢里。”言虎的声音传来。

“把人带上,撤!”

“是!”

丁鹏飞的任务就是救人,至于吴四宝的这些手下,能不能活着就看他们自己运气了,不开眼的,挡了路的,自然就怨不得他了。

所以,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撤出,毕竟这里是公共租界,一旦等吴四宝两口气回过神来,那就麻烦了。

“飞哥,保险柜打开了……”

“把东西装上,全部带走,撤!”

“哎,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邹淮真是没想到,自己睡的好好的,一伙人冲进牢房,把他扛着就跑。

“再啰嗦,宰了你,带尸体回去一样交差!”

得,好汉不吃眼前亏,邹淮吓的赶紧闭上了嘴巴,先从这个地方活着出去再说吧。

……

愚园路749弄的枪声很及时,把附近的巡捕和意大利兵营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车行这边虽然也传出了几声枪声,但那在地下发出来的,传到地面上已经很弱了。

所以,基本上就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把武器上交,该散的人散了!”

“明白!”

掀开伪装的帆布,一辆卡车改装的急救车出现了。

这个时候,只有医院的急救车这种特种的车辆行驶在大马路上没有人会怀疑和阻拦了。

通过关卡检查站的时候,基本只是稍微看一下,就放行了。

……

又是两个巡捕,不过这一次不是上次的两个人。

这一次是自己人。

两人路过闫磊和陆希言乘坐的汽车,其中一个,拿着手里的警棍在车的引擎盖子上敲了两下。

“先生,任务完成,我们也撤吧!”

“去接黄三哥。”陆希言点了点头,闫磊发动汽车,迅速的拐入了忆定盘路,进入大西路。

忽然,前面一辆汽车风驰电掣而来。

陆希言微微一扭头瞥,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擦肩而过。

浅野一郎!

这家伙晚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陆希言的脑海里,还好,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否则,就有些麻烦了。

……

“浅野长官,刚才哪辆汽车?”

“不要多事儿,这里不是我们的控制区,马上回去。”浅野一郎也是因为枪声才匆匆结束了在林世群家的晚宴,起程返回虹口区,还特意的改变了回去的路线。

“哈伊!”

……

“先生,前面就是大西路67号,林世群的秘密住处。”闫磊忽然指着前面一栋洋房说道。

“是吗?”陆希言微微拉开车床门帘,朝闫磊所说的那栋洋房看了一眼。

马路对面,大门正对一堵围墙,长达数十米,有刺客都靠不进,东边是美国驻沪兵营,有卫兵站岗,安全更是没有问题了。

这林世群还真是会选地方。

白玫瑰歌舞厅。

黄三站在门口,已经等了一小会儿了,看到闫磊开着汽车过来,迅速的跑过来,一拉车门就上来了。

“老六,先生,你们错过了一场好戏。”黄三一上车,嘿嘿一笑道。

“好戏还在后头呢,不着急。”陆希言微微一点头,愚园路那边传来的枪声,他早就猜到了。

“我就差那么一点儿……”黄三还有些不甘心。

“三哥,善恶终有报,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陆希言道。

“三哥,你不会是空手回来的吧?”

“哪能呢,吴四宝那两支枪被我弄回来了,不过,我没放在身上,放在白玫瑰舞厅了。”黄三嘿嘿一笑,“那可是两把好枪,这要是拿到黑市上卖的话,至少三百大洋呢。”

“是吗,那可要恭喜三哥了!”



第224章:邹淮的怨恨

“回来了?”

“嗯,有些场合你一个女人不适合去,只能我去了,蒙特这个家伙是巡捕,身份特殊,被人发现也不太好……”陆希言脱去外套,递给了过来的这孟繁星。

孟繁星点了点头,居然做生意,那自然是需要应酬的,有些孟繁星可以去,但有些她一个女人就不方便了。

只能是陆希言去了。

蒙安公司明面上是孟繁星掌管,谁都知道,陆希言才是大老板,人家开的是夫妻店,自然更认陆希言了。

除了进口药品之外,蒙安公司旗下还有安平大药房,这一块是直接属于夫妻俩的,蒙特是没有股份的。

安平大药房从蒙安公司拿药,也是要照市场价格付钱的,当然了,优惠和折扣肯定是有的。

安平大药房除了进口药之外,还兼卖国内的药品,以及跟其他药品公司拿货,合作关系多了,生意上的应酬就自然多了。

何况安平大药房也处在一个扩张的阶段,陆希言每每晚上出去应酬一下,都是正常的。

这其中有那么一两次是陆希言的借口,那是觉查不出来的。

“给你放了热水,洗个澡,这一身的酒气……”

陆希言呵呵一笑,这身酒气其实都是伪装的,他根本就没有喝酒,不过,不能让孟繁星起疑心。

乖乖的去洗澡。

“天气凉了,我想今年冬天把爸接过来住,浩子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说照顾爸了。”孟繁星给他拿了浴袍放在帘子后面。

“我没意见,晚上一家人吃饭,也挺热闹的。”陆希言一边擦洗身子,一边说道。

“过些日子吧,等天再稍微凉一点儿。”取走了陆希言的脱下的脏衣裳,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随你,不过,我今天中午在爸那儿吃饭,看到了梦瑶,我是有些担心,这两人的关系进展的有些快了。”陆希言道。

“奚梦瑶家里知道她跟浩子交往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这种事儿,我也不好开口问呀。”陆希言道,“要不,你这个做姐姐的,找个机会先问一下浩子?”

“嗯,我知道了。”

家事,国事,真是没有一样是让人能够省心的。

……

陆希言跟孟繁星还是分房睡,毕竟两个人名分上只是未婚夫妻,还不算是夫妻,那睡在一起不合礼节。

虽然这种观念听上去有些陈腐了,但陆希言觉得,这其实是对女性的一种尊重。

西方的那一套自由恋爱,未婚同居,听起来自由平等,可是放到东方的社会里,只怕是最大的不平等。

因为,东方社会里,男女的社会地位本身就不平等,而如果女孩子还得不到仪式上的尊重的话,那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不平等。

如果相爱最终走入婚姻,这似乎没有什么危害,可一旦变了心(即便是女人),最终吃亏的还是女人。

因为社会的认知里,女人没有结婚就失。身,那她日后再想找个好人家就难了,还要承受很多人的异样的目光。

当然,你要说矫情也有道理。

女人不矫情,那就不叫女人了。

没有男人不愿意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只是感情如果混杂了太多的无关的因素,那就变的复杂了。

两个理智的人,碰到一起,想要迈出那最后一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爱,才能忍。

……

南市,友谊旅社。

也是“铁血锄奸团”在南市的情报站所在地,更是未来的“死神”小组联络处备选之一。

邹淮被人连夜送到了这里。

虽然没有捆绑,但也是失去了自由,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而已。

虽然他不知道从那个地下牢房把自己救出来的人是谁,但他很清楚,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和价值,这些人是犯不着冒着得罪吴四宝和背后的纪云清,将他从吴四宝手中给他弄出来的。

难道自己暴露身份了?

不应该呀,吴四宝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纪云清要知道自己是谁,只怕也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他想要的是钱,弥补他丢失的那批辽土的损失。

真要他跟军统开战,除非日本人天天给他守家门,否则,在租界,军统真想要杀他,总有办法的。

纪云清可是老狐狸,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呢?

难道是赵立军?

他会这么好心的救自己,邹淮想都不敢想,除非是他想要自己贪下的那十万大洋。

这倒是有可能。

为了钱,赵立军是有可能救自己的。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只怕比落在纪云清、吴四宝手里更可怕,因为,一旦赵立军拿到钱。

以这个家伙的心狠手辣,只怕会直接杀人灭口,然后把事情推到纪云清或者日本人身上。

他死后或许能捞一个嘉奖。

但是,这有个卵用?

长吁短叹,性命攸关,这后半夜,邹淮虽然换了一张舒服的床,可是他怎么都睡不着。

总算是天亮了,外面的眼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只是窗户内按了铁栅栏,他想跑基本基本没可能。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了力气跑,从昨天晚上到这会儿,他就喝了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饭。

肚子里早就饥肠辘辘了,哪来的力气?

其实他很想叫人的,只是,他叫了几声之后,发现根本没有人答应他,加上没力气了,还不如省点儿力气了。

所以,剩下的只有等待了。

既然把自己救出来,不可能就将他关在这里不闻不问吧,那废那大劲儿做什么,好玩吗?

没有人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的。

邹淮的想法不错,不过这等待的滋味不好受,而且他饿的是前心贴后背了,最要命的是,房间内连一杯水都没有。

在吴四宝的地牢里,虽然没有好吃好喝的,可一口水喝还是没有问题的。

门外终于想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蜷缩在墙角,裹着毯子的邹淮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他已经懒的起来了,反正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门外铁链子响动的声音。

门开了,随着门板的移动,亮光逐渐移动到邹淮的身上。

“邹兄。”

谭四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和煦的微笑,邹淮已经不是军统上海区的区长了,他也换了一个称呼。

“谭四……”邹淮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谭四,他脑子里可是从来没想过救他的人是谭四。

他是军统,谭四可是“铁血锄奸团”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抗日,那可是水火不相容的。

“谭四哥,真的是你吗?”邹淮激动的从床上爬了下来,那叫一个泪流满面。

“邹兄,让你受苦了。”谭四忙道,“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你先点垫补一下……”

邹淮二话不说,一下子把食盒就抢了过去,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就往嘴里送。

那吃相,就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邹兄,慢点儿,慢点儿,吴四宝这个天杀的,他难道没给你吃饭吗?”谭四看着,心里都有些不落忍了。

“给了,一天三碗稀饭,都能照见人影……”

“好吧,你慢点儿吃,不够,我再给你弄,保证让你吃饱。”谭四叹息一声,有了孩子之后,他的心似乎变的软了多了。

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短短几分钟,邹淮就把谭四带来的满满食盒给吃光了,连一点儿汤汁都没留下。

“要是再来两笼汤包就好了。”吃完,邹淮还砸吧一下嘴,意犹未尽的说道。

“邹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谭四把食盒收拾起来,放好了,问道。

“还能怎么办,这一次我算是栽了,就算回到重庆,估计戴老板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邹淮长叹一声,自己脑子一热,太贪了,就没想过纪云清这种老油子,吃过一次亏,怎么会不防备呢?

结果,自然掉坑里了。

“邹兄,你有没有想过,是有人算计你呢?”谭四道,“你手下的弟兄都是可以信任的吗?”

“你是说我的人把我出卖给了纪云清?”

“那倒不至于,自古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被撸了,未来前途暗淡,那跟着你的人有别的想法也难免,如果,有人把你的计划告诉了赵立军的话……”谭四缓缓道。

“不太可能吧?”邹淮不由的一颤,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别人或许做不出来,可赵立军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他是做得出来的。

何况军统中,很多的都是青帮出来的,找个人跟纪云清搭个话,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赵立军刚立下大功,谁会在这个时候怀疑他呢?

何况,纪云清那边也未必知道是赵立军,邹淮在军统内部就没有一两个跟他不和的人吗?

“邹兄,我们也不想把人想的那么坏,只是这一次,戴老板做的有些过分了,事儿不是你干的,黑锅却要你来呗,而那赵立军呢,却是升官又发财,这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吧?”谭四嘿嘿一笑。

邹淮默然不语,他跟戴雨农是有矛盾,但还没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但是这一次,戴雨农的确做的不地道了。

不声不响的就把他撸掉了,要是给些补偿的话,还能接受,关键是,到现在为止,那是啥表示都没有。

还让他继续待在上海,等新任的上海区区长来交接。

他明白,有些秘密是需要直接交接给新任区长的,而赵立军不过是是代理区长,他还没这个知道这些秘密。

但是,为什么不任命他代理区长呢?

要说邹淮不心生怨恨是不可能的,再经过谭四这么一挑唆,这怨恨就更大了。



第225章:算计

“梅梅,老家的嘉奖电报!”蓝丽瑛非常兴奋,将一封电文带到了蒙安公司,当面交给了孟繁星。

蒙安公司做的是进口药,药品说明和一些材料都是英文或者其他文字。

所以,孟繁星聘请了蓝丽瑛担任公司的英文翻译,这样两个人就有更多的机会自由的来往。

“是吗,我看看。”孟繁星也是非常高兴。

这的确是一份嘉奖电报,孟繁星发回的那一封有关日军抽掉两百名野战部队军官集结芜湖日军野战机场,企图对被困万家岭地区的日军第06师团空投的情报,迅速的被第一兵团获悉,采取了针对的措施,空投日军军官的运输机被国军战斗机拦截,全军覆没!

被困的日军士气大跌。

日华中派遣军第集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听闻这个消息,气的差一点从战马上坠落下来。

这一份关键的情报,对第一兵团在万家岭地区全歼日军第06师团残部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国军第一兵团薛伯陵部已经对包围在万家岭地区的日军第06师团残部主力发起最后的总攻。

胜利可期,老家对这一次啄木鸟及时获得情报并传递至回后方,在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首长更是亲口予以表扬。

……

当然,重庆方面有些酸溜溜的了,如此重要关键情报居然不是他们的情报人员获得的。

军统也在表现不错,虽然在情报方面没有起到什么关键作用,可是人家居然在后勤保障方面立功了。

军统弄到了一批药品,数量还不少。

一场大战下来,受伤的官兵必定不在少数,这官兵经历过一场血战之后,能够活下来,那都变成了老兵。

老兵的价值如何,带兵的将领都知道,一个老兵在战场上胜过十个新兵,一个步兵班,只要有两三个老兵,战斗力完全不一样,战场存活率更高。

所以,受了伤的老兵只要不是缺胳膊断腿的,能治好的,那都是宝贝。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物资紧缺,尤其是枪伤药,日军都未必能够足量供应自己的部队,国军就更缺了。

戴雨农能够弄到药品,而且还是进口的药品,这份功劳自然是不小的,多救活许多伤兵呢。

为此,老蒋亲自在军事会议上表扬了戴雨农,令他是受宠若惊。

唐锦的“钉子”小组接到了戴雨农亲至发来的秘密嘉奖电报,小组成员的军衔都提升一级,奖励五千法币。

当然,这些都得以后恢复身份之后才能算数。

而“死神”小组则让戴雨农头疼了,按理说,功劳最大的是“死神”小组,因为药品代理商就是他们。

“钉子”小组不过是中间协调,做了一次联系人而已。

相比而言,如果要保持这条药品显露,还的跟“死神”小组搞好关系,可名义上这个小组并不归他管。

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也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名下还有这么一个厉害的情报小组,才让他钻了空子。

如何奖励“死神”小组,戴雨农还真是伤透了脑筋,有功若是不赏,那还能让人卖命

那怕是人家根本瞧不上你的奖赏。

说心里话,就算“军师”活着,还真是瞧不上重庆方面的发的那点儿赏赐,难不成还能给个将军当当

这种事儿只能想想,戴雨农还没那个权力,他自己现在都只是一个上校。

封不了官,就只能给钱了,再不就是特权。

……

邹淮失踪!

真当戴雨农是傻瓜,多疑的他一看赵立军发来的电报,马上意识到军统上海区内部出现了问题。

赵立军是他的心腹爱将,他的怎么会不了解,有些刚愎自用,而且总是不能处理好人际关系。

这是他的弱点,恰恰因为这个弱点,赵立军才能牢牢的被他捏在手里,成为一把锋利的刀。

而邹淮,那可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了,从复兴社成立的那一天就开始干了,虽说老弟兄有些翘尾巴了,自恃功高,不那么听话,可还没到跟他对着干的地步。

要不然,他干嘛把邹淮放在军统上海区区长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上。

这个位置,要是没有一个资历和能力的人压阵,那怎么在上海滩跟日本人斗,事实证明,邹淮除了在“汤少公”的事情上被背锅之外,其他方面干的还是很有成绩的。

起码不像中统,一个被忽略的小人就将整个上海地区的组织弄的瘫痪了。

没看到对头老徐有日子没露笑脸了,每回看见他都是绕路走,想想都觉得心里头高兴。

一个曾经让他随意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小人物,摇身一变,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给了他一次最为致命的打击,而出现叛徒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上头对他的信任。

没了二陈的信任,老徐还要面临中统内部的权力倾轧,心都累得慌。

戴雨农给赵立军去了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文,命他一定要找到邹淮,确保其安全,如果对方落入日本人之手,在没有确认对方落水之前,必须尽一切可能营救。

除此之外。

唐锦也接到了戴雨农的密电,命令他协助查找邹淮的下落以及尽可能的采取营救的行动。

唐锦接到戴雨农的密令,那也是吓的不轻。

要知道“钉子”小组跟邹淮是有情报交换的,当然,并不是直接的联络,而是邹淮手里掌握了一套跟“钉子”小组的联络方式。

这是绝密。

如果“邹淮”叛变落水,供出这套联络方式的话,那“钉子”小组就有暴露的危险,马上找到曹斌,让他切断跟军统上海区方面的联系。

好在他们主要的联络方式是通过电台,要不就死信箱,没有私下里的直接接触和其他联系,因此暴露的危险性很小。

但是之前的密码本必须马上更换,不能再继续使用了。

……

虹口日本陆军野战医院。

“云子小姐。”浅野一郎一大清早的就出现在竹内云子的病房,额头上出了一层的汗。

“怎么了,浅野君,出了什么事儿吗”竹内云子坐在病床上,优雅的喝着粥,重伤这段时间来,一开始折磨的她难以入睡,几乎每晚失眠,体重直线下降,随着伤痛的减轻。

身体也逐渐恢复,虽然有时候会突然感到半片身子麻痹,就好像脊梁骨被人抽掉了似的,但身体状况一天天好起来是真的。

“云子小姐,昨天晚上,有人袭击了吴四宝的汽车行,把我们需要的人给救走了。”浅野一郎道。

一大清早,他接到了林世群的电话,内心是极度震惊的,对手行动的效率之快,而且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就完成了救人的任务。

“怎么会这样”竹内云子微微蹙眉,将碗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坐了起来,走下床来。

“吴四宝昨天夜里密会情。人,被老婆于秀珍带人抓奸,结果大打出手,还动枪了,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伤了好几个公共租界的巡捕,这事儿已经被当成笑话传开了。”浅野一郎道。

“这两件事有关联”

“云子小姐猜的没错,据林桑的了解,这两件事几乎是在同一是时间发生,那也太过巧合了。”浅野一郎道,“任何一种巧合,看似偶然,实际上都是一种必然,如此明显一次精心策划的营救行动,调走最能打的吴四宝,那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那你觉得是什么人呢”

“军统。”

“军统,能确定吗”竹内云子问道。

“我还没有去现场,但是林桑已经过去了,或许能够从现场发现一些线索。”浅野一郎道。

“吴四宝没有报案吧”

“当然没有,这种事儿他敢报案嘛,不怕租界巡捕房查他”浅野一郎摇了摇头,“云子小姐,我们要不要介入”

“介入,我们怎么的介入,什么名义”竹内云子一抬眼问道。

“如果真是军统策划的这一次营救行动,那说明这个叫任重的人一定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如果追查下去,说不定就能挖出更多的人出来。”浅野一郎道,“租界内的抗日分子的活动越来越猖獗了,如果不加以遏制,帝国在上海的利益将会得不到保证。“

“浅野君,你成熟了,懂得站在帝国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竹内云子赞赏一声。

“多亏了云子小姐的提点。”

“我们不能明着介入,但是你可以私人的身份过去,林世群这个人虽然是个小人,但小人有小人的用处,他已经走投无路,只有投靠大日本帝国才能实现他的价值,所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现在是我们最忠心的一条狗,怎么用,用好他,就看你怎么做了。”竹内云子道。

“属下明白了。”浅野一郎毕恭毕敬的道。

……

似吴四宝这等流。氓,虽然在上海滩横行无忌,可那是被人瞧不起的,私会情人,被老婆捉奸,光着身子,被追了半条街,还动了枪,这也算是上海滩上的奇闻一件了。

这年头,荒唐的事情多着呢,也不在乎多出这么一件,老百姓都习以为常了。

对当事人来说,丑事儿先放到一边,跑了军统重要人物“任重”才是大事儿。

两口子一对词儿。

都明白,他们这是掉进了别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里了。

这叫她们如何向老头子纪云清交代

两口子有些慌了神,这个时候林世群登门了,这两口子就如同碰到了救星,慌慌忙忙的把人请进了家门。

林世群虽然人品不端,可肚子里还是有货的,特别是特务侦查工作,那是人家的老本行。

他也看重了吴四宝子沪西的势力和人马,他这个沪西警署侦缉队的队长现在手下就缺一支能打的人马。

吴四宝要是不出事儿,他想要收服的话还有些难度,可现在吴四宝、于爱珍两个口子坏了纪云清的事儿,他的机会就来了。

这个时候伸手拉他一把,凭着这份情,就能让对方感恩戴德了。



第226章:万家岭大捷

南浔一线,德安大捷!

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虽然它不会扭转武汉会战根本战局,但国人在这个时候,需要一场胜利来提提气。

哒哒哒……

报馆印刷厂里的机器满负荷运转,一叠叠新闻纸运进去,变成一张张散发着浓厚油墨香味的报纸出来。

报纸一出来,就被守在厂门口的等待的报童和各大售卖点一抢而空。

千言万语都抵不上一条胜利的消息。

尽管日本人控制下的报纸并不承认自己在万家岭的失败,但失败就是失败,谎言是掩盖不了事实的真相。

……

“噔噔,噔噔……”

“梅梅,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爸,咱们的军队在前线打了一个胜仗。”孟繁星很高兴,因为这里面有她的一份功劳。

“是吗,前线大胜仗,你高兴什么”老孟头嘿嘿一笑。

“我是中国人,听到这个消息,不应该高兴吗”

“哎,你也女孩子家的,不要掺和这些事儿,你好好替小安子经营好公司就行了。”老孟头教训一声。

“爸,倾巢之下焉有完卵,难道我们就甘当亡国奴不成”

“我说不过你,反正,你不要再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别给小安子添乱。”老孟头教训道。

“知道了,爸。”孟繁星无奈的点头答应下来。

推开书房门,孟繁星脸上有些不高兴,当然,她不敢给老孟头甩脸子,但是,到了陆希言面前可就彻底的卸下了伪装了。

“怎么,爸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了”陆希言笑呵呵的走了过去。

“你这是幸灾乐祸。”

“谁让我在爸眼里那么的乖巧呢”陆希言不为得意的道。

“你还乖巧”孟繁星忍不住抛了个大白眼儿给他,这倒是,在家里,陆希言装好人太成功了,结果,坏人全都变成她了。

“好了,爸也是为了咱们好,他年纪大了,跟我们想的不一样了。”陆希言道,“对他来说,我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只是,这国将不国,那还有安稳的家”

“哎,明天我打算陪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恢复的情况。”孟繁星道。

“好,我来安排。”

“不用,这点儿小事儿,用不着你这位炙手可热的外科明星大夫出马。”孟繁星摇头道。

“那行,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我要是在手术室,找梦瑶也行。”

“今天我在学院听一些同学议论,那个江筱庵已经答应日本人,准备正式接任伪职了”孟繁星问道。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陆希言点了点头,“没错,江筱庵的确已经答应接任伪上海市市长了,估计这几天就要举行就职典礼了。”

“又一个大汉奸落水了……”

“他早就落水了,只是跟日本人的条件没谈拢而已。”陆希言道,江筱庵答应担任伪职,早已不是秘密,只是苏希文并不愿意把到手的权力让出来。

日本人也为了协调两个傀儡之间的关系,耗费了不少时间,这才促成了两人之间达成协议。

说白了就是权力跟利益之争。

江筱庵的社会地位和在政商界影响力远超过苏希文,扶持这样一个人担任伪上海市市长,那对日本人在上海的“和平”统治是相当有利的。

而且苏希文的维新政府成了大半年了,日本人觉得这个所谓的政府一点儿能力太差了,有点儿烂泥扶不上墙的意思。

于是就产生了换一个比苏希文强的人上来的想法。

土肥原贤二的“南汤北武”计划其实也是基于这种想法,原先找的人太弱了,压不住阵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换人。

但是换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要那么简单的话,日本方面何必成立一个专门的对华特别委员会来进行这件事呢

……

一场大捷,着实令国人振奋不少,抗战未必就会亡国,只是一些鼓吹“和平”的人是不容易唤醒的。

“老胡,军火的事儿,已经有些眉目了,对方要价不低,必须用黄金支付或者美元支付。”陆希言约了胡蕴之在法国公园见面。

长椅之上,陆希言是一位成功优雅的绅士,手里拿着一本期刊,而胡蕴之这伪装成一位清洁工。

这种接头的方式倒是跟当初谭四跟他在震旦大学见面有异曲同工之妙,安全而且不容易被人发现。

“多少”

“金条五百根。”陆希言顿了一下,“或者20万美金。”

“狮子大开口呀,就算有一个团的装备,那也是几年前的了,值这么多吗”胡蕴之咂舌道。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只要开价了,都是好谈的。”陆希言道,“这个价格至少要压下一半儿。”

“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八万美元左右。”陆希言道,“如果对方提供的都是优良的德械的话,这个价钱也是合理的。”

“我知道了,钱的事儿,我们共同想办法。”胡蕴之点了点头,如果能够把价格压到八万美元的话,这个还是值得做的。

“军火搞到手了,得找一个安全的渠道运出去,走水路还是陆路”陆希言问道。

“日本人封锁了长江,江面上都是他们的军舰和巡逻的炮艇,走水路的话,危险性不小。”胡蕴之道。

“陆路的风险更大,这批军火数量大,没有汽车不行,汽车的目标太大了,一旦被发现,根本无法摆脱追击,相比而言,水路更为安全一些。”陆希言道,“长江我们走不了,我们可以走内河航道嘛。”

“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呢。”胡蕴之激动道。

“你是思维局限了。”陆希言起身道,“我得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了,啰嗦。”

……

“先生,刚刚四哥来电话,说邹淮要见您,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当面跟您说。”闫磊开车来接陆希言。

“那就今晚吧,我抽空见他一面。”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

“楚泽来电报了,已经把小平安安排去了一所学校上学,还改了名字,应该不会被人认出了,小孩子长的快,半年就大变样了。”

“嗯,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

“就职典礼,他怎么把请柬送到我这里来了”回到医院,奚梦瑶递上来一张烫金的大红请柬。

“陆大夫,您好歹也是上海滩的名人了,这江筱庵已经花甲之年了,您这样的外科圣手,指不定哪天能救他的命,给您送一份请柬,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奚梦瑶撇着嘴说道。

“我跟这个江筱庵没有半点儿交集,再说,我之前惹下的麻烦已经不小了,如果出席一个汉奸的就职典礼的话,那我不也成了汉奸了吗”陆希言随手将请柬扔进了垃圾桶。

“我就说了,老师怎么可能是汉奸!”

说话间,柯默四个从外面进来,说话的是胖子成诚,这家伙看上去一张圆滑的脸,其实说话最直,没心没肺的那种。

“你们四个挺清闲的,还有闲心在编排老师”

“不是,老师,我们就是不希望您一失足成千古恨。”柯默解释道,“你们说是不是”

柯默在四个人当中年纪最大,因此默认成为大师兄了,代表四人发言最多。

“你的意思是,我失足了”

“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正直和有担当的人,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老师不是中国人吗”

“呃……”柯默一张脸胀得通红。

“别说了,说多错多,老师耍你玩呢。”巫锦云冷冷的来了英俊。

陆希言眉头一挑,巫锦云这丫头,还真是不开嘴则以,一开嘴能把你气死,有必要把老师说的这么不堪吗

不过,好像也没多少不堪。

“你们都没事干了吗”陆希言声音陡然高了三分,“那个巫锦云,我让你做的那个断指续接的实验进行的怎么样了”

“预后情况不是很理想,主要是手术后消炎的问题,没有更好的消炎办法或者药物,断指续接,成功率很低……”

“你呢,成诚同学,让你学习穿针引线,你做到哪一步了”

“老师,我……”一张大脸羞的通红。

……

陆希言根据四个人的特质,分别制定了培养计划,既然当了他们的导师,就得尽心尽力,能不能成才,还得看他们自己的努力。

晚上,陆希言提前下班,在“成”记裁缝铺伪装之后,让谭四过来接他去了南市友谊旅社。

友谊旅社已经挂出了装修停业的牌子,理由是,换了新老板,准备装修之后重新开业。

“先生,这边请。”陆希言是第一次过来,也算是来熟悉一下。

“先生。”南市情报组长廖启功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迎接,这里他是联络站的直接负责人了,地位和责任都大了许多。

友谊旅社是一个回字结构的建筑,中间一个大天井,一层是接待室和功能区,厨房,餐厅,员工宿舍设在一楼,二楼往上是住宿区,一共四层。

一楼还设有大通铺两间,二楼是单人间,三楼房间也是单间,但是环境设施要好一些,服务也更周到些,四层是套间,单独的上下楼梯,租客一般都是来上海短居的富商。

邹淮就被安排住在了四楼的东南角的一个套间,跟他的副官尹平住在一起。

从尹平嘴里得知赵立军根本没有打算救他的意思,邹淮气的不轻,这一次如果不是“铁血锄奸团”出手,只怕他这一次真的要完蛋了。

尤其是得知林世群在他被抓后去找过吴四宝,更是惊吓不轻,他跟林世群是相识的,只要一见面,他的身份立刻就会暴露。

那样的话,他不死的话就的落水当汉奸了。

而赵立军在明知道自己被纪云清算计的情况下,他居然是无动于衷,却假装不知道,只是向上面汇报自己“失踪”,就差没直接说自己“投敌落水”了。

用心何其歹毒。

邹淮与尹平二人正在屋内长吁短叹之际,忽然敲门声响起。

“邹兄,开门,是我”

“是谭四兄弟,快,尹平,开门。”邹淮一听到谭四的声音,就如同见到了亲人一般,倍感亲切。



第227章:邹教官

“谭四兄弟,快请进。”

“邹兄,我们先生来看你了。”谭四微微一笑,让开一个位置,陆希言的身形露了出来。

谭四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这要是几天前,他虽然尊重“军师”,但最多把对方放在跟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但是现在,他遭逢大难,已经没有资格跟人家平起平坐了,甚至连安全都要仰仗别人。

“先生,快请,快请,尹平,沏茶……”

尹平跟随邹淮多年,要没有一点儿眼力见儿,早就被踢走了,一瞅邹淮的表情,就知道人来头不小。

马上麻利儿的去沏茶去了。

“邹兄,还习惯吗?”

“落魄之人,那还有什么不习惯的,怪就怪我自己太贪心,否则也不会落到这部田地。”邹淮叹息一声。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些许磨难对咱们来说未必就是坏事儿。”陆希言缓缓的一声道。

“先生说的极是。”

尹平沏了茶过来。

“先生,请喝茶。”随邹淮一样,称呼陆希言一声“先生”,他在这一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该问的不该问的心里很清楚。

陆希言点了点头,倒不是他拿架子,是他现在的这个身份,必须得端着,否则就被对方看轻了。

“下一步邹兄打算怎么走?”

“我这样,还能怎样,回去接受家法处置呗。”邹淮苦笑一声。

“恕我直言,邹兄现在回去,就算戴老板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留你一条后路,东山再起怕是难了。”陆希言道。

“那还能怎么办,我现在已经被撤职了,就等这新任区长来交接,交接完了就走人。”邹淮道,不是等新任区长来,他现在就像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了。

“据我得到的消息,赵立军那边已经把你利欲熏心,企图再一次打劫纪云清的烟土的事情报上去了,当然,稍微晚了两天。”陆希言道。

“赵立军这个小人,他早就知道我被纪云清扣下,现在上报是知道我逃出来的消息了吧,来一个落井下石?”邹淮愤怒的骂道。

“他做的这一切,至少程序上没有任何毛病,只不过是把消息往后拖延了一下,而且,就算戴老板追究的话,他也可以说是核实消息之后再上报,总不能听风就是雨吧?”陆希言道。

“该死,虽然我是一时贪婪,利欲熏心了,可我这个计划也是周密安排的,纪云清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邹淮道,“先生,我怀疑有人出卖了我。”

“你的人里面有叛徒?”

“是,人走茶凉呗,看到我失势了,往更有势力的人身上靠呗。”邹淮恨声说道。

“有怀疑的人吗?”

“有,但不确定。”邹淮道,“知道我打算劫纪云清烟土的人,除了我跟尹平之外,还有三个人,凌之江,陈明和江志钧。”

这么隐秘的事情,他当然把知情。人控制在小范围内了,这三个人都是他信任的,用惯了的。

凌之江是飓风队的行动队长,跟赵立军本来就有不太对付,又擅长行动,这种事儿,邹淮当然第一个找他商量。

陈明,管人事的,幸亏没有暴露身份,否则,军统上海区那一次估计会比中统还要惨。

江志钧是情报组的,有关烟土上岸,运输,路线等等情报都是需要他帮忙打探。

当然,邹淮也分别许诺他们每个人至少百分之十的利润。

这三个人,凌之江制定行动计划,陈明找人和听过武器,江志钧是负责情报,而他们都是不直接出手的。

毕竟赵立军已经代理区长了,他们也需要自保,不能把把柄送到人家手里。

用的也不是军统行动队的人。

若是对手毫无防备,成功的希望是很大的,问题是,对手对他们的计划是了如指掌,邹淮完全是一脚踩进了坑里。

这三个人当中,肯定是有人出卖了他。

但是这个出卖他的人是向纪云清呢,还是赵立军,这就难说了。

“如果是向纪云清出卖你的话,那么邹兄你的身份早就暴露了。”陆希言分析判断道,“如果纪云清知道你的身份后,会怎么做?”

“把我杀了,权当不知道有这回事儿,或者将我交给日本人?”邹淮道。

“只要杀了你,不管知不道你的身份,他都跟军统彻底的决裂为敌了,这就等于说,他纪云清彻底的给日本人卖命了,你觉得老奸巨猾的他会这么干吗?”陆希言反问道。

江湖人做事,讲究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邹淮默默的点了点头,认同陆希言的分析。

“把你交给日本人,跟杀你是一样的,面对军统无穷尽的刺杀,他能多过一次,两次,甚至是三次,四次吗?”

“没错。”

“所以,尽管我们都不愿意那么去想,但可能真相比我们想的还要残酷,邹兄,我不是挑起你们内斗,但我们也需要搞清楚一个真相。”陆希言道。

“先生的意思是,想要帮我?”

“你被纪云清控制,除了尹副官之外,想救你的人只有凌队长和江组长,他们二人私下里跟我们联系过,愿意提供帮助。”陆希言道,“至于你说的那个陈明,他也许不知道如何联系我们,也许他可能……”

“陈明的确不知道如何联系谭四哥,但是……”邹淮忽然浑身一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真相究竟如何,你难道不想弄个清楚吗?”

“想,就这么输了,我也不甘心。”邹淮咬牙说道。

“好,那就想办法试探一下这三个人,谁是忠,谁是奸,一试便知。”陆希言道,“我让谭四配合你,不过,你也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帮你,你也要付出一点儿小小的代价。”

“我在……”

“你的家底儿我会派人帮你取回来,还是留着你自己花吧。”陆希言摇了摇头,他现在的确缺点,就邹淮这点儿钱,远远不够。

邹淮有些发懵,不要钱,那自己现在还有啥是对方能看上的。

“邹兄在洪公祠的时候还做过教官?”

“是有这么一段时间。”

“我的手下都是野路子出身,邹兄留在上海最后的这段日子里,能否屈就,给我的人上上课?”陆希言郑重道。

邹淮愣住了,“军师”提的这个要求,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这间旅社对外宣布重新装修,我打算挑选一批人过来,培训充实一下,请邹兄出任教官如何?”

“这……”

邹淮真是犯难了,按理说,同属一家,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可他不清楚上头的意思,万一弄不好就……

“人数不多,不超过三十人,邹兄的身份也会对他们保密,这一点你放心好了。”陆希言道。

这不是心血来潮,而是“铁血锄奸团”过去做事全凭经验,许多人都没有经过正规系统的培训。

纪律意识薄弱,江湖习气也重,这也是“铁血锄奸团”看上去声明赫赫,力量却是不断的下降。

胡蕴之跟他谈过有关“铁血锄奸团”的改造,陆希言觉得思想上急不来,需要循序渐进,但工作技能和方法上,是可以快速提高的。

不要求每个人都能成为全能的特工,但只要能提高他们的生存能力,在今后的斗争行动中活下来,这就很有意义了。

“邹兄,先生这个要求对你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何况先生这么做也是为了抗日,上海的地下斗争会越来越残酷,我们都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坚持斗争下去,最后活下来。”谭四郑重的加了一句。

“先生之能远在我之上,我怕会辜负先生对我的期望?”

“术业有专攻,邹兄不必过谦,再说,我实在没有时间来做这件事,所以才拜托邹兄。”陆希言语气诚恳道。

“既如此,那这个事儿邹某接下就是了。”

“多谢邹兄,邹兄放心,你在这里的秘密,只有屋子里四个人知道,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陆希言道,“授课的时候,你可以用假名,或者易容都可以。”

“好。”

“邹兄不是说有事跟我单独相谈的吗?”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是的,先生,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要跟先生单独一谈,我书房来。”邹淮起身来。

客厅里面有一间小书房,关上门,自成一片独立的小空间。

“先生可知军统新来的上海区区长是何人?”邹淮张嘴就问道。

陆希言摇了摇头,军统内部机密,尤其是上海区区长这也算是大人物了,身份必定是严格保密的。

“是王天恒。”

“是华北区区长王天恒吗?”陆希言惊讶道,对于军统内部的人员结构,他是花了大力气了解和熟悉的。

“就是他,此人曾在西北军中效力,后加入复兴社特务处,精于暗杀,性格豪爽,就是刚愎自用,只怕他这一来,跟赵立军会水火不容。”邹淮颇有些幸灾乐祸的一笑道。

赵立军这个人本来就野心勃勃,而且贪婪自大,王天恒资格比他邹淮还老,能容忍这样一个下属吗?

赵立军趁“王”没到任,就开始趁机抓权,把自己人都安插在紧要的位置上,等“王”到了,已经成既定事实了,他这个区长就成了摆设了。

戴雨农用人是既看能力,又看忠心的,王天恒要是在上海做不出成绩来,那只怕也没好下场。



第228章:试探

军统内部的权力倾轧一直都是存在的,什么江山帮,湖南派的,在这样一个勾心斗角的特务组织内,人性的卑劣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也是“军师”对军统敬而远之的原因之一。

他虽然出生草莽,可还不想跟这样一个阴暗的组织为伍。

王天恒虽然不是一个好的盟友,但比起我行我素,行事毫无顾忌的赵立军来说要好一些。

王天恒的根基在华北。

戴雨农把他调到上海来,只怕也是目的并不单纯,怕王天恒在军统内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戴雨农只是副局长,主持军统的工作而已,地位还没有完全稳固呢,这人心都是难测的。

谁知道戴雨农把王天恒调过来是不是有私心呢

很难说。

陆希言没见过戴雨农,也不好揣测这个人的心思,不过,从很多人的观感之中,都得到一个信息,戴雨农敏。感多疑,又心狠手辣,但是对于老蒋,却忠心的如同一条狗,甘受驱策,毫无怨言。

这种人,真是天生的鹰犬,堪比纪纲。

试探凌之江三人并不难,军统没有任务的时候,都是有公开身份的,总不能过地老鼠的生活吧。

只是公开的身份是掩护,他们真正的生活来源可不是公开身份的职业带来的。

当然,至少这个职业的收入也是能够撑得起他的消费的,否则,一旦被人盯上的话,很容易就发现问题了。

这潜伏可是一项技术活儿,需要有很多注意的细节,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查出来的,尤其有身份的人。

钱佩林在日本人那里已经暴露过,所以,他的生活就惨了一点儿,被安排伪装成一个当铺的掌柜。

当然,这个当铺也是军统的一个联络点。

被俘后,他在上海区内的地位直线下降,邹淮在的时候,还算可以,待遇都不缺,就是没过去潇洒自由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被捕过一次,回来至少是要审查一段时间的,能有这优待已经算是不错了。

等到赵立军主持工作,他就基本上边缘化了,依照他的级别,本来该参加的会议不让他参加,该参加的行动不通知。

甚至连现在这个当铺掌柜的身份,赵立军也想收回去,当铺也算是一个油水不错的地方。

所以,当邹淮找到他的时候,条件一提,马上就答应了,拿了钱,找关系调走,到哪里不能快活

何必在赵立军手下受气

要试探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需派副官尹平前往就可以了。

……

愚园路,邹淮家中。

邹淮出事后,这处宅邸已经被赵立军派人监视起来了,因为邹淮还有个女人,故而,他不好动这座宅子,免得被人拿住把柄。

所以,邹淮的部分身家才算是没有落入赵立军手中。

当然,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想操之过急而已。

取了东西,留下房契和一些银钱,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感情,或许跟着邹淮,没有什么好下场。

“走吧。”短时间内,邹淮是回不来了。

“是,区座。”

“还叫区座,早就不是了,明天,拿着这个花瓶去找钱佩林,怎么说,你知道吧”出来的时候,邹淮特意的带了一个花瓶出来。

“明白了,长官。”尹平接过花瓶点了点头。

……

“喂,凌兄,是我,我在三马路的同芳里,出来见一面吧,路南口的公用电话亭等。”一家公共电话亭,邹淮拨了一个号码,打了一个电话。

“好,区座,我马上过去。”电话那头,一个激动的声音说道。

……

“老江,这次行动计划,我怀疑有人出卖了我。”一件小酒馆内,一袭青衫的邹淮摘下了礼帽,见到了与他前来会面的情报组长江志钧。

“出卖,区座,你怀疑谁”江志钧吓了一跳,他接到邹淮约见的信息,也是吓了一跳。

现在纪云清和日本人都在暗地里寻找邹淮呢,他既然逃出去了,就应该运走高飞,怎么还留在上海

“我怀疑是凌之江,虽然他被赵立军排挤了,可一旦赵立军上位,行动队长的位置还有谁比他更合适”邹淮道。

“老凌,不可能吧,我倒是觉得钱佩林最有可能。”江志钧皱眉道,“他是最失意的一个,找个新主子投靠是现实的。”

邹淮眼神灼灼的看着江志钧。

江志钧被盯得有些发毛:“区座,您不会是怀疑我吧,我跟您多少年了,背叛您,我有什么好处”

“我也觉得不可能是你,叛徒应该就是凌之江和钱佩林这二人中的一个,甚至有可能两个人都是。”邹淮道,“我该走了,如果你有什么情况,去大礼拜堂……”

“好,我明白了,区座,您现在住的地方安全吗,要不要我给您安排一个安全屋”江志钧道。

“不用了,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安全的,你就不用操心了。”邹淮微微一笑,戴上礼貌飘然而去。

……

“喂,老凌,到了吗”

“我到了,区座,您人呢,同芳里地方这么大,我怎么找你”电话里,一声急呼吸的声音传来。

“望你身后看,第二个弄堂口往里走,有个回春堂药铺,我在那里等你。”邹淮的声音传来。

“好!”

凌之江按照邹淮说的,第二个弄堂口往里走了大概有七八十米,果然看到一个布帘子招牌挑在外面。

回春堂药铺,字体浆白,看样子是有年头了。

凌之江走到门口,稍微迟疑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

……

“我用钱收买了吴四宝,他配合我演了这一出戏,至于他老婆怎么知道的,那我就不知道了。”邹淮将自己脱困的经过说给凌之江听,当然是加工过的了。

吴四宝贪财,人所共知的事情。

“可是区座,听说吴四宝手下死了好几个……”

“不掩饰一下,怎么能让纪云清那个老鬼相信呢”邹淮信誓旦旦的道,除非有人私通纪云清那边,否则,凌之江他们只怕很难知道真相。

那天晚上的营救行动计划周密,果断而迅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的意外就是,吴四宝和于秀珍两口子当街开撕,还动了枪,惊动了沪西警署和租界巡捕,上了次日最大的花边新闻。

“区座,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怀疑我们当中有叛徒,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回去,赵立军那里只怕也不愿意看到我回去。”邹淮冷冷的道。

“赵区长这一次做到实在太过分了,您虽然被撤职了,但还没有正式离任,他就这样见死不救,下面的许多弟兄都寒心了,谁能保证每一次出任务都能安全的回来,您这样的他都不救,何况我们”

“说到底,这次劫纪云清的烟土并不是上峰的任务,是我私下的行为,赵立军拒不救援,也有他的理由,老凌,以后我不在了,你好好干,别让人瞧不起咱们飓风队。”邹淮语重心长一声。

“区座,您不在,我们几个觉得干什么都不痛快……”

“少给我在这里煽情,你们又不是我的私人部曲,不管上峰怎么处置,你都不要干蠢事儿,听明白吗”

“明白,区座。”

“不要再叫区座了,我已经不是了。”邹淮严厉的指正道。

……

“邹兄,刚才这一幕表演真是感人肺腑。”后面帘子一挑,谭四拍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让谭四哥见笑了。”邹淮摸了一下眼角道。

“这个凌之江只怕也是个戏精,这种人,擅长演戏,也擅长见风使舵,就算不是他出卖的你,我敢保证,他这一回去,马上把你的事情报告给赵立军,邀功请赏呢!”谭四嘿嘿一笑。

“他不说也就罢了,如果说了,只怕赵立军未必回信。”邹淮冷笑一声。

三个人,江志钧那边直接告诉他,怀疑凌之江和钱佩林其中一个是叛徒,而给凌之江的则是他脱困的错误信息。

至于钱佩林哪儿,尹平带着那只花瓶去了当铺。

见到尹平,钱佩林已经是吓了一跳,再看到尹平带来的花瓶,他就更是忍不住惊的抽了一口冷气。

这花瓶是去年邹淮接任上海区区长的时候,他送的古董花瓶,当时花了他三百大洋买的呢。

邹淮让尹平过来把他送的花瓶当了,这什么意思

无论钱佩林怎么旁敲侧击,尹平都以“安全”为理由,把话都堵回去了。

最后尹平带着五百大洋离去了。

……

“五百大洋,这钱掌柜可是够大方的呀。”

“当初他送我这个古董花瓶,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价值在三百大洋上下,不超过这个数儿。”邹淮道,“这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古董的价格起码跌了一半儿以上,这个瓶子现在的价格也就一百五十大洋左右,他给了你五百大洋,几乎是三倍的价钱,开当铺的都这么干,赔死都不冤。”

“邹兄都沦落到典当东西的地步,兔死狐悲,钱佩林若是再压价,落井下石,只怕这名声就差了。”谭四嘿嘿一笑道,“再说,如果他是叛徒的话,未尝没有稳住你的意思,让你不会轻易怀疑他。”

“说的也是,反正我现在啥都不用想,听你们先生的安排,只要能狠狠报复一下纪云清这个老鬼就行。”邹淮哈哈一笑。

……

武汉沦陷已经不可避免了,国府的军政机构都在转移,军统作为情报机构,早就开始转移了,只是,戴雨农还暂时留在武汉,但也做好了向长沙转移的准备了。

“老板,死神小组的电报。”

“哦”戴雨农眼神凝视窗外的灰暗的天空,他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这才不到一年,武汉又要丢了,这抗战的前途命运真是令人担忧呀。

“说什么”

“邹淮被死神小组营救,目前安全。”毛齐五道。

“什么,邹淮跟死神小组在一起”戴雨农惊讶了,这事儿出乎他的意料,邹淮失踪,他大体能猜出是什么原因,后来赵立军的报告中也说明了情况,他是骂了赵立军,但归根结底是邹淮咎由自取。

而令他吃惊的是,出手救出邹淮的人是死神小组,是那个曾经跟军统有血仇的“军师”。

他怎么会出手救邹淮

因为赵立军,还是其他的目的……

“老板,电报上还说,邹淮的行动计划应该是纪云清事先掌握了,所以才导致失败被擒。”毛齐五道。

“叛徒”戴雨农耸然一惊,这可比刚才他想的问题更严重。

不,如果有叛徒的话,那军统上海区就有危险了,纪云清可是早就暗中投靠日本人了。

戴雨农眼神微微眯了起来,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寒光一闪而过。



第229章:技术培训

“疯了,疯了,陆希言同志,你想干什么”胡蕴之听说陆希言请了邹淮给自己的手下人当教官。

“老胡同志,你至于这么激动,我不就请了一个军统当几天教官”陆希言不满的道,“我这不不也是为了提高一下下面人的行动能力”

“那你也不能找邹淮当教官”胡蕴之气的假胡子都飞起来了。

“那我找谁,找你吗,你能来吗”陆希言反问道,“你要是能来,那肯定比邹淮强多了。”

“我……”胡蕴之愣住了,其实他也是野路子,只不过在延安倒是上了几天速成班,水平还可以,但要是当教官的话,只怕是会有些误人子弟。

何况,他能去吗

组织也不允许他这么做的。

“老胡同志,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是担心这些人被邹淮花言巧语拐跑了,这个你大可放心。”陆希言道,“我选的人,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你怎么保证”

“首先,他们不会知道邹淮的身份,其次,邹淮不会给他们灌输军统那一套抗战救国,效忠领袖的封建愚昧思想,我要求的教授他们地下工作的技巧和原则,比如跟踪技巧,爆破技术,密写技术,保密原则,通讯原则等等。”

“这是搞技术培训。”胡蕴之明白过来了。

“你以为呢,这就是技术培训,死神小组原来都是铁血锄奸团的的成员,工作经验大多数是来自经验或者上行下效,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做事情冲动不讲纪律,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损失和伤亡,要改变这种情况,同时也是为了更加隐蔽的战斗。”陆希言白眼道。

“你这个想法有点儿意思,这邹淮是军统元老,这些技能他自然是数量掌握的,你请他担任教官,他会尽心吗”胡蕴之问道。

“我也没认为经过邹淮这么一培训,这批人就都成了行动高手,只要他们能学到一些工作方法,或者说了解一些间谍手段,在今后的任务中,能够用上,我就很满足了。”陆希言道。

“嗯,你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我就不担心了,对于邹淮,你打算帮他到什么程度”胡蕴之问道。

“军统上海区新区长是谁,你知道吗”

“王天恒,怎么了”胡蕴之道。

“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陆希言不满的道。

“没到你该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不能告诉你,这是组织纪律。”胡蕴之哼哼一声。

“那你刚才怎么又说了”

“邹淮都在你手中,他这个前任区长怎么可能不知道继任者是谁,我还有隐瞒的必要了吗”

陆希言恨得牙痒痒的,但又那对方没办法,怎么说胡蕴之现在的组织关系是他的上级。

“赵立军想赶走邹淮自己当区长,结果戴雨农给他派来了王天恒,现在赵立军又趁新区长没到任之前,把大权都拢在了自己手中,这王天恒一来,被供起来,那是早晚的,这两人肯定是要闹矛盾的。”陆希言道。

“你想把邹淮的手下一批人拢到王天恒的麾下,让他有跟赵立军争功的本钱”胡蕴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说实话,戴雨农把王天恒调过来这步棋,我还真是没看懂。”陆希言道,“王天恒的根基在华北,他留在华北的作用应该更大,戴雨农这个时候把他调到上海来,不是明摆着让他跟赵立军起内讧吗”

“你这么一说,这件任命的确有许多让人摸不透的地方。”胡蕴之眯上眼睛,思考了一下道。

“赵立军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至于王天恒嘛,倒是可以试一试。”陆希言略微沉吟一声道,“老胡,你觉得呢”

“这事儿挺大的,我得请示一下上级。”胡蕴之郑重道。

“明白,反正人还没到,还有时间。”陆希言问道,“买军火的钱,你那边筹的怎么样了”

胡蕴之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费恩这个家伙打算新年之前返回德国,如果我们要跟他交易的话,必须在这之前。”陆希言道。

“我再努力,努力,上级也很重视,如果能弄到这样一批军火的话,对提高我们的部队战斗力那是极大的,所以,得尽一切力量搞到手。”胡蕴之呐呐一声道。

“其实,想要凑到这笔钱,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呀。”胡蕴之急了,为了筹措购买这笔军火的资金,他自己都愁的天天掉头发了。

“有一个人我们可以考虑一下。”陆希言故意的“咳咳”一声道。

“谁”

“纪云清。”

“陆希言同志,别开玩笑好不好,纪云清早就当了汉奸,他会出这笔钱”胡蕴之愠怒道。

“他当然不会心甘情愿的出这笔钱了,可是,我有办法让他乖乖的把这笔钱拿出来。”陆希言道。

“你有什么办法”胡蕴之闻言,有些心动。

“事情还是着落在邹淮身上,纪云清抓了邹淮,其实是想勒索军统方面一百万的,只是现在,他的这个想法落空了,军统方面不但不会给他钱,接下来还会报复,所以,我们也可以学一学他。”陆希言道。

“你想敲诈纪云清”胡蕴之吓了一跳,这简直有些异想天开了。

纪云清那个老狐狸,手底下那么多的徒子徒孙,出门都是保镖随行的,他都敢跟军统作对,岂会是胆小之人。

“钱和命哪个更重要”

“你别胡来,陆希言同志,绑架和暗杀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胡蕴之郑重的提醒一声。

“但是,有时候它能解燃眉之急。”陆希言反驳道。

“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可不能再用那种江湖方法做事了。”胡蕴之道。

“可我不只这一个身份,我要是只能做我这个身份能做的事情,那其他身份怎么办”陆希言反问道。

胡蕴之愕然,他似乎忘记了,陆希言不止一个身份,公开的,广慈医院最年轻的外科大夫,医术精湛,法捕房高级顾问,还有索尔基金的独立董事等等。

然后还有铁血锄奸团的新军师,军师委员会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战略特勤小组,死神小组的组长,代号:医生。

军统上海战略情报小组,钉子小组,代号:扁鹊。

还有,组织代号:判官。

一个人扮演这么多角色,他要做的是按照不同的角色和身份做事,还能自由的切换,不能出错。

“你要是能筹来买军火的钱,我也犯不着冒险,你说呢老胡同志。”陆希言把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

“好,我姑且试一试,但是你千万不能冒险,听清楚没有。”胡蕴之一咬牙,严厉的命令道。

“放心吧,我喜欢谋定而后动,没把握的事情我是不做的,因为,我惜命。”陆希言嘿嘿一笑。

……

邹淮落入纪云清手后,军统上海区的联络总站就从四海货栈转移到了法租界的辣斐德路的巴黎公寓。

赵立军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刺杀了汤少川之后,人还敢待在法租界。

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只怕法捕房也不会料到,通缉令上已经悬赏万元的“尚海”还大摇大摆的在法租界内吧。

“代区座,这邹淮居然逃了出来,看来这吴四宝也是浪得虚名,传言不可信。”心腹王兴国不以为然的道。

“你知道什么,邹淮可不是泛泛之辈,要论脑子,十个吴四宝也不是他的对手,这里面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赵立军很恼火,以为这一次邹淮要完蛋了。

邹淮一完蛋,新区长没到任,他就可以更加名正言顺的掌握上海区的全部权力,尤其是邹淮掌握的机密。

按照规矩,邹淮只跟新区长交接,不会告诉他这个代理区长的。

明面上的力量他掌握了,可邹淮肯定还属于自己的人,做这一行的,岂能没有预备尤其是军统在上海的一些秘密关系,这些都是区长才能掌握的。

“吴四宝那边什么情况”

“吴四宝被纪云清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他家里那位更是要闹着跟他离婚,看情况不像是演戏。”王兴国道。

“嗯,我派人打探过了,哪天夜里,吴四宝被于秀珍追的从楼上跳下来,就穿了一条裤衩,狼狈至极,应该是被人设计了。”赵立军道。

“代区座,真的有人设计了吴四宝和于爱珍”王兴国怀疑道。

“你不相信算了,找到吴四宝的那个姘妇了吗”赵立军一挥手道,他是直觉,并没有任何证据。

“还没有,吴四宝的人也在找,这个女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王兴国道。

“是有人在帮她,否则她一个女人,哪有那么的本事躲过我们这么多人的搜寻”赵立军道。

“代区座……”赵立军手下一个亲信敲门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一声。

“噢,消息确认吗”赵立军眼睛一亮。

“没错,许组长的人亲眼所见,正是邹长官的副官,尹平。”

“看来我们的陈科长还是很恋旧的嘛,王兴国,你去一趟,问清楚了,他要是不说的话,把人直接带回来。”赵立军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道。

“是。”

“代区座,凌之江队长求见。”

“让他进来。”



第230章:老虎没了爪牙

“混账东西,他吴四宝要没有我这个老头子,能有今天?”

租界,纪公馆。

纪云清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一些消息,说“任重”逃走,是吴四宝自编自演的一出戏,目的是为了钱。

吴四宝贪财,尽人皆知,可纪云清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钱而背叛自己,枉他对其待如子侄,信赖有加。

“老爷,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合适,我去把我那个干女儿叫过来一问,不就知道了。”纪云清的老婆金宝安抚道。

“吴四宝这个混蛋坏了我的事情,这件事不能轻饶了他。”纪云清冷哼一声,虽然年近七十,但身体很好,这一发威,黑道大佬的气势尽显。

虽然被人算计了,可吴四宝在外面养小老婆这件事是真的,苍蝇不叮无缝蛋的,于爱珍是抓到吴四宝的把柄了。

一听说吴四宝暗中跟干爹抓到的重要“人物”私下里演了一出苦肉计,顿时炸毛了。

从纪公馆回来。

冲到宝丽汽车行,把吴四宝揪出了,又是一顿修理。

好嘛!

这一下吴四宝为了钱勾结外人,出卖师门的事情迅速的传了出去,吴四宝被揍的鼻青脸肿,却又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

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现在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呀,自己愚园路号的女人到现在都没找到。

否则,她还能替他解释一下清白的。

现在看起来,这就是像是一个早就设好的局,他接到情。人的电话,离开这个汽车行,把凌世杰等人留下。

然后敌人就趁这个时候潜入进来,而且对方对汽车行内的布局几乎是了如指掌,很轻松的就药翻了豢养的狼狗,然后找到了地下牢房入口,把“重要人犯”给带走了。

对方还洗劫了车行的保险柜,做出一副如此抢劫的假象,这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纪云清还没有老糊涂,不会只听一面之词,或者那些谣言就相信吴四宝真的背叛了自己。

吴四宝虽然有些时候胆大包天,可他那个干女儿于爱珍却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就算吴四宝脑子一时发热,她也会及时劝阻的。

但是这一次,涉及的男女那点儿破事儿,于爱珍有些失去理智,被妒火烧的有些过头了。

纪云清很快就从别的渠道得到了一些消息。

首先是,他之前抓的那个叫“任重”的军统有身份的人物,真实的身份是军统上海区的前任区长,邹淮。

这绝对是个了不得人物,想想纪云清都觉得有些后怕。

这样的人物完全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这个人份量绝对够了,但是,这个人又不太好处理。

杀了,得罪军统,不杀,当然也会得罪,但可以看做是报复,可日本人现在是知道了,那边也不好交代。

人跑了,似乎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儿,但前一次的损失这口气,他还是咽不下去的。

……

南市,友谊旅社。

“从现在反馈回来的消息,陈明应该不像是叛徒。”邹淮分析道,“他曾经被日本人抓过,虽然后来被营救回来,但这段经历是他的一个污点,赵立军是个相当骄傲的人,陈明想要靠上去,只怕他也是不屑一顾的。”

“不过陈科长也没胆子跟赵立军作对,他应该把邹长官的消息都告诉了去找他的王兴国,而且一字不差。”尹平道。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吗?”邹淮嘿嘿一笑。

“凌之江再见了邹兄之后,主动去了巴黎公寓,虽然他是偷偷摸摸的去了,但是还是被江志钧发现了。”谭四笑道。

“军师当真厉害,略施小计就将这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让他们逐一暴露自己。”邹淮惊叹一声。

“那是当然。”谭四嘿嘿一笑,不禁有些得意,如果不是当初他痛下决定,只怕现在的“铁血锄奸团”早就分崩离析了。

哪会像现在这样,组织更严密,战斗力更上一个台阶。

“现在看来,江志钧还是可以相信的,凌之江我之前没有看出来他居然是一根墙头草,亏得我之前对他如此的倚重和信任。”邹淮怒道。

“邹兄,患难才见真情,早一天认清楚一个人也是好事儿,我们不也是利用了他吗?”谭四嘿嘿一笑。

“说的是,赵立军如果真的幕后的黑手的话,那纪云清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消息,而我们之前放出去的谣言就可能变成他跟吴四宝之间的一根拔不掉的刺儿了!”邹淮嘿嘿一笑。

“纪云清是老狐狸了,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传言的,他也不会轻易去相信赵立军,但是,这种人也是最自负的,他相信自己的分析和判断,那我们就找一个让他分析判断的理由。”谭四笑道。

“我都穷的要当陈明送我的古董瓷瓶了,说明这一次我在吴四宝身上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脱身,哈哈哈……”邹淮笑道。

“邹兄,是时候联系一下赵立军了。”谭四道。

“嗯。”邹淮点了点头,虽然他是过去式,可关系还在上海区,他玩失踪,重要有个理由,否则就算回重庆,也不好解释。

……

对赵立军而言,邹淮脱困,手底下还有一支可用的人马,这让他感到一丝不安和警惕。

邹淮毕竟在上海区长的任上时间不短,暗中培养出一支秘密力量,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是这支人马多少人,由谁领导,上海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只有邹淮一个人知道,或者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邹淮副官尹平。

但是,尹平自从去见了陈明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他跟邹淮一样,再一次消失在他的视线内了。

这就更加确定,邹淮手里掌握着一支隐秘的力量,这支力量邹淮没打算交给自己,那么他要交给谁呢?

新来的区长王天恒?

想到这里,赵立军心里不由的笼罩上一层阴霾。

“区座,楼下的信箱里发现了这个?”王兴国敲开赵立军办公的地方,走进来,递上了一封没有任何署名的信件。

“检查了没有?”

“还没有。”王兴国摇了摇头,军统对邮件检查有一套程序,其实很多情报都是从邮件中获取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邮件是通讯的主要渠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得起电台,尤其是长途通讯,在不通电话的地方,写信是唯一的途径。

而且很多秘密的联络都是通过信件也完成的,这可以保证即便是信件被发现了,源头也无法追溯。

“小心一点儿。”赵立军吩咐一声。

王兴国点了点头,找了一副白手套,酒精灯,水杯,将水烧开后,引蒸汽将信封的封头弄潮,浆糊受潮之后,就粘不住了,这样可以在不损害原件的情况下,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信件,如有需要,还可以恢复原样。

军统内,有专门负责邮电检查的部门,就是干这个事儿的。

这是一门技术活儿。

“区座,是邹长官的亲笔,这笔迹我认的。”刚一拆开,王兴国就惊呼一声。

“给我。”赵立军一伸手,将信笺从王兴国手中抢了过去。

看完信后,赵立军脸色铁青。

因为,邹淮在信中提醒他,在军统内部有人私通汉奸纪云清,让他小心,别被自己人坑了。

邹淮还说了,他暂时不会跟他见面,等新任区长到了,他自然会露面的,这么做也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

请赵立军代区座代为禀告戴老板,他目前是安全的,并且停止一切活动,安心等待新区长到任,再回重庆主动向戴老板请罪云云。

赵立军不相信邹淮没有能力联系重庆方面,所以这封信他必须的上报,否则,他就是故意的隐瞒不报。

“区座,怎么办?”

“报,一个字不落的上报。”赵立军咬牙切齿道。

……

纪云清跟吴四宝闹翻了,而且这一次闹的动静有点儿大,从纪公馆传来的小道消息说。

纪云清把吴四宝两口气叫了过去,骂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打了吴四宝三记耳光。

吴四宝愤然之下,当场摔门离去。

于爱珍也追了出去,两口子离开的时候都带着一丝仓惶。

吴四宝就是纪云清的爪牙,以往纪云清出行,都是吴四宝担任贴身的保镖,可谓是忠心耿耿。

如今,纪云清认定吴四宝两口子故意演了一出苦肉计,放跑了军统“邹淮”,令他的损失巨大。

不但之前的损失未能追回来,更是得罪了军统,日本人那边对他也有些不满,如此支持之下,还未能控制沪西歹土区域,尤其是协助打击抗日分子方面,出工不出力。

16日,原中国通商银行董事长,上海总商会会长,上海滩政商界的闻人江筱庵正式出任伪职。

就职典礼在原江湾的上海市政府大礼堂举行,原上海市政公署被撤销,更名为上海特别市市政府。

一时间,汉奸云集,热闹非凡。

江筱庵当上了市长,原来的上海市政公署的苏希文则被赶下台,给了个秘书长头衔,同时市政府的各个部门的主要职位被江筱庵亲信担任。

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失意的苏希文,只是在江筱庵的就职典礼上露了一个面,第二天就以访问考察的名义就踏上前往东京的轮船。



第231章:出事儿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权力一旦失去了,想要再拿回来,那就难了。

苏希文在跟江筱庵的竞争中全面败北,伪上海特别市政府的几乎所有重要的职位都被江筱庵的亲信拿走。

按照苏希文的个性,只怕他不会轻易就这么认输的。

他跑去东京,应该是去抱日本主子的大。腿了。

此事只能算是暂告一个段落。

江筱庵这边刚刚完成就职典礼,军统上海区就接到了戴雨农发来密令,对落水的汉奸江筱庵秘裁!

之前,江筱庵已经上了军统的必杀令了,只是这一次的制裁令更严厉,几乎是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军统的必杀令,是有缓和余地的。

如果上了必杀令的对象主动证明自己没有落水,或者主动跟日本人划清界限,是可以从必杀令上除名的。

这个必杀令是一个警告和威慑。

而真正下达了制裁或者密裁的命令的话,那就是要制定行动计划了,基本上认定这个人是必须要除掉了。

……

“老陆,晚上老地方见。”唐锦一个电话,约了陆希言晚上喝酒。

陆希言有好几天没跟唐锦碰面了,自然不会拒绝了。

他也想通过唐锦了解一些情况。

下班后,准时到达黑猫酒吧。

这里依然是老样子,喝酒的人不多,一眼望去,总能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陆希言来过几次。

在唐锦和田淼的介绍下,也认识了一些人,都没有深交,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吧。

他其实就是一个圈外人。

这一点似乎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共识。

陆希言从来没有单独来过这里,一般情况下都是唐锦叫他来,他才会过来,他不想让自己身上有太多“间谍”的烙印。

黑猫酒吧不是没有普通客人,只是很少会有正常的客人找到这里来而已。

“今天,江筱庵的就职典礼,你没去?”

“我跟他又不熟,好像也就在一次酒会上见过一面,打过一次招呼而已。”陆希言仔细回忆的,他跟江筱庵是见过面的,难为人家居然还能想到自己。

“你可是上海滩医术最好的外科大夫,就算你不认识他,他也要认识你,现在用不到,将来或许哪一天能用上。”唐锦笑了笑。

陆希言呵呵一笑,他能理解的,死亡对很多人来说,是人世间最大的恐怖,对一个对权力还有极强欲。望的人来说,尤为害怕。

“老曹查到,有人在最近一段时间,想要购买大宗的军火,就在法租界。”唐锦忽然低声道。

“唐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陆希言讶然一声。

“军火历来都是严厉管控的,稍微有些风吹草动,是瞒不过监控的,老陆,你跟铁血锄奸团那边关系比较近,找机会提醒他们一下。”唐锦道。

“你是说,铁血锄奸团准备购买军火?”

“有可能,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现在至少有三家在秘密接触一个叫费恩的德国人,他过去是一名军火中间商,手里很可能有一批军火,数量不少。”唐锦解释道。

“我知道了,我会跟他们说的,但听不听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陆希言道。

“嗯,都是抗日的力量,我也不希望他们出事儿。”唐锦道,“我这边有什么消息,会及时通知你的。”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

在黑猫酒吧坐了半个小时,陆希言与唐锦分别离开。

陆希言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天涯书寓。

“先生,您怎么来了?”陆希言突然造访,让谭四有些猝不及防,不过,好在苏苏是见过陆希言的,不必担心泄密的危险。

“我来看看你,自从孩子出生,我还没来过呢。”陆希言道,“我这个做干爹的是不是有些太失礼了。”

“没,您来这边不太方便,再说,您没来,心意都是到了的。”谭四嘿嘿一笑,陆希言打造的金锁,还有给的红包那是最大的。

见过孩子,粉嘟嘟的,十分可爱,陆希言还真是有些羡慕。

他们跟谭四夫妇不同,苏苏是个只会相夫教子的女子,性格温驯,坚韧,一切以丈夫为中心,生活也很简单。

而孟繁星是一个有理想和信仰的女人,她的人生注定了跟苏苏不在一条线上,未来的高度也不一样。

当然,付出就要有牺牲。

“四哥,等孩子稍微大一点儿,把苏苏送到香港去吧,哪里相对安全一些。”待苏苏将小谭阳抱走,陆希言认真的对谭四说道。

谭四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刚享受到做父亲的喜悦和快乐,怎么舍得跟自己的妻儿分离呢?

但是,他也知道陆希言的建议是对的。

“四哥,楚泽已经过去了,你不用担心苏苏跟孩子的生活,等我们赶走了日本侵略者,再把苏苏和孩子接回来。”陆希言道。

“先生,我知道,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她们。”谭四一个老爷们儿,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心软过,但是这一刻,他心软了。

“四哥,你忘记了我们曾经的理想吗,你跟军师,九哥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了吗?”陆希言问道。

“我知道,我没忘。”谭四深呼吸一口气道,“先生,你放心,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相信谭四是能够想通的。

“四哥,唐锦今天约我,透露了一个消息,不止我们一家再打费恩手里军火的主意。”陆希言道。

“这个很难隐瞒的,费恩现在放出的消息是,价高者得,我跟他虽然过去有些交情,但交情代替不了真金白银。”谭四这些天都在为这件事跑。

“就是还是钱的问题了?”陆希言问道。

“嗯,我们手里的资金远远不够,而且他要的是黄金或者美元,这对我们要求就更高了。”谭四道。

“整个上海滩,能出得起这笔钱的没有几家,四哥,知己知彼,你懂的。”陆希言道。

“我明白,我会把对这批军火感兴趣的人都挖出来。”谭四道。

“记住,安全第一,军火虽然重要,但有钱都能买到,人命却不行。”陆希言道,“邹淮那边情况怎么样?”

“一切照先生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您不来找我,明天我也要去找您汇报,邹淮的计划泄露,应该出在飓风队的凌之江身上,不过,他应该没有把消息卖给纪云清,而是汇报给了赵立军。”谭四道,“那个钱佩林是个软骨头,赵立军的手下王兴国找到他,就全都说了。”

“还有一个呢?”

“到目前为止,这个沪西情报组组长江志钧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谭四接着说道。

“嗯,你继续跟邹淮接触,他有什么情况,马上跟我说。”陆希言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打扰你们两口子休息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先生。”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陆希言笑着摇了摇手。

……

上海滩的青帮大佬们基本都有两大爱好,泡澡和看戏,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说的就是这两样。

上午喝茶看戏,就是皮包水,下午泡澡打牌,就是水包。皮。

纪云清也不外如此。

他这种人,仇家肯定不少的,所以,基本上都有固定看戏的园子还有泡澡的堂子,普通人去的地方,他自然是不去的。

看戏,纪云清喜欢去荣记共舞台,泡澡则去法租界使馆马路玉津池,玉津池内的设备都是进口的,有冷热自来水龙头,装饰豪华,而且非常安全。

天气渐凉了,纪云清泡澡的频率多了起来,他跟黄锦荣不同,不是每天都去,而是隔三差五的去。

没有规律,所以,想要摸清楚他的行踪还是比较难的。

以往,纪云清出行,总要叫上吴四宝这个保镖的,吴四宝手枪打的好,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又曾经救过他的命,一向被纪云清认为是自己的福将,否则也不会把于爱珍这么一个干女儿嫁给这么一个满脸横肉的粗鄙武夫了。

但是,吴四宝为了钱背叛了他,这让他忍无可忍,虽说还有些怀疑,但一时半会儿关系是肯定愈合不了。

少了吴四宝,纪云清身边的防卫力量大大减弱。

陆希言要对纪云清动手,那首先要将他身边最得力的保镖吴四宝给弄掉,刚好邹淮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一个让纪云清跟吴四宝闹翻的机会。

这两人一闹翻,机会就来了。

这一日下午,还是为吴四宝的事情,纪云清跟说情的老婆金宝吵了一架,心情不太好,去玉津池泡澡,前呼后拥的,带着管家和保镖十多人,就是没了吴四宝的身影。

纪云清在玉津池有单独的池子,他自己不来,这个池子也不能让别人使用,等于说是长期包在这里了。

就算他不给钱,玉津池也不敢把这个池子给别人使用。

除了专门服侍他的师傅,任何人都允许进入。

对于自己的安全啊,他是相当的重视。

只不过,以前这些琐碎的事情都是吴四宝安排,而今天却换了一个人,换人是致命的。

“不好,先生晕倒了,快,叫救护车……”一名保镖

“是。”手下们一阵手忙脚乱,纪云清毕竟年纪不小了,泡澡晕倒,这种突发情况以前也是有过的。

慌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救护车来的非常快,七手八脚的将纪云清抬上了救护车。

纪云清的管家和两名保镖一起上了救护车,然后救护车就一路风驰电掣而去。

保镖们正准备开着车跟了上去,发现不对劲了,这救护车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不见踪影了,而这个时候又有一辆法租界救护车“呜啦啦”的停在了玉津池的门前。

出事儿了!



第232章:你们是谁?

当纪云清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一个近乎密闭空间内,除了一个狭小的通风气孔,依稀可以将外面的光亮照射进来。

多年的江湖经验。

纪云清马上就清楚自己的处境,他被绑架了。

绑架,说明对方并没有立刻想要他的命,这说明一切还有可商量,回圜的余地,问题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叱咤江湖这么多年,仇家还少吗想要他命的就不知有多少。

心中隐隐的一丝后悔,如果不是跟吴四宝闹掰了,有他跟在身边,恐怕也不会遭受如此之灾。

现在想起来,吴四宝也许有可能是被自己冤枉了。

这种“苦肉计”根本不是吴四宝能想到的,至于于爱珍,那虽然聪明,只怕也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自己很有可能是中了某人的圈套了。

老糊涂了!

纪云清坐在地上,恨不得立刻就给自己一记耳光,心情懊悔无比。

……

“邹兄,纪云清已经被我们请过来了,这事儿得你出面。”谭四来见邹淮,嘿嘿一笑道。

“你们绑架了纪云清”邹淮惊讶万分,他并不完全清楚陆希言的想要干什么,但是挑起吴四宝跟纪云清反目成仇还是知道的。

“是请,不是绑架,只不过,我们用的一点儿不为人知的方法而已。”谭四道,他们不是绑匪,所以坚决不能用“绑架”这个词儿。

“军师想让我出面做什么”邹淮压住心中的震惊问道。

“当年陆连魁要了黄锦荣多少黄金,我们至少翻一倍。”谭四呵呵一笑。

“八十根金条”邹淮吓了一跳,那件事儿,他是知情。人之一,最终黄锦荣付出40根金条的代价,才把自己给赎了回去。

“我们要一百根。”谭四道,“时至今日,这个价钱不贵吧”

“确实不贵。”邹淮点了点头,比起纪云清想要从他身上索回的损失要少的多了,一百根金条,折算成大洋大概在二十五左右,而纪云清被自己所劫辽土的损失是一百万,只有四分之一。

以纪云清的财力,这钱是绝对拿的出来的。

“邹兄,先说好了,这钱到手我们另有用处,咱们日后另有补偿。”谭四开明宗义的说道。

“明白,谭四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邹淮点了点头,他的安全还要仰仗“铁血锄奸团”呢,还想着贪钱,那就太上路了。

何况,这个活儿,不是没有他人家就不行了,人家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出一口恶气的机会而已。

……

地下室,门被打开。

“任重”

只披了一件浴袍的纪云清一抬头,看到一张人脸,惊讶的瞪大眼睛道。

“不,纪先生,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邹淮,任重只是我的化名。”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无需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邹淮,你是军统上海区区长邹淮!”虽然已经知道任重的身份,但从邹淮嘴里说出来,纪云清还是感到了一丝惊讶。

“看起来,纪先生对我的身份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邹淮呵呵一笑。

“邹长官,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跟你们戴老板也算是老朋友了,你怎么不早说呢。”纪云清到底是老江湖了,装聋作哑的本事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是吗,我以为您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呢。”邹淮一笑道,他知道,纪云清是故意的,一副不知者不罪。

“邹长官若是缺钱话,跟纪某人说一声,何必要学那些江湖劫道的呢”纪云清似以一种教训的语气道,“这是丢党国的脸,替你们戴老板蒙羞。”

“既然纪先生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开口的话,是不是不给您老面子了”邹淮还盘算这如何开口呢,这老家伙居然上赶着把借口给他了。

纪云清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自己不过是客气一下,随口这么一说,你还真好意思开口呀,这人怎么一点儿“腔调”不讲呀。

“邹长官想要多少程仪”纪云清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看来纪先生是相当清楚邹某人的处境了,居然连邹某人要离开上海的消息都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呢”邹淮脸色微微一变道。

“邹长官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你是不明白也好,还是装糊涂,我也不会想您那样,狮子大开口,我只要一百根金条。”邹淮亮明了条件。

“一百根金条,邹长官,您干脆把我杀了好了。”纪云清脸色铁青,一百根金条,那是多大的一笔钱,这就跟从他身上阁下一块肉差不多了。

“纪先生,你每个月名下的产业,包括,烟馆,赌档还有妓。院这些下九流的生意,进项有多少,只怕都不只这个是数吧”邹淮冷笑道,“一百根金条,对您的亿万家财来说,不过是九牛之一毛,您手指缝隙里漏这么一点儿,就够了。”

纪云清闭上眼睛,无动于衷。

这老家伙见过的世面多了,显然是不会轻易屈服了。

“好,纪先生,您慢慢在这里想,我也不逼您,您什么时候想通了,看到墙上那跟绳子吗,您只要拉一拉,我就知道了。”邹淮呵呵一笑,背着手,直接就出去了。

跟这种人,没有什么好谈的,利弊什么的他自己心里清楚呢。

……

“老家伙没答应”

“老家伙,估计是看穿了我们的目的,打算跟我们耗呢。”邹淮冷笑一声。

“无妨,先饿他三天再说。”谭四笑道。

“这老家伙快七十了,能吃得消吗”

“没事儿,这老家伙身体还不错,饿三天是没问题的。”谭四道,“我们会派人盯着他,不会让他出事儿的。”

“那就好。”

……

使馆马路玉津池。

纪云清遭遇绑架,失踪,这可是大案,法捕房迅速调派巡捕封锁了现场,并且马上通报了成都路的纪公馆。

这纪云清的老婆金宝原来是公共租界女监的女牢头儿,此女年轻的时候作风泼辣,十分厉害。

安抚了家中哭哭啼啼的其他女人后,带着纪云清的儿子,赶到了现场。

案子发生在法租界,自然由法捕房接手调查。

接手案子的是法租界巡捕房刑事一科的范浪,此人是杜大亨的门徒,论辈分,他要比纪云清低两辈。

按照青帮的规矩,范浪得尊称纪云清一声“师爷”。

“纪太太,师爷他最近可有什么过不去的仇家”范浪真不愿意接这个案子,可这是职责所在,他推都推不掉,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没有,我们家老先生最近很少跟人结怨。”金宝道。

“那可收到什么恐吓威胁之类的东西,比如信件,通知单什么的”

“没有。”

“好,纪师爷今天是什么时候出门的”范浪继续问道。

“大概是下去一点半左右吧,具体我也没看时间。”

“嗯……”

……

“经理,有些问题,我想要请教一下,是谁发现了纪先生晕倒的”另外一名探员也在向玉津池的经理问话。

“是纪先生的保镖。”

“谁打的救护车电话”

“是我们这边一个服务生,他是根据纪先生的保镖的要求拨打的救护车号码的。”经理回答道。

……

“范科长,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但是我们在毛巾里检测到了乙醚,乙醚是一种麻醉剂,可以令人迅速昏迷。”现场勘查取证的袁锐报告道。

“乙醚,一种麻醉剂”范浪道。

“范科长,如果你想要查找来源,那就不必了,这是一种常用的医用麻醉剂,而且,稍微懂一点儿化学知识的人都能制备,而且他的挥发性很强,如果不是我们来的快,可能根本就不会有发现。”袁锐解释道。

“那不是说,我们除了知道纪先生是被乙醚麻晕过去的,其他的什么线索都没有”范浪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范科长,这就不是我能够回答的了。”袁锐呵呵一笑,他在鉴定科,只做自己分内的事儿,不该过问的事儿,从不过问。

……

人口被绑架失踪,这案子不归政治处管,但这不妨碍唐锦等人讨论和分析案情。

近一年来,恶性案件频发,抢劫,杀人,防火的案子每天都有,绑架案也是是不是的发生。

有钱人没被绑架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有钱人。

但是,这一次被绑架的是纪云清,青帮“通”字辈的大佬,徒子徒孙几万人,这要是闹起来,法租界是要翻天的。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对比之前发生的事情,答案似乎并不那么难猜,没错,唐锦心里有答案,可那怕他的怀疑是正确的,问题是,证据呢

“军师”的手段是越来越诡异莫测了,大白天的,用一辆“救护车”就这么悄悄的把人带走了。

而且还是人家心甘情愿的送上车的。

当然,他们居然买通了纪云清身边的保镖,这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没有纪云清的保镖配合,这件事根本就做不到。

纪云清对自己的安全防范已经非常周密了,最后他怎么也想不到,问题会出在自己人身上。

“军师的行事风格,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以前还能看出一些端倪来,现在是越发的诡异莫测了,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唐锦感到头疼。

“督察长,是不是可以从陆大夫那边打探一下”齐桓建议道。

“老陆这张牌得用在关键的地方,现在还早呢。”唐锦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军师这样我行我素下去,会给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带来不可预测的影响。”

“纪云清早就投靠了日本人,就算是杀了也不可惜。”齐桓满不在乎的说道。

“江筱庵刚坐上市长的宝座,正愁没机会向日本人邀功呢,他要是借这件案子向租界当局发难的话,我们的日子会更难过。”唐锦站的身份跟齐桓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是不同的。



第233章:新官上任

这新官上官三把火。

江筱庵的这三把火还真就烧向了租界,以上海市长身份拜访了英、美、法等国大使,要求承认维新政府在上海的合法地位,并通函租界当局以及租界居民、商店、学校机构等等一律不准悬挂晴天白日旗,必须悬挂维新政府的五色旗帜!

第二,要求接管租界法院管辖权,以及越界筑路地区的警权。

第三,严令租界方面取缔“恐怖分子”,还开出了一份黑名单,命令照此办理,否则,他就命令宪兵直接进入租界抓人。

江筱庵这么做,那是不给自己留一点儿后路了,彻底的要当铁杆儿汉奸了,引起上海各界民众和团体的愤慨。

租界方面为了自身利益和日益紧张的国际局势,不敢与日方硬碰硬,只能采取拖延的策略。

实在是拖不下去,就妥协,退让。

工部局警务处和法捕房都给日本宪兵队的便衣发放了持枪证,甚至允许他们进入租界随意抓人。

持有日本宪兵队本部“派司”的便衣在租界内的活动越来越公开了,他们在租界内的违法活动,租界的巡捕们都不敢过问。

租界内的治安进一步恶化。

正面战场经历了一场难得的胜利后,终究还是因为实力对比太过悬殊,中**队开始不断的丢失阵地。

报纸上各种消息满天飞,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但人心是彷徨了,乱了,老百姓都不知道明天一早起来,会不会就已经是亡国奴了。

纪云清绑架的案子,当然被法捕房上下重视,抽掉了一批精干的巡捕调查和取证,甚至新市长也曾关心的给法捕房中间卡尔上校打了一个电话,要求限期破案。

但是,也有人给办案的警察招呼了,别太上心,这案子,慢慢来。

要知道纪云清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那他的老朋友当中,有人是很不高兴的,但是碍于过去的情分,没有说什么。

约了,在非凡影楼小聚,喝茶。

“万墨霖私下里打招呼了,这个案子,让范浪尽量拖着,不要想着破案升官发财。”唐锦道。

“杜老板发话了?”陆希言笑了笑,万墨霖是杜老板管家,一向是维杜老板马首是瞻的。

“看来杜老板对这位师叔也不太满意了。”曹斌笑道。

“这纪云清到底藏哪儿了,这都两天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齐桓挠了挠头,十分不解的问道。

“问老陆。”

“问我,唐兄,别开玩笑了。”陆希言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冷静下来,唐锦是猜到了谁干的,但是也没有啥证据,“我一个大夫,怎么会知道这些?”

“老陆,谭四这些日子没去找你?”

“没有。”陆希言直接道。

“这就奇怪了,他们营救了邹淮,又把纪云清这个老家伙绑架了,到底想干什么呢?”曹斌道。

“军师的想法,岂是我们能猜透的。”唐锦一挥手道,“咱们还是等着看戏吧。”

“晚上,荣顺馆,我请客?”陆希言提议道。

“好呀,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把孟浩和麻小五一起叫上吧?”唐锦提议道,“这小子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好。”

……

虹口,日本陆军医院。

“云子小姐,恭喜!”

竹内云子已经不需要轮椅,可以独立行走,进入了康复训练阶段了。

但是后遗症还是存在,只是发作的频率没有那么高了,医生的诊断,随着身体的恢复,她的后遗症会不断的减轻,发作频率也会逐步降低,最后痊愈也不是没有可能。

“浅野君,谢谢。”竹内云子一抬头,看到站在台阶下面说话的正是浅野一郎,微微一笑道。

“看到云子小姐能这么快康复,浅野心中十分的高兴。”浅野一郎由衷的道。

“是吗,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竹内云子问道,有一阵子没见浅野一郎了,她都快以为自己被人遗忘了。

医院的生活对她来说,如同囚牢一般。

“云子小姐一定听说了纪云清被绑架一案吧?”浅野一郎走了过去,微微一低头问了一声。

“听过,怎么了,这件案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竹内云子道。

“我和林世群林兄仔细研究过这个案子,觉得纪云清是被对手精心设计了。”浅野一郎道。

“你的任务不是盯着那些抗日分子吗,怎么会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竹内云子皱眉道。

“这恰恰跟抗日分子有关,我们分析,绑架纪云清的并不是因为什么帮派仇杀或者私人恩怨。”浅野一郎道,“世群兄的判断,这很想是军统的手法,但又有些差别。”

“什么差别?”

“军统绑架,喜欢用直接的方法,但是这一次设计了这么一个精巧的局,巧妙的脱身,几乎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以往没有过,这让我想起了秋山雅子和晴气君,这两位被绑架的行动都是堪称完美。”浅野一郎道。

“军师?”竹内云子听明白了。

“是的,虽然现场没有足够的证据,三起绑架案,至少前两起是可以证实的,秋山雅子和晴气君都是军师以及麾下铁血锄奸团所为。”浅野一郎道。

“说一说你的理由。”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军统上海区目前已经换了负责人,前任区长邹淮因为‘汤少公’遇刺一案遭到牵连,被撤职,接任者是谁我们还不得而知,但邹淮的撤职跟现在代理区长的赵立军有关,邹淮想要在临走之前捞一票,盯上了纪云清这批刚运回来的辽土,行动计划泄露,被纪云清生擒活捉,不过,纪云清应该不知道他抓的人是军统上海区的前区长,他只想用拿回上一回的损失,邹淮在任上促成了军统跟铁血锄奸团的合作,他们两方联手,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和伤亡,所以,以他们良好的关系,有理由怀疑这一次是军师出手帮了邹淮。”浅野一郎细细叙述道。

“这是你的分析还是林世群告诉你的?”竹内云子问道。

“大部分是世群兄分析,还有一些是我自己的想法。”浅野一郎郑重的道。

“你想抓军师,对吗?”竹内云子一抬头,目光清澈冷冽的注视着浅野一郎,发问道。

“军师一日不除,帝国在上海推行的和平政策将无法进行。”浅野一郎认真道。

“林世群跟你说了什么?”

“……”

“说,别想对我隐瞒,只要我想,我就能知道一切。”竹内云子冷喝一声。

“哈伊!”浅野一郎低头道,“世群兄对我说,对付军统和军师以及**这样的地下抗日分子,不能一味的使用武力,以杀止杀是杀不完的,有时候得用怀柔政策,策反归省他们的人为我所用,这才是上策。”

“还有呢?”

“世群兄跟我说了一个特工训练计划,他正在写,还没有完稿,我觉得很有见识,在当前的局面下,是完全可行的。”浅野一郎道。

“有初稿吗?”

“我看到了初稿,内容记得一些,但是他没有把计划书都给我看,我只记得里面有这样几条,夺取敌人的组织为我所有……收集情报的手段,除了探访和夺取敌人的文件之外,还可以使用绑架的手段,强迫其坦白,公开登报自首等等,尽可能的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的,科学搜查,窃听等等,预先掌握敌人的企图,关于组织的经费来源,主要是捐献……”浅野一郎道。

虽然只是寥寥几条,让竹内云子这个老间谍听了都有些不寒而栗,这个计划一旦实施的话,只怕上海滩的腥风血雨是现在的十倍。

但是,似乎找不到比这个更快速有效的办法了,帝国需要尽快征服这片土地,需要大量的资源来填补战争带来的损失。

“林世群这个人野心很大,如果让他掌握这么大的权柄,可想而知,他会在上海滩掀起怎样的风暴?”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林世群现在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只有我们才能庇护他的安全,他想要获得这份安全,就必须牢牢的听我们的话,他若是不听话,这样的人,我们可以随时让他消失。”浅野一郎受伤浑浊的眼珠子里闪过一丝摄人的寒光。

“浅野君有信心能让林世群听你的话吗?”

“我对自己有信心。”

“好吧,你可以去试一下,不过,注意分寸,他跟芳子前辈的关系还是很特殊的。”竹内云子提醒一声道。

“哈伊!”

……

大西路67号,无家可归的吴四宝被林世群请了过去,当他看到了浅野一郎也在场的时候,嚎啕大哭!

一个长得满脸横肉的大汉,那哭鼻子抹泪儿的场景,画面实在是难以想象。

“四宝兄弟,哥哥知道你委屈,你大概还不知道,纪先生也是上了对手的当了,从你们两口子闹那么一出,到汽车行出事儿,那邹淮被人救走,再到纪先生被人绑架,这都是一个连环套。”林世群好不容易才将吴四宝给劝住了,三个人坐在酒桌上说了开来。

“林大哥,是谁,我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吴四宝一听,顿时就炸了,咬牙切齿。

“这幕后黑手是谁,咱慢慢说,不着急。”林世群含笑着给吴四宝倒酒,“哥哥接下了一个差事,沪西警署侦缉队队长,你来帮哥哥做事如何,副队长的位置,每个月还有大洋一百二的薪水。”

“林大哥,还有这好事儿?”

“四宝兄弟,你手下弟兄也可以过来,不过要经过考核才行。”林世群道。

“真的?”吴四宝心动了,跟老头子闹翻了,现在家里那位又不依不饶的要跟他离婚,正无处安身之际,这简直就是瞌睡送上了枕头。

“当然,浅野先生做担保,你还不相信吗?”林世群微微一笑,手一指浅野一郎道。

“吴桑,我保证,世群兄的承诺必会实现。”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吴四宝一激动,端起酒杯,仰脖子一口饮下,“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承蒙林大哥看得起,四宝跟你干了!”



第234章:情如危卵

“陆希言同志,广州沦陷了……”

胡蕴之紧急约见陆希言,说的第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陆希言感觉尾椎骨一股寒流直接就冲到了后脑门儿,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

“就在昨天,我也是刚接到的消息。”胡蕴之一张脸拧的比苦瓜还难看,“广州港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出海港,可以接受对外的物资援助,而现在,这个渠道没了,日军沿着粤汉铁路进攻,武汉已经没有守下去的意义了……”

“老胡,这不过早晚的事情,其实未必就是坏事儿。”陆希言沉吟一声。

“你说什么”

“武汉不可守,这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我们已经消耗了日军不少有生力量了,从七月份的日本的五相会议看,这场战争对日本来说,只怕也未能达到他们自己想要的目标,改变对华策略也已经初见端倪了。”陆希言道。

“你有什么根据”

“战争打的是钱粮,没钱没资源,仗怎么打,而日本又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其中还还包括兵员。”陆希言道,“虽然日本有完善的动员机制,有数量庞大的预备役,但是他们胃口太大,战线拉的太长,兵力上有些促襟见肘了,再说财力,日本人现在都需要用贩卖鸦片在筹措军费,那么他们国内的经济可想而知了。”

“你说的有些道理,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分析,学习。”陆希言道,既然走上这条路,他当然不能只顾着打打杀杀,对于战争和时局的走向,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很少对外表达而已。

“你自己小心点儿,听说江筱庵那个汉奸也弄了一个什么黑名单,上面可是有不少抗日志士呢。”

“我知道,没有我。”陆希言嘿嘿一笑。

“我走了,出海通道没了,接下来我们接受国际援助就会更加困难了,日本人经济困难,我们何尝又不是呢。”胡蕴之叹息一声。

“老胡,要相信自己,多少次我们都处在灭国的边缘,可最后还不是涅槃重生了,这个世界上能打败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陆希言认真的道。

“对,能打败的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

三天过去了,邹淮再一次出现在纪云清的跟前。

此事的纪云清已经饿的奄奄一息了,毕竟是上了年纪,又是锦衣玉食惯了,自然是不能比了。

这种感觉纪云清小的时候有过,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又让他尝到了,饥饿的滋味儿正是生不如死。

“纪先生,挨饿的滋味儿如何”邹淮笑着蹲了下来。

“姓邹的,你这么做,会遭报应的……”纪云清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遭不遭报应,也不是你说了就算的,纪先生,你失踪的这三天,外面可热闹了,除了你的老婆和儿子外,你的那些徒子徒孙们一个个的盼望着你早一点儿死掉呢,这样他们就可以瓜分你的产业呢,时间拖得越久,就算你活着回去了,只怕是剩不下多少了,嘿嘿。”

“你,你卑鄙……”

“你是什么人,你的徒子徒孙又都是些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吗”邹淮道,“我只是求财而已,您又何必苦撑着呢,不就是两百根金条吗”

“两百根,你不是说一百根吗”纪云清瞪大眼珠子,惊愕的问道。

“那是三天前的价,三天之后还一样吗,纪先生,您也是老江湖了,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吗”

纪云清有些慌了,坐地起价,以往都是他对被人,现在是轮到自己了,自己要是在硬挺下去,赎金只怕又要翻倍了。

这邹淮如此自信自己藏在这里不会被发现,而三天过去了,外面的人如果能找到自己,早就找到了。

后悔之余,内心还有一股子恨意。

恨邹淮,恨军统,自己都已经被劫过一次了,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不放过自己,还要来第二次

他们这是故意的欺负他吗

军统这些人要是脱了那一身官衣儿,只怕比土匪还土匪。

“容我考虑一下”

“纪先生还想要考虑多久,三天吗”邹淮嘿嘿一笑。

“两百根金条,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纪云清一抬眼,问道。

“可以折算成美元或者英镑。”

纪云清脸上那残存的一点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无言的愤怒和不甘。

“邹长官,筹措这样一大笔钱需要时间……”

“多久”

“怎么的也要一个星期”

“三天,最多只能给你的家人三天时间,三天如果筹不到这笔钱的话,那我可又要涨价了”邹淮道。

“好,我写信,让他们筹钱。”纪云清终于点头答应下来,“可是,我被你们绑来,连衣服都没有,就算有信,他们也未必会相信”

“放心吧,你的衣服和随身物品都在我们这里。”邹淮呵呵一笑,“信物什么的,不用担心。”

“好,好……”

邹淮亲自去取来文房四宝,监督之下,让纪云清亲笔书写了一封信。

邹淮拿着信亲自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又交给了谭四,再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

这才装入了一个信封。

然后随便在大街上找了一个小乞丐,给了他一块大洋,让他连同纪云清贴身的一块怀表给纪公馆送了去。

纪云清的老婆金宝一见到熟悉的怀表,就惊呼出声:“老爷的怀表,哪来的”

“刚才一个小乞丐送来的,还有这封信。”门房赶紧又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信封递了上去。

“太太,小心有毒……”

“老爷的信,哪来的毒。”金宝怒瞪那提醒的管家一眼。

看完信上的内容,金宝脸色大变,马上将信收了起来,吩咐道:“马上将家里的人都叫回来,我有重要之事要跟大家商量。”

“是,太太。”

……

“纪公馆传来消息,绑匪主动联系纪家了,索要赎金,金条或者美金,具体多少,还不清楚。”

吴四宝虽然被纪云清赶走了,可他毕竟跟纪家多年的关系,纪云清的保镖中,好些个都跟他不错。

纪云清随时都可能完蛋,这些人自然未雨绸缪了,因此纪公馆有什么风吹草动,吴四宝是第一个知道。

吴四宝知道了,林世群自然知道了,吴四宝没了纪云清这个靠山,谁敢怕他,林世群背后是日本人,靠山比纪云清还要硬,他自然要靠上去了。

“能弄清楚绑匪要多少赎金,还有他们怎么交换人质和赎金吗”林世群眼睛一亮。

自己要是能够把纪云清给救回来,再抓住绑匪的话,不但可以获得纪云清的信任,也向日本人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他在沪西的局面也就打开了。

“我师娘跟师父这么多年感情,一定会救他的,法捕房那边对这个案子根本就不上心,磨洋工,绑匪的要求的赎金不是小数字,只要我们盯着纪家的人,弄清楚这个不难。”吴四宝道。

“那就拜托四宝兄弟了。”林世群抱拳道,“若是能把纪先生救出来,你跟师父的误会也就解释清楚了,到时候弟妹那边,师娘肯定会帮你说话的。”

“嗯,多谢林大哥了。”吴四宝点了点头,没了于爱珍给他提点,出主意,他还真是处处碰壁。

林世群也看中了于爱珍的能力,若是能拢到自己麾下做事儿,那也是一员得力的干将。

两百根金条,不是小数字。

虽说纪云清家大业大,可一下子抽出这么一大笔资金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关键是时间有点儿紧。

只有三天时间。

但是纪家还是在三天内筹到了这么一笔钱,全部兑换成了金条。

两百根金条,那是两百斤,至少需要两个壮汉才能搬得动,按照信中的要求,打造了四口结实的箱子,一个箱子五十根。

钱是筹到了,可怎么联系绑匪呢

三天之后,10月25日晚。

纪云清的老婆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从公共租界一个公用电话亭打过去的,时间很短,前后说话不到30秒就挂了。

“上午九点半,庄记砂石场,一辆车,只允许两个人。”

却不知,纪云清家里的电话早已被人窃听了。

“四宝兄弟,多亏你了,现在咱们知道了他们交易的地点,接下来就等着将绑匪揪出来了。”林世群兴奋道。

凭他的能力,是搞不到窃。听设备的,但是浅野一郎可以,特高课就有这样的设备,借出来一套并不难。

绑匪传递消息,无非找人送信和电话。

公用电话非常难以监控,但只要盯着纪公馆家的电话就可以了,凭吴四宝对纪家的了解,在纪家装一个窃。听的设备那非常容易。

“庄记砂石场,怎么这么耳熟呢”吴四宝忽然一皱眉道,“林大哥,我想起来了,那个庄重,不,邹淮答应给我的那个砂石场就叫庄记!”

“看来,我们的判断没错,绑架纪先生的人就是邹淮,军统上海区前区长!”林世群兴奋的一搓手,这要是能逮住邹淮这个军统元老级的人物,那可是大功一件了。

浅野一郎点了点头:“世群兄,吴桑,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这次交易,他们一定会非常小心的,所以,我们的行动一定要严格保密。”

“这个当然,而且工部局警务处也盯着纪公馆,纪家接到绑匪的信件的消息只怕他们也早就知道了。”林世群道。

“可以想办法帮纪家的人引开巡捕房的监视”浅野一郎道。

“我去。”吴四宝突然说道。

“吴桑你……”林世群和浅野一郎都很吃惊。

“这些天我家那婆娘都住在纪公馆,我明天主动去认错,并且送一笔钱过去,主动请缨,你们看怎么样”

“你这一进一出,巡捕房不会怀疑,这个方法不错。”林世群点了点头。



第235章:选择只有一个

从纪云清那边获得的赎金,关系到购买军火的资金,每进展一步,谭四都会事无巨细的向陆希言汇报。

交赎金这一步,是最后一步,陆希言更是亲自召集了相关参与行动的人员开会,布置任务。

“这一次任务风险性很大,凡是参加的人都要给我提高警惕,不得出一丝一毫的差错。”陆希言郑重的道。

“黑猫!”

“在,先生。”

“你的小组随时盯着纪公馆和公共租界巡捕房,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报告。”陆希言命令道。

“是,先生。”

“言虎,明天的交易由你带队,务必做到谨慎小心,有撤退预案没有?”陆希言问道。

“有,我们已经对砂石场周边的环境进行过详细的走访可勘察,制定详细的进退路线,除了陆上的,我们还有预留了从水上撤离的方案。”言虎道。

“很少,凡是多算一点儿,准备充分一点儿,那怕是最后用不上,都没有坏处。”陆希言点了点头。

“先生,有一个情况?”沪西情报组组长符越站起来说道。

“讲。”

“最近几日,吴四宝经常前往大西路67号的林公馆,还有,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的浅野一郎也不时的便衣的过去,有时候,一待就是个把小时。”符越道。

“浅野一郎怎么跟林世群搅和在一起了?”黄三奇怪的问道。

“他们早就搅在一起了。”谭四沉声说道。

“你早知道?”

“三哥,你这个脑子总是记不住事儿,你忘了,晴气庆胤的事儿,这二人可是一起出现过的……”谭四提醒道。

“哦,哦,我想起来了。”黄三尴尬的一笑。

当初二人一起去拜访过陆希言,可是,现在的陆希言是以“军师”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些话自然不能明说了。

林世群,吴四宝,浅野一郎这三个人凑到了一起,这让陆希言赶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浅野一郎跟他暗中交过手,这家伙不好对付,林世群,此人是那种表面可以跟你称兄道弟,背地里捅你一刀的那种阴诡之人,至于吴四宝,只是一个孔武有力莽夫而已。

这三人单独对付起来都不难,可三个人凑在一起的话,那可就不太好说了。

大西路67号林公馆,虽然里面的人不多,可防备太严了,根本无法刺探到里面的情况。

“先生,我们需不需要提防着点儿?”谭四问道。

“派人盯着大西路67号和宝丽汽车行,临时调度指挥中心设在什么地方?”陆希言问道。

“在极司菲尔路38号的钱家巷,通讯技术小组已经提前进驻了。”谭四道。

“好,明天我亲自去。”陆希言决定道。

“先生,太危险了。”众人纷纷劝说。

“你们做的就不危险吗,做完这件事,我们将暂停一切刺杀或者暗杀行动,听明白了吗?”陆希言郑重的下令道。

“听明白了。”

……

回到家中。

“闫磊,明天上午九点,不论你找个什么理由,给医院打个电话,让我可以请两个小时的假就可以了。”陆希言把闫磊叫进书房吩咐道。

“您要亲自指挥这一次行动?”闫磊惊讶的道。

“我有一种不太安的感觉,这次行动我必须亲自到场坐镇,才放心。”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我说家里失火了?”

“不行。”陆希言摇了摇头。

“孟小姐生病了,不舒服……”

“可以,但事后我又该怎么跟繁星解释呢?”陆希言反问一声,“就没有别的一个更好的借口了吗?”

“您可以不小心把脚崴了,直接回家休息,连假都不用请了。”闫磊低头看了陆希言的腿脚道。

“这倒是个办法。”陆希言喃喃自语一声,装伤,就可以不用上班,请假也就理所当然了。

“先生,或许这只是一个馊主意……”闫磊讪讪一笑,他没想到陆希言会认同自己这个随口一说的提议。

“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这个了,你也忙了一天了,早点下去休息吧。”陆希言一挥手,他还要在脑海里把明天的交易的计划过一遍,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细节,查遗补缺。

不要低估自己的对手,他们都是老江湖了。

……

26日,一大早,纪公馆。

“你们谁打算挺身而出,去跟绑匪交涉,把钱送去,把老爷接回来?”金宝客厅主位上一坐,霸气的开口问道。

纪云清不在,整个纪公馆能做主的就是这位曾经当过女牢头的金宝了。

她那一套整治女犯的手段,可是被后来继任者奉为圭臬,什么“蚂蚁上树”,“蜻蜓点水”,一套下来,女犯们一个个哭天呛地,把该说的都说了。

自从嫁了纪云清,不干这营生之后,渐渐的有人就把她的过去给忘了,她可也是一个狠角色。

纪云清的儿子们一个个脸色发窘,没有一个出头,真是英雄的老子生了一堆狗熊的儿子,金宝微微一摇头,这些软蛋怂包是指望不上了。

“干娘,我去!”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金宝身后传来。

金宝讶然一回头,居然是干女儿于爱珍,一身干练的打扮,头发盘起,还戴了一顶鸭舌帽。

“你?”

“干娘,四宝犯下大错,我去把干爹接回来,为他赎罪。”于爱珍说道。

“珍珍,好闺女,你干爹没有白疼你。”金宝有些激动的道,家里这么多人,都还不如一个外面收的干女儿。

“干娘,请您能给女儿一个机会。”

“好,既然你们都不去,那就我跟珍珍去,绑匪限定只有两个人,刚好,我们娘俩!”金宝站起来宣布道。

一屋子的人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太太,吴四宝来了,说又要事求见!”管家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微微一弯腰,禀告一声。

“他还来做什么,忘恩负义的东西!”于爱珍脸上闪过一丝煞气道。

“吴四宝说,他是来给太太以及公子负荆请罪的。”管家道。

“让他滚,这种人我们不配再踏进我们纪家的大门!”纪大公子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大声呵斥道。

“是,大公子……”

“慢,请他进来,我倒要听一听他今天来都说些什么。”金宝一伸手,拦了下来,吩咐管家一声。

“干粮……”

“珍珍,既然他敢来,说明是条汉子,听他说一说又何妨?”金宝道,她可不是纪大公子,虽然有个叱咤江湖多年的老头子,可却未必有老头子的经验和眼光。

从发生的这一些列的事情看,吴四宝可能真的是被冤枉了,至于他在外面养小的,那是被对手抓住了把柄,给设计了。

吴四宝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在金宝的面前,大声哭诉道:“干娘,我是冤枉的,干爹对四宝是恩重如山,如同亲生父亲一般,我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儿钱而背叛干爹呢,您老明察秋毫,一定要给四宝做主呀。”

“吴四宝,你个狼心狗肺的,你说你冤屈,为什么在你离开宝丽汽车行,匪徒随后就进入其中,而且,他们对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不到十分钟,就就走了关在了地牢中的重要人犯?”纪大公子怒斥道,“如果不是你们串通好了,这怎么可能?”

“对呀,你怎么解释……”纪家人一个个义愤填膺。

吴四宝额头上汗珠不断滚落,一眨眼的功夫,后背都湿透了,他也不解释,就跪在那里。

“好了,四宝,你先起来,你有没有背叛老爷,等老爷平安回来之后再说。”金宝制止了众人道。

“干娘,我知道,你们今天要跟绑匪交易,所以,我一是来负荆请罪,二来是,希往可以跟干娘一起去,把干爹接回来。”

“你要跟我一起去?”

“是的,干娘,现在纪公馆前后门都有巡捕房的人盯着,你们只要一出去,他们肯定知道,一旦惊动了绑匪,只怕他们不会跟您进行交换的。”吴四宝道,“这群绑匪绝非一般人,他们行事周密,我敢断定,纪公馆的附近就有他们的眼线,我们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中。”

“什么?”金宝微微皱眉,吴四宝都能知道他们今天跟绑匪交易,那巡捕房的人只怕也知道了。

只是这消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绑匪的信件只有她一个人看过,电话也是她接的,除了准备的钱数之外,具体内容她没有对外透露半个字。

不过交换赎金的事情,她不可能对纪家的人隐瞒,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是清楚的,那谁走漏了风声就不好说了。

“这件事巡捕房要插手吗?”

“绑架勒索是大案,巡捕房自然是要调查的。”吴四宝道,“而且凭借干爹在上海滩的声望和地位,他们若是不闻不问,到时候追究起来,他们也有责任的,所以……”

“那怎么办?”

“干娘,我这不是来了吗,巡捕房虽然知道咱们可能会跟绑匪交易,但他们并不知道时间和地点……”

“吴四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干娘,我也就是听了一些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吴四宝小心翼翼的道。

“这个家是越来越藏不住秘密了,你们都巴不得老爷现在就死,你们好继承遗产吗?”金宝怒吼一声。

“你都知道了,巡捕房只怕也知道了。”金宝冷哼一声,“只要我们从纪公馆出去,巡捕房的人就跟上了吧?”

“是的。”吴四宝道。

“你来,负荆请罪是借口,戴罪立功才是真的吧?”金宝问道。

“师娘慧眼,一切都让您猜出来了。”吴四宝微微一咧嘴,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罢了,眼下我能用之人也就你们两口子了。”金宝长叹一声,她明白,要不惊动外面的巡捕从纪公馆出去,就只有借助吴四宝的手了。

还得演一出戏给外面的人看。

但是,吴四宝是没有这个脑子的,那背后必然有指点他的高人,是谁呢,是这个主动站出来跟自己一同赴险的干女儿于爱珍,还是另有其人呢?

金宝已经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



第236章:对手

极司菲尔路38号,钱家巷内,一栋石库门建筑内。

陆希言乘坐一辆黄包车赶到,撑着了一把伞下来,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刚好下起了小雨。

“先生来了。”开门的是郭汉杰。

“嗯,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一切就绪,先生,您这脚怎么了?”郭汉杰接过陆希言手中的雨伞,忽然注意到他走路的时候,右脚稍微的有些不自然。

“没事儿,不小心碰了一下。”陆希言轻描淡写的说道,不找个借口,上班时间还真不好请假离开呢。

虽然闫磊额主意有些馊,可是它惯用呀,医院也不能让一个医生带伤工作呀,何况还是一名外科大夫。

“四哥呢?”

“在楼上呢。”郭汉杰回答道。

“嗯,我上去找他。”陆希言点了点头,一瘸一拐的上了楼。

……

“怎么样,现在都有什么消息?”见到了谭四,陆希言径直走了进去,先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问道。

“其他一切正常,除了黑猫报告说,吴四宝十分钟前进了纪公馆。”谭四道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先生,喝点儿热茶,去去寒。”

“哦?”陆希言微微一皱眉,这可是一个不太寻常的信号,吴四宝在这个时候去纪公馆,动机不得不让人怀疑。

“你怎么看吴四宝这个时候去纪公馆?”

“这家伙应该是听到了一些消息,而且,纪公馆内的人居然让他进去了,这肯定有问题。”谭四判断道。

“有没有可能是纪公馆主动叫吴四宝过去的呢?”陆希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股暖意在胸腔里散发开来。

入秋了,天凉了,这一场秋雨一场寒,需要添加衣服了。

“不太可能,以纪家现在跟吴四宝的关系,他们是断然不可能这么快修复关系的。”谭四摇了摇头道。

“咱们有没有对纪公馆的电话采用技术手段?”

“有,但从昨天到现在,没有任何异常。”谭四回答道。

“公共租界巡捕房那边有什么动静?”陆希言吹了一口水面上的茶叶沫,抬头问道。“他们在纪公馆附近进行了布控,日夜监视纪公馆的动向。”

“没发现日本便衣?”

“这个目前还没有发现,但是吴四宝手下倒是发现过好几个,他们跟纪公馆内的保镖有过接触。”谭四道。

“砂石场那边呢?”

“言虎他们已经悄悄替换了所有砂石场的工人,所有人进入指定位置。”

“纪云清到什么位置?”

“已经进入公共租界了,等待命令。”

“那剩下的就只有等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一切都在先生运筹帷幄之中。”谭四嘿嘿一笑,不失时机的拍了一记马屁。

“会下棋吗?”

“象棋倒是会一些。”谭四讪讪一笑。

“闲着也是闲着,咱们杀一盘儿?”陆希言笑道,总绷着不好,脑子里的弦儿容易断的。

“我怕不是先生的对手。”

“堂堂谭四爷还怕输?”

“当然不怕了,不过,还请先生手下留情……”

……

纪公馆的一举一动,盯着的不光是巡捕房,还有纪云清手下的那些徒子徒孙们呢,金宝筹钱的时候,也找了一些人。

有些人还算有良心,多的三五根金条,少的给个一二百大洋,什么时候交赎金,那大家自然是关心的了。

纪公馆附近一下子比过去热闹多了,许多生面孔,赶都赶不走。

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算巡捕来了,也没办法,大路朝天,人家又没碍着你,你还能抓人不成?

想要从纪公馆出来,不被发现,太难了。

金宝也考虑过这件事,甚至还在脑海里想了好几个掩人耳目的方案,但都不如吴四宝这个方法好。

假装把吴四宝赶出纪公馆,她跟于爱珍悄悄的藏在吴四宝的车上出来,另外再派人穿上自己的衣服,伪装成自己从后门出去。

既达到了悄悄出去的目的,又引开了纪公馆外面的这些耳目。

一举两得。

于是,吴四宝被纪家人赶了出来,仓皇的上了自己的汽车,开着车迅速的离开了纪公馆。

就在吴四宝离开后不久,一辆黑色的雪佛兰汽车从纪公馆的车库里开了出来,从后门出来,悄悄的驶上了马路。

透过车窗,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坐着的是纪云清的老婆金宝和纪家大公子。

……

“先生,我可以把我的马再拿回来吗?”谭四小心翼翼的问道。

“四哥,这是第三回了,咱能不能下完这盘儿再说?”

“先生,我这不是不想输的太难看嘛……”谭四讪讪一笑。

“咚咚……”

“进来。”

“先生,四哥,纪云清老婆金宝出来,带着纪大公子。”郭汉杰进来禀告一声道。

“你确定?”陆希言微微一皱眉,金宝这个女人有这个魄力,他能想到,可纪家大公子,那可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风。流公子,他有这胆量?

“黑猫亲眼所见,应该不会有假。”

“吴四宝呢,他离开纪公馆没有?”陆希言问道。

“离开了,被纪家人给骂出来的,然后自己开车离开了。”郭汉杰道。

“吴四宝从进纪公馆到被骂出来,总共待了多长时间时间?”陆希言眼神微微一眯,继续问道,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前后大概有一刻钟左右。”

“四哥,看来,我们都小瞧吴四宝了,我敢肯定,黑猫看到的金宝是假的,真的金宝在吴四宝的车上,两百根金条也在。”陆希言断然道。

“先生,这不大可能吧,纪家跟吴四宝的关系已经决裂了,他们怎么可能还能联合呢?”谭四惊讶的张大嘴巴道。

“不信,让黑猫仔细观察一下金宝和纪大少爷乘坐的那辆汽车的后轮胎。”陆希言道,“两个人加一百公斤的黄金,后轮胎的承重绝对是不一样的。”

“我去。”郭汉杰闻言,马上冲了下去。

五分钟后,郭汉杰急匆匆的上楼来。

“先生猜测的真准,那辆从后门出来的汽车后轮胎的变化不大,不像是后备箱承重的样子,而且,这辆车从纪公馆出来就南京路方向驶去,与我们指定交易的地点是根本就是两个南辕北辙。”郭汉杰道。

“这还不明白吗?”陆希言放下手中的棋子道,“金宝和吴四宝联手耍了那些纪公馆周围的眼线,当然,也包括了我们。”

“已经是金宝,这个女人不简单,居然还有这一手。”

“未必就是她,我担心的是另有其人呀。”陆希言道,“纪云清跟日本人走的如此近,这一次,除了江筱庵刚当上伪市长,借题发挥的给租界当局施加一些压力之外,日本人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

“是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日本人贩卖到上海的鸦片,想要卖出去,靠谁,还不是靠纪云清这些卖身投靠的黑道帮派分子。”陆希言道:“做买卖可不比打仗,纪云清对日本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先生分析的很有道理。”

“通知言虎,马上撤离砂石场,要快,从水上撤离。”陆希言迅速的下令道。

“先生,我们不跟纪家人交易了?”

“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必须把主动权抓在手中,砂石场已经暴露了,我敢肯定,肯定有埋伏。”陆希言道。

“您是不是早就算到了?”

“我之所以选在砂石场交易,也是一种试探,纪家人是不知道砂石场存在的,可吴四宝知道。”陆希言道,“我只是稍微的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想到,还是让我给料中了。”

“吴四宝,林世群,浅野一郎,先生,我明白了!”谭四惊呼一声。

“通知黄三哥,第二套方案,由他接手接下来的交易。”陆希言再吩咐一声。

“还有第二套方案?”

谭四很惊讶。

“四哥,第二套方案在我脑子里,除了黄三哥,我谁都没有说,因为第一套方案如果完成交易,就不需要第二套方案了。”陆希言解释道。

谭四和郭汉杰都点了点头,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是有时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黄三他们难道还不信任吗?

一道道命令迅速的通过电波或者电话传递了下去。

陆希言管戴雨农要的设备可不是放在家里的摆设,这些设备在许多次行动中都发挥关键作用。

……

“四宝,今天这不是你的主意吧?”汽车上,金宝背靠后排坐着,于爱珍紧挨着她,表情都紧绷着。

“干娘,您对我恩重如山,现在干爹出事儿了,我岂能袖手旁观,再说,我们都是被人设计了,才闹到这步田地。”吴四宝道。

“你别跟干娘说这些没用的,你的脑袋里有几根筋我还不知道,是不是世群给你出的主意?”金宝问道。

“干娘,您真是慧眼如炬,没错,就是林世群林大哥给我出的主意,如果不这样,那些警察肯定会跟着咱们,到时候绑匪还会不会跟我们交易,那就难说了,这些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惹怒了他们,直接就撕票了。”吴四宝承认道。

“你觉得,我们给了钱,他们就会放人吗?”金宝问道。

“干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干爹救出来的,钱不够,我车里还有五千大洋。”吴四宝道。

“也算是你有心了,这一次如果能换回老爷最好,不能的话,这就是他命中的劫数。”金宝哀叹一声。

“干娘,您放心,干爹一定会吉人天相的。”于爱珍劝慰一声。

“干娘,我们现在去哪儿?”

“麦根路庄记砂石场。”

“好。”吴四宝听到这个地址,不由的微微的侧过脸去,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第237章:环环相扣

吴四宝驾驶汽车沿着平脱路往北,再往东驶入昌平路,往东不远就是麦根路了,庄记砂石场就在麦根路靠河边的一块地方。

这个砂石场主要经营的是黄沙和碎石料,邹淮这个拥有者也没指望它能给自己挣钱,主要是一个身份掩护。

日军去年大轰炸之后,许多建筑损毁,砂石场是兴旺了一段时间,但后来还是因为经济的恶化。

老百姓也没多少钱来修缮自己的房屋,只能稍微的修补一下,能过去就过去了。

砂石场的黄沙是碎石料主要还是供应租界内的富商修建更坚固的地下室和其他的防空设施。

总体来说,砂石场还是挣钱的。

刨去工人工资和各种名目的税收和孝敬,这个砂石场一个月也有三五百大洋的收益,幸亏从吴四宝手里把契约给弄回来了。

身份暴露了,这个砂石场也是经营不下去了,邹淮心里自然是有些怨恨的,本来身份没暴露。

这个砂石场他还可以继续经营,每个月的收益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汇款给他。

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就算他想继续经营下去,吴四宝会放过这个砂石场吗?

……

静安寺兆丰公园,一辆黑色的汽车静静的停在公园广场的一角,车帘子是拉着的,侧面是看不到里面任何物体。

“老板,先生说,计划有变,执行第二套方案。”

一名身穿灰格子西装的年轻人,从不远处的一个电话亭子走了过来,拉开车门,一扭头对身后说道。

“知道了,把车开去同福里吴四宝家。”一道略显惊讶的声音响起。

“是。”年轻人答应一声,发动汽车,掉了一个头,缓缓的驶出了兆丰公园。

……

“先生有令,砂石场有变,改变接应任务,变更第二套方案!”

“明白,撤。”黄三接到电话,马上率领在砂石场外接应的小组迅速撤离,赶往第二套方案的执行地点。

……

砂石场紧靠苏州河对岸的一栋楼房顶上,丁鹏飞带着一名观察手,就趴在上面,从他这个位置道砂石场的距离,目测至少有四百米。

天气晴朗的情况下,在这个位置,砂石场的几乎全部暴露在他的枪口之下。

他的任务也是接应和应付随时可能的突发情况。

虽然上午下起了小雨,但雨量并不大,对射击影响不大,不过,考虑到对手也是一位神枪手,一旦干起来,那就不好说了。

吴四宝虽然说枪法不错,有百步穿杨的美誉,可他平时用的都是小枪,他使的都是步枪。

所以说,占优势的还是他。

“咦,不对,言虎他们怎么过河了?”河面上,忽然两艘小船从砂石场的码头离开了,而且还是下游的另一处码头过去了。

这是要撤离砂石场?

“下去看看。”丁鹏飞微微抬头,冲自己的而观察手打了一个手势,让他马上联系指挥部。

观察手点了点头,猫着腰下去了。

……

没过多久,观察手就上来了,靠着丁鹏飞,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丁鹏飞点了点头。

继续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身上的伪装的蓑衣也都被雨丝渐渐打湿了,但眼睛从来没有从砂石场的位置挪开过。

终于来了。

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的驶入了砂石场的大门,望远镜内,一张满脸横肉的脸清晰可见。

开车的正是吴四宝。

在车上等了大约有两三分钟,没有任何人出现,吴四宝推开了车门,走了下来,前后四处找了找,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铃声响起。

听声音,这个电话就在身边。

吴四宝惊讶的一回头,看到了在一个草席搭建的雨棚,简陋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只黑色的电话机。

电话铃声就是从这部电话机内发出来的。

车上的金宝和于爱珍也听到了,两个女人也从车上下来,撑起了雨伞。

“干娘,爱珍,我去接个电话……”

“四宝,你小心。”金宝点了点头。

吴四宝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姓庄的,别欺人太甚,钱我们带来了,我干爹呢?”

“吴四宝,你还真有本事,居然用这么一招就把巡捕房那些人甩掉了,不过,你不该投靠林世群,还想着要抓我,现在砂石场周围都是林世群跟你的人吧?本来我只是求财而已,没打算要纪先生的性命,可惜了,哎!”

“姓庄的,你别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投靠林世群。”吴四宝紧张的四下里张望,下的脖子后面直冒冷汗。

布置这么周密,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看在那两天你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赎金再加一百根金条,什么时候交易,等我的通知。”

“喂,喂……”吴四宝急吼道,但是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

……

“什么,绑匪加价,再加一百根金条?”金宝听了这个消息,顿时脑子一空,差一点儿就倒了下去。

“干娘。”好在于爱珍在一旁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金宝。

“吴四宝,看你干的好事儿!”于爱珍恶狠狠的瞪了吴四宝一眼。

“爱珍,这真不不关我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的……”吴四宝委屈不已,“大不了这一百根金条我出就是了。”

“你出,现在还有钱吗?”于爱珍把金宝扶上了车,狠狠的白了吴四宝一眼,要不是现在还要用他,她都想一脚把这个男人给踢下车了。

“珍珍,这不是还有你嘛。”吴四宝讪讪一笑。

“滚,开车,先送干娘回去。”于爱珍骂了一声。

“是,是。”

……

大西路67号林公馆,接到埋伏在砂石场周围的手下报告,林世群有些懵了,绑匪居然没有去砂石场。

吴四宝开车与金宝、于爱珍带着两百根金条原路返回。

这是什么情况?

绑匪发现了砂石场附近他们的埋伏了吗?

没可能呀,他亲自布置的,天没亮就已经进入埋伏在那里了,不应该会被发现的。

最令他心惊胆寒的是,绑匪居然知道他,还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幕后策划的,而他却并不清楚对手是谁。

邹淮,或者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军师”?

凭他对邹淮的了解,只怕是还做不到这一点,那只有那个神秘莫测的“军师”了,这个人他早就听说过了,但真正见过的人却非常少。

甚至连一张正面的照片都留下一张,这个人太神秘了。

“世群兄,你现在对‘军师’这个人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了吧,我就是这样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浅野一郎略带恨意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左眼。

“此人果然有莫测之能,不过,只要能拿下此人,那上海租界内的抗日分子就不足为虑了,您说呢,浅野君。”林世群似乎被激发了某种斗志,有些兴奋的握紧了拳头,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狠厉的光芒。

“世群兄有如此斗志,那是最好不过了。”浅野一郎何尝不是有继续较量下去的意思。

“我判断,军师手中一定掌握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情报网络,它组织非常严密和高效,而我们知道他存在,却不知道如何找到它。”林世群兴奋的道,“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他,把它的情报网络挖出来。”

“世群兄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浅野一郎微微一倾身,他对这个也是相当有兴趣。

“人,军师和铁血锄奸团都是从原来的虎头帮发展起来的,虽然现在虎头帮解散了,可还有大量的原虎头帮成员在,我们可以从外围入手。”林世群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道。

“这是个办法,但如同大海捞针,撞运气,除非我们有目标?”浅野一郎分析道。

“目标总会有的,浅野君,我需要招募大量的人员,还有设备,武器装备以及经费,否则,一切都是空谈。”林世群激动道。

“世群兄,这个我无法答应你,但你可以把你的那个特工计划写出来,我可以帮你交给上面,比如南田课长?”

林世群眼底上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的特工计划岂是一个特高课的课长能够明白的。

要呈送的至少也是楠本实隆或者土肥原贤二这样手握实权的将军。

“多谢浅野君了。”林世群明白,自己还是地位太浅了,得不到日本高层的重视,如果不是川岛芳子的话,他指不定还在做冷板凳呢。

这给日本人做事也不见得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

“世群兄,可以把我们的人撤回来了。”浅野一郎道。

“嗯,我这就下命令。”

……

“干娘,咱们直接回去公馆吗?”

“不,先去你家里。”金宝此刻已经苏醒过来,依靠在于爱珍的身上,有气无力的一声。

“去我家里?”吴四宝一愣,自己车上可是有两百根金条,这万一路上出点儿什么事儿,他可担待不起。

“干娘想在咱们家休息一下再回去,你还不明白吗?”于爱珍怒斥一声。

“是,是,明白,明白。”吴四宝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下来。

汽车开进同福里吴四宝的家中。

邹淮已经等候多时了。

其实,交易的地点早就写在了那封纪云清的亲笔信上了,就算在砂石场完成金条交割,最终交人的地方也在同福里吴四宝的家中。

这只怕是谁都想不到的。

秘密只有金宝一个人知道,但她如果说了出去,那纪云清的命肯定是回不去了,而且,同福里已经被花和尚鲁达带人先行布控了。

言虎也带着人准备随时接应。

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无懈可击。



第238章:来而不往非礼也

“珍珍,你出门之后没关门吗?”

家里大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开车驶入。

从车上下来,吴四宝一个激灵,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下子冲到了头上百会穴,他后脑门上被顶上了一支枪。

他也是用枪的,对枪的感觉尤为敏锐。

大门关上,彻底的与外界隔绝了。

“你们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入民宅行凶,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吴四宝道。

“吴四宝,还认得在下吗?”邹淮一袭长衫,从屋内走了出来,摘下鼻梁上戴的墨镜问道。

“姓庄的,是你!”吴四宝惊恐万分。

“忘了,你在砂石场接的的那个电话了,那就是我在你家里打的。”邹淮嘿嘿一笑,心情说不出的一种爽快。

“你……”

于爱珍扶着金宝从车上下来,两个女人的脸色自然都是不好看的,不过她们还算有些胆识,跟一般的女人不同。

“庄先生,我们按照约定来了,我丈夫呢?”金宝努力的保持镇定的问道。

“当然,我们是守信用的,您丈夫纪云清先生,完好无损,就在里面,你们可以进去见他。”邹淮微微一笑解释道。

“珍珍,陪干娘进去。”金宝轻声说道。

“是,干娘!”

“慢,纪太太可以进去,但这我吴太太不行。”邹淮拦了下来。

“为什么,庄先生还怕一个弱质女流吗?”于爱珍哼哼一声,反问道。

“吴太太可不是弱质女流,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不过,庄某人也不至于怕了,吴太太想要进去,也不是不可以。”邹淮道。

“什么?”

“把身上的武器留下。”邹淮说道。

于爱珍想了一下,要是让金宝一个人进去,她有些不放心,一咬牙,取出腰间藏匿的手枪递了过去。

“请。”邹淮拿在手里掂了一下这支勃朗宁手枪,看枪上的编号和文字,居然是比利时原产的。

这小枪可是不可多得呢。

……

“来而不往非礼也,吴四宝,要怪就怪你跟林世群搅和在一起,尹平,给他穿上。”邹淮命令一声。

“是,老板。”尹平微微一点头,取来一件马甲,露在外面的全是红蓝色的线,胸口还有一块大圆钟。

炸弹!

吴四宝顿时吓的腿都发软了,这是要整死他呀。

“别动,你是想现在死,还是待一会儿再死,想清楚了。”尹平摁住了吴四宝抖动的身躯。

“庄先生,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吴四宝恐惧的额头上直冒汗珠。

“想知道原因,一会儿你就明白了。”邹淮呵呵一笑,“尹平,动作快点儿。”

“老板,吴先生他不配合呀。”

“不配合,你就不能让他配合一点儿。”邹淮斥道。

“明白,老板。”尹平嘿嘿一声渗人的笑声,突然一拳猛的一击在吴四宝的小腹上。

骤然重击,吴四宝顿时疼的忍不住弯腰下来,一脸的痛苦的表情,尹平顺势就把那件炸弹背心儿给他套上了。

“时间太紧,设计的有些仓促,吴先生凑合了穿吧。”邹淮道,“家里保险箱的密码是多少?”

“姓庄的,你别欺人太甚!”吴四宝捂着肚子,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是呀,你现在身上穿着炸弹呢,不过它还没启动呢。”邹淮嘿嘿一笑。

“没启动?”吴四宝一看,胸口那块大圆钟上的指针并没有动。

“不过,你要是想要脱掉它话,它立刻就会启动,而且十分钟内,你脱不掉的话,它就会爆炸,到时候,你就会被炸的粉身碎骨。”

吴四宝眼睛内的凶光彻底的没了。

“说了,我们只是求财,只是你自作聪明,害人终害己,时间不多了,你家里的保险柜,我们想要打开,无非是耗费一些时间而已,而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邹淮笑道。

“怎么,舍命不舍财?”邹淮看吴四宝道,“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可就一了百了了?”

“……”

“很好,你放心,我们只求财,你那些烟馆,赌档,堂子什么的,我们不感兴趣。”邹淮笑道。

吴四宝笑的比哭还难看,家里保险柜里现金虽然不多,折算起来也有十几万法币了,这就等于是从他身上剜了一大块肉,血淋淋的。

“老板,打开了。”

“委屈了。”邹淮一挥手,命人将吴四宝架了进去。

……

“看到这根香了吗?”邹淮点燃了一根香道,“这根香燃尽之后,你们面前的这把斧子会落下,然后斩断麻绳,你们就算是自由了。”

“当然,吴四宝先生跟你们的待遇稍微不同,他的命得看他的运气了。”邹淮轻轻的一挥手,“再见,后会有期哟。”

开走汽车,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从吴四宝家里离开了。

“通知你们先生,事儿办成了,回家吃饭。”

“好。”

金条运进了法租界,藏在蒙安公司的保险库内,谁也想不到,从吴四宝家里获得的财物,还有车上的五千大洋。

五千大洋是这一次行动的额外收获。

陆希言全部发下去了,用于奖励才加这一次行动的所有一线行动人员,一个外围放风的,都能拿到二十块大洋的奖励,不可谓不丰厚。

吴四宝家里的获得的财物,除了现金之外,还有一些金银首饰,现金是没法查的,但金银首饰这东西很容易露破绽。

所以,贵重金属类的,直接融化了,那样谁也看不出来。

现金之类的,陆希言一分都没要,全部都给了邹淮,这次行动,人家也出力了,一分钱不给,不合适,还会对方产生怨恨心理。

用吴四宝的钱收买邹淮,这比买卖很划算的。

邹淮非常感激,有了这笔钱,他就算回到重庆坐冷板凳,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了,这培训课上,就更加卖力了。

……

“多少?”胡蕴之一哆嗦。

“金条两百根。”陆希言嘿嘿一笑,买军火的钱应该是够了,费恩那个家伙估计是漫天要价。

他的那批军火,又不是最新的,就算现在***不低,也值不了那么多。

“你真从纪云清手里敲诈了两百根金条?”胡蕴之还是不相信,陆希言就这么顺利的从纪云清手里弄到了这么多钱。

“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我信了,信了,现在这购买军火的钱有了,你打算这怎么跟费恩交易?”胡蕴之问道。

“还在谈价格,据我们的情报,对这批军火有兴趣买家不少,军统那边忠义救国军通过杜大亨的管家万墨霖也在接触费恩,还有以黑龙会为后台的日本特务机关井上机关……”陆希言道。

“这三家,以我们的财力是最弱的,其余两家,都是财大器粗,不过,他们也都不是冤大头,所以,都在接触,还没有谈下来。”

“日本跟德国现在是轴心国,这个费恩会不会因为这个倾向跟日本人交易?”

“据我所知,费恩是一名犹太籍,他卖掉这批军火的目的是想移民美国,不然他也不会要求黄金或者美元做交易了。”陆希言道。

“如果他想移民美国,为何不直接要求美元交易?”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了,如果直接索要美元,那不就是告诉别人,他的目的就是移民美国吗?”陆希言道,“如果有人用这个设置障碍威胁他的话,那他的期望不就落空了吗?”

“你说的有道理,可你怎么知道他有移民美国的想法?”胡蕴之问道。

“很简单,现在的德国,自从阿道夫上台后,对犹太人采取了种族压迫的政策,生活在德国的犹太人要么离开,要么受到了非人的对待,费恩肯定回不去了,但他还有家人在德国,所以,最近他频繁的跟国内联系,想办法帮自己的家人从德国转移出来,出来之后去哪儿呢?”陆希言道,“上海并不算是理想的避难之所,只能是一个中转站,他的最终目的是去美国,但是,想要疏通国内的关系和去美国工作,都需要钱,而且还是一大笔钱,所以,他手中这批军火是他唯一的筹码。”

胡蕴之频频点头,虽然他也在收集有关费恩的消息,但是,他得到的消息还是不如陆希言的全面。

“如果我们能够解决费恩这两件事,我想这批军火的价钱至少能砍掉一半儿!”陆希言道。

“你说的轻松,这两件事没一件是可以随随便便解决的。”胡蕴之道,“去美国,这事儿到不太难办,只要拿到美国大使馆的签证,一张船票就可以去了,这从德国国内把人弄出来,这就难了。”

“其实说难也不难。”陆希言道,“只是以我的能力办不到,但是组织应该可以做到的。”

“噢,说来听听?”

“费恩的家人已经从德国逃到奥地利,今年三月份,德国占领了奥地利,奥地利跟德国国内的局势差不多,但是想要从奥地利出来,必须要获得可收留国家的签证,但目前欧洲各国都停止了对犹太人发放签证,只有我们驻奥地利的总领事馆还在偷偷的给犹太人发放签证。”陆希言道。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胡蕴之吃惊道,陆希言在国内,怎么能知道上万公里外的奥地利的情况。

“这个不难,上海就有不少从奥地利逃难来的犹太人,只要用心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陆希言道。

有些事情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想不到,只要想到了,其实坐起来,并不难,陆希言是大夫,又会德语,跟那些从德国逃出来的犹太人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他想要获得这些消息自然是非常简单了,甚至根本不需要特意的打听,从病人自己的谈话中就能获得他想要的信息了。

广慈医院内就有不少从德国逃出来的犹太病人,这可是他获取欧洲信息的重要来源。



第239章:转折点

胡蕴之心里没底,国内的事情,只要不超过他的能力范围,还能应承,这到了国外,他就无法掌控了。

这还涉及到外交,这事儿不好办呀。

“老胡,这事儿得快,日本人那边先天条件比我们便利,要是让他们抢了先,这批军火就轮不到我们了。”陆希言道。

“要不,咱们来个黑吃黑?”

陆希言一愣,伸手摸了一下胡蕴之的头。

“别摸,我没发烧,我不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胡蕴之恼羞的将陆希言伸过来的手一打,“再说了,我还没那么天真。”

“就算杜老板那边也比我们要畅通的多,我们现在半点儿优势都不占。”陆希言叹息一声。

“不是还有去美国的签证吗,这个费恩也不容易办吧,他可是有犯罪前科的。”胡蕴之点了点头,陆希言说的都是事实。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足了钱,在上海办一张去美国的签证并不难。”陆希言道,“只要租界方面不为难的话,就不会有问题。”

“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忙。”胡蕴之道。

“谁?”

“黑猫酒吧的老板,杰克。”胡蕴之道,“他跟美国驻上海大使馆的关系非常密切,并且认识大使馆的武官詹姆士少校,传说他们还是同学。”

“你确定?”陆希言惊讶道。

他一直很好奇这个杰克,中文名田淼的酒吧老板,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量在法租界开这样一间类似于情报交易所的酒吧。

这个人背后一定有着相当大的背景,否则,法租界当局怎么能容忍他的存在。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们可以试一试?”胡蕴之道。

“这事儿,我不能出面,老胡,得看你了。”陆希言道。

“我没钱,你知道,杰克认钱不认人的。”胡蕴之一摊手,一副我很抱歉的表情。

“你需要多少?”

“市场价办理一张去美国的签证至少一百美金,可如果是费恩这样的人的话,加上他的家人,至少需要一千美金以上。”胡蕴之算了一下道。

“一千美金,这么贵?”

“没办法,现在上海有越来越多的犹太人避难,而犹太人又是一群相当有经商头脑的人,他们都比一般人富有,所以,你懂的。”胡蕴之道。

“看来,号称最讲自由民主的美国人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陆希言啐骂了一声。

“他们的自由民主是只用在他们自己身上的,对外人,从来就只有拳头和大棒,你在欧洲求学五年,还没明白这个道理?”胡蕴之白了他一眼道。

“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消息?”陆希言问道。

“三天吧,三天后我联系你。”胡蕴之提起公文包,戴上一顶灰色的礼貌,站起来从陆希言身边离开。

……

“梅梅,我回来了。”

“先生,太太今天好像有些不高兴。”何小芬上来接过陆希言手上的外套,将其挂到衣架之上。

“怎么了,这是?”陆希言有些惊讶,孟繁星一向很少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的,一个情报工作者而言,情绪外露那是大忌。

“闫磊回来没有?”

“闫先生说在公司处理事务,晚些时候再回来。”何小芬道。

“那谁送太太回来的?”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是蓝小姐。”

“噢,我知道了,小何,晚饭做了吗?”陆希言点了点头,问道。

“在做呢,还有一会儿就好了。”何小芬道。

“你忙,我上去看看。”

……

“梅梅,梅梅,怎么了这是?”陆希言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到孟繁星一个人坐在那梳妆台前发愣,脸色不太好,走过去,微微弯腰下来,柔声问道,“梅梅,哪里不舒服吗?”

“安子哥,武汉沦陷了。”孟繁星看到陆希言,一下子扑到怀中。

武汉沦陷了?

陆希言一怔,虽然他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但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有些忍不住一丝悲凉。

“梅梅,我们现在就是要用空间换时间,日军的战线拉的越长,他们的后勤补给和兵力就会越困难,只要我们坚持抗战,最终胜利是会属于我们的。”陆希言轻轻的抚慰一声道。

“我知道,可我一想到日军在南京的残暴,武汉的老百姓会不会重蹈覆辙?”孟繁星道。

“这个应该不会,日本现在的国际环境并不是很好,加上他们自身的困难,如果再倒行逆施,再用大屠杀的手段迫使我们屈服的话,那根本就是适得其反,何况,武汉不是南京,他们只怕是没有能力做到。”陆希言解释分析道,“你呀,想多了。”

在陆希言的安抚下,孟繁星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她只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心生感触而已。

“走,小何把饭做好了,我们下去吃饭吧。”陆希言道。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去,不吃饭哪有力气做事儿?”

……

吃过饭后,孟繁星情绪不好,回房休息了,闫磊跟陆希言上了楼,进了书房。

“先生,军统总台发来的密电,武汉已于今天失守。”闫磊汇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武汉沦陷的消息。

“嗯,武汉沦陷,大半山河都落入日寇之手,接下来日人恐怕会更加猖狂了。”陆希言道。

“是呀,军统这几日跟那个34号特工队交手好几次了,互有伤亡,赵立军明显是想要做出一点儿战绩来,树立自己的权威,好消除邹淮的影响力。”闫磊道。

“他们的行动我们有参与吗?”

“具体行动我们没有参与,但情报共享方面,因为有协议,该提供的,我们还是提供了。”闫磊道。

“情报我们可以提供,但情报来源一定要保密,你回头跟汉杰说一下,减少跟军统方面的直接联系。”陆希言道。

“邹淮提供了一份名单,是他单独在上海发展的,本来他是打算交给继任者的,但是,他觉得不如把他们交给我们。”闫磊道。

“噢,有这样的好事儿?”陆希言惊讶道。

“通过被抓这件事,他算是看清楚军统是个冷冰冰,毫无人情味的组织,他虽然出不来了,但也不希望这些人日后也遭遇同样的下场,所以,还不如把关系转到我们战略特勤组。”闫磊道。

“名单上有多少人?”

“不多,也就五个人。”闫磊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陆希言。

“陈三奇,清华大学毕业,哥伦比亚电机专业……黄瑶光,上海圣约翰大学金融学毕业……”

“邹淮说,这五个人都是他物色的高级人才,年轻,有报国理想,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定的海外背景。”闫磊道。

“有才能的人必定都是有些傲气的,光看他们这份简单的履历就知道,这五个人都不简单,邹淮是从哪里找到这五个人的?”陆希言很好奇。

“军统过去在上海滩势力很大,又跟帮派千丝万缕的关系,找几个人并不难。”闫磊道。

“这份名单都有谁知道?”

“名单是四哥交给我的,四哥应该是知道的,至于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闫磊道。

“联系方式呢?”

“四哥让我记在了脑子里,我可以说给先生听?”闫磊忙道。

“不用了,这五个人,以后由你负责联络,先建立关系,了解一下他们的为人和性格,这件事你只能自己去做,不能假手他人,并且只对我一个人负责,明白吗?”陆希言想了一下,命令道。

“明白,今后我就是先生与这五个人之间的唯一的交通员,这五个人的事情只由我一个人处理,并且只对先生一个人汇报。”闫磊道。

“嗯,吴四宝,林世群那边什么情况?”

“从同福里离开后不久,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一辆纪公馆的汽车停在了吴四宝的家门口,接走了纪云清和金宝,然后没多久,林世群也驱车也过来了,前后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林世群的保镖扶着他从里面出来,上了汽车离开了。”闫磊道。

“看来,林世群拆掉了吴四宝身上的炸弹,这一回合,似乎打了一个平手。”陆希言呵呵一声。

“应该是这样。”

……

林世群这个对手,似乎比浅野一郎要狡猾多了,而且他更像是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

军统那边好像有过几次暗杀计划,但都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

林世群太熟悉军统的手法了,根本不会给给对方机会,而且他现在是深居简出,又不显山不显水的。

要杀这么一个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一个浅野一郎,这个家伙居然没死在南丫岛上,真是有点儿可惜了。

从25日宣布弃守武汉,到27日下午日军第15师团占领汉阳,不过两日,武汉三镇就落入日寇之手。

弃守之时,重庆方面下达了“焦土抗战”的命令,凡敌军能够使用的设施全部予以破坏和摧毁,不给日寇留一草一木,使的整个武汉燃烧了两天。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日军虽然占领了武汉,可连续不断的征战,暴露的问题也越来越明显,首先是兵力问题,占领一地,就要派兵固守,以至于战线拉的太长,兵力吃紧。

再就是后勤补给,已经深秋了,日军还穿着夏天的衣服作战,白天还能撑一下,到了晚上,几乎没有御寒的衣物,只能到处抢掠。

然后是士兵连续数月作战,得不到休整,早已疲惫不堪,加上军费亮红灯,已经没有能力在发起一次大规模的会战了。

在军事上战略目光的人,都意识到,武汉会战会是抗日战争的一个转折点。



第240章:军火交易

静安寺路,沧州饭店。

“林大哥,我敬你,今天要不是你,我这一条小命可就去见阎王爷了。”吴四宝高举酒杯,满脸通红的给林世群敬酒。

“四宝兄弟客气了,制作这个马甲炸弹的人技术并不高明,刚好我学过这方面的技术,所以,才能轻松将其拆除!”林世群嘿嘿一笑,不无得意的道。

“林大哥有这样的好本事,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我们家四宝以后跟着您干,您可以一定要多多照顾哟。”于爱珍身着一身碎花锦缎旗袍,妖娆的身材配上英气的脸蛋,站了起来。

林世群也是色中饿鬼,只是他跟吴四宝一样,都是妻管严,她老婆叶玉柔当年也是有名的美人,才女,而且几次三番舍身相救,因此,他在男女这方面,跟吴四宝是一样的,同病相怜。

“一定,一定,呃……”林世群被于爱珍这英气吸引,不由的流露出一丝色眯眯的眼神,早被坐在一旁的老婆叶玉柔看在眼里,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顿时脑子清醒过来。

“四宝兄弟,这一次是你福大命大,对方并非真的想要你的命,否则,你这条小命只怕是回不来了。”林世群放下酒杯,语气中带着一丝诚恳道。

“林大哥救命之恩,四宝没齿难忘,这里兄弟的一点儿心意……”被于爱珍顶了一下胳膊,吴四宝马上领悟过来,掏出一个牛皮信封来。

“四宝兄弟,你这是干什么,这万万不可。”林世群故作推迟。

倒是一边的叶玉柔一把接了过来:“四宝兄弟一片心意,我们若是不收的话,他们两口子也不会心安的,对不对”

“对,对,嫂子说的对。”于爱珍忙笑着替吴四宝道。

见老婆收下了,林世群也装出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样道了一声谢:“四宝兄弟,愚兄愧受了。”

“应当的,应当的……”

“四宝兄弟,你知道这一次绑架纪先生的是什么人吗”林世群问道。

“不是那姓庄的嘛,哦,应该是姓邹,军统的那个什么上海区的区长,老大的来头呢。”吴四宝道。

“错,这姓邹的早已不是军统上海区的区长了,而且他现在是没了毛的凤凰,连鸡都不如。”林世群话锋一转道,“可是,他背后有一股力量,不然,他怎么能够从你那看守严密的地牢中轻易的逃出来,还绑架了纪先生,这在上海滩,有这个胆量,有这个能力做下这件事的,有几人”

吴四宝虽然脑子不快,可他不傻呀,他要是傻的话,于爱珍这样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他呀。

“林大哥可是知道这姓邹的背后是谁”

“有一个人,我想四宝兄弟你是听说过的。”林世群拿起毛巾擦了一下嘴角的汤汁,嘿嘿一笑道。

“什么人,林大哥,您就别卖关子了”于爱珍似乎比吴四宝更加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军师。”

吴四宝浑身一哆嗦,这个名字他太知道了,简直就是如雷贯耳,混上海滩黑白两道的,稍微有些头面的人物,谁不知道“军师”。

那是上海民间抗日锄奸组织的一杆旗帜,不知道有多少抗日锄奸组织视“军师”为偶像呢。

就算是在黑道之中,影响力也是极大的。

只是这位“军师”十分神秘,除了杀日寇,除汉奸,基本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

日本人已经把他列为头号通缉要犯,悬赏已经挂到“二十万”大洋的金额了。

于爱珍脸上也浮现起一丝惊恐的表情,人的名,树的影,这有关“军师”的传说太多了,虽然不见得每一个都是真的,但传的人多了,相信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四宝兄弟,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军师’和他麾下的抗日锄奸团早已被重庆方面招安,他们现在跟军统一样隶属重庆方面,接受重庆的命令和指导,他们现在的组织更加严密,行动也更加诡秘,比起过去单打独斗来说,他们藏的更深,更难对付了。”林世群道。

“林大哥,你是说,这一次绑架纪先生是‘军师’组织策划的”

“没错,这次行动就是‘军师’组织策划的。”林世群道。

“可据我所知,‘军师’对于向纪先生这样跟日本人走的很近的,不都是这样的吗”吴四宝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他们为什么不杀纪先生,只是拿了赎金就放人了。”林世群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困惑的地方。

“会不会是他们有所忌惮,我干爹可不是一般人物,若是杀了他,所带来的后果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于爱珍分析道。

“弟妹分析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林世群点了点头道,“不过,这一次背后的主使一定是‘军师’,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咱们是同坐一条船,我们不去找‘军师’的麻烦,他迟早也会来找我们的,而且,在这之前,我已经跟‘军师’的手下交过一次手了,他手下一个叫谭四的人,相当厉害,居然能拆掉我亲自设计的炸弹,此人在这方面的能力不在我之下,我甚至怀疑,你身上这颗炸弹就是他设计的。”

“那个邹淮曾经对我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林大哥,他说这话意思难道是冲你来的”

“邹淮说过这样的话”林世群吓了一跳。

“说过,珍珍,当你你也在场,你听见没有”吴四宝问于爱珍一声道。

“我当时跟干娘在屋内,好像是听到这么一句,但不是很清楚。”于爱珍回忆了一下道。

“看起来,他们是早有准备,这颗炸弹不是用在你身上,就是用在纪先生的身上,四宝兄弟,你这是替纪先生挡了一灾了。”林世群叹道。

“是吗,我给纪先生挡了一灾”吴四宝愕然道。

“四宝兄弟,我跟你说……”

……

日本陆军野战医院。

“看浅野君这幅表情,一定是有什么好消息吧”竹内云子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在园子里做着康复运动。

再有一些日子,她就可以出院了,不用在待在这个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地方了。

“云子小姐,帝国军队已经占领武汉,重庆政府投降只是早晚的事情。”浅野一郎兴奋的道。

“是吗,这不是可以预见的吗,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竹内云子呵呵一笑,她比浅野一郎更早收到消息。

“云子小姐,只要能迫使重庆的蒋政府投降,大日本帝国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到时候,我们大和民族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种族!”浅野一郎兴奋的手舞足蹈道。

“浅野君,我没你那么乐观,你没看到派遣军方面的报告吗”竹内云子道,“他们几乎一把火把武汉所有的军用设施烧成了平地,你觉得重庆的蒋政府会轻易的投降吗”

“云子小姐,不是说重庆方面的二号人物……”

“慎言,此事列为绝密,你是从何得知的”竹内云子脸色微微一变。

“是晴气君跟我说的。”浅野忙解释道。

“哦,原来是晴气君透露给你的消息,这就难怪了。”竹内云子道,“虽然此事还在商谈之中,但变数极大,若是让重庆方面知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此事不得对外泄露半个字,你明白吗”

“浅野明白。”浅野一郎郑重的点了点头。

“听说纪云清捡回一条命”竹内云子接着问道。

“是的,绑匪原本约定在一家砂石场交易的,谁知道等人到了那里,却被临时通知交易取消,最后绑匪是在吴四宝的家中跟纪家的人进行了交易。”浅野一郎说起这个,有些沮丧。

“这一次是你们判断错误”

“不是,是绑匪早就跟纪家人有约定,最后交人的地点在吴四宝的家中,只是这个情况我们没有掌握,那纪云清的太太金宝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起,所以……”浅野一郎解释道。

“看来,这是一个不安常理出牌的对手。”竹内云子道。

“是军师。”

“是他,能确定”

“基本上可以确定,从宝丽汽车行救走邹淮,再到绑走纪云清,以及索要赎金,都是军师在背后策划的,他们的计划一环扣一环,我们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浅野一郎觉得很憋屈。

“纪家付出了多少”

“两百根金条,还有吴四宝损失了大比的现金,具体有多少,还不清楚。”浅野一郎道。

“大本营的影佐将军就要来上海了,他的任务是协助见里机关……”竹内云子微微一凝思,然后道。

“我们的军费已经如此吃紧了吗”浅野一郎大吃一惊。

“帝国虽然表现上胜利了,但我们内部的问题也十分严重,需要马上解决,影佐将军这一次来,就是为了解决一些问题的,纪云清这一次损失不少,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你可以通过林世群给他传递一个信息,只要他愿意全心全意的为大日本帝国做事,今天的损失,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十倍的赚回来。”竹内云子道。

“明白了,云子小姐。”浅野一郎微微一欠身。

“对了,听说井上雄一最近想要购买一批军火,可有此事儿”竹内云子叫住了正要离去的浅野一郎。

“这个云子小姐也知道了”浅野一郎一愣,回过头来道。

“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儿吧”

“确实有,不过卖家要价太高,还附带其他一些条件,所以,还没有谈拢。”浅野一郎道。

“应该不止一个买家吧”

“是,对方口风很严,不过目前所知,应该有三个买家有诚意,其余的,都不具备这个财力。”

“三家都有谁”

“青帮,井上先生还有一家比较神秘,具体我也不清楚。”浅野一郎道。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竹内云子一挥手道。

“告辞。”



第241章:我要结婚

报纸上的新闻每天在变。

今天可能是某个政治人物出事儿了,被放在了头版头条,广为传播,明天可能就是某个电影明星的绯闻。

混乱的时局催生了一种焦虑和不安的气氛。

老百姓的脸上都看不到笑容,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只有那些有钱人和有权有势的人专享。

物价飞涨,老百姓早已被柴米油盐的压弯了腰,还有来自日本侵略者的掠夺和压迫。

反抗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日本人的报纸上每天都在叫嚣要惩治抗日分子,隔三差五的杀人,可为什么人越杀越多,反抗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呢?

侵略者不会去想为什么,因为杀人是最不需要动脑子的,刀一挥,扳机一扣,一条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甚至,他们还能从杀人中得到一种病态的乐趣。

这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租界的气氛也日渐紧张起来,江筱庵这个汉奸当了伪上海市长后,确实卖命,控制力得到加强。

日本人似乎很满意,在报纸上还专门写了文章,表彰这位大汉奸是“日支”友好提携的典范。

要成为“典范”是要付出代价的。

从上任开始,不算那些还在计划中没能实施的,光拦路刺杀江筱庵的就有七八起了,还有意图投毒的,扔炸弹的等等。

抓了不少人,有热血的青年学生,有帮派分子,还有曾经参加过淞沪会战,因为受伤留在上海的老兵……

除了江筱庵本人之外,他的那些一群狐朋狗友们,凡是在伪上海市政府担任职务的,或多或少都遭到了刺杀。

伪上海市政府财政局局长周文瑞,江筱庵的嫡系,在四马路望平街被刺杀,重伤昏迷。

伪“和平运动促进委员会”的李金彪也是被刺伤。

……

自从这个伪上海特别市政府成立,冒出来大大小小的汉奸数十人,这些人自然成了抗日锄奸组织打击的对象。

手底下的亲信屡遭不测,江筱庵本人也是时不时的遭遇不测,他更是不断的遭到袭扰。

这就让他更是找到了借口,不断的利用日本人做后台,给租界两局施压,要求华界的警察和日本宪兵可以进入租界抓捕抗日的恐怖分子。

公共租界方面已经松口了,华界的警察可以进入租界抓人,但必须着便衣,也可以携带武器,但是抓捕行动必须通知公共租界警务处。

但是,在租界抓捕的犯人,需要经过引渡之后,才能被带走。

这其实就是一块遮羞布。

只要放开一个口子,那接下来,日本便衣和持有上海日本宪兵对发放“派司”的特务就可以在租界内横行无忌了。

可以预计,未来在租界内,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时间进入十一月份,秋雨一下,天是一天比一天凉了,孟繁星把老孟头接到陆公馆来住。

孟浩自然也就跟着过来了。

家里一下子人多了起来。

“安子哥,咱爸有哮喘的老毛病,还有老寒腿,我想给他买个狐皮的褥子,另外,我打听到一味滋补的药方,熬成滋补的膏药,不能除根,也能减轻症状,这两样加起来,费用不少……”

“咱家钱不够用吗?”陆希言现在很少过问家里的财政状况,都是孟繁星在一手打理的。

他只对数字敏。感,对钱则没有,钱对他来说,够用就行,他又不追求享受,只是在必要的时候需要才会。

“你跟我两个人的工资,加上其他一些额外的收入,也差不多够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公司的钱呢?”

“公司的钱,我都拿去开分店额,咱们家现在在上海已经有三家安平药店了,香港也有一家,未来打算在重庆、昆明还有成都各开一家。”孟繁星道。

“可以呀,看来你在经营方面还有这么大的本事。”陆希言有些惊讶,这些日子,他对公司方面基本上都是放手不管的。

没想到孟繁星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野心。

“我也没想到,以前我觉得资本家都是剥削阶级,现在我才发现,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的商品如何流通,人人都靠天吃饭,那这个社会如何进步,如何发展?”孟繁星道。

“看起来,让你当这个蒙安公司的总经理还是当出学问来了,人类自从诞生族群以来,其实就开始了商业活动,从一开始的以物易物,到诞生了货币交易,商人的地位一直处在社会底层,不被人重视,认为他们是不劳而获,其实不然,恰恰因为他们,我们的社会才得到推动和发展,资本家是西方对工商业从业者的定义,在我看来,普通的商人或者工厂主只怕是跟资本家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安子哥,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好了,不谈这个了,说说你的功课吧,有没有难度?”陆希言笑笑道,这个话题太严肃了。

“还好吧,我的成绩在班上一直处在中游水平。”孟繁星道,她底子薄,中间又中断过学习,又有诸多杂务,能够达到这个水平,她已经相当满意了。

“我还担心你功课不行,还打算给你的老师打个招呼,让他们给你稍微的放一放水呢。”陆希言道。

孟繁星的未来不是医院的药剂房,所以,就算成绩差点儿,也没关系,只要能顺利毕业就行。

“这个月的5号是周末,我们陪咱爸去百货公司看看,咱们索性再给咱爸买两套冬天穿的衣服,我看家里的都旧了,穿着肯定不贴身,不暖和。”陆希言道。

“嗯,但是这样一来,我们这个月的开支又要超了。”孟繁星微微蹙眉道。

“这个费用不能这么算的,这个月买衣服了,下个月就不用买了,咱们现在生活还行,不能让人说闲话。”陆希言道,“咱们不要里子,但是面子是要的,否则,就不符合咱们的身份了。”

“你总是有道理。”孟繁星拧上钢笔帽说道,“不算了,到年底一块儿算总账就是了。”

“这就对了,只要咱们不乱花钱,钱都花在刀刃上就行。”陆希言道。

“等一下,我还有事儿跟你说。”孟繁星叫住了往外走的陆希言。

“还有啥事儿?”

“爸一直以为咱们两个睡在一起……”孟繁星羞红了脸说道。

“这个事儿?”陆希言也犯难了,他是百分之百愿意的,但是他也不能违背孟繁星的意愿。

再者说,他们这事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

“咱们虽然订婚了,可总住在一个屋内,瓜田李下,难免被人说闲话。”孟繁星道。

“我这不是守着孝嘛,丧期守孝不办喜事儿,那也是对先人一种尊敬,自古就是这个理。”陆希言道,“莫非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有道是有一些,不过,他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们虽然定了名分,可这样有些不明不白的,有些不大好?”

陆希言眉头一皱,这还真是个问题,如果畏惧人言,让孟繁星从这里搬走,那只怕会引发更多的流言蜚语。

“梅梅,你是怎么想的?”陆希言认真的问道,他必须清楚的知道孟繁星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

陆希言真想给自己一大嘴巴,这种事儿怎么让女人开口呢,忙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们可以先上车,后补票。”陆希言嘿嘿一笑。

“什么先上车,后补票?”

“梅梅,你听我说,这个先上车,后补票的意思是这样的,我跟你先把结婚证领了,这个婚礼的事情以后再办,这样我们在法律上就算是合法夫妻,那住在一起自然就顺理成章了。”陆希言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算是结婚了?”孟繁星有些呆呆的问道。

“对呀,领了结婚证,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这可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哟。”陆希言呵呵一笑。

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呢,这么好的办法居然拖了快大半年才想到,简直就是笨死了。

“明天,我们就去把这个事儿办了,越快越好!”

“不要这么急吧,我还没准备好……”孟繁星羞红了脸,大半年相处下来,她早已是一颗心在陆希言身上了,可以说是非君不嫁了,只是像她这样工作的,结婚是要走组织程序的。

如果是党内同志,只要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愿的,这事儿好办,除非是特殊工作因素。

党外的话,那就需要一定的审查了,毕竟孟繁星是在做地下工作,工作的性质必须要考虑道婚姻生活会不会给她带来影响等等。

“不急,不急,我知道,你们有纪律,如果你们的组织同意的话,那我们就领证,如果不同意的话,那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陆希言道。

“好,好……”孟繁星点了点头。

陆希言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傻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顶着两个巨大的熊猫眼。

不过,孟繁星也没好到哪里去。

早上,两个人在洗手间碰面,看到对方的模样,都忍不住大笑出声。

中午,陆希言就把胡蕴之给约出来了,关系自己终身幸福的大事儿,一刻都拖延不得。

“我这才刚摸了一点头绪来,你心急火燎的叫我来做什么?”胡蕴之不满的道,为“费恩”的事儿,这两天他一直在四处奔跑,想办法。

“我要结婚了。”

“噗……”胡蕴之一口热茶还没到喉咙就喷了出来。

“怎么了,老胡,我结婚有那么吃惊吗?”

“不是,你结婚,跟谁?”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结婚,当然是跟我未婚妻了,难道我随便从大街上抓个女人回来结婚?”陆希言反问道。

“孟繁星?”

“嗯。”

“据我所知,孟繁星的背景有些不一般,你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要跟她结婚?”胡蕴之问道。

陆希言忽然想起来,胡蕴之根本不知道孟繁星的身份,知道孟繁星身份的只有他和老李。

怪不得他有如此反应,这也不奇怪。

“反正我要跟她结婚,组织上同不同意吧?”陆希言道。

“你这不是胡闹吗,结婚是儿戏吗?”

“那我都跟人家订婚大半年了,不结婚,人家一个女孩子跟我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儿?”陆希言反问道。

“这个……”胡蕴之一下子愣住了。

“我算是向组织提交申请了吧?”陆希言问道。

“陆希言同志,你这个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得请示一下上级首长,你等我回信,千万不要擅自做主。”胡蕴之急忙起身道。

“好,我等你的回信。”陆希言点了点头,既然认同了,就得守规矩。



第242章:陆希言也要培训

“先生,受军统这些天连续的锄奸行动的牵连,我们外围有十几个弟兄被抓进了租界巡捕房。”闫磊报告道。

“有直接证据证明参与行动吗?”

“没有,最多也就参与了望风和通风报信,有点儿关系,但是,以现在租界跟伪上海市政府的关系,只怕会被引渡日本宪兵队的看守所,到了那里,人就很难出来了。”闫磊道。

“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他们保释出来吗,抢在日本人引渡这些人之前?”陆希言问道,这些人虽然不听话,私自参加了军统以及其他一些抗日锄奸组织的行动,现在被抓,是有些咎由自取。

可是,他们也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呀。

说到底,错不在他们身上。

“给钱,给钱就可以保释,不过,现在不知道行不行了,五哥已经找人托关系保释他们。”闫磊道。

“这些人若是能够保释出来,马上送走,不能再留在上海。”陆希言点了点头。

“四哥他们也是这个意思。”闫磊道,“把一些太显眼的送到少冲先生那儿去,剩下的去香港,那边正缺人手。”

“军统赵立军那边有什么动静?”陆希言点了点头,谭四的这个安排是相当妥当的,上海这边局势越来越紧,人手需要精干,不不是人越多越好,这可不是正面的阵地作战。

“邹淮那边什么情况?”

“邹长官对培训的事情还是很卖力的,弄了一些军统内部教材给我们,我们在旅社里弄了一个秘密的图书室,就是现在全部都是理论学习,实践的话,比如,窃。听,爆破这些,现在都做不了。”闫磊道。

“以后会有机会的,可以让我们的人分批去少冲先生那里接受训练,这沿途的过关也是对他们的一个考验,你说呢?”陆希言道。

“先生的这个想法不错,回头我告诉四哥。”闫磊道。

“这个事儿先不忙,我让你联络的那五个人怎么样了?”陆希言关心的是邹淮给他的五个人。

邹淮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又不想把自己发展的五个人交给赵立军或者继任的王天恒,所以才把这五个人托付给了自己。

但这五个人都是高级人才,从他们所学的专业来看,有机电专家,金融专家,还有学化学的和搞工程的,还有一个是作家,叫陆萍。

这些人只怕是日本人知道了,也是会垂涎三尺的。

“按照您的吩咐,我给他们一一联络过了,并且下达过命令,从此之后,我会是他们唯一的联络人,除了我主动联系或者我发出的联络的信号,他们任何人都不可以相信,就算是邹淮也不行。”闫磊道。

“嗯,很好,这些人都是有才学的,不能等同一般的特工,不过,他们应该没有经历过地下工作的培训,这一点需要加强一下,另外,也需要给他们一些任务,培养他们的工作经验和能力。”陆希言道。

“您的意思是,要对他们进行训练?”

“是的,这件事由你来负责,不过,我会根据他们的特点分别给他们制定一份训练大纲,你来执行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好吧,我听先生的。”

“闫磊,从现在起,你在死神小组内的代号就叫钟馗吧。”陆希言道,“这五个人就算是你手下的小鬼。”

“先生,这不合适吧?”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分别给他们五个人起个代号吧,以后,他们五个人都归你管。”陆希言道。

“是。”

风雨欲来呀。

正面战场的态势虽然还是日军进攻,国军不断的防守退却,但类似于武汉会战这样的大规模的会战,日军暂时已经没有能力组织了。

重庆方面似乎也可以暂时的喘一口气了,偏安一隅,总比亡国要好,起码还有机会。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周五的下午,陆希言都会去非凡影楼跟唐锦碰面,喝个茶什么的。

也交换一些消息。

平时,有案子的时候,他也会去巡捕房,他那个学生柯默比他跟喜欢这份工作,医院里基本上见不到人,整天跟着袁锐在外面跑。

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是袁锐的学生,还是他的学生。

他喜欢法医这份工作,做老师的总不能拦着吧,再说,他有这个便利条件,换做别的教授,能这么干吗?

樊坤和成诚,倒是跟在他的身后,学习胸外科,唯一的女学生,除了解剖的时候出现,其他时间都泡在骨伤科,偶尔也会跟着柯默跑出去。

这两个学生他基本上算是放养了,而樊坤和成诚倒是细心栽培,不过两人的资质就差多了。

樊坤在医学上有天赋,冷静,有条理,无论陆希言吩咐他做什么,都一丝不苟的完成,而且不会讲条件。

成诚就不同了,富家子弟,虽然有一颗学医的心,但耐心就差了多,性子比较急躁,临床主刀医生来说,性子急躁是大忌。

陆希言觉得他不太适合进手术室,但是还是给了他机会,磨练磨练,看能不能把他的性子磨下去一点儿。

如果不行,他就只能去急诊科担任全科医生,那个地方,性子急一点儿,倒不是坏事儿。

“老陆,你那个叫柯默的学生不错,毕业后可以道我们巡捕房来当专职法医?”唐锦倒了一杯红酒递了过来。

“我们做医生的,至少实习两年以上,才能正式获得执业医师资格,不过,这要是去做法医,倒是可以提前毕业,只要他自己愿意,我这里没问题。”陆希言笑了笑,柯默的家里就是祖传的法医,干老本行,这也是他自己的一直以来的愿望。

“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他只是在巡捕房帮忙,给袁锐当助理,每个月发他50块大洋的薪酬,你看怎么样?”

“我是他的老师,当然是希望学生好了……”

“六十块,不能再高了,袁锐一个月才一百,总不能他这助理比他鉴证科骨干法医还要拿的多吧。”唐锦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年头,法币贬值的太快了,大洋才是保值的。

“日本人在沪西警署内成立了一个侦缉队,你知道这个侦缉队的队长是谁?”唐锦抿了一口红酒坐下来道。

“谁?”陆希言放下酒杯问道。

“林世群,这家伙算是公开露面了。”唐锦道,“不管是军统,中统那边也对他下了必杀令。”

“中统组织不是让日本人给破坏了吗,这么快就重建了?”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没那么快,不过这一次重建中统上海区的人来头不小,看来,c。c系这一次也是急眼了。”唐锦呵呵一笑。

“谁呀?”

“说起来,老陆你可能不熟悉过去国内的政治,这一次来上海的负责中统重建的人是二陈的侄子陈宝华(隐去真名,想知道自己查)。”唐锦啧啧一声道。

“嚯,陈家人真舍得呀?”曹斌从楼梯口上来。

“不能用跟林世群熟悉的人,中统这一次也是下了血本了,调集精兵强将过来,估计一时半会儿想要恢复元气还不容易。”唐锦道。

“上海区原来的人都不能用了,需要培训和启用新人,这一时半会儿想要做出成绩来,难。”曹斌道。

“还有一个消息,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好事儿。”唐锦抽出一根香烟递给陆希言道,“章啸林回上海了。”

“三色大亨的章啸林?”陆希言微微一丝惊讶道。

“没错,已经确认了,这家伙也已经投靠日本人了,担任那个‘新亚和平促进会”的会长,刚从杭州莫干山回来。”唐锦点了点头。

“这个所谓的‘新亚和平促进会’的目的就是替日本人搜刮各种物资和资源,胁迫工矿企业给日本人提供各种物资。”

“这个‘新亚和平促进会’除了章啸林之外,还有他的亲家余叶封,丽都歌舞厅的老板高鑫宝等人,都是上海滩显赫一时的大流。氓。”曹斌道。

“上峰有任务?”

“嗯,日军占领广州后,我们失去了唯一的出海港,海外援助物资除了新疆那边之外,就剩下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了,英国人过去跟日本人是穿一条裤子的,法国人欺软怕硬,这三条生命线,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对重庆方面来说异常重要,我们在法租界的任务就是全力的了解英法国内对日的政策和动态,随时提供给后方做出必要的反应和决策,这就是我们‘钉子’小组存在的意义。”唐锦郑重的解释道。

陆希言也是第一次听唐锦这么解释“钉子”小组的存在的意义,原来钉子小组是为了获取战略情报而存在的,锄奸和其他任务都只是附带的。

“老陆,索尔先生在法国国内有很深的背景,你跟索尔先生的关系,可以很容易探听到一些有关法国国内对日的政策变化,所以,你现在的身份非常重要。”唐锦认真道。

“你的意思是,我要刻意跟索尔先生这些有机会得到战略情报的政要接触,从他们的身上获得我们需要的情报,对吗?”陆希言明白唐锦的意思了。

“没错,你医生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有一种天然的不设防,有时候,情报不一定是非要他主动说出来,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可能是我们想要的。”唐锦道。

“唐兄,我好像不擅长这方面?”

“没关系,接下来,我跟老曹会对你进行这方面的培训的。”唐锦道。



第243章:电报

香港皇后大道,“悦华”商行。

前面是商铺,主营茶叶,后面一栋三层的小楼,“八办”联络处。

“老李,老鬼从上海发来的急电。”负责电台机要的张贯一手里捏着一张电报纸,噔噔的上了三楼。

三楼是化名商行老板的“老李”的卧室和书房。

天气已经很凉了,老李还只是穿着一件很薄的长衫,肘子和袖口都磨破了,还打上了补丁。

在家里就这样,西服和领带那都是出去应酬的时候才舍得穿,回来之后马上脱下,熨平了,折叠好,这样才能保证,每一次穿出去都是新的。

虽然每日经手的金钱数额都不少,但那都是海外华人捐款给国内抗战的,这钱他们是一分都不能动用的。

所以,仅靠这么一个茶叶商行,“八办”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哦,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老李摘下近视眼镜擦拭了一下,抬头问了一句。

“是有关判官的。”

“他又出啥子幺蛾子了?”老李重新戴上眼镜儿,“就知道给组织出难题,给我看看?”

“他给组织出难题,那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老李,你也太偏颇了。”张贯一有些替“判官”抱打不平道。

不说别的,就说为组织弄了一条隐蔽的药品来源,现在还几乎不花钱,就能有源源不断的药品送到部队,这些药品不知道救了多少受伤的指战员。

“这一次是为了他自己,哎,这事儿,我早该想到的。”老李扫了一下电报内容,微微苦笑一声道。

“老李,你可要慎重考虑一下。”张贯一提醒一声。

“啄木鸟同志虽然是我委派的,可她的组织关系不在我这里,我这里即使同意也没有用。”老李一摊手道。

“要不请示一下部里或者周副主席?”

“不妥,不妥呀……”老李站起来,走了两步,眉头紧锁,摇了摇头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给意见吧?”张贯一道,“这可不不符合规矩,行就是行,不行也得给个理由?”

“按理说,她们早就有这层关系,继续拖下去难免会有流言蜚语,应该成人之美,可啄木鸟并不知道判官的身份,这结婚之后,是坦白,还是继续隐瞒呢?”

“这还有什么顾虑,既然是同志,那自然是坦诚了?”张贯一道。

“判官同志并不同意告诉啄木鸟身份,他认为这样做,可以更好的掩护和保护啄木鸟的工作,而且啄木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可以保持这两条线的独立性。”老李道。

“你的意思是,两条线并行,互不干涉?”张贯一明白老李的意思了,即便是某一条线出事儿了,也牵连不到另外一条。

“可是判官他知道……”

“判官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这个秘密他是不会对任何人讲的。”老李道。

“我明白了,你是想给啄木鸟这条线加上一道暗保险,而以夫妻身份作为掩护是最合适的,啄木鸟不知道判官的身份,即便是出了事儿,也有缓和的余地。”常年做地下工作,张贯一岂能不明白老李内心的一些想法。

……

“梅梅,这可关系你的终身大事,你确定要发出这封电报?”贝当路花莲里46号,阁楼上,蓝丽瑛确定的问道。

“丽瑛姐,我已经想好了,这辈子不可能再嫁给第二个人了。”孟繁星认真的说道。

“按理说,我不该拦着你,但是你的身份万一他将来知道了,怎么办?”蓝丽瑛问道。

“丽瑛姐,其实我的身份他是知道的。”

“你违反组织纪律了?”蓝丽瑛吓了一跳。

“没有,我没有违反组织纪律,这把身份告诉他,上级是知道的,也曾想发展他成为咱们的人,但是上级考察后,就没有再提这件事了。”孟繁星道。

“那就是上级认为他不适合成为我们的人,那这份结婚申请上级只怕不可能回同意的。”蓝丽瑛惊诧道。

“我也不知道,上级的决定,我不敢质疑,也没敢多问,但是上级也没阻止我跟他在一次,所以,我想可能是上级还在考察。”

“你是想用这份结婚申请试探一下上级的反应?”蓝丽瑛惊讶道。

“我这不是不敢直接问,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至少也让我弄清楚上级对他的态度。”孟繁星道。

“要是让上级知道,你居然用咱们的电台问你的个人问题,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处分。”蓝丽瑛狠狠的白了孟繁星一眼。

“我这是公私兼顾。”

“行了,这封电报我会在约定的联络时间发回家里的,至于家里什么时候回复,就不是我能说的了了。”蓝丽瑛叹了一口气。

“知道了,丽瑛姐,谢谢你。”孟繁星感激道,“最近租界内的日本便衣特务活动增多,咱们的秘密电台可不能让日本人发现。”

“知道了。”

不管是租界还是华界,对秘密电台的探测和监控越发的严格起来,就算是拿到许可使用的商用电台,发的电报都需要向当局进行报备。

日本人的手虽然明着伸不到租界里来,可随着租界不断的妥协,斗争的形势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

竹内云子终于出院了。

特高课方面专门的在海军俱乐部给她举办了一个酒会,庆祝这位间谍之花恢复了健康,可以继续为帝国工作。

虽然是捡回了一条命,但竹内云子的身体想要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那是显然不可能了。

起码暂时不能参与一线行动了。

她的工作还是在特高课,但是她原本的工作被冈村少佐接了过去,她回去之后,只能负责机要和情报分析方面的工作。

虽然待遇上比过去还要高一些,但实际权力却大大的不如,这让她多少有些失落。

好在,有浅野一郎,在特高课内,浅野一郎算是他的嫡系下属,而且这些日子来,浅野一郎做的很不错,深受课长南田的赏识。

而且,浅野一郎因为救国土肥原贤二将军的主力晴气少佐关系,两个人的关系相当不错。

这样,浅野,晴气,还有竹内云子三人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

舞会之上,三个人很自然的就凑到了一起。

“影佐将军来上海了,这一次他表面上是来为了上海的经济,实际上另有重要任务。”晴气庆胤在上海也没什么朋友,浅野一郎和竹内云子都算的上是他可信任的人。

“要跟那边接触了吗?”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这一次安保工作十分严密,将军亲自安排的。”晴气庆胤低声说道。

“能达成和平吗?”

“天知道,不过国内和军队的反对声音非常大,觉得我们这一次可以继续进军,彻底的消灭重庆蒋政府。”晴气庆胤道。

“那些战争狂人们知道我们的经济已经恶化到什么地步了吗?”竹内云子冷冷的一笑道,住院这些日子,她倒是有时间梳理了一下有关日本国内外经济和军事方面的情报,得出的结论是,日本在半年内都无法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了。

“所以土肥原将军的策略是对的,我们需要停下来,跟中国人谈判,才能把我们的利益最大化。”晴气庆胤道。

“在上海,我们能做什么?”

“前线的战事稍微停下来,我们就能腾出手来消灭那些军统和地下抗日分子,这样才能源源不断的获得我们想要资源。”

“土肥原将军对林世群的那个特工计划很感兴趣,不过,他觉得,林世群的级别太低了,这个工作必须由一个份量更重的人来主持才行。”晴气庆胤道。

“份量更重的人?”浅野一郎有些不太能理解。

“晴气君的意思是,林世群的威望还不足以服众,需要一个威望和资历上比他更强的人来主持这个计划。”竹内云子解释道。

“那从哪儿去找这个人呢?”

“不用那么麻烦,这个人让林世群自己去找。”竹内云子轻轻摇动手中的酒杯,微微一笑道。

“这等于所把自己手中的权力分给别人一半或者一大半儿?”浅野一郎不解。

“你放心,他一定会非常愿意的。”竹内云子笑道。

“云子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一名身穿日本海军的少佐走了过来,优雅的弯腰做了一个“邀舞”的手势。

“当然。”竹内云子红。唇微微一翘,放下手中的酒杯。

……

“云子小姐不愧为帝国之花……”晴气庆胤望着飘入舞池的竹内云子,眼神之中折射出一丝迷离道。

“晴气君为什么不请云子小姐跳舞呢?”

“歌舞最能消磨一个武士的意志,我现在最想的是,该怎么找到那个叫‘军师’的,消灭他。”晴气庆胤眼底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

“晴气君,我们不但会消灭‘军师’,还会彻底的征服这个国家,让天皇陛下的光辉照耀整个亚洲!”浅野一郎眼底一丝炽热的疯狂。

“干杯,预祝我们胜利!”

……

深夜,延安,某窑洞。

“部长,电报。”

“给我。”忙碌的部长从机要秘书手中接过电报,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这妮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不过,人家理由到也充分,这么不明不白的住在一起,确实惹人闲话。

情报线上的工作,千丝万缕,必须慎之又慎,一个错误的决定,那带来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有从上海八办的回来的同志吗?”

“有的,部长。”

“替我通知一下,就说明天中午我请他们吃饭。”部长吩咐一声。



第244章:被人截胡

公馆马路。

“伯爵”的酒吧,老板是一个生活在上海快二十年的白俄人。

费恩喜欢喝酒,尤其喜欢烈酒,这家的调制的鸡尾酒,用的最正宗的伏特加,为什么叫‘伯爵’这个名字,可能是酒吧的主人祖上是个俄罗斯贵族吧。

不管祖上多么风光,到了异国他乡,也只能以此来缅怀一下了。

费恩出狱后,卖过报纸,开过电车,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工程师,这些职业他都干不长,很快就因为受不了各种规矩,然后就失业了。

失业后,他靠过去的一些朋友帮衬,开了一家电器修理铺。

这家伙的技术还是可以的,就是太懒散了,店铺三天两头关门,经常赚了一笔钱就关门出去喝酒,找女人。

他这种人,就连法租界最低级的“咸水妹”都不愿意做他的生意。

“伯爵”酒吧的老板跟费恩关系不错,他经常来喝酒都是赊账,酒吧老板安德烈从来没有找他要过账。

“安德烈”

“费恩,你几天没有出门了”安德烈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白俄,个头不小,喜欢在酒吧里给客人调酒。

“三天吧,你介绍这个活儿,工作量有点儿大。”费恩嘿嘿一笑,他的电器修理铺其实不过是对外装一下门面,要是靠这个生活,早就饿死了,他真正的本事是修枪和改枪。

“你这出来也不知道洗个澡,都发臭了。”安德烈笑道,费恩从不自己接活儿,全部都是通过安德烈来。

修枪和改枪在上海地下黑市里,做的人可不少,费恩也算是小有名气,当然,知道的人并不少。

不然,他说自己手里有一批军火,也得有人相信。

“他又来了,又是来找你的。”幽暗的角落里,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显然已经注意到费恩的到来,举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一杯伏特加,加冰。”

“好。”安德烈从柜台底下取了一只酒瓶出来,给他倒了一杯,然后加了一块冰块进去,递给他。

“谭,你这是在等我吗”费恩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费恩先生,我是很有诚意的。”谭四点了点头,他很了解费恩的生活习惯,在这里他只要蹲守,总会等到他的。

“好吧,你说我听。”费恩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道。

“费恩先生,我们很希望可以跟你做成这比生意,但是你的要价太高,三百根金条,这完全超出了它们的价值,而且,我们还不能验货,这样做生意也不符合规矩。”谭四道。

“谭,只要你出的起价,验货没有问题,但如果你出不起价钱,那就恕我不奉陪了。”费恩起身冷笑一声,“我的货,不愁卖不出去。”

“费恩先生不想听一听我下面的话再做走吗”谭四沉声问道。

“在我看来,你的话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了,没有三百跟金条或者二十万美元,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了。”

“费恩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谭四脸色微微一变。

“对不起了,谭,虽然我们过去的关系不错,但你若是出不起这笔钱的话,这笔生意我不打算跟你做了,抱歉。”费恩微微一欠身道。

“是不是有人答应你了,费恩先生”

“谭,你这张桌子,我买单,请!”费恩端起酒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费恩,你不该现在就拒绝他的。”安德烈一边忙碌,一边跟费恩聊天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目的,如果他出得起价钱,我倒是愿意跟他做这笔交易,但是,他没那么多钱。”费恩惋惜一声。

“那就剩下两个买家了,你选谁”安德烈问道。

“在我看来,中国人和日本人没有什么分别,日本人可以帮我达成我想要的目的,但是中国人不行,所以,我选日本人。”费恩喝了一口冰伏特加说道。

“可日本人素来不讲信用的。”身为一个曾经的俄罗斯贵族之后,安德烈对日本人没有丝毫的好感。

这种矮小卑劣的物种就应该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虽然,他对中国人也没有什么好感。

“我要的,中国人给不了的,所以,我没得选。”费恩道。

“好吧,不过,这笔生意,你需要小心一点儿。”安德烈出于一种朋友的关心,提醒一声。

“放心吧,安德烈,我有把握的。”费恩喝下一整杯伏特加,就从“伯爵”酒吧离开了。

……

每天中午,陆希言就去非凡酒楼,跟着唐锦学习谈话的技巧,这个的确让他大开眼界。

原来有目的的跟人说话,会运用到如此的技巧,搭讪,引起对方的兴趣,把对方的话题引导自己需要的上来。

当然,这里面还有兵法的运用。

这是一门了不起的学问。

当然,唐锦坦诚,自己也只是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每个人的理解能力有限,最终能达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个人的领悟。

胡蕴之得知陆希言在接受这方面的培训,他也非常感兴趣,不但让陆希言认真的学,还让他把学到的东西弄成讲义教给他。

这可都是非常实用的东西,今后的工作中是能够用到的。

当然,借此机会,胡蕴之也会对陆希言进行相关的理论的学习和探讨,每天抽出中午和晚上下班后的一段时间。

孟繁星也不怀疑有他,陆希言将唐锦要对他进行训练的事情说了,自由的时间就多了,回家晚了,也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谭四约见。

陆希言只能选择在早上出去,找个吃早饭的地儿。

“老板,来一碗馄饨。”

“好咧,您稍等,一会儿就好。”

热气腾腾的馄饨,淋上一点儿香油,再撒上一点儿香菜,味道绝了,比家里做的那是一点儿都不差。

几十年的老手艺了,不好吃的话,也招揽不到客人。

“先生,咱们跟费恩的生意黄了。”谭四比他早来半分,已经吃上馄饨了,一边吃,一边压低了声音道。

“黄了,怎么回事儿”陆希言微微皱眉,这批军火对“铁血锄奸团”来说是相当重要的。

“估计是被人截胡了。”

“对方是谁”陆希言拿了一双筷子在手中。

“不清楚,但能够跟我们竞争的不外乎是日本人和杜老板了,这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儿。”谭四道。

“一口气拿出三百根金条,这不是小数字,就算这两家有钱,能轻松凑出来吗,除非是美元。”陆希言道,“这么大的现金流动,不可能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能查一查吗”

“楚泽在的话,或许能查出来,但是……”

“楚泽手下的人没这个能力吗”

“只怕难,楚泽接触的层面,他们现在还接触不到。”谭四道,“先生,咱们前期投入这么多,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做生意没有稳赚不赔的,何况是这种不确定的买卖。”陆希言道,“我们手里有钱,还愁买不到军火,无非是多耗一点儿时间和精力而已。”

“那就这么算了”

“算了,都还没搞清楚谁截了咱们的胡,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这要是杜老板,看在同为抗日的份上,这笔生意可以让给他,但如果是日本人截胡,那就算做不成这生意,也把他搅黄了。”陆希言嘿嘿一声冷笑,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腹黑了,只有在手术台上,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正直阳光的白衣天使。

“明白了,那我还继续跟费恩接触吗”

“上赶着的买卖不好做,不着急,只要费恩的家人没到上海,他去美国的签证没办下来,这比交易就没那么快的。”陆希言道,“且晾他一阵子吧。”

“好。”谭四心中一定,刚一听到费恩说不跟他们交易了,他心里还是有些惊慌的,但是现在听了陆希言的指示后,他心中已经定下来了。

“先生,您的馄饨!”

谭四已经吃完,丢下两个铜板,转身骑了一辆脚踏车远去了。

……

资历和威望是林世群的短板儿,他中统内虽然是老资格,可他一直混的不如意,还坐过牢,自然被人看轻。

浅野一郎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神经。

但是,他也没办法,现实就是如此,日本人现在要的就是有身份有影响力的人,他算什么

想要在日本人这里混出来,还要出人头地,还要抱大。腿,不仅仅是要抱日本人的大。腿。

此刻又有谁跟他处境差不多,又能够让他抱一下呢

浅野一郎把话透露给他,就是让他推荐一个人选,这可让他犯难了,有资历又有威望,能让日本人满意,还能不掣肘自己

思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选。

正好,已经秘密跟他勾结的国民党上海地下党部委员汪云过来拜访他,既然是自己人,林世群当即把自己的烦恼说了出来。

汪云听完后哈哈一笑:“世群兄是骑驴找马,眼下不正有一人合适吗”

林世群知道汪云说的人是谁,丁默村,原来调查统计局三处的处长,自从军统成立后,他这位跟戴雨农平起平坐的人是一落千丈,只落了一个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的头衔儿去养老了。

这么大的落差,岂能让在政治上野心勃勃的丁默村心甘,本来在昆明养病的他现在跑到香港治病去了。

但是,林世群跟丁默村原来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后来因为一件刺杀案,林世群坐牢差点儿丢了命,而同谋的丁默村却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反而步步高升,从那之后,他跟丁默村就再没有来往了,甚至两人之间还有些怨恨。

要是当年丁默村为他说句话,他也不至于让自己老婆出面去求徐泰来,好不容易才从保了一条命了。

这里头他是有恨的。

“世群兄,做大事不拘小节,揪着过去那点儿事,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汪云劝说道,“再说,他来了,名让他担了,可利益还在我们手中。”

林世群意动了,他明白汪云的意思,这种事儿,得拉个膀大腰圆的抗在前面,什么明枪暗箭额伤害都让他去承受,自己躲在背后,那就安全多了。

天塌下来,让高个子的顶就是了。



第245章:“藏锋”小组

一晃三天过去了,不光胡蕴之那边没动静,孟繁星通过秘密电台发回去的报告一样没有回音。

不过是一份结婚申请,没那么难决定吧。

两个人都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这一天,胡蕴之发出要求见面的信号。

地点自然是老地方了。

回春堂药铺。

“陆希言同志,我们又见面了。”陆希言伸手一挑门帘,看到一张熟悉笑容,有些愣住了。

里面的人不是胡蕴之,居然是阔别数月未见的老李同志。

“老李,怎么是你?”

惊喜之下,陆希言快步走了过去,与老李紧紧的握住了手。

“怎么就不能是我,陆希言同志,一别数月,没想到,你为党和人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了不起呀!”老李感慨道。

“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而已,老李同志,你可别夸我。”陆希言忙谦虚的道。

“情报方面先不说,但你给党建立的这条药品渠道,那可是功德无量,党中央可是高度评价了呢。”

“应该的,应该的。”

“我这一次来上海,主要是为了你的结婚申请报告来的。”老李严肃的道,“我想认真的跟你谈一谈。”

“老李同志,你想跟我谈什么?”陆希言正色道。

“虽然你的身份特殊,有些时候必须做出一些符合自身身份的事情,但是,你也要严格自律,要严格要求自己,不可放松对自我的约束和提高自身的修养,你明白吗?”老李郑重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以往我们的一些同志就是因为长期的从事地下工作,而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惯,我行我素,最后堕。落的,我不希望你最后变成那个样子,你明白吗?”老李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我知道,谢谢老李同志的提醒,我会注意的。”陆希言道,“老胡同志经常的给我上党课,我的学习一刻都没有停下过。”

“老胡同志你是不是给了他三千美金?”

“是呀,这钱怎么了?”陆希言点了点头道。

“你给他这么多钱干什么?”

“这个,他做这个工作的,经常的需要跟一些人打交道,甚至买卖情报,手里没有钱,怎么行?”陆希言道。

“这钱是你给他的工作经费?”老李面色缓和下来。

“那当然了,他看那个茶行,估计也就维持自己的开销,可在其他方面的消费不少,总不能每次都请示后,等上面拨钱,那好多事情都做不了了。”陆希言解释道,“就比如这一次军火交易,我们想要做成,就必须了解费恩的需求,可这些信息不是白来的,手里有钱,办起事儿来,那就顺畅多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但是下不为例,你一下子给他那么多,你就不怕他私吞了?”

“哪能呢,老胡同志的人品和党性您还不清楚?”

“以后,凡是涉及大宗财物的递交和转交都要报告,不能擅自做主。”老李提醒一声。

“行,我明白了。”

“我们得到密报,重庆方面有高层暗中跟日本方面正在秘密和谈,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和谈的地点不是在香港就是上海。”老李忽然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在这个时候跟日本人和谈?”

“你没注意到11月3日日本首相近卫文磨发的第二份声明吗?”老李问道。

“我留意到了,这份声明其实就是一份诱降通知,莫非秘密和谈跟近卫文磨的对华声明有关?”

“你对情报的敏锐远超常人。”老李赞了一声道,“没错,日本首相发表这份声明,其实跟之前重庆某个高层人物接受路透社采访的那篇通稿有关。”

“是汪兆铭吗?”

“是的,广州失守后,武汉相机弃守,国民党内部一股和平思潮泛起,说什么,占必输,和则未必会输,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这股力量已经不容忽视了,加上日本政府的诱导,未来真的可能会出乱子的,中央甚至担心如果这股力量持续壮大,会给我们的抗战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老李道。

“需要我做什么?”

“若真有人背弃祖宗跟日本人秘密和谈的话,他们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的,我们希望得知他们谈判的人员,时间以及内容。”老李道。

“这个只怕是太难了,你要是然我锄奸,搞物资这些都还好办,可这种秘密和谈,必然是保密级别非常高,我根本接触不到。”陆希言苦笑一声道,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我才要来。”老李道,“上级决定成立上海国际战略情报小组,代号:藏锋。”

“是。”

“藏锋小组由你担任组长,老胡同志担任总交通。”老李道。

“为什么不是老胡同志担任组长?”陆希言奇怪的问道,“论工作经验,老胡同志比我强多了。”

“老胡同志虽然经验、资历比你丰富,但是他身上不具备统筹谋划能力,而他在化妆侦查,以及行动方面更有经验,适合总交通的这个职位。”老李解释道。

“那其他人呢?”陆希言问道。

“还有两位同志,其中一位身份比较特殊,我这一次来,也是过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见个面。”

“以什么身份?”陆希言问道。

“你觉得以什么身份合适呢?”老李怔了一下,问道。

“我原本的身份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倒是‘军师’这个身份,可以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陆希言道。

“嗯,你个想法很好,对你来说,现在这层身份是最好的掩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老李点了点头。

“老李同志,这个人是谁,我很好奇?”

“他叫方晔,在岩井英一控制的特务机关特别调查所的《新中国报》担任记者,代号:刺鱼。”老李介绍道,“我们的很多有关日本外交方面的重要情报都是通过他传递出来的。”

“我明白了,老胡应该早就认识了吧?”

“他们的确认识的比较早,不过建立工作关系也就是半年内,之前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老李道。

“这样的情报员不应该是单线联系吗,有老胡不就可以了吗?”陆希言不明白为何老李要让他跟“刺鱼”见面。

“老胡有时候需要往返香港,那么你就需要作为他的联络人。”老李解释道。

“哦,我们取得了情报,交由谁发送出去呢?”

“这就是我们另外一位同志了,代号:白鸽,负责掌管电台和收发报。”老李介绍道。

“这位白鸽应该是一位年轻的小姐吧?”

“你们以后会见面的,我在这里就不多介绍了。”老李笑笑道,“你们这个情报小组一共四个人,视情况而定,再给你们增派人手。”

“好,我明白了,我的任务就是将从刺鱼哪儿获得情报进行剔除和分析后,再发送回去,对吗?”

“对。”

“那我的事儿呢,组织上什么意见?”陆希言问道。

“陆希言同志,在告诉你组织意见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老李严肃道。

“老李同志,你问。”

“如果组织同意你跟孟繁星同志结婚,你会对她坦诚你自己的身份吗?”老李问道。

“这个……”

“你回答会还是不会?”

“不会。”陆希言想了一下,终于肯定的摇了摇头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在敌后工作,随时都能暴露和遭遇不测,她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反而会更安全。”陆希言道,“而且,她知道的越少越好,这样我也可以更好的在暗中保护她。”

“你是不是觉得孟繁星同志一旦暴露身份,或者被捕的话可能会出卖你吗?”老李继续问道,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尖锐了。

“不是,我相信梅梅,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反之,我也一样。”陆希言断然否认道。

“组织上同意你们的结婚申请,至于要不要对对方坦白身份,这个由你自己决定。”老李郑重的宣布道。

“老李同志,我觉得只需要让梅梅知道我在为谁做事儿就行了,而她一旦知道了全部真相,我怕她会更担心,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陆希言坦白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有知情权的,你想过没有?”

“我会考虑的。”

“其实,涉及组织机密,你现在的确不适合对她说明真相,你们现在是两条线,按照地下工作的纪律,你们是不能够发生交集的,可是你们又有这一层关系,组织上总不能棒打鸳鸯吧,所以,组织上对你做出任何决定都是可以理解的,也相信你能处理好你们之间的关系。”老李道。

“谢谢组织信任,我一定会处理好的。”陆希言激动道。

“对孟繁星同志,组织上也会对她做出相关的要求的。”老李道。

……

老李这一次亲自来上海,成立“藏锋”小组只是附带的,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陆希言和孟繁星的事情而来。

这两人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会为后面的工作带来很大的影响,还好,陆希言头脑冷静,虽说他做出不告诉孟繁星身份的决定不是出自于地下工作的纪律,但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孟繁星那边反而好解释一些。

人嘛,都是有私心的,在不违反纪律和原则的情况下,为自己和爱人考虑,这不算错。



第246章:结婚公证

“老胡,没让你当这个组长,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不会,老李同志,你太小看我的觉悟了,位置越大,责任越重,难道我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胡蕴之道,“再说,做这个组长需要统筹帷幄和国际视野的情报分析能力,这些我都不具备,我做组长,那不是让人笑话嘛!”

“你能这么想,我非常高兴。”老李道,“不过,在工作中,他是组长,但是在其他方面,你要严厉的监督他,随时提醒他注意学习明白吗?”

“明白,老李同志”

“嗯,陆希言同志若是有什么行差踏错的,我第一个追究你的责任。”老李十分严肃的道。

“是,我保证看好他。”

……

霞飞路上,摩西咖啡馆。

“海鸥同志,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是的。”蓝丽瑛点了点头。

“你叫我老李好了,啄木鸟同志都是这么叫的。”老李微微一笑,这一次来上海,他行程比较紧凑,一些改见的人,都要见一下。

“我这一次来是为了啄木鸟同志的结婚申请来的,有些事情我必须当面跟你了解一下。”老李郑重的道。

“老李同志,您问吧。”蓝丽瑛有些紧张,她可是第一次面对老家来人,而且见面居然是谈的不是工作。

“别紧张,海鸥同志,今天的谈话只是一个简单的了解。”老李呵呵一笑。

“明白。”

“海鸥同志,简单的说一下你对啄木鸟同志的未婚夫陆希言博士的印象,不用太多,三两句话概括一下。”

“他话不多,冷静,专注,很有才华,人品也很好,尤其是医术,这是人所共知的。”

“那么你对他跟啄木鸟同志……”

……

“明天中午,帮我约一下啄木鸟同志见面。”老李道。

“可以,约在什么地方?”

“还在这里吧。”

“好。”

……

陆希言本以为来见自己的是胡蕴之,把跟“费恩”的军火买卖的事情给忘了说了,心想着这事儿也不着急。

心想着回去违反工作纪律,只能等第二天再找个机会说呗。

但是组织上同意他跟孟繁星结婚,这足以让他非常高兴了,因此回医院的脚步都轻了不少。

“陆大夫,我这里有个病人,你过来帮我看一下。”邝志安特意过来叫了一声。

“好。”

邝教授叫他,他不能不去,肯定是疑难杂症,否则邝志安也不会叫他过去了。

陆希言见到了一个浑身皮肤糜烂的病人,伴随着还有黑色的液体流出,散发一种腐烂的恶臭味道。

病人脸上也是,完全不能说话。

“邝教授,这个病人哪儿来的?”陆希言微微一皱眉,并不是嫌弃这个病人,而是这个病人的症状太像一种可怕的东西中毒。

“你也看出来了?”邝志安叹了一声,“战场上逃回来的,一回来就发病了,先在当地看了一段时间,不管用,后来家里托人转到上海,到我们医院,我一看,从未见过如此恶疮,接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对劲。”

“芥子气中毒,轻度的话,还有希望,但这个病人,根本救不回来了,还不如在战场上一颗子弹来的痛快。”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道。

“你确定吗?”

“做个病体活检就能出来了,这还不容易?”陆希言道,“来个人,去吧检验科的霍医师叫过来。”

“好的,陆大夫。”一个戴眼镜儿的圆脸小姑娘飞快的跑了去,应该是跟着邝志安的实习生吧。

“陆大夫,邝教授。”霍小雨很快就过来了。

“霍医师,麻烦你做一个病体活检。”陆希言手一指床上躺的病人,“注意,别碰到了病人,他非常痛苦。”

“好的。”

“陆大夫,你从国外回来,有没有好的办法减轻病人的痛苦?”邝教授问道,一旦确诊是芥子气中毒,别说广慈医院,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医院也救不了眼前这个病人,病人唯一的路,就是等死。

“邝教授,说实话,还真没有。”陆希言摇了摇头。

“哎,造孽呀。”邝志安叹息一声。

“邝教授,如果再没有别的类似的病人,这件事不要外传,我怕会有麻烦。”陆希言道。

“我明白,我懂,这些天杀的!”邝志安骂了一声。

重庆方面还没有能力生产制造芥子毒气,那使用者就不言而喻了,肯定是灭绝人性的日军了。

在战争中使用毒气弹,是日内瓦国际公约中明令禁止的,日本人为了赢得战争真的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了。(武汉会战中,日军用过瓦斯等毒气弹,这个是有历史依据可查的)

“病人的身份资料给我一份,邝教授。”

“好,回头让我的学生给你送过去。”邝志安点了点头。

“此事……”

“知道,保密,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

第二天中午,摩西咖啡馆。

孟繁星穿了一身栗色的妮子外套,头戴一顶小圆帽,长筒哭,小皮鞋,素雅又不失贵气。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蒙安公司的总经理,上海滩上层社会中,也是有她这一号人物的。

总不能穿的太寒酸了,那样反倒让人怀疑了。

“老李同志。”见到老李,孟繁星有些激动。

“别叫我同志,叫我老李就可以了,孟小姐,我约你出来是谈投资生意的,若是有人问起,记得这么说就是了。”老李忙提醒一声。

“我知道了,老李。”孟繁星点了点头,伸手向侍应生要了一杯摩卡。

“你的结婚申请,上级非常重视,首长亲自批示。”老李缓缓道。

“同意了?”

“同意是同意了,但是,对于你的未婚夫陆希言的情况,上级有其他方面的考虑,你们的结合能够促进日后的工作,这也是一件好事,不过凡事有利也有弊,你们之间,需要给彼此一个空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老李认真的道。

“老李,是不是上级要求他做什么事儿?”

“这个你就别问了,你只要配合他保证药品走私渠道的通常就可以了,另外,本职工作也要注意,你这条线非常重要,前往不要感情用事,明白吗?”老李郑重的提醒道。

“我知道,不该我管的事儿,我一概不管。”孟繁星点了点头。

“你们俩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我要说的话都说了,咱们有机会再见。”

“我们没打算举行婚礼。”

“哦?”

“他还在守丧期,要不是因为太多流言蜚语,我们也不会急着把这件事办了,我们打算把结婚证领了,不办婚礼,这样在法律上,我们就算是合法夫妻了,那样住在一起就名正言顺了。”孟繁星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这样也好,以你们俩现在的身份地位,这要是结婚的话,肯定会是上海滩的大新闻的。”老李呵呵一笑。

“对了,我们家老陆说,日军在武汉会战中使用灭绝人性的芥子毒气弹,有这事儿吗?”

“他怎么知道这事儿?”老李惊讶道。

“昨天晚上,他回来说,医院收治了一个病人,浑身皮肤溃烂,双目失明,还有内脏也是一样,怀疑是中了芥子毒气,这个病人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溃兵,辗转到上海来求医的。”孟繁星道。

“确实有这样的情况,在南浔一线作战中,日军为了突围,使用过毒气弹,主要是瓦斯弹,芥子气弹并不多,但有过相关的报告,据我所知,活下的人很少。”老李道。

“老陆说,这个病人已经中毒太深了,可能一开始他只是轻微的接触到了芥子气,如果当时妥善处理的话,他还有机会活下来的,而现在,基本上是无药可救了,所以,现在他只能在痛苦中等待死亡。”

“我们的部队在作战中也可能遇到日军的毒气弹攻击,所以,老陆提醒说,要尽快的制定一个应对日军毒气攻击的方法,如何躲避,如何逃生,以及如何自救等等。”孟繁星道。

“这是他对你说的?”

“嗯,昨天晚上他说了很多,我都记下来了。”孟繁星道。

“现在带在身上吗?”老李激动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东西到了战场上,那是会救很多人的。

“带了。”孟繁星取出一叠纸来,“昨天丽瑛姐说上级要见我,早上我就放在包里了,准备找机会交给上级。”

老李稍微看了一眼,马上就发现了这份手稿的价值,对于战场上毒气防御,一般指战员根本不懂,有些高级指战员也只是停留在,佩戴防毒面具和湿毛巾捂住口鼻的认知程度。

太浅显了,而这份文稿正好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完全可以成为干部指战员和军医的培训教材。

……

“老胡同志,一定要保护好判官同志的安全,他的作用可抵一个团,不是一个师!”临走之前,老李抓住老胡的手,郑重的吩咐道。

“放心吧,老李同志。”

翌日。

法租界,第二特区法院公证处。

“两位都是自愿结婚的吗?”公证处的工作人员询问道。

“当然。”陆希言丝毫没有犹豫。

“我也是。”孟繁星羞涩的点了点头。

“好了,把你们的照片交给我,稍等一下。”工作人员收取了两人的照片以及相关的公证的费用。

“恭喜两位新人,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没过多久,两个人各自拿到了一卷印刷精美的结婚公证书。(笔者没有查到法租界当年是如何发放结婚证书的,但是查到了一张民国二十三年由法院出示的结婚公证书,当时法租界是有隶属重庆政府的法院的,还没有被日方控制,既然是中国人结婚,自然去中国的公证机构了,如有错误之处,还请留言指证。)



第247章:光明正大

中国人传统观念里,一纸婚书就算是结婚证了,双方把生辰八字一写,双方父母认可,就算是夫妻了。

新社会了,男女平等了。

结婚需要领证,离婚呢,还要登报。

这也是一种潮流。

其实在老孟头的眼里,陆希言跟孟繁星就是夫妻了,就差没有最后一道程序,迎亲和拜天地。

要不然,以他那传统的观念,怎么会容许女儿跟陆希言住在一起呢

当然,老孟头也是在慢慢接受年轻人的婚恋观念,有一句话不是说,儿大不留娘,孟浩跟奚梦瑶恋爱。

这在以前,他绝对是反对的,门不当,户不对,将来有苦吃,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过来人的经验。

年轻人不懂事,看不明白后来的路,做家长的能不干涉吗

可是,他最终又没有干涉,主要也是受了新社会思想的影响,封闭的心胸打开了不少,还有就是陆希言和孟繁星都支持,他也不想做那个恶人。

人总是在挫折中成长的,就算他跟奚梦瑶没有结果,对他来说,这份经历也是人生中宝贵的财富了。

一张结婚证书,说明她们现在是合法的夫妻,并且她们的婚姻还受到法律的保护,当然,相应的也要承担夫妻的责任和义务。

“梅梅,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爸”

“你说呢”

“我是说,咱们两个这算不算先斩后奏,这事儿没跟爸商量一下,就把证给领了”陆希言道。

“那怎么办,你去说”孟繁星也微微的一愣,她自己好像也忘了,没提前跟老孟头说一声。

“我去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难不成让我去说”

“好吧,晚上吃饭的时候,看我眼色行事。”陆希言点了点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好你个陆希言,跟我结婚是祸事吗”

“不是,梅梅,你听我说……”

……

晚上吃饭,一家人加上何小芬母女和闫磊,七个人围坐一张桌子。

饭吃了一半儿。

“爸,有个事儿得跟您老汇报一下。”陆希言放下筷子,认真且郑重的说道。

“吃饭,吃完饭再说。”老孟头胃口不错,晚上还小酌了一杯,活一活气血,精神头好了不少。

“爸,您能不能听安子哥把话说完。”孟繁星也放下碗筷。

“你们俩这是”老孟头愣住了。

“爸,今天我跟梅梅去了一趟法院公证处。”陆希言顺势抓住了孟繁星的右手,郑重的解释道。

“法院公证处,你们去那儿做什么”老孟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个,我们去做了一个公证。”陆希言与孟繁星对视了一眼,从包里取出两张盖有法院公章的结婚公证书放到了老孟头的面前。

“爸,我跟梅梅两个领证了!”

“姐,你们不是……”孟浩惊的一声。

“小安子,你跟梅梅去领证了”老孟头激动的脸一红,“小浩,快,把我的老花镜拿来。”

“爸,我来吧。”陆希言起身过去,孟浩腿脚还没好利索呢。

“好,好,秀娥,你看到了吗,梅梅她终于嫁了……”老孟头捧着二人的结婚公证书,激动的双目赤红,老泪横流。

秀娥是老孟头妻子,也是孟繁星,孟浩两姐弟的母亲。

“爸。”孟繁星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当年离家出走,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母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阴阳相隔了。

“爸,姐姐成亲了,咱们应该高兴,咱妈在天上也会高兴的。”孟浩也眼圈泛红。

“对,高兴,高兴,女儿红,我的女儿红呢”

“爸,女儿红在家里藏着呢……”

“那今天就算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儿”老孟头伸衣角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道。

“爸,我们安子哥暂时不打算办事儿。”孟繁星道。

“不办喜事儿”老孟头愣住了。

“爸,我们不是不办喜事儿,只是现在不办,这事儿压到后面再说。”陆希言道。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总的有个时间吧”

“我跟梅梅商量过了,等梅梅从大学毕业,我们俩再操办这个事儿。”陆希言解释道。

“大学毕业,那不还的三四年”

“最多三年。”

“梅梅今年都二十三,三年后就二十六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老孟头问道。

“这个顺其自然。”陆希言抢先压住孟繁星的话说道。

“顺其自然呀,好,顺其自然好。”老孟头似乎是听明白了,松了一口气,“来,来,再给我倒一杯酒,今儿个高兴。”

“爸,您少喝点儿。”

“没事儿,我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恭喜呀姐夫,早一点儿生一个大胖小子,爹就更高兴了。”孟浩嘻嘻一笑,冲陆希言拱手道。

“你也抓点儿紧,梦瑶可是我们医院一枝花,追他的年轻医生能从我办公室排到大门口。”陆希言笑道。

“放心,我们家瑶瑶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主。”孟浩自信满满的说道。

“还你们家瑶瑶,见过家长没有”

孟浩一下子蔫了下来。

不管,他跟奚梦瑶感情怎么好,但见家长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否则,她们想要最终走到一起,很难。

“小浩,你跟梦瑶的感情也算是稳定了,是不是找个机会拜见一下梦瑶的父母,你说你们都谈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去见一下,是不是不太懂礼数了”孟繁星道,“不管梦瑶父母是什么态度,你得拿出你的态度来,明白吗”

“姐,我这不是腿还没好利索吗,我这样一瘸一拐的上门去,瑶瑶父母见了,还以为我残疾了呢,那能有好印象吗”孟浩道。

“浩子说的有道理,第一印象很重要。”陆希言这一回是站在孟浩这边。

“咱们家虽然不如人家,不过,也不要妄自菲薄,年轻人的未来,谁能说的清楚呢”孟繁星道。

“姐这话我爱听。”

……

第一次感觉彼此的心如此的近。

“梅梅,你知道我刚回国的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陆希言拥着孟繁星靠在床边。

“你一定心里很苦对不对”孟繁星柔声道。

“是的,我接到祥生叔,不,是咱爸的电报,我在法国整个人都崩溃了,我无心学习,下决定回国奔丧,还是老师给我办理了相关手续,还给我买了回上海的船票……”

“祥生叔劝我回法国继续完成学业,我当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我学医这么多年,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学成回来,回报我的家人,回报我们这个国家吗”陆希言道,“日寇入侵,山河破碎,打碎了我的梦想,梅梅,你知道吗,当时我都想偷偷的去参军了,后来是因为不知道去那儿才放弃的,为了生计,我在法租界开了一家小诊所,之后就遇到了你,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安子哥,要不是遇到你,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日本人的追捕,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孟繁星幽然一叹道。

“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我们两个最终会走到一起。”

“嗯。”

“睡吧,以后我们的命就连在一起了。”陆希言低头在孟繁星额头上亲了一口,有些事情还没准备好,慢慢来。

……

早上醒来,一睁眼,枕边芳踪渺渺。

人呢

拿起床头上的手表,一看,都快七点了,自己什么时候睡的这么沉过,还睡过头了,一会儿到上班时间了。

“梅梅,你早上起来,也不叫我一声”陆希言起床洗漱,孟繁星推门进来。

“这几天晚上你都晚睡早起,早上看你睡的挺香的,就没忍心叫你。”孟繁星脸颊升起一朵红晕。

其实这一晚上,她也睡的挺香的,还做了不可名状的梦,挺羞人的,所以早上比平时起的还稍早一些。

“小何做早饭了吗”

“牛奶和芝士面包,还有鸡蛋。”孟繁星道,西式的早餐,除了老孟头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习惯了。

“爸和浩子呢”

“他俩一大清早就出去溜达了,说是不在家吃早餐。”餐厅里,孟繁星,陆希言还有闫磊和小囡囡在吃早餐。

家里两辆汽车,闫磊开车,一路送囡囡去上学,送孟繁星去震旦大学上课,然后自己再去蒙安公司,到点儿,再去接回来。

有时候,蓝丽瑛会顺路把孩子带回来。

因此蓝丽瑛是陆公馆的常客。

陆希言一人开车上班,麻小五虽然是他的助理,但这个助理并不是他的仆人,再说人家有正式的身份。

不可能总是让人家为你服务,再说,麻小五在跟前儿,对陆希言来说,许多行动就太不方便了。

麻小五是“自己”人,但是跟陆希言还差那么一点儿亲密关系。

陆希言很明白,麻小五就算不是“钉子”小组的成员,只怕也是唐锦正在发展的外围。

这样一个人随时跟在他身边,只怕是很多秘密都瞒不住,索性找个理由给“送”回去了。

唐锦也没怀疑,就是麻小五的助理司机身份还没撤销,凡是陆希言跟法捕房有关的联络都还是由麻小五过来。

陆希言的车刚开进医院大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拐角处抽烟的麻小五,看样子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了。

滴滴!

陆希言按了两下喇叭。

麻小五猛然一回头,看到陆希言的车,当下就扔掉了手中的烟头,踩了一脚,快步跑了过来。



第248章:“麻风”病人

麻小五直接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陆希言把车往前开,医院有停车场,陆希言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拥有一个专属的停车位,那是自然的。

“先生,督察长让我通知您,今天日本人要来医院,好像是为了一个‘麻风’病人而来。”

“麻风病人,最近医院没听说收治什么麻风病人呀?”陆希言奇怪一声,一个“麻风”病人,至于日本人如此兴师动众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日本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麻小五道。

“行,我知道了,你是留在医院,还是回巡捕房?”陆希言问道。

“我先留下吧。”麻小五想了一下道,反正回去复命也不急在这一时。

……

陆希言进办公室,换上白大褂,还没系好扣子,就听见外面一阵警笛的声音,两辆警车,身后还跟着一辆白色的救护车。

从救护车上跳下五六个身穿防毒护具的人下来,里面居然穿的是军装,而且领章都是黑色的。

不对劲!

黑色的领章应该是日本宪兵,日本宪兵按照规矩是不允许进入租界的,租界是国中之国。

别国的军队怎么可以随意进入,更别说是有执法权的宪兵了。

但是,这些宪兵外面穿了白色的大褂,他们是以军医或者防疫士兵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军医的领章应该是深绿色的。

也就是说,救护车上的日本兵全部都是宪兵,而不是医护兵或者军医,领队的日军少尉,同样也是宪兵。

“麻风”病人是有传染性,但是也不至于如临大敌一般,陆希言忽然两撇眉毛挤了一下,他想起来了。

邝志安教授收治的那个中了“芥子”毒气的病人,他们是冲那个病人来的。

陆希言猜测的没错,日本人进来的之后,直接就冲进了那个中芥子病毒的病人房间而去。

“你,你们干什么……”

进来的日本兵将奄奄一息的病人用白布一裹,抬起来就往外走,将医院走廊里的病人和家属推推搡搡的,引起住院部一阵骚动。

“对不起,诸位,这是从虹口医院跑出来的一名患有‘麻风’病的病人,我们是来接他回去的……”一名翻译不停的解释道。

明明是中国人,怎么就成了日本人了呢?

这年头,谁敢乱说话,就是那些洋人看着架势,也都学会了明哲保身,眼瞅着这些日本人把“病人”拖走了。

病人的家属早已被控制在病房里了。

带队的还是法捕房政治处特务班的拉蒙警官。

……

“陆大夫,你看到了吗,太肆无忌惮了,他们就这样冲进我们的医院,把我们的病人直接拉走……”邝志安教授愤怒的冲进了陆希言的办公室。

“邝教授,茶还是咖啡?”陆希言呵呵一笑,走过去问道。

“我不渴。”

“邝教授,还记得小舒吗?”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问道。

邝志安一听到“小舒”的名字,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小舒死的冤枉,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毒害他的人,每每想到这里,他这个做老师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还是那句话,想要报仇,就必须学会隐忍,今天的事情,邝教授,知情。人有多少?”

“除了病人的家属之外,就只有你,我,还有霍医师和我的两个学生知道。”邝志安道。

“这就好,警告他们,祸从口出,我不希望小舒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在我们医院。”陆希言道。

“我知道,你是对的。”邝志安道,“你说我活了快半辈子了,遇到事儿,还是不如你一个年轻人冷静。”

“邝教授,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我们也需要学习自我保护。”陆希言道,“逞一时之快,那是匹夫之勇。”

“陆大夫,你说得对,我回去好好叮嘱他们,别出去乱说。”邝志安教授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快步跑了出去。

哎!

这也是无奈之举,租界虽然对言论自由管制稍微宽了一些,可随着日本人施加压力越来越大,租界当局只怕是扛不住的。

日本人急着把中“芥子毒气”的病人弄走,不就是害怕他们被抓到违反日内瓦公约使用明令禁止的“芥子气”毒气弹嘛!

法捕房当局还如此配合,显然是他们高层默许了,这种事情,连唐锦这样的高层警务人员都无能为力,可想而知,接下来,局面回持续恶化了。

……

“可恶,居然有这样的内情?”唐锦听了陆希言的报告,有些惊愕,似乎并不太清楚内情。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这日本人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如果换做是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还真会答应呢。

“麻风”也是一种传染病,法租界当局的想法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同意日本人把病人直接弄走,免得祸害法租界,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已经做过病体活检,确认就是芥子气中毒。”

“早就听说日军在战场上使用毒气弹,但证人和证据不好找,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活人,还让他们用这种方法给弄走了,老陆,你为何不提前跟我说?”

“我怎么知道,日本人会来的这么快?”陆希言无奈道,这事儿他倒是想过要跟唐锦说一声的。

“你们医院是不是有人给日本人通风报信?”

“这个……”陆希言还真不好说,医院上下光医生护士就上百人,病人也有好几百,还有护工以及其他工作人员。

这个中“芥子气”毒的病人是被当做是严重的皮肤病人收进来的,后来才转到邝志安教授手中。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是“芥子气”中毒,收治前后至少有三天时间了。

确诊是“芥子气”中毒是昨天下午,而今天一早日本人就来了,这还真不好说呢,难道医院真的潜伏了特务?

不管是真有潜伏的日本间谍,还是有人无意中泄露病人的病情,不把这个人抓出来,只怕是日后在医院都要小心了。

陆希言和唐锦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凝重。

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潜伏在医院,不光对陆希言,对唐锦也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这告密者必须挖出来。

“我会把这件事的知情。人弄一份来,医院里,我负责,医院外,你负责。”陆希言直截了当的道。

“好,小五留在医院,你上班,他上班,你下班,他下班。”唐锦道。

“好。”

只要麻小五不像跟屁虫似的跟着自己就没有问题。

……

医院有日本人的眼线,这事儿还得回去跟邝教授商议,都有谁接触到那位“病人”,他最清楚了。

晚上下班,陆希言开车,去霞飞路上一家鲜花店。

买了一大束玫瑰。

昨天刚领的证,今天晚上约好了去大世界餐厅吃饭,法式浪漫大餐,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去见一个人。

白鸽,藏锋小组的报务员兼译电员。

约的是六点钟在霞飞路上的大中华戏院门口,浅蓝色外套,黑色的小圆帽,个子不高,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胸。前的枫叶形状的胸针。

“小姐,在等人吗?”陆希言停下汽车,观察了一会儿,这才从车上下来,走了过去。

“是的,我约朋友***电影。”童佳慧有些紧张,毕竟这样接头的任务她并没有太多的经验。

“小姐的胸针很别致,那儿买的?我也想给我的女朋友买一个。”

“我这个上海没有卖的,如果先生想要买的话,可以去香港的佐敦道36号,那里有亚洲最好的珠宝行和设计师,可以为你定身量做。”童佳慧道。

“白鸽同志,你好,我是判官。”陆希言伸手过去。

“判官同志,你好,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了。”童佳慧也伸手过去。

“电影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二十分钟后,陆希言从电影院出来,把票交给了一个灰布长衫,头戴礼貌,暗红色围巾,并且戴眼镜儿的男人。

……

大世界餐厅。

鲜花玫瑰,烛光晚餐,虽然正式的仪式还要在等一等,可现在能够给的,陆希言并不想连个“求婚”的仪式都省了,为了以后不留下遗憾。

“梅梅,嫁给我吧。”半膝跪下,陆希言正式的向孟繁星求婚,虽然有一种事后补票的嫌疑,但他一颗心是真的。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

整个餐厅的用餐的客人们都站起来,聚拢而来。

孟繁星满面羞红,她也没想到陆希言会闷不声的弄出这么一出来,她以为晚上就是出来吃个饭庆祝一下而已。

“我么不都是已经……”

“答应他,答应他……”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起哄了,有说英文的,有说法语的,德语的……

“梅梅,求你,嫁给我。”陆希言真诚的道。

“你先起来,我,我答应你就是了……”孟繁星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这样的场面,有些手足无措。

陆希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早就买好的戒指,轻轻的戴到了孟繁星右手的无名指上。

“梅梅,谢谢你。”

“安子哥,我也谢谢你。”

两人紧紧相拥,孟繁星更是激动的留下了幸福的泪水。

陆希言和孟繁星现在在法租界都是名人了,这么浪漫感人的一幕,自然是惊动了餐厅的经理。

这可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经理是一位法国人,当场宣布给她们今晚的消费免单,还免费赠送了一瓶红酒以及一首祝福的歌曲。(餐厅是有乐队的,客人点歌是要付小费的,一般人消费不起)



第249章:一则新闻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我”胡蕴之黑着一张脸,对陆希言的“滞后”通知相当的不满。

“对不起,老胡,我是忘了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过,这件事你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陆希言道歉并且坦言道。

胡蕴之气哼哼不已。

那眼神之中,明显就是:你不说实话,会死啊

不过,他似乎也没有责怪的理由,现在陆希言才是藏锋小组的组长,职务上,陆希言是他的领导。

领导有事儿还的及时下属汇报吗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吗”胡蕴之很不满,更多的是气的是之前做的工作。

“等。”陆希言道。

“等,陆希言同志,这就是你的主意”

“老胡同志,你今天的情绪不太对,这是怎么了”陆希言微微皱眉,胡蕴之给他的印象都是相当冷静的。

胡蕴之被陆希言这一提醒,马上发现了,脸色变了变道:“我刚收到消息,日本人又秘密处决我们一批被抓的无辜百姓和抗日志士。”

“有我们的人”陆希言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有,不过没有暴露身份。”胡蕴之道,“我一想到我们的部队还缺枪少弹,我就着急,没有武器,我们总不能赤手空拳的去跟日寇打吧”

“老胡,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我们也需要一步一步来,军火的事情,那个费恩并不受我们控制,他想要卖给谁,我们阻止不了。”陆希言道。

“那么大一批军火,肯定有一个隐秘的地方藏着,我们可不可以找到藏匿军火的地方,然后……”

“费恩很警觉,而且他经常数日不出门,毫无规律,如果这个办法可行的话,我早就下令谭四他们去做了,何必花心思从纪云清手里弄了两百根金条”陆希言解释道。

“那你让我等什么”

“我们现在知道费恩卖掉军火的目的,那他就一定会交易,至于交易的对象是谁,我猜测,应该是日本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日本人,为什么不是杜老板”

“杜老板是有钱,可他未必有能力解决费恩的现实问题。”陆希言道,国内的话,杜老板的关系很硬,甚至只需要他一句话,很多事情都不是说个事儿,但是国外就不行了。

杜老板的手还能伸到德国,伸到奥地利去

“对了,我们这边费恩的家人找到没有”

“谭四提供的线索有限,我们还在努力寻找。”胡蕴之脸色讪讪道,奥地利那么多犹太难民,仅凭过去的一个小镇地址和一个人名,想要找一个人,俨然就是大海捞针。

为了隐藏身份,改名换姓这是很正常的,而那位狂热的元首阁下又喜欢强迫犹太人更改自己的姓氏,所以,这真是一件难度特别大的事情。

除非让费恩提供更为详细的信息。

而这些信息本来就是谭四在谈话中,通过各种途径旁敲侧击来的,如今费恩都拒绝交易了,就更加不会把这些信息说出来了。

要说的话,也只是对跟他交易的人了。

“费恩从事非法改枪的生意,在黑市有个绰号叫:老k,不过他本人不接单,接单的是‘伯爵’酒吧的老板安德烈,绰号,大狗熊,这两人合作很多年了,费恩可是判了十年的监期,结果坐了不到两年就出来了,这个安德烈出力不少,而且他在上海的白俄团体中有一定的声望,与公共租界万国商团关系密切,修复和倒卖黑枪生意,比他那间酒吧还要挣钱。”陆希言道。

“你是说,费恩的这比军火有可能是他们两个这些年积攒下来的”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这批军火的价值并不高,他们还敢要这样的高价”胡蕴之道,如果是修复的武器,价值起码要打对折。

“虽然有可能是修复的武器,但总比没有好,所以,我觉得,不管费恩想要跟谁交易,他一个人绝对完成不了这么庞大的军火买卖。”陆希言道,“日本也好,青帮也好,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他们会乖乖的奉上一大笔钱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以静制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胡蕴之明白陆希言的想法了,既然对方不愿意公平交易,那就各凭本事了。

“费恩只是武器的保管者,安德烈才可能是这批军火买卖的关键。”陆希言道,“我已经命人去彻底的调查安德烈的底细了。”

“嗯,我这边跟黑猫酒吧的杰克接触了一下,如果是犹太人的话,办理前往美国的签证,至少双倍价钱。”

“美国人也趁机发难民财”陆希言鄙夷的说道。

“美国奉行孤立主义,如果不能够美国带来好处,凭什么接受你去”胡蕴之道,“花得起钱,才说明有钱,能够为美国带去财富或者创造价值。”

“老胡,可以呀,数日不见,进步不小嘛!”陆希言嘿嘿一笑。

“别忘了,我以前是做股票经纪的,对欧美各国的情况还是了解的。”胡蕴之哼哼一声,颇有些骄傲道。

“那个,我结婚了,这是喜糖。”陆希言从包里掏出两包糖来递了过去,“可惜老李回香港了,本来我还打算亲自跟他说的。”

“这么快”胡蕴之愣了一下,上级才刚批准。

“我们俩早就订婚了,就差一张结婚证书而已。”陆希言道,“再说,我们暂时没有打算办酒席,简单意思一下,发个糖,以后再说。”

“你这也太简单了,好歹也是上海滩的名人了”

“嗨,啥名人,就是个人名,你不是总批评我铺张浪费嘛,我这也是响应你的号召。”陆希言道。

“好,糖我收下了,祝你们幸福。”

“谢谢。”

……

竹内云子回到百老汇大厦上班了。

办公室没有换。

浅野一郎亲自带人打扫,一尘不染。

“浅野君,有心了。”望着干干净净的办公室,竹内云子不由的有些伤感,在医院躺了将近两个月,这段时间让他时时的想起她在南京老虎桥监狱的日子。

那随时失去知觉的后遗症差点儿令她失去活下去的信心,还好,最终挺过来了,如果没有老虎桥监狱的那段经历,还真说不定挺不过来呢。

逆境真的是可以磨练一个人的意志。

“云子小姐,今天的报纸。”一身海军制服的中村抱着一捧报纸从外面敲门进来。

“放在茶几上吧,我有一整天时间。”竹内云子呵呵一笑,她刚回来,肯定不会给她安排事情做,需要过渡一下。

“哈伊!”中村抱着报纸走了过去,放在茶几上。

“云子小姐,你是喝咖啡还是红茶”浅野一郎问道。

竹内云子走了过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抽屉里的东西都还在,包括自己的印章还有一把南部手枪。

这是特高科配发给她的,但是她几乎从来都没使用过,因为,它实在是太难看了,遭到很多军官的嫌弃。

她喜欢勃朗宁m1910手枪,枪管纤细,握柄舒服,重量适当,威力也不错,而且十分适合女性使用。

所以,除非在一定的场合,她从不配带这把手枪,甚至连保养都是交给手底下的人做的。

但是这支枪在上一次的行动中丢失了,没能找回来,这让她感到遗憾。

“我知道云子小姐喜欢勃朗宁手枪,这是我从一个商人那里买来的,比利时fn公司原产,虽然使用过,但比云子小姐您那一支更好。”浅野一郎将一个小小的木盒放在了竹内云子面前。

竹内云子微微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来,打开盒子一看,虽然不是自己的那一支,但保养和使用要比自己那一支好得多。

“谢谢浅野君。”竹内云子感激道。

“我能为云子小姐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浅野一郎微微一欠身道。

“浅野君,林世群那边的工作如何了”

“很有成效,他现在已经说服不少原来隶属中统的人员跟帝国合作,另外,他还计划请一个有分量的人物加入他的特工计划。”浅野一郎道。

“噢,是谁”

“丁默村,据说原来也在情报部门工作,位置很高,掌握大量的机密。”浅野一郎对军统、中统的过去并不太了解。

“丁默村,这个人我知道,林世群说的没错,这个人如果为我所用的话,对我们在上海的和平工作是有巨大帮助的。”竹内云子道,“林世群有把握劝说此人跟帝国合作吗”

“林世群的人已经去香港了,相信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

“你呢,这几日在做什么”

“我的任务是负责影佐将军在上海的安全,还有,井上公馆那边在跟一个德国军火掮客在谈一笔军火买卖,要求我们提供情报上的支援。”

“井上公馆购买军火做什么,黑龙会缺少军火吗”

“到不是井上公馆缺少军火,而是不能让这批军火落入军统的破坏分子和反日分子手中。”浅野一郎解释道。

“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对方提出的条件有些难办,井上先生正在协调一些关系,希望可以促成这笔交易。”浅野一郎道。

“是这样,那我就不多问了,浅野君,预祝你们交易成功。”竹内云子微微一笑。

“多谢云子小姐,浅野就不打扰了,告辞!”

“浅野君,慢走。”

……

刚回来上班,竹内云子需要时间梳理一下局势,报纸和情报,是最快的方式,这也是她未来的主要工作方式了。

“咦!”

一则花边新闻无意中跳入她的眼帘。

照片上,一个餐厅内,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手捧玫瑰花,十分郑重的向一位美丽的女士求婚,虽然都是侧脸照,但这两张侧脸都太熟悉了。

继续翻找了其他报纸,就只有这一份报纸上刊登了这样一则新闻。



第250章:“赛贵妃”

“老陆,就等你了。”

钉子小组开会,陆希言和麻小五接到通知,下班后,一起到了温莎宾馆,温莎宾馆基本上算是“钉子”小组的秘密据点。

非凡影楼是第二个。

这么算起来,唐锦还是把他当做是自己人的。

当然,“钉子”小组肯定还有其他联络处和安全屋,陆希言从不过问这些,这也是唐锦越来越信任他的原因。

淡泊,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陆希言注意到了,麻小五并没有离开,而是旁听了会议,很明显,他也是“钉子”小组的成员。

虽然猜到了,但还是有些不舒服,过去麻小五跟在他身边,必然是奉了唐锦的命令,是保护,更多怕还是一种监视吧。

军统内就是喜欢搞这种相互监视和检举的无聊事儿,弄的一个个都是疑心病很重,防范敌人的同时,还的防备自己人。

一间小套房。

里面布置的跟法捕房的案情分析会议室差不多。

陆希言虽然来过温莎宾馆多次,但这个房间还是第一次进来,他跟麻小五进来的是后,唐锦,曹斌和齐桓已经到了。

“钮梅波,中文名叫柳尼娜,三十二岁,沪上有名的交际花,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

陆希言拿到了一张女人的照片,那是一张非常有东方人气质的脸,鹅卵蛋形的脸蛋,西方人的眼睛,微微波卷的长发,身材傲人,曲线玲珑,令人神向往之。

1932年沪上“花魁状元”,有“赛贵妃”的绰号,上海滩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愿意做他的入幕之宾。

这样一个有名的交际花,陆希言也是偶有听闻的,只是他不涉足那些场所,故而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唐锦等人忽然把大家叫过来,郑重其事的介绍这么一个交际花,是什么意思呢

“今年年初柳尼娜突然消失,离开上海,差不多八个月后又出现在上海,频繁出现在高级会馆,茶楼以及一些留沪军政要员家中,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此女已经被日本情报部门收买,充当戒牒,利用美色诱使我方军政要员以及窃取相关情报。”齐桓继续介绍道。

“此女天性放荡,裙下恩客可以说不计其数,而且兼具极高的才情修养,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许多自命不凡的男人都不由自主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唐锦道,“她消失大半年后突然回来,必定是有重要任务,上峰命令我们随时找机会除掉这个女间谍。”

“锄奸和反间谍不是上海区方面负责的吗,怎么会给我们这么一个任务”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此女近来主要在法租界活动,跟一起军火交易案有关,所以,上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唐锦解释道。

军火交易

陆希言一下子就想到了费恩,如果这个柳尼娜跟“费恩”有关的,那岂不是太巧合了。

有人在法租界进行地下的秘密军火交易,租界当局自然要过问的,案子涉及日方,自然落到了政治处的头上。

陆希言知道,自己虽然是“钉子”小组的成员,但并没有真正进入核心,当然,他是后来进入的,加上平时除了配合小组的一些任务之外,很少过问别的事情,就连政治倾向都很少表现。

加上他跟“军师”以及铁血锄奸团的关系,这种情况下,唐锦自然不可能让他过多的参与核心机密。

“这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叫安德烈,绰号:大灰熊。祖上是俄罗斯贵族,逃亡来中国生活多年,在公馆马路上开了一家名叫‘伯爵’的酒吧,最近一段时间,柳尼娜是这个酒吧的常客,据我们调查,她跟安德烈早就认识,关系嘛,我就不多说了!”齐桓又拿出一张照片用图钉钉在了黑板上,低头捂嘴咳嗽一声。

这些陆希言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安德烈跟柳尼娜的关系,“死神”小组的情报方面还是比“钉子”小组差了不少,草台班子毕竟是有些先天不足的地方。

在柳尼娜和安德烈两人下方,齐桓又翻出一张照片来,一个不修边幅,看上去有点儿像汽修工人的欧洲中年男子。

“费恩,犹太人,三十年代初来上海,本来是德国克虏伯公司的工程师,后来,因为走私军火以及一起爆炸案入狱,被判十年刑期,但是坐了两年牢就出来,之后,穷困潦倒过一阵子,直到在别人资助下开了一间电器修理铺,才慢慢的过上了体面的生活,这个人酗酒,脾气也不好,除了搞研究之外,还有一些性格孤僻,但是,一直有传说,这个人手上有一批精良的军火,当初被判刑十年,其实更多的原因就是在爆炸中,毁掉了公司的一批准备卖给国内某个军阀的一批军火,令公司损失惨重,但这次交易也属于暗中走私行为,所以,克虏伯公司除了将他开除之外,还把他弄进了监狱……”

“齐桓,那么一直谣传的费恩手中有一批军火就是这批在爆炸中损毁的吗”陆希言问道。

“陆顾问,您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当年爆炸后,费恩的实验室随后就被填埋了。”齐桓道,“据说当时被炸的枪支零部件到处都是,现场炸出了上百平方米的巨坑。”

“老陆,当年的案子,我也听说过,报纸还刊登过爆炸过后的照片,法捕房的档案室内,应该有留档的。”唐锦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批军火有没有被炸毁,现在也只有费恩一个人知道了,但是现在看来,这批军火可能当年被他用爆炸的障眼法给保留了下来……”曹斌分析道。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怎么做,这些军火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除了卖掉换钱。”齐桓反问道,“而他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如果不是有人疏通关系,他此刻还在坐牢呢,这批军火什么时候才能够出手”

“我觉得费恩手上这批军火就是他释放出来的烟雾弹,拿出来骗人的,事实上他手上根本就没有军火。”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骗一笔钱,然后去美国,还有,利用买家帮他搭救远在奥地利的妻子和女儿。”齐桓分析道。

“费恩利用这批根本不存在的‘军火’设下了一个局,目的就是骗钱,以及利用买家的关系,帮他把妻女从奥地利捞出来”唐锦总结道。

“是的,组长,这就是我分析得出的结论。”

“老陆,你怎么看”唐锦扭头问陆希言一声道。

“齐桓分析的很有道理,这完全是有可能的,费恩曾经是克虏伯兵工厂的工程师,他完全能做到的。”陆希言道,“但是如果一个人,利用他的工作的便利,不断的积攒,五年内,也能积攒不少了。”

“老陆的意思是,费恩利用自己改枪和修枪的便利,积攒了一批枪支,对吗”唐锦道。

“只要他想做,并且有人配合的话,完全能做到。”陆希言道。

“这么做的话,那就令人深信不疑,他手里的确有一批军火了,我说嘛,怎么会有人上当呢,原来是这样!”齐桓惊喜一声道。

“我也根据你介绍的情况进行的大胆的假设和推测,至于是不是这么一个情况,那就不不好说了。”陆希言道。

陆希言也曾怀疑过费恩手里到底有没有一批军火,但后来日本人和杜老板都加入竞争之列,他的怀疑就打消了不少。

现在看起来,当初的怀疑未必就没有道理,杜老板的忠义救**需要武器弹药,就近购买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大一批军火要是落入抗日力量之手,那对日军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日本人介入也是有他的目的。

至于,他跟杜老板目的一样,需要一批精良的武器来武装自己,多余的还可以提供给部队。

“日本方面是岩井公馆出面,通过柳尼娜跟安德烈的关系,与费恩取得联系,双方有可能在近期达成协议。”齐桓道,“这就是我们目前所获得最新情报。”

“费恩把军火卖给日本人,那其余的买家呢”

“他已经拒绝了其他买家。”齐桓道。

“拒绝其他买家了,连一条后路都不留,这个费恩就这么肯定,日本人能答应他的条件”曹斌惊讶一声。

“杜老板跟我们军统的关系是大家都知道的,负责这件事的是杜老板的管家万墨霖先生,他传出来的消息应该是不会有假的。”齐桓道,“至于另外一个买家,应该就是军师的铁血锄奸团了,应该也是拒绝了。”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跟铁血锄奸团只是合作关系,他们的事情又不会告诉我,我上一次不就说过了。”陆希言报以苦笑道。

“军师就没有邀请你加入吗”

“没有,我只是一个医生,最多损失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商人,他们会邀请我加入”陆希言道。

“你能不能侧面打听一下,反正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你跟我们法捕房的关系,如果费恩确实也拒绝了铁血团的话,那他应该很快就会跟日本人达成协议了。”唐锦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是相信的。

陆希言最好可以成为法捕房跟“铁血锄奸团”的中间联络人,而不能让“铁血锄奸团”发现他是“钉子”小组的成员。

事实上,谭四他们知道陆希言加入了“钉子”小组,却并不知道“藏锋”小组的存在。

只有郭汉杰一个人知道,陆希言跟地下党有接触,而且关系不浅。



第251章:接头

杜老板跟戴雨农是拜把子的兄弟,这青帮跟军统的关系可想而知了,起码杜老板这一系中,跟青帮的关系是最密切的。

而戴雨农搞的这个忠义救国军中,杜老板的人马那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其中还有不少有双重身份的。

忠义救国军缺少武器弹药,现在有这个途径搞到军火,那杜老板和戴老板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就算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这可是军统一贯的家风,何况这一次与他们争夺军火的还是日本人呢。

“合作?”

“对,在上海,光靠我们军统一家的力量越来越无法跟日本人抗衡了,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就比如这次军火交易,费恩为什么选择日本人,还不是我们给不了他想要的?”唐锦郑重的道。

唐锦居然想要跟“铁血锄奸团”合作,这让他赶到一丝意外,军统历来不都喜欢独吞吗?

虽然“铁血锄奸团”现在也隶属重庆方面,但跟军统也只是情报共享和行动上有限的联合。

想要双方毫无隔阂坐下来合作,这事儿听着都不太靠谱。

唐锦知道“死神”小组吗?

他应该知道的,毕竟钉子小组是军统潜伏在上海租界内最高级别的情报小组了,戴雨农不可能不把这个秘密告诉他的。

但是军统上海区内部,知道“死神”小组的就极少了,他们最多只是知道“铁血锄奸团”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至于,铁血锄奸团内还有一个“死神”小组,只怕他们还不知道。

“死神”小组的成员都是铁血锄奸团中核心人物组成,其实就是两套班子,一套人马而已。

虽然听上去都一样,但用来迷惑日本人也不错。

还有,唐锦为什么不去找“赵立军”合作呢,赵立军代表的军统上海区,是目前在租界实力最强的抗日组织。

难道说,唐锦也忌惮赵立军,或者说,有其他原因令他不愿意去找赵立军合作,反而找了一个跟军统之外的“铁血锄奸团”合作。

这很好笑。

自己人都不相信自己人,军统内部斗争也太特么蛋疼了吧。

“老陆,我们的任务是,第一,破坏日本人跟费恩的这一次军火交易,第二,如果费恩手中真的有这么一批军火的话,把它弄到手。”唐锦的目的很明确了。

陆希言点了点头,破坏日本人跟费恩的交易,他当然同意了,事实上,他也想这么干。

但是这军火也是他想要的,但听唐锦的意思,分明是想直接从费恩手里给抢过来,直接黑吃黑。

这批军火不管是他自己攒下的还是以前黑的自家公司的,都是来路不明,唐锦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至于费恩的不幸的遭遇,只怕不是他们去想的。

“老陆,铁血锄奸团那边就靠你去联络一下了,我们两家合作,最后获得的军火可以两家分。”唐锦道。

“让我带个话这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万一他们问我这个这么合作,利益如何分配我又该如何说呢?”陆希言稍微正了一下身子道。

“破坏日本人跟费恩的交易让我们来,铁血锄奸团负责军火的装车和运输,军火运出上海之后,会有人接应,所得军火按照三七比例分成。”唐锦道,“如果军师有异议,有什么条件可以再谈。”

“好,我会把话带到的。”陆希言点了点头,“具体有什么计划呢?”

“第一步,先搞清楚他们交易的时间和地点,以及最重要的是军火藏身之地。”唐锦道。

“这个我们可以相互印证对方得到的消息。”

“第二步,制定行动方案,是直接偷偷的起出军火,还是等他们交易的时候黑吃黑,这个需要坐下来再商量。”

“行动人员和武器呢?”

“不低于一百人,武器自备。”唐锦道。

……

更舞台。

“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坐吗?”

“哦,没有,先生买票了吗?”灰白西装的中年人正在磕着瓜子儿,听到有人叫他,微微的扭过头来问道。

“您给看一下,是不是这张。”

“对,没错,这戏都开场二十分钟,新艳秋的戏票现在可是一票难求。”中年人一看票据,惊讶道。

“没关系,这二十分钟不是刚热场吗,现在才是最精彩的时候。”说话人摘下了礼帽,扣在桌子上。

“嗯,新艳秋虽然不是程派弟子,但是程派的传人弟子中,还找不到一个可以媲美他的,不愧是四大名旦之一,好……”

京剧的艺术魅力,只有你听进去了,才能明白,艺术这东西来自老百姓中间,只有扎根老百姓,一门艺术才能常青。

陆希言在巴黎也去过一些剧院,观看西方人的歌剧和话剧,话剧还好一些,基本上是一个故事,但舞剧的艺术形式就差多了。

不是说人家的东西不艺术,不好,而是文化的一种水土不服。

京剧不但能听懂,还能看懂,因为他讲述的都是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再经过京剧表演艺术家唱出来,那就有一种独特的文化韵味在里头,那怕不知道唱的什么,听着都觉得舒服。

“判官同志吧,先看看这个。”

陆希言从对方手底下接过来一张折叠的纸,打开来稍微扫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诧的光芒。

“重庆那边已经准备要跟日本人媾和了吗?”

“不是,是一部分人在暗中谋划这件事,这份会议纪要是我偷看了一眼记下的。”代号“刺鱼”的方晔一边看戏,一边说道。

“谁的?”

“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岩井英一,这一次秘密会谈他也参加了,重庆方面的代表是从香港来的,一位是外交司的司长,姓高,另外一个姓梅,好像担任什么法制委员会的委员。”

“这两人代表的是谁,汪兆铭吗?”

“嗯,应该是汪兆铭授意的,但也不确定重庆方面内部达成默契。”方晔道。

“刺鱼兄认为呢?”

“从11月3日日本近卫首相发表的声明来看,日本似乎愿意跟重庆方面和谈,但和谈的人并不是蒋先生,这跟今年七月份日本陆相板垣征四郎公开发表讲话宣称不以蒋先生为首的政府谈判,所以,我觉得,蒋先生应该不会响应日本人的和平谈判。”方晔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也觉得不太像,道:“谈判什么时候开始的,日方有那些人?”

“11月12日,在虹口公园的重光堂,日本方面,我知道的有东京方面特使,参谋本部的影佐祯昭少将,华中派遣军参谋本部第二课的课长今井武夫大佐,还有土肥原贤二的助理晴气庆胤少佐以及刚才我跟你提到过的岩井英一等人。”

“能弄到他们的谈判资料吗?”陆希言问道,光凭抄写的谈判纪要,只怕是证明不了什么问题的。

“难,岩井英一虽然对我相当信任,但涉及绝密的事情他是绝不会跟我透露半个字的。”方晔道,“而且我也很难接触到绝密文件,档案保管的全部都是日本人。”

“那这份情报?”

“我是跟岩井英一机要秘书在走廊上交谈的时候,趁机瞄了一眼他手上的机要文件,所以,记的不全面。”

过目不忘,这个方晔还真是不同一般,难怪老李和胡蕴之对他保护的如此严密,这样的人在敌人心脏内,那是可以发挥关键作用的。

“辛苦了,我会马上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上级的,你在岩井英一身边,安全有没有问题?”陆希言问道。

“他对我还是很信任的,目前我也属于日本外务省的情工人员,所以,安全方面还是有保障的。”

“好,我们不宜频繁见面,以后情报直接交给老鬼通知,若需要当面解释的话,可以让老鬼联系我,我来安排见面。”陆希言道。

“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们注意一下。”方晔道。

“什么事儿?”

“宪兵队特高课正在组建一支电台监测队,要对上海的地下电台进行监控和破译,从日本本土弄来了一批这方面的专家。”

“你提醒的很及时,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日本人建立电台监测队,目的就是想要破获国共两党在上海的地下电台,当然还有窃取和破译情报。

这是个新情况,虽然租界对地下电台也有查处和打击,但基本上还不涉及人身安全,要是被日本人发现了,那就不一样了。

今后对电台的使用和保护必须要有个规章制度了,不能想什么时候发就什么时候发了,发电报的时间也要压短,还有密码本的编写和更换等等。

……

“真的假的?”胡蕴之听到陆希言讲到他跟“刺鱼”见面的得到的情报,也是吃惊不小。

“刺鱼同志的情报,以前出过错吗?”

“没有。”胡蕴之摇了摇头。

“现在我们只知道有人代表重庆方面在秘密的跟日本媾和,但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更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就不能断定他们到底有没有丧权辱国。”陆希言道。

胡蕴之也冷静下来了,陆希言说的是实话,除非打到一方国灭,最终都要坐到谈判桌上的。

问题是,秘密接触不能跟投敌叛国划等号。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他们谈的什么,有没有涉及丧权辱国的条约。”胡蕴之道,“如果有,就是投敌叛国,是国家民族的罪人,不光是他们,就是他们背后的人也一样。”

“难呀。”刺鱼都拿不到,他们怎么能够做到呢。

而且重庆方面的秘密代表一定在日本人的严密保护和监控之下,根本接触不到,所以,完全是无计可施。



第252章:拜访和拉拢

下班,驾车返回家中。

看到门口一辆蓝色的汽车,车牌号和型号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这辆车在他的印象中从未来过自己家。

“小何,家里来客人了?”陆希言把汽车开进车库,下来,看到何小芬从屋内出来,问了一句。

“是的,先生,已经坐了一小会儿了。”

“太太回来了?”

“嗯,闫先生去接回来的。”何小芬道。

“客人是谁呀?”陆希言很奇怪,他家里和孟繁星家里也没什么有钱的亲戚朋友,这人是谁呀。

“是个女的,但是我不认识,先生。”何小芬道。

“嗯,你去忙吧。”陆希言点了点头,示意何小芬去忙自己的事情。

拎着皮包,走进客厅,闫磊看到陆希言,马上走了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皮包和外套,轻轻的一声:“竹内云子来了。”

陆希言闻言大吃一惊,这条“美女蛇”怎么跑他家里来了,还一个人,她就不怕死吗?

不过,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从法国回来的愣头小伙子了,环境是锻炼的人,也能让人迅速的成长。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主动面对才是正途。

一边挽衣袖,一边往里面走。

“陆博士,冒昧打扰,实在抱歉。”竹内云子一身干练的小西装,颇有一番英姿飒爽的味道,不过这眼眸之中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阴寒,这女人还真有点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味道。

“云子小姐客气了,我们好像没有什么来往吧?”陆希言瞥见客厅的茶几上摆放了一些糕点之类的东西。

还有香烟和酒,上面都是日文,应该都是日本产的。

“陆博士救了云子一命,云子本该早就登门拜谢,奈何云子身不由己,一直拖到现在,才有机会登门,陆博士见谅。”竹内云子深深一鞠躬。

“你脊柱有伤,还是不要深度弯腰鞠躬了。”陆希言虽然没有参加对竹内云子后续的治疗,但他对竹内云子的伤势还是有一个准确的把握的。

就算恢复健康了,她也不能跟正常人那样剧烈的运动了,可能还会有后遗症,尤其是弯腰这一类的动作,更是受到极大的限制。

“多谢。”

陆希言知道这条“美女蛇”不是一般人,他现在不是“判官”,也不是铁血锄奸团的“军师”。

只是一名普通的医生。

当然,还有一个身份,最重要的,他是一名中国人。

“竹内云子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是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你无需登门致谢,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陆希言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做到孟繁星身边坐了下来。

“陆博士,你们中国人不是讲究礼尚往来嘛。”竹内云子微微一笑道,“我除了是大日本帝国的一名军人之外,也是您的病人,我今天没有穿军装,轻车从简,以病人的身份来拜访,陆博士何必拒绝云子的心意呢?”

“云子小姐不必拿话来套我,你首先是一名日本军人,然后才是我的病人,而我呢,首先是一名中国人,然后才是医生。”陆希言道,“在手术台上,你是病人,我是医生的,我的职责就是救人,而现在,你是日本军人,尽管你没有穿军服,但穿和没穿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我现在回到了家中,我就是一名中国人,我们两个国家正在战争,你们是侵略者,而我们是被迫反抗侵略,所以,中国还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闫磊,送客!”

“慢,陆博士,日本并没有要侵略中国的意思,而是贵国的政府处处与我国为敌,这是我们被迫而做出的决定,我们也希望日中两国可以永久的和平下去,还请您能够理解。”竹内云子道。

“我理解不了,云子小姐。”陆希言道。

“陆博士才华横溢,相信会有一天会理解我们日本这么做的苦衷,我们都是为了建设一个不想被西方世界压迫的东方。”竹内云子再一次微微一弯腰,“告辞!”

“闫磊,帮忙把云子小姐的东西送走吧。”

“是,先生。”闫磊答应一声,走过去,将茶几上的东西拎起来,跟着竹内云子一起走了出去。

……

“梅梅,竹内云子没跟你说什么吧?”

“没有,她只是说是你的一个病人,我一开始没认出来,后来才认出来了,但那个时候,我已经把她给请进来了。”孟繁星有些懊恼道。

她只是见过竹内云子的照片,现实中并没有照过面,竹内云子受伤后变化挺大的,陆希言要不是在手术台上见过,仅凭照片也未必能一眼认出来。

竹内云子也够大胆的,居然就带着一名司机,就敢来法租界。

“以后凡是我的病人,一律等我回来再说,还有,发现家附近有可疑人员或者可疑车辆,马上打电话报警。”陆希言道。

“我知道了,真动起手来,这个竹内云子未必是我的对手。”

“爸和浩子呢?”

“浩子出去了,爸在屋内休息。”孟繁星道。

“出去了,去哪儿了?”陆希言问道,这外面治安可不太平,孟浩伤势还未痊愈,大晚上的出去,太不安全了。

“是跟人家梦瑶两个人约会去了。”

“噢,是这样呀,难怪,我没在车库见到你那辆车,这小子开出去了吧?”陆希言恍然道。

“嗯,我一回来,他就把车开出去了。”

“这小子没说几点回来?”陆希言还真有些担心呢,不过,孟浩毕竟是巡捕,比一般人更有自保的能力。

“十点之前不回,下次别想再开车出去。”孟繁星嘿嘿一笑,对于弟弟的秉性她还不知道,必须给他上一道紧箍咒才行。

“你是他亲姐姐。”陆希言哈哈一笑。

“先生,太太,吃饭了!”

“哦,好,我去叫爸……”

……

“云子小姐,这个陆希言也太不是抬举了,他居然这样把您的好意拒之门外?”开车的是竹内云子的新助手酒井。

“中国人,尤其是有才华的中国人大多恃才傲物,而且他们还有非常强烈的民族使命感,这个陆希言就是这样一个人。”竹内云子坐在后面,背靠座椅,闭着眼睛缓缓的说道。

“您的意思,我们还得顺着他了?”酒井问道。

“对于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方法,酒井,我们的未来是要做这片土地的主人,可主人也需要有忠心耿耿的奴仆办事,我们需要像陆希言这样的人,就他这一手医术,在我们国内也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竹内云子解释道。

“他有这么厉害?”

“他自从加入广慈医院,一共参与手术近两百台,其中有三分之二是他主刀,超过一半的手术都是两个小时以上的大型手术,手术成功率百分之百,术后存活更是达到百分九十以上,即便是复发率,也比许多经验丰富的外科大夫低很多。”竹内云子道。

“乖乖,居然这么厉害,那他岂不是‘上帝之手’。”酒井惊呼一声。

“虽然称不上‘上帝之手’,但是在上海滩,在胸外科和心脏外科领域,他这双手,恐怕无人能及。”竹内云子道,“我的伤,如果送到别的医院,就算活下来,只怕也只能终身躺在病床上,而他则可以帮我站起来。”

酒井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需要的。

竹内云子很清楚,日本对中国,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占领或者经济和资源的掠夺,而是要最终控制这片土地上的人,把他们最优秀的人才变成自己人,这才是终极目标。

中国人过去数千年都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不然也不可能一直领先世界,所以,要改良日本人种,自然选择中国人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比他们聪明和优秀。

尽管日本人嘴上极力否认这一点,可他们骨子里还是存在这样深深的自卑了,被压了上千年,不是说一朝拥有了先进的枪炮就能改变的。

“云子小姐,需要安排人密切监视吗?”

“不用,如果被发现的话,那样会激起他的反感,对于这一类人,我们最好使用怀柔的办法。”竹内云子道。

“明白了。”

“酒井,你想办法调查一下,他家里的那个女佣还有管家的来历,不要惊动对方,悄悄的进行。”竹内云子命令道。

“好的,云子小姐。”酒井答应一声。

……

竹内云子的来意,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不过直觉告诉陆希言,被这条“美女蛇”盯上,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自作孽。

“哎……”

“叹气什么?”孟繁星穿着睡衣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牛奶,“喝杯热牛奶,睡觉会好一点儿,最近几天夜里你夜里起来好几次。”

“你怎么知道?”陆希言最近的确有些失眠了,军火交易的事情,还有重光堂那边秘密会谈,都没有一个头绪。

“我睡在身边,你一动,我自然知道了。”孟繁星道,其实也是过去在危险中养成的一种习惯,稍微有异动,就会苏醒,睡觉中保持警惕,关键时刻是会保命的。

“几点了,这浩子怎么还没回来?”

“年轻人谈恋爱,忘了时间很正常。”陆希言呵呵一笑,喝了一口牛奶道。

“说的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孟繁星白了他一眼,“说,你在法国是不是谈过女朋友?”

“谈过,但法国女孩太热情了,不太合适。”陆希言老实交代道。

“就没有从国内出去留学的?”

“我很少参加留学生的聚会,偶尔也就去过一两次,夸夸其谈的太多,总觉得不如踏踏实实的做事可靠。”陆希言道。

当,当……

“这都十点了,快宵禁了,小浩也太不懂事了吧。”

“浩子怎么的也要先把梦瑶送回去,然后再回来吧,放心吧,只要在法租界,不会有人为难浩子的。”陆希言道,他的车在巡捕房已经登记了,属于自己人。

果然,没过多久,大门外响起了“嘀嘀”的车鸣声,孟浩开车回来了。



第253章:好事不出门

国民书店。

“岩井英一对我十分信任,他的办公室我可以自由进出,不过,我很难从从里面带出一片纸张,岩井公馆管理非常严格,任何文件和废弃的纸张都会登记之后,归档和处理。”

“今天有什么消息?”

“今天我听岩井跟他的的秘书偷偷谈话,关于日本方面是否支持在中国成立一个统一的政府,双方分歧很大。”

“分而治之,这是日本人一贯的政策,只有一个四分五裂的中国,对他们来说才是有利的。”陆希言翻开一本《希腊神话》轻笑一声。

“我估计,再有两天,谈判就该结束了,应该会有一个结果出来的。”刺鱼方晔低头,站在书架对面,冲陆希言小声道,“我需要一部微型照相机以及胶卷儿。”

“你有把握?”

“没有把握,但总得试一试。”方晔道。

“别逞强,照相机和胶卷儿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后天让老鬼转交给你。”陆希言小声道。

“我知道,我不会轻易冒险的。”方晔合上书本,转过身去,从对面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准备结账。

“老板,我要的医学期刊到了吗?”

“抱歉,先生,您要的期刊还需要几天才能到,等到了,我给您打电话。”书店老板带着歉意憨厚的一笑道。

“好,那我今天就买这几本了。”

“先生,这都是俄文书,你懂俄文?”书店老板惊讶的问道。

“勉强,一点点。”

……

凯旋歌舞厅,三楼经理室。

“微型照相机,这个上次给咱们的设备器材中好像有两台,我们用的机会不多,先生,你要用?”郭汉杰惊讶道。

“你取出一台来,还有胶卷,给通闽茶庄的张老板送过去。”陆希言吩咐一声,胡蕴之这条线,陆希言从一开始就只有郭汉杰一个人知道。

郭汉杰知道胡蕴之的身份,所以,有时陆希言走不开的时候,让郭汉杰跑腿,传递消息。

当然,郭汉杰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跟共产党保持联系,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再说老胡原来也是自家兄弟。

胡蕴之开通闽茶庄,用的是“张毅”这个化名。

“好的,先生。”

情报的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但军火这件事,陆希言已经跟谭四等人商量过了,可以跟唐锦合作。

相对而言,唐锦要比赵立军更可靠一些。

唐锦在法租界是有公职的,而且妻儿都在,他跟赵立军这种孤身一人不同,他毫无顾忌。

唐锦如果坑“铁血锄奸团”,那是要承受被报复的代价的,他这种人,做到这个位置,绝不会拿自己和家人的前途命运开玩笑的。

但是如何合作,几个人都犯难了,利益分配只是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当双方意见分歧的时候,该听谁的。

明确责任这很重要。

……

广元茶楼。

若非必要,陆希言并不太爱去凯旋歌舞厅,因为去那边,他必须易容成“军师”模样,诸多的不方便。

如果不是需要见下面的人,广元茶楼更为舒适一些。

当然,广元茶楼这边适合见一两个人,多了就惹眼了,在这里见的最多的就是谭四了。

谭四现在很少去凯旋歌舞厅,林世群见过他,歌舞厅那种地方,人员混杂,一旦被人认出来,那是非常麻烦的。

所以,谭四变得深居简出起来,也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妻儿了。

当然,谭四并不是不做事儿,楚泽离开后,他那一块儿被谭四接管了,“铁血锄奸团”的后勤大管家。

陆希言把“柳尼娜”的情况告诉谭四后,让谭四暗中调查这个中俄混血的日本女间谍。

谭四约他在广元茶楼见面,关于“柳尼娜”的调查有结果了。

“老蔡。”

“陆先生来了。”老蔡从里面走出来,接过了陆希言手中的雨伞。

“四哥到了?”

“刚到,还是老位置。”老蔡点了点头。

陆希言点了点头,抬脚上了楼梯。

“先生,快请坐,这天突然就下雨了,谁都没想到。”谭四见到了推门进来的陆希言,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谁都拦不住。”陆希言呵呵一笑,从谭四手中接过了拧干的毛巾擦了一下脸道。

“怎么样,有关柳尼娜的情况调查清楚了?”陆希言坐了下来便问道。

“这个柳尼娜,我们之前一点儿没注意到,这个女人居然暗中给日本人做事,而且隐藏的这么深。”谭四道。

“她如果不是隐藏的这么深的话,早就被发现了。”陆希言道,“她跟‘伯爵’酒吧的安德烈是什么关系?”

“情。人,这个柳尼娜不但频繁出去伯爵酒吧,而且还经常出入安德烈在吕班路的家中,安德烈中年丧妻,有一个女儿,在美国念书,只有在暑假才会回来,家里除了仆人之外,就没有外人,他现在住的那套西班牙洋房已经在悄悄的寻找买家了。”

“他也要移民美国?”陆希言微微一丝讶然。

“没错,正是这个消息,让我想到了,他跟费恩有可能已经暗中谋划好了,准备一起移民美国。”谭四道,“移民美国,还要在那里置业,过上富裕的生活,那需要一大笔钱,所以,这批军火是他们最后的筹码。”

“有没有可能把安德烈这套房子买下来?”陆希言问道。

“他出价不低,五万大洋。”

五万大洋,差不多一万美金,按照现在的法租界的房价和他所处的地段的话,确实不低了。

“只要不吃亏,先买下来再说。”陆希言道。

“好。”谭四点了点头。

“柳尼娜每隔两三天就会去一趟哈同大楼,那里进进出出的,非富即贵,我们的人不敢跟进去,怕被发现。”

“哈同大楼内应该有不少日本人办的贸易公司吧?”

“有好几家呢。”

“哪一家跟井上公馆有关系?”陆希言问道,这一次费恩手上这笔军火的买家有三个最具实力,日本人那边就是这个井上公馆出面。

井上公馆背后的是日本最大的帮派组织黑龙会。

黑龙会在上海经营多年,尤其在虹口生活的日本侨民,浪人武士中,许多都是黑龙会的成员。

黑帮购买军火,这很正常,不过,黑龙会跟日本军界和政界关系相当密切,在中国黑龙会几乎成了日本官方的鹰犬。

“通源洋行。”

“这就对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估计安德烈早就知道柳尼娜的身份,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唐锦那边要比我们快了一步,我现在怀疑,唐锦应该不是单独行动,他还有帮手。”

“他不是没有跟赵立军合作吗?”

“这批军火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他完全可以合法的搞到,就算想弄些黑枪,也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既然不为自己,那肯定是为别人,我们和日本人都在极力争取费恩,可还有一个人,似乎完全放弃了。”陆希言道。

“杜老板。”

“没错,我们三家,最有钱的虽然是日本人,可日本人未必肯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而能够不动声色的筹措这么一大笔钱的人只有杜老板了,既然他对这比军火感兴趣,之前又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突然间掩旗熄火,你不觉的这事儿很蹊跷吗?”陆希言问道。

“是呀,以杜老板的性格,绝不会轻易半途而废的。”谭四眼睛猛然撑开三分,精芒一闪。

“唐锦对先生没有说实话。”

“看来,他对我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那一步,是担心我跟你们的关系更亲密一些,所以,有些事情对我隐瞒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他跟唐锦的关系算不上太亲密,但也不算疏远。

彼此有信任,但也还是有些距离。

处在唐锦这个位置,他能理解,他不也有秘密没有告诉谭四吗?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谭四的信任。

可能唐锦对他,也是这样一种关系。

不管是什么关系,但对于被隐瞒的那个人来说,心里总会有一些不舒服的,这是人之常情。

“四哥,这一下还的你出面了,我跟唐锦太熟了,只要一见面,他就可能把我认出来。”陆希言道,“既然唐锦想要合作,那我们怎么的也要开诚布公,如果他继续隐瞒,这合作不要也罢。”

“我明白,先生。”

“你放心,你们见面,我肯定在场,到时候,随机应变。”陆希言道。

“这我就有信心了。”谭四松了一口气道。

“合作不但要看诚意,还要看实力,否则就不叫合作了,你回去后,再把功课做瓷实一些,到时候,也别让唐锦小看我们。”陆希言道。

“我知道。”

“不出意外,明天晚上见面,等我的消息。”

“好。”

……

“哪儿不舒服?”

“肠胃不舒服,拉肚子,找你来看看。”

“我不看急诊的,拉肚子,找肛肠科的段大夫。”陆希言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说老陆,你是听不出来,还是故意装傻充愣?”唐锦急眼道。

“你看你这脸色,红光满面的,像是拉肚子的吗,装病也不找个像样一点的借口?”陆希言一抬头,嘿嘿一笑道。

“我听说,前天晚上,竹内云子去你家了?”唐锦笑眯眯一声,眼神之中透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唐督察长,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像什么?”唐锦表情一凝。

“长舌妇。”

“好你个陆希言,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了。”唐锦恼羞道,“亏我还担心那个女人会缠上你,关心你。”

“谢谢你的关心,我忙着呢,你有事就说,没事儿给我走开。”陆希言伸手就要赶人,每天上午都是一天最忙的时候。

“竹内云子真去找你了?”

“好吧,看来,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你是不会走了。”陆希言正色道,“她的确去我家了,还带着礼物去的,说是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我说,这是一个医生该做的,手术台上,医生只管救人,至于被救的人下了手术台,那就不管我的事儿,我不需要她的感谢,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我相信你就是了,弟妹那么漂亮,你也不至于做出那种事儿来。”唐锦问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晚上,你找地方,我带人过去跟你谈。”陆希言道。

“我不问,你是不是不说?”

“本来打算中午去曹斌那儿再告诉你的,谁想到你一大早过来了?”陆希言解释道。

“那就找个吃饭的地方,荣顺馆怎么样?”

“你定。”

“好吧,就荣顺馆。”



第254章:无条件的信任

“你是不是疯了,让刺鱼同志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下班之前,胡蕴之闯进了陆希言的办公室。

“老胡,你才疯了呢,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违反地下工作的纪律!”陆希言脸色微微一变。

“你为什么在没有告诉我的情况下,擅自给刺鱼同志下达任务命令?”胡蕴之很愤怒的质问道。

“我什么时候给刺鱼同志下达任务命令?”

“那你为什么让人把微型相机和胶卷儿送到茶庄?”胡蕴之道,“我还纳闷呢,你送这东西给我做什么,原来是给刺鱼同志准备的。”

“就算这东西是给刺鱼同志准备的,那我也没给他下达什么命令呀。”陆希言觉得自己太冤枉了,自己何时下令让刺鱼执行什么任务了。

“你还说没有,刺鱼同志都说了,微型相机和胶卷是为了刺探这一次日本人跟重庆方面秘密谈判的情报,你给他的任务是,拿到谈判的内容,会议纪要或者是秘密协议的文本。”胡蕴之道。

“这本来就是老李交代下的任务。”陆希言道,“再说,这也是刺鱼同志主动要求的,我们只是给他提供必要的协助和支持。”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多危险,一旦刺鱼同志暴露,损失会有多大?”胡蕴之也算是冷静下来了。

“我没有下过让刺鱼同志必须要拿到会议纪要或者秘密协议文本的命令,这是刺鱼同志自己主动要求的,他向我请求设备支持,我总不能拒绝吧?”陆希言解释道,“这不是我这个组长应该做的吗?再说,我们应该相信刺鱼同志的能力和判断力,一切以保护自己安全为第一原则,这我也叮嘱过他的。”

胡蕴之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所谓关心则乱,每个人都不可能做到完全冷静客观,在对待“刺鱼”同志的问题上。

陆希言和胡蕴之站立的角度和看问题的侧重点不同,这就是两人态度差异的原因。

陆希言选择无条件的信任自己的同志,他相信“刺鱼”同志能够处理遇到的任何问题和困难,并且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

而胡蕴之的信任也是无条件的,只是他更关心“刺鱼”同志的安全以及可能出现的危险导致重大的损失。

毕竟“刺鱼”同志打入敌人内部,那所耗费的心血和背后的工作绝不小。

所以,胡蕴之主张求稳,那怕是搞不到情报,也不能轻易的冒险,以免失去“刺鱼”这张王牌。

“老胡,你该不会没有把相机和胶卷儿交给‘刺鱼’同志吧?”陆希言问道。

“没有,我交给他了。”胡蕴之虽然觉得陆希言做事不恰当,甚至是违反了地下工作纪律,但是,他现在是“藏锋”的组长,有临机专断之权的。

如果连这个权力都没有,那在敌后的地下工作根本无从开展。

“那就好,相机和胶卷就算现在用不上,日后也能用的上。”陆希言点了点头,他当然希望“刺鱼”能够搞到情报,但如果确实不行的话,也应该量力而行。

“老胡,你也太冒失了,就算有意见,也用不着这么跑过来吧?”陆希言批评胡蕴之道。

“我这不是怕你自由习惯了,不考虑情报人员的风险随意下达命令。”胡蕴之不好意思道。

“我是那种不考虑风险,随便下达命令的人吗?”

“在某些方面,你跟军师真的很像。”胡蕴之认真的道。

“什么?”

“自负。”

“我这是叫自信。”陆希言不满道。

“自信过了头,就叫自负。”

“行了,我不跟你争了,我知道老李让你看着我,怕我没有经历过那些残酷的斗争,没有经验,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是有默契的,信任的。”陆希言眼神盯着胡蕴之道。

“我知道,可能是我们彼此之间还需要一些磨合。”胡蕴之点了点头,问题出现了,得去面对和解决。

“老胡同志,我们‘藏锋’小组现在一共四个人,我们都有共同的信仰,我们之间是必须绝对信任的,我对你最熟悉,刺鱼同志和白鸽同志对我来说,还在熟悉的阶段,但我愿意相信他们,这一次是刺鱼通知要求装备支持,我毫不犹豫就给了,因为,我们是一个集体,今后是需要在一起战斗和工作的,所以,换做是你,或者白鸽通知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同样不会拒绝。”陆希言解释道。

“我知道了,这一次是我心太急了,没考虑清楚。”胡蕴之道。

“老胡同志,‘刺鱼’同志潜伏在敌人心脏里,他比我们更有经验,更清楚如何应付敌人,不然,怎么能够提供这么多有用的情报?”陆希言道。

“我懂,看来老李同志选择你来做组长的决定是正确的。”胡蕴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

“我这里,非紧急情况,不要再来了,有事儿我会主动联系你的。”陆希言道,“今天晚上,我跟谭四去见唐锦,商量合作的事情,我觉得,这一次军火交易只怕是内情有些复杂。”

“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回头找机会详细说,总之,这很可能是一个骗局。”陆希言道。

“骗局?”胡蕴之愣住了。

“当然,也未必就是,一切还没弄清楚,你那边的去弄去美国的签证暂缓一下。”陆希言道。

“暂缓?”

“找个理由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陆希言解释道。

“好,我明白了。”胡蕴之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陆希言为什么让他这么做,可出于信任,他决定听从。

……

晚上六点半,荣顺馆。

唐锦已经预定了一个包厢,陆希言和谭四到的时候,已经看到唐锦的座驾停在了外面的马路边上。

“唐督察长已经到了。”

已经是熟客了,老板一见到陆希言,就亲自过来迎客。

陆希言点了点头,在老板的带领下,往二楼走去,只有三个人,就弄了一个小一点儿的包厢。

唐锦没有带任何人,就只有他本人。

摘下帽子,脱去外套。

“唐兄,介绍一下,谭四哥。”

“久闻谭四哥大名,闻名不如一见,久仰,久仰!”唐锦伸手过来,与谭四握在了一起。

“能够见到唐督察长,也是谭四的荣幸。”谭四微微一笑。

“谭四哥这张脸,唐某人依稀有些熟悉?”

“可能是谭四过去曾经在巡捕房做个客吧。”谭四呵呵一笑,与唐锦松开了紧握的右手。

“哈哈哈……”唐锦哈哈一笑,他知道谭四可能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谭四给他的感觉有一丝熟悉感。

“唐兄,谭四哥,我们先点菜吧,边吃边聊?”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嗯,正该如此。”

三个人吃不了多少,唐锦把伙计叫进来,点了四个冷碟和四个热菜,再让人烫了一壶绍兴黄酒。

“谭四哥,今日相邀,想必陆顾问已经对你说了吧?”

“陆大夫说了一些,但具体怎么合作,谭四还有些不太明白。”谭四点了点头。

“谭四哥请讲。”

“这次合作,是咱们两家第一次吧?”

“是的。”唐锦点了点头。

“以前也承蒙唐督察长多次关照,让我们在法租界有个栖身之所,谭四代表铁血锄奸团上下不胜感激!”谭四站起来,恭敬的鞠躬道。

“谭四哥客气了,大家都是中国人,铁血锄奸团铁血锄奸,侠肝义胆,这也是我佩服的,应该的。”唐锦忙站起来回礼。

“来的时候,军师嘱咐说,跟唐督察长暗中交往多年,其人品和信誉都是信得过的,所以,唐督察长通过陆大夫传口信,军师当即答应下来,愿意跟唐督察长合作。”谭四郑重道。

“多谢,多谢,不知军师身体如何?”

“军师自从中毒之后,虽然捡回一条命,但身体大不如前,怕风,怕冷,所以,只能让谭四代为前来,还请唐督察长见谅。”谭四道。

“原来是这样,那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唐锦点了点头。

“汤督察长,我们还是谈一谈如何破坏日本人跟费恩的这一次军火交易的计划吧。”谭四道。

“好。”开门见山,这样的态度唐锦很喜欢。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费恩手中这批军火足够装备一个精锐的野战团,这么大的一批军火若是藏在闹市区,只怕早就被人发现了,我们对费恩这些日子活动轨迹进行了跟踪调查,发现,他经常去的地方,都没有离开过法租界,如果这批军火真的存在,那极有可能就藏在法租界。”唐锦道。

“那么可能藏匿军火的地方,第一,是他的住的地方,电器修理铺,在吕班路21号,这是一栋房子,原本是一间仓库,被费恩租下之后,改造成了电器修理铺,里面空间不小,还有一个地下储藏室,藏匿军火的可能性很小,费恩是犹太人,信奉犹太教,经常去的是拉都路的新会堂,公馆马路的‘伯爵’酒吧,也是费恩常去之地,他跟酒吧的老板安德烈是好朋友,但安德烈是一位东正教徒……”(有关宗教方面的,作者君就不多说了,各位可以自己找度娘)

一张法租界的地图上,让唐锦圈了好几个地方,然后分别用数字标了出来。

费恩的活动区域非常有限,除了出去吃饭,就是喝酒,然后就去教堂,生活显得非常的枯燥无味,不过偶尔也会去找“咸水妹”,次数并不多,而安德烈则相反。



第255章:合作分配!

“不知道唐督察长有没有了解过这个费恩跟安德烈真正的关系”谭四听完唐锦的分析,微微停顿了一下,问了一声。

唐锦眼神微微凝视了一下。

“费恩跟安德烈关系密切,费恩在黑市上的改枪和修枪的生意都是通过安德烈接的,这大家都知道。”

“还有呢”

“费恩能很快从监狱保外就医,也是安德烈找的当时公董局的董事出面,据说,花费不小。”唐锦有道。

“费恩跟安德烈是怎么认识的”

“这……”

这就有点儿远了,那个时候,唐锦还没回国呢,更没有进入法捕房当差,他怎么回答上来。

“费恩刚到上海的时候,安德烈已经是上海滩上有名的黑市掮客了,他们两个是在黑市上认识的,费恩被人骗去了几乎全部身家,还有一部分是属于克虏伯公司的公款,是安德烈帮他追回来的,这二人之后就成了挚友。”谭四道,“费恩懂技术,会制造烈性炸药,于是两个人就做起了制造炸药出售的买卖,安德烈负责原料,费恩负责制造,他们在郊外建造了一个黑工厂,一开始卖给那些开黑矿的矿场主,后来因为炸药的质量很好,在圈子里传开了……”

“直到那一次爆炸,炸掉了克虏伯公司运到上海,准备卖给国内某个军阀的军火,还炸死了与他一起来的德国员工,所以,才被逮捕,判刑。”谭四继续道,“其实,那一次爆炸真相如何,目前谁都说不清楚,反正活下来的就他一个,而他有暗中从事非法生产炸药的工作,这责任只能由他来背,克虏伯公司也只能另外调了一批军火交付了那位军法,那次交易钱没挣到,还赔了不少。”

这些日子谭四和郭汉杰他们没少下苦工,把费恩和安德烈的过往挖了一个底儿朝天,虽说可能有一些秘密只有当事人清楚,但基本情况是摸得七七八八了。

这一点唐锦虽然有曹斌这个包探头儿,但论细致程度,还真不如谭四他们。

这官面上的事情,唐锦消息要比谭四他们灵通多了,可这黑道上的事情,能比得上“铁血锄奸团”这样的灰色组织吗

唐锦惊讶于谭四居然把情报工作做的如此细致,完全不像是江湖组织,就算是正规的情报机构也不过如此吧。

军统原来用的也是江湖上的那一套,不过已经逐步的正规化和系统化了。

“佩服,佩服,谭四哥,法捕房的档案也没有您这么详细。”唐锦竖起大拇哥夸赞一声。

“军师的意思是,不能把费恩单独看,他跟安德烈应该是一体的。”谭四道,“唐督察长以为呢”

“费恩手上有一批军火,这个消息的确是从安德烈那里传出来的。”唐锦道,“这么看来,安德烈就算不是费恩的同谋,至少也是他代理人。”

“不满唐督察长,我们也跟费恩有接触,而且我认识他的时间更长,我从他手上买过军火,而且我还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谭四道,“自从我得知他手上有一批军火,我是第一个找他的人,因为我不需要去找安德烈。”

“谭四哥居然跟费恩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唐锦有些吃惊。

“也不过是过去欠下的一份人情,基于这份人情,他给我开了一个价格,但那是个天价,我们穷,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基本上算是放弃了。”谭四半真半假的说道。

“费恩在这个时候出售这批军火,据我们所知,是他在德国国内的家庭出现了状况,他是犹太人,德国国内对犹太人实施了种族压迫的政策,无数的犹太人出逃,费恩因为自身的原因,无法返回德国,他想把自己的妻女接到中国来,但是他自己又回不去,这批军火也是他的筹码,我们跟德国外交关系还在,所以,只要我们驻德国的使领馆方面出面,发放一张来中国的签证,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唐锦道。

“但是这么做会在外交上引起纠纷,得罪德国方面,对吗”谭四呵呵一笑。

唐锦不说话了。

显然这是个事实,杜老板已经通过重庆方面努力疏通过了,但外交部可不是他杜大亨能够随意指挥的动的地方。

何况现在重庆方面还不想得罪德国人。

也真因为如此,费恩拒绝了杜老板,而谭四这边,费恩就更不看好了,一个民间地下帮会组织,自己都顾不上,还能帮到他远在上万公里外的家人

费恩选择日本人,也是有现实考虑的,日本跟德国是盟友,日本人出面的话,这事儿办起来相对要容易些。

而且日本人现在控制了上海,有实力,又有钱,交易也有保障。

“我们必须阻止费恩跟日本人交易,这批军火落入日本人之手,他们就会拿来残害我们的同胞。”唐锦道。

“我们也想这么做,可怎么才能阻止呢,硬来”

“硬来的话,肯定不行,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唐锦摇了摇头,直接就否决了谭四的提议。

“绑架费恩,逼他交出军火”

“只怕也不行,那安德烈也是个有能量的人,他跟公共租界洋枪队白俄义勇队的彼得洛夫的关系亲密,他是安德烈的后台。”唐锦摇了摇头。

彼得洛夫,公共租界白俄义勇队的指挥官,全部都有白俄组成,大多数都是逃难而来的哥萨克骑兵以及他们的后人,骁勇善战著称。

白俄义勇队是一支常备军事力量,只有三百人,是公共租界内维持治安和打击罪犯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样一来,牵连可就广了,难怪费恩会毫不犹豫的拒绝谭四和杜老板了,他有后台,倒是不惧怕日本人耍花样。

安德烈跟彼得洛夫的关系,陆希言也是知道不久,之前谭四也不知道,毕竟,他不需要通过安德烈跟费恩打交道,所以,没仔细调查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说,一个人也不可能把全上海的地下秘密都了如指掌,就算是曾经权势滔天的杜大亨也办不到,何况谭四之前都未必能接触到这些秘密。

“这么说,我们可能还需要提防白俄义勇队”

“是的,白俄义勇队未必会直接介入,但他们可以暗地里帮安德里和费恩,有钱能使鬼推磨,白俄们花天酒地,生活奢靡,这是需要金钱来维持的。”唐锦道,“租界给的那点儿看家护院的钱可不够他们挥霍的,为了钱,这些人可是什么都干,坑蒙拐骗,案底都至少有两层楼房高了。”

“可恨!”

“陆顾问,你也是上海人,当知道这些外国人是怎么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的。”唐锦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记忆里,他对白俄的印象就很差,这些失意的军人,政客还有贵族,男人酗酒赌博,女人放荡不自爱……

“唐督察长,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合作的诚意也有,咱们不如开诚布公谈一谈合作的条件,如何”谭四道。

“谭四哥快人快语,就这么办。”唐锦抚掌一笑道,“有什么条件,谭四哥尽管提出来。”

“请问唐督察长,是仅仅是我们两家合作,还是唐督察长背后还有力量支持”谭四问道。

唐锦一下子眼神闪烁起来。

“谭四哥,没错,此事的确还有人背后支持,不过,行动以我为主。”唐锦回答道。

“杜老板”

“谭四哥厉害,正是杜老板,这批军火若是弄到手,也是为了支援忠义救国军抗日。”

“忠义救国军不过是些溃兵游勇,他们能有多少战斗力,只怕武器到了他们手中,一转眼就会被日本人拉拢收编了。”谭四冷笑一声。

“话不能这么说,若能有合格的指挥官,这些散兵游勇未必不能发挥出战斗力,就算不能正面对抗日军,牵制和袭扰日军也是可以的。”唐锦道。

“军师说了,若是两家合作,那所得利益就得五五分账,如果还有第三家的话,那我们就不奉陪了。”谭四道。

“谭四哥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合作不成,你们就要单独行动”唐锦听出来了。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军师的意思。”谭四道,“军师说了,他信得过你唐督察长,可杜老板的人就未必了。”

谭四这么一说,唐锦的脸色好看多了。

“谭四哥,这一次虽然杜老板的人参与行动,可他们都必须听从我的调遣,他们出人而已,不参与行动计划的制定。”唐锦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岂敢在这事儿上再对谭四哥有所隐瞒”唐锦忙道,“只是这利益分配,谭四哥能不能回去劝说军师让一步,四六如何”

“四六”谭四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可以回去说,但军师是否同意,不敢保证。”

“只要谭四哥肯说就行,下面我们不如分一下工,如何,然后再交换消息,这样把我们宝贵的人力和物力都用在刀刃上。”唐锦道。

通过最终的讨价还价。

唐锦和谭四达成了一个基本合作协议,由唐锦负责日方以及白俄义勇队的监控和情报的获取。

铁血锄奸团负责费恩和安德烈以及柳尼娜这条线的监视和获取交易的一切信息。

双方还约定,首先发现军火藏地的人,可以多获得一成的利益。

现在的利益分成是四六,如果铁血锄奸团首先发现军火藏地,那就可以多获得一成,分配变成五五,反之就会变成七三了。



第256章:棉纱大王

“老陆,对不起,有些事情我不是故意对你隐瞒的,实在是……”唐锦非常真诚的向陆希言道歉道。

“没事,唐兄,我能理解。”陆希言笑了笑,他巴不得唐锦当他不存在呢。

再说,刚才唐锦跟谭四的对话,他也只是当了一个仅仅的听众,最多在某些时候给了谭四一两个眼神。

谭四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主要还是因为手里掌握了大量的信息,在跟唐锦的对话中取得了不对称的优势。

唐锦显然是有些失水准了,可能也是有些准备不充足吧。

也有可能他并不擅长谈判吧,感觉曹斌的谈话的掌控能力要在唐锦之上,只是唐锦是“钉子”小组的组长吧。

“老陆能理解最好了,咱们搭上军师这条线,今后也有一个照应,这租界只怕是没那么好混了。”唐锦叹了一口气道。

“唐兄可是高级警务人员,警界的新星,前途无量,担心什么?”陆希言呵呵一笑。

“这个,算了,不说了,以后再跟你解释就是了,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放心,我开车的技术还会不错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谈完事儿,谭四就先走了。

陆希言和唐锦稍微押后了一会儿,也从荣顺馆出来,各自驾车后离开了。

……

“怎么样?”

“来的时候,他是坐你们那位陆顾问的车过来的,至于离开的嘛,步行离开的,我的手下跟着呢。”

“对方绝非一般人,只怕是你的手下没那个本事。”

“唐督察长不相信我手下的能力?”车厢后座说话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不屑。

“赵立军那个人太贪婪了,要不然,我们也不需要跟军师合作,回去告诉你们陆先生,想要求人办事,最好实诚一些。”

车“嘎吱”一下停了下来。

“我会的。”说话之人推开后门,从车上下来,迅速的钻入一条弄堂,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

车熄火儿,大约等了三分钟,一条黑影从附近的一条小路上跑了过来,人影一闪,只听见车门轻轻的闭合一下。

几乎没有感觉的多大的震动。

“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至少五分钟,怎么了,有人跟踪你?”陆希言坐在汽车驾驶位上,表情凝重道。

“嗯,我从荣顺馆出来,就被盯上了,是个老手,但还是被我甩了。”谭四道,“应该是唐锦的人。”

“唐锦派人跟踪你,看来,跟他的合作,我们需要留一手。”陆希言缓缓道,唐锦是军统,对军统他始终保持一丝戒心。

“先生,会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谭四问道。

“不好说,你露了面,接下来的行动小心一些,出门记得化妆,不要心存侥幸。”陆希言道。

“明白。”

“嫂子和孩子的事情不能拖了,必须马上送走,现在斗争形势越来越复杂,为了安全,也为了斗争的需要,都做不了的决定,我来替你做。”陆希言道。

“好,我这两天就买船票,送她们娘儿俩离开。”谭四一咬牙,为了妻儿的安全,也为了自己能够毫无牵挂的做事儿,他必须做出决定了。

“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先生,你开车到前面把我放下既可以了,这么晚了,你的车太显眼了,被人看见就不好了。”谭四道。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儿。”陆希言点了点头。

……

因为早就代过了,他晚上去跟唐锦吃饭了,回到家中,孟繁星也没多问,就是给他放了洗澡水。

泡在热水里,陆希言仔细的将晚上见面谈判的过程回忆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谭四的是代表‘军师’去的,所以,一切都得以‘军师’的做事风格为主,这样才不会令唐锦怀疑。

“安子哥,安子哥,水都凉了……”

“噢,马上好。”要不是孟繁星及时提醒,只怕明天他就要感冒了,一池子的热水早已凉了。

擦干了身体,换上浴袍。

“我还以为你在浴缸里睡着了呢,这几天医院工作忙吗?”孟繁星背靠床头坐着,问道。

“这几天手术安排的比较多,我连论文的事情都顾不上了,晚上有时候还要应酬,真是有些吃不消。”陆希言道。

“要不然,一些不太重要的手术交给别的医生去做?”孟繁星建议道。

“有些手术可以推,有些不可以,咱们中国是个人情社会,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性子来。”陆希言道,“对了,浩子什么时候见孟瑶家长?”

“这事儿你不提,我也要跟你说,奚梦瑶的父亲是棉纱大王奚鸿伟,这你知道吧?”

“知道呀,家里很有钱。”

“奚鸿伟遇到麻烦了。”孟繁星道,“日本的三井实业准备收购奚鸿伟名下在上海的三座纱厂。”

“自从日本人占领上海,他们的国内的生产的棉纱大量倾销国内,我们的纱厂从人工成本到质量都比不了他们,许多纱厂不是倒闭就是被日本人低价收购了,能撑到现在的都是有实力的大厂,奚鸿伟号称棉纱大王,财力雄厚,能撑到这一刻算是不错了。”陆希言评析道。

“这三座纱厂是没来及拆卸运走,加上之前经营还不错,所以还是硬撑了下来,但是日本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投毒,威胁,丢炸弹,甚至放火烧你仓库,这半年来,奚家这三座纱厂基本上处于半停产阶段,听说这一次奚鸿伟拿出了一大笔钱从印度进口了一批品质极高的棉花,打算用于纱厂的生产,结果运送棉花的货轮在南海失踪了,五千吨棉花没了。”

“五千吨棉花?”陆希言大吃一惊。

“这几乎是奚鸿伟能够拿得出的全部流动资金了,如果他不出手纱厂的股份的话,只怕纱厂没办法继续生产下去,而他本人也可能马上破产。”孟繁星道。

“货轮失踪,应该是日本人搞的鬼吧?”

“是的,这个消息传来,鸿伟公司的股票大跌,已经不足之前的十分之一了,如果不接受三井实业的收购的话,那鸿伟公司接下来只有申请破产了。”孟繁星道。

“鸿伟公司有多少债务?”陆希言问道。

“鸿伟公司一直运转良好,债务不是很多,我了解了一下,大概有三百万左右,差不多是鸿伟公司股票暴跌之前的十分之一。”

“百分之十的负债率,这非常低了,不过现在话,如果鸿伟公司破产的话,只怕是资不抵债吧?”

“差不多是这样。”

“让浩子出面,把鸿伟公司的债务关系全部转到蒙安公司的名下,这不难办到吧?”陆希言道。

“安子哥,你想做什么?”

“对浩子,我这个做姐夫的,能帮他一把是一把,再说了,只要鸿伟公司没有债务,奚鸿伟就占据了主动权,就算是破产,也不至于会倾家荡产,何况我总觉得,这个三井实业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他想一口吞下鸿伟公司,又想要那五千吨优质棉花,怎么就不怕撑死?”陆希言道。

“安子哥,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乘人之危呀?”

“这叫雪中送炭,只要让浩子过了奚鸿伟夫妻俩这一关,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了。”陆希言道。

“那我这周末找个时间陪小浩去一趟?”

“嗯,记得把情况都打听清楚了,只要以实际行动抵抗日本侵略的中国人,我们能帮的尽量帮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

“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孟繁星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两人同床共枕已经有数日了,但关系都没有突破到那一步,并不是没有爱,而正是因为爱,两人才都克制着。

“安子哥……”

“呼噜噜……”

……

“先生,早。”

“早。”陆希言出门溜达了一圈,回来后,看到闫磊在院子里浇花,这家伙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一手了。

“太太起来了吗?”

“起了,正在厨房帮小何准备早餐呢。”闫磊放下花洒道,“五哥早上派人通知,要见您,又要事禀告。”

“知道了,让他在老地方等。”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的。”

“安子哥,吃早饭了。”孟繁星在里面喊了一声。

“知道了,咱爸起了没有?”陆希言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串中气十足的咳嗽声,是老孟头。

“浩子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问去哪儿也不说,真是管不了了。”孟繁星将煎好的面包递给陆希言道。

“这小子身体好了,心也野了,回头我跟唐锦招呼一声,让他赶紧滚回法捕房上班。”陆希言哼哼一声。

“那不如现在就叫他去上班。”老孟头气哼哼一声。

“爸,小浩年轻,还没定性呢,等他跟梦瑶成亲了,人也就安稳了。”孟繁星替弟弟说话道。

“长姐如母,你不替我好好管着他,还帮他说话?”

“我吃好了,梅梅,爸,我去上班了,你们慢慢吃。”陆希言起身道。

……

汽车出了福开森路,往南行驶了一段距离,在西爱咸斯路与拉都路的路口,这儿有个书报亭。

陆希言每天上班都会路过这里,买上一份当天的报纸,一般是《大美晚报》或者是《中美日报》,偶尔也会买其他的。

这两份报纸的报道都算是比较客观的。

这也是他跟郭汉杰见面和交流情报的地方,也是他们的老地方。



第257章:王天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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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杰,什么事儿着急见我?”陆希言坐过去,抽出一张报纸,小声问道。

“廖启功昨天晚上报告,军统上海区新区长王天恒到了。”郭汉杰一边整理报纸,一边低着头说道。

“哦,这王天恒终于来了。”

“王天恒发出约见邹淮的信号,今天中午12点,霞飞路上的永兴绸缎庄。”郭汉杰道。

“派人保护邹淮的安全,我们可在他身上花了不少的功夫了。”陆希言道。

“丁二哥亲自带队,行动队的新人刚好要进行一次实战演练。”郭汉杰道。

“同意。”

“柳尼娜这个女人身份复杂,跟特高课的冈村关系密切,她应该是直接听命于特高课方面的。”郭汉杰道,“跟井上公馆只是合作关系。”

“井上雄一有什么动静?”

“井上雄一最近跟宏济善堂的见里甫联系频繁,最近沪西地区的烟馆的生意旺盛,货源十分充足,怀疑跟通源洋行有关。”郭汉杰道。

“这个井上雄一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物,往后此人的情报多留意一些。”

“是。”

……

中午十二点,霞飞路的永兴绸缎庄。

“王兄,一别数载,老兄风光依旧呀!”邹淮这些日子除了挖空心思培训“铁血锄奸团”手下的那些人之外,日子过的很不错,每天有酒有菜,还不用担心自身安全的问题。

吃得好,睡的香,短短半个月,就长了四五斤肉了,他都怀疑,这样生活下去,不出三个月,自己这肚子至少还胖一圈儿。

“邹老弟,实在抱歉,上命难违。”王天恒一抱拳,这家伙看上去哪像是一个资深的特工,换上短襟,黑长裤,毛巾往脑袋上一扎,活脱脱的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老兄来了,我也就解脱了,这上海区可并不比以前了。”邹淮毫不在意,原先他还有些不满的,现在他是一点儿留恋都没有。

这上海区区长这个位置,谁爱当谁当去。

赵立军现在啥事儿都不跟他说了,他也不在意,反正都要离开了,管那么多做什么?手底下的人,愿意干的接着干,不愿意的,想办法调走。

“赵副区长是戴老板的爱将,做事雷厉风行,颇有大将之风。”王天恒嘿嘿一笑,都是一个山上的猴子,谁也不比谁笨。

这个差事,王天恒本不愿意来的,可谁他欠了戴雨农的人情呢,要不是戴雨农,他此刻还在大牢里跟数虱子呢。

“老兄竟然到任了,我也就要功成身退了,办完交接,我就会重庆复命了。”邹淮讪讪一笑道,“也不知道戴老板会把我踢到什么地方坐冷板凳。”

“邹兄多虑了,以邹兄在上海建立的功勋,回去之后,起码也要官升一级,雨农兄可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

“但愿如此吧。”

“老兄,这么跟你说吧,上海的情况非常复杂,华界咱们不提,主要是租界方面,这里活动的抗日组织多如牛毛,就我们军统,外围组织就有不少,有为我们提供情报来源,有为我们提供经济来源,还有是跟我们合作的……”

“本来,我应该带着你去一一交接的,但是现在上海区是赵代区长全权掌控,自从我被撤职后,就不再参与任何管理和行动了,人事情况变动不小,所以,这些就要劳烦老兄自己去了解了。”

王天恒也早就做了了解了,他很清楚自己来上海就是一个光杆儿司令,戴雨农让他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邹兄,区里就没有几个可信任的人?”

“有倒是有,只是现在还能不能用,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已经跟他们切断联系了。”邹淮道。

王天恒知道,之前邹淮的事儿在军统内部不是秘密,要不是有“铁血锄奸团”搭救,邹淮就真的栽了,甚至还会连累军统上海区遭到毁灭性打击。

邹淮当下提供了一份名单,这些人之前都是跟邹淮的,眼下都不得赵立军重用,至于王天恒能否启用他们,这就不好说了。

王天恒毕竟是区长,赵立军还是个副手,另外军统上海区还有一位总督察,这位更是超然物外。

那是戴老板的嫡系。

“听说邹兄这一次差一点儿就为国捐躯了?”

“为国捐躯到未必,就怕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挨得过日本人的酷刑或者金钱美色的诱。惑。”邹淮嘿嘿一笑。

“邹兄倒是敢实话实说。”王天恒严肃的道,“邹兄,我有一个请求?”

“老兄请讲。”

“邹兄能否替我引见一下铁血锄奸团的军师先生?”王天恒抱拳道。

“这只怕是很难。”邹淮道,“军师身体不好,几乎从不见外人,我至今也不过见过两次面而已。”

“传说军师被潜伏在他身边的日本女间谍下毒,这事儿是真的?”

“是,谁能想到同床共枕数年的枕边人会是日本女间谍呢?”邹淮道,“从来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这个女人已经被处决了。”

“若能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还请邹兄费心。”王天恒郑重的道。

“我可以帮你带个话,军师愿不愿意见你,那我可不敢保证。”邹淮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多谢。”

“老兄,该说的我都说了,祝老兄你再建功勋。”邹淮起身道。

“邹兄客气了,什么时候回重庆?”

“就在这两三天内吧。”邹淮哈哈一笑,围上围巾,戴上礼帽,从绸缎庄出来,一辆汽车驶了过来,他快步走了过去,一拉车门,钻了进去,汽车发动,飞快的小时在穿梭的人流之中。

……

永兴绸缎庄内,邹淮离开,随后进来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可不简单,当年刺杀“张敬尧”,就是他带的队,此人不但是毕业于黄埔,而且还精通武术,可谓是文武全才。

“长官,我们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戴雨农就算是给我挖了一个坑,我现在也要跳下去。”王天恒道,“小白,邹淮这个家伙也没按好心,想让我跟赵立军斗,门儿都没有。”

“那咱们怎么办?”

“先找地方住下来,还有咱们得弄个公开的身份。”王天恒道。

戴雨农这个家伙派他来上海,一定有他的目的,只是他一时间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

手术室内,陆希言正在给一个肺部肿瘤病人做切除手术,因为病人发现的比较晚,已经是中期了。

手术切除的话,只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

但是不同的医生做手术,那存活率和存活时间是真不一样的。

广慈医院能做这个手术的大夫有好几个,但术后病人存活率和存活时间最高的应该是盛熙元和陆希言了。

“二号止血钳!”

“镊子……”

“止血棉。”

……

“擦汗!”奚梦瑶赶紧上千来,用毛巾吸走陆希言额头上出的细汗,他做手术,对手术室的卫生要求最高,要求尽可能的无菌化操作。

“好了,缝合,你们谁来?”陆希言一抬头,问自己的两个学生道。

“我来吧。”樊坤毫不犹豫的举了一下手道。

“嗯,好,你来缝合。”陆希言点了点头。

“陆博士,一会儿,还有一个病人需要您主持一下会诊,盛教授今天上午有课,得下午才能过来。”

“知道了,梦瑶,今后,除了大开胸手术或者比较棘手的手术,一般手术尽量安排给科里其他医生。”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可如果是病人要求怎么办?”

“如果是普通手术,让我做的话,手术费翻倍!”陆希言道,如果普通手术都让自己来的话,那自己就算分成两个,三个也做不完。

“这样病人会不会有意见?”

“有意见可以找别的医生给他做,手术费又不是直接进入我的腰包。”陆希言脱去手术服,洗手,换衣服。

“您还真霸气。”

“对了,梦瑶,看你这些日子精神状态不太好,还有些丢三落四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陆希言问道。

“没,没有,我就是没睡好。”奚梦瑶讪讪一笑。

“你可别瞒着我,你知道我跟你舅舅的关系?”陆希言道,“是不是跟孟浩吵架了?”

“没有,我们俩没吵架,真的,我们真没吵架。”奚梦瑶忙辩解道。

“那就是家里有事儿了?”

“没,没事儿……”奚梦瑶头低了下去。

“家里真出事儿了?”

“陆博士,您别问了,您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了我的。”奚梦瑶道。

“你都没说是什么事儿,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了你呢?”陆希言呵呵一笑,“再说我不行的话,可以找别人帮忙呀。”

“陆博士,我家里快要破产了。”

“破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能仔细的说给我听听吗?”陆希言尽管从孟繁星那里听到一些,但具体情况还是不太了解。

“陆博士,日本人要收购我家的纱厂,我爸说日本人狼子野心,强取豪夺,他不同意,他们就找人去我们家纱厂闹事,收买厂里的会计,诬陷纱厂偷税漏税……”

陆希言听了,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日本人为了夺占纱厂,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就差直接派人明抢了。

可明抢的话,他们还找不到合适借口,一旦开了先例,只怕会吓走上海的工商界,到时候一批企业出走,或者资金外逃。

那上海这个繁华的之都,只怕会成为死水一潭。

这也不是日本方面愿意看到的。

所有,他们尽可能的用卑鄙下流的手段,迫使当事人作出一副自愿的模样,好给自己遮羞。



第258章:井上雄一

哈同大楼三楼。

通源洋行经理办公室。

朝南的窗户被一层厚厚的窗帘遮挡,这间办公室主人并不喜欢阳光,屋子里,除了办公桌上一盏台灯。

其余的灯就没有看见它被打开过。

这个窗户的角度,最近的楼房也在四百米开外,而且办公桌的位置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在一个死角范围内。

井上雄一不信什么风水,他相信自己专业的技术,因为在这间办公室,没有人能杀的了他。

柳尼娜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走了进来。

对于这样一个充满了诱惑的女人,井上雄一本能的抓紧了手中的手杖,一股热流从尾椎冲了上来。

对一个年过四十岁的男人来说,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才最懂风情,最有味道。

但是作为一个从事情工工作的人来说,美色是最大的毒药,井上雄一非常懂得克制,所以,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只需要微微一招手,对方就会投怀送抱。

“井上先生。”对于井上雄一,柳尼娜更觉得他就像一条藏于洞中的毒蛇,尤其是那双眼睛,阴冷贪婪,有一种想要把她一口吞下去的感觉。

每次来见这个男人,她都需要用这种肢体语言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一种不安。

“柳尼娜小姐来了,我这里的规矩,只有白开水。”井上雄一微微坐直了身体,露出一个笑容,招呼一声道。

“我不渴,井上先生。”柳尼娜走过去,面对井上雄一坐了下来。

“看样子,柳尼娜小姐给我带来好消息了。”井上雄一微微一点头,问道。

“是的。”

“说来听听。”

“费恩已经拒绝跟另外两家的条件,只跟井上先生您做这笔生意。”柳尼娜郑重的说道。

“意料之中,在上海,在没有人比我们更适合跟他合作了。”井上雄一很是自负的一笑道。

“但是,他也有条件。”柳尼娜道。

“什么条件?”

“他知道日本跟德国是盟国,他犹太人,所以,他的条件是,井上先生能帮助他把妻女从奥地利拯救出来,并且送到上海。”

“这个我们可以跟外务省方面协调,这个不难解决。”井上雄一道。

“这是交易的先决条件。”柳尼娜道。

“什么意思?”井上雄一微微蹙眉道。

“费恩的意思是很明确,只要我们把他的妻女从奥地利的救出来,并且送到上海,他马上就跟我们交易。”柳尼娜道。

“这需要时间,何况,外务省方面早就禁止给奥地利的犹太人发放签证了,我们只能通过别的中立国家想办法。”井上雄一道。

“这是费恩的唯一条件。”

“好吧,答应他,相信他的妻女很快就会来上海跟他团聚的。”井上雄一思考了一下道。

“好。”

“等一下,跟他说,我们需要验货。”井上雄一道,对于费恩手中是否有这样一批军火,他也是有存疑的。

“明白。”

……

临下班,陆希言接到一个电话,是刺鱼打给他的,用的暗语,约他见面。

“日本人对这次秘密谈判非常重视,保密规格之高,超过我见过的所有之最,所有的会谈中的文稿除会谈纪要之外,全部集中销毁,无一残留,至于达成的秘密协议,除了参与会谈的人知晓之外,没有外人知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也防备自己人?”陆希言问道。

“日本国内对于解决中日战事一直都是有不同的意见的,军方和外务省方面经常南辕北辙,所以很难达成一个共识。”方晔道。

“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儿,如果,他们的意见统一了,反而对我不利。”陆希言点头道。

“重庆方面的谈判代表已经返回香港了,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动静的。”方晔道,“咱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相机和胶卷儿你先留着。”

“我也没打算还你。”

“保重,有事再联系。”

……

“秘密谈判已经结束,现在目前还不知道谈判的具体内容,只有当事人清楚,他们一定会带着这份密约返回重庆,交给上面的人。”

“要不要马上通知香港的同志拦截?”胡蕴之一听,有些急了。

“你知道他们坐那条船回去的,密约又在谁的身上,藏在何处呢?”陆希言反问了一句。

“这……”

“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弄不好会把我们好不容易在香港打开的局面给毁了。”陆希言道。

“那就这样算了?”胡蕴之心有不甘道。

“把情况先汇报上去,怎么做,由上面决定,那是在香港,不是在上海,我们两个鞭长莫及,明白吗,老胡同志。”陆希言严肃道。

“好吧,只能这么办吧。”胡蕴之有些郁郁寡欢道。

“别这样,老胡,我们能知道这么多算是不错了,军统那边可是半点儿风声都没有,就这一点儿,咱们可比他们强多了。”

“你可真回安慰人,不过,这王天恒到任了,你打算怎么应付?”胡蕴之问道。

“井水不犯河水呗,我跟他又不熟,邹淮这一走,尽量减少跟军统方面的接触呗。”陆希言道。

“那情报方面不交换了?”

“那要看王天恒怎么做了,他要是跟赵立军一样妄自尊大,谁都不放在眼里,我也没有必要上赶着伺候。”陆希言道。

“上级希望咱们别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胡蕴之叮嘱一声。

“放心吧,我有分寸。”

“对了,我们的人联系上驻奥地利领事馆的何博士了,只要能找到人,两张上海的签证没有问题。”胡蕴之道,“问题是,我们并不知道这个费恩的妻子和女儿的确切身份和住址呀。”

“咱们的人不知道,日本人一定知道。”陆希言道。

“我明白了,但是如果日本方面给她们发放签证的话,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力了?”胡蕴之道。

“不管谁给她们发签证,都要先到上海来。”陆希言道,“不过,我们可以先去电报局或者银行碰碰运气,或许查到一些线索。”

“嗯,不过这方面我就没什么资源了。”胡蕴之道。

“我来吧。”

……

这世上永远不缺聪明人,通过调查费恩的对外联络情况,尤其是国际长途电报以及可能的银行汇款来查找费恩的妻子和女儿的身份,这是最快的方法了。

但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人家电报局和银行也是有保护客户隐私的义务,而且,有时候发电报和汇款未必用的就是真名。

就算在电报局内又内部人员帮忙,想要查到确切的信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还是一个费力且未必能有结果的事情,除非知道确切的时间,地点等关键信息,有针对的的查找,那样或许能以最快的速度查找到所需要的信息。

一个人都有固定的习惯。

比如喜欢吃某家餐厅的食物,去某个酒吧喝酒,甚至喜欢去同一家舞厅等等,因为熟悉的地方会给人一种安全感。

……

“费恩的妻女是从德国逃难进入奥地利,她们身上一定不能携带大量的现金,所以费恩每个月都会去银行给妻子和女儿汇一笔钱……”

“老曹,为什么时候每个月呢?”

“一个刚刚经历战乱的国家,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身上如果有太多的钱,会怎么样?”曹斌反问道。

“明白了。”齐桓点了点头。

“上海有上百家外资银行,但是在奥地利有分行的银行并不多,而在法租界也就这么两家……”曹斌是做了功课的,说是让铁血锄奸团负责调查费恩和安德烈,实际上,他们并没有主动放弃。

双方的合作,到有点儿像竞争的关系。

陆希言坐在下面听着曹斌的解释,有些荒谬的感觉,唐锦他们辛苦调查的得到的信息就这样轻松被自己给获得了。

“经过我们的调查,费恩每个月的汇款的时间非常准时,一般在12-13号,一般情况下,一次汇款300马克,多的时候500,这样一笔钱,足够一家人在奥地利租房和生活了。”

“从下半年开始,德国方面对犹太人的政策越来越酷苛,大批犹太人从德国逃出来,奥地利被德国占领之后,也是如此,所以,费恩想要把妻子和女儿转移出来,并且打算移民美国,这就是费恩准备卖出藏在手中这批军火的原因。”曹斌道。

“外交部那边已经行不通了,奥地利的领事馆都被禁止给犹太人发放签证,外交部怕引起德国的不满,所以,外交途径基本上算是堵死了,这也是费恩拒绝跟我们交易的主要原因之一。”唐锦解释道。

“日本还是德国的盟友呢,日本人会给费恩的妻女发放签证吗?”齐桓问道。

“这个不好说,如果只是少量几个签证,德国方面只怕不会深究,毕竟,费恩的妻女也不过是普通的犹太人而已,没有特殊价值。”曹斌道。

“费恩拒绝我们,一定是日本人答应了他的条件,看起来日本人抢先了一步。”陆希言道。

“嗯,不过如果我是费恩的话,一定会等见到自己的妻女,才会跟日本人交易,可惜,奥地利没有我们人,我们谁也不知道费恩的妻女长什么样,什么时候能到上海。”唐锦分析道。

“出发之前,费恩的妻子一定会跟他联系的。”

“那就盯住费恩和电报局,要搞清楚她们到沪的具体时间。”唐锦点了点头,“老陆,你联系一下谭四哥,把这个情况跟他说一下,我们之前分过工的。”

“好。”陆希言微微有些讶然,唐锦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让给“铁血锄奸团”,一点儿没有抢功的意思。

猜不透唐锦的意图,那就不猜,反正这不是坏事儿。



第259章:奚家之难

“这个名字还有地址,马上发出去。”

“哪来的?”胡蕴之看了一眼,惊讶的一声。

“唐锦。”

“哦,明白了。”胡蕴之微微点了点头,匆匆与陆希言错开后,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有点儿猜到唐锦的想法,就算“军师”知道费恩的妻子的名字和地址,只怕也没有那个渠道。

这是在国外,不是在国内。

“铁血锄奸团”在上海滩或许赫赫有名,可出了上海那就未必了,力有不达,再强大你的民间组织能比的上国家力量吗?

军统都做不到的事情,那“铁血锄奸团”就不用去想了。

而本来按照分工,“铁血锄奸团”就是盯着费恩和安德烈,这里不过卖了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

“小浩,好了没有?”

“姐,快了,再等我一会儿,我把头发再弄一下……”

“你动作快点儿,我们跟梦瑶约好了十点钟到的,这都快九点半了。”孟繁星喊了一声。

“来,就来了,姐,你别催呀,你一催,我这手一抖,又把头发弄乱了。”

“差不多得了,你还想捯饬的跟电影明星似的,那太假了,看着就不靠谱。”孟繁星道。

“姐,有你这么说你弟弟的吗?”孟浩从房间里出来,传了一身格子西装,圆头皮鞋,白衬衫,红领结,手腕上还戴了一款新的手表,头发也打了发胶,亮的都快溢出油花了。

这幅打扮,油头粉面的,简直就是典型的上海小开。

“你这什么鬼样子,你平时跟梦瑶在一起也这幅打扮?”孟繁星一见之下,顿时气的不打一处来。

“我要是梦瑶的爹妈,绝对不会同意让女儿跟你这样的交往的。”

“这不行吗,我看那些上层人士都这样?”

“那是什么上层人士,真正的上层人士才不会这样呢,他们讲究的是品味和返璞归真,你这样的,第一印象就好不了,赶紧去给我洗了,别摸什么粉了,头发吹干就行,自然就好。”孟繁星道。

“姐,我这可是忙了一个早上。”

“小浩,听你姐的,男人重在气质,而不是外表,你是去见未来岳父岳母,不是去参加舞会,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梦瑶父母面前,据我所知,奚鸿伟可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否则,他早就介入你们俩的交往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陆希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道。

“姐夫,你去不去?”

“你姐陪你去还不够吗,我去的话,那岂不是抢了你的风头?”陆希言笑了笑,他还真有这方面的考虑。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去奚家,那还真可能抢了孟浩这个“毛脚女婿”的风头,反而会达不到那个效果。

所以,这第一次,他就不去了,如果孟浩和奚梦瑶真的能成,他自然会登门拜访的,那个时候就名正言顺了。

“小浩,你姐夫说得对,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还不一定,你姐夫若是冒然前去,人家拒绝,你姐夫的面子往哪儿搁?”老孟头从房间里出来道。

“爸。”

“你姐夫现在是法租界名医,你要是沾了他的光,能找到梦瑶那么好的女孩子吗?”老孟头道,“赶紧去把这幅嘴脸处理一下,这样子出去,丢我们老孟家的脸,哼。”

“浩子,听见了,爸也不认可,还不赶紧去?”陆希言呵呵一笑。

“我觉得挺好的……”三票对一票,孟浩嘴上是虽然不满,低头嘀咕一声,但还是转身去洗手间清理了。

将早就买好的礼物放入后备箱。

第一次登门拜访,按照礼节,是要带一些礼物的,左右不过是一些糕点吃食或者烟酒之类的。

奚梦瑶的父亲奚鸿伟喜欢抽雪茄,陆希言托人从香港买了一箱正宗的古巴雪茄,作为第一次登门的礼物之一。

还有奚梦瑶的母亲,喜欢蜀锦,弄了一块上等蜀锦披肩。

这两样东西都是由孟浩亲手递交的。

闫磊充当司机,陪两姐弟过去。

……

愚园路,奚公馆。

“奚董事长,我们的三井实业的条件已经够优厚的了,只要你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今后,你还是鸿伟的董事长,而且纱厂还可以获得特许经营,受到我们的保护,税收方面也会有诸多优惠……”

三井实业的代表,一大早就来了,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

如果不是知道鸿伟公司就是被他们逼到如今的地步,这份股份转让协议,那真是非常优厚了。

从经济的角度看,奚鸿伟签下这份协议,自己的公司就避免破产,而且还可能起死回生。

但是,国家民族看,他就等于签了一份卖身契,从此要做一个汉奸了,那是要被国人戳脊梁骨的。

他奚鸿伟还是有气节的,绝不可能当汉奸。

所以,任由这个叫佐藤的家伙说的再多,他都不为所动,反正宁愿纱厂倒闭,奚家破产,他都不想屈从日本人,当一个人人唾骂的汉奸。

“奚兄,三井实业的条件已经够优厚了,你那三个纱厂已经是资不抵债了,何必为了一点儿虚名而不不放手呢?”陪同佐藤来的是奚鸿伟曾经的朋友,现在已经沦为汉奸商人的谢筱初。

“虚名,我的纱厂是怎么资不抵债的,你谢筱初心里不清楚吗?”奚鸿伟怒斥一声,对于这种没有一点儿气节的人,他只恨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怎么会跟这种人做朋友。

“奚兄,识时务为俊杰,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谢筱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十分尴尬。

“哼,谢筱初,你怎么做我不管,但是你别想把我拉下水,我奚鸿伟不吃这一套。”奚鸿伟怒哼一声,“管家,送客。”

“奚鸿伟,别给脸不要脸,你因为你还能撑多久,你向通商银行的借款的还款日期快到了吧?”谢筱初恼羞成怒道。

“这个不劳您费心,我奚鸿伟还没有赖账的先例。”

“佐藤先生,我想今天是没什么好谈的了,奚董事长根本不愿意接受您和三井实业的好意。”谢筱初对佐藤道。

“奚董事长,我感到非常遗憾,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告辞。”佐藤弯腰一鞠躬,倒是把礼貌做的十足。

“送客!”奚鸿伟不悦的吩咐一声。

“鸿伟,没事吧。”奚鸿伟的夫人从楼上下来,走到丈夫跟前,非常关心的问了一声。

“没事,梦瑶呢,不是说今天有客人来吗?”奚鸿伟脸色稍霁问道。

“嗯,瑶儿在楼上房里。”奚夫人道,“咱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只怕是人家会不会瞧得上?”

“我奚鸿伟的女儿,谁敢瞧不上?”奚鸿伟瞪眼道。

……

奚公馆,孟浩不止来过一次,当然,他从来没进去,每一次只是将奚梦瑶送到距离奚公馆不远的地方,然后默默注视着进大门才离开。

这一次不同了,大白天的正式登门。

“怎么,紧张了?”一看孟浩那不由的挺直的腰杆儿,孟繁星呵呵一下,难道看到弟弟紧张一回。

“姐,你是女人,当然不明白了。”孟浩白了孟繁星一眼。

孟繁星脸一红,她跟陆希言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虽然骤然变换和关系,但其实并不难接受,很自然,水到渠成。

“放轻松点儿,有你姐呢。”

“嗯。”

“小浩是太在意了,所以才紧张,其实,咱们没必要如此。”闫磊一边开车,一边笑道。

“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懂啥?”孟浩怼了回去。

“嘿嘿……”闫磊笑了笑,没有反驳什么,他的确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他经历过的只怕不会比孟浩少。

“前面到了……”

“繁星小姐,前面那辆车?”闫磊忽然手一指,一辆汽车从奚公馆出来,车牌号有些熟悉。

孟繁星点了点头,是三井实业的车,她这些天也在调查有关奚家跟三井实业的事情,这辆车的车牌自然是熟悉的。

“姐,你们在说什么?”孟浩有些不明白。

“看来,三井实业的人刚走,不会是图穷匕见了吧?”闫磊道。

“待会儿,咱们问一下就知道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汽车停在奚公馆门前,闫磊下车去按了门铃。

表明身份,大门打开,车开了进去。

孟繁星也算是上海滩商界的新锐了,蒙安公司扩张的速度是惊人的,旗下的西药业务都快比得上几家老牌的西药进口生意的了。

尤其孟繁星还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这就跟更为难得了。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漂亮女子,能够在上海滩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闯出一片事业来,能力和背景都是缺一不可的。

而能力还只是其次,背景才是最重要的。

法捕房,青帮,法商总会,这三家,随便哪一家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的,三家一起护航,蒙安公司想不成功都难。

所以,这位蒙安公司总经理携亲弟弟来访,奚鸿伟可一点儿都不敢看轻,带着夫人和女儿奚梦瑶亲自在家门口迎接。

“奚董事长,奚夫人,你们好!”孟繁星下车,赶紧走过来,“冒昧来访,打扰了。”

“孟总经理客气了,请。”

“伯父,伯母,我叫孟浩,在法捕房当差。”孟浩有些紧张的走过来,与孟繁星并列,自我介绍一声道。

“孟浩贤侄,不错,一表人才。”奚鸿伟微笑的点了点头,奚家的处境,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女儿奚梦瑶的未来。

如果能够给奚梦瑶找一个可靠的婆家,那怕是家境差一点儿,只要能真心对女儿好,他也就放下一半儿的心了。



第260章:两个方案

奚家的客厅可比陆家的大多了,毕竟奚家的财力不是陆希言这个新贵能够比拟的,家里的陈设都透着一种古典之美。

奚鸿伟虽然住的是洋房,但审美却是东方的。

家里许多摆件儿都是传统的东方艺术品,包括那墙上的挂的画作,也都是传统水墨山水。

古色古香。

奚鸿伟家里的古玩字画不少,一半是他从小受到父亲的熏陶,自己喜欢,还有一半则是一种对老祖宗传承的使命感。

须知,这战乱一起,多少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都毁掉了,有些更是因为人为保管不善所致。

“管家,泡茶,把我书房里那罐龙井取来。”

“孟总经理,快请坐。”

“其实奚董事长算是我的长辈,您还是别叫我总经理了,叫我一声繁星就可以了。”孟繁星忙道,她带孟浩来可不是谈公事的,称呼上也犯不着那个正式。

何况奚鸿伟确实年长,比老孟头还大几岁呢。

奚梦瑶不是独生女,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去美国念书了,在读博士了,国内这样的状况,两夫妻也是不愿意他回来了。

“这个,我就不客气了,繁星,小浩,你们也别叫董事长了,愿意的话,叫我一声伯父。”奚鸿伟道。

“这个,奚伯伯好。”孟繁星听了,马上改口。

倒是孟浩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让孟繁星给轻轻的踢了一脚,才忙跟着叫了一声:“奚伯伯。”

当然,对奚鸿伟的夫人也要改口了。

“奚伯伯,我知道您喜欢抽雪茄,这是我从香港托人给您带的古巴雪茄,一点儿敬意。”

“哦,小浩,你也太客气了,来家里,还买什么东西。”奚鸿伟很高兴的,虽然孟浩的出身有点儿低,又是一个小巡捕,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有一个有能量的姐夫,未来做到法捕房的探长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个人的身份不是一成不变的,得看他是否愿意上进,只要肯上进,有人扶持,那就有希望成才。

说实话,奚鸿伟在政商界的身份也不低,见过的青年才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若是想要给奚梦瑶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婆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过去,只要他肯放话,他们家的门槛儿都能让提亲的人给踏平了。

他是个开明的父亲,不愿意用自己的意志去左右女儿的人生,如果是这样,他怎么能同意奚梦瑶去跟舅舅盛熙元学医。

他们家需要奚梦瑶挣钱养家吗?

不需要,其实奚梦瑶在医学上的天赋有限,就算学出来,毕业了,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但是女儿喜欢,她喜欢干的事情,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做父亲的能不支持吗?

只有他夫人,对未来的女婿是有要求的。

这个女人看问题的角度毕竟跟男人不一样,有时候更多的是考虑生活中的琐碎的情况。

自从得知奚梦瑶跟孟浩谈恋爱后,老两口还是有些分歧的。

首先两人对孟浩的职业有些安心,被人报复,差一点儿丧命,这女儿若是跟着他,以后还不得担惊受怕过日子?

奚夫人是不赞同的。

第二个,孟浩是小门小户出身,与奚梦瑶自幼精英式的培养,他们能够有共同语言吗?

别看现在好的跟一个人,等他们真的进入婚姻生活,每天为了柴米油盐,多少女人就这样搭进去一辈子。

还有,修养和文化层次,今后会有很多的问题需要面对。

这些,两个年轻人没有经历,自然考虑不到,可做父母的已经经历过了,怎么能不替他们考虑?

好在奚鸿伟虽然也有担忧,但是他并没有直接棒打鸳鸯,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做父母能护着一辈子吗?

如果总是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一样,那孩子一天都长不大,等到你护不了的时候,就后悔怎么没有早一天放手让孩子自己飞翔了。

没有阻止,但不等于就放任不管,对于孟浩,奚鸿伟可也是命人在暗中做了调查的。

发现人品还不错,各方面也都没有什么特别让人反感的毛病,而且为人还正气,家教也不差。

有个姐姐,姐夫居然还是广慈医院的外科大夫,明星医生,震旦大学的兼职副教授,以及“索尔”基金独立董事等等。

这姐姐就更了不得了,失踪三年,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创办蒙安公司,自己还凭努力考上了震旦大学,一边念书,一边管理一家公司。

短短半年,就把名下的药房开到香港去了,换做是他奚鸿伟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这个能力。

跟让他忌惮的是,这对年轻夫妻的背景。

这即便是运气,那也是一种实力,为什么别人不行,偏偏他们两个行呢?

调查之后,奚鸿伟便松了一口气,也劝自己的夫人不要横加干涉,先看看再说,这才有了今天的孟繁星、孟浩两姐弟正式登门拜访。

奚鸿伟伸手接了过来,虽然不是他平时爱抽的那个牌子,但是也算是有心了,毕竟人家只是知道他爱抽雪茄而已。

“伯母,这是给您的。”孟浩又拿出一个礼盒出来,郑重的递给了奚夫人。

“我也有?”奚夫人有些惊喜。

虽然她对孟浩某些方面并不是特别满意,可女儿喜欢,丈夫也没有反对,她也觉得自己硬拦着也找不到理由。

但是,见到孟浩本人后,她倒是觉得还行,起码衣着稳重,跟那些油头粉面的公子个完全不一样,说话也相当的有礼貌,尤其是对她们老两口的态度,都相当尊敬。

尤其是还知道自己喜欢蜀锦,虽然这可能是奚梦瑶告诉他的,可只要是有心,这就不错的了。

“奚伯伯,我今天来呢,是为了我们家孟浩跟令千金的事情。”孟繁星道,“他们两个正在交往,并且有一段日子了,我弟弟很喜欢梦瑶小姐,我们一家都喜欢梦瑶,聪明,漂亮,尤其是善良懂事儿,所以呢,我就想,两个人也都不小了,是不是可以把关系正式的跟您二老禀告一声。”

奚梦瑶一直坐在母亲身边,她知道今天意味着什么,所以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除了害羞之外,还有紧张。

“自由恋爱这是一种进步,但我们中国的传统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梦瑶的妈妈呢,没有别的要求,只求她能够找一个疼她爱她的夫婿,财富多寡这个不重要,但是人品要端正。”奚鸿伟道。

“奚伯伯是个开明之人,我们家小浩虽然性子上还有些毛糙,但人品绝对是可以的,这一点伯伯可以向我们家的街坊邻居打听就知道了。”孟繁星道。

“嗯,我会的。”奚鸿伟点了点头。

“如果奚伯父和伯母不反对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商量一下,把他们的婚事给定下来?”孟繁星道。

“这……”奚鸿伟犹豫一下,眼下这个时候,他还有有心情操办这件事吗?

有心拒绝,可这会让人家怎么想?

“奚伯父不用烦心,订婚的事情向来由男方操心,一切都有我们来就可以了。”孟凡星道。

“夫人,你怎么看?”

“繁星小姐。”

“伯母,您直接叫我繁星好了。”孟繁星忙道。

“好。”奚夫人点了点头,“繁星,这件事是否缓一缓,我们家最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只怕是到时候顾不上?”

“伯母说的可是日本三井实业收购奚伯伯名下的鸿伟公司的事情?”孟繁星微微一笑。

“你知道?”

“嗯,梦瑶跟小浩提过,小浩回来跟我和他姐夫说过,奚伯伯的公司摊上大·麻烦了。”孟繁星道,“我想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既然繁星你都知道了,那我们就不瞒你了,在你们来之前,三井实业的代表佐藤来过,他们企图收购我的公司的股份,条件给的还很优厚,并且收购之后,我还能保留一定的股份,继续担任鸿伟公司的董事长,但是我给拒绝了。”奚鸿伟缓慢的说道。

孟繁星笑了,她明白奚鸿伟的意思,他是说奚家得罪了日本人,可能马上就要倒霉了,你还愿意跟我们家结亲吗?

自从日本三井实业提出收购他名下的纱厂,他断然拒绝的消息传了出去,已经有很多商界的朋友跟他“划清”界限了,也有一些暗中支持他的人,只是,这部分人大多数也不见的比他的情况好多少。

“感谢奚伯伯实言相告,我今天来的第二件事,就是为了此事。”孟繁星道。

“噢?”奚鸿伟惊诧一声。

“奚伯伯,能否借用书房说话?”孟繁星道。

“可以。”奚鸿伟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当即点头同意了。

“姐,你和奚伯伯……”孟浩也有些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把他给撇开了。

“我们有些事情要谈,生意上的。”

孟浩满肚子疑惑,一个做进口药品的,一个做纺织的,八竿子打不着,能有什么生意可谈?

……

“奚伯伯,你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日本人步步紧逼,而是你在通商银行的一笔贷款。”楼上书房,坐下来,孟繁星开门见山道。

“不错,这笔贷款是三百万,到期的话,连本带利近四百万。”奚鸿伟点了点头,这笔钱是他半年前从通商银行贷出来的,主要用于采购原材料,也就是那五千吨棉花。

虽然买了保险,可是等到确认这批棉花意外损失的话,保险赔付也得半年之后的事情。

他是用纱厂的股份进行的抵押贷款,如果不是江筱庵落水当了汉奸,这笔贷款宽限一些时日,问题不大。

可现在,通商银行已经跟日本人沆瀣一气了,估计时间一到,对方就会催着还款了。

还不了款,纱厂的股份就可能被银行拍卖,不用说,这些股份最后会到什么人的手中。

还有那五千吨的棉花,一定也是日本人捣鬼,自己的工厂没有原料,被迫停产,订单交付不了,还要赔偿人家,带来的连锁反应是致命的。

“奚伯伯,我这里有两个方案……”



第261章:雪中送炭

“奚伯伯,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找人挑一个好日子,再过来下聘礼。”孟繁星郑重的道。

“好。”

“感谢奚伯伯和伯母的招待,那我们就告辞了。”

“梦瑶,替我送送繁星小姐和小浩。”奚鸿伟一个眼神。

“哦,好的,爸。”奚梦瑶脸颊酡红,终于明白了,父亲是答应她跟孟浩在一起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出面代表送客了。

上车之前。

“梦瑶,以后要改口了,叫一声姐姐来听听?”孟繁星调侃一声。

“繁星姐。”奚梦瑶胀红了脸,叫了一声,虽然是同样的称呼,以前跟现在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了。

“瑶瑶,那我跟我姐先回去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孟浩也是兴奋不已。

“知道了……”奚梦瑶扭捏一声。

“再见,梦瑶,有时间来家里。”孟繁星和孟浩上了车,闫磊发动汽车,从奚公馆离开。

……

“鸿伟,你跟这孟繁星在书房说了什么?”孟繁星离开后,老两口上了楼上书房,奚夫人好奇的问道。

“夫人,这孟繁星当真是奇女子呀,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魄力和智慧,难怪她能有如此成就。”奚鸿伟惊叹一声道。

“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奚夫人嗔怪一声。

“她给我提出了两个解决我奚家的困难的方案。”奚鸿伟道。

“她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还能帮咱们家解决困难,她就不怕得罪那日本人?”奚夫人惊讶道。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怕日本人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汉奸,亡国奴的。”奚鸿伟道。

奚夫人点了点头,自己丈夫是什么脾气她会不知道,认准了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过在国家民族大义上,奚夫人还是支持的,奚夫人可不是传统家庭出来的,从小接受的可是中西结合的教育,早年也是丈夫事业上的好帮手,奚鸿伟做纺织这一行,也是受到她的影响。

“这第一个方案,她出资,给我们五百万资金,还掉通商银行的贷款,这样我们手头上还有一百万左右的流动资金,纱厂可以重新购买原料,生产交付订单,只要渡过这个难关,一切都好办。”奚鸿伟道。

“五百万,她哪有这么多钱?”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说的很肯定,这笔钱,她绝对会有的。”奚鸿伟解释道。

“就没有什么条件?”

“条件当然有,这五百万必须用我们购买的那五千吨棉花作为抵押。”奚鸿伟道。

“那运输棉花的货轮不是失联了吗?”奚夫人惊讶道。

“别忘了,我们可是对这批货物买了保险的,只要是货物出现意外或者丢了,保险公司是要赔付我们棉花同等价值的钱的。”

“那差不多也就是五百万。”奚夫人点了点头,用这个作为抵押,倒也是可以的,因为现在没有人肯借钱给他们,尤其是这么一大笔。

而用棉花抵押借款,更难,谁知道保险公司会不会赔付?(笔者查过一些资料,那个时候进出口风险大,都会买保险的)

而且,认定意外和丢失,那是需要时间的,奚家能等这个时间吗?一旦纱厂破产,这批以纱厂购买的棉花自然不属于奚鸿伟个人了,运回来,也只能用于破产抵债了。

到时候,纱厂和棉花原料都属于别人了。

日本人显然是跟通商银行串通好了,可奚鸿伟知道又能怎么办,自己被人捏住了七寸了。

一旦用这个抵押了借款,那风险就转嫁到了孟繁星身上了。

这可不是五百,是五百万。

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一大笔钱。

人家凭什么这么帮自己,还不是爱屋及乌,为了咱家闺女,这么一想,奚夫人倒觉得好像在卖女儿。

“你不说有两套方案吗,还有第二套方案呢?”奚夫人忽然想起来,还有第二套方案没说呢。

“这第二套方案说起来就复杂了,孟繁星建议我把纱厂的包袱彻底的甩掉。”奚鸿伟道。“日本的技术远比咱们先进,生产出来的产品物美价廉,就算我们拼了命的降低成本,最终也竞争不过人家,除非我们禁止他们的产品进口,但这是完全不现实的,所以,除非我们把纱厂迁走,那继续经营下去,亏损会越来越大,恶性循环,最终还是逃不过倒闭一途。”

话虽然听着有些残忍,可却是事实,中国的纱厂,就算是公平竞争,跟日本的纱厂也不占优势。

人家纱厂技术更先进,规模更大,就算在中国的纱厂,日本的也是大肆并购,几乎将本国的纺织业是挤的七零八落了。

没有技术,没有形成规模化,又得不到国家的贸易政策的保护,这样下去,别说挣钱了,不赔钱都不行。

如果再加上日本产品的低价倾销,无论怎么样,老百姓都会选择那物美价廉的。

同样的价格,产品质量没有竞争优势,同样的质量,产品价格没有任何优惠,谁会买你的东西?

厂里的机器运转一天,亏损一天,停产了,反而亏损少了,最多要付给工人最基本的工资。

奚鸿伟不是没想过关掉纱厂,可他关掉纱厂,那手底下这两千多工人咋办?

这些人可都指望他养家糊口呢。

现在的上海滩,找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那是太难了,那么多的难民涌入租界,是他们不愿意用双手做事养家吗,不是,他们是找不到事儿做。

两千多人,那就是两千多个家庭,就算是女工,那有这份收入,家里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的。

说不定,这份收入没了,原本读书的孩子就没钱读书了,家里的老人病了,也没钱医治,有的可能全家都吃不上饭……

这些工人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怎么忍心让大家伙落到这个田地?

但是,他自己现在都已经撑不下去了。

要是没有日本人暗中逼迫的话,或许还能再撑上一年半载的,现在可好,这个月底都撑不到了。

“现在除了日本人,谁还肯接手咱们家的纱厂?”奚夫人微微一皱眉道。

“这个包袱自然是甩给日本人了。”奚鸿伟说完,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是,他也知道,如果真有人想买纱厂,除了日本人,还真找不到其他人。

“卖给日本人?”

“日本人买下纱厂,他们肯定是要继续生产的,只要开工生产,就必然需要工人,我们纱厂的工人都是熟练工,这样,至少有一大半的工人能够继续留在纱厂工作,挣到薪水养家糊口。”奚鸿伟道,“这是其一。”

“其二,那五千吨棉花,不能留给日本人。”奚鸿伟道。

“这其三,我们卖掉厂子之后,在上海就没有羁绊了,我们可以去香港,或者美国。”奚鸿伟道。

“去美国,投靠儿子?”

“不,投靠儿子只是原因之一,我们另有任务。”跟孟繁星谈了一小时,他觉得自己茅塞顿开,自己活了几十年,见识和眼界还不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实业报国没有错,可报国也完全只有实业。

“任务?”

“不,夫人,说错了,是咱们的事业。”奚鸿伟郑重的说道。

“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什么事业,要我说,卖掉纱厂也好,咱们去美国享福,可就是梦瑶这丫头……”奚夫人说着,就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

“梦瑶这丫头你就不用担心了,孟家那姑娘一身正气,小浩人品也不错,而且她们两个也是两情相悦。”奚鸿伟道,“梦瑶有了归宿,咱们也能放心离开不是?”

“你还真打算把纱厂卖掉?”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壮士断腕了。”奚鸿伟道,如果只有第一道方案,他或许只能这么选择。

但是孟繁星给他提供了第二套法案,比第一套方案更好,那他自然选择第二套方案了。

“纱厂卖个日本人,外面会不会……”

“不会,夫人,你放心好了,我们都要离开了,还会在乎这点儿名声吗?”奚鸿伟道,“何况,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那瑶瑶那边儿?”

“不要说,现在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你哥哥。”奚鸿伟叮嘱一声。

“嗯,我知道了。”奚夫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自己的亲人都要隐瞒,只是觉得丈夫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

孟繁星回到家中,陆希言刚好午睡起来,嘴里叼着一根烟,坐在自家阳台的躺椅上,惬意的捧着一本书。

难得休息放松一下,陆希言很懂劳逸集合的,尤其是做医生的,如果整天紧绷着神经,不知道哪天这根神经就容易崩断了。

“回来了。”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盈欢快,一听就知道是孟繁星从后面走过来了。

“嗯,小浩的事情很圆满,等挑个好日子,上门提亲。”孟繁星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道。

“好事儿,跟奚鸿伟谈的怎么样?”陆希言微微一笑,这事儿其实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奚鸿伟一直默许奚梦瑶跟孟浩交往,已经说明问题了。

“不出你所料,他选择第二个方案。”孟繁星抿嘴一笑道。

“聪明人,知道取舍,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对我们来说,更是一招妙棋。”陆希言点了点头。

“可我们哪里有这么多钱借给他?”孟繁星道,“蒙安公司账上的现金只能够维持公司的运转略有结余而已。”

“这笔钱不要你来操心,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孟繁星惊讶道。

“当然,你不相信你的男人是无所不能的吗?”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要是无所不能,把小日本给我赶出中国?”孟繁星嗔白了他一眼。

“这个现在好像不行。”陆希言讪讪一笑。



第262章:蚂蚁搬家

“奚鸿伟纱厂股权抵押期限还有几天?”

“下个月的5号。 ”

“今天是26号,到下个月的5号,刚好十天?”陆希言算了一下,时间真的剩下不多了。

“江筱庵跟奚鸿伟的关系如何?”

“原来是不错,要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在通商银行抵押股权贷款了。”孟繁星道,“不过,自从江筱庵落水当汉奸后,两人关系就急剧恶化,江筱庵还有意请奚鸿伟担任伪上海市政府要职,但被拒绝了。”

“那五千吨棉花是哪个公司的的远洋货轮运输的,还有在哪家公司买的保险?”

“远洋货轮‘威灵顿’号,货轮注册地在澳大利亚,承保的是美亚保险。”孟繁星道,这些她早就打听清楚了。

“目前货轮是什么情况?”

“大约一个星期前,货轮通过马六甲海峡,货轮突然跟岸上失去联系,之后,数日呼叫,都不见回应。”孟繁星道。

“有没有找寻过?”

“有,但是大海之上,气候变化难以预测,所以,很难确定发生了什么,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

一艘七八千吨的远洋货轮,如果不是遭遇意外,那就可能是遭遇了劫持,不过,这装的是一船的棉花,如果是海盗劫匪的话,他们处理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一般情况下,通知货主索要赎金。

他们自己卖的话,都不知道卖给谁。

在这关键的时候,一船棉花连船一起失踪,贷款的还款日期也随之到了,如果棉花不出问题。

纱厂开工,或许还能缓一下。

这就是奚鸿伟面临的困境,还不起贷款,纱厂又没有原料继续生产,工人停工,日本人又上门来低价收购。

三家纱厂,算上厂房和机器设备,就价值千万了,因为抵押了股权贷款,日本人现在只愿意出一百万买下他手中剩下的股份。

完全就是讹诈了。

最要命的是,奚鸿伟跑遍了上海的所有银行,没有一个肯在接受他抵押手中剩下的股权的。

借不到钱,一旦超出还款日期,那每天超增的利息都能把他给压垮。

他都怀疑,当初跟通商银行签订的这个股权抵押贷款是个阴谋了,就算是阴谋也没办法了,当初也是他求着人家贷款的。

“日本人想要掠夺我们的资源,还要侵吞我们的民族工业,彻底的毁掉我们的工业基础,这是绝对不能够容忍的。”陆希言道,“日本人想要纱厂,那就给他,不过,那只是一个空壳。”

“这个计划需要周密的部署才行,我们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安子哥,一旦被日本人发现,我们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嗯,我知道,所以,一定要将我们的计划的知情权限定在一个范围之内,必须是确认不会泄密,才能告知,或者告知一部分。”陆希言道。

“我明白,我知道怎么做了。”

……

两人仔细推敲了一下,然后各自行动,孟繁星去找蓝丽瑛了,而陆希言则约了胡蕴之在回春堂药店见面。

“……我把这个计划称之为‘蚂蚁搬家’,老胡,你觉得怎么样?”陆希言滔滔不绝的讲了一通。

“这事儿好是好,可是你能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不出纰漏?”胡蕴之仔细听了,问道,帮助奚鸿伟转移纱厂,并且再用空壳纱厂坑一下日本人,这他当然聚双手赞成了,可这里面稍微走漏一点儿风声,被日本人发现的话,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所以,这事儿光靠我们做不了,而且,我也不宜出面,我知道,组织上在纱厂工人中一定有人,如果得到他们的配合的话,保密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拆卸设备,装箱,运输,以及出海的话,必须通过海关检验……”

“老旧的设备我们不要,我们只要最新的,留下一部分,也能遮掩一下,如果,厂子都空了话,那也容易被人发现……”

“你这个想法,我得汇报一下上级,你先别擅自做决定。”胡蕴之认真道,事关重大。

香港八办。

“老李,上海急电。”

“又出什么事儿了?”老李刚回来没多久,各种情报消息都汇总到他手里,等待他一一处理。

“你的那位宝贝疙瘩,又给咱们找事儿做了。”张贯一呵呵一笑,把电文递给了老李,随手从桌上香烟盒里掏出一根来。

“这个陆希言同志,他怎么总是不务正业。”老李一看电文内容,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儿。

“老李,你也别怪人家,你也没给人家具体任务。”张贯一道,“再者说,他也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事儿,这个奚鸿伟我知道,纺织大王,是个有爱国心和民族实业家,不肯向日本人低头,这一点就值得我们帮他。”

“我没说不不值得办,我是说,他这样会惹日本人注意的。”老李担心的是这个。

“老李,不做事儿即意味着不会暴露。”张贯一道。

“老张,他在这个位置上,将来是能发挥更大作用的。”

“可站在他的角度,他有必须要帮的理由,如果他不帮,我要是日本人,我反倒怀疑了。”张贯一道,“而且,他可以完全把自己摘干净。”

“你是说奚鸿伟拿他的妻弟跟奚梦瑶的婚事作为要挟,逼着他拿钱帮他?”老李道。

“对外完全可以这么解释。”

“这事儿你我都做不了主,得请示一下首长。”老李道。

“嗯,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了,这批设备若是能够运到陕北,对我们在陕北的纺织工业也是有巨大帮助的。”

“老张,马上草拟电文。”老李点了点头,他心中有决定了。

……

这确实一个庞大的计划,陆希言也不能保证组织上会不会同意他的构想,他自己肯定独立完成不了的。

他最多也就是在幕后掌控进度。

但要是单凭他个人的力量,还真难做到。

而且,这个计划若是成功实施的话,以后再遇到这一类的事情,就可以按照这个步骤从容进行了。

谭四终于把苏苏和儿子送上了去香港的客轮,除了苏苏母子俩,还有一个一直照顾的奶妈以及两个保镖。

这两人去了香港之后,也会留下来,继续保护母子俩。

天涯书寓就算是空了下来,没有了苏苏母子,谭四也不愿意回去住了,免得触景伤情。

他就住进了南市的友谊旅社,当起了监工来。

邹淮也要走了,戴雨农催着他回重庆呢,军统最近在后方扩张的十分厉害,人手不够用了,而邹淮还逗留在上海优哉游哉的,怎么让他继续清闲下去呢?

所以,催促他赶紧返渝的电报来了。

这个短训班,陆希言抽调了“铁血锄奸团”内有文化基础,头脑灵活的二十人参加,有些还都担任了小组长了的,培训之后,肯定在业务能力上有一定的提高。

再靠他们带动下面的人,从而提高整支队伍的水平。

有没有效果,还的看接下来他们的在工作行动中的表现了。

邹淮临走之前,陆希言还特意的以“军师”的身份去见了他一面,对于王天恒想要见他一面的要求,他还是拒绝了。

但是可以让谭四跟王天恒接触一下,看他到底有什么想法。

送走邹淮,已经是11月底了。

胡蕴之那边终于有消息传来,组织上同意实施他的“蚂蚁搬家”计划,“藏锋”小组负责策划是指挥,而行动方面则另有小组负责。

也就是说,陆希言只需要下达任务命令,告诉配合的人怎么做,但他不需要知道配合人是谁,什么身份等等。

而负责执行任务的人也不需要知道下达命令的人是谁,他们做事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一切照做就可以了。

最大限度的减少地下党小组之间的横向联系,保证大家的安全。

这就等于说,临时授权“藏锋”小组指挥一次上海地下党各小组的一次联合行动,而且还是跨线的。

风险很大,而且不可控,这对“藏锋”小组来说,是一次巨大的考验,尤其是对陆希言来说,这个计划是他提出来的,所以,他必须把所有可能的因素考虑进去,而且还的把参与的人精简到最少。

奚鸿伟已经按照第二套方案开始实施了,一方面,他每天出去找人借款,当然有人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稍微的意思一下,借一两万,这钱只怕也是不打算要回来了。

倒是借来了十几万。

杯水抽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通过这些天的努力,他也算是看清楚一些人的真面目了,也不出去了,直接去纱厂,一待就是一天。

外面很快就谣言四起,说纺织大王奚鸿伟要倒了,纱厂停工不说,购买的原料棉花也出事儿了,资不抵债,又被日本人逼着卖厂。

显赫一时的上海纺织大王一朝就要破产了。

可谁又知道,奚鸿伟每天去纱厂,是跟一群厂里的技术骨干和工人在拆卸设备,把那些值得保留的,比较新的设备都拆卸下来,到了晚上,悄悄的用各种方法把零部件携带出去,再另行封存。

通过这样的方法,一台台设备就这样从纱厂转移出去了,转移出去的设备的位置,还故意的用木架子搭起来,用油布罩上,外面根本看不出设备已经空了。

这就是“蚂蚁搬家”的真正目的。

三井实业的根本想不到奚鸿伟会有这么大的魄力和能力,虽然暗中派人盯着纱厂,可这些人不是专业的间谍。

就凭他们的智商和能力,根本发现不了。



第263章:抢先一步

“蚂蚁搬家”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这个计划涉及太多的环节,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尤其是设备运输,走陆路肯定不行。

水路是必然的。

可是水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通过海关才行,这个就需要江海海关配合了。

纱厂和江海海关都有地下党组织,如果没有这个先决条件,陆希言也绝不会设计这么一个计划来。

因为那根本没办法打通这里面的关节。

拆卸纱厂的设备,还能做到万无一失,必须要严密的组织来进行,靠奚鸿伟只怕是做不到的。

关键还的靠纱厂的工人地下党组织。

江海海关方面,这批设备伪装成出口物资,怎么通过海关检验,也得需要海关方面配合。

没有江海海关地下党组织那也是不行的。

最后一步,轮船公司。

这一点,要是让陆希言去挑选的话,短时间内还真不知道哪家可靠,可组织上就简单多了。

中泰轮船公司。

一家中国本土的轮船公司,为了封锁长江水道,阻止日军舰船沿着长江西进,把自家的从事内陆运输的数艘轮船贡献了。

因为支持抗日,租给日本人的轮船也被扣下了,至今都没有归还。

可以说,这家公司总部要不是在租界,只怕早就被日本人给查封了。

这家轮船公司内自然也是有自己人的,老板也跟奚鸿伟一样,非常爱国,有民族气节。

答应帮忙,将这批设备通过自家的轮船运送至镇海到1939年6月,日军才登陆镇海,浙东沿海地区还在国民党手中。

陆希言可不等所有设备都拆卸完毕再装运,既然先拆了一批,那就先装一批,运走多少是多少。

第一批纱厂设备已经顺利起运了。

所有关节都打通了,因此,十分顺利,虽然中途也出现一些小小的意外,但都没有影响到整个计划的运行。

……

关于“费恩”方面,郭汉杰一直盯着,终于传来了消息。

“费恩”的妻子玛莎和女儿安娜已经拿到了前来上海的签证,一家人先前往瑞士,再从法国过境,搭乘一艘法国的邮船来上海。

预计在海上需要走十天左右,就可以达到上海了。

这对“费恩”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妻女的到来,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一半了,接下来就是用手上的军火交换一笔可观的金钱,然后全家移民去美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

井上公馆。

“中国人给的签证,你确定”井上雄一惊讶的问道。

“确定,是奥地利领事馆发放的,我们本来想要通过中立国瑞士给费恩的妻子玛莎和女儿安娜发放过境的签证,但是,却发现,她们已经拿到了中国领事馆的签证……”冢本报告道。

“此事费恩知道吗”

“还不清楚,从玛莎发给他的电报上看,并没有告诉他是哪个国家发的签证,所以……”冢本回答道。

“我要见柳尼娜。”井上雄一道。

“哈伊!”

……

“我们发给玛莎的签证”陆希言也是等了两天之后,才从胡蕴之那边得到了同样的消息,而且更让他意外的是。

签证居然是中国驻奥地利领事馆签发的,跟日本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通过何博士给玛莎签证,军统那边可能还不知道这一点。”胡蕴之道,“但是日本人那边就难说了,他们在奥地利的比我们便利多了。”

“按理说,他们给玛莎发签证比我们容易多了,怎么还让我们抢了一个先手呢”陆希言奇怪道。

“他们有顾忌,怕惹外交麻烦,我们的签证都是何博士偷偷的签发的,反正是虱子多了不痒。”

“这倒是。”

……

“伯爵”酒吧。

这个时间快到打烊了,酒吧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基本上都是情侣,三三两两的,搂搂抱抱,激烈拥吻。

风情万种的柳尼娜推门进来,径直走向了正在吧台内忙碌的安德烈。

“嗨,宝贝儿,喝什么”安德烈也是一个色鬼,见到柳尼娜,眼睛顿时一亮,招呼一声。

“你最拿手的。”

“是吗,上一次你也是这样,一杯就烂醉如泥”安德烈嘿嘿一笑。

“那不正好,随了你的意了。”柳尼娜红。唇微张,从随身的化妆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烟盒,取出一根烟夹在手指中间。

安德烈随手掏出一个银质的打火机,给她点上。

呼!

一个烟圈儿吐了出来,微微张开的领口,露出一抹羊脂白玉颜色,深深的沟壑不由的令安德烈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流露出一丝痴迷之色。

“你的酒。”一杯调好的鸡尾酒递了过来。

“井上先生说,费恩先生的夫人和女儿已经在来上海的邮船上,那么他是不是也要履行他的承诺了。”柳尼娜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道。

“什么”安德烈又不傻,柳尼娜这个女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井上先生说了,他想要验货。”

“不是说,等人一道上海,我们直接交易,验货,没必要吧,而且这也有风险。”安德烈道。

“说老实话,我们不太相信费恩手里有这样大的一批货,为了合作的诚意,让我们验一下货,这才放心。”

“你应该知道,存活的地方一旦被人发现,后果如何”安德烈道。

“你觉得在上海,还有什么人比我们更强大吗”柳尼娜一弹手中的烟灰,不屑的一笑道。

“那可说不定,你们不也拿军统和铁血锄奸团没办法”安德烈嘿嘿一笑,“须知,这一次的另外两个买家就是他们。”

“他们不过是疥余之癣,迟早是要被我们铲除的,不足为虑。”柳尼娜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旋即笑道。

“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满,虽然你们占领了上海,可你们还不能在租界肆意妄为,除非你们想要跟全世界为敌。”安德烈轻笑一声。

“安德烈,其实,咱们是一样的人,你的父辈像狗一样被赶出了俄罗斯,你就不恨吗”

“柳尼娜,你给日本人做事那是你的事情,想要拉我下水,不可能。”安德烈直截了当的拒绝道。

“井上先生说了,必须验货,否则,他就不保证玛莎夫人和安娜小姐能否安全的抵达上海了。”柳尼娜呵呵一笑道。

“他这是在威胁”

“你知道,他有能力做到的。”柳尼娜道。

“好,我会把你们的要求转达给费恩的,不过,你们也必须保证她们的安全,否则,我们也可以跟军统或者铁血锄奸团方面合作。”安德烈咬牙道。

“可以。”柳尼娜喝完整杯鸡尾酒,扭动水蛇腰离开了。

这个女人根本酒量就不差,她太会演戏了,安德烈忽然感觉一丝可怕,那一次他居然信了。

……

“费恩,来一下。”

拿起柜台上的电话,安德烈直接说了一声。

约莫十分钟,费恩出现在“伯爵”酒吧,原本邋遢惯了的他,今天居然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收拾了一下,就是脸色还有些苍白,应该是长期没有晒太阳的缘故,不过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应该是得知妻女要过来团聚的消息吧,这个男人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一个丈夫和孩子的父亲的身份了。

“日本人要验货,态度很坚决。”

“验货就验货呗,这没什么”费恩还沉浸在即将要跟妻女团聚的喜悦里,其他的事情在他眼里都不算事儿。

“你知不知道,我们手里根本没有那么多货,你让日本人验货,万一发现了呢”安德烈道。

“那怎么办”费恩愣住了,这件事,说是他在卖军火,其实幕后策划的人是安德烈。

除了谭四是直接找上费恩本人的,日本人和杜老板那边,都是通过安德烈来沟通的。

军火他们说上肯定有,但是绝没有他们吹嘘的那么多,整整一个团的武器装备,而且还是德械团,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手上的军火,当年偷偷黑下来的,的确有不少,可这些年他们也偷偷的卖掉不少了。

现在最多剩下一个营的装备,剩下的都是从万国商团淘汰下来的装备,虽然说不差,但比起德械还是差了不少。

万国商团主要用的是美械,尤其他们暗中跟俄国义勇队合作,淘汰损毁的装备的时候数量报的多一些,然后将这些“损毁”的装备直接卖给他们,他们再转手卖到黑市上去。

通过这样的方法,他们手里倒是积攒了一批从万国商团“淘汰”下来装备。

两者加起来,倒也有不少,但距离装备一个团,那还是少了点儿,之前他们跟谭四和万墨霖都是漫天要价。

“他要验货,我们也不需要把全部货都给他看,对不对”安德烈想了一下,说道。

“嗯,那就答应他们”

“那就明天晚上,你去收拾一下,千万不要让对方看出破绽。”安德烈吩咐道。

“好。”费恩答应一声,匆匆从“伯爵”酒吧离开。

……

陆公馆,十一点开外。

“好,我知道了,我会跟先生说的,你们小心,不要让对方察觉道。”闫磊放下电话,敲响了陆希言的房门。

“谁的电话,这么晚了”陆希言正准备上。床休息,听到敲门声,知道闫磊有要事禀告,马上出来了。

“五哥的电话,刚刚不久柳尼娜去伯爵酒吧找过安德烈,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随后不久,费恩也去了酒吧,只待了五分钟匆匆离去。”闫磊道,“五哥觉得这个情况非常重要,需要马上告诉您。”

“看来,日本人是急于交易了。”陆希言道,“费恩藏匿军火的地方找到了吗”

“还没有,最可疑的地方就是他租住地方了,可哪里也不像是能存放这么多军火之处,他常去的一些地方,我们也调查过,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闫磊道。

“看起来,这很有可能就是一个骗局,有点儿意思,这两人的胆子还真不小。”陆希言略微思索了一下,冷冷的一笑。

“骗局”闫磊惊讶道,“您是说这个费恩手里根本没有这批军火”

“不好说,明天你跟汉杰说,沉住气,在费恩额夫人玛莎和女儿安娜没有安全抵达上海之前,他们是不会进行实质交易的,不过,日本人如此着急,恐怕是另有原因。”陆希言道。

“先生,我知道了。”闫磊点了点头。

……

“安子哥,都这么晚了,闫磊还有什么事儿”回到房间,孟繁星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好奇的问道。

“没事儿,他肚子疼,管我拿点儿药。”陆希言随口解释一声道。

“哦。”孟繁星也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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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准备下聘

“见过王天恒了?”

“见过了,先生。”谭四点了点头,他是奉陆希言之命去见王天恒的。

“死神”小组全称为军事委员会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驻上海战略特勤组,这个特勤组虽然挂在第一处的名下。

可他们跟第一处联络的很少,而主管军令部第二厅对外情报联络的是第四处,这第四处的处长跟军统电讯处的处长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第二厅的对外联络,尤其是电台和情报交通方面,都被军统掌握。

基本上,“死神”小组都是跟军统联系和获取情报以及任务。

只是在名义上跟军统区分开来了。

别小看这个名义,因为这个隶属关系,“死神”小组可以不听戴雨农的招呼,也可以直接跟军令部直接取的联系。

戴雨农想要求“死神”小组办事儿,不能用军统的名义下达命令,只能用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的名义才行。

而第一处呢,对于“死神”小组也不是很重视,认为不过是“军统”巧立名目安插进第一处的掺沙子的。

所以第一处也基本上不把“死神”小组当回事儿。

甚至在第一处,知道“死神”小组的人更是极少,恰恰因为这样,反而达到了保密的效果。

“死神”小组立下的功劳呢,也都算到了军统的头上,等第一处后来得知自己下属还有这么一个功勋情报组的时候,已经晚了,功劳都被记在军统的身上了,抢都抢不回来了。

说实话,陆希言和谭四他们都不稀罕什么功劳和嘉奖,他们抗日又不是为国民党。

嘉奖什么的不在乎,但可以体现在别的方面,比如装备呀,物资呀,尤其是通讯器材,间谍设备什么的。

只要是好东西,就管戴雨农张嘴要。

戴雨农倒也大方,要什么给什么,完全是一副好好“后勤部长”的模样,让你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他没为难你吧?”陆希言也不希望这个王天恒太难搞,不然,这也是个头疼的事情。

“没有,他倒是客气的很,问了我不少事情,我都避重就轻的回答了。”谭四道,“据我观察,他日子不好过,除了他带来的几个人,上海区的其他人基本上都被赵立军掌握了。”

“你的观感,王天恒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人看上去没有城府,好勇斗狠,还有一些贪婪,实际上很精明,其他方面我还没看出来。”谭四想了一下道。

“这就不少了,看来这个王天恒必然会跟赵立军有一番争权夺利,他应该是想拉拢我们帮他对抗赵立军吧?”陆希言问道。

“言语之中透露这个意思,不过,我也点明了,我们跟军统上海区互不隶属,算是拒绝了。”谭四道。

“这个王天恒不管是过江龙还是一头虫,我们都不要插手,这是军统的家事,至于我们跟军统的情报交换,照常进行就是了,该说和不该说的,你们自己掌握。”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

“爸说,这个月3号日子不错,可以下聘,安子哥,你觉得怎么样?”晚上回到家里,孟繁星跟陆希言商议道。

“3号,那股权抵押岂不是还有两天就到期?”陆希言问道。

“嗯,这个时间点我觉得刚刚好,你觉得呢?”孟繁星道,她也知道“蚂蚁计划”,但是他只知道这个“计划”是家里策划指挥的。

当然,她也隐约的察觉到,是陆希言给她的设计的“第二个方案”才促使的“蚂蚁计划”的诞生。

这两者之间肯定是有关系,但是否有必然的关系,那她就不好说了。

地下工作的规矩,不该问的不问,何况,家里同意她们结婚,这已经是很明显了。何况,这个男人已经是她的丈夫,亲人了。

“这下聘按照规矩得有媒人,咱们从哪儿去找一个媒人呢?”孟繁星道。

“这好办,明天让浩子备一份厚礼去请盛教授,他是梦瑶的舅舅,这个媒人的身份最合适不过了。”陆希言嘿嘿一笑,他早就想好了。

“盛教授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孟繁星点了点头。

媒人的人选就这么定了。

“聘礼咱们也不能太寒酸了,也不要追求奢华,该买的咱也不能少了,奚家也不是看重这个。”

“标准呢?”

“这个我就好说了,你跟爸和浩子商量一下。”陆希言道,“你明天课多吗,不多的话,请个假,帮浩子他们置办一下?”

“我明天就上午两节课,剩下的都有时间。”

“这就这么定了。”陆希言嘿嘿一笑,这种事儿,他决定做个甩手掌柜,因为他实在不擅长。

第二天中午,陆希言接到了唐锦的召唤。

非凡影楼见面。

“今天上午,柳尼娜去了哈同大楼,应该是去见井上雄一的,大约二十分钟后,她跟井上雄一的手下冢本一同出来的,自从黄道会被我们击垮之后,基本被日本人抛弃,这个冢本就去了狄思威路湖兴里34号的兴亚地产公司担任顾问,这个地产公司就是幌子,实际干什么我们都知道,34号华人特务队,井上雄一希望用它来取代黄道会,现在是租界内活动最为猖獗的汉奸特务组织。”曹斌介绍了一下情况。

“冢本对井上是唯命是从,所以,我判断他们应该有所行动了。”唐锦道,“老陆,谭四那边可有消息?”

“谭四今天早上也给我来过电话,说柳尼娜昨天晚上去过‘伯爵’酒吧见过安德烈,两人谈了什么,不清楚,后来费恩也去过‘伯爵’酒吧,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相差不到半小时。”陆希言道。

“看来,他们这是要准备交易了?”曹斌惊讶道。

“还不至于,费恩的妻女还没到上海,交易不可能这么快进行的。”唐锦摇了摇头道,“我觉得,日本人想要验货的可能性非常大。”

验货?

陆希言虽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儿,但也基本也能判断费恩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日本人交易。

如果这是个骗局的话,费恩就更加不可能同意在这个时候交易了。

日本人知道了费恩妻女已经在来上海的法国邮船上,那么肯定知道玛莎和安娜拿到的是中国签证。

提出交易的话,费恩绝不会同意的,这一点井上雄一很清楚,但如果是“验货”的话,很有可能费恩会同意。

他也需要取信于日本人。

如果只是验货的话,那就不需要把所有的货物都摆出来给日本人看,只需要一部分就可以了。

“老陆,今天晚上能不能把谭四约出来商量一下?”

“好的,我通知他。”陆希言点了点头。

“听说孟浩这小子跟奚鸿伟的女儿在一起了,已经谈婚论嫁了?”唐锦问道,“老陆,你这个做姐夫瞒的可严实呀?”

“我能隐瞒什么,年轻人自由恋爱,看上了就在一起,这不是新时代,新风尚嘛。”陆希言笑了笑道,“梦瑶可是我的助理,你说成了我小舅子媳妇儿,我以后还怎么呼来喝去?”

“纺织大王的女儿你也敢使唤呀?”曹斌笑道。

“我只是吩咐她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又不会压榨人家当苦力。”陆希言道。

“看起来,孟浩这小子还真是因祸得福,你说他要是不受伤,怎么就能找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儿?”曹斌羡慕道。

“老曹,你也可以试一下,让老陆帮你安排一个漂亮的小护士,到时候,你也可以抱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儿了。”唐锦调侃道。

“我还是算了,现在不考虑这个,等打跑了小日本再说。”曹斌摇了摇头,军统的家规,抗战救国期间不允许结婚。

“老曹,盯住了码头,我们谁都没见过费恩的妻女什么样子,决不能让她们落到日本人手里。”

“明白。”

……

“今天晚上第二批设备起运,目前一切顺利。”

“唐锦判断,井上雄一可能要验货,他们一定是知道玛莎和安娜拿到的是我们的签证,但是费恩不知道,打一个信息不对称,所以,用验货作为借口,刺探费恩藏匿军火的仓库所在地。”陆希言道。

“你打算怎么做?”胡蕴之问道。

“我怀疑这就是费恩和安德烈联合制造的一个骗局,他们手上可能并没有这样一批军火,或者只有很少一部分,装装样子还行,一旦交易,就露馅儿了。”陆希言道,“而且我感觉,唐锦他们也有所怀疑,但现在还没办法证实,所以,他也希望利用这个机会看一看,费恩手里到底有多少军火。”

“问题是他们什么时候验货,在什么地点?”

“不知道,不过只要盯着柳尼娜和费恩这两个人就可以了,她们肯定是要出现在验货的地点的。”

“需要我做什么?”

“老胡,你只要帮我盯住‘蚂蚁搬家’计划就行了,其他的就不用管了。”陆希言摇了摇头,费恩这边,他应付的了。

“行,我知道了。”

……

晚上,唐锦约谭四见面,谈的果然是井上雄一可能要求“验货”的事情,意见倒是不谋而合。

不过话还没谈到一半儿,就接到了消息,柳尼娜和冢本一起进入法租界,而且她们的目标居然是费恩在吕班路上租住的房子。

他们居然选择在费恩的家中“验货”。

这让唐锦和谭四都吃了一惊,难道说费恩藏匿军火的地方就是在自己租住的房屋内吗?

那么大一批军火,占的空间不小,还有一定的危险性,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发现?

两人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第265章:捡了个漏

虽然说是新社会了,可越是大户人家,对礼节还是相当看重的,下聘礼那更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礼节。

老孟头专门请了人陪同去购买所需的物品。

除了礼金之外,还有首饰,衣物,丝绸布料等等,如果孟繁星不拿钱的话,光这一份聘礼就要把老孟头的棺材本给掏空了。

奚家可不是小门小户,这聘礼至少要符合人家的身份和地位。

所以,家里客厅里堆了满满的一个角落。

孟繁星和闫磊两个人拿着准备的聘礼礼单,一样一样的核对,这可不能出半点儿差错,要是少了或者多了,那都是不好的。

忽然电话响了。

陆希言起身去接。

电话是谭四打来的,通知陆希言,晚上柳尼娜和冢本突然前往费恩的家中,这个情况显然是没有能够掌握。

他跟唐锦都到达费恩家附近的一处监视地点,密切关注费恩家中的动静,请示要不要采取行动。

陆希言脑海中闪电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交易的话,费恩是不会让日本人去他的住的地方,这不符合一个人正常的思维逻辑。

除非他要放弃这个住处。

但是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现费恩有租房或者买房的行为,但也不排除他早就谋划好这一切。

今晚很有可能是“验货”,否则柳尼娜不会带着另一个人去找费恩。

有一批货藏在费恩的住处,这可以肯定了,但也许这就是全部的货物,如果他的这个判断成立的话,那根本就没有其他藏匿军火的地方。

这样他们跟唐锦忙了这么长时间,监视费恩和安德烈都没有发现其他可能的军火藏匿地点就可以解释了。

但也不排除他们发现自己被监视……

“不要轻举妄动,在费恩没有跟日本人正式交易之前,我们都以不动应万变。”陆希言道。

“明白,先生,只是唐锦那边可不会听咱们的?”谭四小声问道。

“他们要我们做什么,你一切配合就是了。”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道,“我感觉,唐锦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轻易的动手的。”

“好的。”

陆希言都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客厅内忙碌的其他人都没有在意。

……

唐锦那边其实很为难,他判断,今晚很有可能就是井上雄一派人过来“验货”的,交易不会只派两个人,两个人能搬走多少军火?

显然不现实。

但是有人催促他尽快的动手,一个让他不能忽视的人,杜老板手下第一谋士,陆金石。

点石为金,这个名字确实人如其名,他可是杜老板收下的第一个学生子,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成了杜老板最信任的谋士。

杜老板对他的信任,就连家事不决的情况下,都向他询问意见。

杜老板麾下也有一支特工力量,挂靠在军统名下,但统帅这支力量的人,就是陆金石。

没有这样一支力量,杜老板也不可能在香港还能遥控上海的局面。

陆金石在重庆方面担任要职,不可能常驻上海,所以,上海的这支特工力量由军统上海区代为领导。

这些人既听军统的指挥,又的听杜老板的招呼,甚至他们更愿意听杜老板的。

为了给“忠义救国军”筹措武器弹药,陆金石受杜老板的委托秘密潜入上海,这第一个案子就是“费恩”手上这一批可以装备一个团的军火。

陆金石来了,但是一直没露面,只是让自己一个心腹手下丁松桥跟他联系。

“丁兄,如果现在动手的话,那我们也许可以起获一批军火,但是那剩下的可就难说了。”唐锦道。

“陆先生说了,到嘴的肉先吃进肚子再说,至于碗里还剩下的,大家各凭本事。”丁松桥道。

“这……”

“那柳尼娜和那个日本人如何处理呢?”唐锦问道。

“我们要的是军火,不要跟日本人发生直接冲突,等她们离开之后再进去就是了。”丁松桥道。

“好,那就听丁兄的。”唐锦一咬牙,决定了,“老曹,通知谭四他们,准备行动。”

“好。”曹斌点了点头,虽然他也觉得现在就抄“费恩”的窝有些操之过急了,可是唐锦都发令了,他只能遵从。

……

“准备行动?”谭四接到唐锦的命令,愣了一下,难道陆希言判断错了,唐锦怎么会下这个命令呢?

“好,我知道了,请放心,我们会配合的。”谭四道,既然是合作关系,又明确了指挥关系。

这样的情况下,谭四没有理由拒绝唐锦的命令。

“老四,咱们真的要听那个唐锦的?”黄三不满的道,晚上的行动,他也参加了。

“我刚刚给先生通过话了,他的意思是,唐锦不动,我们就不动,他若是要我们一起行动,我们就量力而行。”谭四解释道。

“那就是说,我们还是要听唐锦的了?”

“既然我们有约定,自然是要听的,不过今晚,我们的任务是负责警戒和掩护撤离,其他的事情,咱们不掺和。”谭四道。

“那就让他们进去吃肉,我们连一点儿汤都没得喝?”黄三气哼哼的道。

“正因为这样,我们两方才不能都进去。”谭四道,他还真怕一时口角,冲突起来,“反正我们跟唐锦约定了双方的利益分配,不愁他们到时候不给,咱们干点儿轻松的活儿,何乐而不为呢?”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费恩亲自送柳尼娜和冢本上了汽车。

然后丁松桥一声令下!

他手下的行动队迅速的扑向了费恩的住处。

……

“四哥,我晚上谁喝多了,尿急……”

“去吧,小心点儿看着路。”

不一会儿功夫,尿急的手下急匆匆的跑回来,满头的大汗,张嘴就道:“四哥,我看到了费恩……”

“哦,你看清楚了?”谭四精神一震,这可这是意外收获。

那兄弟点了点头。

“我马上带人过去。”黄三也是激动不已,这可真是冥冥之中有天意,恐怕是唐锦和日本人都没想到吧。

费恩居然在自己的住处下面挖了一条地下通道。

如果不是手底下一名望风的弟兄尿急,去上公共厕所,听到外面巷道有动静,踮起脚从通风口望去,居然发现费恩带着七八个人,将一箱箱的军火搬上了拖车,准备离开。

“别打草惊蛇,找个机灵的跟上去,通知二哥,我们这里还要把唐锦应付过去,现在动手,万一动静太大了,不好。”谭四一口叫住了黄三道。

“好。”黄三一想,自己有些心急了。

……

“怎么回事,人呢?”

“组长,人跑了,地下室除了一些还没有完成改装的枪支之外,没有发现其他的任何军火。”曹斌禀告道。

“刚才明明见到人进来的,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他钻地缝里了?”唐锦相当窝火。

“这个可能有密道什么的……”

丁松桥脸色也不好看,是他坚持让唐锦现在就行动的,可是进来之后,却什么都没捞到,这让他回去如何向陆金石交代?

“所有人马上给我找,一定要把密道的入口找出来,快,他如果带着军火走的,一定跑不快。”

“组长,我看过了,这里的脚印很杂乱,绝不止三个人!”

“可恶!”丁松桥怒骂一声。

“组长,曹头儿,你们快来看,这儿有发现……”忽然一声惊叫声传来。

地上拖拽的痕迹并没有全部抹去,可能是因为太过匆忙了,所以才让人很容易就发现了。

沿着拖拽的痕迹往前走。

就是这儿了,这绝不是一堵墙,要知道“费恩”可是一位工程师,精通枪械,设计建造一个暗门,那太容易了。

咚咚……

剥落的墙皮掉下来,里面居然是铁板。

找机关消息,这道门肯定有机关控制了。

等唐锦他们找到机关消息,并且打开铁门的时候,费恩带着人拉着军火早已消失在巷道尽头了。

这条巷道过去谁都没有注意,也没有人想到,费恩会挖一条地道,从这里出来。

这一次行动是失败了,而且还打草惊蛇了。

谭四匆匆赶过来,一脸“惋惜”的表情,谁想到这个费恩居然如此机警,居然在日本人验货之后,毫不犹豫的转移了。

费恩要是晚走一步,就被逮住了。

只能算唐锦他们运气太差了,碰到这么一个滑不溜秋的主。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让谭四给捡了一个漏,就因为一泡尿的缘故。

……

3号一大早,陆希言就接到唐锦的电话,让他去法捕房一趟。

来到法捕房,陆希言才知道昨天晚上他们扑了一个空,不但没有找到军火,连人都没捞着。

当然,后来他们还是见到了费恩的。

是有人报警,看到有外国人被人绑在了街边的树上,除了裤衩之外,身上的衣物和财物都被洗劫一空。

等巡逻队赶到的时候,这些人都已经冻的快不行了。

一共八个人,其中就有费恩。

表面上看,这就是一起抢劫案。

可是,唐锦清楚,这虽然是一起抢劫案了,可是不是一起单纯的抢劫案,除了费恩,另外七个人都是白俄,而且都是身强力壮的狠角色。

普通劫匪敢对他们下手?

想都不用想,可人家一口咬定是被打劫了,衣服和财物都被抢走了,你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受害人当犯人抓起来吧?

做完笔录后,只有放人。

让人给截胡了。

唐锦感觉很憋屈,当然,要不是丁松桥坚持说要吃掉到嘴边的肉,或许不会惊动费恩逃走,现在是军火没了,还把人给惊动了。

陆希言暗中发笑,一听就知道是谭四干的,如果是日本人,他们抢走军火就是了,犯不着还把人扒光了绑在树上,而且他们抢走军火,怎么运出法租界还是个问题。

唐锦可不会轻易让军火运出法租界,设卡拦截和搜查是肯定的。

所以,故意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情,日本人没那么愚蠢。



第266章:相互猜疑

不花钱的买卖,过瘾!

这一次也真是运气了,如果不是那位晚上汤多了的弟兄,恰好在那个时候憋不住要去厕所。

这一次还真的让费恩给溜走了呢。

看来,他早就打算放弃自己这个住处了,日本人要求“验货”不过是让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费恩从家中的密道中离开,并带走了应该是一部分的军火。

这部分军火落入什么人之手?

唐锦是一筹莫展。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铁血锄奸团”,可是人家一直跟他们一起行动的,中途也没有跟他们分开。

再者说,他们也是找到密道,才知道费恩的的去向,如此隐秘的密道,他们也不可能提前知道。

而且怎么看都怎么像是“费恩”主动放弃自己住的地方。

日本人?

完全有可能,前一脚过来踩点,后一脚就来端窝,不太像,日本人还没这么大本事算到“费恩”一定会带着自己的军火转移。

这可真是奇了,什么人这么大能耐?

“唐兄,我可没时间在这里跟你喝茶分析案情了,我还有事儿,我得回去了。”陆希言一眼手表,都快八点半了。

今天是要去奚公馆给孟浩下聘的,可不能耽误了时辰,他这个做姐夫的也得去,孟繁星可是下了命令的。

“去吧,去吧,叫你来就是把情况跟你说一下的,也没别的事儿,你那个事儿是大事儿,别误了时辰。”

“谢了,那我可就走了。”

……

路过拉都路的书报亭,看到了郭汉杰的身影,陆希言把车停到了路边,下车走了过去。

“先生,等您多时了。”

“你知道我从这边过来?”

“老六说,您一大早的就被法捕房的电话叫了过去,我一寻思,您今天上午一准要回家,我就在这里等您。”郭汉杰嘿嘿一笑。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希言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先生,您听我说,四哥和那个唐锦接到消息后,一起过去,那个柳尼娜带着那个叫冢本的日本人来到费恩的住处,费恩亲自出来迎接的,我们的人就发现他一个人在家,前后待了大概也就不到半个小时,还是这个费恩亲自给送出来的……”郭汉杰长话短说,简单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么说,这还真是天意了,要不是咱们一个弟兄尿急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只怕费恩已经将军火转移了。”陆希言也觉得太戏剧化了。

当然,如果没有准备的话,也不行,要知道,当晚可是分成了两组人,一组谭四和黄三带队,另一组是丁鹏飞带队,随时在两条街外的一处安全屋集合待命。

没想到,谭四和黄三这一组啥都没捞着,倒是让丁鹏飞这一组捞了个大便宜。

“都有什么武器?”

“清一色的德国造,轻重机枪不算,还有迫击炮呢,总共十二门。”郭汉杰兴奋的说道。

“这么多,他们怎么运出来的?”

“一共八大车,一个人一个拖车,塑胶轮胎车,每一辆至少可以装载八百斤,拉起来不吃力,还没有什么声音,可是好东西。”郭汉杰解释道。

“怪不得了,把车拆了,但不许扔掉,没留下痕迹吧。”

“先生放心,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保证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郭汉杰道。

“那就好,这批军火藏在什么地方?”

“在……”

“行,我知道了,派人严密看守,但不要引起周围百姓的怀疑,正常营业,该干什么,干什么,明白?”

“明白。”

唐锦和日本人辛苦了大半个月了,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到自己手中了,这或许是一部分,亦可能是费恩手里的全部军火了。

这批军火现在想要运出去比较困难,不过他不着急,以后慢慢的运出去就是了。

长枪和重火力武器,他们目前用不上,得送走,轻武器,尤其是自动火器肯定是要留下一些的。

具体留下什么,还要看有什么。

这买卖干的划算,至于唐锦怎么交差,那是他的事情,谁让他插手这件事呢,运气不好,怨不得自己了。

买了两份报纸,驱车回家。

家里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他回来就可以出发了。

还好,时间刚刚好,没有耽误事。

两辆汽车,第一辆孟浩自己开着车,载着老孟头和盛教授,后一辆车,闫磊开车,孟繁星和陆希言两人。

总共六个人,寓意六六大顺,很好。

两车的后备箱里都满满当当的装满了聘礼,贵重的放在前面的座椅上。

老孟头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可以跟上海滩显赫一时的纺织大王奚鸿伟做亲家,汽车驶入奚公馆大门,下车的时候,脚下都有些发飘,还好孟浩一把搀住了。

自家大舅哥,奚鸿伟是认识的,然后孟繁星他也见过,而紧紧的与孟繁星贴身站着的年轻人,自然就是声名在外的“上帝之手”陆希言了。

真是一对璧人呀!

“伯父,这是我的父亲。”孟浩扶着老孟头上前来。

“不用介绍了,一看你们就是父子,亲家公,咱们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拉,里面请。”奚鸿伟热情的招呼一声。

“鸿伟,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你该把你珍藏了多年的好酒拿出来了吧?”盛熙元哈哈一笑。

“大舅兄有命,岂敢不从?”

“陆博士,早就听说你了,医术高明,上帝之手。”奚鸿伟越过盛熙元,主动向陆希言伸出了右手。

陆希言赶紧脱下了手套,迎了上去:“伯父谬赞了,叫我一声小安就行了,医者,救死扶伤,本分而已。”

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上帝之手”的外号了?

奚鸿伟绝不会随随便便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外号,何况他也不是自己的病人,难道是奚梦瑶?

那也不可能,自己不爱这些虚名,奚梦瑶作为他的助理,非常清楚这一点。

“小安?”

“伯父,我本名陆安,陆希言这个名字是我后来自己改的。”陆希言忙解释道。

“伯父好。”孟繁星盈盈一笑。

“繁星,你可是找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夫婿哟。”奚鸿伟呵呵一笑,“二位,里面请。”

奚鸿伟比孟祥生还要大两岁,这两位老人的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鸿伟兄,这是下聘的礼单,你看一下,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还有什么条件,我们马上补办。”

“祥生老弟太客气了,这就很好了,很好了。”

“老爷,三井实业的那个佐藤来了。”奚家的管家突然跑进来,着急的禀告道。

“他来做什么?”奚鸿伟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奚兄今日嫁女,我和佐藤先生携礼登门祝贺一下,怎么连大门都不让进吗?”门外传来一声。

是谢筱初这个混蛋。

奚鸿伟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孟家今天来下聘的事情,他没有对外透露半个字,这谢筱初如何知道的?

“管家,开门,让他们进来。”

“是,老爷。”

这两人分明是来捣乱的,这谁都听的出来。

“祥生老弟稍坐片刻,我出去处理一下。”奚鸿伟交代一声,起身往客厅外走了出去。

“谢筱初,今天我家中有事儿,还请你不要捣乱,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奚鸿伟毫不客气的将谢筱初和佐藤拦在了台阶下。

“怎么,大喜的日子难道连朋友恭贺一下都不行吗?”谢筱初呵呵一笑。

“我早就跟你不是朋友了。”奚鸿伟道。

“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绝呢,咱们好得二十年的交情了,不请我进去见一下我这侄女婿?”谢筱初道。

“没这个必要。”

“我可听说了,你这个女婿不过是法捕房一个穷便衣,你就不怕咱侄女跟着他吃苦受穷?”

“我女儿喜欢就行。”奚鸿伟硬邦邦的道。

“别嘴硬了,你以为找了一个巡捕做女婿,就有所依仗吗,奚鸿伟,还有两天了,你的在通商银行的股权抵押贷款就要到期了,逾期一天不还款,利息加滞纳金多少,你比我清楚。”

“这是我的事儿,不劳你操心。”

“佐藤先生代表三井实业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答应的话,通商银行的贷款,三井实业帮你换,而且,还可以一次性补偿你一百万元,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女儿,如何?”谢筱初笑道。

“你想说什么?”

“奚董事长,我们三井实业全资收购你的鸿伟公司的股份,作价五百万,减掉你即将要归还的通商银行的贷款约四百万,还剩下一百万,你意下如何?”佐藤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

“五百万,我三家纱厂的设备和厂房这些固定资产就不低于一千万,我在南京路上还有一栋办公楼,价值两百万,还有仓库,货栈等等,总价值超过一千五百万,你们就像五百万拿走,做梦。”

“奚董事长,别忘了,你的纱厂已经停产了,它在你的手中已经不产出价值,一个不产出价值的工厂,你觉得它还能值这个价吗?”佐藤露出一抹鄙夷的光芒道。

“一千万,没有一千万免谈!”奚鸿伟重重的道。

“一千万,奚董事长,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没有一点儿诚意。”佐藤脸色一变,眼底露出一丝的凶光。

“佐藤先生,您开价五百万,就有诚意了吗?”奚鸿伟道,“如果不是你们,我的鸿伟公司会落得今天的地步吗?”

“六百万,奚董事长,这是我能最高权限了。”

“一千万,佐藤先生若是没权限,那就明天换个有能力决定的人来谈。”奚鸿伟一挥手,“管家,送客。”

“好,奚董事长,我明天再来。”佐藤命身后的人放下手里的东西,“令千金大喜,些许薄礼,不成敬意,告辞。”

佐藤都走了,谢筱初只能把手里的东西丢下,灰溜溜的也跟着走了。

“把这些东西扔出去,汉奸和日本人的礼,我奚鸿伟不收!”



第267章:失踪的棉花

“繁星,你看一下这个。”

“什么,伯父?”孟繁星看完电文的内容露出一丝惊讶,“威灵顿号在台湾的基隆?”

“是的,这还是三天前发回来的,也就是说,威灵顿号至少在基隆港待了二十天了。”奚鸿伟道。

“果然是日本人动了手脚,他们就不怕引起国际纠纷吗,擅自扣押一艘手续齐全的外国货轮,棉花也不属于违禁品,他们这么做,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他们扣押威灵顿号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五千吨棉花到我的手里,只要错过了还款的时间,我的公司还不上银行贷款,就会破产清算,拍卖,到那个时候,他们不但可以很轻松的吃下我的纱厂,还能用极地的价格得到这批棉花。”奚鸿伟道。

“他们这是在抢劫!”

“就是在抢劫,可又能如何,我们现在只能任由他摆布,而且就连英美法等国都在让着它,日本的海军力量非常强,在南海航行的商船没有一个不怕他们的。”奚鸿伟重重的说道。

“日本人怎么会对威灵顿号货轮的行程和航线如此清楚,这其中会不会有人泄露了消息?”

“我这边知道的人并不多,会不会问题出在轮船公司那边?”

“伯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咱们现在都是在走钢丝,前往不能有任何的侥幸。”

“你提醒的对,一般跟船运公司的对接,我都交给我的助理去办,他跟那边熟悉,又懂英文,我很信任他,曾经还动过想要把梦瑶介绍给他的想法。”奚鸿伟道。

“他叫什么?”

“他叫张玉波,现在是我公司的副总经理。”奚鸿伟道,“专门管理原料采购和仓储这一块儿。”

“蚂蚁搬家计划他知道吗?”

“不知道,我连夫人都没说,怎么会告诉他呢,就连那些参与的工人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奚鸿伟道。

“好,我知道了,伯父,一切照计划行事,后天晚上是最后一批设备运出吧?”孟繁星问道。

“是的。”

“伯父,所有参与拆卸设备的工人全部分散撤离,他们的家眷要先一步安排离开上海,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孟繁星道,“将来我们的纱厂重新运作起来,他们都是骨干力量。”

“这个我明白。”奚鸿伟点了点头,“繁星,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到底属于那一方面,重庆,还是延安?”

“我是一个中国人。”这个问题孟繁星显然是不能回答的,这是有组织纪律的。

“我明白了。”奚鸿伟也算是商界上大佬,以往什么没有接触过,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他也能猜到三分。

“陆博士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孟繁星想了一下,还是解释了一下,免得奚鸿伟误会了,那可能会引发一连串的麻烦。

这婚事,只要男女双方情投意合,家长也同意的话,基本上就算是成了。

很快就进入婚期商谈阶段了!

奚梦瑶还有半年才算正式毕业,因此她本人是想等到毕业之后,再完婚,可是,奚鸿伟却坚持马上完婚。

就连奚夫人也支持。

这其中的原因,孟繁星和陆希言都知道,但不能说破,老孟头倒是站在未来儿媳妇的角度说了几句话。

说孩子大学还没毕业,再等半年没什么的。

孟浩当然也想早一点儿把奚梦瑶娶回家,可是,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想法来,得考虑奚梦瑶的想法。

所以,小夫妻俩倒是坚持意见,等奚梦瑶毕业后完婚。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老人也不能太逼迫了,陆希言和孟繁星两个又不好多说什么,这婚期就没有定下来。

但是在这之前还需要一个订婚仪式。

经过一番讨论后,决定三天后,也就是12月7日,由女方,也就是奚家出面,在新世界饭店举办订婚仪式。

至于宴请的宾朋,主要是两家的故交好友,奚家出事之后,估计除了亲戚之外,也没有多少“好友”捧场了。

倒是孟家这边,孟浩自己同事和上司朋友,人数还不少,到时候,绝不会让场面太难看的。

事情办完后,一行人返回法租界。

孟繁星和老孟头又开始三天后的订婚宴忙碌起来,就算是由奚家来操办,可奚家现在的情况,估计也没有精力顾的上这件事。

实际上,还是由孟家来负责这件事,这也是应当的。

饭店方面,这个没什么问题,奚鸿伟已经跟新世界饭店的经理打好招呼了,把最大的宴会厅给留给了他们。

虽然没有交付定金,但凭借奚鸿伟上海滩的地位,还这没有人敢在这件事上骗他。

宾客人选方面,现场布置,酒水,还有乐队等等,这都得衬的上奚家的身份和地位,跟小门户嫁女儿那可是两回事儿。

老孟头看着一项项罗列的项目以及要花的钱,心疼的哮喘都快要犯了。

这一下不止棺材板儿了,只怕就是把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给卖了都不够,于是,孟浩就倒霉了,被叫过去训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整个家里,最悠闲当属陆希言了,这事儿用不着操心,老孟家的那些亲戚和街坊邻居们,他都不算太熟,孟浩这边,也就是过去的同事和现在的上司和同事需要发个请帖什么的。

其他的就没有了,他在交际圈里的那些朋友,就更不需要请了,他们跟孟浩都不挨着的。

再者说,这种琐碎的事情,他凑过去也是帮倒忙,还不如躲在楼上书房看书来的舒服呢。

陆希言猜的没错,唐锦果然暗中下令在进出法租界的要道上设卡了,以检查违禁品的理由。

这批军火不少,不管是谁截了他的胡,都要运出去的,藏在法租界那不是个事儿。

但是,他也最怕这个。

这样一批军火藏在法租界,不知道在什么人,什么势力手中,这个法捕房的督察长,只怕也是睡不着觉的。

他领导政治处,能被法国人信任,重要透露一些情报给法国人的,否则焉能做到这个位置。

费恩本来就有前科,闹这么一出,唐锦自然选择了一些掌握的情况上报了,卡尔总监和谭总办自然十分重视,上报给上海法国领事兼总董鲍黛芝。

最后暗中下令法捕房彻查“费恩”的案子,并且查封了费恩居住的房屋,以及对费恩进行了监视居住。

唐锦这一招也确实够狠,暗的不行,我就明着来,这样一来,费恩就没有了自由,身边总有巡捕房的人跟着,想要跟日本人接头或者继续交易就难了。

谭四他们这一次算是好心办了坏事儿了,如果他们悄悄的费恩放走的话,只怕是唐锦和法捕房也没有理由这么大张旗鼓的做了。

唐锦由暗转明,可他还有一支暗中的力量,虽然是把自己推到前台,可他的身份是天然的掩护。

日本人就算是恨他,也不会想到他是故意的针对自己,毕竟他在那个位置上,不可能无所作为的。

费恩动不了,日本人想要交易的难度就会成倍增加。

当然,日本人想要从费恩这里再了解到什么消息,也会困难许多,那么,他们必然会去找另一个人,费恩的合伙人安德烈。

这家伙暗中买房,很显然也想离开上海,这二人的目的是一致的。

看住了费恩,安德烈就走不了。

唐锦还真是反应快。

日本人也跑不了,他们既然“验了货”,肯定是想要交易的,不然之前那么多的投入不都是白费了。

井上雄一能咽下这口气吗?

这批军火落入法捕房手中,他不担心,因为法捕房不会主动跟他为敌,可如果落到抗日力量手中,那就麻烦了。

……

“先生,明斯克号邮船后天上午抵达上海。”陆希言正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理清楚关系,忽然电话铃响了,拿出来一听,是闫磊打来的。

“知道了,你回来吧。”闫磊是陆希言派去查“玛莎和安娜”母女乘坐的邮船的信息的。

因为这对母女是从法国巴黎坐船过来的,刚好还是一艘邮船。

他的老师丹尼尔教授经常的给他邮寄一些医学刊物,所以,每一次有法国邮船过来,他都能收到一些东西,然而,他也会给丹尼尔教授顺路邮寄一些中国的小玩意回去,还有他撰写的文章。

当然,这不算是论文,有的时候就是一些构思和想法,算是一种医学交流。

丹尼尔教授对他这个学生还是蛮上心的,每一次都会给他写一大堆的回信,令他感激不已。

所以,闫磊去打探“明斯克”号邮船到港的时间,不会被任何人怀疑。

他都能打听到“明斯克”号邮轮到沪的时间,日本人、唐锦,还有费恩肯定都是知道的。

所以,到时候,这三方人都会会出现在码头上。

说心里话,费恩人品如何,他并不敢恭维,这位老兄在地下黑市修枪,改枪,做的可不是正经营生,可是这个人曾经克虏伯兵工厂的工程师,懂得修枪和改枪,那必然会造枪。

就算不会造,那也许多人强多了。

他有个想法,一直没有对胡蕴之说,那都是因为条件不成熟,现在看起来,他可以说了。



第268章:你可真敢想

“老胡,咱们根据地是不是缺会造枪造炮的技术人才?”把胡蕴之约到了老地方见面。

“是呀,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胡蕴之不由的眼神紧张起来。

“别紧张,老胡。”陆希言忙道,“我就是有一个想法,来找你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行?”

“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什么话,你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好吗?”陆希言怪道,“我好歹也是你的上级,好吧。”

“组长……”

“我推测,费恩手中根本没有我们想象中的一大笔军火,他跟安德烈两个人设下了一个惊天的骗局,这其一,是想利用日本人或者是我们帮他把妻女从奥地利给解救出来,这其二呢,就是骗一笔钱,跑路美国。”

“你这个推测有依据吗?”

“到目前为止,没有去确切的证据。”陆希言道,“不过,费恩手上有一批军火在我手中。”

“什么,昨天晚上……”

“嘘,小声点儿,这事儿,可不能泄露半点儿风声。”陆希言提醒道,“要是让唐锦知道了,这就麻烦了。”

“你们不是合作吗,怎么还坑队友?”胡蕴之问道。

“我们可没想坑他,实在是天意不可违,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陆希言将“一泡尿”发现密道出口的事情说了一遍。

胡蕴之听了也是目瞪口呆,这种事儿,真只能用“运气”来解释了,因为人有“三急”,谁能算到?

“那这部分军火?”

“的确是德械,都是新的,不过型号不是不是最新的,弹药并不多,大概也就一两个基数,重武器也就是迫击炮,有十二门,具体什么口径我还么见过,数量的话,可以装备一个营。”

“一个营!”胡蕴之眼睛一亮,能装备一个营,这已经很很不少,要知道,许多部队两三个人才使一条枪,有的是牺牲了,才轮到下一个人用,还都是膛线都磨平了的老套筒,汉阳造。

“这批武器现在还运不出去,法租界当局已经在进出通道设卡检查,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陆希言道。

“我明白,等过了这阵子再说。”胡蕴之点了点头。

“我找你,是为了费恩来的。”陆希言道,“费恩这个人,身上有诸多毛病,不过,从他修枪、改枪的技术看,这个人是有才能的,我想在德国,像他这样的犹太人应该不在少数,他们被驱逐,现在是无家可归,如果我们能够帮他们逃出来,为我所用的话……”

“陆希言同志,你这是……”胡蕴之实在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形容陆希言的话。

太露骨了,太敢想了!

“老胡,我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你要是觉得可行,咱们可以一起报告上去,这事儿,咱们也做不了主。”陆希言道。

胡蕴之终于冷静下来了,他一想,也对了,这事儿他们两个还真做不了主,那他激动什么呢?

“你,你这个想法,我回去再想想,不过你要知道,这可是一件多大的工程?”

“老胡,只要人到了上海,就好办了。”陆希言道,“我想先从费恩身上试一试,要是成功了呢?”

“你可别胡来,拐卖人口,这是犯纪律的。”

“拐卖人口,老胡,你想多了,你情我愿的,谈不上……”陆希言嘿嘿一笑,连哄带骗的倒有可能。

“等我联系了上级,记住,别胡来。”胡蕴之匆匆的离开了,他去找白鸽童佳慧了,必须马上把这个情况汇报给香港的老李。

……

哈同大楼,通源洋行。

“怎么会这样,八嘎!”听了冢本和柳尼娜的禀告,井上雄一愤怒的掀翻了茶几。

“阁下,据我们探听到的情报,费恩通过地下密道转移了家中的那一批军火,但被人察觉,半道被劫,而且还把他们脱光了绑在了街边的树上,这伙人明显早已盯上了费恩。”冢本解释道。

“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精心谋划了这么久,居然连自己的敌人都不知道,冢本,你是干什么吃的?”井上雄一暴怒。

“井上先生,在法租界,能有如此力量毫无声息的绑人并且劫走军火的人并不多,我们不妨分析一下。”这时候柳尼娜站了出来,替冢本解围道,“谁能在我们的眼鼻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你说,是何人所为?”

“这嫌疑最大的就是跟我们竞争这批军火的两大势力,杜老板和军师了,杜老板没有去香港之前,就有上海滩地下皇帝之称,即便如此,他在法租界还有无数的徒子徒孙,势力非常大,他对这批军火感兴趣,也有能力做到这件事,军师嘛,这个人物过去并不是很显眼,但是近一年来,风头很大,俨然盖过当年的暗杀大王王九哥,此人差一点儿就死在我大日本帝国手中,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儿,功亏一篑。”柳尼娜婉转的一笑道。

“你是说,他们还不死心,悄然暗中抢走了这批军火?”井上雄一道。

“除此之外还有军统,不过,这杜老板跟军统的戴雨农关系极为密切,再说军统最近关注的重点并不在此,故而,不太可能是军统。”

“延安的共产党地下组织?”柳尼娜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他们的红队早已烟消云散,在上海,他们并不具备执行这样的任务的能力,他们的重点也只是在宣传方面,这一点跟军统完全不同,所以也可以排除。”

“还有呢?”

“还有就是黄锦荣和章啸林,这二人一个不愿意躲在家里不愿意与我们为敌,还有一个则已经是我们的人,所以他二人也不会。”

“那就只有杜岳盛和那个军师了?”井上雄一冷哼一声。

“井上先生,不出意外,就是这二者其中之一,不过,我更倾向于后者。”柳尼娜点了点头。

“理由呢?”

“直觉,一种属于女人的直觉。”柳尼娜道。

“直觉,难道我们今后做事凭直觉就可以了,荒谬。”井上雄一可不相信什么直觉,尤其是女人的直觉。

“井上先生,我们目前最的敌人就是活跃在上海租界内的反日分子,这其中又以军统为首要对手,但纵观这半年来我们跟反日分子交手的经过来看,最值得重视的还是以军师为首的铁血锄奸团。”柳尼娜道。

“柳尼娜小姐,军统暗杀我们多少军官,还有愿意跟帝国以及维新政府合作的友好人士,帝国在上海推行的和平治理运动为什么推行不下去,就是因为有军统的存在。”冢本忍不住驳斥一声。

“冢本君,我没说不重视军统,我的意思是,其他敌人也不能忽视。”柳尼娜道,“在我看来,军统就像是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士兵,他们虽然厉害,可我们反而容易对付,而那位军师,则隐身于黑暗之中,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敌人才更危险。”

“柳尼娜小姐,你太高估他们了,这些人在大日本帝国强大的武力之下,迟早会被碾压的粉身碎骨的。”

柳尼娜白了冢本一眼,感觉跟这种人说话,真是对牛弹琴,根本说不通。

“不要吵了,这批军火,决不能落入我们的敌人手中。”井上雄一沉声命令道,“冢本,你带人给我盯住了码头,现在费恩被法捕房控制,我们无法接近,但他的妻女我们一定要掌控在手中,必要的时候,可以把人抢到我们手中。”

“哈伊!”

“柳尼娜,安德烈那边你一定要保持联系,他跟费恩一定会有联系的,而且我怀疑,这二人应该是合谋,他很有可能知道剩下的军火的下落。”井上雄一道。

“放心吧,井上先生,我既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就一定会完成的漂漂亮亮的。”柳尼娜十分自信的一笑。

……

“那个成诚,你们梦瑶师姐要订婚了,这几日请假,她请假这段时间,你暂代我助理的工作。”第二天,陆希言上班,把四个学生交到自己的办公室。

“老师,为什么是我?”

“你们几个,就你对咱们医院各科室部门最熟悉,不挑你,挑谁?”陆希言道。

“柯默,虽然你未来的方向是法医,不过,你是我的学生,总不能连手术台都没上过吧,一会儿有个病人胆囊切除手术,你跟我过去,给我当助手。”

柯默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樊坤,一会儿你去急诊科帮忙,急救手术做的好,关系到后面手术的成败,明白?”

“明白了,老师。”

“锦云,我知道你出身中医正骨世家,不过,西医的骨科治疗也有他的长处,别总跟人家打架,听清楚没有。”

陆希言这四个学生,还真是精挑细选的,优点突出,当然缺点也非常明显。

也不知道是不是震旦大学医学院院长故意的整他,才把这四个人塞到他的手下,当初自己怎么就没主动挑学生,而是直接让他们给自己选了呢?

失策了。

巫锦云咬了一下嘴唇,微微点了点头。

“老师,都是骨伤科的那几个人欠揍,他们出口调戏锦云,锦云气不过才跟他们动手的,一群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女人,还有脸告状,我真替他们害臊!”成诚气愤的说道。

“有这事儿?”陆希言并不太了解情况,只是骨伤科的主任亲自跑过来找他告状,他总不能不理会吧。

“我当时去找锦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

“你们去吧,这事儿我来处理。”陆希言虽然对四个学生平时关心不够,可他骨子里还是护短的。

自己学生,那相当于自己的孩子,自己能打,能骂,但是不能让人欺负了。

何况还是这种恶人先告状。



第269章:护短

“听说了没有,陆博士把骨伤科的刘主任给揍了”

“陆博士,哪个”

“咱们医院,除了外科的陆希言博士,还能有第二个陆博士”

“真的假的,陆博士不是脾气挺好的,见到谁都打招呼,院里谁不知道,人好,医术也好,而且还特别温柔……”

“那是你没见到陆博士揍人,骨伤科的刘主任被他一拳就把鼻梁都打断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你说这么斯文的一个大博士,怎么就打人了呢”

“……”

“这你就不知道的了,这刘主任手下有好几个学生,出言不逊,调。戏陆博士的一个女学生,结果被人家打了,这几个学生找自己刘主任告状,刘主任也是偏听偏信了,就去找陆博士理论,要求处分人家……”

“这刘主任也太过分了吧,明明是自己的学生有错在先,几个大男人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输了,不应该夹着尾巴做人,还找老师告状,真特么丢人!”

“陆博士真是条汉子,那刘主任可是在咱们医院第一高手……”

“吹吧,还第一高手呢,连陆博士一个文弱书生都打不过。”

……

“你是不知道,这陆博士跟他那个叫巫锦云的学生……”

“别瞎说,陆博士有未婚妻,他那个未婚妻就在咱们震旦大学读书,人长的可漂亮了。”

“这男人,都这德行,这年头,不缺的就是这种衣冠禽。兽之辈。”

“小点儿声,让人听到了。”

“怕什么,敢做不敢当吗”

……

“哎哟,梅梅,你轻点儿,轻点儿……”

“你涨能耐了,还学会跟人打架了。”孟繁星一边给陆希言按着后背,一边用力的搓揉那些淤青的地方。

她接到消息,直接请假就从震旦大学赶过来了,表面上看,陆希言看没啥大事儿,可衣服一脱,后背加前胸,好几处淤青。

孟繁星又是心疼又是气急。

堂堂一临床医学博士,上海滩的明星医生,居然跟一个流。氓瘪三一样跟人打架,真是有辱斯文了。

“梅梅,你可别忘了,小时候,我打架很厉害的。”陆希言趴在床上,咬着牙说道,“还记得,有个胖子总喜欢欺负你和你弟弟,我是怎么把他揍的跪地求饶的”

“你还说,那一次,伯父赔了多少不是,人家才不追究了”孟繁星嗔怒的白了他一眼,手上的劲儿不由的用上了一些。

“梅梅,你轻点儿,你手劲儿怎么这么大”陆希言叫了一声。

“你忘了,我上了启华女校,我们学校可是有武术课的,每学期我可都是成绩优秀。”孟繁星呵呵一笑道。

“怎么说,你现在比我还厉害了”

“你可以试试。”孟繁星一笑道,“不过,你还挺厉害啊的,那个刘主任被你把鼻梁给打断了,这手劲儿一般人可做不到。”

“嘿嘿,也不看我是干什么的。”陆希言得意的一笑。

“干什么的,居然为了这么点儿事儿,跟人打架,这就是为人师表”孟繁星伸手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

“那我总不能看着我的学生让人欺负了吧”陆希言道,“我好歹是他们的老师,我都不替他们出头,谁替他们出头”

“你有理,可这事儿就不能好好说”孟繁星道,“你跟那个巫锦云到底什么关系”

“那姓刘的混蛋胡说八道,他的鬼话你也相信”陆希言怒道,“这种人渣也不知道怎么进医院的。”

“老实交代,是你那个学生巫锦云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们女人怎么总喜欢问这种无聊的问题”陆希言趴在床上,哼哼唧唧一声。

“回答问题,别岔开话题。”

“当然是梅梅你好看了。”陆希言道。

“这还差不多。”

孟繁星轻轻拍了一下陆希言的后背:“好了,起来吧,幸亏没伤到脸,不然后天晚上小浩订婚,看你怎么见人。”

“我当然想到了,所以,幸亏我全程护住了脸,要不然我也不会全是后背中招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还有脸说。”孟繁星白了他一眼,“赶紧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知道,还是夫人体贴。”

等陆希言差不多穿好了衣服,孟繁星走过去,将办公室的门拉开:“都进来吧,看看你们英雄的老师。”

柯默四个走了进来。

尤其是巫锦云,她是这件事的直接当事人,事情的导火索,低着脑袋,一张脸胀得通红。

“老师,师…母。”这一声“老师”叫的没什么,因为都习惯了,到时候后面这一声“师母”就显得有些生硬和尴尬了。

虽然孟繁星年纪比他们都略大一些,可按照入学先后,应该是他们的学妹才是。

孟繁星平时基本上很少来医院,与柯默他们基本上碰不上面,所以,也没那个尴尬的时候。

但是,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身份在哪儿,尊师重道,这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传统美德。

尤其是巫锦云,现在医院里都传的是她跟老师陆希言有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如今见到孟繁星,那更是尴尬。

“你们老师没事儿,你们说话,我先出去一下。”孟繁星还冲巫锦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有空来家里。”

“好的,师母慢走。”

……

“老师,对不起,是我给您惹麻烦了。”巫锦云鼓足勇气,上前一步,认真的一鞠躬道。

“不关你的事儿,是我看不惯那姓刘的,嘴太臭了,这才动的手。”陆希言摆了摆手道,“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

“老师,您真没事儿”成诚问道,“我可听说这姓刘的手上有功夫,号称咱们医院第一高手,您别有什么内伤”

“没事儿,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要有事儿,我还能站在你们面前说话吗”

陆希言也知道,估计是姓刘的理亏,但是面子上拉不下来,下手留情了,不然,还真难说。

关键是他那几个学生太混账了,把老师给坑了一把。

这一下可好,闹的整个广慈医院都知道了。

两个医生,还都是有素质的人,居然为了学生之间的一点儿小矛盾,最后演变成全武行了。

这可是要上新闻了。

“老师若是有事,我饶不了那姓刘的。”巫锦云一咬牙,眼中带着一股子煞气。

“巫锦云,我提醒你,不要干蠢事儿,你的事儿,交给老师我来处理,不准你私下里去找人报仇,听清楚没有。”陆希言厉声命令道。

“是,老师。”巫锦云眼神之中还有一丝不甘,可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你们三个给我看好了她,要是再出事儿,我连你们三个一起揍!”陆希言对柯默三人也下了死命令。

“是。”

柯默四个人相处时间不短了,他们要比陆希言了解巫锦云了,这个学妹平素也是寡言少语的,但是在医术上要比他们三个高多了,人家毕竟是有家传的,他们三个,最多柯默算是有挨着边儿,其余两个人都是进入震旦大学之后,才系统的学习的,而且他们学的也还是西医临床。

樊坤和成诚成绩不错,才推荐给了陆希言,震旦大学医学院可没故意的给他指派这四个学生,柯默和巫锦云是主动申请的。

暴力解决问题,一向不是陆希言的首选,但是今天他实在是气坏了,为人师表,护短可以理解,可总的有底线吧

如果是自己的学生做错了事儿,他可以护着不被人伤害,但是处罚起来也绝不会手软。

这是原则。

这才是正道。

那姓刘的简直就是袒护和蛮不讲理了,尤其是言辞之中对他和自己的学生口出污言秽语,那就更不能忍了。

不揍他,揍谁

这事儿闹的不小,院长万尔典神父都惊动了,还亲自来办公室看望了陆希言,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后。

老神父也是气的不轻,虽然动手打架不对,可是被人随口诬陷,就是他这神职人员都难以忍受了。

如果避让的话,只怕后果更严重。

这一架虽然是冲动之下大的产物,可是打跟不打完全是两个结果,不打,就意味着气势上输了,甚至还会让外人觉得自己理亏,可一旦动手了,那就说明身正不怕影子斜,否则,一个斯斯文文的书生怎么敢向一个有着医院第一高手的人主动攻击呢

这不是把人给逼急了

这事儿后续影响肯定会有,说不定还会影响到陆希言的声誉,毕竟跟人打架不是一名有社会地位的医生做出来的事情。

但是,这事儿,他不后悔。

男人嘛,如果一点儿血性都没有,那还算是男人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这个没什么犹豫的。

……

百老汇大厦,特高课。

“哦,消息确实吗”

“是的,云子少佐,我们在广慈医院的眼线亲眼所见,要不是当时在场的人多,把两人拉开的话,恐怕会当场出人命的。”酒井少尉道。

“看来,我们这位陆博士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竹内云子呵呵一笑。

“云子少佐,接下来我们怎么做”酒井少尉问道。

“我要知道这个巫锦云的全部情况。”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我不明白,您为何对这个陆希言这么感兴趣”酒井少尉不理解的问道。

“这你现在用不着知道,日后自然会明白的。”竹内云子道。



第270章:上帝之手

“姐夫今天跟人打架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孟浩突然问了一句。

陆希言一愣。

怎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下午医院的事儿,这么快就传到家里来了。

吃着饭的老孟头也是一抬头,疑惑的朝陆希言脸上望去,显然是在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打什么架,你姐夫这体格,不被人打就不错了,还跟人打架?”孟繁星瞪了弟弟一眼,轻斥道,“咱们家吃饭的规矩忘了?”

孟浩脸色讪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头扒饭。

老孟头不想破了自己的规矩,因此一直等到吃完了饭,这才将孟浩叫去了自己的房间。

“爸,我去厨房帮小何?”

“你也一起来……”

“呃……”孟繁星一呆,这事儿她也躲不过去了。

陆希言脸色一变,这老孟头儿该不会把他也叫过去吧?还好,老孟头把两姐弟叫过去之后,就没再叫他。

……

“先生今天壮举,我们都听说了,这个!”书房内,闫磊憋不住笑意,冲陆希言竖起大拇指道。

“你也来以为我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吗?”陆希言哼哼一声。

“哪能呢,我都听说了,先生第一拳就把那姓刘的鼻梁给打断了,然后对战十余招,那是丝毫不露下风,厉害。”

“别再那里恭维我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陆希言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拳脚功夫,他的确不如人,但是如果有一把手术刀在手的话,那对方除非是铜皮铁骨,否则倒下去的一定是他。

“我查了,给您起这个‘上帝之手’外号的是一家《东亚日报》的报纸,是一个记者采访了几个您的病人,然后在报纸上连续报道了您的医术,然后称您为:上帝之手,还有不少报纸都转载了这篇文章,影响不小。”闫磊道。

“报纸呢?”

“我收集了一些,要给您拿吗?”闫磊问道。

“都给我拿过来。”陆希言感觉不寻常,无缘无故的有记者去采访他的病人,还在报纸上吹嘘自己。

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好人吗?他还真有点儿不相信。

不一会儿,闫磊取了一叠报纸走了进来,至少有二三十份之多,陆希言一见之下,眉头轻蹙了一下。

“闫磊,第一份报道是哪一张?”

“先生,是这一张,《华报》。”闫磊早就按照报纸的日期前后顺序排列好了,从最底下的抽出一份报纸递了上来。

“仁心仁术,外科圣手——本报记者专访广慈医院陆希言博士。”

陆希言愣了,自己什么时候接受这个华报记者的采访,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嘛,再看内容,倒是没有任何贬低或者污蔑,某些方面甚至把他写的太好了。

紧接着,这位记者有陆续走访了他的病人,写了好几篇的相关的采访的报道,陆续发表在《华报》上面。

紧跟着就有报纸采纳这位叫李鸣的记者的报道,转载他的为章,颇有点儿为他扬名的意思。

陆续的三五篇报道出来,李鸣再一次在《华报》上刊登了他一篇文章,盛赞他的医德和医术,并正式的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上帝之手’。

虽然也有不少报纸转载,一开始影响力并不大,故而也没什么人知道,要不是那天奚鸿伟提起的话,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还被人取了这么一个外号。

《东亚日报》、《上海每日新闻》、《朝日新闻》、《新闻报》……

看着这些报纸的名字,陆希言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这些报纸要么就是被日本人控制了,要么就是日本人在上海办的报纸。

这些报纸最多也就在虹口区发行,购买者也多以在沪的日人,发行量并不大,主要是给日本政府鼓吹东亚和平和他们的那一套日华提携,共存共荣的理论。

中国人和租界的西人对这些报纸都不是太敏。感。

日本人拼命的想要控制舆论,可是他们尽管不断的给租界施加压力,要租界的报刊新闻送审,今天禁止这个,明天查封那个的,可他们越是这样,越是激起国人的抗争的情绪。

抗日宣传在租界一刻都没有停息过。

“闫磊,你明天替我去一趟大美晚报,替我发一则声明,就说,我从未接受过这个《华报》叫李鸣的记者的独家采访,他在《华报》上刊登的有关采访我的文章,有夸大和不实之处,鉴于他没有任何不当的言辞,如果他继续发表没有经过我允许,且涉及我的文章的话,我将保留使用法律来维护我的合法权益。”陆希言道。

“先生,这些报道可都是在说您的好话,您这是为何?”

“闫磊,捧的越高,摔的越狠,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切记都要警惕,尤其是我们处在这么一个动荡的时代。”陆希言道。

“好的。”

“另外,给所有转载李鸣文章的报社去一份律师函,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从现在开始,凡是涉及采访我本人的文章,如果没有得到我本人的书面许可,一律不得刊发,否则后果自负。”陆希言道。

“是。”

“另外,调查一下这个叫李鸣的记者,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发这样一篇胡乱编造的文章,还有连续报道?”陆希言再吩咐道。

“好。”

“记住,调查的时候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去吧。”

……

“下午,奚伯父把电话打到公司,说最后一批设备后天晚上起运,数量最多。”孟繁星从老孟头那边上楼来了。

“爸没问我打架的事情吧?”陆希言点了点头,这都是计划好的了,按部就班,只要不出意外就行。

“都怪小浩说漏了嘴,不然爸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儿。”孟繁星叹了一口气,“好在我给他解释清楚了,知道你是一时气愤,才动手的,那个刘主任嘴巴太缺德了,怎么能随意诬陷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呢。”

“你男人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我还不相信你吗?”孟繁星白了陆希言一眼。

“梅梅,你说咱们俩都睡在一张床上了,你说要说咱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有人信吗?”陆希言转过身来问道。

吧嗒!

孟繁星伸手把床头灯给关了。

“睡觉,我今天忙了一天,太累了。”

“好。”陆希言知道孟繁星担心什么,其实他也担心,虽然说他是医生,孟繁星也是学医的。(有同学说避孕,我只能说,时代不同)

越是明白,越是怕,一时的放纵,可能会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他们两个现在都还没有做好迎接一个“小生命”的准备,孟繁星需要完成学业,陆希言也有很多危险的事情要去做。

因此相互都保持这最大的克制,不敢逾越那一步,虽然这一步对他们来说,早就不存在什么障碍了。

……

三井实业上海办事处。

推拉门突然被拉开,谢筱初低着头进来。

“你说什么,奚鸿伟已经把通商银行的钱还上了?”搂着歌妓的佐藤闻言,惊愕的从榻榻米上赤着脚冲了下来。

奚鸿伟给他开出了一千万的价钱,这让他很恼火,因此决定暂不收购了,要看奚鸿伟走上绝路,到那个时候,别说五百万了,就是一百万他都不会给他了。

这种不识时务的中国人,就要让他彻底的破产,跟大日本帝国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好像是从别人那里拆借的钱,全部都还上了。”谢筱初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道,“我是听通商银行信贷部的一个经理那里听到的下午,就今天下午,奚鸿伟带着的香港汇丰银行的本票过去的,本息一分不少的都还上了,鸿伟纱厂的股权抵押全部被他拿回去了。”

“谁借给他的钱,是谁?”佐藤露出狰狞的面孔,他不知道疏通多少关系了,威胁也好,警告也好,谁借钱给奚鸿伟,谁就是大日本帝国三井实业公司的敌人。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目前还不清楚,但至少现在奚鸿伟这一关是撑过去了,如果那五千吨棉花原料抵达上海的话,那他就有可翻身的可能。”谢筱初道。

“翻身,不可能,就凭中国人现在的技术能力,生产多少,赔多少,中国的纱厂生产出来的产品根本不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对手。”佐藤冷笑道。

“那是,那是,佐藤先生说的对极了。”谢筱初道,“后天,奚鸿伟的女儿订婚,他结亲的那个亲家好像是法租界的一个巡捕,这两天我托人查了一下,这个巡捕倒是没什么背景,可他的女婿,可是一个人物。”

“哦,说来听听?”

“奚鸿伟的女婿叫孟浩,原先是法租界贝当巡捕房的一个二等巡捕,后来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调到便衣部门,还去了政治处,而这一切都因为孟浩有个姐姐,失踪三年,突然回到上海,而她的未婚夫是一位医生,从法国留学回来的陆希言博士……”

“陆希言,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佐藤先生,这个陆希言就是救了特高课的云子小姐的医生,人送外号:上帝之手。”谢筱初道。

“纳尼,是他?”佐藤眼珠子一瞪。

“是的。”

“这就对上了,我明白了。”佐藤大叫一声。

“佐藤先生,您明白什么了?”谢筱初一头雾水的问道。

“谢桑,马上备车,我要去见特高课的云子小姐!”佐藤急叫一声。



第271章:码头接人

自从负伤之后,竹内云子的作息时间变的非常的规律,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情,她都是早睡早起的。

过去那纸醉金迷的生活对她来说,已经不复返了。

她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撑她过过去的生活了。

死过一次的人了。

她现在很惜命。

她没有在外面租房子,就在百老汇大厦的顶层开了一个套间,变得深居简出起来,平时在特高课的存在感也很低。

就连日本人都觉得竹内云子已经不再是那个“间谍之花”了,对她也不像过去那般敬畏了。

但是,在特高课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竹内云子正在筹建一个新的部门,那就是电台测向队!

日本军部和特高课都觉得在上海的反间谍屡屡受挫,除了租界这颗“毒瘤”之外,还有就是技术侦测力量的薄弱。

对抗日分子的电台,尤其是军统和中统等地下组织的电台的掌控太弱,许多的机密情报都是从上海的地下电台泄露出去的。

为了有效的侦破活动在上海的地下电台,所以,日军陆军参谋本部和特高课合作,成立一支专业的电台测向队伍。

而这支队伍就交给了竹内云子进行筹备。

因此说,竹内云子并不是因为负伤被雪藏了,而是被赋予了更重要的任务,只是,现在不为人知而已。

“云子小姐,十点了,该吃药了。”专门服侍竹内云子的花子手里托着一杯温水推开门,走了进来。

“知道了,花子。”虽然出院了,但竹内云子还需要每天服药,体质变差,抵抗力也变差了许多,又不能通过太激烈的运动来提高体质。

只能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用药物来维持了。

丁鹏飞那一枪虽然没有要了她的命,却也是带走了她半条命。

“云子小姐,酒井求见。”忽然听到门外一道敲门声,酒井的声音透过两道门扉传了进来。

“花子,去开门,是酒井君。”这里是百老汇大厦,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安全自不必担心。

“哈伊。”

“酒井君,这么晚了,你还来打扰云子小姐”

“花子,是三井实业的佐藤先生来了,他有急事求见云子小姐。”酒井解释道。

“哦,进来吧。”

酒井和佐藤在门口脱了皮鞋,往里面走去。

竹内云子裹着毛毯靠在榻榻米上,花子给她取了一个靠枕放在腰后,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

“云子小姐,深夜打扰,实在是抱歉。”佐藤进来后,先给竹内云子深深一鞠躬。

“无妨,佐藤君请坐。”竹内云子微微一笑,“花子,泡茶。”

“哈伊。”

“酒井君,你也坐。”

“多谢。”

“云子小姐,我就不饶圈子了,直接跟您说了,我们三井实业收购鸿伟纱厂出了些麻烦,特地来请教云子小姐一些事情。”

“商业上的事情,不是我擅长的,佐藤君怎么会来问我”竹内云子讶然问道。

“是有关一个人,我想请教一下云子小姐他的相关情况。”佐藤道。

“哦”

“陆希言,法租界广慈医院的陆希言博士。”佐藤坐直了,正色道。

“他,你们三井实业收购鸿伟纱厂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竹内云子微微一蹙眉问道。

“据我们所知,陆希言博士的妻弟已经成了奚鸿伟的女婿。”佐藤解释道。

竹内云子马上就明白了,因为这层关系,陆希言有可能插手三井实业对鸿伟纱厂的收购了。

“本来我们在通商银行和海军那边都打通关系了,这一次绝对可以逼的鸿伟纱厂彻底破产,但是奚鸿伟今天突然间通商银行那边的一笔贷款还上了,解除了股权抵押,所有股权都回到了奚鸿伟的手中。”

“你们就没有应变的计划吗”

“我们原以为,奚鸿伟根本还不上这笔账的,甚至,他会采取分期返还的方式来拖延时间,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一口气把欠款全部还上了。”佐藤道。

“你是说,现在还有人,有钱愿意借给他的,就只有跟奚鸿伟有亲密关系的人了。”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这笔资金超过四百万,现在在上海滩,能够一口气拿出四百万来的人少之又少,在下希望云子小姐能够帮忙帮我查一下这笔资金的来源。”佐藤道。

“商业方面的调查,佐藤君应该去找满铁上海事务所的西义君”竹内云子不明白为什么佐藤要来特高课。

“云子小姐,我知道您跟这位陆博士有个交往,您应该满铁事务所的人更熟悉,所以,我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您。”佐藤毫不犹豫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了过去。

一万日元。

竹内云子没有马上手下,而是不动声色问道:“佐藤君想知道什么”

“一个外科医生是拿不出这笔钱的,我想知道背后到底有多少人在跟我三井实业作对。”佐藤道。

“你恐怕没有必要花这个钱请我帮你做这件事。”竹内云子道,“一个外科医生的确没有这么多钱,可他掌握了一家可以下金蛋贸易公司,这笔钱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噢”

“看来佐藤君并不知道这一点,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佐藤君想要知道的话,也不难。”竹内云子道,“我索性就告诉你好了,陆希言的妻子是蒙安公司的总经理,而这家蒙安公司就是陆希言出资成立的,他还有一位合伙人,是法捕房的一名高级警务人员。”

“哦,竟然是这样,多谢云子小姐相告。”佐藤站起来深深的一鞠躬。

“这钱佐藤君拿走吧,我无功不受禄。”竹内云子手一指那一万日元的支票说道。

“云子小姐这一句话指点就已经值这个钱了。”佐藤道,送出去的钱再收回来,他不会那么傻,这不是把竹内云子得罪了,以后还怎么求人办事

“既然这样,关于陆希言,我给佐藤君一个忠告。”竹内云子道。

“您请说。”

“陆希言博士是个人才,帝国对人才一向非常重视,这样额人才如果为帝国所用,其作用是不可估量的,佐藤君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佐藤微微一怔,他听明白了,军部和外务省方面很重视这个陆希言,希望能将他拉拢进入帝国的阵营。

但是这么做,三井实业前期的投入岂不是要白费了吗

佐藤内心有些不甘心。

……

呜呜呜……

随着一阵巨大的鸣笛声传来,法国邮船“杜美总统”号缓缓的靠向码头。

船上中国人并不多,只有两三百人的样子,剩下的都是西人,最多的就是从德国、奥地利逃难而来的犹太难民。

欧洲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只能远涉重洋,来到中国这个陌生的国度,开始他们新生活。

拖家带口,携老扶幼,与以往的西装革履,衣裳靓丽不同,一群逃难来的人,能够有多淡定。

开闸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涌向了码头。

海上颠簸的时间够长了,所有人都希望在第一时间能够踏上坚实的土地。

“妈妈,快点儿,我们就要见到爸爸了。”安娜焦急的对身后拖着厚重的行李箱的母亲玛莎叫到。

“安娜,你慢点儿,我们都已经到了,不要太着急了。”德国的家早就没有了,家里的贵重物品都卖掉了,就是剩下一些书了,这些可都是丈夫的,她从德国带到了奥地利,又从奥地利带到了上海。

她们比其他逃难的犹太人要好很多,至少在上海,她们有亲人,起码吃住没有问题,而同船的那些人,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都不知道该怎么生存,语言不通,饮食习惯等等。

终于站在码头上了,母女俩一人提着一个箱子,母亲玛莎提的那个重一些,因为里面大半儿都是书,女儿安娜的要小一些,里面是一些衣物和随身物品,能丢的都丢了,这么远的路,带太多的东西,那只能是累赘。

西人上岸是需要通过海关检查的,要是没有签证,那就是偷渡,是要被遣返的,日军虽然占领上海,可海关还隶属重庆方面。

上海和南京的伪政府方面多次想要接收,但都被江海海关方面给拒绝了,而且欧美列强也不同意维新政府接收,毕竟过去的南京国民政府向列强借钱,都是用关税抵押的,日本人要是接收了海关,这关税岂不是落到日本人手里,日本人会认南京方面签下的外债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海关,租界法院管辖权,还有越界筑路的警权都没有被日伪方面侵占。

“你叫安娜”

“是的。”安娜用比较笨拙的英语回答一声。

“对不起,我们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行礼,请你配合一下。”查验了安娜的签证后,海关检察人员收起了她的签证,严肃的说道。

“检查”

“对,检查,我怀疑你的行李箱内藏有违禁物品。”

“违禁物品,不,我女儿的箱子里都是私人生活物品,没有违禁物品。”玛莎看到女儿安娜被拦了下来,忙拖着行李箱上来解释。

“女士,你的行李箱我们也需要检查。”一名年轻的海关人员走过去,拎了一下玛莎额的箱子道。

“不,先生,我的箱子里都是我先生的一些书籍,没有违禁品!”

“有没有违禁品,只有检查过后才知道,女士,你还是跟我们过去吧,检查需要时间。”过来两个人,将玛莎和安娜母女推到了关口处的检查行礼的屋子里。

“玛莎夫人,安娜小姐,我是您的丈夫费恩先生派来接你们的。”谭四早就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这枚戒指,您认识吧”

“这是我丈夫的,怎么会在你手里”玛莎一眼就认出了谭四手中的戒指。

“这是您丈夫给我的信物,他现在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不能露面,否则会有危险,所以,托我来接你和安娜小姐。”谭四优雅的一笑。

“您真的是我丈夫的朋友”

“当然,如果我不是您丈夫的朋友,他怎么会把这枚戒指交给我,又怎么会把你们今天到上海的消息告诉我呢”谭四道。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爸爸”安娜问道。

“快了,宝贝,我们跟这位先生走,很快就可以见到爸爸了。”尽管玛莎还有些迟疑,但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玛莎女士,你们的签证是何博士签发的吧”谭四嘿嘿一笑。

“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是我们的帮忙,你们能如此轻松的拿到何博士签发的签证吗”谭四反问一声道。

这一下玛莎是彻底相信了,眼前这位看上去非常绅士的中国人就是来接她们母女的。



第272章:人间蒸发

“什么,没有接到人,混账!”

“阁下,我们人一直盯着码头海关出口,一个一个的对照看,就没有发现玛莎和安娜母女!”冢本脸上火。辣辣的。

“难道不在这艘邮船之上,你查了邮船登记的客人名单了吗?”

“查了。”

“可有?”

“有,而且我们还向一些船员打听过,只是船上的客人太多,像玛莎和安娜这样的母女有很多,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刻。”冢本低着头道。

“八嘎,你知道吗,费恩已经被法捕房的视线内,如果我们不把他的妻女掌握在手中,那我们就被动了。”井上雄一恼火道,他也急需要一批军火来武装自己的手下的浪人和特工,还有,他还想自己控制一支武装力量,扩大井上公馆在上海周边的势力。

这批军火对他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阁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定是安德烈,费恩今天没有去码头,那费恩能够信任的人就只有安德烈了,你马上去找柳尼娜,让她去找安德烈,设法搞清楚费恩妻女的下落。”井上雄一吩咐道。

“哈伊!”

……

“今天费恩没有出门?”唐锦这边也接到了曹斌的报告,今天“杜美总统”号邮船到达上海,这个消息费恩应该是知道的,妻女就在这艘邮船上,他居然待在家里没去码头接人。

这太不寻常了。

正常人都不应该这么做,为什么呢?

难道他自己没去,却暗中找人去了,安德烈?

“老曹,安德烈有什么动静?”唐锦问道。

“咱们不是跟军师那边有合作协议,安德烈那边都是由他们盯着的,我们这边就没再派人。”曹斌道。

“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个协议?”唐锦叱问一声。

“这样是不是不好,毕竟我们两家之间的合作没有解除?”曹斌也有些惊讶,唐锦应该是有些着急了,否则不会说出这么不理智的话来。

冷静下来的唐锦也知道曹斌说的没错,既然是他主动提出的合作,那么现在又想要抛弃人家,连个招呼都没有,这算什么?

“你马上联系谭四,问一下安德烈今天上午的行踪。”唐锦道。

唐锦让曹斌跟谭四取得了直接联系的方式后,基本上撇开陆希言这个中间人了,这样挺好的。

反正他们见面说什么,谭四都会汇报给他,而他也不必在着两者之间考虑如何以一个中间人的身份去如何传话什么的。

如果他跟谭四过从甚密的话,反而进入不了“钉子”小组真正的核心,唐锦有什么事情还是会防着他。

“好,我马上去。”曹斌答应一声,赶紧去约见谭四了解情况了。

……

其实费恩非常着急,“杜美总统”号邮船已经停靠码头了,按照通关的速度,两个小时左右,妻女就应该能到他住的地方了。

他本来打算发起自己租住的地方,这不是被人把军火劫走了,原先打算藏起来的计划实施不了了。

加上法捕房对他进行了严密的监控,他就索性回到了自己住的房子。

法捕房对他的监视何尝不是一种保护,他并不想妻女也跟他一样处在这种被监视保护之中。

因此,他托了安德烈去接自己的妻女,并且把妻女安排先住进安德烈的家中。

安德烈亲自带人去了码头,可他在码头上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邮船上的所有旅客都通关了。

都没接到玛莎和安娜母女。

安德烈意识到出问题了,马上去海关方面打听,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杜美总统”号邮船上的所有旅客都已经通关了,除了船上的船员和待卸的货物之外,没有人滞留在船上。

玛莎、安娜母女消失了。

安德烈马上通过自己在租界白俄义勇队的关系,找海关内部人员询问通关的情况,得到的答案却是,玛莎和安娜母女早已通关离开码头了。

活生生的两个大活人就在自己面前走失了?

安德烈真是吓的不轻,自己可是一直都守在那通关的通道口,手里还有玛莎和安娜母女的照片。

这都能错过,是他的眼神儿不行,还是另有蹊跷?

大上海租界几百万人,一旦走丢了,就是巡捕房都未必能把你把人找到,何况玛莎和安娜两母女语言不通,安娜还是一位花季少女,这上海滩的小流氓很多,尤其是“摘桑叶”的特别多。(‘摘桑叶’,上海黑帮术语,就是贩卖女孩儿,‘搬石头’就是贩卖男孩儿,男孩儿卖出去做苦力,女孩儿嘛,你懂的)

这要是被摘了桑叶,那可真是麻烦了,安德烈都不知道该怎么向费恩交代。

会不会是日本人?

手下的提醒,安德烈猛然一惊,这不是没可能,从海关的了解的信息看,玛莎和安娜母女持的是中国的签证,而并非日本或者欧洲其他国家的签证。

为什么会是中国的签证呢,很明显,日本人欺骗了他们,真正帮了费恩,帮了玛莎和安娜母女的是中国人。

一旦费恩知道了真相,那还会跟他们交易吗?

所以,他们早就知道了,并且控制了玛莎和安娜,这些日本猴子果然卑鄙,安德烈本来对日本人就毫无好感,现在就更是异常的讨厌了。

“老板,柳尼娜小姐来酒吧了,要见您。”从白俄义勇队军营出来,安德烈手下一名酒吧侍应找了过来。

“什么,她还敢来酒吧?”安德烈正愁找不到人呢,这柳尼娜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当即气势汹汹的带着人返回酒吧。

……

“玛莎夫人,安娜小姐,来,请进,这是费恩给你们准备的房子。”谭四将玛莎、安娜母女带到了当初安置顾小白和何小芬一家的房子。

何小芬母女搬去了陆公馆,这套房子就空了下来。

用来临时安置玛莎和安娜母女是再合适不过了,这种石库门房子,住的都不是本地人,关起门来,躲进小楼成一统,平素街坊邻居什么的,都不怎么来往。

“这是给我们住在的地方?”少女的眼中满满的好奇,虽然在来中国之前,她已经把父亲费恩寄过去有关中国描述的信件读了一个滚瓜烂熟,灿烂的历史和文明,神秘的文化。

可当亲眼所见这种迥异于自己认识的不同的建筑格局和文化,她还是非常的兴奋的。

“安娜,快收拾一下,给客人泡茶。”玛莎吩咐一声,显示出极为良好的修养和家教。

“好的,妈妈,这里真的是我们的家了吗?”安娜十分兴奋的冲上了楼梯,她的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卧室给挑选好了。

“玛莎夫人,这里是厨房是中式的,如果你需要改建的话,可以跟我说,过两天,我会派人过来。”谭四的英语水平并不高,因此专门带了一个翻译,倒是玛莎的英文很流利。

玛莎在逃亡奥地利之前,在德国的一所大学教书。

实在很难想象出,费恩一个军火贩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位贤惠博学的妻子,不过这也难怪他为什么费那么多的劲儿也要把妻女从德国救出来了。

费恩不算是什么好人,但起码他对家庭还是忠贞的,这个是他的优点。

“谢谢,谭先生,我能够给我丈夫打个电话吗?”玛莎问道。

“这栋房子还没有装电话,很抱歉,您暂时还不能打电话,不过,您放心,今天晚上,您和安娜小姐一定可以见到他的。”谭四微微一笑,保证道。

“真的吗?”

“当然,我跟您丈夫是非常好的朋友,这枚戒指,等您见到他的时候,帮我还给他。”谭四微笑的取出那枚戒指,放在在桌上。

“好的。”

“夫人和安娜小姐一定饿了,我让人买了些面包和糕点,你们凑合着先吃一点儿。”谭四道,“还有,尽量不要出去,我们这里的治安并不是太好,你们刚来,不熟悉情况,万一走失了,那就难找了。”

“好的。”玛莎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了,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最好是不要随意走动,先弄清楚周围的环境再说。

……

谭四离开后,给陆希言打了一个电话。

“她们相信了吗?”

“没完全信,七八分应该有吧。”谭四道,“先生,咱们下一步怎么做,真的把人带过去吗?”

“你都答应人家了,还能食言吗?”陆希言呵呵一笑,“去跟汉杰汇合,柳尼娜去了安德烈的酒吧,另外,唐锦也在到处找你,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放心吧,先生,我知道如何应付,一切照您的计划进行。”谭四挂了电话,然后一个电话挂到唐锦的办公室。

“唐长官,您在找我?”

“谭四,你在什么地方?”唐锦吃惊的问道。

“这样吧,我在拉都路的蓝月会所,你过来一趟,我也有事找你。”

也就二十分钟不到,唐锦就驱车赶到了拉都路的蓝月会所,按照电话里说的位置,找了过去。

“谭四哥,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费恩的妻女会在码头失踪?”一进门,唐锦是质问道。

“唐长官,码头的事情可不是我我们负责,咱们可是分工明确,人不见了,你来问我?”

“不是,谭四哥,费恩这边上午丝毫没有动静,安德烈倒是一早就去了码头,可是,我的人发现他并没有接到费恩的妻女,然后他还去找人去海关调查,发现,费恩的妻女的确在‘杜美总统’号邮船上,可上岸之后人就不见了。”唐锦焦急道,“我现在担心,一旦费恩的妻女落入日本人之手,那我们想要把人救出来就难了。”

“那怎么办,你能确定费恩手中还有军火吗?”

“谭四哥,你什么意思?”

“费恩不动,那是他知道你们法捕房在监视他,他不想让妻女暴露在别人视线之内,因为,我们这些人都没见过费恩的妻女,所以,我们唯一的目标是安德烈,他也许掌握着费恩妻女的重要信息或者特征,你不觉的他也没接到人,这件事很奇怪吗?”

“你是说,安德烈在演戏?”

“我不敢肯定,不过此刻安德烈的伯爵酒吧内,柳尼娜正在密会他呢。”谭四道。

“日本人……”

“不是没有可能,日本人对海关的渗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是完全能偶做到在通关的时候,把人带走的,这都不算什么事儿。”谭四道。

“该死,一定是日本人,费恩彻底的跟日本人合作了?”唐锦又惊又怒。

“还不好说,反正如果费恩的妻女在人家手里,那他就只能跟日本人交易了。”谭四呵呵一笑道。

“那现在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办法到不是没有,不过得冒险了。”谭四微微思索了一下道。

“什么办法?”

“我跟费恩是认识的,而且一直都有生意来往,我可以去面见他谈一下,但是你的人必须给我一点儿方便,尤其是不能够窃。听。”谭四道。

“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费恩的价值就是他藏的那批军火,可如果他除了那批被劫的军火之外,再无其他军火呢?”谭四道。

“你说什么,这是一个骗局?”唐锦何等聪明,瞬间就明白了。



第273章:智多星

“唐长官,如果是你,拥有这么一大批军火,你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寻找买家吗”谭四问了一句。

唐锦摇了摇头,他会小心翼翼的在黑市中出货,虽然那样来钱慢,可是稳当,还不会招惹杀身之祸。

当然,费恩的行为也可以理解。

冒这么大的险,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妻女,他需要买家有强大的势力,可以帮他解救远在奥地利的妻女。

费恩走了一步险棋,但是这步棋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显然是完成不了的,他还有一个搭档。

一直给他充当经纪人的安德烈。

安德烈可不是费恩,他没有必要陪着费恩一起冒这么大的风险,除非他们有共同的利益需求。

“他不这么做,如何引起我们跟日本人的注意”

“没错,我也相信了,因为这些年,我从他手中购买了不少枪支和弹药,非常精良,经过他的手修理和改造过的枪支,甚至比我们的兵工厂仿制的还要好,所以,我们也想跟他做下这笔买卖。”

“费恩的要价可不低,你们有这个财力吗”唐锦问道。

“买卖嘛,价钱是可以商量的,我们又不是冤大头,唐长官,您说呢”谭四道,“在谈判的过程中,费恩说起了他的家人,这时候,我们才明白,他找军火买家,还有另外一层目的。”

“解救他的妻女”

“不错,可远在大洋之外的欧洲,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你们军统或许还可以通过外交方面努力一下,可我们不行,所以,费恩后来直接拒绝了跟我们的交易。”谭四道,“就是这一次拒绝,让我们彻底的明白费恩的目的,军火只是他抛出来的诱饵,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买家帮她拯救自己的妻女,因为,他算准了,这么大一批军火,日本人肯定会有兴趣的,而我们就是费恩给日本人找的托儿,如果没有我们的竞争,只怕那井上雄一也不会轻易相信费恩手中有这样一批军火。”

“日本人不是验过货了吗”

“货呢”谭四问了一句。

“这……”唐锦愣住了,是呀,现在货哪儿去了,到底是日本人截胡了,还是费恩自己演了一出苦肉计呢

若是日本人截胡,那这批军火应该还没有出法租界,问题是,他发动手下的人,明里暗里打听,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这批军火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费恩自编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目的是为了什么,骗日本人,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军火,一切都是假象。

只有军火丢了,他才能自圆其说,否则,一旦让日本人知道他手里根本就没有军火,是在骗他,那费恩是很难逃得过日本人的怒火的。

“你的意思是,费恩故意这么做,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唐锦反问道。

“他的妻女已经登上来中国的邮轮,可以说已经脱离了炼狱,接下来他的为自己寻找退路了,如果他手上有这样一批军火,那没什么问题,到时候直接跟日本人交易就可以了。”谭四道,“拿了钱,走人,去北美,一家人过舒舒服服的日子。”

“这都基于你们的猜测,没有证据。”

“要证据,就只有与费恩直接接触,试探他的反应。”谭四道,“如果费恩的妻女落在日本人手中,那他肯定会慌张,如果不是,这就说明一切都是费恩自己的设计。”

“好,那就有劳谭四哥了。”唐锦想个一下,郑重的一抱拳,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客气!”

……

谭四的执行能力,陆希言是完全信任的,但是在领导和决策方面,他就差了那么一点儿。

甚至还不如楚泽,而楚泽的问题是,他专注于经济领域,在行动上不太擅长,如果“军师”不死的话,给他机会锻炼的话,未来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领导者。

“军师”死的有些太仓促了,根本没有机会交代后事。

倒是让他这个局外人给撞上了,意外的成了新的“军师”,也彻底的改变了他生命的轨迹。

去见费恩之前,谭四去了这“成记”裁缝铺见了陆希言,把他跟唐锦见面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虽然这么坑唐锦有些不地道,不过,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还直接从唐锦手中把人给截胡了呢。

反正,陆希言也看出来了,唐锦这一次也是替人办事儿,对他也有所隐瞒,心理上毫无亏欠。

“这些天跟唐锦频繁联络的人身份查清楚了吗”

“嗯,查到了,他叫丁松桥,杜老板的手下,另外,他还有一个身份。”谭四点了点头。

“军统”

“是的,军统飓风行动队的一个股长。”谭四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如果不是杜老板的面子,只怕唐锦是不愿意掺和这件事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个丁松桥虽然隶属军统,在军统上海区内,其实自成一系,受杜老板麾下第一谋士陆金石统帅,也可算是双重身份。”谭四道,“军统在上海的活动多借重于青帮,所以,戴雨农不得不允许他们的存在。”

“陆金石,是不是把持上海邮政的那个”

“对,正是他,此人还有一个外号,叫智多星,他还是国民政府的高官,抗战爆发后,就去了重庆。”谭四道,“现在就不知道担任什么职务。”

“区区一个丁松桥还没有能力能让唐锦如此上心。”陆希言自言自语一声,“很有可能,这个陆金石来上海了。”

“陆金石在上海”谭四被陆希言的分析判断吓了一跳,“先生,那可要小心了,此人诡计多端,而且手下有一大帮青帮的人,不好对付。”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他真这么能耐的话,为什么还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呢”陆希言道,“如今的青帮,只怕就是杜老板亲临也未必能够完全掌控。”

“你是说章啸林已经投靠了日本人,卖身做贼。”谭四道。

“还有那个老头子,不也是跟日本人暗中眉来眼去,搞暧。昧吗”陆希言道,“虽然他没有直接出山,可他的徒子徒孙们一个个都靠过去了,他的那些赚钱的买卖,如果没有日本人关照,还能日进斗金吗”

“这个陆金石还是不得不防,我已经命人盯着丁松桥了,一有消息,马上会报告。”谭四道。

“好,你有把握说服费恩吗”

“现在他的妻女在我们手中,而且又是我们帮他把妻女从奥地利拯救出来的,他应该明白,谁才是真心愿意帮他的人。”谭四道。

“既然如此,那你小心一些,有事随时跟我沟通,下班后,我会去凯旋歌舞厅。”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先生。”

……

回春堂药店。

“陆金石,这个人是杜岳盛的心腹智囊,杜对其几乎是言听计从,十分信任,他居然来上海了”胡蕴之惊讶道。

“我只是推测,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唐锦的身份十分隐秘,如果不是有比他来头更大的人,他怎么会对费恩和军火事情如此上心”陆希言分析道。

“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这也只是你的推测而已。”

“我会小心求证的,对了,组织上怎么说,对我的建议”陆希言问道。

“这事儿是好,可是弄不好会惹麻烦,会给国民党攻击我们的借口。”胡蕴之缓缓说道。

“因为外交方面”

“是的,组织上对此有比较大的顾虑,如果犹太人以难民的身份在中国生活,这没什么,可如果他们当中有些人参加了我们,那就不同了。”胡蕴之道。

“老胡,一个西人,如果他不说自己是犹太人,你能辨别出来吗”

“不能。”胡蕴之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不就是了,我们可以当做不知道,再说,这些人到了根据地,那是技术人才,我们又不会让他们去前线打仗,到时候给他们一个假的对外身份就可以了。”陆希言道,“至于被发现了,那我们可以说不知情,难不成我们聘请一名技术人才,还需要去他本国进行调查不成”

“这不是耍无赖嘛。”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又没有抓壮丁,搞威逼利诱那一套。”

“你还没有威逼利诱”

“费恩这个是特例,不算的。”陆希言摆了摆手道。

“这个只能算你的建议。”胡蕴之道。

“我知道,这活儿我干不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有些事情,他可以建议,可以出谋划策,可真要去做的话,他还真不适合。

“你知道就好。”胡蕴之道,“陆金石的事情,我会留意的,你最近出的风头有点儿大了,悠着点儿。”

陆希言讪讪一笑,他知道胡蕴之意有所指,应该就是那个什么的记者李鸣弄出来的。

还有,他授权在发的声明,以及给那些转载的报纸发出的律师函。

这在上海的新闻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本来这种扬名立万的事情,很多人都是乐观其成的,但是陆希言偏偏反其道行之,颇有些沽名钓誉之嫌。

“那个的背后是日本人,他们这么吹捧我,我能不当心吗,好不容易让人忘记我救了竹内云子这个日本女间谍,这不是又让人想起来了吗”陆希言道,“凡是这种吹捧,都得警惕。”

“嗯,你的担心也有些道理,自古就有捧杀这一说,可日本人为什么针对你呢”胡蕴之道。

“不知道,这里面耐人寻味呀,我也摸不着头绪。”陆希言坦诚道。

“你自己小心点儿,我们之间的见面还是尽量减少。”胡蕴之不由的紧张道。

“也好,没特别的事儿,我们电话联系。”陆希言道,至少他家里的电话,他能保证没有被窃。听。



第274章:惊天骗局

“谭,怎么是你?”费恩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居然是谭四,他着实吓的不轻。

他虽然不知道谭四的确切身份,可他也知道,谭四绝不是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购买军火的。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你这里,我一年到头都难得来一回?”谭四嘿嘿一笑。

“你确定?”

“当然,你该不会是遭劫之后,家徒四壁了吧?”谭四笑道。

“这倒没有,如果你不觉得自己会惹上麻烦的话,那就进来吧。”费恩愣了一下,随后拉开门,让开一条路来。

屋子里显然是收拾过了,以谭四对他的了解,主动收拾屋子,难得见到一回,除非是什么节日的时候。

“闲着没事干,收拾了一下,你喝什么?”费恩招呼一声。

“白开水吧。”谭四走过去,在那破了一个洞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其中还有一只脚垫着一块砖,一坐上去,发出“噶吱吱”的声响。

费恩倒了一杯水,给谭四递了过去。

“谢谢。”谭四伸手接过来,并没有喝,而是放在了茶几上,然后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费恩一见照片,脸色骤然变了。

照片上面正是他的妻子玛莎,虽然许多年没见过了,可妻子的模样他还认得,还有一个少女,一看那眼神,就是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安娜。

“谭,你想干什么?”费恩本来就担心妻女的安全,可他不敢去找安德烈,怕会给妻女带去危险。

但是安德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给他,他也非常担心,准备在晚些时候就去“伯爵”酒吧。

只是没想到谭四会来找他。

“别着急,坐下说话,如果你想知道照片上人的情况的话。”谭四慢条斯理的背靠沙发道。

“谭,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费恩激动的冲谭四咬牙切齿的问道。

“交易。”

“不可能。”费恩斩钉截铁的道。

“那就是没得谈了?”谭四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说道。

“等一下。”费恩急了,眼圈都红了,如同一只受了伤的野兽,“这批军火我已经跟日本人达成协议了,我若是给你,你知道后果的?”

“日本人那边,我们可以帮你解决。”谭四轻松的一笑道。

“你帮我解决,整个上海都在日本人的控制下,就算是租界,那也是被日本人控制的地区包围着,你怎么帮我解决?”费恩质问道。

“我可以帮你和夫人孩子离开上海,去一个你想要去的地方。”谭四道。

“你可以帮我们离开上海?”费恩心动了,上海虽然繁华,有着冒险家的乐园之称,若是年轻十岁,他是愿意留下来的。

但是到了他现在这个年纪,他只想求一个安稳,跟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过平静的日子,不想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我知道你想移民美国,我可以帮你。”谭四道。

“我有前科,很难拿到美国的签证,即便是去了,也只能是黑户,还有可能被遣返回德国。”费恩道。

他虽然人在上海,可护照还是德国的,一旦被发现偷渡,很大的可能是被直接遣返的。

以他犹太人的身份,回德国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没有什么事儿是办不到的,你说呢?”谭四道,“换个名字,只要到了美国,只要你不犯事儿,谁会去查你的过去呢?”

“你真的能帮我?”

“不过,你现在又被法捕房盯上了,那自然会被各国的情报部门知晓,如果再想用这个办法,那就难办多了。”谭四道,“你要是不这么高调,这事儿其实不难办的,大上海那么多有前科的,有多少去了美国,也不差你一个。”

费恩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之色,这些都被谭四看在了眼里。

“不过,你的妻女倒是很容易拿到签证,但如果让签证官知道她们跟你的关系的话,恐怕会刁难的。”谭四道。

“不,谭,我不能答应你。”费恩痛苦的坐下来,抱着脑袋道。

“我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坚持跟日本人交易?”谭四不解的问道,“我们这么多年的信誉,难道还比不了日本人对你的威胁吗?”

“谭,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我很想跟你合作,可是,我手中已经没有你想要的军火了。”费恩道。

“什么,没有军火?”

“谭,我跟你说实话把,我手上的确有一批军火,但是这批军火的数量有限,大概可以装备一个营,远远达不到装备一个团的数量,前天晚上,日本人过来验货,我把这批货给他们看了,随后我就把这批军火从密道中准备运到别的地方藏起来,谁知道,在半道之上,我们被袭击了,不但军火被抢,我们也让人扒光了衣服,绑在街道边上的树上,直到有人报警,巡捕赶到,我们才被解救。”费恩解释道。

“你们?”尽管他有这个心理准备,但谭四听了这话之后,他还是震惊不已,这里面果然是一个惊天大阴谋。

“是安德烈的人。”费恩解释道。

“费恩,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安德烈到底是什么关系?”谭四郑重的问道。

“我跟安德烈是朋友,当年的案子,要不是他,我可能还在监狱里呢。”费恩长叹一声道,“我这个人不善人际交往……”

谭四多少是了解一些费恩的过往的,但是他还从没有对他讲过他的过去,费恩是个技术狂,对枪械十分痴迷,但情商太低,堂堂一个有前途的枪械设计师就被派到万里之外的中国来当技术顾问,这让他别提多难受了,来到中国,无所事事,酒瘾就是在那段时间染上的,后来,他认识了安德烈,交往中,安德烈知道了他的本事,费恩一个人在上海,花费不知道节制,大手大脚惯了,公司发的薪水不够用了,在安德烈的怂恿下,接了地下改枪和修枪的活儿,而且他也可以用修改枪支的设备搞他的枪械设计,可以说一举两得。

好景不长,费恩在一次配置炸药的时候,不小心把公司的秘密仓库给炸了,暴露了公司暗中走私军火的秘密。

这一下,费恩被公司炒了鱿鱼,还背了黑锅。

其实,那个仓库里军火早已被他和安德烈合伙转移了,那些显露在外面的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那个时候,他们就密谋吞下这批军火,然后找自己找买家,换一笔钱,然后把妻女接到上海,然后想办法移民去美国。

可是,怎么才能不让公司发现这件事呢?

只有炸掉仓库,造成费恩玩忽职守的假象,只是后果有些不一样,费恩不但被公司开除,还被送进了监狱。

后来事情平息后,安德烈通过关系,将他保外就医,其实他还没有刑满呢。

这批军火这些年属于他,但掌握在安德烈手中,当然,他是有处置权的,每每卖出一批,他都会分到一笔钱。

到现在,也就剩下这一部分了。

安德烈和他都想离开上海,恰好阿道夫上台后,德国对犹太人的政策变得更为仇视起来。

于是,两个人就商量一下,利用这批军火做诱饵,先利用买家帮费恩把妻女从欧洲拯救出来,然后在狠狠的敲诈一笔钱,最后,拿着钱去美国享受下半生。

这个计划若是成功的话,两人日后去了美国,各自买个小农场,下半生就不用愁了。

费恩是一个技术宅,人情方面很多时候不太灵光,但是安德烈对他确实不错,该给的钱一分没少过,平时也没少帮他。

所以,整件事都是安德烈策划的,而他只能算是一个执行人。

“没了这批军火,你们还怎么骗日本人?”谭四问道。

“我们这几年也积攒一些公共租界白俄义勇队淘汰的武器装备,数量也比较客观,如果跟那批剩下的合在一起的话,装备一个团也是勉强能够做到的。”费恩道。

“这么说,你们手上还有一批军火,只是使用过的?”

“是的,基本上都是八成新,而且质量也不比德械的差,只是没有重武器,主要是步枪和手枪,有一部分汤普森冲锋枪,还有一些其他的枪支。”费恩解释道。

“你们拿这些枪去糊弄日本人,只怕是不行的。”

“他们已经验过货了,应该问题不大。”费恩脸色讪讪道,他也知道,日本人验货的目的是确认军火确实存在,而交易的时候,肯定还是会开箱检查的。

日本人可不傻。

“费恩,你有把握说服安德烈跟我交易吗?”谭四问道。

“只要价钱合适,我想他不会反对的。”费恩想了一下道。

“你手上这笔军火价值多少?”

“至少五万美元。”费恩道。

谭四笑了笑,这个费恩还是个老实人,看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安德烈在操控,否则他至少报一个十万美元的价格才是。

“只怕安德烈不会接受这个价格的。”谭四道,“如果卖给日本人的话,至少可以翻倍,甚至更多?”

“这……”

“我觉得,你们的计划不错,可以先骗日本人一笔,然后再从我这边挣一笔,两笔加起来,应该足够你们两家人去美国了,对不对?”谭四笑道。

“对。”费恩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

谭四呵呵一笑,费恩跟安德烈的关系,他其实是心存疑虑的,费恩这个人有些过于单纯了,他不怀疑安德烈是想帮费恩,但是动机未必就是单纯的。



第275章:费恩的价值

“不对,谭,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妻子和女儿呢”费恩恼火问道,他情商不高,可智商绝对不低,妻女在谭四的手中,他来见自己,显然是有目的的。

“放心,她们非常好,我不会伤害她们的,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见她们,但是,有些事情,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谭四道。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聪明。”谭四道,“从现在开始,你听我的安排,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如果你让我做伤害朋友的事情,我绝不会答应的。”费恩道。

“放心,我的目标是日本人,跟你的朋友毫无关系。”

“你要对付日本人”费恩惊讶一声问道,“谭,你是反日人士,军统还是地下党”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居然还知道军统和地下党”谭四嘿嘿一笑道,“不过,我是什么人,你最好不要知道为好,知道的越多,越是对你没有好处。”

“你想让我怎么做”费恩低下头道,他再傻,也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在我离开后,你马上去伯爵酒吧找安德烈,向他打听你妻女的消息,记住了,你现在非常焦急,不要再安德烈面前露出一丝破绽。”谭四吩咐道。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对我最好的朋友隐瞒这些”费恩不解的问道。

“你知道,你最好的朋友安德烈跟那个叫柳尼娜的是什么关系吗”谭四问道。

“她们好像是那种情。人的关系,怎么了,安德烈早就跟他的妻子离婚了,他是一个单身汉。”费恩的浓烈不满的语气。

显然对谭四怀疑安德烈非常生气。

“安德烈好像并不只有柳尼娜一个情。人吧”

“这个……”对于安德烈的混乱的生活,费恩不好评价,因为这是他人的自由,他知道的情人就有好几个,一直保持着那种关系。

“柳尼娜是为日本特高课的间谍,她可不是上海滩上艳名远播的交际花这么简单。”谭四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费恩吃惊万分。

“费恩,我也算是你这些年来,为数不多的朋友吧”谭四反问道。

费恩点了点头,谭四的确是他在上海认识的为数的不多的朋友之一,他的生活圈子很小,朋友圈更窄了。

“我跟你没有丝毫的恩怨,跟安德烈也没任何仇怨,我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你吗”谭四道。

费恩沉默了。

“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每一次安德烈见了柳尼娜之后,就会把你叫过去,然后告诉你日本人那边的情况”谭四问道。

“是。”费恩吃惊道,“难道说,安德烈他早就知道……”

“我来之前,柳尼娜刚从‘伯爵’酒吧离开,知道为什么吗”谭四嘿嘿一笑,问道。

“为什么”

“日本人今天也在码头,而且他们也没有接到玛莎夫人和安娜小姐。”

“日本人怎么会知道玛莎和安娜今天抵达上海”费恩脸色变了,“难道是她们给我拍发的电报”

“没错,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所以,不但日本人知道,我也知道,而且,我还比日本人抢先一步。”谭四点了点头。

“谭,你不也一样,跟日本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跟日本人区别在于,我不会用玛莎夫人和安娜小姐的安全威胁你,还会帮你脱离苦海,而他们会用她们来威胁你交出军火,甚至还可能会伤害到她们的生命。”谭四道,“费恩,跟我合作,比一群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要保险的多,玛莎和安娜落入日本人之手会怎样,你想想后果就明白了。”

“谭,安德烈呢,我问你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柳尼娜的身份”费恩情绪有些激动。

“柳尼娜是代表日本人跟安德烈接触的人,你们把她当成是中间人,却没有想到她根本就是对方的人而已。”谭四道,“事成之后,你们打算给她多少抽成”

“百分之五。”费恩愣了一下,回答一个数字。

“价值二十万的美金的军火,百分之五的话,那就是一万了,这笔买卖真划算。”谭四有些惊诧道。

“没有那么多,如果日本人能帮我救出玛莎和安娜的话,最终的价格是十万美金。”费恩道。

“十万美金,也不少了,柳尼娜拿走百分之五,你和安德烈怎么分”

“我百分之五十,他百分之四十五。”

“这么说来,安德烈还真是挺够朋友的。”谭四越发的觉得安德烈这个朋友对费恩来说是太难得了。

人生当中,若是能够有这样一个朋友,那真是知足了。

可怎么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真实的感觉,这个安德烈可是白俄贵族之后,要知道这些人在很多人眼里贴着“贪婪腐朽,生活糜烂”的标签儿。

安德烈怎么都不像是一个生活自律的人,背地里做着黑市的生意,贩卖军火,情报,手下还豢养了杀手,心狠手辣。

“我不能出卖朋友,不能……”

“你没有出卖他,你只是暂时不告诉他而已。”谭四道,“等时机成熟了,你自然可以对他说出全部真相。”

“我这不算欺骗”

“当然,你只是善意的欺骗,而且,安德烈也许并不知道柳尼娜真正的身份,只是认为她是个中间人而已,如果你现在告诉他,那万一他不小心说漏了嘴,到时候,不但你们一家有危险,他也会有危险的。”谭四只能先这样稳住费恩。

“对,我不能说,我绝对不能说。”费恩一抬头,认真的眼神说道。

“你去见了安德烈后,往外滩方向过去,我会在那里等你,然后带你去见玛莎和安娜。”谭四站了起来,戴上礼帽就离开了。

……

陆希言下班后,先去“成记”裁缝铺,伪装成“军师”的模样,然后直接去了凯旋歌舞厅。

一直等到八点多钟,谭四才过来了。

“有人跟踪,我费了好大的劲儿,绕了一大圈才把人甩掉。”谭四一进门,就报告道。

“你的行踪暴露了”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还不清楚,但感觉不像是日本的特工,倒像是军统或者青帮的人。”谭四摇了摇头道。

“赵立军现在忙着跟王天恒争权呢,只怕是顾不上我们,青帮的人倒是有可能。”陆希言道。

“会不会唐锦的人”郭汉杰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你跟唐锦已经见过面了,他在派人跟踪你,不是自找别扭吗”

“汉杰,下次谭四哥出门,派两个机灵一点儿的跟在后面,如果有人跟踪,那就来一个反跟踪,看一看到底是是什么人。”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这个没问题。”郭汉杰一口答应下来了。

“四哥,说一下费恩那边的情况吧”陆希言吩咐一声。

“费恩已经初步相信了我的说辞,对安德烈的信任已经产生了动摇,不过,安德烈这些年对他确实照顾有加,只是这个安德烈有点儿看不透,这家伙按理说贪婪狡诈,不像是这么一个敦厚的人,这说不通呀。”谭四怀疑道。

不说谭四怀疑,陆希言早就在心里产生疑惑了,这安德烈对费恩简直太好了,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吧。

但是,这二人根本不可能有血缘关系,费恩对安德烈来说,也没有什么大恩之类的,反倒是费恩能有从牢里出来,安德烈花了不少钱和力气。

安德烈到底图什么呢

费恩身上,能够让安德烈看重的有什么一个被解雇,有国不能回的人,有什么价值

费恩是一名工程师,他会修枪,改枪,他改的枪,在黑市中算是有非常不错的名气,许多人莫名而来,找他改枪。

这或许是安德烈看重的,因为,费恩的这个技能可以让他在黑市上获利不少。

只要费恩一天活着,就能给他挣一天的钱。

这就是一个摇钱树。

这个理由是说得过去的。

但这样的利益关系一旦破裂,或者说安德烈不需要费恩,他也能获得更多的利益,他很有可能马上翻脸。

“我看过卷宗,法捕房内对费恩当年的案子资料留下的不多,有关案件的调查也写的相当模糊,显然案子的调查是有问题的,可是时隔这么多年,当事人有不少现在都不在上海了,而且卷宗上几乎没有提到任何有关安德烈的名字,而当时的费恩已经跟安德烈关系非常密切了……”陆希言道,他是法捕房的高级顾问,有权限查阅一些卷宗资料,看一下费恩的案子很正常,毕竟他也算是参与这件事情当中了。

“费恩说,安德烈跟他说,玛莎和安娜母女可能通关后走失了,他正命人去犹太人集中居住的城区打听消息,另外,日本人也会帮忙。”谭四道。

“四哥,设个局试探一下这个安德烈。”陆希言道。

“如何试探”

“把安德烈约出来,跟他说,玛莎和安娜母女在你手中,你要他手上的军火,看他如何反应。”陆希言想了一下道,“另外,把费恩带到隔壁,让他可以听到你们两个人的谈话内容。”

“这个办法好,如果安德烈真的对费恩无所企图的话,他一定会站在费恩的角度考虑,而如果不是,就说明安德列对费恩好是有目的的。”郭汉杰赞道。

“那就听先生的,明天晚上我把安德烈约出来。”谭四点了点头。

“一切小心,汉杰,你跟黄三哥注意配合,一定要保证四哥的安全。”陆希言特别叮嘱一声。

“请先生放心。”



第276章:孟浩订婚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希言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宵禁的时间了,闫磊给开的门,孟繁星在楼上书房温习功课,听到楼下动静,下来了。

“这不是唐锦那个案子嘛,有些棘手,非要拉着我跟他一块儿分析。”陆希言一边脱去大衣,一边解释道。

“吃饭了没有?”

“吃了,唐锦请的客。”陆希言点了点头,“明天的浩子的事儿都准备的咋样了,请柬都发出去了?”

“我们这边倒是没多少人,就是不知道孟家那边会来多少人。”孟繁星有些担心道。

“没事儿,新世界酒店的宴会厅大着呢,就算来个三四百人,也装得下。”陆希言轻轻拍了一下孟繁星的胳膊说道。

“晚饭前,奚伯父给我来电话了,说佐藤来找过他了,这一次又把价格提高了两百万。”

“你怎么说的?”

“我说,还不着急,如果现在就答应他,只怕他可能会犯疑,先晾一晾,等小浩跟梦瑶订婚之后再说。”

“奚伯父怎么说?”

“他也是这个意思,不能让这个佐藤看出一星半点儿的破绽,何况今天晚上还有最后一批设备没有起运呢。”孟繁星道。

“姜还是老的辣,跟日本人谈判咱们还是交给奚伯父,他远比我们有经验。”陆希言一边上楼,一边说道。

“嗯。”

“对了明天小浩订婚,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个红包,我这个做姐夫的可不能太小气了。”陆希言道

“你觉得多少合适呢?”

“以咱们的身家,给少了,人家觉得小气,给多了,年轻人花钱没节制,容易乱花钱,要不然这样,小浩结婚,咱们送一套婚房给她们怎么样?”

“婚房,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不是挺好的吗?”孟繁星一听,有些不同意,就算是自家弟弟,也不能这么惯着吧。

“咱爸那个脾气,我是担心,梦瑶嫁过来,跟老人过不来,还不如让小两口出去住,你说呢?”

“那爸呢,孤零零的一个人扔家里?”

“不是还有我们呢,爸跟我们住就是了。”陆希言道。

“你乐意,爸未必会答应。”孟繁星道,“这事儿以后再考虑吧。”

“那红包给两千好了,一人一千。”陆希言道。

“太多了,一千,一人五百就够了。”孟繁星直接拦腰砍了一半儿。

“我说是大洋。”

“我说的是法币。”

陆希言讪讪一笑,这种事儿,他是拗不过孟繁星的,年轻人有钱容易学坏,少给点儿也不是坏事儿。

……

“浩子,恭喜,恭喜呀……”

“谢谢!”

孟浩一身西装,蝴蝶结,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宾客,原先比较要好的巡捕同事,还有街坊邻居都来了。

并没有因为攀上高枝儿了,就忘了亲戚和穷朋友了。

老孟家的家风里,可没有这么一条。

“浩哥,梦瑶嫂子,恭喜!”麻小五提着一个礼盒过来。

“小五,来了,快请。”孟浩进政治处,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麻小五,麻小五当时还给他跑腿呢。

人家现在也混的不错了,孟浩要不是破了“蔡主笔”的案子,估计也还原地踏步走呢。

奚家的亲戚也陆续到了,不过他们对于奚鸿伟找了一个小警员女婿有些不满意。

一个法捕房的小警员何德何能能娶纺织大王奚鸿伟的女儿,这小子指不定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呢。

这样的声音自从奚鸿伟对外宣布女儿奚梦瑶跟孟浩订婚的消息之后就出现了。

奚梦瑶可是一个大美人,追求她的人不少,而且不少都是有头脸的人,富家公子或者政要之子。

今天这场订婚宴,注定不会太平静。

“梦瑶小姐,恭喜,这位就是你的未来夫婿,叫什么来着?”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在数名保镖的跟随下,走了过来。

“孟浩。”孟浩脸色微微一变,尽管在家里的时候,陆希言提醒过他,但当真的碰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但今天是他的好日子,来的都是客,有些时候,他必须的拿出一点儿风度来。

“孟浩,没听说过呀,上海滩上有这么一号人物吗?”程维高放肆的笑了起来。

“在下不过是个普通人,程公子没听说过,很正常。”孟浩已经冷静下来了,今天这个日子,他绝对不能意气用事,把事情搞砸了,毁掉了自己的订婚宴,还会让老岳父母脸上无光。

“是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

“程维高,你什么意思?”一旁的奚梦瑶可不乐意了,孟浩虽然出身卑微,可人好,也上进,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一心一意,而且在她心目中,还是一个英雄。

为了调查蔡主笔的案子,深入虎穴,查出真凶,差一点儿被人当街暗杀撞死,这样的人,岂是程维高这种仗着父荫混吃等死之辈可以比拟的?

“奚梦瑶,你看不上本公子也就罢了,居然看上这么一个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的穷鬼警察,看来,你们奚家真的是穷途末路哦!”程维高嘿嘿讥讽道。

“程公子,如果你是来给我跟梦瑶道喜的,我欢迎,但如果你今天来捣乱的,那请你离开。”孟浩不卑不亢的一伸手道。

“我当然是来道喜的,我好歹曾经喜欢过梦瑶,她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能不来道喜呢?”程维高趾高气昂的一笑,从那个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来。

“孟浩是吧,上来拿红包呀。”

孟浩脸色微微一变,这个程维高绝不会那么好心,站的这么远,让自己过去拿红包,分明是借机羞辱他。

可是,他如果不走过去,那又会被人说成小肚鸡肠,没有一点儿度量。

思索再三,孟浩还是向前迈了一只脚,刚要伸手去接,那程维高突然手一松,红包直接往地上掉了下去。

孟浩脸色大变,若是没有受伤之前,凭借他的伸手,只要轻轻的一抓,就能抓住掉落的红包,可是他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做。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包掉在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手麻了一下,新郎官,你不介意自己捡起来吧?”程维高嘴上道着歉,可脸上却是一股难以抑制的得意。

周围迅速的为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就连奚梦瑶脸色都变了,不就是没有答应程维高的追求嘛,这个人居然如此卑劣,在自己的订婚宴上羞辱自己的未婚夫。

她正要站出来替孟浩解围,陆希言分开围观的人走了进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红包,嘿嘿一笑:“我内弟今天订婚,感谢程公子的道贺,不知道程公子到底给了多少礼金,我很好奇?”

说着,陆希言就把红包拆开了。

“咦,好像是个空的耶。”当着所有人拆开的红包,里面一块钱礼金都没有,就是一个空红包。

这一下,周围的人目光都“唰唰”的投降了程维高,这位程公子脸色瞬间就白了起来。

“你……”

“程公子,你既然诚意来贺,居然给了一个空的红包,什么意思?”陆希言眼神锐利起来,“欺负我内弟,还是想要来骗吃骗喝,你们程家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程维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丢人了,而且丢大人了,本以为给孟浩一个难堪,让他丢一个丑,也算是报复了奚梦瑶拒绝他的追求,没想到,最终丢人的是他。

“程公子是不是忘了给红包里放礼金了,没关系,现在放也不晚。”陆希言突然语气一转,一副准备息事宁人的模样。

“对,刚才我忘记放了。”

“原来是这样,以程公子在上海滩的身份和地位,这礼金怎么的也不少于一万法币吧?”陆希言道。

“一万法币?”程维高一口血直冲喉咙。

“少了,三万如何?”陆希言惊讶道,众人都明白了,这是变相的敲诈程维高呢,这孟浩的姐夫真是阴损呀。

“三万!”

“还少,那这个礼就太高了,我们受不起呀,五万顶天了,不能再多了。”陆希言一句顶一句,没有给程维高开口的机会。

程维高翻了翻白眼儿,五万法币,就是一个订婚的礼金,他老头子知道会打断他的腿的。

“程维高公子,礼金五万法币,记上!”陆希言可不给对方任何机会,直接让记录礼金的账房给记上了。

不给,嘿嘿,找他老子要去。

程维高闻言,顿时眼前一黑,直接就昏了过去,跟着他的保镖们一个个吓的赶紧扶助了自家少爷。

“麻小五。”

“先生。”麻小五恭敬的走过来。

“照顾好程公子,千万别让人在磕着碰着了。”陆希言吩咐一声。

“您放心,我们弟兄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了程公子的。”麻小五嘿嘿一笑,一招手,政治处来道喜的弟兄围了上来,将程维高和他的保镖团团围住了。

这架势,不给钱怕是走不了了。

真狠呀。

出了这么档子事儿,相信没有人再敢来捣乱了。

五万法币,今晚这订婚宴的钱有人出了,这省下来的钱都是孟浩和奚梦瑶小两口的,多好。

“姐夫,谢谢。”孟浩眼圈一红,如果不是陆希言解围,今天他可真的是要出大丑了。

“一家人,生分了,你姐呢?”陆希言微微一笑,他也是刚到,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才愤而出手的。

“在里面帮忙招呼客人呢。”孟浩道。

“陆博士……”

“不在工作时间,跟耗子一样,叫姐夫,或者安子哥都行。”陆希言纠正道。

“姐夫,那个程维高的红包里真的是空的?”奚梦瑶好奇的问道。

“嘿嘿,你猜呢?”陆希言哈哈一笑,程维高虽然是个只会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可是脑子不傻,怎么可能给一个空的红包呢,其实红包里是有钱的,但是只有十块法币。

只是这钱哪儿去了呢?

那就天知道了。



第277章:一计不成

一场闹剧而已,程维高想羞辱孟浩,不曾想他自己被人羞辱了,还白白的损失了五万法币。

徒增笑柄尔。

程维高的老子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儿气的中风,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败家儿子呢?

派人送来一万大洋,把程维高接了回去,还嫌不够丢人现眼?(法币跟大洋的官方的兑换比例大概在5:1,可能更低,具体多少,很难讲)

今天的孟繁星传了一件紫色缎花旗袍,上面绣了一朵粉色的牡丹,秀发盘在头上,一枚别致的胸针,大半年的调养,跟当初见到她的时候,完全是大变样了。

现在的孟繁星更有青春活力,又有一点儿向成熟。女人的转变,青涩之中带着一丝酸甜。

主角奚梦瑶不在,她无疑是全场的焦点。

一群衣冠楚楚之辈围着孟繁星,陆希言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丝小嫉妒的,但更多的是开心。

自己的女人如此优秀,那他这个拥有她的男人岂不是更优秀?

蓦然一个侧顾,孟繁星看到了从宴会厅门口走进来的陆希言,顿时露出如花一般的笑颜,莲步款款的快步走了过来。

“你来了。”

“刚到。”陆希言微微一笑,很自然的伸手轻轻的揽住了孟繁星的腰。

可以看到,那些原本围着孟繁星搭讪,献殷勤的男士们一个个流露出惊诧和嫉妒的目光。

对于这种目光,陆希言坦然受之。

“刚才在门口,谢谢你帮小浩解围。”孟繁星低声说道。

“这么快就知道了?”

“就在门外,我能没看见,要不是那些人纠缠,我自己就过去了。”孟繁星道。

“你去能做什么?”

“欺负我弟弟,你觉得我会怎样?”孟繁星眼底闪过一丝寒芒,陆希言才想起来,孟繁星可不是普通女子,她敢单身一个人闯入日本海军俱乐部盗取情报,身手恐怕是相当不凡的。

“对了,你怎么做到的?”

“一个小魔术而已,回头我教你。”陆希言呵呵一笑,这种小把戏,说穿了很简单,可是在那个情境之下,程维高一下子就懵了,根本没反应过来。

就算有人明白,谁会提醒他?

这种来人家订婚宴上砸场子的,帮了程维高,就等于得罪了主人家,这奚家就是那么好惹的?

商场上消息从来都是最灵通的,奚家居然挺过了这一次危机,虽然厂子继续关门,可是却保住了资产,没有被日本的三井实业吞掉。

到处借款无果的情况下,居然能一口气还掉了通商银行的贷款,拿回了质押的股权,这背后的能量能小觑吗?

通商银行是谁的产业,新上任的上海特别市师长江筱庵,为了配合日本三井实业受过奚鸿伟的纱厂,私底下跟很多人和有关系的而银行打过招呼,不给奚鸿伟贷款,想要逼死奚鸿伟。

可奚鸿伟还是弄到了一笔款子,把钱还上了。

蒙安药业,今晚男主角,新郎官的姐姐,这里面要是没有关系的话,打死都没有人相信。

奚鸿伟居然为了公司,居然狠心把女儿给“卖”了,这得多狠呀。

当然,这是外人的看法。

真实的情况,只怕不足为外人道也。

“奚伯父生意场上的朋友,对手都有不少,今天估计有不少人是来看笑话的,那个程维高就是个出头鸟,咱们得小心应付。”陆希言提醒一声道。

“程维高被你这么一整,其他人估计不会轻易出手了。”孟繁星道。

“一会儿,奚伯父发言的时候,肯定会有人刁难的,通知酒店的安保,随时做好准备。”

“嗯,我来安排。”孟繁星是今晚订婚宴的总负责人,一切事务,无论大小都是她一手决定的。

宾客差不多来齐了,时间也到了。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来到新世纪酒店,今晚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我们将一起见证一位帅气的男士和一位美丽的小姐的纯真的爱情。”

除了边上的彩灯,整个宴会厅的瞬间黑了下来。

“下面有请我们今晚的男主角出场!”主持人高亢兴奋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一束灯光打在了红毯的正中的位置。

孟浩手里捧着一束玫瑰,满脸都是激动的站在那里。

“还有,我们美丽动人,倾国倾城的奚梦瑶小姐。”又一束光打了下来,红毯的尽头,一方舞台上,穿着雪白婚纱的奚梦瑶如同童话中的白雪公主一般。

随着灯光的一栋,孟浩手捧着玫瑰,沿着红毯,缓步走向了舞台。

“你们看,孟浩先生迈着坚定而步伐走向奚梦瑶小姐……”主持人也不知道是从而找到的,说的是极为煽情。

孟浩走到奚梦瑶面前,把手中的玫瑰花递给了她,然后单膝缓缓的跪了下来。

掏出一枚钻戒。

“梦瑶,自从遇到你,我就知道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个唯一,我会用我能做到的一切让你幸福,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爱护你,请你嫁给我吧。”孟浩深情无比的凝视着奚梦瑶。

这一刻奚梦瑶激动根本没办法控制眼泪,瞬间就泪流满面。

“梦瑶,嫁给我吧。”孟浩再一次说道。

奚梦瑶捧着玫瑰花,哭个不停。

“梦瑶,嫁给我吧。”

“嫁给他,嫁给他……”全场声音响起。

事不过三,奚梦瑶在众人的催促之下,终于点头答应,并且由孟浩亲手给她戴上了钻戒。

掌声雷动。

奚鸿伟和挽着夫人也来到了台上。

“奚董事长,今天是令千金大喜的日子,跟大伙儿说两句吧?”

“好吧。”奚鸿伟点了点头,走过去,从司仪的手中接过麦克风,“女士们,先生们,我是奚鸿伟,欢迎大家来参加小女跟孟浩先生的订婚晚宴,今天,我的心情是既高兴又有些伤感,高兴的是,女儿长大了,到了该离开父母,有她自己的生活了……”

“先生,没有请柬,你不能进去!”

“佐藤先生是你们奚董事长的朋友,今天是来恭贺奚梦瑶小姐大喜的。”谢筱初喝骂一声。

“让开!”

面对来势汹汹的佐藤,酒店的保安一看是日本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没敢继续阻拦。

三井实业的代表佐藤来了,横冲直撞,不少宾客一看是日本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佐藤就这样带着谢筱初等人冲到了宴会的中心位置,来到了麦克风的对面。

奚鸿伟看到佐藤了,他知道这个家伙来,今的订婚宴注定不会平静,他忍住心中的怒火,结束了讲话。

“奚兄,梦瑶订婚,你不请我也就罢了,怎么佐藤先生也不请呢?”谢筱初嘿嘿一笑,越众而出,走到奚鸿伟跟前问道。

“我们很熟吗?”

“怎么说佐藤先生对奚兄也是敬仰有加。”

“敬仰我的人多去了,难道我都要把他请到小女的订婚宴上来?”奚鸿伟冷哼一声,“有些人不请自来,真是恬不知耻!”

“奚鸿伟,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佐藤先生代表大日本帝国三井实业,你屡屡不敬之言,是要吃苦的。”谢筱初恼羞道。

“一个想要低价侵吞我的纱厂的人,难不成我还要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奚鸿伟,佐藤先生一片好心,他是想拯救你的纱厂,你的纱厂生产一天,亏损一天,只有把纱厂卖给三井实业,通过技术改造,降低成本,才能活下去,你这是狗咬吕洞宾!”

“是吗,我亏损,我乐意。”奚鸿伟冷蔑的一笑。

“奚董事长,我们不要再为这点儿利益而争吵了,这样,我们三井实业可以出技术,帮你的纱厂进行技术改造,而你也可以保留纱厂的一部分股份,我们合作共赢如何?”佐藤插进来说道。

“什么意思,佐藤先生不打算收购我的纱厂了?”奚鸿伟微微一惊,这佐藤玩什么花招。

“收购当然是要的,不过,我们换一个方式而已,我们以技术和一部分资金入股,占你的纱厂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如何?”佐藤道。

“百分之七十,那还是我的纱厂吗?”

“股份多少我们可以商量,但是三井实业必须控股,奚董事长,这是我们最低条件。”佐藤道。

“你们打算出多少钱?”

“法币两百万。”佐藤道。

“呵呵,佐藤先生真是回算账呀,这跟之前的条件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不起,我不接受这样的合作。”奚鸿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五千吨棉花的下落有了,这不光是奚鸿伟个人的事情,还牵涉到保险公司和英联邦国家的利益。

运输棉花的货船可是属于英联邦的澳大利亚的船运公司,投保的是美国的一家保险公司。

轮船和棉花都在台湾的基隆港。

原料没有丢失,纱厂就有可能重新投产,佐藤说的所谓技术入股,绝不是什么最新的技术,两百万法币的资金也是有陷进的,新的技术必然要购置新设备,这钱投进来,还没捂热,估计又被日本人赚走了。

纱厂现在最值钱的就是地皮,设备和厂房不值钱,白送都未必有人要。

还有就是那五千吨棉花的原料,日本的纱厂也缺原材料,还有进入冬季了,华中的日军严重缺少棉衣,棉花是制作棉衣的主要原材料。

没看到市场上的棉花已经涨价了。

这五千吨棉花已经比当初收购价涨了快一倍了。

三井实业企图收购他的纱厂,其中有一大半儿的目的就是冲着他这五千吨棉花原料来的。



第278章:陌生贺客

“奚兄,这可是个机会,错了过了,你这纱厂想要起死回生可就难了。”谢筱初一副我为你好的表情。

“没兴趣。”

“奚董事长,别忙着拒绝,我们三井实业是有诚意的。”佐藤微微一躬身道,“价钱我们可以再商量。”

“今晚是小女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谈生意上的事情,佐藤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自便吧。”奚鸿伟直接道。

“那好,那就祝贺奚小姐觅得如意郎君。”佐藤道。

佐藤显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跟谢筱初两个人穿梭在来往的宾客之中,一会跟这个招呼一下,一会儿跟那个交谈。

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家伙不请自来,显然是带着目的的。

……

“繁星,刚才佐藤跟我说,要以技术入股并且控股我的纱厂,我判断,他是冲着我那五千吨棉花来的。”

“失踪的棉花突然出现在台湾,这里面肯定是日本人搞的鬼。”孟繁星点了点头。

“这批棉花我花大价钱用的是外国的轮船,而且还在美亚保险公司买的全保险,货物和船丢了,轮船公司和保险公司比我还要着急,他们就是想要拖延一下时间,只要超过抵押还款期,就可以直接入主我的纱厂,那样,这批原料棉花的控制权就在他们手中了。”奚鸿伟道。

“看来日本人真正的目的不在纱厂,而是棉花原料。”孟繁星道,她不是做纺织这块的,对棉花原材料的产量和波动并不是很敏。感。

但是奚鸿伟在棉纺织这个行业上浸淫了二十多年了,国内爆发战争,棉花产区严重减产,势必会原材料短缺和推高棉花价格。

而棉花又可以说是民生物资和战略物资,它的双重属性注定了一定会成为各方争夺的对象。

所以,早在年初的时候,他就派人去印度跟那边的代理商签订了收购合同,并且给出了比去年高出百分之三十的价格,溢价收购。

要不然,他哪来的五千吨的棉花原料

这批棉花运回国内,肯定挣钱,就算卖原料,都能把纱厂这一年的亏损给挣回来,当然,这在当初可是一个豪赌的决定。

一旦输掉的话,血本无归不说,可能还要把过去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

抵押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贷款三百万法币,自己手里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日本人已经暗中收购了不少小股东里的股份,一旦他们拿到这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股份直接过半。

那纱厂的控制权就不在他的手中了,而他手里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跟一堆草纸没什么区别。

“是呀,我现在才明白他们的险恶用心,他们根本就志不在我的纱厂!”奚鸿伟现在是彻底的醒悟过来了。

“所以,奚伯父,我们决不能让这批棉花落入日本人手中。”孟繁星小声道。

“可是繁星,这是五千吨棉花,就算堆起来的话,也需要很大一个仓库,日本人如果铁了心要强抢的话,我们可以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奚鸿伟道。

“日本人不是想要在上海推行他们的所谓的和平政策吗”孟繁星道,“他们要是强抢咱们的棉花,那他们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些日本人有时候也喜欢沽名钓誉。”奚鸿伟点了点头道,“这五千吨棉花你打算如何处置”

“蚂蚁搬家。”

“我忘了,这是个办法,这么多棉花运出上海,只怕是想要瞒过日本人,很难吧”奚鸿伟道。

“事在人为。”孟繁星重重一声。

奚鸿伟不禁在心中一声感叹,在某些方面,他还真是有些不如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子,魄力和胸襟都不在男儿之下。

……

“请问,今天暗伤这里是孟浩先生和奚梦瑶小姐订婚晚宴吗”一名提着藤条行李箱,穿着灰色棉袍的中年男子来到宴会厅门口,看样子是从外地过来,一脸的风。尘。

“是的,请问您有请柬吗”门口的安排工作人员问道。

“请柬,我没有。”中年人讪讪一笑,解开衣服扣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红包,递上来道,“这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回头请你们帮我转交一下。”

“请问先生,礼金簿上写什么名字呢”

“罗耀祖。”

说完,这个交罗耀祖的中年子就提起自己的行李箱,直接离开了。

在礼金簿上登记下名字,从蒙安公司借调过来的账房,拿着中年人给的红包进去找到了孟繁星。

“繁星小姐,刚才有个人,拿着一个红包让我们登记,他说他叫罗耀祖。”

“罗耀祖,人呢”孟繁星闻言,惊的追问一声。

“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有没有留下地址”孟繁星急切的追问道。

“没有。”

“梅梅,怎么了,这个罗耀祖是什么人”一旁的路线也有些惊讶,孟繁星怎么会对一个没听过的人如此着急

“罗耀祖是我和小浩的舅舅。”孟繁星一听说人早就走了,惋惜的说道。

“你们俩的舅舅,他不是早就死了吗”陆希言大吃一惊,孟繁星和孟浩的母亲有个弟弟,这个他是知道的,但叫什么他并不太清楚,但孟家人一直都说这个舅舅已经死了。

当然,陆希言也是没见过这个人,所以,也这一直相信这个事儿。

现在突然说一个早就死了的人,还活着,还来到了孟浩订婚的现场,还送上了一份礼金。

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情吗

“哎,此事说来话长,我这个舅舅,我也没见过几次面,每一次都是来去匆匆,后来又一次听说,他被乱兵打死了,再就没了音讯,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孟繁星解释道,“我妈当时还哭了好一阵子呢,舅舅是她在世上唯一的娘家人。”

“怪不得,那这是怎么回事儿,死去的人复活了”陆希言表情怪异道。

“不知道,但是罗耀祖这个名字是我外公外婆起的,外人并不知道,成年后,我舅舅改名叫罗自强。”孟繁星道,“后来一直都用这个名字。”

“这个罗耀祖死了有多少年”

“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吧。”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你这个舅舅是做什么的”

“他说是做生意的,可实际上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小的是时候听爸妈提到过什么杀头的买卖。”

“七八年前,杀头的买卖,不是当土匪就是闹革命了。”陆希言道,“你舅舅应该读过书吧,当土匪不太可能,这闹革命就……”

孟繁星眉头蹙了一下,陆希言话倒是一下点醒了她,这个舅舅“死”的时候,她年纪还小,哪会想到这个。

等到她懂事了,明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往那方面去想,现在看来,或许舅舅真的可能有她们想不到的身份。

如今活着回来了,都知道外甥订婚了,还送上礼金,却不来跟他们想见,这岂非有些怪异

“梅梅,看红包里给了多少”

“你干什么”孟繁星嗔的一声。

“梅梅,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想知道他的经济情况。”陆希言忙解释道一声。

孟繁星瞬间明白过来,打开皱巴巴的红包一看,十块钱的法币,一共十张,一百块法币。

“一百法币,不错,你这个舅舅的经济情况不需要我们担心了。”陆希言道,“今晚来的客人,除了那些有钱人家,孟家的邻居和以及孟浩的同事们,礼金也就会十块,二十块的样子。

有钱如唐锦这样的上司,也不过给了五百法币,这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否则,两百块法币顶天了。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连一个地址都没留下。”孟繁星有些担心。

“梅梅,既然他活着回来了,还能找到这里,这就说明他想让你们知道他回来了,否则他没有必要来,还把名字留下了。”陆希言道,“有机会,终归会想见的,你不去找他,他也很会来找你的。”

“这事儿不要告诉小浩,小浩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是舅舅背着他跑了上百里去求医,才把他一条小命给救了回来。”孟繁星道,“从小他就跟舅舅亲,他要是听说舅舅回来了,肯定会满世界找的。”

“这么瞒着他也不合适吧,那是不是连爸也瞒着”陆希言道。

“先一起瞒着吧。”孟繁星道。

“好吧,那就先不说,等过些日子,还是要找个恰当的机会告诉他们。”陆希言道,“这事儿你也瞒不住,万一你舅舅自己再找上门呢”

“嗯,就这样吧,小浩和爸今晚还住我们那儿,一会儿,让闫磊先把他们送回去。”孟繁星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订婚宴上的这都是小打小闹,只要小心一些,都能轻松应付,何况还有一个老将奚鸿伟呢,商场入战场,什么样的场面他没见过

他更担心的是今晚码头纱厂设备的起运,虽然说日本人的手还没那么长,可他们有制海权,真要是想制造点儿麻烦来,那就真坏事儿了。

还有,就是谭四那边,不知何道对安德烈的试探如何了,总觉得安德烈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好。

他对费恩是有图谋的。



第279章:安德烈的另一面

骤然接到谭四邀请,安德烈有些犹豫,毕竟他跟谭四的关系很一般,只是老板跟顾客的关系。

而这个顾客还算不上老顾客,三五个月难得见到一次面。

如果不是费恩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酒吧还有一个叫谭四的顾客。

他调查过谭四。

凭借他的人脉和关系网,也查到一些信息,歌舞厅的老板,欢场上的恩客,行踪成谜,身份神秘。

他不敢往深里面调查,因为他是白俄人,对方是一个中国人,虽然都在上海,圈子不同。

有道是井水不犯河水,一旦过界,后果自负。

谭四跟他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又没有仇怨,再者说,费恩似乎跟谭四的关系也不错,万一弄巧成拙。

安德烈不想冒这个险。

费恩的朋友非常少,基本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独这个谭四,有着他都不敢轻举妄动的能量。

玛莎、安娜母女在码头上失踪,费恩都快急疯了,满大街的找人。

这个时候,谭四突然约他有事要谈,安德烈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晚上的这个约会他必须去。

约在三马路同芳里的一家“牡丹”书寓。

安德烈来不来,谭四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气的,不过,如果他真的是背后策划“军火”买卖的那个人的话。

那就一定回来,否则,就他跟费恩的交情,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至于费恩,郭汉杰会带着他在另一个约定好的房间的,跟他跟安德烈谈话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这种地方,来的不会太早,但也一般不会留人过夜,属于高级娱乐休闲的场所。

洋人很少来这种有“情调”的地方,他们又不懂得琴棋书画,来这种地方等于是对牛弹琴。

不过,安德烈不同,他在上海生活了二十多年了,除了母语之外,平日里上海话堪比地道的上海人,精通音律,有很高的艺术修养(白俄贵族普遍性),而且还喜欢中国的传统艺术,黄梅戏,苏州评弹,他还是京剧的票友,十分崇拜梅兰芳先生。

相比费恩这个技术宅男,他的生活的确要丰富多彩了。

安德烈过去的情人当中,就有好几个都是精通音律和戏曲的,所以,他是有这个欣赏能力的。

这是闲话,安德烈也是“长三堂子”的常客,所以约他在这样的地方见面,一点儿都不突兀。(长三堂子就是‘书寓’)

约定是七点半至八点,谭四只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过了八点,他就不候了。

安德烈来了,当然不只有他一个人,带了三个保镖来的,一个留在巷子口的车上,两个跟他一起进了巷子。

书寓的门一般都设在巷子里面,曲径通幽处嘛。

“安德烈先生,您来了。”老鸨子是认识安德烈的,一进门就招呼一声,“谭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哪里,带我去。”

“好咧,您跟我来。”老鸨子点了点头,谭四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但老鸨子知道她惹不起。

至于这安德烈,也是有头脸的人物,又是洋人,也不能得罪。

“谭先生,安德烈先生来了。”

“嗯,请他进来吧。”

谭四不可能干坐着,他点了一桌的酒菜,叫了两个姑娘,一个陪她喝酒,一个则抚琴唱着小曲儿。

“谭四爷,我来了。”安德烈一进来,就冲谭四抱拳道,并且把两个保镖留在了门口。

里面就谭四一个人,他犯不着还带着两个保镖进去,那不是显得自己太胆怯了。

“请坐,安德烈先生。”谭四一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多谢。”安德烈懂得什么叫做入乡随俗,走了过去,在谭四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给安德烈先生倒酒!”

“是,爷。”那陪酒的女子微微一颔首,站了起来,手执酒壶,走过去,取了一枚白瓷杯,给安德烈满满的斟了一杯酒。

“请!”

安德烈眉头微微挤了一下,但还是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再倒!”

安德烈一口气喝了三杯,脸色不由的有些变化,虽然他喝惯了烈酒,但是这么喝的话,还是有些冲了。

“好,安德烈先生是个爽快人,我很喜欢跟爽快人说话。”谭四手一挥,“你们两个都下去休息一下,等一会儿再叫你们。”

“是。”

二女起身离去,并且关上了房门。

“安德烈,我知道这两天你和费恩在找人,是一对母女吧?”谭四道,“费恩的妻子玛莎和他的女儿安娜小姐,对吧?”

“谭四爷知道她们的下落?”安德烈那褐色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厉芒。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约你出来了。”

“她们在谭四的手中?”安德烈问道。

“不错。”谭四点了点头。

“怎么证明?”

“你可以选择不信。”谭四笑道,“转过身去,离开这里,今晚就当没来过。”

“什么条件?”

“我要你手中的那批军火。”谭四郑重的道,“只要你把军火给我,人我马上给你。”

“这批军火不是我一个人的,我需要跟费恩商量一下。”安德烈道。

“可以,不过我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商量好了,明天晚上还是这个地方,这个房间。”谭四道。

“我需要玛莎和安娜在你手中的证据,否则我无法说服费恩,他那个人很固执的,你很清楚。”安德烈道。

“所以,我没有直接找他谈,而是先找的你。”谭四呵呵一笑。

“你知道,军火是他拿命换来的,我只是代为保管而已。”安德烈道,“只要你伤害玛莎和安娜,我想我们是可以谈的。”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谭四呵呵一笑。

“告辞!”

“请便。”

……

安德烈走后。

“费恩,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如果安德烈通过的话,我们就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他,然后进行我的计划,我得到军火,你和安德烈都得到一大笔钱,然后去你们想要去的地方。”谭四来到隔壁,对费恩说道。

“为什么要测试,安德烈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值得信任的。”费恩不解的问道。

“我们的计划性命攸关,对安德烈,我们还需要获得进步的证据,来证明他可以信任,而现在,还不行。”谭四道,“费恩,你明白吗,这样的测试对你来说并无坏处。”

“可我不能怀疑我的朋友……”

“是我在怀疑,不是你!”

“现在有什么区别吗?”费恩质问一声。

“费恩,他跟那个柳尼娜的关系真的就是如此单纯吗?”谭四问道,“你想过没有,柳尼娜为什么处心积虑的接近安德烈,甚至还成了他的情。人?”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带着玛莎和安娜去美国过安定的生活。”费恩道,“安德烈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是吗?”谭四呵呵一笑,“但是你现在没得选择,只能照我说的去做,否则,后果是你不能承受的。”

费恩闻言,顿时如同一只泄气的皮球。

……

安德烈今晚的表现,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要么这就是他真实的一面,要么这一切都是伪装的。

对于谭四,他自然有本能的戒心,何况谭四跟费恩的关系不错,他怎么可能会在他的面前露出破绽呢?

但是,仅仅是这样的吗?

……

回到“伯爵”酒吧,安德烈马上就把自己最信任的心腹手下伊凡给找了过来,耳语低声吩咐了两句。

伊凡就急匆匆从酒吧的后门离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个裹的有些严实的女人从酒吧的后门进来。

伊凡接替了安德烈的工作。

里面的一个小型休息室内,安德烈见到包裹严实的女人,正是那“赛贵妃”柳尼娜。

“谭四,这个人的名字好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柳尼娜听了安德烈晚上跟谭四的秘密约见的消息,相当的吃惊。

玛莎和安娜居然被谭四接走了。

“你忘了,这个谭四是另一个军火买家的代表,而且他跟费恩是朋友关系。”安德烈提醒一声。

“对,我想起来了,这个谭四应该还有另外一层身份。”这么一提醒,柳尼娜的记忆马上搜寻到了,而起她还想起了另一个叫“谭四”的人,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如果这个“谭四”就是那个“谭四”的话,那这一切就对上了,在上海滩,能够有如此能量的,也就那么几家了。

她一直以为这个“谭四”不过是费恩和安德烈抛出来的托儿,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回事儿。

“安德烈,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费恩明地理让你去码头接玛莎和安娜母女,背地里却让这个谭四把人接走了?”

“你是说,费恩开始怀疑我了?”安德烈吃惊道,“那今天晚上……”

“以你对费恩的了解,他能想到这一点吗?“

“费恩非常聪明,他在枪械设计领域上的才华令我惊叹,但在人际交往方面就显得迟钝了一些,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他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有些欠缺,这也是我能够掌控他的原因。”安德烈道。

“帝国需要什么,你很清楚,拿不到那批设计图纸,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明白吗?”

“明白,这一点不需要你提醒,只有将他逼上绝路,他才会考虑把他的那些设计图纸变卖的。”安德烈恼怒道,“本来这是一个好机会,但是,让这个谭四给搅和了。”

“这个谭四志在军火,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用军火把玛莎和安娜换过来?”柳尼娜道。

“你能去确定谭四跟费恩的关系吗,万一,他就是在试探我呢?”

“这么多年来,你跟费恩关系一直很好,对他尽心尽力,何曾害过他?”柳尼娜问道。

“这到没有。”

“那费恩为什么要怀疑你呢,还是你自己多疑了?”

“这,如果谭四跟费恩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我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可现在……”安德烈摇头道。

“要不然,费恩那边我帮你试探一下?”柳尼娜道。

“你去?”

“玛莎和安娜的签证是中国驻奥地利领事馆签发的,我们已经查到了,一旦让费恩知道这一点,恐怕他会改变跟我们交易的决定,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了。”柳尼娜道,“只有掌握玛莎母女,才能掌握主动。”

“可是,一旦决裂,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安德烈道。

“你知道费恩的设计的图纸放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但他自己设计了一套密码系统,只有他本人知道如何打开,他视这些图纸如同自己的性命一般。”安德烈道。

“我们要的不只是军火和图纸,还有费恩这个人,安德烈,你明白吗?”柳尼娜认真的道。

“明白,所以,我才问你们要那么高的价钱。”安德烈道。



第280章:无菌药用棉工厂

老汤馄饨摊。

快要收摊了,过了宵禁,街上除了巡逻的巡捕之外,就只有一些夜不归宿的酒鬼在街上游荡了。

一辆福特汽车驶了过来,临近摊位的时候关掉了车灯,缓缓的滑行到馄饨摊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汤,来一碗馄饨!”

“哎哟,是陆先生呀,有好长时间没见您了。”老汤一抬头,看清楚来人,惊喜一声道。

“是呀,好久没见了,老汤,你这生意最近好吗?”陆希言刚把奚鸿伟一家送回去,自己驱车回家。

当然,他回家的路也不经过老汤的馄饨摊,这是故意的绕路过来的。

约了谭四。

“托您的福气,还行。”老汤憨厚的一笑。

“来两碗馄饨,多放点儿香油和醋,一碗在这儿吃,一碗带走。”陆希言走了过去,在支开的桌子边儿上坐了下来。

“好咧,您稍等。”老汤欢快一声,“您这是赶巧了,我这快收摊了,刚准备灭了炉子。”

一道黑影从斜对面的巷子走了出来,一看走路的样子,就知道是谭四。

“老汤,您受累,再来一碗,又来客人了。”陆希言嘿嘿一笑,冲老汤抬手招呼一声。

“好咧。”

“先生!”

“坐,饿了吧,我请你吃馄饨。”陆希言招呼一声,“老汤人不错,做的馄饨实在,味道也好。”

“谢谢,先生。”谭四挨着陆希言边上坐了下来。

“怎么样,见了安德烈了?”陆希言掏出一包烟来,撕开封口,递给谭四一根,“来一根?”

“这家伙很谨慎,第一次接触,说话滴水不漏,听不出什么来。”谭四身后接过来,转身过去,从炉子里抽了一根木柴出来。

先给陆希言点了,然后给自己也点了,再把柴禾给塞进炉膛里。

“费恩怎么说?”

“他妻女在我们手中,只能乖乖听话。”谭四道,“不过,我发现费恩的家中有不少图纸,这个家伙除了修枪和改枪之外,就是喜欢制造一些小玩意儿。”

“哦,他是个工程师,这一点儿不奇怪,你说他能造枪造炮,我也相信。”陆希言笑道。

“费恩的改枪技术很高,这一点在道上很有名气,二哥的那支狙击步枪就是我请他给改造的,性能提高百分之三十。”谭四道。

“陆先生,还有这位先生,你们的馄饨好了,请慢用!”老汤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给端了上来。

“老汤,别忘了还有一份,我打包带回去。”陆希言提醒一声。

“忘不了,陆先生,等您吃好了,我再给你煮,这样您到家的时候,刚刚好。”老汤道。

“这费恩有这么好技术,那就一颗摇钱树,这安德烈就这么愿意放手让他离开上海?”陆希言道。

“谁说不是呢,汉杰他们调查过,费恩改枪和修枪的利润跟安德烈是平分的,而以他在道上的名气,基本上不缺活儿,碰到需要特殊改造的,价钱那是翻好几倍,平均下来,月收入都在上千大洋。”

“这还真是个人才,你给我小心保护他的安全。”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安德烈跟柳尼娜过从甚密,这两人一定有对费恩隐瞒的地方,你给我盯紧了。”

“知道,我吃完了,先生,您慢吃,我先走了。”谭四喝完最后一口汤,起身,扬长而去。

陆希言慢条斯理的将碗里的馄饨吃完。

掏出一块法币也在碗下。

从老汤手里接过刚煮出锅的馄饨:“老汤,钱压在碗下,我先走了,晚了,该宵禁了。”

“好的,陆先生,您慢走。”老汤过去,挪开碗,一块法币,那至少可以吃五碗馄饨,又多给了,陆先生真是好人,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

回到家中,楼上书房的灯还亮着,孟繁星还没睡。

蹑手蹑脚的上楼。

轻轻的推开书房的门,陆希言提着一碗馄饨走了进去,看到孟繁星在伏案抄写什么,走过去:“给你买了馄饨,趁热吃吧。”

“谢谢,等我把这这张抄完。”孟繁星头也不抬的说道。

“抄什么呢?”

“礼金簿子,这以后人家有事的时候用得上的。”孟繁星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都说女人爱斤斤计较,可这斤斤计较可不就是为了过日子,真是家有贤妻,夫必旺呀。

“先把馄饨吃了吧,一会儿糊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

再一次进来的时候,孟繁星正在吃馄饨,小口小口的吸着汤汁儿,可能还有些烫嘴吧。

“码头有消息吗?”

“要到明天早上才知道。”孟繁星道,这是“蚂蚁搬家”最后一次设备转院,等于说,鸿伟纱厂除了地皮和厂房之外,剩下的就没多少值钱的了。

地皮和厂房可不好搬走,这部分只能是损失掉了。

“对了,刚才在宴会上,奚伯父跟我说,那个佐藤又翻新花样了,要办奚伯父的纱厂进行技术改造,还准备投资进来。”

“他是收购不成,想要控股鸿伟公司吗?”

“不是,奚伯父觉得,日本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纱厂来的。”孟繁星一边吃,一边说道。

“那五千吨印度棉花原料?”陆希言还能听不出来。

“聪明。”孟繁星赞许一声,“棉花是在民生和军事领域都是极为重要的物资,奚伯父眼光独到,年后就察觉到了,所以提前布局,派人去印度收购了大量优质棉花,而优质棉花是制造硝化棉的原料,子弹的发射药就是硝化棉。”

陆希言虽然是学医的,可对化学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医化是不分家的,药品大多数都是通过化学合成的。

更别说很多危险的化合物还是救命的药呢。

“这些棉花抵达上海,那才是争夺的焦点。”陆希言道。

“这批棉花奚伯父已经抵押给我们蒙安公司了。”孟繁星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事儿他知道,把棉花抵押给蒙安公司,让孟繁星可以名正言顺的借钱给奚鸿伟,不然,他这边没问题,蒙特这个股东未必就同意了。

既然有抵押物,蒙特自然不会反对借款了,他骨子里是瞧不起日本人的。

“奚伯父他们已经决定结束在国内的所有生意,那些实在关不掉的,留给梦瑶他们,这五千吨棉花可是我们面临的巨大问题。”孟繁星道。

虽然她跟奚伯父打了包票,说是也可以用“蚂蚁搬家”的方法运走,但一旦日本人发现奚鸿伟偷偷把设备拆了运走,就会死死的盯着棉花的。

到那个时候,再用这个办法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我有一个办法,就是对咱们来说,可能在资金上会有一个巨大的缺口。”陆希言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只是事情没到那一步,一直放在心里没说而已。

“奚伯父在沪西有一家纱厂吧,咱们可以盘下来。”陆希言道。

“你想搞纱厂?”

“不,梅梅,你听我说完,我不是想要搞纱厂,我是想搞一个生产无菌的药用棉纱布和脱脂棉的工厂。”陆希言道。

孟繁星闻言,眼睛骤然一亮,她怎么没想到呢,她的专业药剂学,棉花在医学上也是有重要用途的。

包扎用的无菌棉纱布,消毒棉签,还有止血的脱脂棉,卫生口罩等等。

这些东西可都是国内现在紧缺的医学器材。

生产这些东西技术难度不大,只要管理到位了,产品生产出来,不愁没有销路,只是一次性投入要比建造一个纱厂大了不少,而且需要专门的技术人才才行。

“我们现在原料算是有了,厂房也有,但是需要改造,唯独缺的是人和技术,当然还有设备。”陆希言道。

虽然想法很好,可真的操作起来的时候,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还有这批棉花的仓储和安保。”陆希言继续道,“这么一算下来,我们怎么的也需要上千万资金。”

孟繁星有些呆住了。

陆希言一直没说,不光是没有因为事情没到这一步,更多是的,一旦决定这么做的话,恐怕接下来肯定要跟日本人正面交锋了。

生产药用棉对棉花的品质也是有要求的,如果从印度购买的棉花原料达不到要求,那就没办法了。

五千吨棉花,如果保存好的话,足够生产很长一段时间了,起码三五年内不用担心原料的问题。

只要不出意外,原料的问题五年内不需要考虑。

“这批棉花抵达上海,准备堆放在什么地方?”

“原本打算直接拉到纱厂的仓库,但是现在恐怕是不行了,我们需要修建一个专门的仓库来堆放这些棉花。”孟繁星道。

“既然这些棉花抵押给我们了,那我们自己修建一个,不管怎么样,这批棉花一定要用在我们中国人身上。”陆希言道。

“好,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我们没有,奚伯父那边难道没有吗,这一次参与设备拆卸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全部都接受过来,工人我们也可以接受一部分来。”陆希言道。

“这样一来,奚伯父的鸿伟公司就成了一个空壳了?”孟繁星道。

“那就要赶紧卖掉了,宜早不宜迟,在日本人没有发现之前,卖掉它。”陆希言提醒一声。

“我知道了,我会提醒奚伯父的,找个台阶就下。”

“快十二点了,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陆希言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道。



第281章:友谊的小船

“谭四哥,费恩怎么跟你说的?”第二天一大早,唐锦就迫不及待的把谭四约了出来。

“费恩看起来非常焦急,但他的确是把接妻子和女儿的事情托付给了安德烈,但不知道为什么安德烈没有接到人。”谭四当然不可能告诉唐锦真话。

“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谭四道,“我的人也证实了,安德烈没有接到人。”

“那就只有日本人了,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唐锦咬牙道。

“怎么说?”

“我得到的消息是,有人收买了海关人员在通关的时候故意截下了一对母女,怀疑她们携带违禁物品,带去检查室检查,然后这对母女就不见了。”唐锦道。

“有这样的事情?”谭四故作惊讶道。

“海关不是我们能够插手进去的地方,我也只能打听到这些,如果没有内部人员配合,想要从码头无声无息的带走两个人,太难了。”唐锦道。

“自从日本占领上海,他们就一直对海关进行渗透,海关对日本人来说,只怕是一个透明的存在了。”谭四道。

“只怕日本人还做不到这一点,但他们的确比我们对海关影响力大。”唐锦道。

“对了,还有一个情况,昨天晚上,安德烈离开酒吧大概一个多小时,我的人跟踪了,但是跟丢了,后来他回来不久,柳尼娜就过来了,这个女人一直待到快宵禁了才离开。”

“是吗,安德烈跟日本人早有勾结?”

“不知道,但是他跟这个赛贵妃好像关系很亲密,应该是情。人关系。”谭四道。

“多谢谭四哥相告,有情况,还请及时联系告之。”唐锦抱拳道。

“嗯,好的。”

……

“老唐,这谭四的话能信吗?”

“你觉得他撒谎了吗?”唐锦反问曹斌一声。

曹斌仔细回忆了一下谭四说过的话,然后摇了摇头:“听上去,他没有一句撒谎的话。”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说个我们听的,都是真话,可他不想说给我们听的,一句也没说。”唐锦道。

“你是说他对咱们隐瞒了?”

“联系一下丁松桥,就说我要见点石成金的那位,就今天。”唐锦吩咐一声。

“好,我马上联系他。”曹斌答应一声,“要不要跟踪这个谭四?”

“你的人有这个能力吗?”唐锦瞪了他一眼。

曹斌讪讪一笑,他不是没试过,一开始还能跟上一段距离,后来,基本上没戏。

……

安德烈的寓所和酒吧,都被全程监控了,主要是郭汉杰直接领导的法租界情报组,寓所的电话和酒吧电话也都安装了窃听装置。

可以说,安德烈只要对外有通讯,都逃不过郭汉杰的耳朵。

“五哥。”

“早餐,油条,包子,随便吃。”郭汉杰提着一袋吃的来到这个距离安德烈寓所不到五十米的观察点。

三个人,一个观察,一个休息,还有一个警戒,这是最基本的配置了。

“谢谢五哥。”警戒的组员上来,抓起一个肉包就啃了起来,顿时整个房间内,肉香四溢。

“什么情况?”郭汉杰掏出一个烟,点上后问道。

“安德烈从昨晚回来后,就没有出门,一直在房间内睡觉。”观察的组员也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

“嗯,继续观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静的变化。”郭汉杰点了点头。

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窃。听小组设置在这里,也是三个人。

“我就来看看,有啥情况?”

“没有电话进来,也没有电话打出去。”正在侦听的一名组员站起来禀告道。

“吃早饭,一晚上了,都起来活动一下。”丢过去一个食物袋子。

“谢谢五哥。”

酒吧那边安排的人手就多了一些,因为,酒吧有前后门,都要安排人手,临门大街上,郭汉杰安排了游动的烟贩和乞丐。

后门巷子,斜对过,租下了一个小阁楼,安排了手下一男一女扮作夫妻住了进去,除了观察后门的情况,还有窃。听酒吧电话。

这个就比较辛苦了,因为没办法安排太多人的跟他们换班。

“五哥来了?”

“给你们带早餐了,趁热吃吧。”郭汉杰把热腾腾的早饭递了过去。

“谢谢五哥。”

“有动静吗?”

“没有,酒吧开门都比较晚,白天至少到下午两三点才开门,还没什么客人。”男组员道。

“这几天辛苦了,等过了这阵子,五哥请你们吃顿好的,好好犒劳你们。”郭汉杰满意的点头道。

“谢谢五哥。”

安德烈终于出门了,不过去的方向不是吕班路费恩住的地方,而是公共租界的白俄义勇队驻地。

郭汉杰马上就接到了下面的禀告,派人远远的跟着安德烈的汽车。

中午,安德烈在南京路上一家西餐厅请白俄义勇队的一些军官吃饭,喝了不少酒,回到酒吧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开外了。

这些人吃饭的时候用的都是俄语交谈,郭汉杰的一名手下虽然扮演客人也在西餐厅吃饭,但却没有听明白他们说些什么。

倒是费恩,按照谭四的要求,继续在上海的一些犹太人居住区打听“玛莎”和“安娜”的消息。

这一天,安德烈并没有找费恩。

傍晚的时候,按照谭四的吩咐,费恩自己主动来找安德烈,看他怎么说。

安德烈除了告诉他在尽力的寻找玛莎和安娜母女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对谭四约他见面的事情提都没提。

费恩一肚子的疑惑,第一次对安德烈产生一丝怀疑,昨天他明明在隔壁听到安德烈说,他会来找他商议的,第二天晚上他还要跟谭四见面。

费恩几次都想要挑明了说,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老板,费恩先生一直在那儿喝闷酒,再喝下去,就要醉了?”伊凡小声的走过去,对安德烈小声汇报道。

“醉了更好,一会儿,他如果喝醉了,你找人把他送回去,怎么做,不用我教吧?”安德烈道。

“明白,老板。”伊凡点了点头。

费恩的酒量还算可以,但是一个人情绪不对的时候,酒精的作用会被放大,很快,费恩就有些喝多了。

而伊凡并没有阻止费恩继续喝下去,只要喝完了,他就会给他续一杯。

直到费恩最终醉倒在卡座上。

安德烈一个眼神,伊凡一招手,来两个人,将费恩架起来扶起身子,朝酒吧大门口而去。

安德烈则随后解开可围裙,进入休息室,穿上外套,迅速的从酒吧的后门离开。

约定的时间,安德烈再一次来到三马路的“牡丹”书寓。

“安德烈先生,你又迟到了。”谭四早就得到安德烈一直等到费恩喝醉,才出门的消息,对于他的迟早非常清楚。

“我的酒吧晚上生意比较忙,几个老顾客只喝我调的酒,耽误了一点儿时间,抱歉。”安德烈脸色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能够将谎言说的如此“平静自然”的人,那绝对不是一般人。

“不管怎么说,安德烈先生既然来了,我相信你还是有诚意的。”谭四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我们坐下说。”

“好。”

“对于我的提议,安德烈先生回去后跟费恩先生商量了没有?”谭四问道。

“我跟费恩先生说了,他非常担心妻子和女儿的安全,如果你们能确保她们的安全,军火可以给你们。”安德烈道。

“好,快人快语,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约定一个时间交换吧?”谭四道。

“这么急?”

“怎么,安德烈先生不急吗?”谭四反问道。

“不,这批军火藏在市郊的一个废弃的矿山的洞里,取出来需要时间。”安德烈忙解释道。

“是吗,那只需要安德烈先生告诉我们矿洞的位置,我们自己去取就是了。”谭四呵呵一笑,费恩和安德烈手上所剩下的“军火”根本就没有藏在什么矿洞,这批军火藏匿的地方,就是在“伯爵”酒吧的地下酒窖内。

与安德烈珍藏的那些世界名酒只有一墙之隔。

这个秘密,费恩已经告诉谭四了。

安德烈在撒谎。

“我必须见到玛莎和安娜母女,见到她们,我才能把藏军火的矿洞位置告诉你。”安德烈道。

“可以,明天中午十二点,在新世界游乐场旋转木马区,我把人带过去,你跟费恩两个人过去,告诉我矿洞地点,确认之后,我让玛莎夫人和安娜小姐跟你们走。”谭四直接了当的道。

“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成交!”

……

“先生,您怎么看?”安德烈一走,谭四来到隔壁,陆希言赫然坐在里面,安德烈跟谭四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聪明,果断,这个安德烈绝非善茬儿。”陆希言道,“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安德烈对费恩绝对所图不小。”

“我也是这儿觉得,感觉他想要把费恩的妻女控制在手中。”谭四道,“所以,明天中午,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嗯,新世界游乐场是公共场所,人流比较大,四通八达,看这清醒,明天安德烈未必会跟费恩一起去,他也没见过玛莎的模样,所以,咱们也没有必要冒险,把玛莎和安娜带到现场。”陆希言道。

“您的意思是,找人伪装成她们母女的样子?”

“有什么不可以吗?”

“万一被揭穿了呢?”谭四问道。

“揭穿就揭穿,怕什么。”陆希言笑道,“是他先欺骗了我们,又不是我们先骗他,现在比较危险的是,你这么频繁接触安德烈,只怕身份会暴露。”

“正好,这样不是能间接证实这个安德烈跟日本人的关系吗?”谭四嘿嘿一笑。

“总之,明天中午的行动,你小心一些,我会让钟原和黑猫配合你,另外把言虎的第二行动组调给你使用。”陆希言道。

“多谢先生。”



第282章:游乐场 惊魂

“谭四,你听清楚了,安德烈见的人真的是谭四”井上雄一听到柳尼娜的报告,惊讶的万分。

“没错,我亲耳听到的是,他说的就是谭四。”

“四哥就是谭四,谭四就是四哥,真是没想到,哈哈,我们居然钓到一条大鱼!”井上雄一狂笑不已。

“井上阁下,为何如此高兴”

“你刚从日本回来,还不清楚上海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情,谭四,江湖人称四爷,铁血锄奸团军师麾下得力干将,这大半年来,参与多起暗杀我帝**官以及友好和平人士,炸毁铁路线,破坏公路运输,狡诈凶残,是我们在上海欲铲除的敌人之一!”井上雄一解释道。

“是吗,那我们如果能够抓住他,岂不是大功一件”柳尼娜兴奋的道,只有不断立功,才会被重用。

柳尼娜早已深陷与权力和金钱的诱。惑而不能自拔了。

“军师,这个人我听说过,过去一直暗中跟我们大日本帝国作对,此人十分神秘,据说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柳尼娜道。

“你说的没错,此人身份神秘,不过,我们有一名潜伏他身边多年的特工,差一点儿就要了他的命,不过可惜,此人太机敏了,让他逃过一劫,而我们那位优秀的特工则在不久之后,离奇失踪。”井上雄一道。

“这位特工应该是一名女子吧”

“不错,她叫秋山雅子,是一位优秀的帝国特工。可惜了,她本可以建立更大的功勋,有着美好的未来和光明的前途。”井上雄一道,“你知道她犯了什么错误,才会导致这样的下场吗”

“什么错误”

“男色。”井上雄一道。

“男色……”柳尼娜惊讶不已,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居然被“男色”给击败了,这也太戏剧了。

“想要听她的故事,我建议你去找竹内云子,你现在不是在协助她建立电台测向队,人可是在她的保护下失踪的。”井上雄一嘿嘿一笑。

“云子少佐”柳尼娜眼眉飞扬了一下。

“好了,你觉得安德烈下一步会怎么做”井上雄一道。

“他觉得费恩可能在怀疑他了,而且那个谭四在见他之前,先去了费恩的住处,两人至少待了二十分钟,具体谈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费恩甚至都没跟他提过。”柳尼娜道。

“有意思,安德烈在费恩的身上花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居然轻易的被人撬开一条裂缝。”井上雄一道,“他还说了什么”

“明天,中午十二点,新世界娱乐场,旋转木马区。”柳尼娜道,“谭四约了他在那边见面交易。”

“交易,军火”

“是的,谭四的目的是军火,费恩和他的妻女对他来说毫无用处。”柳尼娜道。

“那费恩手里失踪的那批军火呢,难道不是谭四下的手”井上雄一吃惊的问道。

“或许费恩发现了什么,利用这个苦肉计把军火转移了呢”

“不,如果费恩跟谭四早就勾结,那谭四根本不需要再跟安德烈交换,费恩完全可以跟谭四交易就可以了。”井上雄一道。

“谭四跟费恩谈崩了”柳尼娜惊讶道,“谭四手中既然有玛莎和安娜母女,那他完全掌握了费恩的命脉,为何费恩还在不断的找人呢”

“只有一种情况,谭四手中根本没有费恩的妻女,他才转而找安德烈,而安德烈也想控制费恩的妻女,却故意的对费恩隐瞒了。”井上雄一道。

“这么说,安德烈犯了一个大错”柳尼娜吃惊道。

“没错,他是犯了一个大错,不过这样也好,费恩迟早回明白的。”井上雄一道,“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抓住就可惜了。”

“您要借明天他们交易的机会,抓谭四”

“没错,这样的机会只怕是不会有第二次,抓住谭四,就能顺藤摸瓜,挖出军师和他的铁血锄奸团,这个机会决不能错过,我要让竹内云子看看,她这个间谍之花办不到的事情,而我却办到了。”井上雄一激动的双拳紧握,消瘦的脸上爬上了两朵病态的潮红。

一想到,自己能够抢在竹内云子这个女人前面抓到“军师”,井上雄一感觉自己心脏的血液有一种涌上脑门的炸裂感。

在柳尼娜离开后,井上雄一马上就将冢本给叫了过来。

……

“四哥,还是小心点儿,把枪带上吧,安德烈可不是只有一个人,而且在白俄义勇队帮忙。”郭汉杰劝说谭四道。

“嗯,你找的人都准备好了吗”谭四想了一下,决定听从郭汉杰的建议,带上武器。

“放心吧,四哥,我找的人,你放心,近看肯定不行,但是远观的话,绝对可以以假乱真。”郭汉杰道,“昨天晚上,我们窃。听到安德烈给柳尼娜的电话,这二人关系十分亲密,而且还在电话中提到了你。”

“这么说,安德烈已经把跟我见面的事情告诉了柳尼娜”谭四微微一惊。

“安德烈也许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但柳尼娜是日本间谍,她一旦报告给井上雄一,那你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看起来,今天中午我们要格外小心了。”谭四道。

“为什么不直接取消呢”

“我们还不知道安德烈究竟在费恩身上打什么主意呢,这可是一个机会。”谭四道,“我还不想错过。”

“那你小心点儿,黑猫会在游乐场内支援你,言虎在出口,随时掩护你撤离。”郭汉杰道。

“先生那边可有什么嘱咐”

“先生通过六哥传话,一切以自身安全为第一位,不要逞一时之血勇。”郭汉杰道。

“我知道了,你去给我准备两套衣服,一套我自己穿,一套放在接应我的黄包车上,随时更换。”谭四吩咐道。

“好。”郭汉杰答应一声,下去准备了。

没有了羁绊,谭四做起事儿来,就少了一些优柔,多了一份果断。

……

这一天是周末,去游乐场游玩的人比较多,而且很多都是大人带着孩子去,十分的热闹。

临近中午。

安德烈乘坐汽车来到了游乐场。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白俄保镖,十分警惕的保护着安德烈进入了新世界游乐场。

游乐场人多,小商贩很多,卖吃的,玩儿的,大人、小孩儿的应有尽有。

这也给情报组身份伪装提供极大的便利,随便在这些流动的摊贩中安插一两个人,谁能看出来

安德烈一到游乐场,谭四就接到黑猫传给他的消息。

但是,没有费恩。

旋转木马区人很多,除了上面已经在玩的人,还有很多人排着队候场呢,平时没有这么多人,可这周末一到,小孩子比较多,大人们都是陪着小孩子来的。

孩子一个人玩不放心,所以,大人也得跟着。

一个铜板玩一次。

一次五分钟,消费并不高,也不是什么危险的项目,所以,很多孩子愿意玩,甚至大人也喜欢。

尤其是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并排的坐在木马上,体验一种青梅竹马的感觉。

谭四对旋转木马没有什么兴趣,还是几年前带苏苏来过一次,记得那一次苏苏骑在木马上,笑的非常开心。

只有这一次,后来就没带她来过,他觉得自己有些亏欠苏苏了,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关心她喜欢什么。

他有些想念妻儿了,做了父亲之后,他更能够理解费恩那种身在异国,对亲人的那种牵挂之情了。

这一次安德烈非常的准时。

“谭四爷,玛莎夫人和安娜小姐呢”安德烈见到谭四,第一句话就问道。

“费恩先生呢”谭四知道费恩不会来,但他还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费恩先生委托我全权处理这件事,谭四爷,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安德烈脸色微微一变。

“当然不是。”谭四微微一侧过身,手一指身后旋转的木马,“你仔细看。”

旋转木马上很多人,大人小孩,都是黑头发黄头发的中国人,西人夹在里面,一眼就认出来了。

安德烈虽然没有见过玛莎和安娜真人,可他见过母女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了骑在木马上的两母女。

“把军火藏匿的地位告诉我,我确认之后,你就可以带人走了。”

“我说了,你怎么确认”安德烈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我有我的办法,这你就不用管了。”

“我怎么能够相信你拿到军火之后会把人交给我”安德烈反问道。

“那你想怎么样”

“你先把安娜小姐交给我,我告诉你地址,等你确认拿到军火,再把玛莎夫人交给我”安德烈提议道。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就算你欺骗了我,我还有玛莎夫人在手,好,我同意。”谭四微微一点走。

木马停下来,惊恐万状的“安娜”被带到安德烈的面前。

“安娜小姐,别害怕,你爸爸费恩让我来接你回家。”安德烈并没有怀疑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的身份。

“人我带来了,你该告诉我地址了吧”

“当然……”安德烈突然一伸手,一下子抓住了“安娜”的手,猛的将她一拽,安德里的身后的两名保镖冲了上来。

排队的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七八人来,呈扇形向谭四包围过来。

“安德烈,你敢算计我”谭四脸色微微一变,他看到了人群中的柳尼娜,顿时明白了。

“大名鼎鼎的谭四爷,今天你是插翅难飞了。”柳尼娜咯咯一笑,若能抓到“谭四”,这个大大的功劳就是她的了,日本人那边的奖赏是绝不会少的。

“蛇鼠一窝,费恩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瞎了眼了。”谭四冷冷一声道。

“谭四,这里都是我们的人,你跑不掉的,乖乖投降吧,这是你唯一的活路。”柳尼娜道。

“安德烈,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谭四笑了。

呯!

突然一声枪响传来,这个游乐场瞬间炸了窝,谭四一个转身,轻轻的将木马的围栏一推,人就钻进了惊慌失措的人群中了!



第283章:图纸

围栏早就被动了手脚!

“哪儿跑,追!”

安德烈和柳尼娜大吃一惊,连忙带着人追了上去,只是,被吓的不知所措的人群的阻拦,眼睁睁的看着谭四如同游鱼一般从人群中溜走了。

“没关系,游乐场出入口都有我们的人,他跑不了的。”柳尼娜咬牙切齿道,“安德烈,你现在带安娜小姐回去,我带人去抓谭四。”

“好。”安德烈将吓的不轻的“安娜”一下拽走。

“四哥,游乐场内混进了许多日本人的便衣,看来是早有预谋。”逃跑中,谭四跟黑猫接上了头。

“看来是冲我来的,安德烈这个王八蛋果然做了日本人的走狗。”谭四咬牙道,“幸亏我们早有准备。”

“现在怎么办,他们一定在出入口安排了人手,枪声一响,巡捕房肯定会第一时间反应。”

“通知场内的弟兄,分散跟随游客离开。”谭四道,“给警务处打电话报警,就说,游乐场混进了日本人的特工便衣,他们要在游乐场制造恐怖袭击事件。”

“明白了。”黑猫点了点头,公共租界可不是日本人随意撒野的地方,带着枪进入租界,被巡捕房逮住的话,怕是要吃点儿苦头。

黑猫这个电话一打,果然,公共租界警务处十分紧张,连忙增派巡捕,除了疏散游乐场内的人群之外,还增加了搜身检查!

谭四本来也是带了枪的,不过,在黑猫给警务处打了电话之后,他就把随身携带的手枪随手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要是没被搜到,以后再来取就是了。

所以,他顺利的通过搜身,轻松的从游乐场出来了。

而柳尼娜带的人都携带了武器,这一下傻眼了,又不能跟租界警务处明着对抗,可要是舍弃武器,这回去也没办法交差。

最麻烦的是,她还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她身上是有日本驻上海宪兵队的“派司”,租界巡捕房不会为难她,可那些手下就没有了。

“34”号本来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特务组织。

她想跟冢本抢功,结果却给自己找了麻烦,黑着脸下令:“大家把武器都找地方藏起来,等以后有机会再来取。”

没办法,如果携带武器出去,肯定被抓。

发生这样的事情,巡捕房肯定会对游乐场进行一个搜查,到时候,这些武器肯定多少会被搜出来。

即便如此,柳尼娜的手下还是有人被抓了,总有倒霉蛋儿有侥幸心理的,舍不的手里的枪或者没有接到命令的。

被租界的巡捕直接摁住了,至少要在拘留所里待上几天了,说不定还的坐几个月的牢。

……

“知道了,你们没什么损失吧”

“……”

放下电话,闫磊面色凝重的走到了陆希言跟前禀告道:“先生,五哥来电话说,安德烈投靠了日本人,他们在游乐场设下圈套准备抓捕四哥,好在四哥早有防备,对方没有得逞,我方也没有人员伤亡。”

“看来,真相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陆希言道,有些事情他也猜不到,但是凡事谨慎小心,是不会有错的。

“先生,安德烈不惜投靠日本人,也要控制费恩的妻女,看来他所图不小,可我们至今还没有弄清楚,他究竟要从费恩身上得到什么”闫磊道,“仅仅是控制费恩这个人,以费恩对他的信任,完全不需要如此。”

“是呀,这个问题我们必须搞清楚,告诉四哥,无论如何弄清楚原因,我们必修掌握主动权。”陆希言吩咐道。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等一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唐锦肯定知道了,想瞒也瞒不住了,除了劫走军火的事儿,其他都可以摊开来说。”陆希言道。

“明白。”

唐锦要是知道之前费恩那一批军火被谭四劫走的话,非急眼不可,当然他就算怀疑,没有证据,也没办法。

毕竟谭四当时是跟他在一块儿的,他自己就是他不在现场的证明人。

至于后面的事儿,能从码头接走玛莎和安娜母女那是凭的各自的本事了,没本事怪不得别人了。

……

百老汇大厦。

“云子小姐,您听说了吗”

“浅野君,听说什么”竹内云子微微一笑,虽然她现在很少走出这栋大厦,可她的消息并不闭塞,相反,他知道的并不少。

新世界游乐场发生的事情,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谭四居然出现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而且还准备跟绰号:黑熊“安德烈”交易,柳尼娜好歹也算是她半个下属。

这事儿,她能不知道吗

“谭四,军师手下的谭四又露面了,这一次还是在大庭广众下的游乐场。”浅野一郎咬牙切齿道。

“浅野君,你很想报仇吗”

“是的。”

“谭四的背后是军师,军师有多么的狡猾,你我都很清楚,从我们上一次跟他交手,多久没有军师的消息了”竹内云子问道。

“差不多有两个多月了。”浅野一郎道。

“嗯,他虽然没有消息,可他一直都在,陆连魁刺杀案,纪云清绑架案,表面上看是军统所为,其实,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军师。”竹内云子缓缓说道。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是军统上海区新来了一个区长叫赵立军,此人不但是戴雨农的亲信,尤其是心狠手辣吗”

“浅野君,你的情报过时了,此事此刻,军统上海区的领导者并非赵立军,而是另有其人。”

“难道是军师”

“不,军师跟军统的关系很微妙,他们的关系我想你应该听说了一些,他们之间的而矛盾因为有大日本帝国这个强大的敌人才暂时的握手言和。”竹内云子道。

“您的意思是,我们继续挑拨他们的关系,令他们自己大打出手”

“林世群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听说已经联系上那个丁默村了,近期会来上海,具体行程还未定。”浅野一郎道,他在特高课除了负责调查军统潜伏人员之外,还有就是跟林世群方面的联系工作。

“对付中国人,还的是中国人自己,浅野君,你想要报仇,需要一点儿耐心才行。”竹内云子道。

“哈伊!”

浅野一郎更想亲手抓到谭四,只是这个想法只能先放在他的心里,不敢说出来而已。

……

“人跑了,巴嘎!”哈同大楼三楼,通源洋行,井上雄一愤怒的站起来,一抬手杖就朝冢本的脸上抽了过去。

冢本不敢躲,一躲,恐怕接下来会遭受更恐怖的对待。

井上雄一的暴虐那是整个井上公馆的人都清楚的,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血液里充满了暴虐的因子,并且时不时的发作一下。

“阁下,对方早有准备,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谭四就迅速遁入混乱的人群中,消失不见了。”冢本解释道,“很明显,他们选择游乐场这个地方见面,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井上雄一脸色稍霁:“你给我把详细过程说一说。”

“阁下,是这样的,我和柳尼娜小姐各自带了一组人……”

……

公馆马路,“伯爵”酒吧。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现在怎么办,只有一个安娜,玛莎还在谭四的手中”安德烈冲柳尼娜咆哮一声。

“对不起,安德烈,我们的计划出现了一点儿疏漏,不过,我们手中不是已经有一个人质了。”柳尼娜脸色阴沉道。

“谭四一定会去找费恩的,到时候,我的一切计划都会被他发现,你明白吗”安德烈现在很想一枪崩了柳尼娜的脑袋。

但是,理智告诉他,杀了柳尼娜也无济于事,改变不了事实。

“安德烈,你不是说,谭四在约你第一次见面之前,先去找了费恩,难道他没有告诉费恩他的妻女在他手中吗”

“你没看到第二天费恩出去到处找玛莎和安娜母女吗”安德烈狠狠的白了柳尼娜一眼道,“如果费恩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那谭四会不会跟费恩串通好了,故意的设下一个局来试探你呢”柳尼娜道。

“费恩我对他很了解,这些年我对他照顾有加,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他没有理由怀疑我。”安德烈道。

“你确定”

“我确定,这一点信心我还是有的,你不要有任何的怀疑。”安德烈肯定的说道,“我想把安娜交给费恩。”

“不行,你这么做,我们手上就没有半点儿筹码了。”柳尼娜道,“既然你对他隐瞒了,那就继续隐瞒下去,只要我们看住了费恩,谭四一定会去找他的。”

“对,不过这是法租界,费恩过去有案底,出事儿后,法捕房一直都对他严密监控,及时我们谭四,也难在法租界内对他动手。”安德烈道。

“那还犹豫什么”

“不,不,你让我好好想想。”安德烈知道柳尼娜说的什么,原本计划里,他并不想到这一步的。

“安德烈,你要明白,人比那些图纸更重要,拿到钱,你就可以去任何一个你想要去的地方,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身,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柳尼娜道。

“我只想卖图纸,人不能给你们。”

“人可比图纸值钱多了,你可要想好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安德烈了。”

“可能是人老了,有些念旧吧,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安德烈道。

“既然是最好的朋友,可你为什么又要算计他呢”柳尼娜嗤之以鼻,“收起你的菩萨心肠吧,当断则断。”

“我把他请过来谈一谈,如果实在没有选择,那就只能对不起了。”安德烈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



第284章:费恩的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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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4q1;wwvhi\z:vm2_了一整天,也不知道是心累了,还是身体累了,他真的是厌倦了现在这样的日子。

虽然不愁吃喝,但过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当当……”

敲门声响起,费恩费力的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窗外的暮色,还以为自己刚从“伯爵”酒吧回来呢。

大晚上的,谁敲门呀?

“费恩,开门,是我。”熟悉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去,费恩甩了一下昏沉的脑袋,抬脚往外面走去。

还好他之前收拾了一下,不然就凭过去那屋子里的乱劲儿,他现在的走路的姿势,摔倒在地都没人扶。

“来了……”

“谭,是你呀,进来吧。”

“昨晚喝多少,安德烈这是成心的吧?”谭四微微皱眉,一股浓烈的馊味儿,简直太难闻了,这样子还怎么带他去见玛莎和安娜母女?

“他就是想把我灌醉,呵呵。”费恩打了一个嗝儿,让出一条道来,谭四迅速的通过门缝儿挤了进去。

“谭,你随便坐,我去洗一下脸。”费恩跌跌撞撞朝卫生间走了过去。

谭四不放心,一直看到他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对准自己脑袋冲了下来,才走去他的休息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对费恩而言,现在也只有冰冷刺骨的冷水才能让他彻底清醒和冷静下来。

“我睡了多久?”

谭四竖起一个手指。

“一天?”费恩大喘了一口气道,“难怪我觉得肚子饿的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出去弄点儿东西吃。”

谭四嘿嘿一笑,从大衣里面取出一个牛皮纸的包。

“烧鸡?”

“一整只,够你吃了,不过没有酒。”

“酒,我不喝了,太难受了。”费恩道迫不及待的撕下一只鸡腿,咬了一口道,“我打算戒酒了。”

看着费恩吃完一整只烧鸡,他没说一句话,就是默默的抽了一根烟。

“费恩,虽然你是洋人,咱们的交情也不算浅了吧?”谭四道。

“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费恩擦了一下手上的油腻道,“安德烈对我这么好,他是有目的的。”

“你知道?”

“我知道,但我需要他。”费恩似乎睡了一天一。夜后,脑子开窍了,什么都明白了,“这些年,如果没有他,我在上海根本活不下去,我们各取所需。”

“他接单,你改枪,修枪,他给你报酬,保证你无忧忧虑的生活?”谭四惊讶道。

“这只是其一。”费恩道,“他真正想要的是我设计的一些列的轻武器的图纸,这是我毕生的心血所在。”

“什么,你还会设计武器?”

“我能修枪,改枪,设计武器又有什么难度?”费恩自嘲的一笑道。

“你还是一个枪械设计师?”谭四感到一丝的惊讶。

“对。”费恩道,“我在克虏伯兵工厂工作了八年,从一个小小品质检控员做到了助理工程师,再到工程师,因为我想设计一款不同于毛瑟步枪的步枪,他们不同意,于是我被排挤,派往中国,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长于技术,而在人际关系上非常的糟糕,我被迫跟妻子和女儿分开,刚到上海的那段日子,我学会了喝酒,抽烟,甚至还去那种地方……”

谭四知道,费恩的情绪长期得不到宣泄,又没有一个可以让他倾诉的对象,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安德烈虽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并非他倾诉的对象。

人就是很奇怪,越是熟悉的人,越不容易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反而那种有些陌生,却又认识的人,完全没有顾忌。

谭四无疑非常符合心理学上所说的那种可以倾诉的对象。

对于费恩来说,一生的抱负和才华得不到施展,对一个曾经有理想的人来说,那是相当痛苦的。

而如今的他已经被现实折磨的失去了斗志了,在德国的妻女被驱逐,而上海的局势也是日益动荡,萌生带这妻女移民的念头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他有案底,想要离开上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妻女想要从奥地利拿到签证,离开那个让他们失望的国家,也并非易事。

于是,他就个安德烈策划了这场骗局,利用手里掌握的一批军火做文章,吸引那些有能量的买家。

先把妻女救出来,然后再搞到一笔美元。

他们一开始就选定了日本人,他们也知道,这个买卖必须要有竞争者才行,否则,条件就要不上去。

谭四是安德烈和费恩精心找的一个托儿。

只是没想到,谭四真的想要吃下这笔军火,而且消息放出去后,还有别的买家找上门来了。

这就让他们跟日本人谈判的时候更有了底气。

但是,他们对谭四和另外一个买家的能力并不相信,因为,谭四没有海外力量,而杜老板虽然财力雄厚,跟重庆政府方面也有关系,可比起日本人来还稍逊一筹。

一开始,他们也是希望多一个竞争对手,对他们来说有好处。

问题是,杜老板的代表并不能帮费恩解救困在奥地利的妻女,这基本上等于说一票否决了。

而谭四这边没有任何承诺,一开始也只当是托,还开了一个相当高的价格,目的也是让他知难而退。

谁也没想到,最终那个不可能做到的人,却帮他把妻女从炼狱中解救出来。

他才明白,中国人性格中,有一种谦逊是最容易忽略的,那就是,事情没有做成之前,不会给你任何保证。

可西方人不同,不管有没有这个能力,总是先给你一个保证,可当你需要结果的时候,他才会告诉你,这事儿办不了。

这件事让费恩重新认识了谭四,也重新的把自己的过去捋了一边。

“昨天伊凡送我回来的时候,我虽然醉的不省人事,可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打开了我的保险箱,用微型相机拍摄了我的枪械设计图纸,这不是第一次了。”费恩叹息一声。

“哦,伊凡是安德烈的手下吧?”

“是的,他是安德烈的手下,是个孤儿,从小被他收养,如果不是安德烈,伊凡怎么会来偷拍我的设计图纸?”费恩道。

“你跟安德烈提过吗?”

“没有,这些设计图纸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如果他想要的话,不需要如此偷偷摸摸的,直接跟我说,我会给他的。”费恩道。

“那你现在还会给他吗?”

“不知道,可如果他开口的话,我想我会给。”费恩痛苦的抱着头,很显然,以他的智商,他都明白,但他却不想去明白。

“咚咚……”

“费恩叔叔,你在吗?”说话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费恩惊愕的一抬头道:“是伊凡,他怎么来了?”

“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谭四站起来问道。

“好,你去洗手间。”费恩点了点头。

谭四在洗手间藏好了,费恩这才稍微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过去开门,把伊凡迎了进来:“伊凡,这个时候你不在酒吧帮忙,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费恩叔叔,义父然我来请你过去,有事儿商量。”伊凡道。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

“安娜小姐找到了……”

“你说什么,安娜找到了,那玛莎,我的玛莎呢?”费恩愣了一下,忽然一下子激动的抓住了伊凡的手臂。

透过卫生间的门缝,谭四看到费恩这几乎是教科书级别的反应表演,他都有些叹服,聪明人一旦耍起心眼儿来,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明知道玛莎和安娜很好,很安全,他还能装出这样一副吃惊的表情,天才!

“费恩叔叔,安娜小姐就在酒吧,您快我跟我去一趟吧。”伊凡道。

“好,好,你等我一会儿,我洗个澡,换件衣服,这个样子,太邋遢了……”费恩道。

“我,我去外面的车上等您。”伊凡捂了一下鼻子道,估计是受不了费恩身上的那股味道。

“好,好。”费恩点了点头。

伊凡转身就开门出去了。

“你都听到了?”费恩推门进入洗手间,对谭四道。

“听到了,安德烈的找到的那个‘安娜’不是真的,但她是我的人,所以,你去见安德烈,如果他跟你摊牌,你什么都可以答应他,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谭四道,“这不难做到吧?”

“这个不难,我保险柜里的有一部分图纸,你走的时候帮我带走,我不想它们落入安德烈的手中。”

“万一安德烈要的就是这些图纸呢,你怎么拿给他?”谭四问道。

“我自有办法,这些图纸并不是全部,真正有用的东西,都在我的脑子里。”费恩解释道。

“我明白了,保险箱密码是多少?”

“……”

费恩快速的冲了一个澡,还刮了一个胡须,换上一套看上去比较新的衣服,这才开门上了伊凡的车离开。

确定伊凡离开后,谭四打开保险箱,找了一个皮包,将里面的图纸全部都装了进去,然后离开。

也没走多远,他就被唐锦和曹斌两人给前后堵住了。

“唐督察长,这么巧?”

“谭四哥,我找了半天了,总算把你给堵住了。”唐锦走过来,“不想对今天新世界游乐场的事情解释一下吗?”

“解释,解释什么?”

“玛莎夫人和安娜小姐是不是在你手上?”唐锦质问一声。

“唐督察长,你这话问的我都糊涂了,什么玛莎,安娜的,我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是谁。”谭四揣着明白装糊涂。

“玛莎是费恩的妻子,安娜是费恩的女儿,你别说不知道。”

“哦,知道,知道,费恩是跟我提过,但是我不知道她们母女俩的名字呀。”谭四道,“费恩这两天一直都在找他们呢,这两人要是在我手中,早带她们来了,唐督察长,您可不能冤枉我,我们可有合作协议的。”

“可谭四哥你还是有事对我隐瞒了。”唐锦刚接到“游乐场”的消息的时候,那是相当的愤怒。

可找了一圈,没能找到谭四之后,忽然接到曹斌报告,谭四出现在在吕班路费恩的家中,他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这个时候,他反倒有些冷静了下来。

谭四虽然对他隐瞒了不少事儿,可人家也没有义务告诉他,何况他对谭四不也有所隐瞒了吗?

“怀里什么东西?”

“一包鸡骨头,你要?”谭四嘿嘿一笑,从怀里把费恩吃剩下的一包鸡骨头递了上来。

“拿走,拿走……”唐锦十分嫌弃的一挥手道。

“等一下,我去扔个垃圾。”谭四嘿嘿一笑,在曹斌的监视下,朝街道边上一个垃圾桶走了过去。



第285章:真相

??v?im?n??y??h?5?e??t???9?no*?u??m<??2?c??]n/?jb~#????见谭四将那包鸡骨头扔进了垃圾箱,曹斌与他一起返回。

“走吧,唐长官。”谭四很光棍的一声,他知道,唐锦今天不把事情问清楚,他是不会轻易的放他离开的。

“跟我去个地方,喝两杯。”不管怎么说,谭四不是他的敌人。

谭四也知道,唐锦不敢也不会将他怎样。

……

黑影一闪,一个人出现在垃圾箱边上,看他一脸脏兮兮的模样,是个乞丐,不过眼睛却很亮。

在垃圾箱内伸手翻找了一下,一个鼓鼓的皮包被他翻到了,往怀里一藏,人就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福开森路,陆希言家中。

吃过晚饭后,孟繁星在房间内温习功课,为了孟浩订婚的事情,她拉了好几节课了,把同学记录的讲义借回来,晚上给自己补习。

陆希言则还在搞他的博士论文,这不是老师又给了寄来不少医学期刊,他得好好学习一下,把有用的给弄出来。

另外,关于成立“药用无菌棉”的工厂的设想,他并没有就这样放弃了。

他还让闫磊去做调查了,看上海的“无菌药用棉”的市场需求以及生产厂家,看能不能直接收购一个工厂过来,这样就省去了不少时间了。

既然不能让这五千吨棉花原料落到日本人手里,就得为它们找到出路,总不能堆在仓库里发霉吧。

建厂的地皮不难。

关键是设备和技术人才,中国人不行,就找洋人。

寻思着,明天是不是去找一下胡蕴之,有困难,找组织嘛,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组织的力量可就强大多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这个力度只有闫磊了。

家里所有人的脚步声,都在他的脑子里,谁靠近书房,他一听就能听出来。

脚步声有点儿急,有事儿。

家里所有人,只要是进陆希言的书房,都必须敲门,而只要陆希言不在,书房只有闫磊和孟繁星才有钥匙,其他人决不允许踏入书房半步。

就连老孟头和孟浩都没资格。

闫磊手里拿着一个牛皮包,看上去非常陈旧,至少使用过很多年了,还有油渍,看起来他的主人对它并没有妥善的保管。

“四哥刚派人把这个皮包送过来,说是从费恩家里带出来的。”闫磊手里皮包说道。

“检查没有?”

“没开包,不过我用手捏了一下,应该没有危险。”闫磊道。

“给我。”陆希言点了点头,示意闫磊把皮包递给他。

“先生,还是我来吧。”闫磊道。

“你来,我来有什么区别吗?”陆希言笑道,“你四哥还能害我不成?”

“这到不可能。”

皮包并没有上锁,就是扣上了,很容易就打开了,里面是一叠泛黄的图纸,有四五十张左右。

塞了满满一个包。

陆希言是学医的,但是少年时代,也接触过图纸,地图什么的,他都能看得懂,当然,军用的那种就不行了。

而皮包上的这些图纸,只要是受过一定教育,并且对枪械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

这上面画的是枪械零件分解图。

“这个费恩了不得,他居然会设计枪械!”陆希言惊讶的不行,虽然这上面的不少数据和结构他也看不懂,可不妨碍他认得这是什么。

会修枪,改枪,不一定会造枪,而费恩不但会修枪,改枪,还是一个会设计枪械和造枪的人。

难怪安德烈对他如此重视了。

这些枪械设计图纸恐怕才是安德烈最想要得到的,不,还有费恩这个人,只要人在,这些图纸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都要一起移民美国了,这些东西对他们还有用吗?

不过,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恐怕不是普通人,安德烈跟日本人勾搭上了,难道日本人想要得到费恩的这批枪械设计图纸?

日军的轻武器设计的确不怎么样,最多算二流水准,不过比中国来说,还是强了不少的。

人家至少什么都能造,中国呢,一百毫米口径以上的火炮都造不了,西方列强还禁止出口。

材料不行,设计也不行,还没有人才。

这批图纸虽然不完整,可对于一个国家的兵器工业来说,价值是无法估算的,不能照搬制造,借鉴也是有意义的。

“闫磊,去把相机取来,这些图纸,都给我拍照留存。”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闫磊跟着陆希言时间不短了,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见识要比过去长进多了,如此重要的图纸,显然不能使用金钱来衡量的。

“明天约一下陈三才,他是学机电专业的,应该能看得懂图纸,你挑一张带过去,请他鉴定一下,确定这些图纸是不是真的。”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闫磊取来相机,两个人把作业的地方从茶几上转移到地毯上,一张一张的拍摄了下来。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这些图纸的都拍摄下来。

“谭四呢,他派人送来图纸,自己人呢?”

“被唐锦叫走了。”闫磊道。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陆希言有些生气。

“四哥是被唐锦堵住在费恩家门口不远的巷子里,就这个皮包还是急中生智,趁丢垃圾的机会,才得手的。”闫磊解释道。

“唐锦知道谭四的身份,应该不会把他怎样,不过,就不知道会被唐锦套出多少话了。”陆希言道,“不管他了,大不了合作破裂,反正唐锦这一次也没跟我们说实话。”

“安子哥,闫磊,你们两个在书房嘀咕什么呢?”

“快,把图纸收起来。”陆希言吓了一跳,赶紧与闫磊两个人麻利儿的把一地的图纸收进了皮包。

“梅梅,你不是在房间里温习功课吗?”

“我刚才下楼就看到闫磊在你书房说话,这都好长时间了,你们还在说话,说什么呢?”孟繁星好奇的问道。

“我,我跟闫磊说那个成立无菌药用脱脂棉工厂的事儿呢。”陆希言嘿嘿一笑,忙解释道,“我不是让他帮我去调查了一下这个无菌药用棉的市场情况吗,刚才,他向我汇报呢。”

“安子哥,这事儿你真打算做?”孟繁星惊讶道。

“还没决定呢,我就想先了解一下市场行情,还有需求等等,如果能做,既能消耗我们手中的棉花原料,又有钱挣,为什么不做呢?”陆希言道。

“是呀,繁星夫人,我这一天走访了好几家医院,他们都说国外进口的无菌药用棉价格比较高,但是质量高,品质好,国产的呢,品质差很多,质量相对便宜,整个上海,对药用脱脂棉的需求大概在每个月在3-5吨左右,鸿伟公司收购在印度收购的籽棉,籽棉需要进行脱籽处理,一百斤棉花大概可以得到三十七八斤皮棉,还有经过脱脂跟工艺的处理,最终我们得到医用脱脂棉可能只有三十斤左右。”闫磊道,幸亏这个事儿做的扎实,不然,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有专业的吗,帮我查一下,这方面的资料真不好找,如果数据不对,请指出来)

“这么说,我们手里五千吨的棉花,如果全部用来生产药用脱脂棉的话,最多也就不到三分之一。”

“差不多是这样的。”

“如果我们建这样一个工厂,产量多少才是最合适的?”

“这个需要专业的测算才行,我的估算在年产三百至五百吨,实在不行,两百吨左右也行。”陆希言道,“我们手上这批原料至少可以供应我们生产五年,而棉花在恒温,恒湿干燥的情况下,保存五年的品质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资金呢?”

“这个……”陆希言讪讪一笑,“我们还只是在考虑可行性,至于钱的问题,还没想呢。”

“你们两个一晚上都在讨论这个事儿?”孟繁星道。

“是呀,不然,你以为我们两个大男人,大晚上的不睡觉还能干什么呢?”陆希言呵呵一笑。

“先生,时间不早了,您和夫人该休息了。”闫磊赶紧开溜,再说下去,他肚子里那点儿东西准要露馅儿。

“嗯,时间过得真快,都快十二点了,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陆希言打了一个哈欠道,“梅梅,咱也该睡了。”

……

温莎旅馆,唐锦的秘密包房。

“组长,这个谭四,鬼的很,一句实话都没有。”曹斌气愤的说道。

“你能把他怎样,怎么说,他也是跟我们是一条线上的人。”唐锦心情也有些烦躁,一个晚上抽了不下七八根香烟了。

他晚上很少抽这么多烟的。

曹斌默然,这一次“军火”的案子,要不是戴老板亲自下令,他们根本就不应该伸手管这个事儿。

弄不好连他们自己都暴露了,这完全就是得不偿失。

“陆先生什么时候到?”

“说是宵禁之前到,应该快了。”曹斌道。

“你下去看看,人到了没有。”唐锦吩咐道。

曹斌刚要起身,就听到了“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这是自己人敲门的暗号,曹斌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三个人,敲门的是曹斌的一个手下,在他身侧是丁松桥以及一个戴眼镜儿,身穿皮夹克的中年人。

脸型消瘦,胡须拉杂的,看上去有些颓废。

“陆先生,好久不见,请进,我们唐长官等候多时了。”曹斌一眼就认出穿黑皮夹克的人的身份。



第286章:陆金石

“唐老弟,一年没见,气色不错。”陆金石一进门,就面露一丝笑容。

“国难当头,有一口饭吃,能睡个安稳觉就不错了。”唐锦面无表情的眼神道,“陆先生,请坐。”

“唐老弟,请。”

“陆先生,军火的事情,已经脱离我们当初的设想,你让我办的事情,我都一一照办了,但是结果却无法掌控。”唐锦道。

陆金石点了点头:“我知道,让唐探长为难了,今时今日的上海大不相同了。”

“是的,如今的上海滩那是日本人的天下,租界虽然是法外之地,却也处处受到制约,这是现实,我们也没有办法。”唐锦道。

“我听松乔说唐老弟找了铁血锄奸团帮忙?”

“是,在上海滩,他们是我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唐锦道。

“哦,难道唐老弟连我等都不相信了?”陆金石有些不悦道。

“陆先生我自然是相信的,不过,陆先生能保证自己的下属都能够相信吗?”唐锦微微一洒道。

“什么意思,你怀疑我的下属有日本人的间谍?”

“陆先生,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你的人被捕,你觉得他们有几个能撑得住日本的利诱和酷刑?”唐锦道。

陆金石很清楚,自己手下稂莠不齐,恐怕没几个能做到坚贞不屈。

“那你们军统自己人也应该能够相信吧?”

“我这个小组是不允许跟军统上海区其他任何组织发生直接的横向联系的,陆先生,您要不是杜老板派来的,又有我们戴老板的命令,你们这趟子事儿我是绝对不会管的。”唐锦冷哼一声。

陆金石又怎样,就算你是杜老板的亲信,他唐锦跟他瓜葛,过去也不过是在公开的场合见过几面,点头之交而已。

“我并没有怪罪唐老弟的意思,这一次军火的事情,我们虽然未能成功,却也没损失什么。”陆金石道,“只是唐老弟对那铁血锄奸团和军师的能力过于信任了。”

“陆先生若是觉得唐某无能,那这件事接下来你们自己处理好了,我就不过问了。”唐锦来气道。

“唐老弟,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跟军师合作。”陆金石说道。

“你想撇开军师,单独行动?”

“当然,他们这一次不也是没有通知你们就擅自行动了吗?”陆金石道,“那谭四三番两次的去找费恩,谈了些什么,跟你说了吗?”

唐锦微微皱眉,虽说谭四对他有所隐瞒,可他深深处地的想过,你对人家讲实话了吗?

就好比一对夫妻,丈夫在外面找女人,去要妻子一定要对他忠贞不一,这个比喻有点儿不恰当,可也不能双重标准。

尊重和信任是相互的。

“陆先生,你的手下丁先生跟踪谭四几次了?”曹斌忍不住的问道。

“我跟踪他,是为了了解此人的行踪,还有看他否会出卖我们。”丁松乔解释道。

“是吗,如果我派人跟踪丁先生,你会作何感想?”曹斌反问道。

“……”丁松乔为之语塞。

“谭四不会知道丁先生是陆先生的人,他只会认为丁先生是我们的人,试问,他怎么做呢?”

“我一开始就说过,谭四代表铁血锄奸团也对这批军火有兴趣,我们两家合作,在跟日本人的竞争中更有把握,那么,一切都得开诚布公,丁先生不肯,说决不能让对方知道陆先生的存在,必须以我们为主跟他们合作。”唐锦道,“我不同意,是你们拿戴老板的命令来压我,逼迫得以,我同意了,可既然以我为主,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令对方不满的事情?”

“我这也是为了安全。”陆金石解释道。

“如果你们能够瞒过他们,不被发现,可你们的跟踪技术太烂额,人家不但发现了,还轻松地找到了你们的落脚点。”唐锦冷笑道。

“这不可能!”陆金石脸色微微一变。

“曲江里永兴坊1202弄74号,是陆先生在上海法租界的秘密的安全屋,我说的对吗?”唐锦道。

陆金石脸色再变。

这个地址的确是他在法租界的一个秘密的安全屋,这个地址就连丁松乔都不知道,他跟丁松乔约定见面的地方是在另外一个地址。

狡兔三窟,这是他的预留的一个安全屋。

他只去过一次。

自己被人跟踪了,他居然浑然不知。

唐锦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可以想象到,自己被谭四诘问的时候,他当时是多么的窘迫,那羞愧的都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他被问的是哑口无言,再有理由,也说不出口。

人家已经够给他留面子了,他倒好,把别人对他的信任当成什么了?还要求人家还死心塌地的话,是他脑子有问题,还是人家缺心眼儿?

“陆先生,要么开诚布公,要么这件事到此为止,小弟我不奉陪了。”唐锦郑重的一抱拳。

“唐老弟,只要能弄到这批军火,一切好谈。”陆金石眼底闪过一丝厉芒,唐锦的态度如此强硬,令他感到意外。

可他也知道,自己离开上海一年多了,许多情况不是那么能掌控,必须倚重唐锦这样的人。

否则,凭借他在青帮中的地位,何苦需要通过杜老板的关系求到戴雨农的头上。

这种人情用一次少一次,用多了,以后都不知道怎么还。

“从我们现在了解的情况,费恩跟安德烈关系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亲密,而安德烈跟日本人关系密切,所以,我们判断,这二人当中,能过做主的是安德烈并非费恩。”唐锦面色稍霁道。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我们就搞错对象了?”

“也不能算是搞错了,费恩不善人际交往,所以,这方面的事情几乎都是安德烈帮忙打理,那天晚上,日本人验货之后,费恩将一部分军火从密道中运出,企图转移,但是,中途却被人给劫走,这几乎成了一桩悬案,如果是监守自盗,这是在没有必要,除非是苦肉计!”

“苦肉计,为什么?”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军火,所谓对外宣称可以装备一个团,实际上也就一个营或者更少。”唐锦道。

“丢了一批军火,然后实际数量不够,这样跟日本人交易的话,也不会被怀疑,唐老弟,是这个意思吗?”

“那为什么要扒光他们的衣服绑在树上呢,那不是画蛇添足?”丁松乔问道。

“如果我们不知道内情,怎么知道他们丢失的是军火,而不是深夜劫财呢?”唐锦道,“只有制造出这样轰动的新闻,才会让人相信,因为总没有人自己把自己困在树上冻一宿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陆金石道。

“你们找到证据吗?”唐锦反问一声。

“……”

“这批军火是费恩监守自盗了?”丁松乔道,“只要能找到这批军火藏匿之地,一切谜团就揭晓了。”

“费恩没这个本事,应该是安德烈所为。”陆金石道。

“陆先生说的没错,费恩的军火就藏在安德烈在使馆马路的开的酒吧的地下,跟他所藏的美酒在一起。”唐锦道,“去年八·一三的后,上海到处有人开挖地下防空洞,闸北大轰炸期间,伯爵酒吧歇业一个月,安德烈将自己的地下酒库扩容了一倍,别说藏一个团的军火,一个师都没有问题。”

“使馆马路,那可是各国使馆,侨民聚集的地方,而且靠近外滩,是租界最繁华的地段,巡捕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治安严密,想要从那里把军火弄出来,强攻肯定不行,除非安德烈自己配合,否则,根本没希望。”曹斌解释道。

“那就只有接触安德烈本人了?”

“是的,费恩已经被我们严密监控,他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们的眼睛,但是安德烈我们做不到,他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想要脱离我们的视线,很容易做到,一旦被他发现,得不偿失。”唐锦道。

“安德烈跟那个著名的交际花,赛贵妃柳尼娜打的火热,这个柳尼娜我们也证实了,她早已被日本情报部门收买,成了他们的特工,安德烈与日本人的联络就是通过柳尼娜来进行的。”

“能不能对这个柳尼娜采取必要的手段?”

“难,这个柳尼娜行踪不固定,很难监视和捕捉,而她主要活动的区域都是在歌舞厅和高端的俱乐部,这些地方,来往都是有身份的人,安保非常严密,除非事先掌握情报,否则很难提前布置,而且,一旦动了他,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曹斌解释道。

“我们对这“伯爵”酒吧的电话用了技术手段了吗?”

“当然,不过没多少有用的信息,重要的事情,她们从不在电话里说,都是当面谈。”唐锦道,“他们很谨慎。”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除非我们能够将费恩的妻女掌握在手中,否则,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除非硬来。”唐锦摇了摇头。

“费恩的妻女是否在谭四手中?”

“我不知道。”唐锦回答道。

“你不知道?”这个回答,让陆金石有些意外。

“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费恩没有跟他的妻女在一起,而谭四恐怕是除了安德烈,费恩最信任的人了。”唐锦道。

“唐老弟,我想约见一下军师,能帮我带个话吗?”陆金石道。

“带话可以,但军师会不会见你,我可不能保证。”唐锦道,“还有,从现在开始,我的人只负责提供消息,至于陆先生想怎么做,我就不干涉了。”



第287章:伪善的面孔

大善即大恶!

这句话虽然不绝对,可真的理解起来,一个人把善做到了极致,那真的是一种“大恶”了。(个人理解,不喜勿喷)

这就跟升米仇,斗米恩一样的道理。

安德烈对费恩的“善”是建立在他内心的“恶”上面,如果没有恶,他又怎么会对费恩施之以“善”呢。

费恩并不知道安德烈派伊凡来叫他过去说什么,但是,从他一脚踏入“伯爵”酒吧的门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每天晚上,酒吧在这个时候都是生意最好的,也是最热闹的,可是今天,酒吧里除了安德烈之外,只有一个客人。

一个女人,他认识,叫柳尼娜。

他们这一次跟日本人交易方面的中间人,掮客。

酒吧里没有客人,安德烈和柳尼娜轻语交谈着,看到费恩进来,忙站起来,走过去,张开双臂,一个贴心的拥抱。

“费恩,你终于来了,我去给你调一杯?”

“不用了,安德烈,我昨天晚上喝多了,睡了一整天,我不想再喝了。”费恩已经决定戒酒了,自然拒绝了安德烈的提议。

“你确定?”

“我确定,今天我不喝酒,给我一杯白开水就好。”费恩郑重的点头道。

“伊凡,给你费恩叔叔倒一杯热水过来。”安德烈笑了笑,冲伊凡吩咐一声。

“好的,义父。”伊凡对安德烈是绝对的服从,要不然,安德烈也不会对他那么信任了。

“费恩,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必要谈一谈?”安德烈搂着费恩的肩膀朝柳尼娜的位置走了过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费恩有些紧张,手忍不住紧攥了一下。

“费恩,你跟那个姓谭的中国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安德烈坐了下来,认真的问道。

“朋友。”

费恩道。

“费恩叔叔,给您热水。”伊凡端着一个玻璃杯,放到费恩面前。

“费恩,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那批军火是不是在谭四手中?”安德烈眼神已经变了。

“我不知道,那天,我跟你的手下同时被袭击,根本没看清楚人。”费恩忽然明白过来,“安德烈,你在怀疑我?”

“费恩,你知道这个谭四是什么人吗?”安德烈严厉的叱问道。

费恩眨了眨眼睛,他的确并不太了解谭四的身份,不过,他能感觉到谭四对他没有恶意。

“你还不知道,这个谭四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这半年来,租界内的好多绑架和暗杀的活动都给他有关,他是一个恐怖分子,你知道吗?”

“他都暗杀了谁,绑架了谁?”费恩问道,他现在不会因为安德烈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了。

他有自己的判断力,起码他自己会去感觉,会去分析。

“他做下的恶事多了去了,比如,刺杀公共租界的谭探长,杀害总华探长陆连魁,绑架了日本国参谋部特使晴气先生等等,费恩,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你居然跟他做朋友?”安德烈激动的道。

“安德烈,你是说他是个抗日分子,对吗?”费恩反问道。

“什么?”安德烈愣住了。

“你说的这几个人,都是被中国人称之为汉奸,我虽然不喜欢跟人交流,但我有看报纸,你说的这两个人还有那个日本人被绑架的时候,租界的华文报纸可是拍手称快的。”费恩缓缓道。

“你什么意思,费恩?”

“我的国家在侵略别的国家,而日本在侵略中国,这四个不争的事实,难道,这种所谓的反抗就是恐怖分子吗?”费恩忽然头一扭,对准柳尼娜道,“柳尼娜小姐,你觉得呢?”

“我,费恩先生,我只关心这笔交易,我能拿到多少佣金?”柳尼娜故作潇洒的耸了一下肩膀道。

“安德烈给你多少佣金,我给你双倍。”费恩微微一笑。

“费恩,你想干什么?”安德烈愣住了,旋即露出一丝惊惧的目光,一向听话的费恩居然会有这样主动攻击性的言辞。

“是吗,费恩先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柳尼娜咯咯一笑,她倒是心中一动,如果撇开安德烈,直接跟费恩合作,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起码这费恩不是安德烈那种老奸巨猾之辈,更容易控制。

“我这双手,还有我这颗脑子。”费恩双手一摊,然后指了自己的脑袋。

“咯咯……”柳尼娜笑的是花枝乱颤,“费恩先生太会开玩笑了,你这双手天天跟那些机器为伍,粗糙不堪,我要来何用,至于你这个脑袋嘛,还真不值几个钱,我可不要,也就是安德烈先生稀罕而已。”

“是吗,我还以为我这脑子对你背后的日本人有用呢。”费恩故作叹息一声道。

“好了,费恩,我么不说这个了,我找到安娜了,她就在我这里,只是她受到了一些惊吓,不肯出来,我带你过去见她?”安德烈脸色阴沉道。

费恩不会无缘无故的开这种玩笑的,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或者已经怀疑自己了。

“安娜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

“别急,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小屋子里,话也不说,就躲在角落里。”安德烈道。

“快,我要见安娜,安德烈,你快带我去……”

……

“安娜,安娜,我的女儿,爸爸来了,爸爸来接你回家……”

“走,跟爸爸回家。”

“费恩,你那里能住人吗,安娜刚到上海,玛莎还在谭四的手中,你那边又被法捕房监视了,太危险了,不能再回去住了。”安德烈拦住了费恩道。

“安德烈,你什么意思?”费恩怒了。

“费恩,为了你和安娜侄女的安全,从现在开始,你们父女俩必须听我的安排。”安德烈道。

不能放任费恩在外面了,更不能让他跟谭四再见面,他必须把费恩父女控制在自己手中。

“费恩先生,安德烈先生也是为你和安娜小姐着想,他这里比你那个脏兮兮的窝强多了。”柳尼娜嘿嘿一笑。

“安德烈,你们是一伙儿的?”费恩如梦初醒。

“不,费恩,我们三个是一伙儿的。”安德烈道。

“安德烈,给我一个解释?”

“好,费恩,我跟你明说了吧,就凭咱们手里的那点儿军火,最多也就卖个十万美金,十万美金到美国之后,能做什么,做个田园翁,不,我不想过这样平淡的生活,我要成为有权力的人,在上海,已经无法实现了,只有去美国,我需要一大笔钱,我要收购一座矿山,一座能够让我的财富十倍,百倍增加的矿山,我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之一。”安德烈激动的说道。

“安德烈,你疯了,你还不够有钱吗?”费恩道,“你拥有的金钱足够你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了。”

“费恩,我没有要求你跟我一样,你可以过你的田园生活,我可以有我的理想,咱们这么多年的友情,我不会把你怎样。”安德烈道,“你只要帮我实现这个理想,我同样而已帮你实现你的理想。”

“所以,你就三番五次的派伊凡盗取我的设计图纸?”

“你的那些设计图纸,在你手上有用吗,还不是束之高阁,没有任何价值,可到了我的手里,我可以把它们变成黄金,美元,它会让我们成为富翁,你想要下半辈子无忧无虑,就得靠它们,明白吗?”

“你想要把它们卖个日本人,对吗?”

“没错,你的这些设计只有识货的人才知道他们价值,费恩,你设计的这些枪械图纸价值多少,你知道么?”

费恩摇了摇头。

“一百万美金!”

安德烈一定给了一些图纸给日本人鉴定了,否则,不会给出这样一个价钱,自己的设计值不值一百万美金,费恩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是,枪械是武器,就相当于吃饭用的餐具,西方人习惯用刀叉,而东方人则喜欢用筷子。

他设计的这些枪械是基于欧洲人的使用习惯,尤其是以德国士兵为标准,而欧洲人跟亚洲人在人种方面是有巨大差异的,对武器的要求和使用习惯是不一样的。

他作为克虏伯兵工厂的工程师,对德械在中国的使用是做过研究的,就比如说毛瑟手枪。

在欧洲,这种精度极差的手枪,喜欢的人很少,可在中国,这种手枪却是深受喜爱。

有时候设计的好,可不是适合的人使用也不行。

当然,设计可以修改,使之能够符合自己的使用习惯。

如果安德烈一开始就坦白跟他说,他或许还会相信,但是现在,他完全不相信日本人会花一百万美金来买他的这些设计。

他要是德意志帝国的公民,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儿希望。

可是,他不是。

日军在中国的强取豪夺,他虽然没有切身体会,可是看得见,听的到的。

“安德烈,你做梦吧,日本人会给你一百万美金?”

“费恩先生,大日本帝国对朋友还是非常慷慨的,安德烈提供了一部分图纸,定金都给了。”柳尼娜道。

“柳尼娜说的没错,今天来就是跟你说的这个事儿,定金十万美金,花旗银行本票,我拿给你看。”安德烈转过身去,不一会儿取来一张支票。

“这十万美金是给你的,还是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安德烈迟疑了一下道。

“那我收着可以吗?”费恩问道。

“这……”

“我现在人都被你扣下了,你们还担心我去银行把这钱给取走了?”费恩哼哼一声道。

“安德烈,就给费恩先生收着吧,这才多少?”柳尼娜笑道。

“好,费恩,你可收好了,这可是十万美金。”安德烈积攒了这么多年,除了不动产之外,银行内的存款折算成美金也不过三十来万。



第288章:图穷匕见

上班,惯例,停车买报。

“四哥,怎么是你?”陆希言看到报亭内的人是谭四,着实吓了一跳,一般都是老五郭汉杰。

而如果郭汉杰抽不开时间,会让他的手下泥鳅替他。

从来没见过谭四会出现在这个报刊亭。

显然是有急事,不能去他家,只能在这里等他了。

“昨天晚上,费恩被安德烈叫去了,彻夜未回,估计是被扣了。”谭四汇报道,这个情况他必须亲自说。

“图穷匕见了?”

“还不清楚,我们的人也在,昨天晚上酒吧很早就关门歇业了,我们人虽然进去了,但很难把消息传出来。”

“安德烈会不会对费恩不利?”

“应该不会,费恩对安德烈已经没有那么信任了,他还察觉到安德烈过去对他如此上心,目的并不单纯。”谭四道,“还有,唐锦找过我了,我拿他派人跟踪我的事情堵了他的嘴,另外我还暗示了他,费恩跟安德烈是监守自盗,那批被劫的军火在安德烈手中。”

“移花接木,唐锦信了吗?”

“不好说,这个人很谨慎,先生您是了解的。”谭四道。

“嗯,一时半会儿安德烈不会对费恩怎么样,把咱们的人从费恩那边撤回来吧,盯住安德烈的住处和‘伯爵’酒吧。”陆希言道,“让丁二哥随时做好行动的准备。”

“好。”

“让黑猫注意通源洋行那边,井上雄一应该也会有所动作。”

“明白。”

……

“姐夫,这是今天的工作安排,你上午有一个手术,九点钟开始,大概十二点之前结束,下午两点,有一个会诊……”

“梦瑶,在医院,不要叫我姐夫,还像以前那样,叫我陆大夫或者陆博士都行,到了家里随便。”陆希言道。

“好的,陆大夫。”奚梦瑶羞红了脸,她还不习惯叫“姐夫”呢,改回来,对她来说,也少了些许的尴尬。

滴铃铃……

“喂,我是陆希言。”陆希言拿起电话。

“唐兄,今天医院事情比较多,中午的话,我看看手术能不能提前半个小时,到时候,我再给你电话吧。”陆希言道,唐锦约他中午吃饭,他当然是婉拒了,天大地大,没有病人的病大。

今天这个手术时间肯定短不了,能不能在十二点之前完成他自己都不好说,毕竟,开胸后,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梦瑶,你去问一下,手术准备的情况,看能不能提前半个小时。”陆希言放下电话吩咐道,“一切以病人的要求为准。”

“明白。”

“另外,今天的手术,让柯默他们四个都进去,观摩学习。”陆希言又加了一句,“以后我的手术,除非我没有特别的交代,柯默他们四个都得跟着进手术室。”

“是,我这就通知他们去。”奚梦瑶吐了吐舌头,她在心里为这四个小家伙默哀了。

几分钟后,奚梦瑶回来:“陆大夫,病人那边没有任何问题,所有手续都办理好了,就等待进入手术室了。”

“好,我们进手术室准备。”

陆希言在这广慈医院已经有一个成熟的手术团队了,麻醉师是比利时的医生,叫保罗,四十多岁,他原先是布鲁博士的麻醉师,布鲁博士回法国了,就担任了陆希言手术团队的麻醉师。

陆希言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又会法语,交流上没有任何障碍。

担任陆希言一助的是一名法籍医师,杜兰特,杜兰特也在震旦大学担任讲师,他四十岁多,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外科大夫。

给陆希言担任一助,要求自然很高,不但需要一定的专业技术,还需要一个平和的心态。

杜兰特原来也给布鲁博士担任助理医师。

一般手术团队大概五六个人左右,如果是大手术的话,才会临时增加人手。

陆希言手术团队固定的是四个人,他是主刀医生,然后麻醉师保罗,助理医师杜兰特,以及洗手护士,人手不够的时候,会增一名巡回护士和一名第二助理医师。

病人进入手术室,麻醉师开始对病人进行麻醉处理。

“今天这台手术,依然是由我主刀,杜兰特担任一助,但是今天,我打算安排让你们几个近距离观察,巫锦云,你来担任洗手护士,柯默担任二助,樊坤担任三助。”昨晚手术准备后,陆希言说道。

“啊?”

“老师,我呢?”四个人,三个人上手术台了,就成诚一个人落下了。

“你担任巡回护士。”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老师,我一男的,您让我当护士,这也太……”

“废什么话,以后,这些位置你们都要轮流当,我当年在老师手下,这些岗位都是轮过不多知道多少遍了。”陆希言道,“只有做过了,才明白这些位置的作用,明白吗?”

“安迪,辛苦你了,帮我看着他们点儿。”陆希言对自己的手术团队中的专职护士安迪一声道。

“我听陆博士的。”安迪无所谓,有人替自己干活,求之不得呢,反正这些人都是陆希言的学生,将来都是做医生的,也没有人会抢她的工作。

“梦瑶,观摩记录他们四个今天的表现,回头跟我汇报。”

“好。”

……

“擦汗!”

“2号止血钳。”

“……”

“手不要抖,稳住……”

“是,老师。”樊坤咬牙坚持道。

“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外科大夫,就得有超人的忍耐力和稳定性,否则,你稍微一刀下去,那就是天堂跟地狱的区别,生命终于泰山。”陆希言一边进刀,一边这教训自己的学生。

……

手术只要一开始,就不能停,病人能够给你的时间就只有那么多,超过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危险。

“老师,距离三小时还有十分钟。”

“知道了,稳住了,不要慌,我们一定能够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手术。”陆希言不慌不慌的道。

手术台上,主刀医师是绝对的核心和主心骨。

主刀医师不慌,其他人就不会惊慌。

“好,手术完成,下面缝合,柯默,由你来做。”陆希言放下手中带血的剪刀,松了一口气道。

“是,老师。”柯默主攻的是法医方向,那是跟尸体打交道的,缝合是必修课,而且还需要做到最好的一个。

从手术室出来,已经十二点了。

“先生。”

“小五,都这个时候,我就不去了吧?”见到麻小五在门口候着,他满心的不情愿,下午还有工作。

“督察长在非凡影楼,不远。”麻小五忙道。

“好吧。”陆希言没辙了,非凡影楼距离这里不算太远,开车几分钟就到了,不去的话,就不给面子了。

“梦瑶,我去吃个饭,你让柯默他们几个写好术后总结,回来我要看。”陆希言嘱咐奚梦瑶医生,直接上了麻小五的汽车。

……

上了非凡影楼。

唐锦和曹斌都在,还叫了荣顺馆送的菜,一个个还都扣着呢,两人是铁了心的等他来吃饭了。

这要是不来的话,估计还真会伤了面子了。

“我这一个上午的手术,随便在食堂吃点儿得了,你们非要叫我过来,出啥子事儿了?”陆希言不满的道。

“老陆,别生气,来,咱们喝点儿?”唐锦忙招呼一声。

“不喝,下午还有工作呢,我这一身酒气回去,让其他同事怎么想?”陆希言的道,“当大夫的首先得自己自律,才能严格要求别人。”

“你有理,我们两个喝,行了吧?”唐锦道,“好不容易弄了一瓶好酒,想来跟你分享一下的。”

“你也别诱。惑我,工作时间就是不能喝酒,你就是仙酒,我也不喝。”陆希言认真拒绝道。

“行,中午把你叫来,是有急事儿。”唐锦道。

“我先喝口水,成吗,从手术出来,就被麻小五给拽来了,一口水都没喝上。”陆希言抓起水杯“咕咚”一口气喝了一个精光。

“说吧,啥事儿?”

“跟军师合作的事儿,黄了。”唐锦讪讪一笑道。

“黄了,咋回事儿?”陆希言心知肚明,可他还不得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这事儿,说来有些复杂,总之是我这边有些事儿对他们隐瞒了,结果还被人家发现了,不欢而散了。”唐锦不好意思的道。

“这些天,你们干啥了,我是啥都不知道呀。”陆希言还真是“不知道”,他尽忙孟浩订婚的事情了。

唐锦跟谭四接上头之后,就没有再通过他传话了,具体做了什么,也没派人通知他。

他是完全可以装作啥都不知道。

“一言难尽,这一次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两家合作一次,以后再合作的话就更好办了,结果还是办砸了。”唐锦道。

“还不是那个姓陆的,自作主张,派人跟踪谭四,不但被人发现了,就连自己的老窝都被人家知道了。”曹斌恨声道。

“姓陆的?”

陆希言装傻充愣,他知道曹斌说的是那个“陆金石”,当然跟他没有关系,五百年前是不是同宗也说不定。

“老陆,你误会了,不是说的你,是另有其人。”唐锦忙解释道,“算了,我先跟你说吧,这个姓陆的,叫陆金石,是杜老板的手下,这一次来上海主要是负责江浙行动委员会下的忠义救国军的后勤保障工作,给他们筹措军粮,被服,药品等等军需物资,军火是重中之重,这没有武器,也打不了仗,所以,费恩手上的这批军火成了他们争取的重要目标。”

“是这样,那你们跟他们明说就是了,何必藏着掖着呢?”

“这个陆金石并不想让军师他们知道自己来上海了,而且,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想利用军师和铁血锄奸团,就连我也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而已!”唐锦面皮轻微的抽动了一下。

“他们想独吞这批军火?”陆希言明白了,费恩手上这批军火本来就来路不明,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老老实实的交易呢。

价钱谈不拢,那就只有抢了,反正这种事儿他们以前也不是没干过的。



第289章:唐锦的“人情”

战争打的是什么,钱粮,资源。

冷兵器时代是这样,到了现代战争,士兵武器发生变化,或许还要增加一个工业制造能力,以及战争潜力。

论资源,中国比日本强了何止百倍,和中国是个农耕社会,没办法把资源迅速转化为战争所需要的武器。

但是论战争潜力的话,又要比日本强,因为我们有空间,还有数倍于日本的人口,人口就意味着更多的兵员。

敌后抗日,补给是最难的。

武器弹药,粮食,还有药品等等,一支队伍能否在敌后存活下来,首先的解决吃饭和穿衣的问题。

这是基本的生存问题,其次才是战斗。

粮食问题,还容易解决,浙东,皖南一代都还在国府控制之下,随时可以得到粮食支援。

唯有武器装备,国府方面需要优先提供给正规军,而人数已经达万余人的忠义救国军虽然比新四军的游击队好的多,可也缺少枪弹。

如果能够就近补给,那自然是好了。

江浙一带,物资最为集中的地方就是上海了,所以,陆金石奉命返回上海,目的就是建立一条隐蔽的物资补给供应渠道。

凭借青帮在上海这么多年的经营,建立这样一条隐蔽的渠道,其实并不是太难,日本人难收买,那些担任伪职的汉奸还不好收买吗?

陆金石在上海活动多日,有些成果,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呢,杜老板虽然人不在了,可威风还在。

江湖帮派还是有人讲义气的。

日本人严防死守,可对于自己占领区内的物资流通总不能做到完全的封锁吧?

唯独军火。

这个日本人管控十分严格,大批的军火想要进出上海,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能瞒过日军的稽查。

通过关系搞点儿粮食,煤炭物资什么的,这个日本人也是人,抓到了,最多也就是偷税什么的经济犯罪,谁能说的清楚物资的去向呢?

可军火呢,那就不同了,肯定是给那些抗日武装了。

否则,没必要偷运呀。

这打通这一条渠道,可真是费不少心思和能量,陆希言能理解陆金石想要独吞这批军火的心思。

但是,这批军火他也看上了,凭什么给你呢?

什么忠义救国军,陆希言也有所耳闻,真是不咋地的,打鬼子抗日,一打就跑,吹的比谁都厉害,欺负老百姓倒是不比日本人手软。

虽然也抗日,可老百姓对这支队伍的印象真是不太好。

“这个,老陆,费恩的这批军火,我可以做主给铁血锄奸团留一部分,剩下的让陆金石带走,你觉得怎样?”

“我又不能代表铁血锄奸团,你这话问我没有用。”陆希言道,“不过唐兄,你能代表这个陆金石吗?”

“我会跟他说的,只是你这边,能不能给谭四传给话,把我的意思告诉他,我现在已经没办法直接联系到他了。”唐锦有些尴尬道。

自从跟谭四直接联系后,他就撇开陆希言了,有什么事儿,事后都不说一下。

诚然,陆希言早说过他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可都是一个组的成员,用的着的时候才找人家,用不着的时候则一脚踢开,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试着帮你联系一下吧,就看他还不愿不愿意来见我了。”

“那就好,如果能联系上谭四,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唐锦都把“人情”搬出来了,人情债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可以吃饭了吧,我做了一个上午的手术,饿死了。”陆希言拿起筷子问道。

“吃饭,吃饭,我点了陆老弟你最喜欢吃的西湖醋鱼,来,荣顺馆大师傅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谢谢。”

……

“组长,咱们这忙帮的算是够份儿了,这陆金石要是还不满意,那我们可就真没办法了,咱们在上海,跟军师那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可以有个相互照应,我反正不指望赵立军和王天恒那些人。”曹斌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

“老曹,怎么这么对人家老陆,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陆大夫不是在乎这种场面上的人吧?”曹斌道,“你多虑了吧。”

“说的也是,不过,这一次是看在戴老板的面子上,下次再有这种烂事儿,咱们绝不接了。”唐锦道,“我们的任务是搞情报,不是给这些人打杂的。”

“您就知足吧。”曹斌嘿嘿一笑,“对了,我收到消息,中统那边派人来上海重建秘密电台了。”

“派的什么人?”唐锦微微一惊讶问道。

“不知道,听说是一个很神秘的一个人。”曹斌道。

“戴老板就没给指示?”

“没有,这一次,老徐动真格的了,应该不是从局本部调的人,戴老板那边也不清楚是谁,只知道一个绰号: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唐锦眉头微微一皱,“这个绰号,我好像听过,那是我刚加入军统没多久,每个星期以陪女朋友的名义去南京洪公祠接受秘密培训,戴老板提到过这个绰号,当时军统还是复兴社特务处,此人当时在东北活动,特务处许多有关日军在东北的情报,包括苏联方面的,都是此人搞到的,是中统的王牌特工。”

“那这一次中统可是下够本钱了,把这样一个人物派到上海来,只怕是所图不小。”曹斌道。

“嗯,总之,咱们一切小心为上。”唐锦点了点头。

……

麻小五开车送陆希言回医院,这一来一去,加上吃饭的时间,回到医院,也到了上班的时间。

所以,休息就甭想了,还好,他在车里眯了一小会儿。

主持病人的大会诊,整个外科的医生和实习医生都参加,这以前都是盛熙元主持,偶尔也由其他大夫主持,主要看病人的情况和大夫的擅长领域。

大会诊几乎每个星期都有一次,也就是像广慈医院这样的教研一体的医院才有,别的医院哪有这等福利待遇。

广慈医院成为法租界乃至整个上海滩首出一指的医院并非偶然。

大会诊时间持续近三个小时,几乎是一台手术的时间,除了分析探讨病人的病情之外,还要回答实习医生的提问。

给四个学生布置学习任务,到了实习期,老师不可能再按照课堂上那样,系统的手把手的教了。

都是直接布置学习任务,自学,到了规定时间,随机测试,不合格的重来。

陆希言对自己带的这第一批四个学生是相当重视的,他既然答应带学生了,总不能误人子弟。

“老师,今天上午的术后小结……”

“明天下班之前交给我就行了,我的要求,字数不准少于三千字。”陆希言直接打断道。

“明白,老师。”

“好了,你们回去好好总结,我先下班了。”陆希言收拾了一下东西。

“老师,我们几个想请您吃顿饭,不知道今天晚上可不可以?”柯默代表四个人开口说道。

“今天晚上不行,以后吧,你们的情老师领了。”陆希言约了胡蕴之。

……

老地方,回春堂药店。

“老胡,纱厂的设备运到了吗?”

“运到了,组织上说,这批纺纱设备准备采取化整为零的方式运到延安去,根据地的经济发展贡献巨大。”胡蕴之道,“上级来电表扬我们了。”

“这批设备可是人家鸿伟公司的财产,组织上是不是应该补偿一些,哪怕是给一些折旧费也行呀。”陆希言道。

“这个你放心,我们不会白拿老百姓的东西的,但是组织上比较困难,一时间拿不出多少钱来。”胡蕴之道。

“能拿出多少来?”

“五十万法币。”

“五十万法币太少了,怎么也得一百万才行,我们总不能让人家还倒贴运费吧?”陆希言道。

“组织上没有这么多钱,可不可以打个欠条?”胡蕴之道。

“欠条,跟我说没用,得人家奚鸿伟同意才行。”陆希言道,意思是,这个事儿得找当事人谈。

“好,这事儿先不说了,这新世界游乐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儿?”胡蕴之问道。

陆希言翻了一个白眼儿,一副就知道你要问的表情。

“事情是这样的……”

胡蕴之手捧着胶卷,激动的手都忍不住哆嗦,仿佛这两个小小的胶卷有千斤之重,这两个小胶卷价值可是抵得上不知道多少部队。

“图纸我已经找人检查过了,错不了,是真的,不过,光有这图纸没用,得有生产设备和材料,这才是关键,还有,我们有这方面的人才储备吗?”陆希言的一声反问,让胡蕴之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能不能……”

“老胡,你不是说过咱们不能干那种违反别人意愿的事儿吗?”

“我,我也就是一说,万一他要是自愿呢?”胡蕴之讪讪一笑。

“费恩的那个工作的作坊有不少设备,虽然不能用于大规模的工业生产,但是修修补补还是可以的,他对设备要求很高,不过想要把这批设备买下来,得花钱。”

“又要花钱?”胡蕴之一哆嗦。

“天底下有白吃的午餐吗,这是买卖,不是白送。”陆希言正色道。

“好吧,我的请示一下上级。”胡蕴之道。

“还有,我这里有个想法,你替我向上级汇报一下。”陆希言掏出一个牛皮的信封,里面厚厚的一叠,递了过去。

“你是组长,你自己直接汇报得了?”

“你是总交通,我汇报还不是得通过你?”陆希言道。

“成,说不过你,老规矩,三天后听信儿。”胡蕴之接过来,解开扣子,把信封藏好了,这才离开。



第290章:能干的烦恼

香港,“悦来”茶行。

看完陆希言从上海发来的那长长的电文,老李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感觉连着的那颗心脏有点儿想要往外蹦出来的感觉。

“老张,判官同志这份电文你怎么看?”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到底是国外喝过洋墨水回来的,这思维就是跟咱们不一样,他的想法总有一点儿天马行空,甚至放荡不羁。”张贯一嘿嘿一笑。

太能折腾了,也是一种烦恼。

“哎,这样的人用好了,对咱们的事业来说,那作用是无比巨大的,他一个就能顶好几个,甚至是好几十个。”老李道。

“那你判断,这事儿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好事儿,不过,这工厂开设在上海,又是跟医疗有关的话,日军只怕不会放过的。”老李道。

“老李,想要子啊敌后生存,不可能不跟日本人打交道,判官同志的工作岗位特殊,换谁在他那个位置,都一样。”张贯一道。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未来他会承受一些污名,一些不理解的人攻讦。”老李道。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只要判官同志不帮着日本人祸害我们自己同胞,守住这条底线,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张贯一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道。

“嗯……老张,你干嘛把我的衣服也缝了?”

“你眼睛不好,我给你缝上就是了,怎么,嫌我缝的不好看,你穿在里面,谁看得见?”张贯一一边缝线,一边笑着说道。

“我说不过你,判官同志电文的内容,只限于你我知道,我准备去一趟重庆,当面向周副主席汇报这件事,香港这边,你给我盯紧一点儿,最近重庆方面可能会有人作妖。”老李道。

“我知道,你放心,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你的。”张贯一点了点头。

……

“近卫文磨原定于11日的广播演说,以患病为理由推迟了。”

“这么绝密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陆希言吃惊的问道,接到“刺鱼”的约见的信息,他马上找了个时机去了。

“我是听岩井英一说的,这不算是机密。”刺鱼方晔说道,“近卫的一向很好,这么重要的广播演说,一般都是提前很长时间准备,这里面是大有文章。”

“你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陆希言问道,他对日本国内的政治情况也是回国后才逐渐的了解,但还是不深入,毕竟他接触的熟悉这方面的人并不多。

“日本内阁跟军部矛盾很重,内阁方面希望尽快结束战争,全力经营现在所得,准备与苏联一战,而军部则希望彻底击败中国,利用军事上的优势迫使中国投降,虽然目的是一致的,但一个主张缓,一个主张急,完全没有一个统一的主张,就连军部自己内部意见也不统一。”方晔道。

“近卫文磨恐怕驾驭不住军部这匹脱缰的野马,日军占领武汉之后,还在积极整军备战,近卫内阁企图诱降重庆方面已经破产了。”陆希言道。

“现在时局不明,判官兄,你我只能尽力而为。”方晔郑重的道。

“我知道,方兄也多小心。”

……

下班,回到家中。

“今天,奚伯父跟我说,那个佐藤已经出价八百万了。”睡觉之前,孟繁星对陆希言道。

“八百万,不少了,奚伯父怎么说?”

“鸿伟公司除了地皮和上面的建筑固定资产之外,就剩下一个空壳了,八百万虽然亏点儿,但总比没有强。”孟繁星道。

“那就快刀斩乱麻。”陆希言点了点头道,“咱们运输籽棉原料的船是不是要回来了?”

“船运公司回信说,螺旋桨已经修复,近日就会起程从高雄返回上海。”孟繁星道。

“这一船棉花现在价值多少?”

“收购的时候花了五百多万,运费差不多一百万,算上各种成本的话,差不多近七百万的样子。”

“这么说,奚伯父用这批棉花抵押给我们,还亏了两百万?”陆希言惊讶道。

“的确是亏了,不过,如果这批籽棉没了的话,保险公司只配收购的籽棉的成本,也就是五百万左右。”孟繁星道。

奚鸿伟亏了两百万,但如果没有他们的五百万借给他的话,亏的可不止两百万,连这个鸿伟公司都得搭进去。

现在他是亏钱了,可风险也转嫁给了陆希言和孟繁星身上了。

这批籽棉运到上海,原价五百万,现在如果直接出手的话,可以卖到八百万,甚至更高。

“那个佐藤并不知道奚伯父把籽棉抵押给我们吧?”

“我们没说,奚伯父也没说,但是奚梦瑶跟孟浩订婚,这已经说明问题了。”孟繁星道。

“外面一定猜测,是看在两家结亲的份上,你借了钱给奚家救急,对吗?”

“这是一个完美的误会,至少,现在还没有人会想到奚鸿伟会把还没到手的棉花抵押给我们。”孟繁星道,“那个佐藤也想不到,如果他知道的话,就绝不会还想要收购奚伯父的公司和纱厂了。”

“那还等什么?”

“不急,还没到奚伯父的心理价位呢,日本人现在越急,我们就要越稳住。”孟繁星道。

“奚伯父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至少一千两百万。”孟繁星道。

“只怕这会超出日本人心理承受能力。”陆希言道。

“我估计,最后成交价格会在一千万左右,如果低于这个数,奚伯父宁愿把纱厂砸在自己手里,也不会卖的。”

地皮和厂房虽然不值钱,可那都是不动产,现在不值钱,将来未必会不值钱,奚家又没有破产,卖不卖的,影响不大。

……

“费恩,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看到空空如也的保险箱,安德烈终于忍不住了,让人把费恩带了过来,暴跳如雷的质问道。

费恩一看空保险箱,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里面的图纸显然是被谭四带走了,密码还是他告诉他的呢。

自从知道安德烈的目的之后,费恩对他虽然还有一丝情义,但过去亲密无间的信任却不再有了。

“我怎么知道,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我都在你这里,再说我保险箱的密码你不也是知道的吗?”

“费恩,你保险箱内的东西,知道它价值的只有我,为什么里面的钞票和银元都在,而单独不见了图纸呢?”安德烈问道。

“我不知道,我被你的人带来的时候,图纸还好好的在里面呢。”费恩道,“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些图纸你还记得吗?”

“记得一些吧。”费恩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若是让你现在画的话,还能画出来吧?”安德烈问道。

“安德烈,这些图纸没了就没了,你现在替日本人做事,没有好下场的。”费恩劝说一声,试图将安德烈从歧途中给拉回来。

“费恩,这些图纸卖给日本人,我们就能拿到一大笔钱,你手上不是有十万美金的支票了,这只是定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只知道,这些图纸根本不值这个钱,他们不过是骗你,尤其是那个叫柳尼娜的女人,她早就被日本人收买了,是日本间谍。”费恩大声道。

“我知道,柳尼娜不是单纯的女人,可只要她能给我们带来财富就行,反正,我们也不会带着她去美国,对不对?”安德烈反驳道。

“从一开始你就是为了这些图纸,对吗?”

“不,我是看重你在这方面的才华,如果我们有一天能够有一家兵工厂的话,一定非常挣钱。”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有意的?”

“当然不是,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你不清楚吗?”安德烈道。

“我是一个不善于交际的人,但并不等于我可以一直被人欺骗,甚至是愚弄,安德烈,我很感激这些年你对我的照顾,这十万美金的支票我也可以给你,作为这些年你对我照顾的补偿,我请求你,收手吧,不要跟柳尼娜和日本人搅在一起。”

“费恩,你太幼稚了,你有什么资格教我怎么做,这些年,若不是有我,你早就死在监狱里了!”安德烈露出狰狞的面孔,“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样的话。”

“……”费恩呆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安德烈,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费恩,图纸你能不能画?”

“能,可我什么都没有,怎么画?”费恩道。

“你需要什么?”

“绘图的工具,还有空白的图纸,工具我家里都有,可图纸的话,我手上就没有了,需要购买。”

“你需要什么,我让伊凡去买,你需要几天能够画好?”

“那么多图纸,还有需要计算,没两三个月根本不够……”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你最多只有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内,必须给我画出来。”安德烈严厉的道。

“一个星期,我做不到。”费恩直截了当道。

“半个月,半个月总可以吧?”安德烈想了一下,将时间延长一倍。

“我还要去找玛莎。”

“玛莎,我帮你找,我还可以出寻人启事,总比你一个人在街上瞎转悠强多了。”安德烈道。

“我要回去取一些书籍和工具……”

“你告诉伊凡,让他去就是了。”

“伊凡会德语吗?”

“那就让伊凡陪安娜小姐过去,安娜小姐总认识的德语吧?”安德烈道。



第291章:佐藤入坑

“佐藤先生,我打听到了,的确是那个孟繁星借了一大笔钱给奚鸿伟,才让他有钱还掉了通商银行的抵押贷款!”谢筱初打听到一点儿消息,就急急忙忙的找佐藤表功。

“消息可靠吗?”

“可靠,这么大一笔资金流动,银行界根本没有秘密可言。”谢筱初,“那孟繁星从好几家银行拆借了资金,才凑足了五百万给了奚鸿伟。”

“这么说,孟繁星借给奚鸿伟的钱也是从各家拆借的?”

“是的,不然,就凭蒙安公司现在的扩张速度,手里哪有那么多流动资金?”谢筱初道。

都是做生意的,这里面的门道,谁不清楚?

蒙安公司背景深厚,又经营的是进口药物,有渠道,有人脉,又处在扩张期,很多人都看好它。

银行都抢着借钱呢。

至于借钱干嘛,那是蒙安公司的事儿,银行管那么多干什么?

“但是,蒙安拆借的都是外资银行,主要是美英法和香港的银行,这些银行我们没什么影响力。”谢筱初道。

何止影响不到,这些跨国外资银行都在租界内,背后都有强大的金融大鳄,这些金主都是有能力影响到本国的对外政策的,日本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无视这些国家的地步。

“约定什么时候还款?”

“半年,贷的都是美元和英镑,利率非常低。”谢筱初道。

“以现在法币的贬值速度,半年后的兑换的比例,只怕这孟繁星要大亏一场?”佐藤惊讶道。

“实在是不明白,孟繁星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弟弟娶奚鸿伟的女儿?”谢筱初道,“这代价花的有点儿大了吧?”

“不管怎么说,奚鸿伟现在喘过气来了,对我们来说,就需要花费更大的代价才能拿下鸿伟公司。”佐藤咬牙道。

“佐藤先生,现在那奚鸿伟就等着那批他从印度购买的籽棉抵达上海了,这批棉花一到,他的纱厂就可以开工生产,以现在的籽棉原料的行情,他的纱厂一旦开工,刨去成本,利润是相当可观的。”谢筱初道。

“明天,我们再去鸿伟公司,一定要把这个收购案谈下来。”佐藤一拳狠狠的砸在桌面上。

“愿意为佐藤先生效劳。”

“等我收购下鸿伟公司的纱厂,谢桑,你来担任公司的副总经理如何?”佐藤微微一笑道。

“感谢佐藤先生赏识,鄙人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答您的知遇之恩。”谢筱初狂喜道。

“我们日本人是不会亏待真诚的朋友的。”佐藤满意的一笑。

……

滴滴答答……

这天上午还是晴空万里的,到了中午就飘起来一片乌云,到了下去,小雨就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冬雨打在油黄伞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心情都不那么好了。

红玫瑰理发厅。

实木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位身穿宝蓝西装的年轻人抖了一下手里的黑伞,将它交给门口的学徒,走了进来。

“孟公子来了。”正在给一位顾客理发的老师傅一抬头,看见来人面孔,忙热情的招呼一声。

“老张,你忙着,我不着急。”孟浩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轻,刚订了婚,未婚妻还是上海滩首出一指的纺织大王奚鸿伟的女儿,家世好,人漂亮,前途未来一片光明呀!

“好咧,孟公子您先坐,喝杯茶,暖暖身子,一会儿就好了。”

约莫五六分钟,前面那位客人终于好了。

“孟公子,请。”

“好。”孟浩点了点头。

“还是老规矩?”

“当然。”

“听说孟公子订婚了?”老张一边给孟浩围上围裙,一边问道。

“嗯,前不久的事情,忘了给你拿喜糖了,回头给您送过来,这么多年了,都在您这里理发,应该的。”孟浩道。

“那就太感谢孟公子了,我就随口这么一问,今天您在我这里理发,免费了。”老张也是伶俐人。

“那就多谢了。”

“孟公子,今天刮脸不?”

“照旧。”

“老张,不对,你今天这手法有些生疏了……”闭上眼睛享受服务的孟浩突然睁开双眸,一张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舅……”

“嘘,别说话,好多年不干这个活儿了,手都生了,万一把孟公子这张脸刮破了,那可就没办法交代了。”张师傅恭敬的站在一边,手托着毛巾,而给孟浩修面的已经换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沧桑的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任孟浩有多少话想要说,多少问题想要问,此刻他只能乖乖的闭上嘴巴,任凭中年人在脸上施展。

足足七十二刀半,最后半刀是刮去鼻梁上的汗毛,这修面最后一刀工序才算正式的完工。

“老张,我这手艺怎么样?”

“罗爷,您手艺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张师傅竖起大拇指,赔笑道,当年这位爷可是用手中的这把剃头刀杀过人的。

虽然时隔多年,他可是当年的见证者,如今这个杀星居然回来了,这让他响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好了,毛巾!”

张师傅赶紧将手中已经微凉的毛巾递了上来。

修面之后,需要热敷一下。

“别动,有话等我把这事儿昨晚,咱们体面人,有这个讲究。”中年人,也就是孟浩的舅舅罗耀祖一下摁住了他的肩膀道。

“好了,老张,去把门儿关上,我跟我外甥有话要说。”敷了面,取下毛巾,丢给张师傅,吩咐一声。

“哎,好的,罗爷。”张师傅岂敢不从,忙答应一声,去把理发店的门关上,然后招呼店里的学徒从后门先离开,把空间留给这舅甥二人。

“舅舅,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孟浩迫不及待的坐了起来,质问道。

“舅舅是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问呢,问了,我也不会回答你的。”罗耀祖那落寞的面孔上展露出一丝笑容。

“妈走了,你知道吗?”孟浩眼圈一红。

“我知道,姐姐跟着你爹苦了一辈子,都没享过福,临了还是带着遗憾走的。”罗耀祖眼底闪过了一丝酸楚。

“舅舅,你这一次回来,不回再走了了吧?”孟浩问道。

“短时间内,我不会离开上海。”罗耀祖道,“你也知道,如今的时局,真是令人堪忧呀。”

“舅舅,走,跟我回家吧。”孟浩站起来,拉起罗耀祖就要往外走。

“浩子,你知道,我不能跟你走的。”罗耀祖就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舅舅……”

“舅舅这次回来,原本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不过看到你这么出息,还娶了奚鸿伟的女儿,舅舅真是替你高兴。”罗耀祖道。

“舅舅,你是不是带着任务来的?”

“浩子,你别问了,舅舅见你一面就知足了,你和梅梅和姐夫都好,我就放心了。”罗耀祖道,“舅舅拜托你一件事。”

“舅舅,你说,我能办的一定办到。”

“这半枚鸡血石印章,你收好了,日后,会有人拿着另外半枚来找你,到那个时候,你把你手中的半枚交给他就是了。”罗耀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灰色的手帕,打开后,是半枚鸡血石印章。

“舅舅,这印章有什么用?”

“你不要问那么多,保管好它就行了,等待手持另外半枚的人出现就可以了。”罗耀祖道,“这就是交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这个任务后,你就是个普通人,跟政治什么的再无瓜葛。”

“好,舅舅,你真的不回家见我爸和姐姐吗?”孟浩乞求一声,“你还没见过瑶瑶呢?”

“不了,你的未婚妻奚梦瑶我已经见过了,很漂亮,也很懂事儿,你要好好待她,不要像你爹一样,整天就知道欺负我姐姐。”罗耀祖对孟祥生这个姐夫还是有些怨念的。

“舅舅,你见过瑶瑶了,在哪儿?”

“就在你订婚的那天晚上,新世界酒店。”罗耀祖道。

“舅舅,那天晚上您也在?”

“我只是路过,没有进去,看到你们过的很好,我就很欣慰了。”罗耀祖解释道,“好了,以后你要是想舅舅了,每个月的十五号下午四点,来这里,舅舅给你修面,只为你一个人服务。”

“舅舅,你真不回去看看姐姐她们?”

“见了又如何,你爸对我成见太深,他也只当我早就死在外面了,相见不如怀念,舅舅我早就看开了。”罗耀祖洒脱的一笑。

孟浩有些不甘心。

“好了,都要结婚成家的人了,不要这样。”罗耀祖安慰道,“好好照顾你爹和你姐姐,像个男子汉,扛起你应尽的责任。”

“舅舅,能告诉我你住哪儿吗?”

“不行,我做什么,你是知道的,太危险了。”罗耀祖道,“你也不能把我的行踪透露给你爹和你姐姐,明白吗?”

“我知道,我不会说的。”孟浩点了点头。

“走吧。”

孟浩取了自己的雨伞,推开门,撑开,快步消失在雨幕之中。

“老张,以后每个月的15号下午四点至六点,只接待孟公子,至于理由,你给我去想好了。”罗耀祖戴上眼镜,拿走墙角的黄油伞,转过身来吩咐一声,“至于你的损失我会双倍补偿给你的。”

“是,是,罗爷,您慢走。”



第292章:愚蠢的计划

凯旋歌舞厅,经理办公室。

“五哥,严嘉来了。”

“让他进来。”

一个小伙子,很精干,一双机灵的双眼,他是这一次参加南市友谊旅社培训中发现的一个好苗子,被郭汉杰选中,留在了身边,重点培养。

“五哥。”小伙子还有些拘谨,不过比起几个月前要成熟多了,起码有那么一点儿特工的感觉了。

“尤利娅有消息了?”情报小组一般都是搭档存在,一方面是两个人,就算牺牲一个,另一个还能把消息传回来。

还有,一个人做事儿,太孤单了,压力也非常大。

通常情况下,除非是进入休眠的特工,都会有一个搭档,这在军统内很常见,称之为生死搭档。

一般情况下,选择搭档最好不是一男一女,原因很简单,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会产生感情。

人一旦感情用事,那就会不顾一切,那引发的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除非处于某种特殊情况的考虑,一般在挑选搭档的时候,都会选择同性。

严嘉和尤利娅的情况特殊。

两个人入选培训班的时候就已经是情侣关系,所以,在分配搭档的时候,陆希言和郭汉杰基于人性话的考虑,最终决定让二人组成一组。

她们俩经过考察之后,进入郭汉杰的直属法租界情报组。

尤利娅的正式任务就是假扮“安娜”,而严嘉则担任她的联络人。

尤利娅以安娜的身份潜伏进入安德烈身边,目的就是为了打听安德烈对费恩的真正的目的,还有,就是搞清楚“伯爵”俱乐部的内部情况。

尤其是“军火”藏匿的位置。

“是的,五哥,今天安德烈让伊凡和尤利娅返回费恩的住处取一些书籍和绘图的工具,还有纸笔等,我们终于有机会接头。”严嘉汇报道。

“好,尤利娅怎么说?”

“尤利娅说,安德烈的手下,有十几个人,常驻酒吧的五六个,剩下的都归一个叫洛夫的白俄领导,这个人只是每天晚上来,但住的应该不远,是安德烈手下第一打手,然后就是安德烈的义子伊凡,安德烈不在的情况,一般由伊凡代掌酒吧,全部都配枪。”严嘉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白纸出来。

是一张地形图,“伯爵”酒吧内部的。

主要是地下酒窖和密室,酒吧内的情况,只要经常去酒吧消费的人,都能掌握一个大概。

“酒窖的入口就在吧台内,但这不是唯一的入口,在休息室衣柜里面,还有一个……”严嘉对照图纸解释道。

“这两天,‘伯爵’酒吧虽然照常营业,但是外送内紧,白天,他跟费恩根本没有不允许上来,只能呆在地下一个有限的空间活动,只有到了客人散去了,酒吧打烊了,她们才被允许上来,一般都在十一点钟以后。”

“也就是说,费恩被安德烈软禁了?”

“是的,安德烈的目的就是费恩保险柜内的图纸,具体是什么,尤利娅并不清楚,但听说了,这些图纸非常值钱,日本人非常想要得到它们。”严嘉道。

“好,你跟尤利娅这一次做的非常好,我会在先生那边给你们请功的。”郭汉杰点了点头。

尤利娅传递回来的消息非常及时。

……

“梦瑶,通知柯默他们一声,明天是周末,今天晚上我请大伙儿吃饭,不许不来。”陆希言道。

“您请我们吃饭?”奚梦瑶惊讶道。

“怎么,你跟孟浩有约会?”

“没,没有,那个呆头鹅连送花都是别人提醒了才知道。”奚梦瑶呵呵一笑。

“哈哈,快去吧,叫上你家那呆头鹅,我给梅梅打个电话,让她一起过来。”陆希言道。

“好咧,我这就去通知她们。”

“是四马路的杏花楼。”

“晓得了……”

……

“老师,还让您破费了,应该学生请您和师母才是,太不好意思了。”成诚喝的满面通红,一个劲儿的道歉。

“你们是我的学生,做老师的请你们吃顿饭没什么了不起的,等你们将来有本事了,我这个老师脸上也有光嘛!”陆希言呵呵一笑,借着吃饭的机会,加深一下跟学生的感情。

“那个柯默,你们几个把锦云安全的送回去,听见没有?”

“知道了,老师,您放心好了。”

“浩子,你先送梦瑶和你姐回去。”陆希言又吩咐孟浩一声。

“安子哥,你呢?”

“我这不是有闫磊呢?”陆希言一把搂住了闫磊的肩膀道,“你们放心好了,我约了蒙特,有点事儿谈。”

“那你们早点儿回来。”

“知道了,放心吧。”陆希言点了点头。

……

“先生,咱们这么瞒着太太,是不是有点太辛苦了。”闫磊开着车,从杏花楼往凯旋歌舞厅而来。

“我的身份,能让她知道吗?”

“先生,要不,您跟太太开诚布公谈一次?”闫磊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吧,等你们什么时候不需要我了,我就该功成身退了。”陆希言道。

“先生,现在的铁血锄奸团可不能没有您呀!”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总会有那么一天的。”陆希言呵呵一笑道,“开快点儿,今天晚上事儿还不少。”

“好的,先生。”

……

“嗨,蒙特!”

“陆,你好久没有出来喝酒了,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这个朋友了。”蒙特颇为幽怨的白了陆希言一眼。

“哪能呢,我怎么能忘了你这个带着我发财的朋友,何况我们还是最佳合伙人?”陆希言哈哈一下,跟蒙特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最佳合伙人,不错,这个称呼我很喜欢。”蒙特现在很滋润,虽然一开始是他的关系,搞到了药品的进货的渠道。

可是就算没有他,就凭陆希言自己,他想要搭建一个药品进货渠道也不是很难,无非是要多话费一些时间和精力。

陆希言有一个好的老师,这张名片在制药公司那边比任何人都管用。

这不,他已经完全不需要操心药品进口的事情了,蒙安公司已经在伦敦和巴黎两个城市有自己的联络处。

而且上海情况特殊,重庆方面基本上对上海进口的约束力越来越小,而日本方面又不能肆意的干涉租界方面的正常对外商业行为。

当然,随着日方对上海经济的管控越来越严厉,尤其是对资源和民族资产的掠夺越来越肆无忌惮。

即便是在租界内的工厂,经营越发的艰难起来。

就好比说鸿伟公司的三家纱厂,如果不是开设在租界内,只怕早就被日方以敌方工厂名义给军管没收了。

上海沦陷前,就已经有大批的民族企业西迁,留下的没来记得及的,就只能承受战火的破坏和损失了。

蒙安公司现在有法资背景,现在还能拉一会儿大旗,但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杆大旗还能管多久。

外部环境越来越恶劣,这已经成了一个不可逆转的事实。

这些蒙特并不关心,他甚至现在都不在乎自己的本职工作,手里攥着蒙安公司的股份,吃香的喝辣的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对于这样不思上进的下属,卡尔总监也没有办法,因为巡捕房需要像蒙特这样的法籍警察。

卡尔再公正廉明,也要考虑法租界当局以及法国人的利益。

卡尔当贝当区的巡长对陆希言来说只有好处,福开森路的是法租界的名人居住区,治安管理就归贝当区巡捕房管理。

凭借陆希言跟蒙特的关系,安全问题自然是得到重点关照了。

包括家里人也一样。

“蒙特,你年纪不小了,考虑成个家了?”陆希言真心实意的劝说道。

“不急,我还没到三十岁呢。”

“伊莎贝拉不错,人长的漂亮,对你也算是一心一意,别让人家等太久,到时候,跟人走了,你什么都没了。”陆希言提醒道。

“no,老陆,如果我能够跟伊莎贝拉在一起三年还没有厌倦她的话,我才会考虑跟她结婚。”蒙特也习惯用中式的称呼了,他觉得这样更亲切一些。

“你先喝着,今晚消费我签单。”陆希言呵呵一笑,“我去方便一下。”

“嗯,谢了。”

“闫磊,陪好蒙特先生。”

“放心吧,先生。”闫磊点了点头。

……

“先生来了。”

“四哥,汉杰,你们都到了,跟我简单说一下,什么情况?”陆希言快步走进了办公室,问道。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派人以‘安娜’的身份进入伯爵酒吧,现在得到的信息是,费恩跟安德烈已经彻底闹翻了,被软禁在酒吧的地下酒窖内,今天她趁去费恩家中取东西和购买纸张物品的时候跟我们的人接头,把里面的情报传递了出来……”郭汉杰解释道。

“说说你们下一步的计划?”陆希言听清楚了,点头问道。

“我跟四哥商量了一下,没有必要再等下去,我们有内应,完全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去,制服安德烈,解救费恩以及带走地下室内的军火。”郭汉杰郑重的道。

“你们准备动用多少人,怎么联系内应配合,以及如何带走人和军火,撤退的工具和路线又是怎么安排的?”陆希言问道。

“我们打算趁酒吧打烊之后动手,从酒吧后面的巷道过去,内应会通常会在这个时候,可以从地下室到上面来活动一小伙儿……”

“法国领事馆距离伯爵酒吧很近,这边晚上不但有法捕房安南巡逻队,还有负责领事馆安全的法军一个加强排,配备了装甲车和重机枪,一旦跟他们遭遇上,你们知道,会是什么后果?”陆希言反问道。

“空旷的街道上,我们还带着军火,根本无处可逃,这个计划太过愚蠢了。”

郭汉杰和谭四两人听了陆希言无情的点评,脸上火辣辣的。



第293章:下午两点

“把计划挪到明天下午两点,这个时间是酒吧刚开门,这个时候,酒吧内人是最少,防备也是最弱的?”陆希言环顾二人一声道。

“是的,一般这个时候,酒吧里不超过五个人,除了安德烈之外,就只有伊凡和两个酒保,地下室还有一个。”郭汉杰点了点头。

“只要我们把消息透露给内应,她就可以想办法把安德烈吸引过去,到时候,酒吧营业区最多也就两个人……”

“妙呀,先生!”谭四激动的一拍手道。

别看把行动提前了几个小时,那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郭汉杰似乎也醒悟过来,露出一抹惊喜之色。

“行动的同时切断酒吧内的一切对外通讯联络,电线和电话线全部都要断掉。”陆希言继续说道,“不能让他有任何示警和呼叫支援的机会。”

“安德烈这些日子一直都住在酒吧,除了中途回家取了些衣服和生活用品。”郭汉杰压抑不住脸上的喜色。

“安德烈不是要卖掉自己住的房子吗,汉杰,明天你就以买主的名义约他,如果他约你去伯爵酒吧谈,你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他。”

“好。”郭汉杰道,“万一他不出面,派别人跟我谈呢?”

“一样,只要是能减少他身边的助力,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陆希言道,“当然如果约在酒吧的话,最好不过了。”

“明白。”

“明天的行动最重要的是我们跟内应的配合,如何把我们的计划传达给内应,你们想好了吗?”陆希言问道。

“让严嘉去一趟,她们有约定,如果有需要,会在酒吧的六号卡座的桌子下面留下信息的。”郭汉杰解释道。

“嗯,思虑的很周密,就这样。”陆希言道,“控制酒吧后,军火转移就相对简单多了。”

“对,到时候咱们就算大摇大摆的把军火搬走,估计都没有人会想到。”谭四心领神会的一笑。

“行动一定要周密,一旦动静大了,马上撤退,不要恋战,一切以人为本。”陆希言叮嘱道,“明天的行动,我也会参与。”

“先生,您是要……”

“不是有人想要见我嘛,我就见他一见呗。”陆希言嘿嘿一笑。

……

还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那就是唐锦和那个陆金石,陆金石并没有放弃这批军火,所以,他一定盯着“伯爵”酒吧。

想要在别人眼鼻子底下行动而不被发现,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四哥,那个陆金石不是要见我的嘛,你帮我约在明天下午两点,天蟾大舞台,楚先生。”陆希言决定以自己作为诱饵,转移陆金石的注意力,让他无暇分身。

“先生,您这么做是不是太危险了?”

“无妨,人家既然想见一面,我总不能端着架子,不给面子。”陆希言道,“见一面也好,我也想摸一摸这个人的底。”

“好,我派人保护您。”

“不用了,让丁二哥跟着我就行了。”陆希言摇了摇头,选择只带丁鹏飞一个人,丁鹏飞擅长狙击,在这一次的行动中基本上用不上。

“那您一切小心。”

“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

回到家中。

“跟蒙特谈的怎么样?”

“我还没来得及说呢,这家伙就看上一个洋妞儿,跑过去搭讪,把我直接瞥到一边儿了。”陆希言呵呵苦笑一声道。

“以后再说吧,奚伯父刚才来电话说,明天佐藤还要到他家中拜访。”孟繁星道。

“哦,这只怕是最后的摊牌了。”陆希言分析道,“如果再达不成协议的话,只怕就要图穷匕见了。”

“是呀。”

“我现在担心的是,即便是达成了协议,只怕日本人也不会乖乖的给钱的。”陆希言道。

“棉花是已经被日本华中派遣军列为战略管制物资,这一年来,日军在华界大肆搜刮战略物资,基本上摧毁了除了租界之外上海的工商业,未来,他们是会对租界下手的,我们的处境会越来越难。”孟繁星道。

陆希言已经收到“刺鱼”给他的风声了,日本华中派遣军司令部已经准备着手下达长江的物资禁运的命令了。

他现在非常担心的是,鸿伟公司这五千吨棉花(当时棉花的计量单位是公担,本书用的是吨,让大家伙儿好明白)就算能抵达上海,还能不能到他们手中,真是难说呀。

日本人真要明抢的话,还真没办法阻拦。

如此一来,构建医用无菌脱脂棉工厂的设想很可能回胎死腹中。

“想那么多也没有用,我们是在敌人包围圈里,只能我们适应敌人,而不是敌人适应我们,不过,某些时候,我们也可以利用他们制定的规则对付他们。”陆希言道。

“这何其难?”孟繁星摇了摇头。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别怕,有我陪着你。”陆希言轻轻的将孟繁星拥入怀中,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孤独的承受要好得多。

这或许也是组织上答应她们结婚的原因之一吧。

“睡吧,明天周末,你有什么安排?”陆希言问道,革命,战斗也需要有精神食粮。

“有一个义卖活动,丽瑛姐她们职业妇女俱乐部举办的,为南市的难民营的难民募捐举办的,是一个慈善的活动,我想了想,这个活动跟政治关系不大,又是为难民募捐就答应了。”

“嗯,你呢,现在尽量的少参加那些带有明显政治色彩的活动,这种为难民募捐的慈善活动可以参加一些,不要影响你的学业和工作的前提下。”陆希言道。

“我知道,我不会胡来的。”孟繁星点了点头。

……

“姐夫,我姐呢?”

“你姐一早上就出去了,怎么,你找他有事儿?”周末早上去起来,陆希言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闫磊给他买的报纸。

“没,没事儿,那个,我约了梦瑶,姐夫,我出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孟浩走到餐桌上,抓起两根油条就跑了出去。

“咳咳……”

“爸,您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陆希言听到身后的咳嗽声,一个转身,看到老孟头拄着拐杖从房间内出来。

“人老了,觉少了。”

“小何,早餐准备好了吗?”

“好了,先生。”

“闫磊,吃早饭了……”

“来了,来了……”

“闫磊,梅梅说了,让你什么时候去接她吗?”陆希言一边喝着米粥,一边问道。

“下午四点左右吧。”

“哦,你就不用去了,我去刚好下午约了人谈事儿,差不多那个时间结束,刚好去接她。”陆希言道。

闫磊点了点头,他知道陆希言要去做什么,今天“伯爵”酒吧的行动他也想参加的,可是他现在的身份,必须避开。

中午,陆希言接到孟繁星从启华中学打来的电话,奚鸿伟那边跟日本人达成协议了,日本三井实业出资一千万收购鸿伟公司的三家纱厂,半个月内完成移交。

先预付百分之三十的款项,也就是三百万法币,剩下的百分七十等全部移交之后,一次性结清。

协议已经签署了,三百万法币的支票也拿到了。

通商银行的。

这笔钱,奚鸿伟不打算放在通商银行了,拿到支票之后,就亲自去了通商银行,将这笔钱转入了交通银行。

接下来日本人肯定会发现三大纱厂的具体情况,只怕到时候会反悔也说不定,所以不能不防。

纱厂在租界内,日本人想要接管纱厂,就只有把剩下的七百万拿出来,否则,他就是违约。

而违约的话,先付的三百万是拿不回来的。

在法律层面上,奚鸿伟是立于不败之地的,但日本人要是毁约不认,那也没有办法,反正奚鸿伟夫妇已经准备离开上海了。

壮士断臂。

谁愿意离开生活了半辈子的家园,去一个陌生的国度生活,还不是没有办法。

……

法总捕房,三楼政治处。

“督察长,老曹的消息,今天下午两点,陆金石约了军师在天蟾大舞台见面。”齐桓推门进入唐锦的办公室。

“在那间包厢?”

“不清楚。”齐桓摇了摇头。

天蟾大舞台在公共租界内四马路上,是江北大亨顾竹轩的场子,虽然同属青帮,可过去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青帮没少火拼过。

陆金石是杜老板的麾下智囊,可从来没有踏足过顾老板的场子。

“顾老板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有什么动静,应该是对这件事并不知情。”齐桓道,“陆金石过去也算是上海滩有头脸的人物,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他这一次回来,甚少露面,就是怕露出行藏,被日本人发现。”

“这么说,这是军师将了他一军,看他敢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唐锦道。

“军师选择天蟾大舞台这样的地方见面,一来,里面人多复杂,就算知道了,也难以前期布控,起码杜老板与顾老板的过去的恩怨,只要一动人,肯定会被发现,所以,如果陆金石要去,只能单独前往,二来,在公共租界,我们也鞭长莫及,就算有什么事情,也只能事后,这样一来,业限制了我们的行动,而他则可以自由的行动,不受干扰。”

“你有没有想过,军师也不可能安排太多人,这样同样也会暴露自己?”

“他们在公共租界肯定有人,而且组织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严密。”齐桓道。

“叫上小五,我们换套衣服,我们也去。”唐锦道。

“我们?”

“对,就是我们,这个军师,我一直都很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人,长什么样子。”唐锦道,“这一次,我倒想见一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好,我这就去安排。”齐桓点了点头。



第294章:天蟾大舞台

吃过午饭,陆希言让闫磊开车送他出门,半路之上他从车上下来,先去见了郭汉杰,了解一下行动之前的准备工作,然后一个人去了“成记”裁缝铺。

丁鹏飞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二哥,带武器了没有?”

“带了,一把手枪。”

“把手枪留下来,我们是去看戏,带枪做什么?”陆希言吩咐道。

“可是,没有手枪,我怎么保护先生你的安全?”丁鹏飞不解的问道。

“顾老板的场子,需要带武器吗?”陆希言一边给自己化妆,一边说道,“放心好了,我们很安全的,陆金石不敢在天蟾大舞台动手的。”

几分钟后,一个有些脸色枯黄,有些病态的中年男子的出现在丁鹏飞面前。

“拐杖。”陆希言淡淡的吩咐一声。

丁鹏飞赶紧将一杆沉重黝黑的拐杖递了上来,这可是谭四找人重金打造的,不仅仅是一根拐杖,杖头微微一拧,是一把三尺长的薄刃的长刀。

既是陆希言伪装“军师”的道具,也是他在必要的时候防身的武器。

“二哥,咱们戏票买了吗?”陆希言上了汽车,问坐在驾驶位上的丁鹏飞道。

“先生,您没买票吗?”

“我,这个谭四……”陆希言一愣,这事儿是怎么办的。

“那个,先生,要不您在外套口袋里找找看,老四出门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一下,说别忘了什么口袋?”丁鹏飞道。

陆希言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两张纸片儿,取出来一看,果然是天蟾大舞台的戏票,日期正是今天下午的。

二楼包厢,雅座,号码还挺吉祥的,18号。

虽然山河破碎,民生艰辛,可租界因为大量难民和寻求安全庇护的富人涌入,催生了一种畸形的繁荣。

大量的人员和资金涌入,除了催生了物价飞涨之外,也增加的更多的消费,暂时的安全,精神上失去了寄托,大多数人都过的浑浑噩噩。

南北戏曲名家汇聚孤岛,各派能人争锋,可以说是相当繁荣。

听戏,看电影,看歌剧,音乐会,年轻男女就算没有那个欣赏能力,也会买票走进去剧院,美其名曰:赶时髦。

今天下午上演的戏是天蟾大舞台传统名戏《狸猫换太子》,这是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千年流传下来,就算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都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离奇的故事。

“好!”

陆希言也算上是半个票友,从小受父亲熏陶,很小的时候就去戏院看戏,家里第一台留声机,唱片就是京剧名伶梅兰芳先生的《贵妃醉酒》。

老爷子是百听不厌,留声机和唱片都毁在了闸北大轰炸之中,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不胜唏嘘。

天蟾大舞台陆希言不是第一次来,上一次来的时候,是跟孟繁星一起,那是梅兰芳先生在上海的告别演出。

梅兰芳先生这一走,天蟾大舞台失去了最大的台柱子,此后好长一段时间人气低迷,顾先生从北方延请一些名角过来,慢慢的才恢复了元气。

但比起鼎盛时期还是差距不少。

天蟾大舞台的票价可是不便宜,鼎盛的时候,一场演出,能卖到三千大洋,这个记录至今都没有打破。

要知道,一座天蟾大舞台,总共座位才不到一千。

名角的票价自然高了,普通的,价钱低一些,有时候,还的打折促销,所以,一般凡夫俗子只要不去捧名角,听一场戏,花费也是能够接受的。

陆金石就带了一个人,丁松乔。

在上海,能够让他绝对信任的人不多,丁松乔算一个,而且这些日子,都是丁松乔跑前跑后的,没出过什么差错。

他自然是信任的。

二楼包厢,最好的位置,一个下午,得要80块大洋,更多的时候都是空缺。

最差的也要二十大洋。

陆希言这个18号,因为位置略微靠后,也花了24块大洋。

24块大洋,足够一家五口在上海非常体面的生活一个月了,而在这里,一个下午就没了,还不包括其他的服务。

“先生,差不多到两点了。”丁鹏飞倾身过去,在陆希言耳边小声提醒道。

“稍安勿躁。”陆希言淡定一声。

“是。”

身为一个狙击手,最重要的就是有耐心,不就陪先生见个人,自己居然有些心急了,丁鹏飞不禁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声。

两点钟刚到,身后的门扉上传来一道轻微的敲门声。

“是楚先生的包厢吗?”

陆希言给丁鹏费飞一个眼神,示意他去开门。

丁鹏飞从座位上起来,慢步走了过去,轻轻的拉开门:“请问您是?”

“鄙人姓陆,跟楚先生约好的了。”门口一个人,面白无须,生的非常儒雅,只见他右手摘下礼帽,微微一弯腰,解释道。

“那就请进吧。”丁鹏飞让开一条路来,让陆金石走了进来。

来的都是客,陆希言也扶着拐杖站了起来,稍微的迎了一下。

“近日天寒,楚某身体偶然风寒,很少出门,还请陆兄见谅。”陆希言假装咳嗦两下。“陆兄请坐。”

“多谢楚兄了。”陆金石走过去,坐了下来。

丁松乔提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上前来。

“这是冬虫夏草,是滋补圣药,一点儿小小心意,还请楚雄不要推辞!”陆金石接过盒子放在在桌面上,朝陆希言推了过去。

“陆兄大名我是早有耳闻,杜老板的左膀右臂,上海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咱们过去分属两大势力,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无功不受禄,何况这么厚重的礼,楚某人可不敢收。”陆希言平静的说道。

“楚兄现在也算是党国的人了,咱们在同一条战线上,就是同志了,同志之间的馈赠,何须如此?”陆金石儒雅的一笑道。

“陆先生,若是说抗日,那咱们是目标一致,但如果说其他,那就不必了。”陆希言冷声道。

“楚先生这是拒绝陆某人的好意了?”陆金石脸上看不出情绪的波动,但语气已经有些不满了。

毕竟他也不算是小人物。

“那要看陆先生的来意是什么了。”

“关于费恩手中的那批军火,我希望楚先生能够让给鄙人。”陆金石直接了当的说道。

“哦,陆先生是想要我怎么个让法?”陆希言对陆金石约见自己的来意,也有过揣摩和分析。

不过“军火”对他也很重要,让给陆金石,那是不可能的。

“楚先生退出竞争,就算是陆某欠楚先生一个大人情。”陆金石抱拳道。

“退出竞争,就怕是我愿意,你们也未必能够得到这批军火。”陆希言嘿嘿一笑,“你们连军火在谁的手里都没搞清楚,怎么竞争?”

“楚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唐锦没告诉你,费嗯跟安德烈之间,其实真正掌控局面的人是安德烈,而不是费恩吗?”

“不错,费恩的确不是主事者,所以,我们下一步会跟安德烈直接沟通。”陆金石道。

“陆先生打算怎么跟安德烈沟通?”

“这个就不劳楚先生费心了。”陆金石道。

“要我退出竞争也不是不可以,二十支毛瑟手枪,二十支花机关,还有,子弹三千发,手雷两百枚,炸药一百五十斤,只要陆先生能给我这么多东西,楚某人马上下令退出这场游戏。”陆希言道。

“楚先生的胃口不小嘛,这么多军火,你吃的下吗?”

“陆先生,条件就在这里,答不答应在你,楚某人也不会强人所难。”陆希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十支盒子炮,五支花机关,子弹一千五百发,手雷一百枚,炸药一百斤!”陆金石一咬牙道,“楚先生,这是我能答应的极限了。”

陆希言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再加两部电台。”

“两部电台,不行。”

“一部电台,陆先生如果连这个条件都不答应的话,那就恕楚某人还没办法相信你的诚意了。”

“好,成交。”陆金石道,“楚先生得马上下令你的手下停止对费恩和安德烈的一切行动。”

“可以,不过得等陆先生答应的东西到手才行。”

“楚先生,你什么意思?”陆金石怒了,站了起来叱问一声。

“陆先生,做买卖讲究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什么都没给我,就让我停止一切行动,那万一你事后反悔,不给了,我找谁说理去?”

“我陆金石答应你的,就绝不会反悔!”

“是吗,你敢立字据吗?”陆希言反问道。

“我敢立,你敢收吗?”

“有何不敢!”陆希言嘿嘿一笑。

取来纸笔。

很快,一张字据就写好了。

“没有印章,手印也行,日期也写上……”

吹干墨迹,陆希言十分郑重的收了起来:“陆先生,居然留下字据,那咱们就说好了,我马上下令停止一切对费恩和安德烈的行动。”

“希望楚先生言行一致,否则,我有权力撕毁字据。”陆金石黑着脸道。

“放心,一定。”

“楚先生继续看戏,陆某少陪了。”陆金石起身告辞一声。

“陆先生请。”

……

“在二楼,18号包厢,组长,我们快上去!”齐桓着急道。

“先别急,要是让陆金石知道我们也来了,那可就麻烦了。”唐锦一把拉住齐桓,冲他直摇头道。

“你就不怕他们在里面打起来?”

“这两人都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分寸,就算是谈不拢,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动手的。”唐锦往嘴里塞了一颗花生道。

“小五呢?”

“盯着呢。”

“有小五盯着就行,一会儿等陆金石出来,我们再上去。”唐锦道。

“咱们就这么直接上去?”

“那你想怎样过去?



第295章:同时行动

下午两点。

“伯爵”酒吧的门口刚挂上“营业中”的牌子,就有一位身穿灰呢大衣的中年人推门走了进去。

这么早就有客人上门,这让在吧台里的收拾的伊凡感到一丝惊讶。

“先生,您喝点儿什么?”

“有英式红茶吗?”

“有。”酒保答应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却被叫住了,“等一下,你们老板安德烈先生在不在?”

“您找我们老板?”酒保有些警惕的问道。

“哦,我约了他今天看房子,他说先让我来酒吧等他,先谈一谈。”郭汉杰微微一笑解释道。

“你是郭先生吧,我们老板在休息,我去给您通报一声。”

“有劳了。”

原来是想买义父房子的客人,伊凡听到两人的谈话,心顿时放下不少,继续擦拭手中的酒杯。

安德烈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这两天,他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去看费恩画图,他不懂那些线条和符号。

但是他知道,这些线条和符号能给他带来一大笔财富。

这是他下半辈子安身立命的本钱。

安德烈的脾气变得暴躁起来,伊凡也被他打过耳光,就因为一点儿小事儿没做好。

腥红的眼珠子,凌乱的头发,还有微微浮肿的眼袋,看的出来,安德烈这几日的压力确实很大。

“安德烈先生?”郭汉杰自然认识安德烈,都监视这么多天了,就算没有直接照面儿,那对方的言行也是非常熟悉了。

但是安德烈并不认识郭汉杰,而他们现在也是初次见面。

“我是,郭先生是吧,你好。”安德烈微微一点头。

“我呢,举家从北方过来,本想租套房子居住,看到您要出售房子的信息,觉得您那套洋房不错,还有一个小花园,位置也好,就想着要是能买下来,也不错,所以,安德烈先生,您能不能便宜一点儿?”郭汉杰一副很有诚意的说道。

“问过我那套房子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喜欢的也不少,我开出的价格并不算太高,郭先生,您如果还想要还价的话,那就没有意思了。”安德烈明确不接受讨价还价。

“五万大洋太贵了,能不能打个八折……”

正在收拾吧台的伊凡忽然放下手里的活儿,匆忙走了过来,因为吧台内的地下酒窖的门忽然打开了,下面的人露出半个脑袋,告诉他,费恩突发疾病,肚子疼的直打滚。

“义父……”

安德烈脸色变了,迅速的站了起来:“郭先生,不好意思,房子就这个价,您要是不愿意,找下家,失陪了。”

“别走了呀,安德烈先生。”郭汉杰一把拽住了安德烈的手腕。

安德烈将他郭汉杰的手甩开,头也不回的朝吧台内走去。

“伊凡,郭先生的红茶算我请他喝的。”

“十、九、八……”

“郭先生,您数什么?”伊凡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伊凡先生,安德烈先生真的不肯在让一点儿吗?”郭汉杰微微一笑站了起来。

“没办法,房子我义父住了快二十年了……”

咣当一声传来!

好像是什么摔倒了,伊凡一惊,转身就要跑过去,但是郭汉杰速度比他还要快,细细的针管直接刺入他后颈。

“郭,你……”伊凡捂着脖子,一回头,露出惊恐的眼神。

“伊凡先生,你怎么了?”郭汉杰连忙伸手扶住了伊凡,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另外一名酒保急忙跑了过来。

那酒保俯身下来,正要查看伊凡的情况,郭汉杰从其背后,一记手刀,闪电的极大在他的后脖子上。

酒保也同时倒地,昏迷不醒。

郭汉杰迅速的开门,将“营业中”的牌子换成了“盘点中”的牌子,然后,关上门,再跑向后门。

黄三带着行动队早已在后门附近等候多时了,看到后门打开,迅速的带人从酒吧后门进入。

郭汉杰一个人就放到了三人。

过程十分顺利,这也是有心算无心,加上,陆希言给的麻醉剂,要没有这两样。

郭汉杰还真难以做到这一点。

首先人高马大的安德烈,郭汉杰就不是对手,何况还有伊凡和那个酒保。

“先生说,麻药有效时间很短,快!”

将安德烈从入口处抬了出来,控制住,又将费恩和“安娜”从地下室内接了出来,地下室内那名看守是被“安娜”给打晕的。

“费恩先生,我们是谭四哥派来救你出去的,跟我们走吧。”郭汉杰对费恩道。

“谭四哥呢,他在哪儿,他不来,我不走。”费恩并不相信郭汉杰,因为他子相信谭四。

“谭四哥和玛莎夫人还有安娜小姐都在家等你呢。”郭汉杰道,“这次营救行动,就是谭四哥安排的。”

“好吧,我跟你们走。”费恩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

“尤利娅,你送费恩先生去见四哥。”郭汉杰吩咐道。

“等一下,你们没有我是打不开地下军火库的大门的。”费恩道,“那是我设计的,只有我跟安德烈才知道如何打开。”

“好,那就有劳费恩先生了。”郭汉杰想了一下道,“带费恩先生下去开门。”

“三哥,汽车到了吗?”

“放心,五分钟内赶到。”黄三冲郭汉杰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

“丁二哥,我们也该走了。”见了陆金石,目的达到了,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最好还是不要多待。

“好。”丁鹏飞给陆希言取来外套,披上。

刚出门,陆希言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从楼梯口上来,心脏不由的狂跳起来,唐锦,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先生……”丁鹏飞也认出了唐锦,他有些紧张,一下子抓住了陆希言的胳膊,这要是被唐锦发现了,事情可就大条了。

陆希言脑海里迅速的转动起来,唐锦肯定是知道了军师跟陆金石在这里秘密见面的消息。

而“军师”跟唐锦应该是老相识,这一点,唐锦跟他提过的。

可是,自从“军师”出事儿后,就没有再跟唐锦碰过面,有事都是谭四出面处理。

一直以来,陆希言都是秉持,让“军师”不跟唐锦见面,只要两人不见面,什么都好办。

而现在,就这么突然撞上了。

很明显,是唐锦主动过来的,他想做什么?

是怀疑上什么了吗?

不,当初连秋山雅子都不确定“军师”是否死亡,唐锦没有理由怀疑这一点,但现在的问题是,唐锦说他与“军师”关系匪浅,就一定是真的吗?

也许,这不过是他的一句泛泛之词。

躲不掉,只能赌一把了!

陆希言拄这拐杖,慢慢悠悠,一步一步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唐锦也缓缓的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擦肩而过。

陆希言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他这么做非常危险了,他完全当做不认识唐锦,就跟一个陌生人在大街上面对面走了一个对过。

唐锦也似乎没有正眼看他,就这样双肩轻微的触碰了一下。

一回头。

眼神在空中一个简单的交汇。

唐锦微微一颔首,露出一丝歉意。

陆希言也冲他微微一点头。

……

“组长,是他吗?”齐桓落在后面,紧跟着也跟陆希言一个照面,上来。

“虽然很像,但是给我的感觉,不是。”唐锦缓缓说道,“但那个眼神,又真的很像,很想。”

“假的?”齐桓惊讶道。

“不,也不能说是假的,其实我见过的军师本人我自己都不知道。”唐锦道,“以他的身份,找个替身出来,也是正常的。”

“组长的意思是,来见陆金石的这个人是军事的替身?”齐桓张大嘴巴道,“这也太玄乎了吧?”

“是挺玄乎的,我们以前认识的军师,跟现在我们接触到的军师,你觉得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不都是神出鬼没的,让人摸不着虚实?”

“军师没出事之前,做事直来直去,杀日寇和汉奸,那是钢刀对钢刀,手起刀落,那叫一个光明磊落,现在呢,完全不一样了,虽然汉奸没少杀,可是越来越低调了,风头都被军统给抢走了,军师现在就像是一只隐身在黑暗中的幽灵,操控和掌握一切,明明知道他的存在,却无法知道找到他。”唐锦道。

“怎么找不到,咱们不是才跟谭四见过面吗?”

“你除了见过谭四,还见过铁血锄奸团的其他人吗?”唐锦道瞪了齐桓一眼,“那是他主动出来见咱们,他要是不现身,你能找到他?”

“那咱不是还有陆顾问嘛,只要有陆顾问,咱们不是随时都能见上?”齐桓道。

“你小子还算说了一句聪明的话,有了老陆,咱们跟军师这条线就不会断。”唐锦点了点头。

老陆,老陆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

陆希言下楼来,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稳,他知道,楼上的唐锦就盯着他看呢,他如果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唐锦马上就会起疑心。

虽然他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军师”是他,但他会怀疑军师的身份。

所以,他必须稳住。

但是紧握拐杖的手掌心已经全是汗水。

从楼上下来,再到门口,这短短的三分钟,陆希言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他必须让自己进入“军师”的状态。

上了汽车。

“先生,咱们现在去哪儿?”

“有人天生喜欢做跟屁虫,那就满足一下。”陆希言背靠椅背,闭上眼睛,缓缓的吩咐一声。

“好。”

……

“组长,是陆金石的人呢,他们跟上了。”齐桓与唐锦也从二楼下来了,没有走出戏院,而是站在门口,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尾随陆希言乘坐的汽车而去。

“咱们这位智多星还真以为现在是他那会儿在上海滩的时候?”唐锦冷哼一声,“下会戴老板再让我们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直接拒绝。”

“明白。”



第296章:栗子蛋糕

“梅梅!”

“安子哥,怎么是你”孟繁星很吃惊,她以为会是闫磊来接她的,没想到是陆希言亲自过来了。

“怎么不能是我,走吧,我带你去吃凯司令的栗子蛋糕,我们好像很久没吃了。”陆希言道。

“好呀。”孟繁星满心欢喜,凯司令的栗子蛋糕可是非常有名的。

“繁星,帮我一个忙”蓝丽瑛从里面走了出来。

“丽瑛姐,什么事儿”

“能不能帮我送一个同事回去,她有些不舒服,可能是例假来了……”陆希言是大夫,蓝丽瑛解释起来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好吧,丽瑛姐的同事住哪儿,我们先送她回去”陆希言满口答应下来。

“胡眉,快来,你一个人回去,我实在不放心,正好繁星的先生来接她,你跟她们一起回去。”蓝丽瑛领过来一个身穿绸夹袍的女人,很有气质,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眉宇之间稍微有些拧。

但眼神之中透着一丝的倔强。

“胡眉姐,你哪里不舒服,我先生是大夫,你说给他听一听”孟繁星只是认识胡眉,对其并不是很熟悉。

“我没事,可能是昨天回家的时候,稍微淋雨了,所以,肚子有些不舒服。”胡眉左手捂着肚子,轻声说道。

“胡小姐,看你这样子,好像不仅仅是淋雨这么简单”陆希言道,“刚才听丽瑛姐说你似乎来了例假,你是不是有痛经的毛病”

“你怎么知道”忽然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些不礼貌,忙道,“还没请教先生尊姓”

“胡眉姐,我先生姓陆,在广慈医院工作。”孟繁星抢着介绍道。

“繁星,你先生姓陆”胡眉露出一丝惊诧的表情。

“呵呵,胡眉,繁星的先生就是我常跟你提起过的陆大夫,医术一等一的好。”蓝丽瑛笑呵呵的解释道。

“哦,失敬,失敬了!”

“客气了,胡小姐,我觉得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先送你去医院看一下,淋雨加上痛经,身体免疫力下降,更容易生病的。”陆希言忙道。

胡眉点了点头。

“那走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医院,我们过去看看。”陆希言道,胡眉这种情况,只要没有发烧,问题不大。

可不发不发烧不是他说了算的,总不能让他伸手是试探吧,毕竟是第一次认识,还有男女之别。

再者说,手试探总比不上温度计来的准确。

去医院测一下,更准确。

驱车来到医院。

测了一个体温,还好,没有发烧,大夫开了止疼片,并且嘱咐,喝一点儿红糖水儿,热敷一下,能减轻症状。

但想要彻底治愈,那就不容易了,西医除了缓解疼痛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我好多了,繁星,陆先生,你们如果有事,就不用管我了,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吃了吃疼片,胡眉看上去情况好了不少。

她不想麻烦别人,毕竟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没关系,胡小姐家住在法租界吧,我们一会儿也要回去,顺路。”陆希言道,把一个年轻的女人丢下,又是天快黑了,还生着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你们不是一会儿要去吃饭吗”

“没有,我们打算去凯司令喝杯下午茶而已,现在天快黑了,下午茶就不喝了,买块栗子蛋糕就回去,胡小姐,一起吧。”陆希言笑道。

“对不起,是我耽误你们了。”胡眉歉意道。

“下午茶什么时候都能喝,这生病一刻都不能耽搁,你这个毛病,我认识一个大夫,你得空的时候去找他看看,他或许有办法帮你除根。”陆希言道。

“好的。”

“上车吧,我们去凯司令,他们家的栗子蛋糕,甜而不腻,非常好卖,希望我们还能赶得上。”

甜品对女人来说,有着天生的诱。惑,就好比这酒对男人一样。

很少有女人不喜欢吃甜的。

虽然外面的世界风雨飘摇,可这凯司令门口前来购买甜点的人还是排成了长龙,不少是挎着篮子来的,一看就是来给家里的太太,小姐过来买的。

普通老百姓可没有这个能力天天来消费的,偶尔吃一次就很开心的了。

陆希言和孟繁星也不经常来,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对不该有的高消费,孟繁星还是一贯的保持克制的。

“胡眉,姐姐,我们去排队吧。”

排队

印象中,想孟繁星这样有权富贵家的太太,怎么可能去跟那些普通百姓一起排队,要知道,这种人都是有特权的。

“买东西,当然要排队了,走吧,快过去,一会儿队伍更长。”孟繁星挽着胡眉的胳膊说道,“今天可是周末,人最多了。”

陆希言没有下车,他就把车停在路边,正好可以看到那长长的队伍,一会儿的功夫,二女就已经走到队伍中间,后面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有许多青年男女。

撕开锡纸盒,抽出一根烟来,点燃,吸了一口。

约了,谭四在这边见面。

但是过了约定的时间,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听到后车门响动的声音,一个灰色的人影开门,钻了进来,脖子上还围着一层围巾,让人看不清脸。

“先生,一切顺利,费恩和军火已经被我们运出‘伯爵’酒吧。”谭四低着头,小声的汇报道。

“嗯,安德烈你们怎么处置的”

“我们只是将他们弄晕了,没有把他们怎么样。”谭四道。

“麻醉剂是管制药品,你们做了干扰措施了吗”陆希言问道。

“是的,昨天晚上,日本福民医院静安寺分院的药剂科失窃了,丢失了一部分麻醉药品!”谭四道。

“很好,把这个消息散出去。”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谭四点了点头,“先生,您跟陆金石谈的怎么样”

“他让我放弃费恩手中的军火,我答应了,但是要了一些补偿。”陆希言把陆金石立下的字据取出来,递给谭四道,“收好了,过几日,找他要去。”

“您还找他要”

“为什么不要,不要不是显得我们心虚吗,记住,索要的时候,要理直气壮,就算是撕破脸都没问题。”陆希言道。

“明白!”谭四郑重的收了起来。

“费恩怎么安排的”

“明天一早送他们一家先去香港。”谭四道。

“要快,不能让日本人醒过来,到了香港之后,让楚泽安排他们先临时住下。”陆希言道。

“是。”

“今天我在天蟾大舞台见到唐锦了,迎面擦肩而过。”

“什么,先生您没被发现吧”

“没有,就算是怀疑,也怀疑不到我头上来,你放心吧,不过,他应该是对军师起疑心了。”陆希言道。

“这可不是好事儿。”

“放心吧,我在鞋底垫了两公分的底儿,只要我不经常露面,他发现不了的。”陆希言道。

“那就好。”

……

也就不到两分钟,谭四推开车门,下车,迅速的没入人流之中,消失不见。

陆希言也抽完了一支烟,推门下来,背靠汽车,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今天在天蟾大舞台的确有些凶险。

他都做好了,一旦唐锦发现他的身份,就直接跟他挑明的心理准备了。

还好,唐锦并没有发现。

唐锦应该只是好奇“军师”的真实身份,至于其他,他目前还未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也是无从怀疑。

他跟陆金石在天蟾大舞台秘密约见,时间,地点都是秘密,知道的人非常少,唐锦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陆金石的手下组织并不是很严密,要么就是唐锦在陆金石的手底下安插了眼线,而且还是高级别的眼线。

否则如此机密的事情,唐锦又如何得知。

看来,唐锦的能量不小,他可以以法捕房政治处高级警务人员的身份活动,甚至可以合法的收集情报,这一点可不是一般人具备的。

排了十多分钟的队,孟繁星和胡眉才买到了栗子蛋糕,还有其他一些糕点,家里人不少,还有一个囡囡,小女孩儿最喜欢的吃蛋糕了。

“胡眉姐,几块蛋糕而已,别跟我争了,下次你请我就是了。”孟繁星主动给胡眉付了账。

一个教书的老师,薪水能有多少,还要过日子,紧巴巴的,孟繁星又不是不知道。

“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的,听丽瑛姐说,你可是上海滩有名的才女,又会写诗,又会写散文,,厉害的呢!”孟繁星崇拜的道。

“我那只是随便写写而已,什么才女,算不上的。”胡眉谦逊的道。

“眉姐姐谦虚了。”

提着糕点,说这话,二女亲密的挽着手腕走了过来。

“买好了。”陆希言很自然的接过孟繁星手中的蛋糕,当然还有胡眉手中的,一齐放进了汽车的后备箱内。

然后再回过去,给二女拉开汽车后门儿。

孟繁星早就习惯了,倒是胡眉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微微点头道了一声:“谢谢。”

“梅梅,我们先送胡小姐回去吧”陆希言上车道,“胡小姐,方便说一下地址吗”

“拉都路……”

“呵呵,正好顺路。”陆希言笑了笑,发动汽车离开。

胡眉寄居在一户姓王的人家里,至于是什么关系,陆希言和孟繁星都不便细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不过看的出来这家人对她很好,听说胡眉身体不舒服,马上让她上楼休息,那关心的眼神,真情流露,绝不像是作伪的。

这样一来,陆希言和孟繁星就放心下来,驾驶汽车返回家中。



第297章:凡是要多考虑

胡眉处在在启华,还是一名女诗人。

其他的,孟繁星也所知不多。

陆希言也希望孟繁星能多几个女性朋友,这个胡眉身上有一种英气,那种疼痛之下,还能表现的从容不迫。

这份忍耐力和韧劲儿就算须眉男儿都逊色三分。

怪不得她叫胡眉,真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感觉。

“浩子呢,还没回来”到家额的时候,天都黑了,陆希言一进家门,就看到老孟头一个坐在客厅沙发上,逗小囡囡玩儿呢。

家里多了一个小孩子,那完全不一样了,何况小囡囡非常乖巧,董事,家里哪一个不喜欢。

老孟头之所以愿意住在陆家,有一半的原因是小囡囡。

儿子伤好了,天天不见人影,女儿、女婿工作学习忙,家里出了何小芬,就只有小囡囡了。

小囡囡在这个家里承担了不少欢乐,老孟头更是将她当做是自己的亲孙女一般。

“那混账小子傍晚打电话回来,说是跟梦瑶在一起,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老孟头气哼哼一道。

陆希言讪讪一笑,这青年男女在热恋之中,难免痴缠不愿意分开,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奚梦瑶才有时间。

晚上两个人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浪漫一下,这很正常。

只是,孟浩过去是有被人刺杀的前科,这么晚了,他还跟奚梦瑶在一起,就一点儿不担心危险吗

这小子,决不能放任他这么下去了。

“爸,浩子回来,我会找他谈的,现在外面不太平,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事,实在不像话,我明天就踢他回巡捕房上班去。”陆希言忙道。

“去上班也好,整天游手好闲的,迟早闲出事儿来。”老孟头重重的道。

“囡囡,看,干爹给你买什么了”

“蛋糕,巧克力蛋糕!”囡囡兴奋的跑了过来,从陆希言手里接过了属于她的那份巧克力蛋糕。

“先生,您别把囡囡惯坏了。”何小芬从厨房出来,看到这样的情景,既高兴,又有些害怕。

家里从上到下都没有人把她当做是外人,对囡囡更是好的不得了,可是她却知道,自己来陆家做事儿,是有人安排的,她怕,怕有一天,那些人可能会要求她去做一些对不起陆希言夫妇的事情。

当然,现在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事儿,我是囡囡的干爹。”陆希言道,“囡囡也就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当干爹的疼女儿是应该的。”

“囡囡,你说是不是呀”陆希言一把抱起了囡囡,“咱们吃蛋糕了,好吃的巧克力蛋糕。”

“爸,天冷了,给你买了一对护膝。”孟繁星拿出一对护膝来,这是在义卖会上,她自己掏钱买的。

“梅梅,你有心了,没忘了我这个爹。”老孟头道。

老头心里头有些别扭,跟孟浩置气呢,老了就这样了,眼看着儿子成家立业了,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肯定少了,难免有些心情失落。

“小何,饭做好了,咱们就吃吧,一会儿凉了……”

“好的,先生,我这就开饭。”

“爸,吃饭吧。”孟繁星走过去,将老孟头从沙发上搀扶起来,朝餐厅走了过去。

……

“何小芬。”

“闫先生。”何小芬对闫磊挺畏惧的,因为,她知道,闫磊跟安排自己进陆家的那个叫谭四爷的人是一路的。

是随时可以掌握她命运的人。

“别紧张,何小芬,你丈夫从香港来信了,还给你寄了一些钱,你放心,他在香港那边很好。”闫磊递给何小芬一个鼓鼓的信封道,“钱呢,我都给你取出来了,你呢,明天找给机会去给顾小白的老家父母邮一些生活费,剩下的,自己存着。”

“谢谢闫先生。”何小芬感激的鞠躬道。

“别谢我,你在陆家好好干,陆先生一家都是好人,不要辜负了他们,知道吗”闫磊郑重的道。

“我知道,我知道,陆先生和太太对我和囡囡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她们。”何小芬激动道。

“伺候好先生一家的饮食起居,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明白吗”闫磊再一次提醒一声道。

“我明白,我明白。”

……

“闫磊,上来,到书房来!”陆希言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

“来了,先生。”闫磊对何小芬一声道,“行,你忙去吧了,一会儿给先生煮一杯咖啡送上来。”

“好。”

“闫磊,你跟人家小何嘀咕什么呢”陆希言提醒道,“我可提醒你,这小何可是有男人的,你要是想找个女人,别破坏人家家庭。”

“先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何况,我跟何小芬也不可能。”闫磊讪讪一笑。

“小何也是个苦命的女子,顾小白在香港那边怎么样”陆希言问道。

“这小子现在已经是半岛酒店的大堂副总领班了,已经能够接触到一些政要和达官贵人了,楚泽说,他提供了不少有用的商业情报,对他在香港开拓生意有很大的帮助。”闫磊道。

“下一步,我们要把在上海的人员继续精简一下,把之前跟军统或者中统有过接触,身份可能会暴露的人员尽量的安排去香港或者其他的地方。”陆希言道。

“先生,您是觉得我们会有危险吗”

“不,林世群在沪西的权势越来也大,他手底下聚集了一批人,这个人,我有些看不透,军统方面已经跟他们交手几次,没得到什么便宜,而且,日本特高课方面也在不断的扶持,给钱,给武器,已经快成气候了。”

“先生,这林世群不过是从中统那边叛逃过来的一个小角色而已,他现在也不过是仗着日本人的势而已。”闫磊道。

“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此人,此人过去的经历堪称是一个小人物挣扎往上爬的血泪史,此人能屈能伸,极善隐忍,聪明才智不在任何人之下,只是他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而这样的对手恰恰是非常可怕的。”陆希言道。

陆希言对林世群的关注是由“浅野一郎”引起的,对于这个被丁二哥打瞎了一只眼的前公共租界的日籍探长。

他一直都有留意。

这样一个人居然在过去的一段时间跟这个林世群过从甚密,而且两个人的关系还非常亲密。

浅野一郎可是曾经是日本东京警署的高级警务人员,破案专家,心高气傲,想要让他对谁服气,那必定是要有过硬的本事才行。

林世群一个中统叛逃过来的小角色,虽然在叛逃之后,给日本人提供了诸多中统在上海租界内的潜伏人员的情报,立下大功,但是日本人对这样一个人,并没有太多的重视。

而浅野一郎现在是上海宪兵队特高课的军官,根本无需低声下气的去结交像林世群这样的“叛徒”。

汇总一些有关“林世群”的信息之后,陆希言开始认真重视这个人了,这个家伙居然还曾经加入过组织,后来当了叛徒,还有留学苏联的经历,经过警特宪方面的特殊训练。

这是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老特工了,就从他一个人能瞒过中统和军统的眼线一路跑到香港,而中统方面对此却一无所知,直到上海的中统潜伏机构出事儿,才如梦初醒。

这样一个熟悉中统和军统内情以及组织运作方式的人,如果真的被日本人重用的话,那对潜伏在上海的军统和中统的两大机构的危险是巨大的,就连上海的地下党组织也是一样。

陆希言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是他知道一个道理,凡是多考虑一点儿,没有坏事儿。

基于武汉会战的失利,日军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会占据军事上的优势,所以,抗日斗争的形势必然会有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在上海,日本方面必然会加紧对经济的管制,租界的利益绝对是日本人垂涎三尺的,当英法美等国自顾不暇的时候,就是租界沦陷之时。

“沪西那边,让汉杰尤其关注林世群的动向,我们的人不参与军统的行动,同时安插人手进租界巡捕房和沪西警署,人选从这一次南市培训的人当中挑选,让汉杰严格把关。”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

……

使馆马路,“伯爵”酒吧。

“安德烈,怎么回事,你急着把我叫来”柳尼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德烈在电话里很急切,又语焉不详。

她从静安寺跑了过来,看到了是酒吧关门歇业。

等她见到了安德烈,更是吓的一跳,安德烈就如同一条受了伤的老狼,坐在酒吧中心的小舞台上,整张脸苍白的如同吸血鬼差不多。

“柳尼娜小姐,我们的合作只怕是要终止了!”安德烈眼睛通红,那是一种嗜血的红光。

“安德烈,你想反悔”柳尼娜第一反应。

“不,我没想反悔,只是,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合作了。”安德烈道。

“为什么”

“费恩不见了,还有我藏在酒吧地下室内的军火,全部不见了。”安德烈道,“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除了我跟伊凡之外,你是第三个。”

“你怀疑我……”柳尼娜吓了一跳,“不是,安德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费恩不是在你这儿好好的吗”

“他被人劫走了,就在今天下午,还有我的军火,全部都没了。”安德烈死死的盯着柳尼娜。

“被人劫走,安德烈,你没开玩笑吧,人在你这里,你们还有这么多人,什么人能将他无声无息的劫走,还有那么一大批军火”柳尼娜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就是听到了一个鬼怪的故事。

“我义父没开玩笑,我们在几乎没有防备的情况被对方弄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伊凡解释道。

“对方是谁”柳尼娜吃惊了,安德烈在黑道上也算是相当有名气,这等老手岂能随便就被人弄晕。

“不知道,但其中一个姓郭,他伪装成一个来买我义父吕班路那套房子的客人,正在谈条件的时候,费恩突发呕吐,义父准备下去看一下,让我继续跟他他,但是这姓郭突然拉了我义父一下。”

“我刚走到吧台的入口脑子一昏,就倒下去了。”安德烈道。

“我在听到动静回头看的时候,也被姓郭的突然袭击,是针筒,直接刺入了我的脖颈,然后我也昏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就全然不知道了。”伊凡道。

一拉衣领,伊凡脖颈上针眼留下的小红点还清晰可见。



第298章:棉花争夺

“所以,安德烈,你怀疑我”

柳尼娜听完之后,也很吃惊,她都怀疑这是不是安德烈和伊凡联合起来给她编了一个故事呢。

但是仔细一想,安德烈犯不着这么做呀,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人财两空!

除非他有第二个买家。

“除了你和你背后的日本人,我想没有人有这个能力能做到这一点。”安德烈觉得自己完全有理由怀疑柳尼娜和日本人。

“或者你给我一个让我不怀疑你的理由“

“我们的合作一直非常顺利,而且这里是法租界,我们的人就算进来,也会收到法捕房的监视,而且,费恩和安娜两个大活人还有军火,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从你这里运走,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吧”柳尼娜道。

“不错,的确有人看到有两辆汽车停在酒吧后门巷子里一段时间,大概不到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如果车上装的军火的话,除非有特殊通行证,否则是没有办法通过关卡的。”柳尼娜道,“安德烈,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人和军火现在都还在租界内。”

“都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怎么找”

“必须找到费恩,如果找不到人,也要把他留下是的设计图纸找到。”柳尼娜道,她送上去的那批设计图纸给了日本国内最大的兵工厂三菱重工,价值非常大。

日本的陆军步兵装备很多都是师从德国,而费恩曾经是克虏伯兵工厂的工程师,他的设计是一脉相承下来的。

所以,费恩的设计对日本陆军轻武器来说,只要稍微的做出适应的改动,就可以运用于自己的生产。

“能拿走费恩设计图纸的就只有一个人。”

“谁”

“谭四。”

“是他,该死的,安德烈,你为何不早说”柳尼娜恼羞的斥责一声。

“我说了又如何,你们能找到他吗”安德烈冷笑一声,谭四的身份他也有所了解了,神秘莫测的铁血锄奸团,“军师”的部下。

一支铁了心跟日本人作对的队伍,想要找到的话,何等困难,何况现在连费恩都不知道在哪儿,就别指望谭四主动现身了。

“费恩被人救走之后,你们就没有派人找过吗”

“找,哪儿找”安德烈嘲讽的一声,“柳尼娜,你觉得对方如此周密的部署,会留给你线索吗”

“这……”柳尼娜为之语塞。

“一切都结束了,柳尼娜,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吧。”安德烈道,他虽然怀疑日本人,可他没证据,何况他没胆子动柳尼娜。

“安德烈,你就这样轻易认输了吗,就算那个谭四有三头六臂,只要他还在上海,我们就能把他给翻出来,要知道,我们的背后有强大的力量。”柳尼娜道。

“那你们去找就是了,我不拦着!”

“没有人比你更熟悉费恩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柳尼娜道。

“我现在又能帮你什么”安德烈微微一蹙眉,难道真不是日本人干的,或者是那个谭四

如果是谭四劫走了费恩,那背后的动机就一切说得通了。

可是,谭四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酒吧的大门忽然一声“轰隆”的一声巨响,被一股大力给推了开来,安德烈的手下洛夫走了来。

“洛夫,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来,没看到门上挂的牌子吗”安德烈脸色很难看。

“老板,我们去费恩家里了,里面全部搬空了,连一张纸片儿都没剩下。”洛夫脸色很难看。

“什么……”安德里听到这个消息,被刺激的浑身发抖。

而柳尼娜更是惊的嘴巴老大,久久都未曾回过神。

这是一个进行设计的计划!

劫走费恩,搬空费恩的家里所有的东西,几乎是一气呵成。

……

当柳尼娜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井上雄一的时候,井上雄一也气的快要发疯了,投入这么多的人力物力,甚至还让柳尼娜牺牲色相,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就得到了几张设计图纸!

这买卖简直亏的连兜裆布都赔掉了。

“给我查,查到是谁干的,我要亲手活劈了他!”井上雄一歇斯底里的下令道。

……

“井上雄一失败了,游乐场只是开始,谭四早有准备,不应该说军师早就做了安排,如果军师这么好抓的话,我们何必牺牲了一个潜伏在他身边多年的优秀特工”浅野一郎跪坐在竹内云子面前,闷声喝着茶道。

“浅野君,我们的对手越来越谨慎了,看来,雅子的刺激,让他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这这不是一件好事儿。”竹内云子微微一叹道,“林世群那边怎么样”

“丁默村已经来上海了,住在林世群的家中,他邀请我明晚过去喝酒。”浅野一郎道。

“他要邀请了晴气君。”

“晴气君应该去不了,他明天要回日本,向参谋本部汇报一些事情。”竹内云子微微一笑。

“哦,需要我跟林解释一下吗”

“不用,对于林世群,我们用他,但是也要敲打他,你先试探一下丁的态度。”竹内云子道。

“我明白,不过这段时间,林世群的工作还是不错的,他那个侦缉大队已经似模似样了。”

“他手下都是些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可我们现在能用的也只有这些人,而这些人也是最好控制的。”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浅野君,看来你也开始真正的了解中国了。”

“还是云子小姐及时提醒。”

“柳尼娜那边,你给我派人保护一些,这可是影佐将军一枚重要的棋子,我不想她出事儿。”竹内云子吩咐道。

“哈伊。”

……

威灵顿远洋货轮终于抵达上海,一整船,全部都是从印度购买的籽棉原料,在海上漂泊了快两个月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如果按照原定的行程,最多一个星期就到了。

不过,总算是到了。

蒙安实业派人接收籽棉,佐藤也派了人去码头,也准备接收原棉。

蒙安实业是新成立的,按照级别来说,蒙安实业比蒙安药业要高一个级别,蒙安实业是总公司,蒙安药业和安平大药房都属于子公司。

蒙安实业有提货单,还有奚鸿伟签署的抵押借钱合同,这批籽棉原料现在属于抵押物,并且在跟日本三井实业签署并购合约之前,将这批籽棉原料全部卖给了蒙安实业。

合同,提货单一样不少,还有公证。

所有手续齐备!

佐藤得到这个消息,气的差点儿当场就昏过去,他之所以肯出一千万买下鸿伟公司,就是冲着这批籽棉原料的。

只要吃下这批籽棉原料,这比买卖他绝对是赚的,何况,他根本没打算付那剩下的七百万。

而现在,他要吐血了,他被奚鸿伟刷了,籽棉原料被他前一天直接以抵押借钱还不上,而直接折算之后,直接给了蒙安实业了。

而他们在第二天签署的收购合同里,也没有提到这批籽棉原料,只是笼统的说,鸿伟公司所有的固定资产都属于三井实业了。

这个固定资产,自然也就包括这批籽棉原料了。

这是他以为的。

可是谁知道奚鸿伟会在头一天卖掉了籽棉原料呢,而且那个时候,装运籽棉原料的远洋货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上海。

他被骗了!

气急败坏的佐藤带着谢筱初去奚公馆找奚鸿伟理论,却发现,奚公馆已经没人了,整个奚公馆已经空了。

再一打听,奚公馆已经在房产经纪公司那边挂牌出售了。

佐藤这才意识到,自己掉进人家设的局里了!

随后带着人强行进入正在进行交接的鸿伟公司还有纱厂。

看到那空荡荡的厂房,佐藤感觉天旋地转,花了三百万,就买了这么一个空壳的公司和纱厂。

虽然不算亏,可对他来说,三百万至少要吞下三千万的资产才算是成功。

他会成为笑柄的。

……

“佐藤突发脑溢血,被送进福民医院抢救!”

“是吗,这种强取豪夺的强盗,注定没有好下场。”陆希言听到孟繁星这么说,嘿嘿一笑道。

“咱们坑了这个佐藤,只怕他背后的三井实业不会罢休的,奚伯父他们虽然搬出了奚公馆,如果日本人真的想要找他们的话,只怕也不难。”孟繁星担忧道。

“尽快的安排他们去美国。”

“嗯,后天就有一艘开往纽约的远洋邮轮,可以安排她们过去。”孟繁星早就打听过了。

“不行,稳妥起见,然他们先取道香港,在去英国,然后去美国,这样日本人根本无法追踪他们的行踪。”陆希言摇了摇头。

“好,这个办法好,可奚伯父和伯母走了,那梦瑶怎么办”孟繁星躺了下来,偎在陆希言的怀中道,“她刚跟咱们家小浩订婚”

“安全起见,她应该跟着一起离开,不过,我想梦瑶这丫头肯定不愿意。”陆希言道,“何况这一次我们也参与进来了,所以,我们也可能被日本人针对,所以,如果可能的话,先劝梦瑶去香港避一避,反正我们在那边也有分布和药店,她到了那里也会得到保护和照顾,香港是英国人的地盘儿,日本人也不敢太过胡来。”

“好吧,明天我找个时间劝劝她。”孟繁星点了点头。



第299章:第二份死亡通知单

佐藤死了!

脑溢血。

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可真正的死因,谢筱初看到了,在福民医院的特护病房内,他去看了佐藤。

而就在他出去方便回来的时候。

却看到了一幕让他惊恐万状的画面。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一声,手持一个粗针筒,刺入了他的输液器,也不知道是向里面注射了什么东西。

佐藤在病床上痛苦的挣扎,但是被人捂住了嘴,发不出声音。

前后也就十几秒。

谢筱初吓的当时腿都软了,他不敢声张,躲到另外一间无人的病房内,等到他听到特护病房内传来护士的惊叫声,才偷偷的趁乱跑了出来。

惊魂未定的回到了家中。

“老谢,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谢筱初的老婆一看丈夫这脸色,这精神状态,吓的不轻。

“夫人,我怕是遇到大麻烦了。”谢筱初一屁。股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越想越觉得恐怖。

是谁杀了佐藤?为什么要是他?

而这些日子来,他跟佐藤几乎是同出同进,佐藤去哪儿都带着他,他是佐藤的翻译,又是佐藤最信任的手下。

佐藤知道的,他都知道,佐藤不知道的……

谢筱初真不敢想下去了,这要了佐藤性命的人,只怕是也不会放过他的,越想越觉得害怕。

“夫人,赶紧收拾细软,我们离开上海,去香港,不,欧洲,越远越好!”谢筱初急切的道。

“老谢,咱好好的,离开上海干什么,我不走。”谢夫人摇头道。

“妇人之见,咱们家要大祸临头了,好,你不走,我走!”谢筱初真是的急了,佐藤的死生生的刺激了他。

“姓谢的,你什么意思,发什么神经……”

谢筱初跑进了书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金银细软,还有有价值的股票和证券什么的。

忽然,谢筱初看到了自己那办公桌上,有一个没有封口的牛皮信封。

他伸手拿起信封,微微一抖,从里面掉出了一张信笺来。

一座桥,横贯波涛滚滚的河水,桥的尽头,是一扇门,半虚掩者,好像在等待什么人进来。

最下面还有一行字,写着:谢筱初,地狱之门已为你打开!

看到这一行字,谢筱初吓的魂不附体。

“夫人,夫人……”

“怎么了,谢筱初,你又鬼叫什么,你不是要走吗?”谢夫人听到声音从外面进来,冲着谢筱初一阵吼道。

“今天,谁进过我的书房,说?”谢筱初面孔一片狰狞。

“没有人进你的书房呀,你不是不让人随便进你的书房,连我都不让进吗?”谢夫人变色道。

“那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谢筱初指着桌上的“地狱之门”质问道。

“什么呀,不就是一幅画呀,谁这么无聊……”谢夫人走过去,一瞅那信笺上的画儿,不以为然的说道。

“无聊,你看下面的写的什么,谢筱初,地狱之门已为你打开。”谢筱初惊恐的直哆嗦道。

“什么地狱之门,谁跟你开这种玩笑?”

“玩笑,你知道那陆连魁是怎么死的吗?”谢筱初手一指桌上的“地狱之门”道,“他就是收到这样一副画之后,第二天就被枪杀身亡的。”

“什么……”谢夫人也慌了起来,忽想起谢筱初一回家就要收拾东西离开上海,显然是知道危险了。

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发神经。

“这个,老谢,你别吓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谢夫人顿时吓的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那陆连魁虽说是公共租界的总华探长,可是背地里早就投靠了日本人,跟日本海军陆战队关系十分密切,这自然引起了军统飓风队的不满,陆连魁的名字早就上了他们的黑名单了,陆连魁是的头一天晚上,就收到了一份这样的一幅画,写着,陆连魁,地狱之门已为你打开。”谢筱初道,“然后第二天,陆连魁就在自家的饭店门口被人击杀。”

谢夫人听了,呆住了。

“你觉得,陆连魁这样的人,出门前呼后拥的,还有保镖,而我一个生意人,能躲过去吗?”谢筱初如丧考妣的说道。

“那杀陆连魁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听佐藤提起过,好像是军统的飓风队,但又说,不仅仅是飓风队,还有其他锄奸队,反正,陆连魁就是收到这‘地狱之门’的死亡通知单才死的。”谢筱初摇了摇头。

“老谢,会不会是巧合,这种恐吓信咱们以前不也收到过嘛?”谢夫人道,丈夫做了汉奸,自然家宅不宁了。

威胁信就有不少,还有寄子弹的,丢砖头的,玻璃瓶的……

这日子过的提心吊胆的。

“我也希望是巧合。”谢筱初稍微定了定神道,“不行,我的马上离开上海,去别的地方,哪怕是去乡下躲一阵子也行。”

“你现在躲出去,那佐藤先生那边怎么办?”

“佐藤,佐藤只怕是自顾不暇了。”谢筱初不敢说,那怕对面的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他也不敢说。

这个女人虽然还是他的妻子,可心早已不在他的身上了,而且女人嘴上最是不容易把门儿的。

万一说出去,他想跑都跑不了了。

“夫人,你要不要跟我走?”谢筱初问道。

“我……”谢夫人有些犹豫,她当然舍不得在上海纸醉金迷的生活,每天呵呵下午茶,再抽抽大烟,这日子快活似神仙,她怎么愿意离开呢?

“算了,家里的大洋和现金,我都给留给你,等这一阵子风声过了,我再回来。”谢筱初知道这个女人怕是不愿意跟自己走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眼下他大难临头了,这夫妻的情分也到了该了结的了。

“老谢,我一个女流之辈,也没做什么坏事,留下还能帮你掩护一下的……”谢夫人眼神躲闪的道。

“行了,你能这么说,也算不枉我们夫妻一场。”谢筱初点了点头,“今晚我就不在家里住了,一会儿我就走。”

……

福开森路,陆公馆。

“先生,佐藤死了,不过……”闫磊禀告道。

“不过什么?”陆希言微微一凝,“你们事情没做干净,留下尾巴了?”

“佐藤的死没有人能查出原因,他本来就突发脑溢血,命悬一线,我们只是提前送了他一步,只是,动手的时候,谢筱初刚好也在医院。”

“你的意思是,谢筱初看到了佐藤被杀的过程?”陆希言微微皱眉。

“有可能,但不确定。”闫磊道,“佐藤死后,我们的人在医院看到他神色慌张的离开了。”

“他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直接回家了。”闫磊道,“四哥下令,给谢筱初送了一张死亡通知单。”

“谢筱初这个汉奸,帮着佐藤做了不少欺负我们中国人的恶事,直接、间接的害了多少家庭破产,该杀。”陆希言点了点头,事有从权,谭四不可能每每请示之后才下令。

“四哥认为,佐藤一死,谢筱初是掌握三井实业收购鸿伟公司的秘密最多的人,如果他死了,那么许多内情自然没有人知道了,后患就会少了很多。”闫磊道。

“嗯,有道理,但是首尾一点要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明白。”

“费恩一家已经送走了。”闫磊继续道,“安德烈的人还在到处打听费恩的下落呢,还有井上公馆的人,相信他们很快就会知道费恩一家离开上海的消息。”

“香港那边通知楚泽了吗?”

“已经通知了,楚泽会派人接船的,并且安排下面的行程。”闫磊道。

……

福民医院静安寺分院。

佐藤之死,在上海的日居侨民之间引起了剧烈的讨论,在许多日本人眼里,佐藤虽然是突发脑溢血死亡。

可诱发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主持对鸿伟公司以及纱厂的收购。

他被坑了!

在大日本帝国如此中天之际,被一个小小的中国企业家给骗了,虽然收购并没有彻底的完成,三井实业也没有真正损失多少。

但是,强取掠夺的计划破产了。

强盗的尊严被挑衅了。

我是强盗,我抢你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你不应该还击,更不应该算计我,你这样做就是藐视我,是不对的。

你要为此付出代价,这就是强盗的逻辑。

当然,也有人觉得佐藤的死不是意外,尤其是三井实业方面,要求公共租界警方立案侦查。

一个突发脑溢血死在医院的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租界警务处当局驳回了日本方面的要求,不予立案,除非日方提供证据,能够证明佐藤的死是谋杀。

日方决定验尸。

福民医院是日本人开办的医院,验尸就直接在这里进行。

三井实业的工作人员,佐藤的手下,日本驻上海宪兵队特高课浅野一郎,还有日本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以及公共租界警务处的日籍帮办处长田岛等人都聚集到了福民医院,等待法医验尸结果。

尸体解剖持续了将近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主持尸检的日本法医才从解剖室内出来。

“初步尸检结果,死者是死于急性的心源性猝死。”

“心源性猝死,不是谋杀吗?”三井实业一名工作人员激动的上前一把揪住了法医的衣领?

两名日本便衣上去把人拉开。

“就没有他杀的可能性。”浅野一郎皱眉的问道。

“浅野君,经过我们的检验,基本上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性。”法医摇了摇头。

“好吧,先把尸体冷冻保存,等候进一步出的处置。”浅野一郎是被田岛叫来的,他原本是田岛的手下,又是在侦破方面有特殊的才能。

基本排除他杀,那这个案子就没什么疑点了,突发脑溢血,接着心源性猝死,这佐藤可是真够背的。

“医生,一个人突发脑溢血,紧接着猝死,这种可能性大不大?”

“这个,我不好说,如果突发脑溢血,最终导致死亡,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但是否会引起其他并发症,这个在医学上是有可能的。”

“佐藤君身体如何?”

“在他这个年纪,还算可以,表面看没什么大毛病,但人已经死了,很多疾病是无法检测出来了。”法医道。

“谢谢。”



第300章:跑了

“凶耗,三井实业驻上海办事处佐藤太郎昨日突发脑溢血,死于福民医院静安寺分院!”

“佐藤太郎死因不明,巡捕房不予立案!”

“强盗佐藤之死……”

“佐藤之死,谋杀”

“纺织大王奚鸿伟一家失踪,是否跟佐藤之死有关”

“明为收购,实则抢夺,三井实业对鸿伟公司的收购真的是所谓的中日合作共赢的典范吗”

“……”

“一个强盗,居然因为自己没能抢到别人的东西给气死了,这世界颠覆了我的认知……”

日本人自从占领上海,挥舞着手里的刀枪,对上海的华资工商业的掠夺那是无往而不利的。

没有撤走的华资企业,只要被日本人看上了,就没有一个能扛得住对方的强大威吓的。

日本军方和有军方的背景的势力在上海是大肆侵吞我国人资产,甚至连一些普通日本人也借着强盗的威风,肆意的欺压中国人,对普通百姓的财产大肆的抢掠。

现在,强盗居然吃亏了。

这可是了不得的一件事。

第二天一早,租界内的报纸就报道出来了,日本三井实业在阴谋侵吞鸿伟公司的阴谋破产。

甚至连部分的合同条款也曝光了。

当然,还有三井实业为了侵吞鸿伟公司而背地里干的那些龌龊事儿,尤其是通过海军故意制造事故,将鸿伟公司的运输籽棉原料的远洋货轮拖去台湾高隆,并且释放了沉船来的假消息。

造成了鸿伟公司在股市上暴跌,股价一分不值,他们再低价抄底的过程。

这只是日本对中国民族资本工商业用非正常的商业手段进行掠夺的一个个例,但这足以惊醒那些还在做梦的人了。

“奚鸿伟一家失踪,下落不明……”

如此劲爆的消息一经曝光,更是令整个上海滩从事工商业的人士为之震动。

日本人用非正常的商业手段都没玩过中国人,他们这是图穷匕见了,奚鸿伟的失踪,绝对是一个阴谋!

佐藤死了,奚鸿伟一家不见了。

这么一联系,细思极恐呀!

上海的工商业主们,尤其是中国人,哪一个不感到兔死狐悲,今天是奚鸿伟,明天会不会轮到他们呢

消息经过一天时间的发酵,整个租界乃至上海的舆论都起来了,甚至连重庆方面和英美等国的通讯社都关注并且报道了这件事。

日本在上海的强盗行径根本压不住了,全世界都知道了。

甚至还有在华欧美的企业遭遇日军的抢占的消息,也随着这股风,一股脑的曝光出来,甭管真假。

反正这一次日本在国际社会上的名声又臭了,在西方人来看,日本人这种不按照商业规则做事的国家,根本就是野蛮人,不配称之为文明国家,甚至连科技落后的中国都不如。

日本瞬间感觉到来自国际社会满满的恶意。

这种恶意就会反映到他们的外交和对外贸易上,而对日本来说,他的资源匮乏,需要大量进口。

稍微别人卡一下脖子,他就喘不过气来。

这对一个狂妄又自卑的民族来说,容易走极端。

而对陆希言来说,怎么利用这件事把利益最大化是他要考虑的,其他的他还没考虑到,比如接下来上海的民族资本工商业的出逃,大量资金外逃上海,去香港,甚至去重庆,大西南。

这都是他没有想到的,客观上,这些资金对抗战来说起来的相当大的作用,这是后话了。

他掀起这起舆论战的目的,第一,就是把日本人的视线都从佐藤之死身上转移,第二,就是搞臭日本在华的这些企业,跟国人提个醒,同时也告诉国人,对日本的侵略,顺从是没有好下场的,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现在看起来,效果很好。

舆论有时候比枪炮还管用。

刀枪可以杀人,但文字可以诛心!

……

早上,吃过早饭后。

“先生,谢筱初不在家中,要么已经跑了,要么就藏起来了。”闫磊禀告道,“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挺滑溜的。”

“没派人监视他吗”

“有,不过,他住在林世群的隔壁,不太好监视,这家伙应该是趁夜色,化妆之后,从后门溜走的。”闫磊解释道。

“他跑了也好,就算被日本人找到了,浑身长满了嘴也解释不清楚了。”陆希言冷哼一声。

“说的也是,如果他不跑,日本人未必会怀疑他,现在他一跑,而且佐藤死的时候他又在医院,就算日本人认定佐藤不是他杀,只怕也不会放过他的。”闫磊笑道。

“最好是能让他消失。”

“是,先生。”

……

谢筱初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汉奸商人,说白了就是助纣为虐,离开了日本人给他撑腰,他什么都不是,不过这样的人也是最坏的,因为他坑起自己国人来,那是丝毫不顾念同胞之情。

这种人往往比侵略者更可恨。

“浩子,梦瑶这几天住家里,你好好陪陪她,知道吗”陆希言穿好大衣准备去上班,对从房间里出来的孟浩交代一声。

“知道了。”孟浩答应一声。

“千万给我记住了,不能让梦瑶离开咱们家,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陆希言叮嘱一声。

“你放心把,我知道分寸。”

“梅梅,快点儿,你上课快迟到了。”

“来了,来了……”

今天陆希言开车相送孟繁星去学校,然后再去医院上班,奚梦瑶暂时是不能去医院了,所有事情的他自己亲自来了。

……

刚一到班,陆希言就把自己四个学生叫过来了,安排了一下一天的事情,让成诚暂替奚梦瑶,给他当几天临时助理。

然后就是马不停蹄的巡房,下达医嘱。

“老师,今天下午给您安排了一台手术,时间不长,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因为实在是安排不过来了,如果急诊科那边没什么问题的话,今天可以提前半个小时下班……”

“嗯,我知道了,看来你跟着梦瑶这几日,已经熟悉这个工作了,我还愁梦瑶走了,谁来给我担任助理呢,我看就你了,怎么样”陆希言道。

“我给你当助理,那梦瑶姐呢”

“她家里出了点儿事,暂时不能来医院上班了。”陆希言道。

“哦,是这样,那我就想替她做着,等她回来再说。”成诚道。

“也好。”陆希言点了点头。

一直忙到十一点种,陆希言才找到一个机会,坐下来,打算喝一口水,一张口,那茶杯里的水早就凉了。

成诚不是他的专门助理,跟奚梦瑶不同,随时都跟在他后面,为他服务的。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有些事情得自己来了。

比如,泡茶。

倒掉已经凉了的茶水,弄了点儿茶叶,提起热水壶正要准备倒水,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哟,唐长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看你脸色不太好,哪儿不舒服”陆希言刚把茶泡上,看到了愁眉苦脸的唐锦,惊讶的问道。

“军火的事情黄了,我跟陆金石吵了一架。”唐锦坐下来道,“有水吗,我喝一口”

“我刚泡的……”

唐锦端起来就喝。

“哎哟,你想烫死我呀!”唐锦喝了一口,直接就喷了出来。

“我说了,刚泡的,你自己没听见吗”陆希言无辜的道。

“算了,不喝了。”唐锦气的将杯子往桌上一放。

“费恩失踪了,安德烈和井上会馆的人正满世界找呢。”唐锦道,“陆金石怪我没把费恩看好了,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

“费恩不是被安德烈软禁了,怎么会失踪呢”

“说来也怪,前天下午本来酒吧开门营业了,突然挂了‘盘点’的牌子,然后一个下午都没有营业,后来有消息说,酒吧里的人,包括安德烈都被人迷晕过去了,费恩和他的女儿安娜都不见了,还有吕班路上费恩的家也几乎是同时被搬空了。”唐锦道。

“搬空”

“是的,一张纸片儿都没留下,全都搬走了。”

“这可不是一个小的工程,费恩的家里,可是有不少机器设备的,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的机械作坊了。”陆希言道。

“谁说不是呢,不过看起来应该是早有预谋,不然不会做的这么干净。”唐锦点了点头。

当然是早有预谋的,费恩家中的机器设备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缺枪少炮的新四军来说,那都是宝贝。

他已经联系了郑懋,这批机器正好给江南的新四军搞一个军械修理所,不能造枪造炮,能把损坏的枪械修补一下,能用也是好的。

他已经习惯了将利益最大化的原则。

费恩家里的那些机器,放在那里也是生锈,说不定还会落到别人手里,还不如在自己手里发挥最大的效用。

但是要把这批机器运出去,可不容易,毕竟现在水路和陆路,日本人都查的很严,就算是要从租界出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办法总是有的。

走海运。

目前来说,海运还没有被日本人完全封锁,至少,欧美列强的远洋货轮,日本人还不敢公开的拦截。

这是目前租界商贸畸形繁荣的原因之一。

“老唐,你怀疑是军师他们干的”陆希言不等唐锦说出来,自己先挑明了。

“在法租界,除了他们,再没有人能做道如此周密,而且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唐锦道。

“就算是他们做的,恐怕他们也不会承认,而且,这种机密的事情,他们明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也不可能给我透露半个字,所以,你来问我,那只能是白搭。”陆希言笑着道。

“陆金石说,他跟‘军师’已经达成协议了,说军师不会插手了,并且第一时间撤走了手下的人,所以他怀疑是日本人干的。”

“日本人,日本人既然跟安德烈达成协议了,干嘛要这么做,动机呢”陆希言暗暗发笑。

陆金石就这么实诚吗只怕未必,他是故意的说给唐锦听的吧。

“军师”跟铁血锄奸团的嫌疑要比日本人大多了。

“老陆,现在能联系到谭四他们的人就只有你了,帮帮忙,一定问清楚了,是不是他们做的。”唐锦道。

“唐兄,是有如何,不是又怎样”陆希言反问道。

“这……哎……”唐锦起身道,“算了,就当我没来过。”

“唐兄,咱们何必牵扯其中,这事儿本来就吃力不讨好”陆希言道。

“谁说不是呢,反正这事儿我不管了,不过,见到谭四,提醒他一下,小心陆金石这个人。”唐锦道,“我先走了,有事儿再找你。”



第301章:饯别宴

费恩一家已经抵达香港,在楚泽的安排下改名换姓,暂时已经没有危险,至于下一步去哪儿。

那就要看费恩自己的选择了,当然他也通知了在香港的老李,不过得到的消息是老李不在香港,具体跟他们联络的是另外一名同志。

之前陆希言就有一份电报过来,强调费恩人才难得,让组织想办法一定要将人留下来,哪怕就是动用非常手段。

陆希言其实在上海是有打算接触的,但后来他选择放弃了,一来这样风险比较大,二来,时间太紧了。

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费恩转移,多待一天就增加一份危险。

费恩一家是打算移民美国的,怎么才能让她们主动留下来,这可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面对陆希言这种“甩锅”的行为,“八办”香港办事处也是无语了。

这事儿张贯一处理不了,给去了重庆的老李拍电报。

老李接到电报也是头大。

这事儿怎么弄

本来这一次来重庆就是为了陆希言提的那个建议来的,顺带汇报一下工作,主要的就是关于“藏锋”小组这条情报线。

首长对于“藏锋”小组做出的贡献予以极大的肯定,并且还要求他对“判官”同志制定更为详细的保护措施。

这可倒好,想法是一个接一个,他就不知道自己太能折腾吗

“……对于敌占区潜伏同志的工作,我们需要在政策和原则上予以监督和把关,但是,由于工作的特殊性,我们的地下党员同志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请示汇报才能开展工作,这就如同我们的前线的指战员,事事请示汇报,还怎么打仗”

“要信任我们的同志,在不违反地下工作的原则的情况下,充分给予他们自主的权力,让他们放手大胆的去干……”

老李在重庆待不下去了,决定跟马上返回香港,那边的工作更需要他。

……

“安子哥,奚伯父一家后天晚上搭乘一家法国轮船去香港,然后在香港搭乘飞机前往印度德里,然后再前往伦敦。”晚上,孟繁星道,“船票和飞机票都已经买好了。”

“梦瑶也跟着去伦敦吗”

“梦瑶留在香港,在香港蒙安公司办事处工作。”孟繁星道。

“嗯,这个安排好。”陆希言点了点头,“临别之前,咱们两家人吃个饭吧”

“好,安排在哪儿”

“家里吧,家里安全。”陆希言想了想道,“让小何多做几个拿手菜,爸不是还藏了一坛女儿红嘛,取来。”

“那可是爸留着给我出嫁的时候喝的”

“都这个时候,还说这个,浩子这会儿应该最难过了,刚确定关系,这就要分开。”陆希言道。

“希望小浩能明白我们这么做的苦心。”

“他会明白的,这就是国破家亡的滋味儿,如果我们不抗争,随波逐流的话,像这样的悲剧会越来越多。”陆希言道。

……

第二天傍晚,天擦黑,天空中飘起小雨,随后,又下起了小雪。

陆希言从医院下班,顺路去接了孟繁星,孟浩则开车去接奚鸿伟夫妇。

从公众视线消失了三天了,现在的奚鸿伟夫妇似乎苍老了许多,可能是即将离开故土的伤感吧。

都到他们这把年岁了,还要漂洋过海去另外陌生的环境生活,这水土不服的担忧足以让老两口彻夜难眠。

没有办法,留在上海,以日本人的狠毒,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奚伯父,伯母,快里面请。”陆希言身为主人和晚辈,自然要亲自出来迎客,还要把礼数做足了。

“陆大夫客气了。”

陆希言坚持之下,让奚鸿伟坐了主位,因为今晚不仅仅是一顿家宴,还是践行宴。

“亲家,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梦瑶嫁到我们老孟家,我会把她当做我亲生女儿一样,这个你们二位放心好了,绝不会委屈了孩子。”

“感谢孟兄,梦瑶这孩子我们从小太宠了,难免有些小孩子脾气,往后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批评指正。”奚鸿伟也拉着奚梦瑶的手道。

“梦瑶这孩子善解人意,很好。”

“奚伯父,希言敬您一杯,欢迎您和伯母还有梦瑶来我家做客。”陆希言站起来举杯说道。

“希言贤侄客气了,梦瑶跟我们说过,跟着你她学了不少东西,日后还请陆大夫多多照顾。”奚鸿伟也站了起来。

“奚伯父,都是一家人了,就不说客气话了,请。”

“奚伯父,伯母,梦瑶先去香港避避风头,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蒙安药业的香港办事处工作,如果以后想回医院的话,再说,不想回的话,在香港发展也不错。”孟繁星道。

“有劳侄女了。”

“一家人,应该的。”孟繁星道,“梦瑶,到了香港,贵叔会安排一切的,你不用担心。”

“谢谢繁星姐。”

“只是你们小两口刚定下来,就让你们两地分居了。”

“浩子,梦瑶,你们两个放心好了,这事儿最多过个一两个月,就会被人忘了,到时候,不管是你去香港找梦瑶,还是梦瑶回上海,都没什么问题的。”陆希言道。

“真的吗,姐夫”

“当然,我的话什么时候错过”陆希言道。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

“臭小子,怎么跟你姐夫说话呢”老孟头斥了一句,“你姐夫和你姐为你的事那是操碎了心。”

“知道了,爸,姐夫的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孟浩冲陆希言做了个鬼脸,嘿嘿一笑。

“亲家,吃菜,吃菜,小何做的菜很不错的……”

……

吃过饭后。

“希言贤侄,能否私聊几句”看的出来,奚鸿伟从一踏入陆家的门,就表现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奚伯父,咱们楼上书房。”

“好。”

“恕鸿伟冒昧,蒙安公司背后的掌舵人应该是陆大夫你对吧”奚鸿伟张嘴就问道。

“奚伯父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三十多年了,对看人还是有一些心得的,繁星侄女很优秀,可凭她一个女儿身,是无法在这豺狼当道的商场上生存下去的,那么她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开始我以为她是借助了祥生老哥过去在法捕房的关系,后来我调查之后,才发现,祥生老哥虽然也做到了探长,但他是没有这个能力给她提供这个强而有力的保护伞的。”奚鸿伟道。

“我是分身乏术,没有办法,才让梅梅抛头露面的。”陆希言点了点头,承认,他是孟繁星的男人,丈夫是妻子的靠山,天经地义的,有什么好怀疑的。

“那也要有一个能干的女人才行。”

“是的,新社会讲究男女平等,我觉得这是时代的一种进步,女性在很多工作上可以比男性做的更加出色,就比如您的纱厂内,女工要多于男工吧”

“是的,不过男耕女织,这也是我们的一贯的传统。”

“这恰恰也说明了男女是一种平等的关系,如果没有女人织布,制成衣裳,我们男人岂不要衣不遮体”陆希言道,“而没有男人有力量,可以耕地,可以伐木,垒房子,打造家具,让女人有遮风挡雨之所,两者其实是相辅相成,没有谁高谁低之分。”

“希言贤侄,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么聪明应该能够明白的。”奚鸿伟微微一叹道。

“奚伯父是担心有一天我会被繁星比下去吗”陆希言哈哈一笑。

“不,虽然我们接受了自由和平等,可这个世界,想要达到真正的自由和平等,起码两百年内不会实现,这是个强权即公理的世界。”奚鸿伟道。

“伯父这话说的有点儿意思,有时间的话,我真想跟伯父您坐下来好好聊聊。”陆希言呵呵一笑。

他能听出来,奚鸿伟是想告诉他一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上海的局势还会进一步恶化,如果哪一天你们要到了必须要离开的时候,就来美国吧。”奚鸿伟叹息一声。

“好。”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希言贤侄,这一次多谢你了。”奚鸿伟郑重的道。

“您客气了,您那三百万法币,我会尽快给您兑换成美元,给您汇过去的。”陆希言道。

“有劳了。”奚鸿伟点了点头,他们走的匆忙,还有不少资产,比如房产和地产以及古董字画之类的都没来得及处理。

而这些东西,他都委托了孟繁星帮忙处理。有的变卖,有的留给女儿和女婿,还有的需要打包装运去美国。

他们夫妇俩其实什么都没带,只身前往美国投靠儿子了,而且,他们也没有告诉在美国儿子。

就怕被日本人知道她们去了美国。

“繁星她……”

“什么”

“没什么,你们在上海多保重,一切小小为上。”奚鸿伟略显惆怅的一声。

“放心,我们会的。”陆希言道,“明天晚上,浩子和闫磊会送你们上船,我和繁星就不去了,你们一路平安。”

“会的。”

……

送走奚鸿伟夫妇,奚梦瑶也跟着一块儿回去了,明天她们是一起离开,这一次分开,什么时候能想见,谁都说不清楚。

这种生离死别亲人来说,是最为痛苦的。

没办法,如果有可能,谁愿意背井离乡,去一个陌生的国度生活。



第302章:“二号”出走

“奚伯父好像看出你的身份了,今晚他故意的找我私聊,其实是想告诉我你的身份,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陆希言躺在床上,随手翻看一本诗集。

《我歌颂》……

这是一首现代诗歌,诗人那种热烈奔放的情感,完全用直白的话语表达出来,歌颂童年,歌颂青春,歌颂爱情,还有歌颂信仰。

那种想要打破自身禁锢,不惜以身殉道的强烈的愿望。

“安子哥,你说什么?”孟繁星好像没听出陆希言说的什么,掀开被子,坐了上来,问道。

“我是说奚伯父可能猜到你的身份了。”

“你怎么知道的?”

“听出来的,他今晚跟我在书房谈论的是居然是有男女平等的话题,你不觉的很奇怪吗?”陆希言合上诗集说道。

“咱们这一次能够顺利拆除转移纱厂的设备,那是因为我们在纱厂工人中间有我们的同志,所以才会如此顺利保密的进行,而转移设备的想法是我提议的,所以,奚伯父能猜出来,也是正常的。”孟繁星道。

“你就不怕身份暴露了?”

“如果怕身份暴露的话,我只要什么都不做,那岂不是更安全?”孟繁星道,“奚伯父不会出卖我,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你也不用担心,他也只是怀疑,也没有明说。”陆希言道,“他是想提醒我,要多关心你。”

“提醒你?”

“可能是他希望能够多帮帮你吧。”陆希言洒然一笑,一扬手中的诗集道,“这本诗集哪来的,你从来不喜欢读诗的,还是这种现代诗?”

“那是以前,现在我觉得这些诗歌写的不错,有激情,鼓舞斗志,还能引起我内心情感的共鸣。”孟繁星伸手一把躲了过去。

“喜欢诗歌没问题,不过这本不是正规出版物吧?”陆希言道。

“那些无病呻吟的文章有这个好看吗?”

“白露是谁?”

“你也喜欢那首《我歌颂》吗?”孟繁星问道。

“还行。”陆希言打了“哈欠”,“时间不早了,困了,睡吧。”

……

“滴滴,哒哒哒……”办工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陆希言伸手抓了起来,没有声音,只传来一阵规律的敲击声。

这是摩尔斯码,是“刺鱼”紧急约见自己。

他跟“刺鱼”一般情况下,一周交换一次情报,只有在情况紧急之下,或者有重大情报,才会用这种方式紧急约见。

中午,陆希言从医院出来,没有开车,而是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霞飞路上的摩西咖啡馆。

“什么情况?”

背对而坐,陆希言要了一杯摩卡。

“重庆二号人物出走河内了,这是绝密。”方晔小声的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判官同志,你必须马上把情报汇报给组织。”

“消息可靠吗?”陆希言浑身一震,他知道“刺鱼”所说的二号人物是谁,突然出走,这简直骇人听闻。

“可靠。”

“好,马上安排,还有别的事情吗?”

“如果这个二号出走的是日本人的阴谋的话,那接下来只怕引起的局面的动荡会不小,判官兄,咱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方晔道。

“我知道,但不管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背叛国家和民族者,绝对没有好下场。”陆希言道。

“你说得对,我出来的时间不能太长,先走一步了。”方晔起身道。

“小心一点儿。”

“我会的。”

……

从摩西咖啡馆出来,陆希言又去见了胡蕴之。

“出走河内,这个姓汪的想要干什么?”胡蕴之听了,顿时吃惊不小。

“现在还不清楚,但必须马上提醒组织上做好应对的措施,这位的出走跟日本人现在的鼓吹的和平阴谋肯定是有关系的。”陆希言道,“前一阵子他不是接受路透社采访是说过此类的话吗?”

“我马上向上级汇报。”胡蕴之点了点头,兹事体大,一刻都耽误不得。

这可真是山雨欲来呀!

战争,有时候真的不安全在战场上,经济,政治,外交甚至文化、金融,这些都可以成为厮杀的战场。

陆希言越来越清醒的认识到,日本对中国,发起的是一次灭国,乃至于灭族的战争,不流干净最后一滴血是绝不会罢休的。

这不是争个人一时的生死和命运了,是争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基业和未来了。

这是要挖全体中国人的祖坟。

返回医院上班,陆希言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看到了闫磊。

“闫磊,你怎么来了?”

“先生,我有要紧的事情汇报。”闫磊见到陆希言,赶紧掐灭了手中的烟头,露出一丝着急的眼神。

“什么事儿,进来说。”陆希言打开办公室,让闫磊进来。

“先生,谢筱初浅野一郎给带走了。”闫磊一张嘴,陆希言脸色就微微一变,这显然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怎么回事,不让你们第一时间找到谢筱初,解决他吗?”

“人我们是找到了,可还是晚了一步,鲁达亲眼看到谢筱初被浅野一郎大人押上汽车离开了。”闫磊委屈道。

“浅野一郎在哪儿抓的人?”

“会乐里一个长三堂子,谢筱初在那儿有个相好的,他就躲在那里,我们刚打听到这个消息,就让鲁达带人去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闫磊解释道。

“浅野一郎怎么知道谢筱初的行踪?”

“这个还不清楚。”闫磊有些尴尬道。

“一个谢筱初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不过,也不能不防,让四哥查一下,浅野一郎是怎么发现这谢筱初的藏身之地的,其他的,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

“好的。”闫磊点了点头。

……

百老汇大厦,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竹内云子办公室。

“都招了?”竹内云子坐在柔软的躺椅上,怀里抱着一个暖炉,浑身上下散发这一种慵懒的味道。

伤病好了,活动少了,竹内云子日渐丰腴起来。

“这个谢筱初就是一个软骨头,就给他看了一会儿用刑的场面,他就吓的尿裤子了,什么都说了。”浅野一郎道。

“都说什么了?”

“据他所说,在他上厕所方便回来,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进入佐藤先生的房间,用一根很粗的针筒,直接刺入输液管道,好像对佐藤先生体内注射了什么东西,然后佐藤先生就开始剧烈挣扎,被对方捂住了嘴,也就十几秒的时间,佐藤先生就没气了。”浅野一郎道。

“这么说,佐藤是他杀,为何法医没有验出来呢?”竹内云子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浅野一郎。

“既然有谢筱初的口供,那就应该重新验尸才是,浅野君,会不会是中毒引起的呢?”竹内云子接续问道。

“没有中毒的迹象,除非是这种毒素不在我们认知之中,否则法医不可能连这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的。”浅野一郎肯定道,法医是日本人,断然不会在这个方面隐瞒或者包庇什么。

“对手为什么要杀死佐藤,动机是什么,你调查了吗?”

“这还没有,不过佐藤先生在上海这段时间倒是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有杀人动机的人不少。”

“那就抓人,一个一个带回来审就是了。”

“这恐怕不行,如果没有证据,会被外界误以为我们是为了报复而抓人,而且,佐藤先生猝死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结论也是突发心源性猝死,现在忽然改口,只怕没有人会相信。”浅野一郎道。

“不是有谢筱初的证词吗,证据难道不好找吗?”

“我们的确找到了那条被扎过针眼的输液管,可是,这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浅野一郎道,“如果能找到输液管内或者佐藤先生体内的残留毒素,这才能算是证据,可现在还在第二次尸检和化验。”

“报告!”

“进来!”

“云子小姐,浅野长官,佐藤君的第二次尸检和输液管残留液体化验结果出来了。”酒井次郎推门进来,鞠躬道。

“讲。”

“哈伊!”酒井次郎打开文件夹,大声道,“第二次尸检报告得出结论与第一次尸检一样,佐藤二江死因确定为心源性猝死,没有疑问,另外,化验结果表明,输液管中残留的液体并无毒素存在,顿宫健次。”

“顿宫院长亲自参与尸检了?”浅野一郎惊讶道。

“是的,顿宫院长十分重视,亲自参与了第二次尸检,并且在尸检报告上签字。”酒井次郎道。

“这么说,是那个谢筱初在撒谎了,或者说他为了迎合你的故意的编造了这么一个故事?”竹内云子冷哼一声。

“云子小姐,浅野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因为他当时就在医院,如果没有看到有人谋杀佐藤先生,他为何悄悄的逃离现场,连家也不敢住呢?”浅野一郎分析道。

“你是说他在躲避杀手灭口?”

“这不是没有可能,云子小姐。”浅野一郎郑重的道。

“浅野君,你不妨换一个思路,如果是这个谢筱初杀了佐藤,他会不会第一时间逃跑呢?”

“他,那么胆小懦弱,敢杀我大日本帝国侨民?”浅野一郎愣住了。

“如果佐藤先生手里有这个谢筱初的把柄,在那种情况下,反正佐藤活下来的几率极地,那还不如索性杀了他?”

“可他是怎么杀死佐藤先生的呢?”

“我这只是一个假设,真相还需要你去调查,浅野君,如果佐藤先生死于意外,那跟谢筱初没关系的话,他为什么要躲起来,这说明他心虚和恐惧。”竹内云子分析道。

“我明白了,云子小姐。”浅野一郎重重的一点头,转身告辞离去。



第303章: 唐兄,丁默村是谁?

人生最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

如果乐观的一点儿的,也可以说,今日的离别是为了将来的重逢。

问题是,很多离别就不再有重逢了。

对于一对处在热恋中的男女来说,这样的离别,尤其痛彻心扉,原本在一起的时间就不长。

这一分开,可能几个月,甚至几年都见不着。

而对奚梦瑶来说,到了香港之后,她又要跟自己的父母分开,如果她跟着一起去美国的话,那这辈子,她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鉴于国内时局,战争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这也是对两个人感情的考验。

嘟嘟……

轮船上汽笛响了,这是要开船了。

闫磊和孟浩站在岸边,望着渐渐驶离码头的轮船,孟浩拼命的朝轮船上那个渐渐看不清楚的瘦弱人影挥手。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

“瑶瑶,回去吧。”奚夫人轻轻的在背后抱住了奚梦瑶的肩膀,叹了一声道。

“妈……”奚梦瑶一转身,抱住母亲失声痛哭起来。

为了一家人的安全,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生养多年的祖国,远涉重洋,去一个陌生的国度生活。

这真是一种残忍。

……

“浩子,走吧,梦瑶到了香港,会有人妥善照顾的。”闫磊伸手拍了一下孟浩的肩膀说道。

“闫磊,你是我姐的手下,为什么对我姐夫言听计从”孟浩忽然转过身来问道。

“浩子,你想说什么”闫磊有些惊讶,孟浩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跟我姐是一样的,对吗”

闫磊没有闹明白,不过,他没有别的反应,只能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孟浩点了点头,“回去吧。”

……

陆公馆,陆希言和孟繁星都在没有上楼,还有老孟头,在客厅里等着,等孟浩和闫磊回来。

终于听到外面传来汽车马达的声音,两个人回来了。

“怎么样,都上船了吗”

“是的,先生,我们亲眼看着奚老先生一家上船,并且驶离码头。”闫磊回答道。

“辛苦了,闫磊,去休息吧。”陆希言一挥手,吩咐一声。

“是,先生,太太,晚安。”闫磊道了一声,自己先回房了。

孟浩情绪也有些低落,孟繁星打算上前开解两句,但被陆希言轻轻的伸手拦了下来,这个时候,还是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一下比较好。

老孟头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也拄这拐杖回房了。

“梅梅,我们也上楼休息吧。”陆希言拉着孟繁星上了楼,进了房,关上了门。

……

“好了,梅梅,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我们还是要尽可能的规避风险,还有两个月就是春节了吧。”陆希言道,“要不然,今年我们可以不在上海过年,去香港。”

“你说什么,去香港过年”孟繁星眼珠子瞬间瞪的老大。

“怎么,不可以吗”陆希言反问道,“咱们蒙安药业在香港有分部,趁过春节的机会去考察一下,这似乎理由很充分。”

“这倒是,自从在香港设立办事处和开设安平大药房以来,我还没有再去过呢,这有半年时间了,也该去看看了。”孟繁星眼睛一亮。

“不行,我得把这个决定告诉小浩去!”

“你拿件外套披上再下去……”陆希言微微摇头,这女人刚才还是一副伤感的模样,一转眼就变了。

……

香港,九龙“悦来”茶叶行。

“老李,这是白鸽发来的紧急电文,有关国民党二号人物的绝密情报。”张贯一直接把刚从重庆返回的老李从床上叫醒过来。

“什么情报”

“……”老李躺在床上一扫电文的内容,马上一骨碌爬起来,“马上让电台开机,原文照发重庆八办,快!”

“好。”

“这消息一旦公布,不亚于一场巨大的灾难,老蒋手下的军统和中统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情况居然事先没有一点儿掌握”老李愤怒的骂道。

“也许人家心知肚明,唱的双簧呢”

“哎,这个汪兆铭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真是可耻,可耻呀!”

“也许事情还有转机,毕竟汪只是到了河内,还没有公开投敌。”张贯一道。

“只怕日本人的特使现在早就到了河内了。”

……

“饭桶,废物……”重庆军统办事处,戴雨农把自己手下的所谓精兵强将召集到跟前,一通怒骂。

在自己眼鼻子底下,居然毫无察觉的让人就这么轻易的跑了。

“戴老板,事已至此,只有先严密封锁消息,看校长的意思,如汪真的不愿回头,只怕是要动用秘裁手段了!”毛齐五道。

“齐五,你挑选一批精干人选,组建一个行动小组,先做一个预案,等待我的命令。”

“是。”毛齐五领命而去。

……

重庆方面内部是风起云涌,气氛是空前紧张起来,汪作为国民党内二号人物,他如果被“诱降”的话,那将会有一大批原本就觉得“抗战必亡国”论调的人纷纷跟随的,形成崩塌效应。

而日军此时已经占领大半个中国,气焰嚣张之际,“汪”此时来这么一出,这会给正在前方浴血抗战的民心和士气造成多大的伤害。

12月23日,就在汪出走河内的第三天,日本首相近卫文磨就发表第三次近卫声明。

提出在所谓“善邻友好”、“共同防共”以及“经济提携”的和平三原则,并且还提出了三点要求。

第一,中国放弃抗日,与“满洲国”建立外交关系;第二,日军要在中国境内驻军,而且是指定区域;第三,中日提携合作,在经济利益和资源开发上,中国要向日本提供方便。

这个所谓的打着“和平”幌子的声明,完全是要兵不血刃的肢解中国,侵吞中国的资源和奴役中国人民。

这根本就不是“和平”条约,这是一份屈辱的投降书。

这份声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出来,用意非常明显了,就是诱使“汪”出逃投日,建立傀儡政权。

近卫声明第一天发出,第二天上海的日文报纸上就刊登了全部内容。

看到这份声明,陆希言内心是无比愤怒的,如果真的有人响应了这份声明,那他就是可耻的叛国者。

纸是包不住火的,很快,有关重庆二号,行政院院长,国民党副总裁汪兆铭出走河内的消息不胫而走。

虽然报纸上还没有确切的报道,可但凡有一点儿消息渠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且日本方面似乎并不禁止这个消息散播!

很明面,他们就是想造成一个既定的事实,尤其是还要将“汪”包装成一个响应“近卫声明”而跟重庆的蒋政府决裂,为中日和平奔走的“勇士”。

虽然,“汪”自己此时还羞羞答答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早已是红杏出墙了。

24号,这个周末陆希言加班。

“喂,唐兄,你怎么知道我在办公室”

“我跟你的学生打听过了,这个星期六你加班,晚上有空,你嫂子说,好长时间没见到你跟繁星妹子了,晚上上家里来吃个饭”唐锦打来电话。

“晚上呀,应该有空。”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麻小五去接你”

“不用麻烦人家麻小五了,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陆希言道。

“那怎么行呢,这外面乱糟糟的,得有个人保护你才行。”唐锦道。

“那好吧,让小五去我家接繁星,我自己开车过去,晚上我们自己回去就是了。”陆希言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唐锦说完挂了电话。

……

唐锦忽然叫自己吃饭,应该有事儿,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自己叫家里去,家里说话谈事儿跟隐秘也更亲密一些。

到底什么事儿,陆希言也一时摸不着头脑,反正见到唐锦,他自然会对自己说了。

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何小芬接的,说孟繁星不在,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清楚。

不管了,把唐锦请吃饭的是事情说了一下,要是孟繁星赶不回来就算了,自己一个人去得了。

就是到时候解释起来有点儿麻烦。

麻小五还是接到了孟繁星,只是稍微晚了一点儿,好在没有耽误晚饭开席。

“老陆,我们两家人有多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了”唐锦举起酒杯,兴致很高的说道。

“有三四个月了吧,时间也不长。”陆希言呵呵一笑,“我搬新家的时候,唐兄和嫂夫人不是一起去过嘛。”

“老陆,你说你是不是家里有了美娇娘,晚上就不舍的出来拉”

“哪有,唐兄,你哪一次晚上叫我出来,我拒绝过”陆希言忙嘿嘿一笑,掩饰过去道。

“来,咱们兄弟走一个!”

“老陆,这时局,愚兄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唐锦开始牢骚起来了。

“唐兄,你我都只是普通人,政治上的事情我们不懂,也不想去懂,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对,老陆你说得对,咱们过自己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来,喝酒。”

“喝……”

吃完了饭,两个女人进了厨房,陆希言则跟唐锦勾肩搭背的进了书房,两人关上门,找椅子坐下来,各自叹了一口气。

很明显,唐锦的夫人柳心莹也不知道他的还有另外的身份,在家里,他也时不时的需要演戏。

“丁默村秘密潜入上海了。”唐锦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以他的资历,一旦卖身投靠日本人,只怕破坏力要比林世群大了百倍。”

“唐兄,丁默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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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唐锦的诉苦

丁默村。

原复兴社特务处第三处少将处长,“cc”系的得力干将,中统内部的无论地位还有威望都在林世群之上。

不过,陆希言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一个原本已经被边缘化的人物,突然在这个时候,沉渣泛起,就好像大妖魔出世,什么牛鬼蛇神都从地下涌现出来一样。

这就让上海的局面变得更加凶险莫测起来,唐锦有以一种应付不过来,心力交瘁的感觉。

今天晚上叫他吃饭,一方面是将“丁默村”的消息透露给他,还有一方面有点儿向他诉苦的意思。

这么沉重的压力,总想找一个人分担一下。

曹斌,很亲近,一个很能干的下属,可上司跟下属亲近可以,但需要保持一个度,否则就不好领导。

齐桓,论亲密程度可能还不如曹斌,而且齐桓在法捕房算是他的助手,有些时候,他是不愿意手下人见到自己家中的日常的。

陆希言!

呵呵,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关系足够亲近,而且又没有什么野心,对他也没有那种下属对上司的敬畏。

对他无所求。

两个人倒像是一种平等的朋友关系,而不是上下级。

这就成了很好的倾诉的对象。

可能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通过他,把“丁默村”秘密来上海的消息透露给“军师”。

那他自然需要找一个恰当的借口和机会说了。

唐锦想要跟“军师”修补关系,之前陆金石的事情,闹的很不愉快,陆金石一些做法让他很反感。

要不是大家同坐一条船,他早就翻脸了。

唐锦说了不少有关丁默村的事情,这个丁默村当年在上海,跟林世群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后来因为一起刺杀案,林世群进去了,他却安然无恙。

两人的关系从此出现了裂痕。

那次事件之后,林世群靠着老婆出卖色相才从活下一条命,而丁默村却一路高升,获得“cc”系的赏识,虽然现在还是失宠了。

但人家是军衔是少将了,可林世群呢,还是个尉官。

这两人的差距有多大,当年丁默村逍遥在外,连给林世群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虽然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是情理上,两个人一起干的事儿,一个平步青云,一个差一点儿吃枪子儿。

这心理落差,换谁都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有。

林世群居然能把这件事给忍下,把丁默村上海来,此人心性隐忍可见一般,而且所图必然是不小的。

这丁、林二人,一个熟悉高层,一个熟悉基层,而且都是在特务工作上工作过十年以上的老特工。

这两人凑到一起,难怪唐锦心生无比的担忧了。

一个林世群,虽然给潜伏在上海的军统和中统地下组织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可还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至少,林世群现在也不过给了一个沪西警署侦缉队长的身份。

这个身份,说白了就是披着官衣儿的流。氓头子,看他手下汇聚的吴四宝、凌世昌之流就知道了。

这是如同狗肉上不了席面儿,林世群再蹦跶,也只能在沪西的一亩三分地儿上上蹿下跳。

但是丁默村就不一样了,他要是叛变投敌的话,日本人正愁找不到有分量的人来以华制华呢。

不但会重视,而且还可能重用。

这两人要是联合起来,成立一个特务机构的话,那杀伤力可就大了。

“戴老板知道吗”

“当然,我得到情报,第一时间就汇报了,不过,还没指示。”唐锦叹息一声,“汪院长出走,这么大的事儿,戴老板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这也不能怪戴老板吧。”陆希言道,“军统也没有职责监视国民党副总裁吧,那不乱套了,即便又人要为此事负责,那也应该是中统。”

“谁说不是呢,可是上面不会怎么想,总要有人为此事担一些责任吗。”唐锦道。

责任层层分担下去了,那就是法不责众了。

“唐兄,别太纠结了,我们这些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其他的事儿,咱们也操心不过来。”

“老陆你说的对,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咱们何苦来哉”唐锦苦笑一声。

“这个,唐兄,我看时候不早了,我和梅梅也该回去了,免得家里人担心。”陆希言看了一眼手表,起身告辞道。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对了,奚鸿伟一家是你送走的吧”唐锦也站了起来,准备相送。

陆希言点了点头:“是的。”

“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别人也没这个胆子做这件事。”

“奚鸿伟是孟浩的岳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所以,他们求到了我,我能推辞吗”陆希言解释道。

“是他们找得你”

“是的,他们不找上门,我也不知道事情会那么的严重,居然偷偷的把纱厂的设备拆了运走,留下一个空壳给日本人,那个佐藤直接就气的脑溢血身亡了,真是胆子太大了,我都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陆希言道,他暗暗心惊,这最后一问怕才是他今晚想要问的最重要的问题吧。

虽然有这个想法,但陆希言回答的非常坦然。

人是他安排送走的,凭借他现在在法租界的身份和地位,还有他平时结交的关系网,办这点儿事儿,还是能做到的。

何况他还能随时找人帮忙,不管是法捕房也好,还是“铁血锄奸团”,只要他开口,只怕没有人会拒绝他的“人情”。

但是,其他的事情他就断然不会承认了,推到奚鸿伟身上就好了,反正人都已经去香港了。

想求证的还的追过去,而且未必能追的上。

“奚先生这一手的确玩的漂亮,想想那个被气死的三井实业的代表佐藤,我这心里就觉得痛快。”唐锦认真的一笑道。

“安子哥,我跟心莹姐姐说了,请她方便的时候来家里做客,正好唐莹也可以跟筱慧做个朋友。”孟繁星与唐锦夫人柳心莹手挽着手从房间里出来。

两个人女人感情似乎要比两个大男人的存粹多了。

“嫂夫人来,我们阖家欢迎!”

“这么说,你们是不欢迎我去喽”唐锦佯装一声道。

“哪能呢,唐兄也不是外人。”陆希言哈哈一笑,“两位,留步,不送。”

“路上开慢一点儿。”

……

“刚才在书房,唐锦问我,奚鸿伟一家是不是我安排送走的。”上车之后,陆希言发动汽车,驶向回家的路,对坐在身边的孟繁星道。

“你怎么说的”孟繁星有些惊讶。

“我实话实说,承认了。”陆希言道,“就算我不承认,他也会怀疑的,还不如索性承认了。”

孟繁星点了点头,以陆希言跟唐锦现在的关系,他如果撒谎,是不合适的,而且这更会引起唐锦对他的不信任。

“但是,坑佐藤的事情,我全部推到了奚伯父身上,反正现在奚伯父人不在上海了,他想求证也难。”陆希言道。

“嗯,他怀疑你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了”

“我本来跟铁血锄奸团关系就很密切,而且,保持这个密切关系也是他授意的,所以,这一点他没有怀疑的理由。”陆希言解释道,“不过,他今天跟我提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丁默村。”

“丁默村,安子哥,你确定他说的就是丁默村吗”孟繁星惊讶道。

“怎么,梅梅,你听说过这个人”

“这个人早年加入过组织,后来退出加入国民党,是国民党‘cc’一系中的骨干分子,不过,抗战爆发后,他就因为贪污被闲置了,怎么唐锦会突然提到这个人”

“他来上海了,跟林世群搅在一起。”陆希言回答道。

“什么,他来上海,还跟林世群这个叛徒在一起,他这是被林世群拉下水了,准备卖国投敌”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看唐锦的意思,这个人如果真的投敌的话,会有很大的麻烦。”陆希言道。

“国民党中怎么尽是一些这种奴颜婢膝,数典忘祖的民族败类!”孟繁星气愤的骂了一声。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生气也没有用。”陆希言安抚一声道。

丁默村,是该研究一下这个人了。

……

百老汇大厦,浅野一郎一脸沮丧的站在竹内云子面前。

“这么,浅野君为何如此沮丧”

“我给那谢筱初用遍了刑罚,他还是那些话,就是不肯招认他谋害佐藤先生的事实。”浅野一郎道。

“你怎么就认定是谢筱初杀了佐藤呢”

“我是根据您的提醒之后分析得出的结论,佐藤先生死的时候,他就在医院,而他却没有报告,而是偷偷的溜走了,这一点我已经找到好几个目击证人,所以,佐藤先生的死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也跟他有关系,佐藤先生从发病到死亡这有一个过程,理论上,如果抢救及时的话,断然不会造成这样的严重后果,而谢筱初故意逃走,明显有故意和逃避的罪责!”浅野一郎解释道。

“所以你得到的结论是,佐藤之死,谢筱初要付一定的责任,甚至可能就是他故意看着佐藤死亡之后,才偷偷的离开的医院。”竹内云子明白浅野的想法了。

“云子小姐明鉴。”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他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还能在那么重的酷刑之下”竹内云子问道。

“他说,他逃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怕佐藤先生的死连累到他,是因为他收到了一份‘死亡通知单’。”浅野一郎道。

“死亡通知单!”竹内云子一惊。

“是的,一张信笺上画了一座桥,一条河,还有一扇门,下面还有一行字:谢筱初,地狱之门已为你打开。”浅野一郎解释道。

“东西呢”

“我已经派人去谢家取回来了,请云子小姐过目。”浅野一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上去。

“浅野君,你辛苦一趟,去一趟公共租界警务处档案室,把陆连魁遇刺一案的卷宗给我取过来。”竹内云子一看那“死亡通知单”,马上严肃的下令道。

“现在”

“对,就现在,那宪兵司令部的派司,去找田岛帮办处长。”竹内云子命令道。

“哈伊!”



第305章:两份死亡通知单

两个小时后,有关陆连魁遇刺一案的卷宗被浅野一郎取到,并且带到了竹内云子的面前。

“浅野君,帮我找找看,我记得陆连魁在被杀之前,也接到了一封威胁信,马上找出来!”竹内云子吩咐一声。

“威胁信……”浅野一郎半信半疑。

竹内云子把酒井次郎也叫了进来,三个人一起翻找起来,这样效率更快一些。

三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过去了,卷宗就那么多,三个人一起找,找起来很快的,但是,就是没有找到竹内云子所说的“威胁信”。

“云子小姐,会不会你记错了”浅野一郎道,“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威胁信”

“不,我亲眼所见,是陆连魁的小老婆交给巡捕房的,这么重要我的物证,怎么可能丢掉,除非是档案保管不力。”竹内云子道。

“那怎么会没有呢,我们都翻遍了。”浅野一郎拿起一摞卷宗手中一晃,忽然一个信封从里面洒了出来。

“浅野君!”

“咦,这个我怎么刚才没有发现”浅野一郎愣住了,自己刚才也太粗心了,这么大的一个信封都没有看到。

酒井次郎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信封,递给了竹内云子。

信封是开口的,竹内云子手指轻轻的一探,就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笺出来,材质跟谢筱初收到的“死亡通知单”一模一样。

打开信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图画,一条河上横跨一座桥,桥的那头是一座门,门洞一半儿是虚掩的。

虽然不是一个模子,但笔法是一样的,看上去是同一个人所画。

下面也有一行字:陆连魁,地狱之门已为你打开。

“浅野君,酒井君,你们看,这两幅画和字是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竹内云子把两张“死亡通知单”摆放在一起,让浅野一郎和酒井次郎近前观看。

两个脑袋凑过去,四只小眼睛,不,应该是三只,足足看了有三十秒,抬起头来,一齐认定,这就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云子小姐,我马上去追查这两份死亡通知单的来源!”浅野一郎一激动,马上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查什么,你能想对手想不到吗”竹内云子道,“这信封和信笺都是市面上最普通的东西,任何一家商店都能买到,你就算把整个上海滩都翻一遍,都找不到任何线索。”

浅野一郎愣住了。

“陆连魁收到第一份死亡通知单,第二天就被刺杀身亡,而谢筱初也收到了,他在第一时间躲起来了,这是他幸免一难的原因,浅野君,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云子小姐的意思是用谢筱初把这幕后杀手引出来”浅野一郎眼睛一亮道。

“聪明,佐藤死了,就是个意外,消息已经公布出去了,如果再说他是被人谋杀,那就是打我们自己的脸了。”竹内云子道,“把谢筱初放了,说不定能吊出幕后大的大鱼。”

“云子小姐,陆连魁不是被军统给暗杀的吗,这已经有结论了。”酒井次郎疑惑的问了一句。

“案件调查报告上是这么写的,可凶手抓到了吗”竹内云子白了酒井一样道,“我们不能公开调查,需要暗中进行。”

“云子小姐,我有一个想法”

“说。”

“是不是可以……”

“嗯,这倒是一个办法,你去办吧。”竹内云子点了点头,肯定了浅野一郎的建议。

……

日本首相近卫文磨的第三次对华声明见报之后,很快有关“汪”出走河内的消息就见诸报端了。

国统区内自然对这一类的消息进行封锁,甚至还官方进行辟谣,说“汪”身体不好,在昆明静养云云。

但是上海的报纸已经是言之凿凿了。

当然,在租界,重庆方面还是做了相当大的努力,军统上海区对租界内的许多报纸都发出警告,不允许他们刊登有关“汪”出走的消息。

但是,这种警告对租界的报纸并无太大的约束力,而且,这么做甚至还起到了反作用,越想隐瞒,越隐瞒不住。

25号,周五,又到了胡蕴之与陆希言见面的日子。

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下班后,陆希言都会开车去见胡蕴之一面,理由也很简单,给老孟头取滋补的膏方。

老孟头的哮喘,西药治标,中药治本。

不找个理由,他如此规律的出现在回春堂药店,肯定是会被人起疑的。

至于胡蕴之找什么理由,那是他的事情,多少年的老地下了,他有的是办法。

“陆先生来了,在里面。”

一进门,药店的小伙计就认出来陆希言,将他迎入后堂,三步两步,就来到一间相对隐秘的房间。

回春堂本来就是胡蕴之的一个秘密的安全点,这个药店没有别的任务,也不会跟其他任何人发生横向关系。

它就是一个药店。

“老胡,怎么样,上面怎么说”陆希言看到胡蕴之,坐下来就问到。

“老李同志去了一趟重庆,前些日子不在香港,现在他已经回来了,你的计划,上级原则上不反对,但是不要蛮干,现在敌我斗争的局势非常复杂,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胡蕴之道。

“这几日我也考虑了一下,我打算把这批籽棉原料卖给租界内的华人纱厂一部分,一来,可以回收部分款项,增加我手里的流动资金,现在他们很多纱厂都缺原料,大家都是中国人,拉他们一把,解决燃眉之急,第二,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先办一个规模小一点儿的药用无菌棉工厂,我准备跟广慈医院的万尔典神父谈一谈,与广慈医院开战合作,这样生产出来的药用无菌棉先供应广慈医院,还有法国总商会的索尔先生,我们可以合资办一个工厂。”

“这个方法好,有法国人在前面扛着,你的压力也会小很多,这药用无菌棉只要生产出来,以现在的市场情况,那是绝对不愁销路。”胡蕴之道,“这比你之前的那个计划要稳妥成熟多了。”

“那当然了。”陆希言嘿嘿一笑,颇有些得意,“费恩一家什么情况”

“老李来电说,已经安排人接触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效果,但是你提的那个设想不错,上级觉得可以试一试,不过,不是由咱们‘藏锋’小组执行。”胡蕴之道。

“我理解,我们毕竟人少力量薄,再说,我也没那个精力。”陆希言呵呵一笑,他提出这个建议,就没有想过自己要大包大揽,这事儿绝不是一两个人,或者一两个小组能够做到的。

需要一个庞大的系统组织予以配合才行,就好比“鸿伟纱厂”的这次设备转移,没有组织的强大力量,光靠‘藏锋’小组,“蚂蚁搬家”计划只能是空中楼阁,根本实现不了。

“郑懋让我问,从费恩那边搞到的那批机床设备什么时候能够起运,新四军军部那边特别重视。”

“现在查的比较严,这批设备可能要等一段时间,如果有安全渠道的话,倒是现在既可以起运。”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嗯,我知道了,还有军火。”

“军火跟设备分开运,不能在一起,一旦被查到,那我们的损失就大了。”陆希言建议道。

“知道,先等等,让这风头过去再说吧。”胡蕴之也很无奈,上海这边环境太恶劣了,日本人对上海周边的陆路,水路都封锁了,想要把军火和设备运出去,真是需要冒极大的风险。

“咳咳……”

“怎么了,老胡”看到胡蕴之捂着嘴,低头咳嗽,陆希言关心的问道。

“没事,有点儿伤风了,感冒,过几天就好了。”胡蕴之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冲陆希言摇了摇手道。

“你注意点儿身体,别硬撑,不行的话,让梅大夫给你开点儿中药,回去熬一下,吃吃”陆希言道。

“我的身体,我清楚,你快走吧。”

“对了,丁默村这个人你知道吧”陆希言站起来正要离开,忽然想起来,又转过身来问了一声道。

“丁默村,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这个人”陆希言奇怪的道,“他已经秘密潜入上海了,住进了大西路67号,林世群家中。”

“什么,他在上海”胡蕴之大吃一惊。

“组织上还不知道吗,他可是从香港那边偷偷过来的。”陆希言道。

“这个情况组织上的确不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锦告诉我的,至于他的情报来源,他没跟我说,不过,我让我手下的沪西情报小组一直盯着林世群,发现最近的确有不少人进出大西路67号,其中还有一个叫汪曼云的,去的次数最多!”

“这个汪曼云跟汪兆铭不会是有亲戚关系吧”陆希言又加了一句。

“别胡说,这个汪曼云跟汪兆铭没关系,他们只是凑巧一个姓而已,不过这个汪曼云跟林世群过去关系很不一般,而且跟丁默村也一样,这三个人要是凑到一起,还真是没什么好事儿。”胡蕴之道,“我得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上级。”

“那行,你买点儿药吃一下,实在不行,去我那儿看看,我先走了。”陆希言出来,提上伙计早就给他准备好的膏方离开了。



第306章:“拐卖”事件

“爸,下星期的膏方给您取回来了。”

“我的哮喘好多了,别花那些冤枉钱。”老孟头拄着拐杖从房间里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埋怨道。

“不行,这膏方既然您吃了效果很好,那咱们就不能停,再说,这是中药,没多少钱的。”陆希言解释道。

“小安子,你有心了。”老孟头感慨不已。

“先生,您回来了。”何小芬从厨房跑出来,伸手接过了陆希言口中的膏方。

“梅梅呢?”

“闫先生去接太太了,马上就回来。”

“哦,我先上去了,吃饭的时候叫我一声。”陆希言换了拖鞋,上了二楼,有些事情还需要再仔细的思考一下。

……

“小何,去门口看看,梅梅回来没有?”

“好的,孟老。”

“怎么回事儿,都快八点了,怎么人还没回来?”老孟头也有些紧张了,不管是姐姐,弟弟也没回来。

陆希言坐在书房思考如何成立医用脱脂无菌棉工厂的事情,一边思考,一边将自己想到的写下来,丝毫不觉得时间过的飞快。

等到他感觉到腹中饥饿的时候,忽然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怎么回事儿,小何怎么没叫自己吃饭,难道梅梅还没有回来?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陆希言走出书房,从楼上看下来,看到老孟头枯坐在楼下客厅沙发上等待。

囡囡在画画儿,小何一边擦拭家里的家具,一边不时的抬头朝虚掩的大门看上两眼。

陆希言眉头一皱。

正要下楼,忽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从书房传了过来。

陆希言反身走了回去,伸手拿起的电话听筒。

“喂,我是……”

“什么,在霞飞路巡捕房,好,我马上过去。”陆希言放下电话,就冲下了楼梯,“爸,小何,梅梅和小浩在巡捕房,我去把他们接回来。”

“小安子,怎么回事儿?”老孟头一听,急的站起来。

“没事儿,您放心好了,您要是饿了,先吃饭,不用等我们回来了。”陆希言穿上大衣,围上了围巾,一开门就直接出门了。

……

霞飞路巡捕房。

“怎么回事,梅梅,受伤没有,让我看看……”陆希言驾驶汽车,一路是风驰电掣的赶到。

冲进了,巡捕房,看到被一群巡捕围着的孟繁星,就挤了进去。

“你谁呀……”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们法捕房的高级顾问,陆博士。”那个刚要骂人的巡捕吓的赶紧闭上了嘴巴。

“我没事儿,就是教训了几个流。氓。”孟繁星微微一笑。

“没想到孟小姐居然是陆顾问的太太,鄙人姓任,任文祯。”一名看上去像是领头的人过来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任探长。”陆希言一听他自报家门,就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的,刑事处强盗科的探长。

算是法租界有这么一号人物。

“陆顾问还记得鄙人,真是荣幸。”任文祯满脸堆笑道。

“任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能跟我解释一下吗?”陆希言问道。

“陆顾问,事情是这样的,这本来是一件普通的民事纠纷,结果您太太二话不说,把人给打了,现在人家苦主不乐意了,非要告她蓄意伤人,所以,我们也只能请您太太回来接受调查。”任文祯解释道。

“什么民事纠纷,我倒要听一听,我太太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动手打人的人。”陆希言问道。

“这里不方便说,陆顾问能否移步,去我楼上办公室谈?”任文祯微微一笑道。

“可以,但我必须跟我太太在一起。”陆希言既然来了,是不会放任孟繁星离开自己半步的。

巡捕房里太多的黑暗了,就算他是法捕房的顾问,这些人也未必会买账。

“这个自然。”任文祯点了点头,“两位,请吧。”

“梅梅,什么情况?”

“安子哥,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胡眉姐不是在启华女中教高三国文吗,发现班上好几个女学生有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她就觉得奇怪,这几个女学生是不住宿的,于是今天就挨个的家访,结果发现,这个几个女学生不但没有上学,也没有回家,后来,她通过班级里的其他学生打听,发现其中一个女学生……”

陆希言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就是女学生被拐卖,一群女老师那里斗得过那些有黑道背景的人贩子流。氓,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孟繁星。

可能是陆希言的身份起了一点儿作用。

以孟繁星的性格,这种事儿,绝对是忍不了的,何况拐卖妇女儿童是犯法的事情,她出手了。

找到那家接受被拐卖的女学生的“幺二堂子”。

孟繁星也知道,捉贼拿赃的道理,让闫磊先进去侦查了一下,发现被拐卖的女学生果然被关在地牢里,被侮辱和殴打,让她们陪客!

抓到证据,孟繁星就带着启华女中的部分老师和学生将那间“幺二堂子”给围住了,她一个人就放到了七八个护院的,将被拐卖的学生从地牢里救了出来。

这一来,老鸨可不乐意了,马上报警,巡捕房就来人了,把孟繁星带走了。

“闫磊呢?”

“被关起来了,在拘留室。”

“小浩怎么知道的?”陆希言问道,他接到的电话就是孟浩打给他的,他应该是去找唐锦了。

“我让人悄悄的去了大自鸣钟捕房……”

“嗯,还算聪明。”陆希言点了点头。

……

“陆顾问,孟小姐,不,应该是陆太太,两位,请进!”任文祯十分礼貌的请两人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请坐。”

“任探长,现在可以跟我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吗?”陆希言没有坐下,站着问道,“还有,我太太到底犯了什么罪,还让你们抓回来接受调查?”

“我们没有抓陆太太,我们只是请陆太太来巡捕房了解一下情况,做一个案情笔录。”任文祯解释道,“两位,我们还是坐下说,好吧?”

陆希言点了点头,拉孟繁星一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陆顾问,陆太太,事情我大致了解了一下,这其中应该是个误会,报案人解释了,那几个女孩子的身份来历,她不清楚,是别人介绍她们来的,看她们孤苦无依,就收留了她们。”

“怎么说,还的感谢她不成,启华女中的学生的校服上都有清楚的表明她们的身份,那个雯姐居然说不清楚身份来历,她是睁眼瞎呀!”

“这个……”任文祯为之语塞。

看的出来,这个任文祯分明是有意包庇那个“幺二堂子”的老鸨雯姐。

“任探长,看来这个案子并不复杂,事实,证据都很清楚,倒是有人恶人先告状,我们打人固然不对,该赔的汤药费一分不少,不过,这拐卖妇女儿童以及非法拘禁和虐待和胁迫妇女从事my的罪名,只怕没有疑问了吧?”陆希言沉声道。

“陆顾问,这话不能这么说,这些女学生不是没有事儿吗,也就没有成为事实吗?”任文祯道,“何况陆太太不也打伤了他们好几个人,我看这事儿双方各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任探长,你可是一个执法的警务人员,这知法犯法的事儿,你也说得出口?”陆希言怒了。

他知道巡捕房很黑,几乎是警匪一家,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他管不了,但是碰到了,就不能不管,何况,他也是启华女校的校董,那些受伤害的也是他的学生。

这事儿他要是知道了,也是要管的。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要看见了,就见一次管一次,这是他做人的底线。

“陆顾问,这样的事情在上海滩,每天都会发生,江北过来的难民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有些事情,如果非要追究的话,只怕就是把监狱塞满了都不够的。”任文祯道,“世道如此,陆顾问,我们也没有办法。”

“好一个世道如此,任探长,你是一名警务人员,为民除害,替百姓伸张正义本就是应该,可你看见罪恶却不去制止,反而替那些拐卖人口和逼良为娼的人开脱,你的良心哪儿去了,还对得起你穿的这身警服吗?”陆希言怒声喝斥道。

任文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陆希言的话,很刺耳,可那是稍微有一点儿羞耻心的人都不会觉得无动于衷的。

“任探长,不管怎么样,这件案子我会追究到底的,不管是谁,我都要把他送上审判席,接受法律的审判!”陆希言重重道。

“陆顾问,你可以继续追究,不过,我提醒您,定罪是要讲证据的。”任文祯眉头一挑道。

“不劳任探长提醒,我也是法捕房的顾问。”陆希言起身道,“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在笔录上签字,陆顾问自然可以带陆太太离开。”

“还有我的管家呢?”

“您的管家,是那位闫磊先生对吗?”任文祯问道。

“是的。”

“当然也可以,不过,需要走一下程序。”

回到楼下办公大厅,孟浩带着唐锦过来了,还有齐桓带着一帮政治处的便衣,这架势,显然是怕陆希言吃亏。

“老陆,事儿我都知道了,这件事弟妹做的够硬气,捉贼拿赃,有勇有谋!”唐锦冲孟繁星竖起一根大拇指,根本不用说,肯定是力挺陆希言了。

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占理。

“让唐兄费心了,这么晚还跑过来。”陆希言感激道。

“应该的,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唐锦道。

听到这句话,从陆希言身后出来的任文祯脸色大变,唐锦可是政治处的红人,又是督察长,职务和权力都比他大的多。

没想到唐锦跟陆希言关系如此亲密,这一下麻烦大了。



第307章:火辣辣的右手

“唐督察长!”

虽然互不隶属,可唐锦警衔比他高,又是法捕房高级警务人员,上升势头很强,任文祯见到了,自然是要先招呼的。

“任探长,这件案子我基本上了解了,没什么问题吧?”唐锦问道。

“没什么问题,只不过,陆顾问的太太出手太重了,雯姐手底下好几个人重伤呢。”任文祯尴尬一声道。

“那是他们活该,干这种缺德事儿,就不怕遭报应吗?”唐锦冷哼一声。“

“唐督察长,话不能这么说,娼獠这个行当自古就这样,就算明令禁止,也不能做到完全禁绝,抓到坐牢,这不是杀人放火,关个几年出来又如何,还得管他们牢饭。”任文祯讪讪一笑。

“我不管你有多少理由,这件案子必须按照法租界的规矩和法律来办。”唐锦重重的道。

“唐兄,我跟任探长说了,打伤的人我负责验伤,治疗,汤药费一分不少,但是他们犯下的罪,我是绝对会追究的。”陆希言道。

“听到了,任探长,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承担,但是该知罪的,我希望你们也要认真的治罪。”唐锦道。

“唐督察长放心,我们会秉公办理的,给您一个交代。”任文祯捏着鼻子,低头说道。

“那就好。”

“陆顾问,你不是有两个学生,一个是仵作世家,在鉴证科实习的嘛,请他过来帮忙给受伤的人验伤,还有一个擅长资料骨伤的,一并过来,给伤者瞧一瞧,到底严不严重。”唐锦建议道。

“好,听唐兄的。”

任文祯脸更黑了,这一下他想在那些被打伤的人身上动手脚都难了。

“这就不劳陆顾问的高足了吧,我们人手充足,再说,伤者现在都在医院,他们已经得到妥善治疗。”

“作恶的人在躺在医院的病房上舒舒服服的,这救人和除暴安良的人却还被关在拘留室审讯,任探长,你到底是给谁办事儿呢?”孟繁星冷嘲热讽一声。

“陆太太,他们都受伤了,我总不能不送他们去医院吧,万一出人命的话,我也付不起这个责任。”

“任大探长哟,你要为我做主哟,我这好好的开门做生意……”说着,一个体态肥硕的女人,穿的挺花枝招展的,一下子冲了过来,就保住任文祯三把眼泪,四把鼻涕的哭了起来。

这就是开设“幺二堂子”的雯姐,在法租界的“花界”,也算是有这么一号人物,背后还有一个什么“十姊妹”,都是这干这路营生的。

别看这“雯姐”现在这模样,十年前,那也参加过上海滩“花国皇后”大赛的,还取得不俗的名次呢。

只是现在身材走形了,转行做了“花头”了。

“雯姐,你这是干什么,快,来人……”任文祯急的额头上都冒汗了,这一幕被唐锦看到,传到卡尔总监耳朵里……

“这个女人叫雯姐,据说跟杜老板好有过一阵子,任文祯是杜老板的弟子,老弟,这可棘手了。”唐锦小声对陆希言说道。

“把案子做成铁案,谁都救不了他们。”陆希言小声道,“金九已经算是半废人了,这个任文祯似乎是下一任法租界包探的竞争人选吧?”

“嗯,还有一个叫刘绍奎,金九手下的吕竹林都是有利的竞争人选。”唐锦点了点头。

这雯姐被任文祯手下两名便衣拉开,忽然看到站在陆希言身边的孟繁星,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神经,居然挣脱两名便衣的手,冲了过来!

这可把大家伙吓了一跳!

尤其是任文祯,赶紧喝令一声:“快,拦住她!”

这要是让雯姐在巡捕房内把孟繁星给打了,那事情可就大条了,一个陆希言就已经不好惹了。

现在他背后还站着一个唐锦,看样子,关系非常亲密。

这两个人加起来,就已经让他非常忌惮了,那金九算是他的上司,好像也是因为得罪了唐锦才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啪!”

毫无征兆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传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这一声耳光不是孟繁星出手,而是陆希言,这一巴掌,全场所有人眼球都掉了一地。

陆希言真是痛恨这种人,自己也是女人,居然干的出这种“逼良为娼”的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她要是不撒泼打滚冲上来,他还没机会直接出手教训呢。

陆希言是含怒出手,丝毫没有把对方看成是女人,那一巴掌下去,雯姐肥硕白皙的脸颊上瞬间就起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而她也被打懵了,似乎忘记了喊叫,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傻傻的站在了那里。

大约过了三秒。

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传了出来。

“鬼叫什么?”陆希言冲上去,反手又是一巴掌。

“啊……”

“还叫!”有一巴掌。

“再叫……”

办公大厅内,唐锦和任文祯的人,加上孟浩和孟繁星姐弟,不下二十人,居然一个都没上前劝开,目瞪口呆的看着陆希言扇了“雯姐”至少不下于十个耳光。

“你别打了,我不叫了,不叫了……”

这“雯姐”终于开口求饶了,她以为自己撒泼打滚一下,在巡捕房,没有敢把她怎么样,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被一个文弱的书生给打了,还打的连还手的胆气都没有。

那眼神,实在是太骇人了。

“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任探长,有什么责任我来承担。”陆希言一松手,整理一下衣襟说道。

“陆顾问,你这个……”

“任探长,我们可都是证人,亲眼看到这个叫雯姐的女人要袭击陆顾问的太太,陆顾问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太太不受伤害,这应该算是正当防卫,我想每一个男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挺身而出的吧。”唐锦嘿嘿一笑,站出来,朗声说道。

望着被揍的肿成猪头的“雯姐”,任文祯不禁吞咽了一口吐沫,这陆顾问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像个文明人,怎么动起手来,如此暴力。

这“雯姐”也是活该,你都冲人家老婆去了,人家还不揍你。

“任…探长,我……”雯姐指着自己嘴巴,肿的都说不出话来,瞬间泪如泉涌,可周围,没有一个同情的目光。

这女人“撒泼”也不看人和场合,活该。

“要不要做个笔录?”

“这个,既然有这么多人作证,陆顾问是为了维护太太的安全,正当防卫,没有任何责任,就不需要做笔录了。”任文祯捏着鼻子说道。

“我的管家呢?”

“去,把闫磊先生请过来。”任文祯吩咐一声。

一名便衣匆忙而去,不一会儿,闫磊就被两名制服巡捕从拘留审讯室那边给押了出来,不过手上还是戴着手铐。

当然,脸上也有伤痕,显然是审讯的时候,用过刑了。

“闫磊,你没事吧?”

“没事,先生,让您担心了。”闫磊其实是任由巡捕带走的,不然,凭他的本事,这些巡捕是抓不住他的。

“任探长,这是怎么回事儿?”

“误会,误会,快,给闫先生解开。”任文祯一看就知道,下面的人不知轻重,用刑了。

“任探长,是吧,您这顿招待,我记住了。”解开手铐,闫磊吐了一口浓痰,冷笑一声。

任文祯尴尬的笑了笑,这个时候,他也要维持自己的尊严,维护自己手下人,否则以后谁还给他卖命?

“任探长,还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吗?”

“请陆太太和闫先生在笔录上签个字,就可以离开了。”任文祯道。

“好。”

这种情形之下,任文祯可不敢在笔录上作假,这要是被唐锦抓到把柄,他明天早上就得卷铺盖卷儿滚蛋。

没了这身官衣儿,他还剩下什么?

闫磊开车,陆希言和孟繁星相拥坐在后面,这一天的事情,其实孟繁星自己也觉得有些冲动了。

如果她背后没有陆希言的话,她还敢不敢伸手管这件事,那还真说不准,开这种“场子”的,那背后肯定黑白两道都有势力。

那个任文祯分明一开始就袒护“雯姐”和她的那些手下,如果不是知道她也是有身份的人,只怕,不是坐在巡捕房的大厅做笔录了,跟闫磊一样,在阴暗的审讯室里了。

巡捕房的审讯室,好人进去了,出来都要脱成皮。

如果女人的话,那就更可怕。

所以,女人最好是不要进班房,一旦进去了,想囫囵出来,除非你有过硬的背景,否则,真的很难。

启华女校的这几个高三的女学生被拐卖只是整个社会的一个缩影,有一点那个任文祯说了的没错,这种事太普遍了,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这一次是发生在跟自己有关系的启华女校身上,那跟自己没关系的,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就这样被人用这样肮脏的手段推入了火坑。

为什么要革命!

革命就是要推翻这个这人吃人,人剥削人的一切不合理的社会,建立一个平等自由公平的新社会,这也是每一个共产党人崇高信仰和奋斗的目标。

“安子哥,今天多亏你了,要不然,那个姓任的探长就要把我和闫磊都扣下了。”孟繁星道。

“以你现在的身份,他还不敢把你怎么样,不过,这个姓任的怎么如此袒护那个叫‘雯姐’的老鸨?”陆希言问道。

“先生,您不知道,任文祯就是这个‘雯姐’的后台,整个法租界,贩卖妇女儿童的基本上都是他的生意。”闫磊道。

“你说什么?”陆希言大吃一惊。

“先生,您不知道,那是不从来不涉足这些场所,不过凡事在道上混的,有点儿江湖地位的,都知道的,只不过,这家伙做事隐秘,没有被人抓住把柄,奈何不得。”闫磊道。

“所以说你事先知道,为什么不拦着点儿梅梅?”

“我倒是想拦来着,可我刚把里面情况摸清楚,跟夫人这么一说,她就自己带着人冲进去救人了,我也只能跟着进去了。”闫磊无奈的解释道。

“做事之前,不会先给我打个电话吗?”陆希言不满道。

闫磊苦笑一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安子哥,你别怪闫磊,是我太冲动了,不顾一切就带着人冲进去了,他还劝我先报警来着,等巡捕来了再说,是我没忍住。”孟繁星替闫磊解释道。

“哎……”陆希言叹息一声,自己何尝不是呢,刚才他不也是冲上去,直接扇了那“雯姐”十几个耳光呢。

到现在他的右手还火辣辣的疼呢。



第308章:蛇鼠一窝

“梅梅,你一个人真的打赢了那么多人”陆希言终于回过味来,在那么多凶狠的打手围攻之下,孟繁星居然完好无损,还打的对方“重伤”数人

他怎么没发现自己娶了一个这么“凶悍”的老婆。

“其实,是闫磊替我挡下了不少。”孟繁星也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凶婆娘”,委婉的解释一声。

闫磊听了,脚下忽然一用力,车“嗖”的一下子加速。

“闫磊,开慢点儿。”

“是,先生……”

……

回到家中,老孟头还在客厅内坐着呢。

“爸,天这么冷,您怎么休息,这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办”一进客厅,孟繁星就急了。

“没事儿,家里又不是外面,不冷。”老孟头看到孟繁星、陆希言还有孟浩都回来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小何,老爷子吃过了吗”

“吃过了,我给他下了一碗面条,一个荷包蛋。”何小芬听到外面的声音,从房间里出来。

“囡囡睡了”

“嗯。”

“我们都没吃饭呢,小何,把饭菜稍微热一下,我们吃点儿就睡觉。”陆希言吩咐一声。

“都在蒸笼里温着呢,端上来就能吃。”

“好,那就快端上来吧,都饿着呢。”陆希言非常满意,这个何小芬还是很会办事儿的。

……

“梅梅,明天好像是周末唉。”

“我知道,今天的事儿,胡眉姐她们也都受了些轻伤,明天我打算去看看她们。”孟繁星道。

“哦,那我陪你吧。”陆希言道。

“你不是要忙你的博士论文吗”孟繁星问道。

“论文什么的,也不急在一时,昨天这事儿,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了,咱们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陆希言道。

“准备什么”孟繁星有些不解。

“这个案子,没那么容易结束的,明天,我们得找一个靠谱的律师,帮那几个拐卖的女孩子打这个官司。”

“这事实证据都在,还打什么官司”

“如果对方给足了钱,威逼利诱让那几个女孩子改口,你怎么办”陆希言道,“到时候不过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这……”

“好了,我才是启华女校的校董,这件事,由我来处理,我会给启华女校全体师生以及家长一个交代的。”陆希言道,这种事儿,他当然不让的得站出来。

“安子哥,你不会有危险吧”

“危险什么时候没有,别忘了,我还是法捕房政治处的高级顾问,我背后也不是没有靠山的。”陆希言道,“借此机会,我还可以呼吁一下全社会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的罪恶。”

“安子哥,我替启华女校谢谢你。”孟繁星道,她之所以奋不顾身的出头,也有因为启华女校是她的母校的缘故。

学妹遭到欺负,她这个做学姐的能袖手旁观吗

……

“先生,昨天晚上没来得及告诉您一些事情。”第二天一早,陆希言刚洗漱完毕,闫磊就上楼来了。

“什么事儿,去书房说。”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先生,您大概还不知道,这个任文祯任探长跟‘雯姐’其实是一伙儿的,她们手中操控着一个庞大的贩卖妇女的网络,他们就是靠贩卖人口谋取暴利。”闫磊道。

“什么,这个任文祯是法捕房的探长,居然干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陆希言大吃一惊。

“这个在上海滩不是秘密,但没人能把他怎样。”闫磊道,“所以,如果先生非要追究这件事的话,会非常麻烦。”

“这个任文祯还有后台”

“有,而且不止一个,首先任文祯是杜老板的弟子,杜老板就不必多说了,其次,法捕房刑事科科长,法国认范郎打跟他关系密切,而且,他们有一部分人口是通过‘黄鱼’的方式贩卖去国外。”

原来是蛇鼠一窝,陆希言闻言一张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知道,巡捕房内许多法籍警官当初来上海的目的并不单纯,多数是在国内混不下去的,品行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就是跟他关系不错的蒙特也是抱着冒险发财来的。

在这里,他们是不会管中国人死活的,只要能让他们赚钱,什么罪恶的勾当他们都敢做。

所以,他对所谓西方“文明,自由,平等,绅士”那一套根本就是嗤之以鼻。

这些肮脏的东西,他不是没听过,只是他并没有亲身接触到,等到亲身遇到这样的事情,才知道这里面的残酷和冷血。

“这些人怎么如此丧心病狂,为了钱财如此糟践自己同胞姐妹,简直该千刀万剐!”陆希言怒道。

“先生,如果您只是想严惩这一次拐卖事件的责任人,这估计不难,人证和把柄都在我们手中,做成铁案绝对没有问题,但如果您想要彻底铲除这颗毒瘤的话,只怕是不容易。”闫磊道。

“闫磊,你有什么建议,说。”陆希言不是一个冲动鲁莽的人,铲除罪恶也不是靠一时的血气之勇能够做到的。

“先断其一臂,再缓图之。”

“说具体一点儿。”陆希言询问道。

“那个‘雯姐’是任文祯的情。人,专门负责帮他调。教这些被拐卖的女子……”闫磊解释道。

他明白闫磊的意思了,利用这个案子拿掉“雯姐”,让任文祯失去这个左膀右臂,然后再从内部突破,彻底的打掉这个人贩集团。

“闫磊,你帮我找个可靠的律师,我需要跟那些受害的女学生谈一谈,还有通过记者,花钱都行,把车马费散出去,我要整个上海滩都知道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陆希言道,“但要掌握分寸,暂时不要把任文祯牵扯进来,以免对方狗急跳墙。”

“明白。”闫磊点了点头。

“今天你就替我办这件事,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还有一件事,四哥让我通知您,谢筱初被浅野一郎放回来了,已经回家了,看样子被折腾的不轻。”闫磊道。

“想钓鱼,浅野一郎打的如意算盘,暂时没时间管他,告诉四哥,只要浅野一郎不动,咱们也不动,看谁这一次谁先忍不住。”陆希言吩咐道。

“是。”

……

“安子哥,吃早饭了。”

“知道了,马上就下来。”陆希言答应一声,吩咐闫磊道,“你也小心安全,有什么事情马上打电话给巡捕房。”

“知道了,先生,我的身手,你尽管放心好了。”闫磊自信的一笑道。

……

启秀女中是一所全日制住宿学校,而且只招收女学生,但是因为日军侵华,原来在闸北的校舍都在战火中损毁,后又被日军强占。

后来学校搬迁至法租界,好不容易找租借了一块地方,重新复学上课,后来在陆希言的帮助下,又找了一块地方,才算解决了校舍的困难。

办学资金很困难,一部分靠捐赠,还有就是许多老师的义务劳动,尤其是寄宿的学生,学校实在是承担不起了,就只能让一部分学生走读。

这一次出事的就是四个走读的高三学生。

发生这样的事情,让徐校长自责不已,如果不是让部分学生走读的话,全部都寄宿在学校,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按理说,都读到高三了,十七八岁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懂事了,起码世道的险恶她们应该多少知道一些的。

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被人拐走呢。

原因还是出在一个女同学身上,这个女同学有一个抽大烟的哥哥,为了一口烟,他不但把自己亲妹妹卖了,还把妹妹的三个同学也一并卖给了人贩子。

这个王八蛋哥哥把卖妹妹和她同学钱一卷,也不知道躲在哪个烟馆里快活了,到现在也没找到他的人影。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人和兄长

陆希言见到这个叫陈颖的小姑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摊上这么一个哥哥,真是太不幸了。

还有其他三个小姑娘,被解救出来后,就被安排住进了启华女中的宿舍。

按道理说,这个时候应该让她们跟自己父母亲人在一起,但徐校长的安排让陆希言感到非常满意,首先这些女孩子从那个地方出来,父母还好办,邻居的流言蜚语怎么办

还有,如果让人贩知道她们的家庭住址,接下来,不仅仅是女孩子的安全,就连他们家人的安全都可能受到威胁。

而且,如果放这几个女孩子回去,接下来的事情,那就不好办了。

碰到这种事儿,只怕是很多父母看到女孩子平安回来,都不愿意追究,害怕被报复,这是人之常情。

普通老百姓,怎么斗得过这些穷凶极恶的人贩子

“只要你们愿意出庭作证,我保证你们的安全,还有你们父母家人的安全,这一点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我完全能够做到。”

“陆先生是我们启华女校的校董,也是一直赞助我们办学的人之一,他还是法捕房的高级顾问,他的话,你们完全可以相信。”徐校长和蔼的道。

陆希言已经跟徐校长沟通过了,这件事他是要管的,而且一定会管下去。

徐校长虽然是一介女流,可也是非常有正义和魄力的,当即赞同。

四个女生,除了陈颖,另外三个都答应了。

“陈颖,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想让那些害我们的人得到惩罚吗”其中一名受害的女生怒问道。

“我就一个哥哥,如果他被抓坐牢的话,那我爹会打死我的。”陈颖哭诉道。

“你差一点儿就被你哥哥害死了,你爹为什么还会打死你”

“我哥一旦坐牢,那什么都没了,我爹还想着让他传宗接代呢,一坐牢,娶媳妇儿都难了……”陈颖哭着说道。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都这个时候了,脑子里还想着这个,不过,也难怪,生在这样的家庭,说出这样的话,一点儿都不奇怪。

这已经是一种病态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了。

“陈颖,你哥哥已经触犯法律了,他现在是罪犯,坐牢是必须的,就算没有你出庭作证,他一样要坐牢的。”陆希言道。

陈颖呆住了。



第309章:丧心病狂

“陆先生,对不起,这个陈颖是我的学生,让我来劝一劝她好吗?”胡眉出现在屋内,很郑重的对陆希言道。

“好,我们已经有三个人答应做证人,不缺他一个。”陆希言虽然心里不痛快,可也知道,自己的确不太适合做这方面的工作。

“谢谢。”

胡眉,感激一声,把那个叫陈颖的单独的叫走了。

“安子哥,眉姐昨天很勇敢,她是第一个跟着我冲进去的,还跟那些人搏斗了呢。”孟繁星道。

“是吗?”陆希言感到一丝惊讶,看上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居然有这么的勇气。

“是的,胡眉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国文老师,而且她教的班也是最优秀的。”徐校长来了一句。

“额,我觉得启华女校可以设一个见义勇为的奖项,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只要看到犯罪的事情,挺身而制止,都可以获得这个奖励!”陆希言道,“尤其是女孩子,更是要自强不息,学会保护自己。”

“陆先生这个提议非常好,可学校现在经费短缺,以前我们中学部还开设武术等防身课程,现在受制于条件,已经没有能力了。”徐校长眼睛一亮。

“钱的问题,我来解决,至于聘请教练和训练场地,这个也不是难事儿,就算不能防身,也能强身健体不是?”陆希言道。

“那就多谢陆先生了,陆先生对我们启华女校真是不遗余力。”徐校长感谢道。

“一方面我太太也是你们启华女校毕业的,这是她的母校,还有,这纷乱的世道,女人比男人更加不容易,我们更应该保护好她们。”陆希言道。

“陆先生说的太多,在这个社会上,像您这么开明的人不多了。”

“我只是有感而发,关键还是要改变我们这个国家的现状,如果长此以往这样下去,日本人不亡我们,我们自己也会沉。沦的。”陆希言道。

“陆先生言之有理。”

“我呢,性别有别,不能常来学校,所以,今后启华女校有什么事儿直接去找我太太,当然直接来找我都行。”陆希言道,“所以,徐校长,有什么困难,千万不要怕麻烦,不好意思开口。”

“我知道,多谢陆先生。”徐校长深深的一鞠躬。

“先生,律师来了。”闫磊过来,还带着一个手提公文包,戴眼镜儿,面相看上去敦厚的中年人。

“你好,陆博士,必然潘良,是联合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见到您真是很高兴。”潘良掏出一张名片递了上来。

“潘律师你好,想必闫磊已经对你说了案子的经过了。”陆希言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放进了口袋里。

“大体上了解了。”

“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思路?”陆希言问道。

“陆博士,案子还在侦破中,但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只要能说服本案的受害人出庭作证,基本上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但对方被判几年,以及获得的赔偿这就不好说了。”潘良道。

“你知道这个案子里面的凶险吗?”

“知道,我手上过去也接手过这一类的案子,但都是原告撤诉了,最后不了了之。”潘良道。

“有人威胁过潘律师吗?”

“做我们这一行的,肯定会得罪人,威胁,什么的,肯定少不了的。”潘良呵呵一笑,显然是早已习惯了。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把作恶的人送进监狱,受到应有的惩罚就可以。”陆希言道,“潘律师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会给你安排两个私人保镖,他们会二十四小时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直至这个案子完结。”

“这个没必要吧,我对我的人生安全还是有信心的。”

“我不希望在这件案子中途,潘律师出现任何的意外。”陆希言道,“他们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这是我请你的条件之一。”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潘良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这个案子的确有风险,他真的要替受害的女学生说话的话,那些人贩子能放过他?

“闫磊,这件事交给你了,务必安排最精干的人员,保护潘律师的安全。”陆希言道。

“是,先生。”

……

除了启华女中的四个女学生之外,其他还有七八个被拐卖的女孩子,小的才六岁,大的也就十五六岁样子。

这些被解救的女孩子,第一时间送了医院。

她们的身体状况要差很多,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遭到了非人的虐待,身体多数都出现问题。

如果不及时送医的话,只怕严重的,很可能会死掉。

陆希言与孟繁星买了些营养品,去医院看望这些孩子,并且跟教会方面说好了,会病好了,会暂时收留这些女孩子在福利院。

也算暂时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些女孩子年纪小的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地方的,只能从口音去辨识,年纪稍大一点儿的还好。

经过辨认,基本上都来自淮河以北的黄泛区。

千里黄泛区,多少人无家可归,成了的颠沛流离的难民,这些地方,也许给一口吃的,人就跟走了。

面对这样一个血淋淋的现实,陆希言和孟繁星听了心里都不好受。

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罪恶存在,谁都说不清楚,但从这一家“幺二堂子”就解救出来这么多人,可想而去,整个法租界乃至整个上海滩有多少这样的地方?

有多少女孩子就这样被迫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可怜的口粮,一点儿生存的机会?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人贩子还给了她们一个活下去的希望,而如果没有他们的话,也许这些人会饿死,病是。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撕开之后,那就是血淋淋的,赤。裸裸的。

……

法捕房,政治处唐锦办公室。

“督察长,咱们真的要介入这件案子?”齐桓道,“这个任文祯可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金九都让他三分,而且,刑事科的老范跟萨尔礼特级督察长的关系非同一般。”

“任文祯做这种事儿,你觉得这是人干的吗?”唐锦反问道。

“的确,任文祯这一次做的太过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租界内动手……”

“我收到消息,任文祯背地里跟日本人做生意,把从黄泛区骗来的女孩子送去日本人的慰安所。”唐锦道。

“什么,这个王八蛋!”

“这已经不是丧尽天良了,而是连畜生都不如了。”唐锦道,“所以,咱们这一次不仅仅是仗义帮忙,更是要斩断这只黑手。”

“督察长,我明白了,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齐桓义愤填膺道。

“让麻小五去请陆顾问来,我有事找他商量。”唐锦吩咐一声。

“是,督察长。”

……

陆希言和孟繁星的心情都不好,中午两点才回到家吃饭,也仅仅是随便吃了几口,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麻小五来的时候,刚好才吃完饭。

唐锦找他有事儿,不能不去,跟孟繁星交代了一声,就上了麻小五的车。

麻小五开车把他送到了温莎旅馆。

“老陆,来了,坐。”唐锦拿出一个盒子来,是一盒雪茄,“尝尝,我一个朋友从美国给我带过来的雪茄,南美古巴货。”

“这玩意儿太冲了,我有点儿不习惯。”陆希言婉拒道。

“试试,习惯就好了。”唐锦取出一根来,剪掉雪茄帽,递了上来。

“好吧。”陆希言接了过来。

“我想你已经知道‘雯姐’跟任文祯的关系了,你想要将‘雯姐’入罪,甚至送进监狱,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唐锦道,“昨天晚上抓人,今天上午人就放了。”

“放了?”

“保释。”

“四十八小时都没过,居然就保释了?”陆希言愤怒异常。

“法律规定只是说警方有权扣留四十八小时,但没有说,一定要扣足这个时间,对于‘雯姐’,她只承认限制了那些女孩子的自由,而且都有详细的卖身契,根据法律,有契约就是合理合法的,所以,法捕房只能让她保释。”(国民党统治时期,民众之间土地及人口买卖只要有契约都属于合理合法,没有所谓的人权、自由、平等。)

“已经是民国了,还有这等不合理的法规,巡捕房居然以这个作为理由让她保释,这也太荒唐了!”

“就算是按照租界的法律办事,那法租界所有的烟花间全部都得被查封,关门,因为,只要细查的话,她们做的都是非法的勾当,而黄、赌、毒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的,如果你想扫掉这一切,就得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行,否则,你就只有妥协。”唐锦道。

“唐兄今天的意思,来当这个说客?”陆希言皱眉道,如果唐锦都劝他不要深究的话,那他的压力可就大了。

“不,我跟任文祯没什么利益关系,也没有恩怨冲突,更不会给他当什么说客,我只是提醒你一声,你面对的对手是什么。”

陆希言沉默了。

“我想知道,所谓的卖身契应该是胁迫签下和伪造的吧。”陆希言问道。

“大部分都是真实的,不存在伪造,只有启华中学的这四名女学生,他们的确是被人拐卖的,但对‘雯姐’而言,她最多只有不察的罪过,因为她是付了真金白银买下的。”

买人不犯罪,但卖人的是否犯罪,还要看情况,如果是父母卖儿卖女,这不算犯罪,但如果是不相干的人的话。

那就不同了。

这个案子最多可追究的人只有那个陈颖的大烟鬼哥哥,而“雯姐”可能最多罚一点儿钱,甚至连坐牢都不需要。

不,这不仅仅是一句“不察”就能蒙混过关的。

“唐兄,难道就任由此等恶人逍遥法外不成,他们做的可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些女孩子都是因为活不下去才……”

“你都说了,她们是活不下去才被卖掉的。”

“该死!”陆希言拳头紧攥,咬牙切齿的道。

“老陆,你听说慰安妇吗?”

“慰安妇,听说过,是日军随军军妓。”陆希言道。

“这些被贩卖的女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被卖给日本在上海的慰安所从当低等的慰安妇,那里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唐锦叹息一声道。

“什么,他们居然把我们的同胞卖给日本人做军妓?”陆希言大吃一惊,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第310章:双管齐下

“老陆,咱们做事,要么不做,做了,就不能留后患!”唐锦走过来,坐了下来,轻轻的一拍陆希言的肩膀道。

“唐兄什么意思?”陆希言有些糊涂了。

“别忘了,我也是一个中国人,这种事儿,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但仅凭你我两个人的力量只怕是难以彻底扳倒任文祯。”唐锦又道。

“唐兄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我要你去说服军师,我跟军师联手,甚至还可以让王天恒的军统系统配合,咱们干掉任文祯。”唐锦道。

“暗杀?”

“不,先把他的官衣儿扒掉,然后在彻底的做个了结。”唐锦道。

“唐兄有计划了吗?”陆希言猛然一惊,唐锦居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不管是为了什么,对自己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

“第一步,造舆论,把启华中学女学生被拐的案子给抢过来,不让任文祯参与侦办,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收集他跟‘雯姐’的罪证,只要找到一丝他犯罪的证据,我就有借口让他停职,然后对他进行调查。”唐锦道。

“第二步,打掉他的左膀右臂,他手下肯定知道他作恶的事情,所以,只要找到一个突破口,我们就穷追猛打。”

“这其间必定会遇到重重阻力,光靠我一个人肯定顶不住,所以需要军师暗中相助,等到证据确凿,就可以将其逐出警队,立案侦查。”唐锦继续道,“最后,给他再找一个好一点的法官,送他进监狱。”

陆希言低头思索。

“我在明,军师在暗,我们双管齐下。”

“你就不怕暴露我们跟军师还有铁血锄奸团的关系?”陆希言问道。

“这个不重要,因为这件案子跟你有关系,而你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他们出手相助,这也是顺理成章的。”唐锦道。

“而且这也可以看做是巡捕房内部的一次争权夺利。”唐锦道,“金九快要退休了,谁来接他的位置,任文祯是有力的竞争人选。”

“唐兄有支持的人选?”陆希言表情微微一凝,把打“任文祯”的真实意图用巡捕房内部争权来迷惑外界,这的确是一个高明的办法。

“我的人肯定不可能,法国佬精明着呢,但是,金九副手吕竹林也是有力的人选,所以,他们两个一向针尖对麦芒。”唐锦道。

“好,我试试看。”陆希言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似乎对自己没有坏处,唯一风险较大的就是。

这有可能暴露他跟他跟铁血锄奸团的密切关系。

日本人看似把过去的怀疑放在一边了,可他知道,浅野一郎绝不会轻易的解除对自己的怀疑。

这个人一定还在关注自己。

“我们只需要军师配合提供相关的消息,有些事情,曹斌不方便去做。”唐锦解释道。

“明白。”陆希言点了点头,唐锦也不想暴露他跟“铁血锄奸团”关系,这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也就是说,陆希言跟唐锦现在的利益是一致的。

“还有,老陆,烦你传个话,上一次费恩的事情,我很抱歉,不知道陆金石背地里搞了那么多事,从现在起,我保证,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唐锦郑重的道。

“好。”

……

没有让麻小五送他回去,而是打了一个电话,让闫磊来接他。

“先生,回家吗?”

“不,去广元茶楼。”

“是。”

从温莎旅馆到贝当路花莲里的广元茶楼,走了将近三十分钟,等陆希言到了的时候,谭四比他还早一步。

“陆先生来了。”老蔡满脸微笑的迎了上了,给他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人已经来了。

陆希言冲闫磊点了点头,让他在楼下等他。

“四哥。”推门进去,看到谭四一个人坐在里边,喝着茶。

“先生来了。”谭四站起来,走上来迎了一步,“请坐。”

“昨天晚上的事情,听说了?”

“嗯,报纸上已经传开了,这般人贩子真是太丧心病狂,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也做得出来。”谭四气愤不已。

“约你出来,就是想打听一下这个任文祯。”陆希言道。

“这个人很有本事,卖鱼的出身,拜了杜老板为座师后,得其引荐,进入巡捕房任职,很快就做到了便衣探员,此后用了不到十年就爬到了探长的位置,除了杜老板的提携和赏识之外,此人能力和手腕也非同一般。”谭四显然也猜到陆希言约他的目的,提前做了功课。

“他的家庭情况?”

“此人结过两次婚,糟糠之妻早已被他舍弃,现在的老婆是个戏子,早年登台演出,颇有些名声,被他看中之后,休了家中的妻子,娶了她,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是前妻所生,儿子是现在的老婆生的,今年八岁。”

“这个人手下门徒不少,除了妓。院的生意之外,也涉足赌场和烟馆,不过,他的势力范围都在法租界,公共租界那边,有一个死对头,叫尤阿根,这人曾任公共租界老闸捕房刑事股总探长,手下门徒众多,几乎垄断了四马路一带所有的妓。院。”谭四道,“苏苏也是当初被人拐卖进天涯书寓的,背后就是尤阿根。”

“唐锦跟我说,这任文祯不但拐卖人口,还把拐卖来的姑娘卖给日本人的慰安所,充当军妓,你去查一下,看是不是有这样的事情。”陆希言道。

“有这样的事儿?”

“我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个任文祯就该死。”陆希言咬牙道。

“先生放心,我一定查清楚。”谭四认真道。

“唐锦想跟我们再合作一次,把这个任文祯搞掉,为法租界和上海的老百姓除一大害。”陆希言道,“最重要的是,这个任文祯真的暗地里给日本人做这种肮脏的事情的话,我们就不能听之任之。”

“先生说得对,我们成立铁血锄奸团的宗旨就是抗日锄奸,这任文祯真的如此倒行逆施,丧心病狂,那就绝不能轻饶了他。”谭四义愤填膺道。

“唐锦的意思,他在明,在法捕房内挤压任文祯的生存环境,我们在暗,暗中调查他的违法犯罪的证据,一明一暗,彻底的将其钉死在耻辱柱上。”陆希言道。

“这种人,就该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但是,跟唐锦的合作,我们还需要谨慎一些,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陆希言叮嘱一声。

“明白。”

……

从广元茶楼出来,陆希言招呼闫磊一声,驱车去了老安平药店,接了在那边补习英文的孟繁星,一起回家了。

借助补习英文,孟繁星可以每周都来蓝丽瑛这里,一方面是讨论时局,一方面还能交换情报,一举多得。

当然,陆希言权当不知道这一点。

顺道来接太太回家,很自然。

“安子哥,那个叫陈颖的小姑娘已经答应签委托书和出庭作证了。”车上,孟繁星告诉陆希言道。

“哦,是吗,这可是个好消息。”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都是胡眉姐的功劳,她只给陈颖讲了一个故事,她就答应了。”孟繁星道。

“什么故事?”陆希言很好奇。

“只知道是胡眉姐小时候的故事,具体是什么故事,我也不清楚。”孟繁星微微一摇头。

“能够让陈颖一个小姑娘回心转意的故事,只怕没那么简单,这个胡眉应该有着让人难以想象只中的童年。”陆希言喟然一叹。

“安子哥,这个案子很棘手吗?”

“还好,你不用太担心,那个潘律师怎么说?”陆希言问道。

“潘律师说,这案子如果按照现在的证据,我们想要打赢官司并不难,但是那‘雯姐’背后势力很大,即便是判决输了,估计也不会得到多大的惩罚,到时候推几个替罪的人出来,最好的结果就是多赔一些钱。”孟繁星道。

“雯姐今天上午被保释了,理由那些被囚禁,失去自由的女孩子都有他们父母或者亲人的卖身契,这个现在是合法的,而启华中学的四名女学生当中,陈颖是被哥哥卖掉的,其余三人才算是被拐卖的,属于非法。”陆希言道。

“什么,拐卖儿童居然是合法的?”

“我也想不到,可基于我们的国情,即便是在法律条文上明令禁止,但在司法实践过程中,这些也是被当做是合法的,否则,这社会就彻底乱套了,就好比国家提倡一夫一妻制度,却又不能强令禁止民间不允许纳妾的道理是一样的。”陆希言解释道。

“这简直就是荒唐至极!”

“没办法,人家遵照程序办事儿,我们也没有理由阻拦,否则,我们就是无理取闹了。”陆希言道,“还有,保释的还有一套理由就是需要就医。”

“就医……”孟繁星乐了,昨天晚上‘雯姐’可是被抽成了猪头,这“就医”的理由还是陆希言出手帮忙呢。

……

百老汇大厦。

“浅野君,见到丁默村了,对此人有什么感觉?”竹内云子问道。

“此人跟林世群最大的不同,他看上去一副心机很深的模样,情绪容易激动,但是思路很清楚,对上海的情况也是非常的了解,而且,他的威望和影响力要比林世群大得多。”浅野一郎道。

“林世群很聪明,居然放下身段,将此人拉了过来,等老师从济南回来,找个机会引见给晴气君吧,想必老师会对此人很感兴趣的。”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为什么我们不……”

“我现在不想去争什么,那些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竹内云子道,“你知道吗,中统派了一个厉害的人物来上海了,他的代号: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



第311章:平安夜

“云子小姐,昨天晚上法租界发生了一件事,我想您应该非常感兴趣的。”这是浅野一郎今天来见竹内云子的真正的目的。

“哦”竹内云子惊“噢”一声,从浅野一郎手中接过一封报纸。

报纸上讲的正是“启华”女中四个女学生被其中一个女生的哥哥拐走卖给人贩子,又被在一所“幺二堂子”发现的故事。

当然记者了解到的并不是全部的真相,但基本上非常清楚,除了隐去了一些受伤害人的姓名之外。

“这种事发生在中国人身上太常见了,没什么的。”

“您注意到没有,解救这四个女学生的人是谁”

“启华女中一位校董的太太,这怎么了”竹内云子讶然抬头问道,“这位校董太太很英勇嘛。”

“她叫孟繁星,而这位校董是我们的陆希言博士。”

“是她!”

“对,就是她,当初我带人追入法租界,那名神秘的女密探就消失在我眼前,非常巧合的是,在那段时间内,一个失踪超过三年的人突然回到了上海,而她又出现在那个区域。”浅野一郎道。

“你还怀疑这个孟繁星就是潜入海军俱乐部盗取秘密情报的那个女密探”竹内云子问道。

“一个普通的女子,怎么有如此勇气敢闯入妓。院这种地方,她不知道妓。院里豢养的打手是一些什么人吗”

“从新闻上说,她当时并不是一个人。”

“就算不是一个人,我也觉得这是需要勇气的,而且,我了解了一下情况,当时就她和一个手下冲了进去,放倒了七八个彪形大汉,我想,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武士也难以轻松做到。”浅野一郎固执的说道。

“浅野君,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也许真正动手的是她的手下呢,她敢冲进去,是她心中的正义感,别人不具备,但不代表她没有。”竹内云子反驳道。

“可是云子小姐,我还是怀疑她的身份。”

“那你查到了什么,我知道,你一直在偷偷的调查。”竹内云子反问道。

“目前还没有。”浅野一郎微微一低头道。

“你现在的工作的重点是把这个‘黑山老妖’挖出来,这个人才是我们现在最大的威胁。”

“那军统那边呢”

“军统那边不是有冈本的人嘛,你就不用担心了。”

“哈伊!”

浅野一郎一直怀疑这个孟繁星的真实身份,竹内云子何尝没有起疑心,可怀疑归怀疑,孟繁星如今的身份,已经不能随意动了。

若非直接证据,她需要考虑影响,奚鸿伟耍了三井实业,全家都消失了,而孟家跟奚家是的关系,如果毫无理由的动孟家。

谁都会认为这是打击报复。

稳定上海的工商业,获得更多的经济利益和资源,老师要比军部那些只知道杀人放火的武夫要看的更长远。

而蒙安药业的海外关系更是非常硬,能够进口大量的抗菌类的西药,这些也是日本所需要的。

所以,如果想要动,就得有铁证。

……

“梅梅,你提醒一下丽瑛姐她们,注意保护那四个小姑娘的安全,尽量待在学校里,至于他们家里,我会让人安排的。”

“你”

“是唐锦,唐锦打算趁这个机会把这个任文祯踢出法捕房,换一个人上来。”陆希言解释道。

“你们打成协议了”

“嗯,这对我们来说,有利而无害。”陆希言道,“所以我就答应了。”

“安子哥,有什么事儿,你可别对我隐瞒。”孟繁星不悦道。

“放心吧,有什么情况,我会随时跟你说的,不会对你隐瞒的。”陆希言道,“我们俩都睡一个被窝了,我要是对你隐瞒,万一晚上说梦话岂不是什么都暴露了”

“贫嘴。”孟繁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胡眉姐昨天也受了点儿轻伤,今天我去看她了,手腕有些肿了,明天不是周日嘛,你能不让你那个学生叫巫锦云的去给她看看”孟繁星道。

“你怎么不早说,今天是有些晚了,明天吧,明天我陪你亲自去一趟。”陆希言点了点头。

叮铃铃……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音乐声,是圣诞之歌。

今天是12月24日,西方传统的圣诞节,平安夜。

法租界生活了许多西人,他们都是要过圣诞节的,自然而然的就把这个节日带到了中国。

只是,陆希言在法国留学的时候,没当这个晚上,都会一个人待在实验室,因为他觉得一个人在异乡,非常的孤独。

而在别人欢庆节日的时候,那种孤独感更甚。

“梅梅,今天是圣诞节,我忘了给你买礼物了,给你做一个巧克力蛋糕吧”回到家中,陆希言道。

“你还会做蛋糕”

“当然,法国留学的时候,跟一个法国糕点师傅学的。”陆希言道。

家里烤箱、奶油巧克力什么的材料都是齐全的,做一个巧克力蛋糕还是绰绰有余的。

……

“噔噔噔……囡囡,叫你干妈下来吃蛋糕了!”

“好的,干爸。”囡囡欢喜的叫了一声,跑上楼去敲孟繁星的房门,一会儿后,一大一小,牵着手下来了。

“你还真做了蛋糕”孟繁星惊喜的望着已经成品的蛋糕道。

“当然,来吧,夫人,尝尝为夫的手艺。”陆希言微微一弯腰,做了一个绅士的“请”的动作。

“我尝尝。”虽然看上去不是好看,可毕竟是自家男人的一片心意,孟繁星走过去,用勺子挖了一块,吃了一口,眼睛亮了,“不错,不错,好吃。”

“好吃吧,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告诉你,我在法国的时候,很多女孩子都爱上我做的蛋糕,只可惜,我从来不给她们做。”

“为什么呀”

“嘿嘿,我怕她们会无可自拔的爱上我。”

“不要脸……”

“干爸,你羞羞……”小囡囡也学着孟繁星指着陆希言道。

“干爸这叫魅力,懂吗。”陆希言道,“你以后长大了,千万要学会矜持,女孩子矜持一点儿才不会轻易被男人骗。”

“囡囡还小,你胡说什么呢。”孟繁星嗔道。

“女孩子早熟,早一点跟她说,没坏事儿。”陆希言招呼道,“小何,你也过来,尝尝我做的蛋糕,爸……”

“我就不吃了,这东西我吃了不消化……”老孟头连忙摇手。

“浩子呢,这家伙一天没见人了”陆希言遍寻整个家里,都没有发现孟浩这家伙的下落。

“去电报局了,还没回来。”老孟头解释道。

明白了,香港那边,估计奚鸿伟夫妇已经上了飞机了,而单独留在香港的奚梦瑶也该给上海这边报一声平安了。

长途电话不好打,拍个电报是最快的了。

“先生,小浩少爷回来了。”

“闫磊,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少爷,叫小浩,或者阿浩都行。”孟浩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是,浩少爷。”闫磊微微一点头。

“好了,闫磊,以后叫他浩子或者阿浩就可以了,咱们家没有什么少爷。”陆希言走过去,郑重的道。

“是,先生。”

“闫磊明明是姐的下属,怎么这么听你的话,甚至还有些怕你,姐夫。”孟浩盯着陆希言问道。

“闫磊也是咱们家的管家,他不听我的,难道听你的”陆希言脸一拉道。

“有道理。”孟浩点了点头。

“行了,梦瑶是不是来电报了”陆希言问道。

“给,我等了一个下午,总算是接到了。”孟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报纸递了过来。

“一切平安,勿念。瑶。”

只有短短的七个字,家里所有人都放心了。

……

“任,你怎么犯这种错误,还被人抓住把柄,你这样让我怎么想萨尔礼总督察长推荐你”

“老范,我要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丁雯惹的祸,明知道那几个是启华女中的学生,她怎么敢买下这批货!”任文祯也觉得自己冤枉。

“这件事处理不好,你我都得背处分,政治处的唐锦已经盯上了你,你自己小心一点儿。”范郎打道,“把屁。股擦干净了。”

“你放心,我已经名人去找那个叫陈强的家伙了,只要他把所有的事情扛下来,再赔偿一些钱,让她们撤诉,这件案子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任文祯道。

“给丁雯找一个好一点儿的律师,千万不要影响我们的生意,明白吗”范郎打点了点头。

“您放心,我给她请了赵济如担任律师,赵律师过去是打这一类案子的行家,保证不会出现问题。”

“嗯,后天晚上的那批货,日本人那边催的急,人数够了吗”

“这……”任文祯有些为难。

“还差一些。”

“差多少”范郎打脸色不好看起来。

“差一半儿左右……”

“什么,差一半儿,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差怎么多,你手下的那些人是怎么做事的,你知道,交不齐人,会怎么样”范郎打怒道。

“要不,从小东门那边的烟花间挑些人顶上,反正在哪儿接客不都一样”任文祯道。

“你不会从南市的国际难民营想想办法”

“老范,那可不好弄,万一被人发现了,我们都得玩完。”任文祯吓了一跳,这范郎打为了挣钱是不顾一切了。

“难民营迟早要被取缔,你觉得那些人没有了庇护,没有生计,又该何去何从,找些名目去招工,专门找年轻的女人,什么佣人,丫鬟,奶妈,纺织女工之类的,只要签下卖身契……”



第312章:探望

孟繁星并不排斥跟陆希言亲密接触,甚至有时候还有些小期待,只是,两个人还像是生涩的小年轻一样。

大多数时候有些放不开。

不是抗拒。

就是怕一时忍不住,两个人现在虽然睡在一张床上,却还能守住最后那一步,真是有些佩服自己。

“梅梅,要不咱们别忍了,顺其自然吧。”陆希言伸手在被子下面抓住了孟繁星的小手道。

“要是万一中了,怎么办?”孟繁星微微侧过头来,眼睛眨了眨问道。

“人类结婚的目的,不就是繁衍后代吗?”

“要不然,你明天去……”孟繁星羞涩的道。

“不好,那个东西不卫生的。”陆希言道,“爸已经问过我了,咱们俩什么时候生孩子,你让我怎么回?”

“哎……”一声叹息。

陆希言自问自己现在还能克制得住,但还能坚持多长时间,真不好说,因为这实在是违背人类的天性。

第二天一早。

吃过早饭,陆希言与孟繁星一起去看望受伤的胡眉,顺便接了巫锦云一块儿过去,术业有专攻。

虽然他是巫锦云的老师,可是在骨伤方面,家学渊源的巫锦云要比他这个老师要厉害多了。

买了一些进口的奶粉以及其他的营养品。

驱车来到拉都路胡眉寄居的家中。

给他们开门的是房东王先生,一个跟陆希言年纪相仿的男子,当然,家里还有其他人,这要是孤男寡女的,也容易让人想歪了。

“请问,您三位是?”

“我姓陆,这我是我太太,我们是胡眉先生的朋友,听说她身体有些小漾,周末过来看看她。”陆希言解释道。

“你们是小眉的朋友,我怎么没见过呢?”王先生很警惕。

“呵呵,其实我们刚认识没多久,胡眉先生知道的,我们不是坏人。”陆希言再一次解释道。

“楠哥,是什么客人?”

“哦,说是你的朋友,姓陆的,和她太太,来看你的。”王先生冲楼上回了一句。

噔噔……

没有回应,但见一阵急促的下楼梯的声音,胡眉身穿一阵夹袄的旗袍,踩着一双拖鞋从里屋出来,手腕缠着纱布,脸色很苍白。

“小眉,你怎么下来了,快进屋,外面太凉了。”王先生一见之下,忙催促胡眉进去,脸上关切之意十分明显。

“没事,我又不是生病,只是受了点儿小伤而已,不打紧的。”胡眉摇了摇头。

“陆博士,繁星,你们怎么来了?”

“小眉,你们真的认识?”王先生有些诧异。

“陆博士是我们启华女中的校董,繁星是陆博士的太太。”胡眉解释道,“我们自然是认识的。”

“哦哦,怠慢了,原来是校董先生和太太,快请进。”王先生心里犯了嘀咕,什么时候启华女中有这样一个校董,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一问。

“胡眉先生,这位是我的学生,她叫巫锦云,家传骨伤科,我请她来,帮你看看手腕的伤。”陆希言介绍巫锦云道。

“谢谢。”

“陆先生,陆太太,家里没有什么好茶,您二位多担待。”王先生换了一张热情的面孔。

“王先生客气了。”

“老师,初步诊断是骨裂了,但是她现在肿成这样,肯定不能打石膏了,但必须固定,否则回留下后遗症的。”巫锦云仔细的给胡眉检查之后说道。

“严重吗?”

“稍微耽误了一点儿治疗的时间,如果在受伤之后马上治疗的话,不会这么严重。”巫锦云道。

“巫大夫,小眉是拿笔杆子的,这右手要是出问题,那就麻烦了,你务必想想办法。”王先生着急道。

“楠哥,没事儿的,右手不行,我不是还有左手嘛。”胡眉倒是非常乐观,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先消肿,然后再用我家祖传的骨伤膏,近期不能碰生水,饮食方面也要注意,清淡营养为主,最好是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巫锦云道。

“好,那就请假在家休息。”

“我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呢……”胡眉闻言微微皱眉道。

“上课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只手不能写,而且站立行走的时候,必须托着手腕,尽量的不要让它吃力,才能恢复的好。”巫锦云解释道。

“这个没问题,板书我可以让我的学生帮忙就行了。

陆希言和孟繁星也就坐了一小会儿,其间孟繁星还上楼去参观了一下胡眉的闺房,然后就携巫锦云告辞离开了。

在他们走后。

“小眉,这个陆希言似乎名声不太好。”王楠问道,“你们启华女中怎么会让这种人担任校董?”

“你是说他出手救了竹内云子那个臭名昭著的日本女间谍的事情吧?”胡眉明白王楠说的什么。

“还有说,他跟日本人关系密切,他那个索尔基金接受了日本方面的捐赠?”

“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楠哥,我觉得陆博士人挺好,也挺绅士的,而且她们一家跟丽瑛姐关系都不错,丽瑛姐现在住的房子就是陆博士免费提供的。”胡眉道。

“我总觉得这个人摸不透,不踏实,你以后,还是少跟她们来往。”王楠道。

“楠哥,我跟她们也不过是泛泛之交。”

……

“陆希言同志,你太冲动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不能冷静一下呢?”这次是胡蕴之约见的他。

一见面就批评他。

“我哪里冲动了,那种情况,难道我还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不成?”陆希言反驳道,“我还算是个男人不?”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位置多重要?”胡蕴之问道,“你要是稍微出一点儿事儿,我们的损失有多大?”

“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陆希言道,“换做是你,碰到这种事儿,你会袖手旁观?”

“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哎,我说不过你,说说吧,下面你打算怎么办?”胡蕴之泄气道。

“打狼不死,反被其咬。”陆希言道。

“你要彻底打死任文祯这头狼?”胡蕴之吃惊道。

“怎么了,有问题吗?”

“有问题,大大的问题,你知道任文祯是谁,你知道他有多大的势力,你知道他背后又有谁?”

“老胡,那你知道我是谁,我有多大势力,我的背后又有谁?”陆希言把胡蕴之的问题反过来问他道。

“你……”胡蕴之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了。

细数一下,陆希言能直接和间接动用的力量还真不小呢,明里暗里都不输给那个任文祯呢。

“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在这件事上大功干戈,你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就可能暴露?”胡蕴之担心的是这个。

“我对谭四有救命之恩,这在日本人心里早就是一根刺儿了,就算那只是一次普通的治疗,只怕还是会被怀疑的,再者说,这一次唐锦在明,我在暗,所有明面上的事情都由唐锦和他推出来的人出面,而我也是有正当理由,暴露的可能性很小。”陆希言分析道。

“唐锦为什么要这么做?”

“任文祯做过线了,他暗地里跟把拐卖来的妇女卖给日本人的慰安所,充当军妓。”陆希言道。

“什么,该死,这个畜生!”

“就这个理由,我也不能放过这个任文祯,还有他背后的人。”陆希言道,“法国人也要面子,这样的丑闻一旦爆出来,只怕法租界当局的脸面也挂不住,所以,只要抓到任文祯的证据,他的下场就注定了。”

“这种事儿,他们必定做的相当隐秘,只怕很难抓到证据。”

“所以,我们才要逼的他自乱阵脚,让我们有机会抓到他的证据。”陆希言解释道。

“为什么不想麻痹对方,暗中收集证据,然后再反击呢?”胡蕴之反问一声,欲擒故纵不是很好吗?

“我必须马上给受害者一个公道,而不是让人去等待所谓的迟来的正义。”陆希言道。

“你这会逼着他们毁灭证据。”

“不会的,就算他们现在想收手,日本人也不会答应的。”陆希言道,“这么长的一条利益链条,岂是一个人说断就能断掉的,只有逼的他们狗急跳墙,我们才有更多的机会收集证据。”

“这需要冒很大风险?”

“这也是最快的,如果像你说的那样,花费的时间不说,受害的人会更多,而且现在的受害者更不可能得到公平的对待。”陆希言道。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这件事,你帮不上忙,还是不要参与了,我会处理好的,随意跟你通报进展。”陆希言拒绝道,不是陆希言不需要人帮忙,而是这件事胡蕴之的确不适合参与进来。

胡蕴之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陆希言,“藏锋”小组,他只是总交通,而对方才是组长。

“老胡,你多关注一下刺鱼同志那边,自从汪兆铭出走河内,近卫文磨迫不及待的发表了第三次声明,接下来,他们肯定还会有相关动作,相关情报必须第一时间汇报组织上。”

“我知道,这个你放心好了。”

……

“先生,在沪西的忆定盘路一家烟馆发现了陈强(陈颖哥哥)的行踪。”见完胡蕴之回到家中,闫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有人盯着吗?”

“有,沪西组的一个盯梢小分队一直盯着呢。”闫磊道。

“好,我知道了,随时保持联系。”陆希言挂了电话后,马上给唐锦去了一个电话,将消息通知了他。

唐锦得到消息后,马上联系公共租界警务处,秘密出警,抓人。



第313章:离间

四个女孩子,连她妹妹在内,被卖了一千大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被他挥霍的差不多了。

陈强被警察从烟馆里押走的时候,兜里仅仅剩下不到十块大洋的样子。

这家伙不但抽大烟,还赌博,当然,也少不了逛窑子,还继承了他老子酗酒的坏毛病,简直就是五毒俱全。

这种人渣,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公共租界跟法租界有协议,案子发生在谁的地盘上,就由谁调查审讯,陈强被抓后,连夜被押回了公共租界巡捕房。

由政治处的马龙特务班接手。

随着法租界跟日军方面的纠纷越来越多,涉及多个方面,政治处的特务班的权力也越来越大。

而受唐锦控制的马龙特务班自然也就水涨船高,权柄日重。

政治处办个什么案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陆希言就得到消息了,那个拐卖自己亲妹妹和其他三名女学生的陈强被抓了。

还有跟陈强交易的许秃子。

这人正是任文祯手下的一个门徒,负责收买年轻的女孩子,然后送到“雯姐”的留香院。

按照不同的标准,每个人抽头,比如八岁到十二岁的女孩子,最多可以抽到三十块大洋,十二岁到十六岁,一百,十六岁至二十岁的,年轻貌美的可以抽到三百大洋,往后就少了。

至于这些女孩子是怎么来的,雯姐不管,拐来的也好,骗来的也好,她照价付钱。

到了“留香院”,她自然有本事把这钱给挣回来,而且还是好几倍,就算人老色衰了,也能卖到国外或者去伺候那些洋人水兵,直到把价值榨干为止。

陈强这种人渣,刚被抓紧班房就吓的认怂了,把自己诱骗自己妹妹和她的三个同学卖给许秃子的事情都交代了。

这种人基本上是要把牢底儿坐穿了。

但是许秃子可就没那么好弄了,这家伙仗着自己有任文祯这个后台,拒不承认自己拐卖人口的事实。

并且把罪名全部推到“陈强”身上,说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何况有“卖身契约”在,他是付了真金白银的。

至于,他买下这些女孩子后再卖给“雯姐”,那是他的自由,“雯姐”是虐待还是逼着她们干啥都跟她无关。

不过,虽然法律上承认“卖身契”的客观的合法性,但是对被卖身着也不是没有法律的人生保障。

除了意外死亡之外,如果被卖身者被虐待,非法囚禁以及被谋杀,这些也是要追究同等的刑事责任的。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民国的法律跟前清的律法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民国的法律和租界的法律都是不允许人口贩卖的,许秃子尽管振振有词,上了法庭,法官是不会听他的这些歪理的。

也许不会杀头,但坐牢是肯定的。

但这不是唐锦和陆希言想要的结果,抓一个陈强和许秃子根本斩断不了这些肮脏的黑手。

……

“老陆,审了一天了,这许秃子除了承认了陈强的这件案子,其他的一句话也不说。”下班后,陆希言去了一趟法捕房,找唐锦了解案情。

“任文祯那边应该得到消息了”

唐锦点了点头:“法捕房就这么大,我抓了他的弟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就没来找你”

“来找我,他就不怕碰一鼻子灰,捞不走人,更丢人。”唐锦呵呵一笑。

“许秃子应该算是任文祯手底下比较能干的人之一吧,他能开口最好,不能开口,我们也要想办法让他开口。”陆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用刑”

“如果我们用刑,到了法庭,他会不会改口供,说我们严刑逼供呢”陆希言问道。

“如果他的口供都被证实的话,就算我们对他用了刑,法官也会当做没听见的。”唐锦道。

“许秃子应该有案底吧”

“有,不少呢,不过,过去的案子都处理过了,你想数罪并罚,只怕不容易。”唐锦道。

“有没有什么杀人案子之类的指控”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为了这个案子,我把有关许秃子的卷宗都调了过来。”唐锦道。

“能让我看看吗”

“你是巡捕房的高级顾问,自然有这个权限了。”唐锦呵呵一笑,“小五,去档案室把许秃子的卷宗取过来。”

“是。”麻小五应了一声,去了。

不一会儿,有关许秃子的一摞卷宗给捧了过来。

许秃子并不是上海本地人,他来自江北,与上海只有一江之隔的南通,自幼失怙,十几岁就跟随同族出来闯荡。

当个乞丐,卖过报纸,也拉过黄包车,可以说什么苦都吃过,但是这些都并没有能改变他的命运。

直到他加入了青帮,成了一名青帮分子,渐渐的因为有些头脑和手腕,混了出来,得到任文祯的赏识,拜了他做了老头子。

许秃子在任文祯的授意下,组建了一个专门贩卖年轻女孩子的组织,他们的组织分工非常明确,有专门的招募,运输,转移以及窝藏以及接收的人员。

许秃子是负责招募和运输这一块儿,而窝藏和接收这一块是由“雯姐”这样的人负责。

许秃子只是其中一条渠道。

而任文祯手底下控制着这样的贩卖人口的渠道有多少条,只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许秃子的货源多来自江北,淮河以南,盐城一带,尤其是黄河决堤之后,形成千里黄泛区,数百万难民流离失所,卖儿卖女的多了。

几乎只要给点儿粮食,就能换到一个女孩子,为了活命,许多家庭为了留下男丁传宗接代,把女孩子就这样卖掉。

“每个月有这么多的女孩子被拐卖,这还只是许秃子一个人”触目惊心呀。

“不调查,我也想不到,其实,这些女孩子仅有一小部分留在上海,大部分都被卖去南洋以及欧洲,都是非法入境的走私船,死亡率很高的。”唐锦叹息一声,他是知道的,可就算他在这个位置,又时候也是无能为力的。

“还有一部分被卖去了日本做劳工……”

“像他这样的人,手上一定有不少人命案子吧”

“当然,有不少呢,不过最后都是证据不足,进班房,他有的是经验,所以,想要让他开口指证任文祯,很难。”唐锦道。

“那就好吃好喝的供起来,然后再找个机会,让他的律师保释出去。”陆希言道。

“离间计,好办法。”唐锦眼睛一亮。

“有人地方就有江湖,我想任文祯的手底下也不是一团和气吧,否则他自己该担心了。”陆希言道,“我看卷宗上说,许秃子跟这个瞎子老直都有矛盾,两人明争暗斗多年,甚至发生过互抢人的事情”

“嗯,瞎子老八是高邮人,势力范围有些重叠,手底下的‘花婆子’经常捞过界,两人的恩怨持续了很多年了。”唐锦道

“那这两人一定相互掌握对方不少秘密,比如运输渠道和窝藏被拐卖的女孩子的地方”陆希言问到。

“老陆你的意思是”

“找到其中一个,打掉它,并且悄悄的放出风声去,是许秃子泄的秘!”陆希言道。

“这有点儿难度吧,这些信息我们要是掌握了,早就派人端掉了。”唐锦知道这是个好办法。

“我来联系一下军师那边,说不定他们会有这方面的消息,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必须把许秃子扣住了。”陆希言道。

“这个没问题,你放心好了。”唐锦道,“军师答应跟我们合作了”

“这种丧尽天良之辈,岂能让他们继续在世上祸害我们自己的同胞”陆希言道,“军师答应了,配合我们的计划,但他希望保证独立自由行动,这样也避免暴露我们两家的关系。”

“我只需要军师在暗中支援我们,给我们提供情报支援和安全保障。”唐锦道,“有他们托底,我们的成功性就更大。”

“唐兄,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有消息我就通知你。”陆希言道。

“好的。”

……

“督察长,看来陆顾问跟铁血锄奸团那边关系很不错。”望着陆希言离开,齐桓悄悄的对唐锦道。

“老陆是个感性的人,这一次是触及他的底线了,平时你看到他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唐锦道。

“说的也是,陆顾问平常永远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其实他的很重感情的,还好有他,不然,我们跟‘死神’小组的关系闹僵了。”

“死神小组”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铁血锄奸团早已被国民政府招安了,只是他们并不隶属军统,而是挂靠在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驻上海特别战略情报组,代号:死神。”唐锦道,“军师就是死神小组的组长。”

“怪不得那个陆金石吃了亏之后,上面居然没有给他撑腰,杜老板那边也是缄口不说话。”齐桓道,“原来早就是一家人了。”

“按照陆大夫说的去做,从现在开始,对许秃子好吃好喝的供着,单独关押,只要不越狱,不用管他。”唐锦吩咐道。

知道“死神”小组身份的在“钉子”小组里只有唐锦和曹斌,曹斌负责跟对外联络,他不可能不知道,但齐桓就不知道了。

虽然是一个小组,但该保密的还是要保密。

以丁默村的级别,“死神”小组他肯定是知道的,所以,再对齐桓保密也没有必要,日本人都可能知道了,再对自己人隐瞒就没有意义了。

再者说,丁默村所知也非常有限。



第314章:瞎子老八

“‘死神’小组,云子小姐,你说,那个死亡通知单跟死神小组有关”浅野一郎被竹内云子叫过来。

竹内云子丢给他一份文件,显示是机密。

“我们在重庆的潜伏人员经过多方的努力,终于搞清楚了军师的铁血锄奸团跟军统之间的关系。”竹内云子道:“之前我们已经知道,军师已经被招安,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并不隶属军统,而且还有这么一个代号。”

“这么说来,陆连魁的是跟军师有关,那为什么执行任务的是军统呢”浅野一郎奇怪的问道。

“军统上海区的区长易主了,过去那位区长已经返回重庆,现在这位是从北面调过来的,想必合作没有那么亲密无间了。”

“那我们不是可以抓住这个机会”

“你觉得,我们还有这机会吗”竹内云子问道。

“云子小姐,我觉得对付军统,还得是他们自己人。”浅野一郎道,“因为没有曾经的自己人更了解他们了,而我们再怎么了解,也只是外人。”

“你的话是有一些道理,不过我们不能太过倚重他们,最好还是自己掌握。”竹内云子道。

“浅野明白。”

“谢筱初那边有什么异常没有”

“目前还没有,我派人伪装成仆人,在他家蹲守,他一直在家里养伤,没出过门,只有她太太,好像在外面养了个小白脸,还有,跟林世群的太太叶玉柔经常在一起打麻将,关系很不错。”浅野一郎道。

“她们是邻居,又都是女人,邻里关系处的好,这不是很好嘛!”

“我们能抢在军师之前找到谢筱初,也是多亏了林太太,要不是那女人在打麻将的时候把谢筱初鬼混的地方说出来,这在租界找一个人还真不容易。”浅野一郎嘿嘿一笑道。

“谢筱初这个人虽然是个小人,可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处,可以让林世群跟他接触一下,给他个职位。”

“这倒是个好主意。”

……

济南那边事情不顺利,那位“武”大帅似乎不太愿意合作,国内也传来不好的消息,力主战争不扩大话的首相和一些军方将领遭到了打压。

如果对土肥原机关迟迟不能做出一点儿成绩的话,那这个机构的命运就堪忧了,老师的前程也就不好说了。

竹内云子内心也有些担忧,武力征服中国在她看来,未必是最好的选项。

但是谁会听她的呢

稳定上海的经济和市场,为帝国输血,这是老师教给她在上海的主要任务之一,上海不能乱!

打击租界内的抗日力量也是她的任务之一,只是怎么着手,她心里已经有计划了,但这个计划必须等到老师回来之后才能决定。

……

“老范,唐锦抓了吴秃子。”任文祯急哄哄的推开了刑事科科长范郎打的办公室。

“什么罪名”范郎打眉头一皱,他知道,吴秃子是任文祯的手下,而且还是非常得力的那种。

“包庇和贩卖人口。”

“这样的案子不应该归我们刑事处管辖吧,他政治处这是越界了。”范郎打不满的站起来道。

“谁说不是呢,可吴秃子是我的门下,政治处的人说我该避嫌,这个案子交由政治处办理正合适。”任文祯。

“这吴秃子没在里面胡说吧”

“我托人打听了,应该没有。”任文祯道,“吴秃子又不是第一天进班房了,他知道分寸,胡说八道的话,不光是他自己逃不掉,还会连累一家人。”

“找个人给他带话,管好自己的嘴巴。”范郎打道。

“我已经安排了,不过,这吴秃子一进去,日本要的货,我们就更凑不齐了。”任文祯道。

“难道没有吴秃子,这生意我们还做不成了吗”范郎打不满的道。

“我们手中的货源吴秃子一个人就占了三成!”

“这么多”

“我的手下里面,最能干的就是这吴秃子和瞎子老八,他两人的货源就占了我们的一大半儿了。”任文祯解释道。

“那就让瞎子老八暂时接手吴秃子的渠道。”

“不行,这吴秃子跟瞎子老八过去就恩怨不小,如果我让瞎子老八接手吴秃子的生意,只怕这两人会打起来。”任文祯道,“到时候咱们的生意就别做了。”

“那怎么办,那个藤原催的紧,只给我们半月的时间,如果凑不齐人数的话,他以后就把大单子给尤阿根做,而且价钱还要降低百分之二十!”范郎打道,“你知道,这得是多大的损失”

“我明白,吴秃子虽然进去了,他手下还在,可以让他手下人先挑起来,不影响我们的走货就行。”

“那行,先按照你说的办,我再想想办法把吴秃子从政治处那边弄过来或者直接保释出去也行。”范郎打挥了挥手道。

“是。”

……

隆泰茶楼。

“金爷,你现在这个位置坐不了几天了,你是想平平安安的下来呢,还是想让人给你撵下来呢”

“齐桓兄弟,你就别吓唬我了,唐督察长是什么意思,您直接说,好不好,我照办就是了。”

“金爷退了之后,也该享享清福了,您手下这些包探,我们督察长的意思,得有几个自己人。”

“这个,好说,好说……”金九如今虽然位置还在,可地位和权势已经不在了,上面已经发话了,让他干到年底,正式退休了。

虽然门徒众多,可谁都看得出来,过去在法租界威名赫赫的金九爷从此就是昨日黄花了。

这官场,江湖都一样,人走茶凉,不过金九也积蓄了不老少了,就算不在法捕房任职了,他也能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就是这一辈子的积蓄能不能守得住就难说了。

金九在巡捕房,那得罪的人也是不少的,何况,他背负着一个“汉奸”的名声,想要杀他的仇家可是不少。

只有让他自己的人继续坐上自己的位置,才能保证他退下去之后的平安日子。

“你知道卡尔总监对督察长十分信任,他的建议非常看重,吕竹林和许喆,谁跟合适一些”

“吕竹林吧,他跟我时间最长,许喆还年轻,可以升半级,坐吕竹林现在的位置。”金九想了一下道。

“为什么不是许喆呢”

“难道许喆是”金九吓了一跳。

“金九爷,你不要误会,许喆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得意思是许喆根基比较浅,有的时候更需要您帮衬一下。”齐桓道,“还有,您退休之后,可以在巡捕房兼一个顾问的职位。”

“我还能兼任顾问吗”金九惊讶的问道,顾问虽然看上去没有实权,可要看谁来当顾问了。

有这层身份,谁敢不给他三分面子,那黄锦荣不就是退下只有还兼着法捕房的顾问吗人家不还是权势滔淘,就连日本人都上门延请出山呢。

“当然,法捕房也需要你这样曾经为法捕房服务过的高级警务人员提供经验上的帮助。”齐桓道,“这一点,我们唐督察长会尽力为你争取的。”

“那金某人就多谢唐督察长了。”金九感激的一双老眼都有些红了。

“金爷,我们督察长如此大的诚意,您是不是也给我们一点儿诚意呢”齐桓微微一笑道。

“任文祯这几年是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想要抓住他的直接证据很难,这个人参与的生意基本上都是暗股,包括妓。院,赌场和码头,都是以别人的名义或者化名持有的,想要查到他的违法的证据,不太容易。”金九道。

“他参与贩卖运输妇女儿童的事儿,就做的这么隐秘,一点儿破绽都没有”齐桓反问道。

“他不经手,你又能拿他怎么办”

“收益呢”

“他有妓。院的参股,完全没有必要贩卖人口这条利益链条中间获利,他只需要获得最终端的利益就好了,而这个终端利益对他来说,却是合法的。”金九道。

“他名下参股的妓。院只怕是消化不了这些年他坑蒙拐骗的妇女儿童吧”齐桓道。

“呵呵,这些获利当然不干净,不过,总有办法把脏钱洗掉的,有人专门做这门生意的,脏钱从他那儿一过,就变成干净的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金九解释道。

“金爷,受教了,这任文祯平时是如何洗钱的”

“任文祯手下有一个股票经纪,原来是一个洋行的买办,姓顾,具体叫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住在宝兴里……”

“多谢金爷了,吕竹林的事情,唐督察长会尽力帮忙的。”齐桓一起身,抱拳告辞道。

……

27日晚,陆希言下班后来到凯旋歌舞厅。

“四哥,瞎子老八有消息了”

“有,我们打听到,最近瞎子老八手下的人到处搜罗,要货,只要是十六岁以上,三十岁一下,只要是女人,没啥大毛病的,美丑不论!”谭四道。

“吴秃子的手下呢”

“一样,不过吴秃子被抓,他手底下的人心有些慌,而瞎子老八趁机吃了不少他们的货。”谭四道。

“找到瞎子老八藏货的地点了吗”

“这些人很狡猾,不过,我们已经安排人伪装成货混进去了,估计很快就有确切的消息。”郭汉杰道。

“我们人有没有危险”

“危险肯定会有,不过,他们急着要货,检查没有往日那么严格,所以问题不大。”谭四道。

“确认地址后,马上通知我,无论在什么时候。”陆希言吩咐道。

“是。”



第315章:寡廉鲜耻

“哦?”

听了郭汉杰的报告,陆希言微微点了点头,唐锦居然派齐桓秘密约见了这金九,这倒是跟他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金九虽然替日本人摇旗呐喊一阵子,但毕竟及时的收手了,秋山雅子死了之后,他就跟日本人断了关系。

而且日本人也认为秋山雅子的失踪,金九是有责任的。

这个金九也无从解释。

当然金九也不上算是什么好人,他干的那些事儿也不见得比任文祯好多少,只是,他没那么丧心病狂。

但是因为这件事,法捕房高层已经对他很不满意,你端着我的饭碗,去替别人做事,换做哪个做老板的也不乐意吧?

公董局方面决定让他早一点儿退休,滚蛋。

但是,谁能接替他的位置呢,人选到时候,可谁又能清楚他们会不会也变成另一个“金九”呢。

这个法捕房高层自然需要考察一下的。

有比政治处更为合适的考察单位吗?

唐锦在很大程度上有决定金九这个包探总探长的下一任的人选的权力。

而任文祯是竞争这个职位的有力人选。

法租界包探总探长,算是华捕在法捕房警队高层了,整个法捕房总共才有几个华人督察长?

退休的不算,在职的两个,都在政治处,其中一个也处在临近退休的状态。

公董局方面是很害怕华人在法捕房高层的势力扩张的,但是现在他们也不得不增加华人的话语权。

自去年日军占领上海,法租界涌入大量的华人难民,还有周边地区的,小小的法租界,人口已经达到上百万了。

过去的警力不够用了,自然需要增加华人和安南巡捕的数量了。

而华捕的重要性越来越重要。

如果任文祯上位,金九这一系的肯定会被打压,只是金九话语权不如之前了,任文祯后面站着一个范郎打。

更别说,范郎打背后还有一个萨尔礼。

拉拢金九打压任文祯,这是一步好棋,起码任文祯在巡捕房内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下。

……

“延长羁押,什么意思?”

“政治处给的回答是,吴先生的案子特别严重,有些事情还需要配合调查,而且,外面的舆论已经起来了,十分关注这个案子,巡捕房一举一动,民众都看在眼里,所以暂时不允许保释。”赵济如虽然是有名的流。氓律师,可面对巡捕房这样的暴力机构,他还这真不敢乱来。

何况吴秃子有把柄被唐锦抓在手里,情节是轻是重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

人家随便找个理由不同意保释,还真就没办法。

还有外面的舆论,民众对这起案子也是非常关注,案情几乎被扒的毫无秘密可言,现在就看这个案子能办到什么程度。

是邪不压正,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任文祯黑着脸问道。

“任探长如果能说动法捕房高层,比如萨尔礼总督察长或者两位便衣部的副总监,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让法国人出面求情,任文祯不是没想过,但那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他们表面上一副正直公义的面孔,其实骨子里贪婪无比。

尤其是萨尔礼,又爱惜羽毛,又贪婪无比,这种人最难搞。

但是,事到如今,任文祯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

通过萨尔礼,他还的去见范郎打,如果他直接去见萨尔礼,只怕这个合作伙伴得有一件了。

没有范郎打的庇护,这些年他也不会如此顺风顺水了。

“约瑟夫(唐锦的外文名)不同意保释,理由呢?”

“说是吴还有些事情未能说清楚,还需要延长羁押时间,至少一个星期的样子。”任文祯道。

“一个星期,不,太长了,这个案子吴也只是误信那个叫陈强的中国人而已,事实很清楚,他完全符合保释的要求。”范郎打皱眉道。

“所以,老范,能不能通过萨尔礼总督察给唐锦施压,让他赶紧把吴给放了。”任文祯道,“耽误一天,我们就损失一天,江北的那条货源全都是吴一手掌握的。”

“你打算出多少?”

任文祯一张手,那意思是五个金条。

范郎打摇了摇头:“五根金条不够,至少十根。”

任文祯咬了咬牙,点头答应下来,只要能把吴秃子保释出来,十根就十根,反正到时候这钱还是让吴秃子自己出。

“我约一下,晚上,我带你去见他,但该怎么说是你的事情。”范郎打说道。

这法国佬居然要把自己撇干净。

任文祯心里骂了一句,但还是非常开心的答应下来,回去准备金条了。

……

下班回到家中,看到孟繁星情绪不太对,以为又发什么什么事情,一问才知道,是那位抽大烟买妹妹的哥哥的极品父亲去启华中学闹了一场。

在这位父亲的眼里,陈颖就是一个不孝女。

她所做的一切是葬送他们老陈家的唯一的希望。

恶毒的谩骂,这位不知道寡廉鲜耻的父亲,令人作呕,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儿子错在哪里?

卖掉自己的亲妹妹,还有亲妹妹的三名同学,这样的错,居然只是一句“她们自己贱”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

原来自己儿子犯罪,都是因为别人“贱”。

这样的逻辑真是令人感到无比的心惊和悲凉。

除了对这位父亲的无耻感到愤怒之外,还有封建礼教对人性的极端的扭曲,在这位父亲身上体现的淋淋尽致。

唯一不解的是,陈颖有这样一位父亲,怎么会让她出来读书的。

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陈颖的母亲,受不了自己丈夫的扭曲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毅然带着女儿脱离了这个家。

要不然,陈颖继续留在那个家中,根本没有机会出来读书。

而陈颖的母亲因为操劳过度,前些日子才过世,难怪陆希言见到她的时候,校服右臂上还缠着一块黑布。

当时也没好问,现在总算知道了。

虽然陈颖的爸妈早就不生活在一起,可是兄妹俩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可自从陈强抽上大烟,就什么都变了。

“陈颖情绪波动很大,差一点儿跳楼自杀,还是胡眉姐赶了过来,才把人劝住了,这小丫头真可怜。”孟繁星叹息一声,“母亲没了,哥哥也算是废人了,父亲又是这个样子,感觉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她不是还有胡眉先生,有那么多的同学,还有我们这么多人,小姑娘一时想不开,开导一下就没事儿了。”陆希言道,“以后像陈颖这样的没有什么依靠的,我们可以提供力一些资助,有能力考上大学的,可以资助她们去读,考不上的,也可以招聘他们进入公司,还可以考广慈医院的护校,这都是出路。”陆希言安慰道。

“安子哥,女校的老师都说,你是一位最有人情味的校董呢。”孟繁星道,那些老师夸奖陆希言,其实她内心也是极为高兴的。

“是吗,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要改变这个世家,还得靠民众自己觉醒和不懈的斗争才行。”陆希言道。

“安子哥,你的思想越来越成熟了。”

“是吗?”陆希言呵呵一笑。

29号一大早,陆希言就接到唐锦的电话,任文祯,范郎打二人昨天晚上秘密约见了萨尔礼。

这自然跟吴秃子有关。

这一次任文祯如此沉不住气,这让唐锦感到诧异,想跟陆希言商量一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让成诚请了两个小时的假,陆希言驱车去了中央区的大自鸣钟捕房,政治处在三楼办公。

“谁发现的?”

“金九的人,确切说是吕竹林的。”

“看来你这一招驱虎吞狼还是挺管用的。”陆希言呵呵一笑。

“你那边怎么样了?”

“有些进展,今天应该会有消息。”陆希言点了点头。

“看起来,双管齐下的策略是对的,只是这任文祯还不知道他已经陷入我们的包围中了。”唐锦笑道。

“小心狗急跳墙。”陆希言提醒道。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这一次我不会再出差错的。”唐锦郑重的说道,“我会挑选可靠的人,随时待命。”

“任文祯这么着急要把吴秃子捞出去,这说明吴秃子掌握了可以致命的东西,对任文祯来说。”陆希言分析道,“而以他对吴秃子的信任,又不至于,毕竟两个人是一条线的蚂蚱,出卖了任文祯,他吴秃子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我才找你商量,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我们没有掌握的玄机。”唐锦道。

“调查过吴秃子的社会关系的吗,尤其是最近接触频繁的人?”陆希言问道。

“我让曹斌查过,没什么异常,都是那些人。”

“任文祯呢?”

“他,可就多了,身为刑事科强盗班一组的探长,每天接触的人很多,三教九流的很多。”

“我是说日本人呢?”

“日本人?”唐锦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呢。

“既然任文祯跟范郎打背地里跟日本人做生意,那他就应该跟日本人有过接触,他这种人,会完全信任别人吗?”陆希言道。

“老陆,你说得对,我们的确应该查一查这个任文祯接触的日本人。”唐锦一按桌上的铃铛。

“督察长!”齐桓推门进来了。

“齐桓,你马上给老曹传个话,让他给我查一下,最近三月到半年内,任文祯可能接触的日本人,只要是见面超过两次的都算,快去!”唐锦吩咐一声道。

“是。”

“慢,齐桓兄,那个范郎打也查一下,要保密。”陆希言叫住了齐桓,补充了一句道。

“老陆,有必要吗?”

“有,希望是我多想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316章:计定

晚傍晌儿,郭汉杰给他打来电话,瞎子老八的一个藏人的窝点找到了。

就在打浦上的一个酱菜厂内。

酱菜厂有储存酱菜的地窖,这是藏人的好地方,而且酱菜厂需要购买原料生产,酱菜又可以吃,完美掩盖了很多问题。

不得不说,这些人选的地方还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打浦路往南开滦煤矿的码头,一旦有事儿,人可以随时从水路撤离,十分的方便,而且打浦路这一块儿归伪上海特别市政府管辖,隶属南市警察分局。

南市有很大一块设立了国际安全区,约占南市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面积,安全区靠近法租界一边。

庇护了大约超过五十万左右无家可归的难民,这一块区域是的治安问题是不归警察局,是安全区内的南市监督委员会在负责。

担任难民去管理员都是在上海工部局和公董局的董事,是外侨,他们都有着比较高的社会地位和身份。

所以,难民区有中方派驻的警察进行维持秩序。

也就是说,难民区是享有中国主权的,只是他不受任何形式的攻击,不设武装军队军事机关,亦不做任何武装敌对的行为。

难民区的难民是不允许进入法租界的。

打浦路已经不算是难民区了,所以,法捕房想要进入南市执法,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被日方抓到的话,那是相当麻烦的。

所以,光明正大抓人是不行了,只能偷偷的来了。

而且,唐锦和陆希言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抓住瞎子老八,而是要捣毁这一处囚禁被拐的妇女的窝点。

约了唐锦在温莎旅馆相商,同时也把谭四叫上了。

“军师”身体不好,谭四基本上算是他的代言人,这一点唐锦是知道的,何况“军师”现在行踪更加诡异了。

轻易的不露面。

那一次伤害带来的教训太大了,差一点儿让“铁血锄奸团”分崩离析,所以“军师”的谨慎也是可以理解的。

陆希言先一步到的,唐锦和齐桓已经到了,没有见到曹斌,楼下负责望风的是麻小五。

没过多久,谭四到了。

还要等一下曹斌,于是大家一边喝茶,一边等人,谭四没给唐锦和齐桓好脸色,还在为上一次唐锦擅自行动的事情“生气”呢。

那一次是运气,要不然,那批军火极可能被费恩给转走了。

唐锦只能是有赔礼,又道歉的。

谭四才算脸色缓和下来,唬的唐锦一愣一愣的,都差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那批军火到底被谁截取了?

难道是陆金石,这家伙也是有这个本事的。

“对不住,来晚了,有事儿耽搁了一下。”等了快半个小时,曹斌才赶到了,看到他一头的汗,就知道,这一路上他的确赶的非常急。

“曹兄,坐下,喝口茶。”陆希言招呼一声。

“谢谢陆顾问。”曹斌感激一声,坐下来,从陆希言手上接过一杯茶,咕咚两三口就喝下去了。

“人都到齐了,开始吧。”唐锦身子微微一前倾,“谭四哥,说说你们的发现。”

“好。”谭四站起来,走向屋子西南角的小黑板。

“我们发现瞎子老八的手下以招工为名,在南市的安全区拐骗年轻女子,给的安家费特别的高,于是我们就派人混入其中……”

“瞎子老八很狡猾,他把骗来的年轻女子藏在了这个酱菜厂内,酱菜厂有储存酱菜的地窖,不容易被人发现,今天我的人以购买酱菜的商人进入里面实地的查看了一下,里面的房屋布局是这样的……”

“地窖的入口在这个位置,但他们藏人的暗室一定还有其他的入口,里面除了工人之外,大约有二十人的看守,他们还养了狗。”谭四在黑板上画了一下酱菜厂的布局道,“大概就是这个情况。”

“这么说囚人的地方还没搞清楚?”唐锦皱眉道。

“时间太紧,我们也来不及详细侦查,负责这个酱菜厂的叫马宏盛,是瞎子老八的心腹,这个人专门管货物存储,是个相当机敏的人物。”谭四解释道,“酱菜厂规模有限,应该不是他们唯一的放货的地点。”

“这么短的时间,能发现这一处目标,已经很难的了,下面怎么办,什么时候行动?”陆希言问道。

“尽快,我这边,有些摁不住吴秃子了。”唐锦苦笑一声道。

“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萨尔礼找我了,他让我接收吴秃子律师的保释。”唐锦道,“任文祯走通了萨尔礼的路子。”

“任文祯这么急着要把吴秃子保出来,说明他是真有些着急了。”齐桓道。

“就这么一件案子,表面上看,吴秃子身上的麻烦并不大,找个人顶罪一下,坐几年牢,这不难,为何要急着出来呢,难道任文祯有什么事情需要吴秃子吗?”曹斌揣测道。

“曹斌,你调查任文祯和范郎打的最近的人际关系,有什么发现?”唐锦问道。

曹斌微微坐直了道:“我正要向你禀告这件事儿呢,任文祯最近跟一个叫张宁北方的药材商人走的很近,不但约喝茶,还一起泡澡,关系十分亲密。”

“而且,我发现,范郎打跟这个人也有过接触,所以,我就派人调查了一下这个药材商人,发现他另外一个身份。”

“日本人?”

“对,不但是日本人,而且还可能是日本的间谍。”唐锦道,“我怕我的手下打草惊蛇,我亲自跟踪这个家伙,发现他去了乐山花园酒家,这个饭店是日本人开的,也是日本军部的秘密联络点,除了什么不懂的愣头青之外,进这个饭店吃饭的人大多数是日本人和伪装成中国人的日本间谍。”

“看来任文祯果然跟日本人做这种肮脏的交易。”唐锦道,“任文祯名下根本没有药材生意,他跟这么一个药材商人还能做什么?”

“药材生意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掩盖他们的罪恶交易。”陆希言也十分认同唐锦的判断。

“曹斌,继续盯紧这个叫张宁的人,一定要查清楚他的身份以及相关信息。”唐锦命令道。

“好。”

“我的人已经进过酱菜厂一次了,再进去的话,就会令对方起疑了,而且我也要为我们自己的人的安全负责。”谭四道,“所以,行动时间必须快,不能够拖延。”

“大后天天就是新年了,萨尔礼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过硬的理由,最迟要在后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放人。”唐锦道。

“不能再拖依一下吗?”

“我们抓吴秃子,是因为陈强把人卖给了他,他在转手卖给了那个丁雯,丁雯都让保释了,我们没有理由扣住吴秃子。”唐锦道。

“丁雯那是任文祯徇私枉法,按照规矩,巡捕房是有权拘押调查的。”齐桓气愤不已。

“已经被保释了,难道我还在派人把她抓回来,除非有新的证据。”唐锦道。

“唐兄,主导这件案子是你们政治处还是刑事处?”陆希言问道。

“人虽然是我们抓了,但案件还在刑事处手中,范郎打更是刑事一科的科长,他是这个案子的主官。”唐锦道。

“吴秃子可以保释,但这个案子的调查我们需要抓到自己手中。”陆希言道。

“这……”

“有难度?”

“这个案子本来就属于刑事处,不涉及外交,我们没有理由抓到自己手中来。”唐锦道。

“那就向卡尔总监和公董局报告,说我们发现了吴秃子除了参与贩卖人口之外,还跟日本人勾结,打算把这些拐骗来的女人卖给日本军部,这样一来,这个案子政治处就顺理成章的接手了。”陆希言道。

“嗯,有道理,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唐锦道。

“没关系,只要我们端掉瞎子老八的酱菜厂,再释放吴秃子,一前一后,一进一出,再放出一些消息出去,说政治处掌握了一些瞎子老八的证据……”

“打瞎子老八,放吴秃子,高!”

“这事儿要闹的再大一些,最好跟南市安全区监督委员会联系一下,瞎子老八拐骗的有不少是难民区的难民……”

“我懂了。”唐锦点了点头,这事儿要是办好了,不仅仅是对任文祯的致命一击,还可以刷自己的声望,对巩固他在法捕房的地位那是有益无害的。

“既然萨尔礼要求咱们后天十二点之前放人,那我们就按照他的意思,解救行动时间定在明天夜里,你们觉得呢?”陆希言不知不觉的掌控了全局。

“陆先生这个提议好,我赞成。”谭四自然是第一个响应。

“明天晚上,这时间是不是仓促了一点儿?”曹斌道。

“一天时间部署足够了,你们巡捕房要是人手不够,我们可以帮忙。”谭四一拍胸。脯说道。

“我得请示一下卡尔总监,才能做最后的决定。”唐锦道,“明天中午一定会给一个准确的答复。”

众人点了点头。

“那就先这么定了,有消息我怎么通知谭四哥?”唐锦问谭四一声道。

“老规矩,唐长官先通知陆大夫,然后我会派人联系的。”谭四起身告辞道,“告辞,唐长官,希望我们这一次合作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当然,谭四哥慢走。”

谭四离开后,陆希言坐了一会儿,也随后驱车离开温莎饭店,回家。



第317章:“艳电”

回到家中,已经快八点钟了。

“先生回来了。”

“小何,晚上吃剩下的饭菜还有吗”陆希言还没有吃完饭了,按理说,唐锦也不差他这顿饭。

不过,唐锦走的很急,显然也把吃饭这事儿给忘了。

“先生,太太也还没回来呢。”何小芬小声说道。

“什么,梅梅没回来”陆希言吃了一惊,这样的事情可不常见,尤其是这么晚了,如果有事儿,她都会提前说的。

“闫磊呢”

“闫先生在房间里。”

“先生,你回来了。”可能是听到外面的说话声,闫磊开门从房间里出来。

“怎么回事,梅梅怎么没回啦”陆希言问道。

“哦,下午我去接太太的时候,她的同学告诉我,她跟蓝小姐一起出去了。”闫磊道,“太太给医院先生的办公室打电话,接电话的说您出去了。”

“是跟蓝小姐再一次,打过电话确认了过吗”

“确认了,太太就在蓝小姐家中,让我九点钟左右去接她。”闫磊解释道。

“我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儿我们一起去!”陆希言道。

“好。”

“孟浩呢”

“孟浩少爷今晚值班。”何小芬回答一声,这小子自从去上班后,晚上基本上很少回家。

……

从唐锦匆匆的离去,孟繁星又被蓝丽瑛从学校叫走,到这会儿都没有回来,虽然两者看起来根本没有关系。

但作为一个情工人员,他感觉到,这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稍微吃了一点,休息了一会儿,差不多到八点四十的样子,陆希言才穿上大衣,招呼闫磊一声,正要上车,忽然一阵寒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起风了,而且比刚才他回来的时候更冷了。

早上孟繁星出门的时候虽然穿了大衣,但这会儿,估计是不够了:“闫磊,你等一下,我上楼再拿一件衣服。”

陆希言上楼,又取了一件绒线衣,放在一个纸袋里。

“走吧。”钻进汽车后座,吩咐一声。

汽车几乎是掐着点到达蓝丽瑛家的楼下,开门下来,看到那阁楼上窗户还对外透着一丝的光亮。

陆希言提着装绒线衣的纸袋吩咐一声:“闫磊,你就别上去了,到前面把车掉个头,在车里等我们。”

“好的,先生。”闫磊答应一声。

陆希言掖了一下衣领,抬脚踩上了楼梯,楼梯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响声,阁楼里的人应该能够听到。

“梅梅,有人!”正在译电的蓝丽瑛紧张的一拉抽屉,从里面抓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枪出来。

“没事,丽瑛姐,是我们家那口子来了。”孟繁星仔细倾听了一会儿,展颜一笑道。

“他知道你的身份”

“嗯。”孟繁星点了点头。

“自己同志”蓝丽瑛收起了小手枪,放入抽屉中,惊诧的问道。

“还不是,不过,他为党和组织做过不少事儿,你也知道的,那条药品渠道,如果他不点头,我们的根本没办法做到的。”孟繁星解释道。

“咚咚……”

一道很轻的敲门声传来,深夜寂静,陆希言可不想大声敲门把街坊邻居给吵醒了。

“丽瑛姐,我先下去。”孟繁星起身,微微直起腰,顺着那木梯下来,这里她原来住过,熟悉的很。

找到电灯开关,拉开后,屋子里顿时撒下一道暖暖的灯光。

“进来。”孟繁星开门,拉开一条缝隙,一看是正是陆希言,欢喜的一声,尤其是看到陆希言手里提着袋子里的绒线衣,心更是暖暖的。

也许她跟陆希言太熟了,已经没有那种男女在一起的恋爱激。情和冲动,就连当初重逢的喜悦,她都不知道那是仅仅是分别五年的重逢,还有没有一点儿恋人的感觉。

至少,在当初分开的时候,也只是她在心里喜欢着而已。

当一切顺理成章的就进入婚姻阶段之后,她曾担心两个人的价值观和信仰回不同,那样,这样的婚姻不过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迟早的分开。

所以,她有些抗拒,到后来,两个人的价值观慢慢的趋于一致,甚至就连信仰也变得一样。

她这种担忧才算消失了。

再然后,他们就真的像是一对夫妻在生活,相敬如宾,偶尔也会出去看看电影,逛逛街,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浪漫

一个从浪漫之都回来的男人不懂浪漫吗,不,陆希言懂,他也许没做过那些事情,起码见过的。

可是,他骨子里又有东方人的传统内敛,甚至说有些固执,所以,很多时候,他并不太愿意用西方人的方式去营造所谓的浪漫。

华而不实的东西不适合当下的中国人,何况,在这个还没有脱离苦难的国家,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但是一个小小暖心的关怀,说明你心里有这个人,在乎这个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维护的动作,都能让对方感觉到你的爱。

“天冷了,我给你带了一件绒线衣,一会儿回去之前穿上。”陆希言道。

“你稍等一下,我还要再等一会儿。”孟繁星接过衣服,满眼的都是喜悦的说道。

“好的,我就坐在这里等你。”

孟繁星去卧室穿衣服了,陆希言本打算从抽根烟的,掏出来,又给放回了口袋,蓝丽瑛的母亲跟她住在一起。

此时此刻老人估计已经睡下了,烟味会扩散,对老人的身体不好。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阁楼上的灯熄灭了,一身蓝色棉夹袄的蓝丽瑛上面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叠纸。

“陆博士来接梅梅回去。”

“是的,梅梅的英文让你费心了。”

“客气了,应该的。”蓝丽瑛点了点头,拿着手里的纸张进了卧室。

……

卧室内。

“丽瑛姐,译出来了”

“你看,这是全部内容,已经明文刊载了,没有任何秘密,明码播送了。”蓝丽瑛递了过去。

“这汪兆铭是铁了心的要投日了。”

“从这份艳电的内容上看,这个汪兆铭倒是一副悲天悯人,冠冕堂皇的样子,实际上根本就是卖国投降,这份声明只怕会带来极其可怕的影响。”蓝丽瑛气愤的说道,“以此人在重庆政府内的地位和声望,又有一批人贪身怕死之辈过去摇旗呐喊,只是还不敢公开投敌,现在好了,有人出头了,只怕不知道会有多少这样人跟过去!”

“大浪淘沙,丽瑛姐,这些人原本就不可能我们是一路的,现在他们主动跳出来了,也省的我们去甄别好了,留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忠贞之士。”孟繁星道。

“梅梅,你说的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去芜存菁,坏事儿未必就不能变成好事儿。”蓝丽瑛道。

“丽瑛姐,这份艳电估计明天一早就被上海的各大报纸转载了。”孟繁星道,“明天整个上海的舆论焦点都会是它,我们需要写文章揭露汪出逃的本质,别让老百姓被他的花言巧蒙蔽了双目。”

“嗯,你身份特殊,文章我来写。”蓝丽瑛道,“陆大夫已经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了,你先跟他回去吧。”

“好,那我就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孟繁星点了点头,说实话,写文章并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加上他身份特殊,写了,也只能交给别人五发表,否则不利于她的隐藏。

孟繁星从卧室出来。

陆希言站起身迎了上去:“好了吗”

“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丽瑛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两个女人眼神一个交汇,陆希言看在眼里,肯定有事儿,但他装作什么都么看到,该他知道的,孟繁星肯定会说的。

……

夜里真的很冷,从屋内出来,冷风钻进领口,忍不住脑袋一缩,陆希言伸出手臂一把揽住了孟繁星。

“上车,我们去吃宵夜。”陆希言吩咐一声。

闫磊知道,这个时候吃宵夜,就只有一个地方,老汤的馄饨摊。

“陆大夫来了,这位就是陆太太吧,真漂亮。”老汤乐颠颠一看到陆希言的汽车,就乐颠颠的过来了。

彼此都非常熟悉了,何况,有陆希言的照顾,老汤这个馄饨摊那些瘪三流。氓都不敢过来欺负了。

被巡捕房的逮到的话,那真是要脱一层皮的。

“老汤,三碗馄饨,多淋一点儿香油。”陆希言微微一笑。

“安子哥,以前都是你买了带回去,这还是第一次带我出来吃。”孟繁星搓了搓冻的有些发红的小手道。

“老汤只有晚上才出摊,晚上女孩子一个人出来不安全,今天有我这个护花使者,当然没有问题了。”陆希言笑了笑,牵着孟繁星的小手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了过来。

“安子哥,好香。”

“其实,都一样的,不过来这边吃,跟买了带回去,味道确实会稍微的差一点儿。”陆希言道。

“陆大夫,陆太太,你们慢用。”老汤把馄饨端了上来,一张老脸满是笑容。

“吃吧,我知道早就饿了。”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连我饿了都知道”孟繁星嘿嘿一笑。

“快点儿吃,吃完了咱们就回去,一会儿该宵禁了。”

正吃着呢,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子深处传来。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少女,带着惊慌恐惧的表情冲着老汤馄饨摊跑了过来,身后至少有五六名黑衣大汉追赶。

可能是骤然看到人了,少女一边跑,一边大声疾呼一声:“救我,救我……”



第318章:拙劣的刺杀 (一)

“安子哥……”孟繁星一看这个情况,当即就要站起来,被陆希言轻轻的个摁住了:“别着急,先看看情况。”

孟繁星诧异的看了陆希言一眼,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先生,太太,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那少女几乎是光着脚,还穿着单衣绸裤。

噗通一声,冲到他们这一桌前,就跪了下来。

陆希言冲闫磊使了一个颜色,闫磊放下手里的汤勺,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姑娘,有什么话,你先起来,慢慢说。”

追赶少女的足足有六名大汉,都戴着狗皮帽子,一个个看上去脸上都凶神恶煞,绝非善类。

六个人将老汤的馄饨摊围了起来。

为首的是个长脸,眉毛浓黑,眉心位置靠左有一颗珍珠大的黑色瘤痣,此人一看就是个面相大凶。

“跑了呀,小娘们儿,你倒是跑呀……”狞笑的一步一步的围了上来。

“大哥,救我,救我……”那姑娘一把抓住了朝他走过来的闫磊,抬头恐惧万分的眼神道。

“别怕,姑娘,他们是什么人?”闫磊微微弯腰问道。

“他们,他们是坏人,他们要把我抓去卖到妓。院去……”姑娘惊慌的有些语无伦次道。

“小子,吃你的馄饨去,少管闲事儿,否则,爷让你知道厉害!”为首的那汉子指着闫磊喝骂一声。

“你们这是逼良为娼,是犯法的,不懂吗?”

“犯法,哈哈哈,这浪蹄子被他爹卖给我们老板了,她就是我们老板的人,我们想让她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你算哪根葱,给老子滚一边儿去!”

“卖给你们了,证据呢?”

“少说废话,弟兄们,拿下这小娘们儿,老板说了,今天晚上让我们开心,开心,哈哈哈。”

“大哥哥,救我……”

闫磊可能是被这一声“大哥哥”叫的心软了,往前一步道:“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你们谁也别想动她。”

“还真有多寡闲事儿的,兄弟们,上,废了他!”为首的汉子脸上闪过一道戾气,大吼一声。

两名手下狞笑一声,冲了上来,合攻闫磊!

这一看就是练家子,手上都有功夫。

闫磊也不差,他曾经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小太爷”,虽然干的只是偷鸡摸狗的勾当,可身手并不弱。

何况这大半年来,他已经很少干过去的活儿了,跟着黄三后面学武,战斗力也是见长。

“大哥,您看,那边吃馄饨的娘们儿不错,咱要是弄回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是呀,大哥,真水灵呀,比咱们刚到的那几个货色强多了……”

“啧啧……”

这些人注意到孟繁星了,居然嘴上不干净起来,甚至还大声说要把“人”绑回去,太嚣张了。

“你们干什么,知道陆先生是什么人吗?”老汤手持一把铜制的勺子,冲到了陆希言和孟繁星吃饭的桌前。

“老东西,滚开!”

老汤被其中一人一把推了出去了,瞬间就摔倒在地上了,手里的铜勺也脱手而出,飞出去老远。

该死!

陆希言从没觉得自己心理的戾气这么重,其实他内心积压不少负面情绪了,前天晚上出手揍了那个“雯姐”一顿,也算是发泄了不少。

可看到这一幕,知道这些人有问题,他还是没能忍住。

“几位大半夜的,追赶一个年轻的姑娘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如此针对一个老人呢?”陆希言慢条斯理的吃下最后一口馄饨,缓缓道。

“小子,看你衣冠楚楚的,知道什么叫识时务为俊杰吧,你的女人不错,给兄弟们几个玩玩怎么样?”为首带瘤痣的汉子,一抬脚,踩在陆希言对面的板凳上。

此时闫磊已经跟那两个黑袍的汉子快要分出胜负了。

“我这双手是拿手术刀的,但有些时候也会给死人解剖,你选哪一种?”陆希言伸手出来,一抬眼,缓缓问道。

感觉有些发毛!

就连做好动手准备的孟繁星都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从未见过陆希言这个样子。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废了你!”那带瘤痣的汉子突然暴起,伸手朝陆希言的肩膀抓了过来。

一个外科大夫,他的手臂是非常灵活的,何况陆希言自己也有这方面的训练,当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没有人能帮上的时候,唯有靠自己。

脚下微微一发力,凳子往外挪开三分,抓向陆希言这犀利的一爪就这样从他面前滑了下去。

一道纤细的豪光突然出现。

那原本跪在地上纤细身躯,突然暴起,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陆希言的面门,这突然如其来的变故,真是惊住了所有人。

“不要……”

陆希言仰面直接倒了下去,一抬脚勾住了桌沿,那女子几乎贴着陆希言飞了出去,虽然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可是,在这条街一向治安良好。

而且,附近还有法国人的兵营,还有日夜巡逻的安南巡捕。

再者说,最大的破绽就是,在这儿附近,并没有什么“烟花”所在,这些人追一个女孩子,得追了多久才到这里?

这不是一个局,又是什么?

一个冲着自己的局,很明显,他的行踪被人掌握了,当然,这不是自己不警惕,也不是闫磊粗心大意了。

人家有心算计你,那是真的很难发现的,尤其这不是大白天。

“闫磊!”

陆希言大叫一声,一个弹身,再一次坐了起来,在他身后,那女子再一次跃起,手中的匕首刺向他的后背!

这是要他的命呀!

陆希言屁。股一抬,后脚跟一勾,板凳腾空而起,抓在手中,反手猛的扫了过去,生死存亡,那还顾得上怜香惜玉!

嘭!

女子看到板凳冲自己横扫过来,身体子半空中露出一抹吃惊的表情,显然是被露西亚的反应速度给吓住了。

眉心带瘤痣的家伙也没有打算放过陆希言,一把抓起了桌子,正要提起来,确是手中一沉。

一道红色的人影双脚踩在了桌面上!

是孟繁星,她也是怒了,这些人居然要杀陆希言,抓起桌子上筷子筒里一根筷子,毫不犹豫的对准那眉心带瘤痣的嘴巴猛地刺了下去!

咔!

带瘤痣的家伙直接被洞穿喉咙,仰面倒下,他根本想不到,看似柔弱的孟繁星居然身手如此敏捷,而且杀其人来,毫不手软。

领头的一个照面居然被看上去最弱的女的给杀了,这可把围上来的三名手下吓的不轻,这哪是什么“轻松”的任务,简直就是碰到了杀星!

陆希言余光一瞥,也是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孟繁星杀人,居然是如此干净利落,丝毫不脱离带水。

很明显,这不是第一次了,他还是有些低估她的战斗力了。

闫磊那边传了一声惨叫,其中一名围攻他的黑袍人被他一脚踩断了小腿骨,基本丧失战斗力。

另外一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跑,孟繁星捡起地上一根筷子,甩了出去,正中对方后背心,一个踉跄,仰头摔倒在地。

剩下的还有三人一看这架势,那还不跑,再不跑的话,小命可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孟繁星和闫磊都没追,小喽啰,追上了也没什么用,不是已经抓了两个了,顺藤摸瓜还不容易。

陆希言就有些狼狈了,他的反应能力不错,可实际的战斗力,就差了不少,就跟程咬金的三板斧差不多。

招数用尽了,就不行了。

而这小姑娘的身手比他高明多了,手中的匕首如同鬼魅一般,要不是他手里有一把板凳的,令她近不了身,他此刻早就败了。

咔……

这板凳也不是很结实,只要碰上那匕首,不是被切断,就是削下一大块,很快,陆希言手上就剩下两个凳子腿可以用了。

这还在不断的缩短之中。

“先生……”

一道金光飞了过来,陆希言下意识的把手中的凳子腿扔了出去,一伸手接住来物,是老汤的铜勺。

这铜勺可是老汤家祖传的,传到他这一代据说也有七八代了,用“高汤”滋养了几百年了,总比那脆弱的凳子腿强多了。

当!

火星四溅。

陆希言脚下一个踉跄,连退了两步,这小女人的力气够大的。

“安子哥,我来!”孟繁星看到馄饨边上,有撑挑子的竹竿,取了一根过来,对准那个女杀手横扫过去。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女杀手慌忙避让,但还是被竹竿给扫到了,倒地受伤。

“闫磊,帮忙!”陆希言吼了一声,闫磊冲了过去,也取来一根竹竿,狠狠的攻了上去。

二打一。

陆希言跑了过去,将老汤从地面上扶了起来。

“老汤,你没事吧?”

“陆先生,我没事儿,这些都是什么人呀?”老汤扶着腰,喘着气问道。

“还清楚,一会儿巡捕来了就知道了。”陆希言将铜勺还给老汤,指着上面的一个豁口道,“老汤,你的勺子,它救了我一命呢。”

“身外之物,不要紧的……”

场中战斗忽然起了变化了,只听见孟繁星一声娇斥:“想跑,给我回来!”

那女子一回头,冲孟繁星一个冷笑,身体轻如一只狸猫,跃上一道院墙,正要借助屋顶逃离。

忽然迎面撞上了一道黑影。

“你是……”

“快,前面……”嘟嘟的警报声传来。

巡捕总是姗姗来迟。



第319章:拙劣的刺杀(二)

“先生,她……”

陆希言一努嘴,闫磊点了点头,抱起那昏迷的女杀手,走过去,打开汽车后备箱,塞了进去。

“安子哥,你怎么?”

“梅梅,你不觉的在这个地方,巡捕居然现在才来?”陆希言小声道。

“巡捕房有人……”孟繁星惊讶的掩住了嘴唇。

“一会儿我来应付,你不要说话。”陆希言吩咐一声。

一队身穿法捕房制服巡捕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瘦黑的安南人,看领章应该是一个副巡官。

“怎么回事?”

馄饨摊子一片狼藉,地上还躺着三个人,其中一个仰面倒在地上,嘴里插着一个筷子,后脑勺下面还有一滩血迹。

另外两人哼哼唧唧的,也躺在地上。

“队长,人已经死了。”一名巡捕上前摸了一下脉搏,跑回去禀告道。

“把人统统带回去!”那安南副巡官冷冷的下令道。

“慢着,这位警官,你不下令勘察封锁现场,也不问话,就这样把我们带回去,到底什么意思?”陆希言怒了。

“巡捕房办案,你一个杀人犯还敢多嘴?”安南副巡官喝斥一声,“给烤上带走!”

“这手铐你给我戴上不难,但想要摘下去可就不容易了!”陆希言冷冷的一笑,提醒对方道。

“威胁警察,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嚣张的杀人犯,等你到了巡捕房的号房,就知道威胁我的下场了。”

“……”一名巡捕好像认出陆希言来,跑到那安南副巡官耳边小声禀告。

“不管是谁,只要犯法了,我们就要抓人!”副巡官不为所动,简直要给陆希言三人和老汤四人都戴上手铐。

哎,忠言逆耳。

去贝当路巡捕房,他还真不怕,蒙特就是贝当路巡捕房最高长官。

“带走!”

“别拉拉扯扯的,我自己会走……”

……

“什么,这个阮福林,他是吃了豹子胆了!”蒙特是被人从被窝里交出来的,一听说自己手下把陆希言当成“杀人犯”给抓了,那还了得!

“阮福林呢,叫他来见我!”

“阮副巡官正在审讯室提审犯人?”手下人小心的禀告道,都提醒那个阮福林了,有些人就算是犯了罪,也不能随便乱抓,他倒好,非要抓人,还让人戴手铐,这没好果子吃了。

谁不知道这陆希言不但是法租界的明星大夫,还是政治处的高级顾问,又是蒙特长官的好友。

阮福林还真以为自己是跟葱呀!

想出名想疯了吧。

审讯室内,陆希言戴着手铐,平静的说道。

“阮警官,你最好想清楚,你一旦给我用了刑,可不仅仅是脱了这身衣服这么简单了。”

“陆希言,还是老实交代你的杀人的经过吧。”

“人是我杀的,但那是他想杀我,我被迫还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陆希言认真的道。

“你骗谁呢,侯天来跟你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你?”阮福林一拍桌子,怒喝一声。

“是呀,我跟那个侯天来无冤无仇的,我又为什么杀他呢?”陆希言反问道。

“你,你这是狡辩!”阮福林脸胀得通红,“来人,不给他一点儿颜色瞧瞧,他是不肯说实话。”

“来,尽管来,我也想试一试巡捕房的刑讯逼供是什么滋味儿?”陆希言呵呵一笑,说实话,他听说在军统的训练中,有刑讯逼供的考验,不过,他自己没有经历过,也很想试一试。

自己到底不能不能经受住这样的折磨和考验。

“扒了他的衣服,让他先尝一尝挨冷的滋味儿!”

“阮头儿,还是别上刑了,万一上面追究下来……”

“怕什么,他自己都承认了,人是他杀的,杀人重犯,用点儿刑算什么?”阮福林一瞪眼道。

“我是自卫杀人,不是你说的那种杀人,阮警官,你要搞清楚概念,谋杀是要偿命的,自卫杀人,最多也就坐几年牢,甚至更多的时候是无罪的,你对一个无罪的人用刑,看来你真是不想干了。”陆希言纠正道。

“还敢嘴硬,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动手,出了事儿,我担着!”阮福林厉声喝令道。

扒掉大衣,西装,衬衫,领带……

“陆大博士,你可以忍,也能忍,但是你那如花似玉的太太可就……”阮福林嘿嘿冷笑道。

“阮福林,你要是敢动梅梅一根毫毛,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陆希言彻底怒了,他真是低估了一些人的无耻和狠毒。

“到了这里,有几个敢说自己是清白的,给我打!”

“阮副巡官,我们……”

“出了事儿,我担着,你们怕什么,不就是一个顾问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阮福林冷哼一声。

“阮福林,你这个王八蛋!”刚走到门口的蒙特听到这一声,暴露之下,一脚踢开了审讯室门。

冲了进来,连甩了阮福林两记响亮的耳光。

“蒙特长官。”阮福林一看清楚来人,顿时吓的不轻。

“陆,你没事吧,伤着没有?”陆希言不但是他的合伙人,还是财神爷,就算他真的杀了人,他也要想办法帮他摆平了。

“没事儿,幸亏你来的及时,要不然,我还真是要倒霉了。”陆希言道,“谁给你的消息?”

“不是你派的人吗?”

“我的人?”陆希言一愣,孟繁星和闫磊都被带进来了,还有谁知道他被抓进巡捕房了?

这事儿有些奇怪,不过,他放在心里,不打算深究。

“来人,把阮福林给我关起来。”蒙特做事也很干脆,直接下令将阮福林给扣押起来,他不傻,敢在自己的辖区对陆希言下手,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否则一个安南巡官儿有这么大的胆子?

“老陆,这件案子,我在老汤的馄饨摊子吃夜宵,突然被人围住了,想要杀我,领头的被我杀死,还有两个被我们打伤,其余的跑掉了。”陆希言解释道,“我怀疑,这个阮福林已经被人收买了,否则,他一个安南巡官为什么如此针对我,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认定我是杀人凶手,还要对我严刑逼供?”

“你说的都是实话?”

“当然,买馄饨的老汤亲眼所言,我还能撒谎?”陆希言道,幸亏有人证,不然,还真说不清楚呢。

当然还有你受伤的那两个家伙,这也是人证。

“有人证就好办。”蒙特点了点头,就怕是一家之言,那就不好说了,有不相干的人作证,这就好办多了。

孟繁星和闫磊都恢复了自由,审她们的都知道分寸,没敢跟阮福林那样乱来,什么问题都没有。

看来是冲他来的。

陆希言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搞的对方非要取他的性命这么严重。

思来想去。

他最近得罪的最狠的就是那晚在霞飞路巡捕房,扇了那个叫“雯姐”的老鸨十几下耳光。

难道今晚的刺杀是那个“雯姐”策划的。

这不是没有可能,“雯姐”通着任文祯,在巡捕房内肯定有关系,手底下也有人,花点儿钱收买一下安南巡捕,不难办。

除此之外,陆希言实在想不出是谁策划了这么一起拙劣的刺杀。

从那眉心带瘤痣的汉子带人追赶那女子,他就起疑心了,他所在的街道,一向治安良好,这些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未能惊动附近巡逻的安南巡捕。

这是怪事儿之一!

妻儿,那女子虽然步履踉跄,可没有一点慌不择路的感觉,而且,似乎是突如其来的被追赶。

然后,她们一路跑过来,隔着老远就喊着“先生,太太”。

这就更让陆希言起疑心了,隔着那么远,光线并不是亮的情况下,她居然能认出他跟孟繁星是一男一女,还直接点名说她们是夫妻。

就算认清楚男女,在没弄清楚关系的情况下,不应该是喊“先生和小姐”吗?

以上三点!

陆希言基本判断,这是一伙儿的,在演戏,要么就是碰瓷儿,要么,就是要对他们三人不利。

只是没想到这伙人居然要置他于死地。

看起来,以后要多加小心了。

“姐,姐,我姐呢……”孟浩带着人从外面冲了进来,看到孟繁星,激动的扯着脖子猴道,“姐,姐你没事吧,谁干的,那个王八蛋抓的我姐?”

“小浩,别叫,姐没事儿,你姐夫差点儿让人给用刑了!”孟繁星心疼的说道。

“什么,谁干的?”孟浩气炸了!

他是从贝当路巡捕房出去的,虽然走的时候只是个小小的华探,可是他人缘还不错的,也交了一些朋友。

这一次就是值班的巡捕中有一个是他的朋友,看到孟繁星被带回来,偷偷的给孟浩值班的大自鸣钟巡捕房打了一个电话。

孟浩一听,急了,带了人就过来了。

“阮副巡官。”

“阮福林?”孟浩一听,更火了,因为过去在贝当路巡捕房,这个阮福林就跟他不对付,总是找他的岔子,而且还爱在原来的巡长面前告状,蒙特来了之后才好了一些。

“那王八蛋在哪儿,我削他去!”

孟浩冲进了拘留室。

“小浩,别去……”孟繁星伸手想要拦住孟浩。

陆希言倒是嘿嘿一笑:“别拦着,让他去。”

“你这不是唆使他知法犯法?”孟繁星一跺脚道。

“我刚才在里面受到的,就让浩子替我还回来,别担心,他气归气,还是有分寸的。”陆希言道,“走,咱们该走的程序还要是走的,蒙特也好交差。”



第320章:谁要杀我?

“老陆,到底什么人要杀你?”

对于陆希言的安全,蒙特自然十分关心,他们可是最好的合伙人,一起挣钱,大把的,而且生意越做越大。

他现在生活很滋润,他还想着再进一步,都需要有人帮衬。

“现在还不好说,我最近的确是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人,有人要对我不利。”陆希言斟酌了一下道。

“需要我帮忙吗?”

“我的安全还好说,我担心的是我家里人的安全,所以,蒙特,最近能不能给我派两个安南巡捕在我家门口增派一个岗哨?”

“这个没有问题,你也是法租界内有影响力的人士,如果你申请保护,我们法捕房是有责任和义务这么做的。”蒙特点了点头。

“多谢,不过不要太张扬了。”

“嗯。”蒙特点了点头,“陆,上一次你跟我说的,要办一个无菌脱脂棉的工厂,我觉得很不错,现在不光是药品,医疗器械和无菌的药用棉和棉纱都是非常抢手的货物,我们手上有大批的原料,为什么不不把他转化成财富呢?”

“是的,我也是这个想法,正在研究在什么地方设厂,如果能够在法租界最好了。”陆希言道。

“我知道有一块地,在……”

“满意,非常满意,蒙特,看来你对这件事还是蛮上心的。”

“我不能做一个只分红,不出力的股东,我还想我们的生意长久的做下去呢。”蒙特嘿嘿一笑。

“当然!”

“你的事我会处理,还有,逃走的那个女子,我也会发通缉令的。”蒙特特别强调一声。

“谢谢。”

“不用客气,我们是最好的搭档。”蒙特眼底精光一闪道。

“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先走了,告辞。”

“我派车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有车。”

……

“浩子,差不多可以了,跟我回家。”陆希言敲了敲审讯室的门,里面的惨叫声才算停了下来。

孟浩敞着怀,满头大汗的从里面出来。

“姐夫,我气还没顺呢。”

“怎么,你还真想把人弄死,那就性质不一样了。”陆希言道,“这个案子,蒙特这边会移送政治处,明天一早,你过来直接把人提走。”

“真的?”孟浩惊讶道。

“当然是真的,你,跟我回家,几天没回家了,不知道爸担心你吗?”陆希言凑近了闻了一鼻,“你几天没洗澡了,都臭成这个样子了,我要是梦瑶,早一脚把你当球踢了。”

……

“呜呜……”

“姐夫,什么声音?”车从巡捕房出来,没过多久就听见沉闷的“呜呜”的声音,还有撞击声。

“哪有什么声音,回家再说。”陆希言轻斥一声。

“不对,姐夫,真有声音,磊哥,停车!”

“闫磊,别听他的。”陆希言瞪了孟浩一眼道,“你是不是打人打上瘾了,要不,我放你下车,你回去继续?”

孟浩脸色讪讪,不再反驳了,尽管他心里就是认为自己没有听错,这不是幻觉,车上就是有古怪的声音。

汽车驶进陆公馆的大门,进入车库,关上大门。

闫磊下车后,直奔后备箱,一打开后备箱,那女子还在,伸手试探了一下,忽然猛地张开眼,突出嘴里的抹布,一口咬了过来。

闫磊岂能没有防备,手指猛然一缩,女子一抬脑袋,脑门一下子磕到了车门,惨叫一声。

“姐夫,怎么有个女人?”孟浩也下来了,看到车后备箱的女子,也是吓的不轻。

“杀我的人。”陆希言面色一沉道。

闫磊黑着脸,把人从后备箱里提了出来。

“先生,怎么处置?”

“先关在地窖里。”陆希言淡淡的一声,这个女子看上去身份不普通,就算是现在审问,估计也审不出个子午寅卯来。

“小心,别让她跑了。”陆希言回头提醒一声。

“您放心,跑不了!”闫磊点了点头,“我今晚就睡在地窖里,看着她。”

“多铺一床被子……”

……

“姐,姐夫,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能不能跟我说说?”孟浩追上来问道。

“先洗澡睡觉,有事儿明天再说。”

“你们要是不告诉我,我这一宿也睡不着……”

“那就先洗澡!”

……

“梅梅,老汤那边你放心,不会乱说话的,明天我让闫磊给他一些钱,最近这段日子,晚上不要出摊了。”

“可是那逃走的那三个人,还有受伤的两个?”

“逃走的三个人,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开口说话的,至于受伤的两个,他们瞧见了吗?”陆希言道。

“应该是没有。”孟繁星仔细回忆了一下道。

“这只是以防万一,梅梅,你的身手真不错,我真是小瞧你了。”陆希言惊讶的望着孟繁星道。

“你出国后,我在启华女中加入了武术队,还参加过比赛,得过奖呢。”孟繁星解释道,“后来组织安排去了北方工作,那边敌情复杂,要有具有一定格斗经验,所以,我就放弃了学业过去了。”

“你在学生阶段加入你们的党吗?”

“没有,我是到了北方后,去延安学习的时候入的党。”孟繁星道。

“梅梅,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陆希言问道,对于自己的妻子,他真的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

“你去过延安?”陆希言来了兴趣,“你跟我说说,延安到底什么样子,你都见过哪些中央首长……”

“我在延安待了有三个月……”

……

第二天一早,孟浩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陆希言面前。

“哎哟,浩子,你眼睛怎么回事,没睡好?”陆希言吓了一跳,惊讶一声。

“安子哥,不,姐夫,你是不是给我也解释,昨天晚上你跟我说,让我去洗澡,然后告诉我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孟浩问道。

“有吗,我说过这话吗?”陆希言假装思考了一下道,“昨天晚上发生太多事儿了,我可能忘了吧。”

“您老人家可是过目不忘的。”孟浩把“老人家”三个字故意的咬的很重。

“对,我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怎么了?”

“你害得我一宿没睡好,脑子里都是那个女人。”

“浩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都已经有梦瑶了,脑子里怎么还能有别的女人,告诉你,梦瑶可是我的助理,你要是敢辜负了他,小心我揍你!”陆希言义正辞严的指着孟浩的鼻子说道。

“你揍我,谁揍谁还不一定呢。”孟浩不屑的一声。

“安子,小浩,你俩干嘛呢,吃早饭了。”孟繁星一抬头,从楼上二人喊了一声。

“来了!”孟浩冲陆希言一个嫌弃的眼神,“你不告诉我,我去问我姐去。”

“幼稚!”

……

“我刚才给医院打电话了,今天请假不去上班了,你今天的课也不是很要紧,也别去了,明天是周六,后天是元旦新年,刚好在家休息两天。”陆希言喝着牛奶,吃着面包说道。

“就算不去上课,我也要去学校一趟,马上就要期末考了,我的去图书馆借一些书回来。”孟繁星道。

“那让浩子陪你去,虽说这些人是冲我的,但你的安全也得小心。”陆希言道。

“爸?”

“小安子,你做什么事儿,我不管,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但是你们得注意安全。”老孟头道。

“放心吧,爸,我们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

……

地窖内,闫磊与那年轻的女杀手共处一室。

早上起来的时候,女杀手跟孟浩差不多,顶着一对黑眼圈儿,而闫磊却神清气爽的伸了一个懒腰,起床了。

“早就跟你说了,这绳子是牛筋做的,打的是水手结,你越是挣扎越是困的紧,怎么就不听话呢。”看到女杀手一副想要吃了他的表情,闫磊打了一个哈欠站了起来。

扯下女杀手嘴里的抹布。

一个晚上被人捆住手脚,又被堵住了嘴巴,还不敢合眼,女杀手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的遭遇。

拼命的吐着嘴里的那股子老油垢的味道,几乎把这个胃都翻出来了。

“这个地窖呢,做个隔音和加固处理,我们头顶上的这个洞口呢,是唯一的出入口,所以呢,你还是断了逃跑的念头吧。”闫磊嘿嘿一笑。

“我呢,不太喜欢对女人动粗,我什么,你回答什么,看你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要是现在就死了,太可惜了!”

“呸,无耻!”

“无耻,呵呵,不管你是受了谁的指示,如果不说的话,肯定是要吃苦的。”闫磊一把扣住了女杀手的咽喉,猛然一收力!

“咳咳……”突然一下子喘不过气来,女杀头脸上瞬间充血,痛苦的咳嗽起来。

“闫磊!”

“算你走运。”闫磊松开手,地窖上面的铁门被拉开,顺着木梯子,陆希言提着一个食盒下来了。

“饿了吧,你的早餐。”陆希言递了过去。

“谢谢先生。”闫磊忙接过食盒,放在一张简易的桌子上。

“问出点儿什么了?”陆希言走过去,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的女杀手问道。

“正打算问呢,不过看样子,脾气挺倔强的。”闫磊打开食盒,将里面的早餐一一取了出来。

“嗯,你慢慢吃,问出什么来,马上告诉我。”陆希言点了点头,审讯,他算不上专业,尤其是怕自己硬不下心来。

“没问题。”闫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第321章:不出所料

咕咕……

一阵听上去有些“不争气”的声音响起,闫磊一抬头,颇有些戏谑的朝那女杀手嘿嘿一笑。

“肚子饿了,想吃吗”闫磊抓起一只小笼包,塞进嘴里,一咬,那股热汤瞬间就挤了出来。

浓烈的肉香瞬间就充斥着整个地窖空间。

这对饿的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诱。惑,“不争气”的声音比先前更加响亮了。

“哼。”女杀手扭过头去,不看桌上那香喷喷的小笼包。

“既然你不想吃,那就算了。”闫磊呵呵一笑,“那咱们聊聊吧”

还是不说话。

“知道我们家先生为什么不留下来吗,那是他怜香惜玉,看不得辣手摧花的情景,我呢,就没有那么顾忌了。”闫磊走了过去,再一次将人从那个地上提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女杀手有些色厉内荏。

“你说我想干什么,昨天晚上那些追赶你的人抓你回去干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还是你跟他们就是一伙儿的”闫磊邪魅的一笑,将女杀手一下子推道墙角,两人鼻孔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厘米。

“你,别靠的这么近……”女杀手气息有些乱了。

“雏儿”

“你什么意思,谁是雏儿”女杀手急了,眼神跟慌乱了。

“古人云,饱暖思***,这孤男寡女的,我刚吃了饭,浑身充满了力量,又没什么事儿干……”闫磊又微微向前推进了一分,两个人的鼻端几乎贴到一起了。

“你,你别……”女杀手终于绷不住了,虽然她判断闫磊是在吓唬自己,可是她敢赌吗

嗅到那种少女甜美的气息,那一刹那间,闫磊自己都有些失神了。

“别,别,我说,我说……”女杀手拼命的往后仰,可是背后是墙,她被挤在一个三角区域,根本没地方可让。

闫磊猛然清醒过来,心道自己怎么了,难道对一个女杀手动了心了这也太荒唐了。

“叫什么名字”

“纪香。”

“纪香,呵呵,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呢”闫磊嘿嘿一笑。

“谁派你来刺杀我家先生的。”闫磊继续问道。

“我不能说。”纪香摇头道。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到吗,不过是多费一点儿时间而已。”闫磊冷笑一声。

“是我师父。”纪香想了一下,她知道闫磊说的是事实,正要调查的话,只要查出她的身份,那么师父的身份还难查出来吗

“你师父是谁”

“娥姐。”

“小脚阿娥!”闫磊惊呼一声,这个名字对混上海滩黑道的人来说,并不陌生,这是个相当厉害的女人,因为生了一双小脚,才被人称之为“小脚阿娥”,但是这个女人可不简单,有一身功夫,也不知道是师承何人,混黑道的女人不少,狠的,绝的,阴的,毒的都有。

只有这位“小脚阿娥”功夫是最厉害的,在上海滩还开馆收徒,拜在她名下的女子有不少。

女性地位低,又容易被欺负,学一两手功夫,不说欺负人,自保也是好的。

而且,这“小脚阿娥”正是那“雯姐”结义的十姐妹们之一。

这件事必须马上禀告陆希言,一刻都耽误不得。

“是你师父跟我们先生有仇吗”

“没有。”

“那她为何要你怎么做,你要知道,杀人是要偿命,就算你成功了,从此也要亡命天涯。”闫磊追问道。

“我不知道,我是师父收养,从小带大的,她的话我不敢不听。”纪香摇了摇头。

“那追你的六个人呢,也是你师父的人”

“不是,他们是雯姨的手下。”纪香道,反正都说了,人都落到对方手里,想要查出来历,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领头的叫什么”

“侯天来。”

“你好好呆在这里,别想着逃跑,否则谁都救不了你。”闫磊给她稍微松了一下捆绑,然后郑重警告一声,转身踩着木梯上去了。

……

“小脚阿娥,我都没听说这个人,更没有恩怨,她为什么派徒弟来杀我”陆希言听了闫磊的禀告,眉头一皱。

“先生,这个小脚阿娥跟雯姐结拜姐妹。”

“这么一来就解释的通了,这个雯姐真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打了她,那是她自己其身不正,撒泼打滚,欲伤梅梅,她居然要我的命,这等歹毒之人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该死!”陆希言愤怒不已。

“先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到了晚上,这样……”

“明白,您放心,一定不会有问题。”闫磊点了点头,接下任务去了。

……

刺杀这件事儿还没完呢。

“都清楚了”两姐弟说了一个早上,孟浩终于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原来那女人居然是杀手。

“姐夫,女杀手的身份来历问了吗”

“怎么,你想替你姐夫查案不成”陆希言道。

“姐夫,不找出幕后之人,危险就会一直存在,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幕后主使。”孟浩道。

“好,浩子,姐夫就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把握好了,可以让你在政治处再升一级。”陆希言道。

“我不稀罕升官,我只要抓到对你不利的人。”孟浩咬牙道。

“好,先去贝当路巡捕房把人犯提走,回头,到政治处找我,到时候再给你任务。”陆希言道。

“当真”

“放心吧,我要是骗你,也过不了你姐那一关呀。”陆希言微微一笑。

陆公馆门口多了一名站岗的安南巡捕。

也算是多了一重安全保障。

“小五来了。”麻小五开着唐锦座驾过来了。

“先生,唐长官让我来接您。”麻小五恭敬的拉开车门。

“有劳了。”

陆希言钻进后车厢。

“小五,家里还好吧,听说你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去医院看了吗”陆希言关心问了一句。

“谢谢您关心,上次您介绍的老中医,我去过了,开了一副药,很管用,我娘这些日子气色好多了。”麻小五感激道。

“那就好,你这一天不着家的,该找一个媳妇儿在家里伺候老人家了。”陆希言道,“要不要我给你牵线搭桥”

“不了,我们有家规的,抗战时期,不允许结婚。”

“什么狗屁规矩,这简直有悖伦理纲常。”陆希言痛骂一声。

麻小五讪讪一笑。

陆希言虽然加入了“钉子”小组,可他严格算起来,只能算是军统的外围人员,跟真正军统训练班出来的,是不一样的。

麻小五是“青训班”出身,按照资历算,要比陆希言老多了,可重要性就差远了。

“这条规矩不合理,我一定要向组长反应,让他跟戴老板提意见,我们长期在敌后工作的人,总是单身,更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该结婚的时候就结婚,难道就没有志同道合的女同志吗”陆希言哼哼一声道。

“您可以提,不过上峰未必会同意。”麻小五扭头过来一笑道。

陆希言没有说话,“军师”活着的时候,就对军统一肚子的意见,他的种种规矩看似严密,实则是对人性的一种摧残,这种秘密组织,最终只能存在于一时,何况,上面还有个独裁的主子。

只要主子一猜忌,军统的未来就到头了。

当然,特殊时期的特殊政策,再严酷,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敌后工作,拖家带口的,十分的危险。

从陆公馆到大自鸣钟捕房,走了将近二十分钟。

天灰蒙蒙的,令人感到一丝压抑,风也停了,陆希言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进大楼。

“陆顾问早!”

“早。”

大自鸣钟捕房这边的人基本上都跟他很熟了,只要跟他照面的,都自动的点头招呼一声。

快步上了三楼,那还政治处的核心地盘儿,也是唐锦的地盘儿。

自从升了督察长只有,他就坐上了政治处的第二把交椅,实际上政治处他已经算是权力最大的人了。

在法捕房,懂法语,又有国外背景,自然是不一样的。

同为督察长的青帮老人程子卿虽然也在政治处,可他的地位跟唐锦完全不一样,而且程子卿比他资格还要老的多。

因为法国人信任唐锦,而对程子卿只是高高的挂起来。

政治处还是法租界当局在上海的情报机构,不打仗的时候,也就是常规的收集情报,战争一爆发,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唐锦的社会关系复杂,是管理这个情报机构的最理想的人员,自然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了。

当然,还有像陆希言这样有着留学法国背景的中国人,如果没有这一点,法租界当局和法捕房高层会同意他担任政治处的高级顾问吗

想都别想!

“陆顾问。”齐桓从唐锦办公室出来,迎面正好看到了陆希言走了过来。

“老唐在里面”陆希言冲他点了点头,问道。

“嗯,远征军第16步兵团的扎西姆上尉来了,正在跟督察长商量行动的事儿,您要不去我那儿坐一会儿”齐桓道。

“也好。”陆希言想了一下,点点头。

“陆顾问,请进,我这里小了一点儿。”齐桓领着陆希言进了他的办公室,“不过,我不太喜欢大空间,冬天很冷,这话别让督察长听到。”

“放心,我不会说的。”陆希言呵呵一笑。

“咖啡”

“好。”

齐桓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罐子,里面倒出一些咖啡豆,然后研磨成粉末,再放入咖啡壶中煮起来。

“稍等一会儿,我有些生疏了。”

“齐兄不经常煮咖啡吗”陆希言坐下来,微微一笑。

“偶尔,我比较喜欢和浓茶,那个比较适合我的口味,而且没有那么麻烦。”齐桓笑笑道。

咖啡需要品味,一般不适合急性子的人,齐桓显然是一个急性子的人。

“陆顾问,昨天晚上的事情,督察上和我都听说,有人居然敢当街刺杀你,这是在挑衅整个法捕房,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齐桓重重的道。

“也怪我,警惕性太低了,被人盯上,居然没有察觉。”陆希言道。

“您不是干我们这行的,没能发现这很正常,不过,您这大晚上的,出去做什么”齐桓问道。

“哦,我太太请了一个家庭英文老师,她去老师家补习,我去接她回家,怎么,有问题吗”

“不,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齐桓忙道。

咕咕……

咖啡煮好了,只有一杯。

“嗯,不错,齐兄,你手艺还是蛮好的嘛。”陆希言抿了一小口,赞道。

“一般,让陆顾问见笑了。”



第322章:中间联络人

“今天的报纸?”

陆希言看到齐桓办工作上一叠报纸,走了过去,顺手取了一份过来,醒目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汪兆铭·谏言,友好防共,经济提携三原则。

声明原文,全文转载!

“无耻,混账!”

陆希言看完内容,气的浑身发抖,还有人把投降和卖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这还要脸吗?

“陆顾问,消消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都阻止不了,这汪兆铭是铁了心的要做一个遗臭万年的汉奸了。”齐桓叹了一口气道。

“昨天晚上,老唐急匆匆离开,是不是因为这个?”

“哎,这份声明是昨天在香港的《南华日报》上授权发表的,29日韵目为‘艳’,故而称之为:艳电。”

“重庆方面什么态度?”

“态度,估计也是一片混乱呢,总之很快就有一场大风暴来临。”齐桓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虽然愤怒,生气,可汪兆铭那个层面的政治角力和博弈,他们是够不上的。

也许,静观其变是唯一能做的。

“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大批声讨汪逆的报纸见报,到时候,我们的麻烦也来了。”齐桓道。

陆希言点点头,他是知道法租界当局的态度的,对日妥协,尽量不要让对方找到借口干涉租界事务。

咚咚……

齐桓去开门,果然是唐锦,他脸色不太好,还有些黑眼圈儿,明显是睡眠不足的表现,应该是这份“艳电”给闹的。

难怪昨天晚上,他急匆匆的离开,连“晚饭”都没招呼一声,他可是一个很细致的人,这样的错误从来都不犯的。

“老陆,昨晚实在抱歉,把你叫过来,还让你饿着肚子回去……”唐锦很尴尬,自己还从来没有办过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只要是“艳电”这个消息来的才急了,他听了都有些乱了方寸。

得到消息后,他马上询问军统电台总部,确认之后,又打电话给卡尔总监汇报,等忙完了,天也差不多亮了。

“声明”是公开发表的,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只是从香港到上海,传播需要一点儿的时间。

那段时间,上海天空上的电波,如果能够用肉眼观察到的话,必定是阡陌纵横,密密麻麻。

“无妨,回家吃也一样。”

“咱们昨天说的那个事儿,我已经跟卡尔总监汇报了,因为不在法租界辖区内,我们可以行动,还可以请驻军协助,但不能泄露身份。”唐锦道。

“不能让日本人抓住把柄?”

“对,南市难民区监督委员会那边也好说,我跟饶神父关系不错,难民区内也有我们的人,所以,配合起来也不难。”

“如此说来,今晚我们的计划定下来了。”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不是攻山头,人多未必有用。

“必须挑选精干的人执行这次任务,而且事先不要透露任何消息给他们,以免泄露消息。”唐锦道,“齐桓,你去安排人手,人数不三十人以内。”

“三十人是不是太多了?”

“如果人手太少的话,我担心会力量不足。”唐锦道。

“如果有铁血锄奸团的人暗中相助呢?”

“他们会派人吗?”

“他们有自己人卧底在里面,如果行动不让他们参加,只怕他们也不会放心。”陆希言道。

“那怎么跟下面的人解释呢?”

“这好办呀,我们可以推说是南市国际安全区监督委员会的人,这一次行动算是他们跟我们一次联合解救行动,这样我们即使暴露了,也可理直气壮的面对日本人。”陆希言道。

“那日本人如果问起来,为何不跟他们通报呢?”

“抓到他们跟日方贩卖妇女的交易的证据,自然就有理由了。”

“这个只怕不容易。”齐桓道。

“这是一次相当冒险的行动,成功了,什么都好,万一失败,那可是有相当严重后果的。”唐锦道,“我们必须详细的再计划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那是自然。”

“老陆,说说昨天晚上你被刺杀的案子吧,你觉得,谁是最可能的幕后黑手?”唐锦问道。

“还没审出来吗?”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那两个家伙嘴挺硬的,硬是不开口,都伤成那样,用刑的话,怕吃不消,死在拘留室内,那可就麻烦了。”唐锦道。

“跟我有过节的人倒是有几个,但想要置我于死地的,还真不好说。”陆希言佯装思考了一下道,“黄道会,我妻弟孟浩不是差点儿死在黄道会手里?”

“黄道会都是老黄历了,他们还敢来租界生事,这不是自己找死?”齐桓冷哼一声。

“那就是三井实业了,也是孟浩那小子惹下的祸,挑个什么老丈人不好,非要挑那个纺织大王奚鸿伟,害的我也跟着遭了秧……”

“你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那五千吨棉花可是抢手货,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唐锦道,“三井实业可是被你跟奚鸿伟坑惨了,那三井实业的代表佐藤不是气的一命呜呼了?”

“所以说嘛……”

“督察长,陆顾问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日本人向来睚眦必报,雇凶杀人也很正常。”齐桓附和一声。

“佐藤都死了,新的代表刚到,你觉得他有这个本事马上找人报复杀人吗?”唐锦瞪了齐桓一眼道,“这起刺杀案,八成跟前天晚上老陆掌掴那个雯姐有关,这个女人可不是一个吃亏的主儿,而且心狠手辣,在巡捕房内,她不敢动你,但是离开了巡捕房,她绝对会找你的麻烦,女人一旦疯狂起来,根本不会顾及任何后果的。”

陆希言听了唐锦的分析判断,不得不佩服,人家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绝不是靠会说法语和那一点儿海外关系那么简单。

“听说还有一个女杀手?”

“是,而且还是他们的头儿,会功夫,要不是我反应快,只怕是早成她的刀下亡魂了。”陆希言道。

“陆顾问身手不错嘛。”

“一般般,我是乱拳打死老师傅。”陆希言呵呵一笑,“主要是闫磊,他以前混道上的,要不是他,我跟梅梅昨天晚上就危险了。”

“闫磊,你的管家,蒙安公司的副经理,这个人老陆你是怎么找到的?”唐锦问道。

“招聘呀。”

“招聘?”

“对呀,我们蒙安公司刚成立的时候,不是发了招聘广告嘛,他就来应聘了,我一看,人品和模样都还不错,就留用了,这不是一开始没什么人嘛,就这么的让他顶上了,干的还不错,没想到身手也这么好。”

“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是军师派到你身边监视和保护你的人?”唐锦忽然一俯身下来,认真的问道。

“这,不会吧……”陆希言呐呐一声,一副震惊的表情。

“老陆,你还是经验少,闫磊这么好的身手,又忠心勤勉,这样的人到哪儿去找?”唐锦道。

陆希言知道,唐锦迟早会怀疑闫磊的身份的,闫磊出现的太突然,对陆希言又是这么忠心。

一个人要不是有目的接近,短时间内怎么会获得如此高的信任和职位呢?

“唐兄,不瞒你说这个闫磊的确是谭四哥推荐给我的。”陆希言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承认道。

“这么说,你跟谭四他么联络都是通过这个闫磊了?”虽然猜到了答案,但是唐锦还是很吃惊。

“这个唐兄,你也知道,我答应了谭四哥,不能告诉任何人,就算是太太,也不能说。”陆希言道,“否则的话,我会有麻烦的。”

“可以理解。”唐锦问道,“钉子小组的事情,你没说出去吧?”

“唐兄,我又不傻,我说这个干什么?”陆希言苦笑一声,一切都很像是被逼无奈才说出来的。

“老陆,你这个人心也太大了,这么大的秘密你居然能在我面前装到现在?”唐锦说是可以理解,可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我也没办法呀,你们两边,我都不敢得罪呀。”

“算了,我们两家之间,有你这个信任的中间人,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唐锦深呼吸一口气道。

“中间人?”

“谭四和军师把闫磊安插在你的身边,这说明他们很看重你,也有保护和监视你的意思,我也很想跟他们建立一种亲密的合作关系,但是我们两家想要取得彼此的完全信任,那很难,所以需要一个中间的桥梁,谭四和军师选择了你。”唐锦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军师会答应跟我第二次合作,老陆,这是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

“军师相信你不会出卖他,所以才会选择你作为中间联络人,而我也信任你,所以,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基础。”唐锦分析道。

“唐兄,那我……”陆希言惊呆了,唐锦居然自行脑补了,而起比他想的还要合理和完美。

“这样也好,省的我们彼此猜忌,也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双方的安全。”唐锦道,“不过,你就成了知晓我们两方最大秘密的人,所以,你现在是最危险的。”

“我最危险,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呀。”

“我也打算给你派个人,反正你现在也需要有人保护。”唐锦道,“麻小五怎么样,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他完全听从你的命令,是完全听从。”

“你们这是要把我看起来?”

“不,这是为了你的安全。”唐锦道,“麻小五很出色的,他在青训班最后考核可是优等!”



第323章:谎言的最高境界

有些事情,时间长了,肯定是要露出破绽的,就算你掩饰的再好,假话说的再漂亮,那也没用。

因为假话终究就是假话。

但是,假话不等同于谎言,假话就是假的,没有变成真的可能,而谎言最高的境界是,说的全部都是真话。

陆希言说的都是真话,并没有欺骗唐锦,只是他说的只是一部分,而另一部分他没有说而已。

说真话,自然能取得别人的信任。

就好比他说,闫磊是谭四安排在在他身边的,这话一点儿都没错,闫磊的确是谭四安排的。

可谭四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的,这个他可不会告诉唐锦。

他撒谎了吗,没有,谭四的确安排闫磊进的蒙安公司,这是事实,甚至他都不怕唐锦去调查。

至于闫磊的真实身份,他当然也不会说,如果唐锦能查到,也算是他的本事,查不到的话,他也会装糊涂。

至少他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不会互相拆台,这对大家来说都没有好处。

“放心吧,现在不仅仅是我们,军师的人估计也想要挖出刺杀你的幕后指使。”唐锦道,“老陆,你现在可不简单了。”

“这么说,我还成了香饽饽了?”

“差不多吧,老陆,我都有些嫉妒你了。”唐锦道。

“唐兄,你就别开玩笑了,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跳进了火坑似的。”陆希言讪讪苦笑一声。

“对你来说,或许是火坑,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这可能是一种梦寐以求的刺激。”唐锦道,“悬崖峭壁上走钢丝的感觉,你能体会吗?”

陆希言摇了摇头。

“你以后会明白的。”唐锦道,“你只要记住一点,你是钉子小组的扁鹊,是党国的人,是军统的人,明白吗?”

“我不是已经加入了吗?”

“对,你已经是了,我只是再提醒你一次而已。”唐锦道,“军师那边,你该说的说,但是,该保留的也要保留,你懂吗?”

陆希言点了点头。

“你懂什么?”

“唐兄的意思是,让我多留意谭四那边的动向,然后告诉唐兄,可对?”陆希言回答道。

“聪明,不愧是留法回来的大博士。”唐锦呵呵一笑,“我也不是小人之心,实在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能理解。”

“那么,晚上六点,你约上谭四,我们还在温莎宾馆会面。”唐锦道。

“好。”陆希言点了点头,他找到自己该离开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层面纱总算是揭开了!

还好,很自然,唐锦的反应也在他的预判之内,他对自己还是信任的,因为他还有价值。

只要自己有价值,唐锦是不会放弃自己的。

至于信任度多少,他也说不清楚,但唐锦是个谨慎的人,既然他已经知道他这么多的秘密。

那他起码不会轻易的怀疑自己。

……

“没想到那个闫磊居然是谭四安排在陆顾问身边的人。”陆希言走后,齐桓吃惊万分道。

“我也没想到,如果不是这一次的意外的刺杀,只怕我也想不到。”唐锦道,“能不能查到这个闫磊的真实身份?”

“既然军师敢把他放到阳光下,那就不怕查,只怕我们是查不出什么来的。”唐锦摇了摇头。

“那组长(没外人在场)我们是查还是不查?”

“既然老陆都承认了,查干什么,显得我们一点儿气量都没有,再说,我们这一动,那不是给日本人引路吗?”唐锦道,“就当做不知道,这个秘密仅限于你我还有老曹三个人知道。”

“明白,那小五那边?”

“什么都不要说,免得给他带去危险。”唐锦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获得老陆的信任。”

“这……”

“别跟我说军统的规矩,那在陆希言这样的人身上不适用,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我们在他身边塞人,他就看不出来吗?”唐锦道,“那是他的确需要人,喏大一个家,靠闫磊一个人护不过来。”

“组长,我琢磨着,要不然咱们把孟浩给……”

“千万不要,我还琢磨着把孟浩从政治处调去刑事处呢。”唐锦道。

“这是为何,孟浩在咱们政治处不是干的挺好的。”齐桓道。

“你懂什么,这事儿得等解决了任文祯后再说。”唐锦起身道,“我还有事儿,交代的事儿别给我忘了。”

“知道,您放心好了。”

……

通闽茶庄。

“张老板在吗?”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直接跑我这里来了。”胡蕴之一抬头,看清楚是陆希言,吓的手一哆嗦。

“别,咱俩论辈分是平辈,做你祖宗,我还不想这么早躺进棺材呢。”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来做什么?”

“放心,我看过了,没人跟踪,我可是经过军统特别训练过的。”

“你那三脚猫,算什么功夫?”胡蕴之哼哼一声。

“行了,你也别损我了,张老板,我订购的大红袍货到了没有,我可是准备拿来送人的。”陆希言大声道。

“送人,你送谁?”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是送给你。”陆希言白了他一眼,“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有,先生,您随我去后面取。”胡蕴之瞪了他一眼道。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嘛,非要这样。”陆希言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

……

“汪兆铭在香港发‘艳电’的消息知道了?”

“你这不废话嘛,今天一早,上海滩所有的报纸都卖脱了,几乎都是关于‘艳电’的消息。”胡蕴之一边说话,一边给陆希言倒了一杯热水。

“到你这儿连一杯好茶都不给喝,真抠门儿。”

“爱喝不喝。”胡蕴之一赌气,把水杯收了回去。

“得,不跟你斗嘴了,唐锦看出来我跟铁血锄奸团亲密关系了,还有,闫磊的身份他也瞧出来了。”陆希言道。

“咋暴露额的这么快?”胡蕴之惊讶的问道。

“昨天晚上,我去接我补习英文的太太,路过一个馄饨摊儿,我们三个人下车吃宵夜,结果遇到了刺杀……”

“这么凶险,你没事吧?”胡蕴之吓了一跳。

“我没事儿,但是面对那么多杀手,我总不能说是我打跑的吧,所以,这事儿的有人背锅。”陆希言解释道。

“那不是还有两个受伤被抓的,他们万一开口,不全都露馅儿了?”

“没事儿,这个会有人帮我掩盖的。”陆希言呵呵一笑。

胡蕴之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

唐锦怎么可能让陆希言的“战斗力”被外界知晓呢,那两个家伙只怕就算说实话,也会被灭口。(想知道原因,须仔细看看前面的细节)

“现在最关键的是逃跑的那三个家伙,还有藏在我家的那个女杀手。”陆希言道。

“你有什么打算?”

“我有一个计划,得你过去帮我盯着,今晚,我可能抽不出空。”陆希言道,“我打算这样……”

“你可真贼,不过,你真打算辣手摧花来着?”

“心慈手软,会有什么后果,老胡,这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陆希言正色道。

“好吧。”

“还有一个细节,昨天晚上,我差点儿让那个阮福林用了刑,可关键时候蒙特出现了,他说是有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通知他,但是,我算了一下,我被带到贝当路巡捕房没多久,就算巡捕房有人偷偷给蒙特通风报信,他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所以,感觉很蹊跷,似乎有人在暗中帮了我。”陆希言道,“而这个人我却不知道是谁。”

“有这样的事情?”胡蕴之也有些惊讶。

“这件事,我谁都没说,包括唐锦和谭四他们,我只能拜托你帮我暗中查一查了。”陆希言道。

“电话打进,打出,电话局那边应该都有记录的,只要知道蒙特家里的号码,在那个时间段打进去的,就能确定是哪个号码了。”

“我知道,但我不方便去查。”陆希言道。

“我懂了,你放心吧,我会尽快给你查清楚的。”胡蕴之点了点头。

“你小心点儿,时局变幻莫测,日本人现在把汪兆铭给拉下水了,接下来肯定会搞阴谋。”陆希言提醒道。

“知道,倒是你,大晚上的别单独出去了,人家都要杀你了。”

“江湖恩怨,与其他无关,这个我不担心。”陆希言道,如果真的是雯姐策划的这一次报复,反而是好事儿。

就怕不是,那才麻烦。

但现在看来,也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雯姐”了,女人疯狂起来,那也是让人头疼的。

“有个消息跟你说一下,土肥原贤二去了济南,好像那边的事情很不顺利。”

“这倒是个好消息,起码也不是所有人都学汪兆铭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那批武器弹药的事儿?”

“我在想办法,再等等。”陆希言道,日本人封锁的十分严,想要把东西运出租界,而且还要运出敌占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只要出了租界,那就好办多了。

“你上心就好。”

“嗯,我的茶叶呢?”陆希言点了点头,起身准备告辞。

“什么茶叶?”

“大红袍呀,我跟你进来半天,啥都没买,让人看到了,还不怀疑?”陆希言一伸手道。

“你还真要买呀?”

“废话,怕我不给钱?”陆希言道。

“行,算你狠。”胡蕴之取出一个小罐子来,里面装的就是上等的“大红袍”,这是他留着自己享用的,现在只能割爱了。

陆希言抓起茶叶罐子,嘿嘿一笑:“赊账。”

胡蕴之一张脸笑的比哭还难看。



第324章:一明一暗

从通闽茶庄出来,陆希言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似的,来自一种叫做第六感的东西。

不过,他没有回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没过多久。

这种感觉居然自己就消失了,很奇怪,他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被跟踪了,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他不担心自己,可担心胡蕴之,他如果暴露了,问题可就严重了。

揣着这份不安,陆希言返回法租界。

他今天请假了,没去医院上班,明后天又是周末,加上西历的新年,又有三天假期,连着休息,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中午。

食为天饭店。

“晚上,六点钟,温莎旅馆,别迟到了。”

“知道了,先生,我会准时到的。”谭四坐在陆希言面前,点了点头道。

“汉杰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丁二哥和言虎带着一队全部就位了,就等先生的命令了。”谭四道。

“二队呢?”

“在歌舞厅待命。”

“嗯,我知道了,从今天起,麻小五算是正式的在我手底下当差了。”陆希言缓缓说道。

“咱们的关系暴露了?”谭四惊讶道,这他们早就探讨过的,如此亲密的关系,早晚会被唐锦看出破绽来的。

总把别人当傻子,那是不可能的。

“咱们过从甚密,你们又对我的事情如此上心,我要是有心人的话,也很会怀疑的。”陆希言道,“唐锦能够领导一支情报小组潜伏在法捕房,还能身居高位,他的智商和能力岂是一般人?”

“说的也是,咱们之前也是一厢情愿了。”谭四道。

“既然暴露了,那就索性承认就是了,我们又不是敌人,他又不信任王天恒和赵立军那些人,只能跟我们合作,因为我们抗日是最坚决的,不会出卖他。”陆希言道。

“有道理。”谭四点了点头,在上海滩,真的一心一意抗日的组织,除了共产党之外,也就是他们了。

“唐锦的力量在明面上,很多事情他做不了的,我们可以帮他做,同样的,我们在暗中也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来保护我们在法租界的活动和生存,我们一明一暗,相互补充,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状况。”陆希言分析道。

“不错,看来,唐锦跟我们合作是相当有诚意了。”

“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至少现在是。”陆希言道,“接下来唐锦会非常信任我,但绝不会无条件的信任,会有一丝保留,但这也就足够了,我也没想让他无条件的信任,那样反而心里不踏实了。”

“嗯,先生您慢用,我先回去了。”

“你不吃点儿?”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儿,就不配您用餐了。”谭四嘿嘿一笑,起身离开了。

……

玉春堂。

“丁雯,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派人去刺杀那个姓陆希言,你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任文祯气疯了。

他一早上班,就被范郎打叫过去一顿臭骂,憋了一肚子火。

又听到陆希言昨晚被刺杀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丁雯干的,他对自己的老情。人的性子太清楚了。

睚眦必报,吃的亏一定要找回来,而且偏执疯狂到一定地步。

“不就是一个小医生嘛,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我的耳光,你让我的脸面往哪儿搁,现在我都被那些姐妹耻笑,你不帮我也就算了,我只有自己报仇!”丁雯也满肚子怨气。

“你简直愚不可及,你知道那姓陆的是什么来头,他背后又有什么人?”任文祯气的拍桌子。

“什么来头,不就是你们法捕房聘请的一个顾问,这年头顾问多了去了,黄老头子不也是顾问吗?”

“你给我住嘴!”任文祯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

“别人打我,你也打我,姓任的,你别忘了,这些年老娘替你挣了多大的一份家业,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丁雯捂着脸吼了起来。

“少在我面前撒泼打滚,你惹下大祸还不自知,那姓陆的背后是政治处的唐锦,唐锦是谁,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任文祯道,“还有贝当路巡捕房的巡长蒙特,那是姓陆的在法国就认识的朋友,这二人关系亲密无比,还有他还是法商总会索尔先生的私人医生……”

“他,他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人?”丁雯听了,吓的结结巴巴起来。

“我说,你在动手之前,就没有派人好好打听一下吗?”任文祯怒斥一声道。

“我没想那么多……”

“你找谁动的手?”

“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个屁,你觉得我都能猜到是你背后指使的,你当他们都是傻子,政治处是干什么的,我没对你说过?”

“我请的娥姐出手帮忙。”丁雯小声说道。

“花了多少?”

“一千大洋。”

“你的人呢,有没有参与?”

“侯天来和他的几个手下也跟着去了……”

“侯天来已经死了,他的手下伤了两个,被唐锦的人带走了,剩下的三个呢?”任文祯问道。

“在我这儿。”丁雯道。

“你疯了,赶紧把人送走,越快越好,要是让唐锦抓到的话,你还脱得了干系吗?”任文祯暴跳如雷,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的愚蠢呢?

“送走,现在可是大白天,要不,等到了晚上,趁夜黑在把人送走?”这一会儿,丁雯还是智商在线的。

“好,人尽快送走,万一他们找个理由搜查你这玉春堂,把人搜出来,你就等着吃牢饭吧。”任文祯气哼哼的站起身来,“还有,小脚阿娥那边封口费给足了,再给送一千大洋过去。”

“还要给钱?”丁雯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你还觉得这是小事儿,不给足了钱,你觉得人家能够替你担着杀头的事儿?”任文祯教训一声。

“好,我送,我送就是了。”丁雯心疼不已,这是一千大洋,可不是一千法币。

“那三个人,给我早一点儿送他们滚蛋,最好别留在上海。”任文祯冷冷的哼了一声道。

“我明白。”丁雯心肝儿一颤,任文祯话里有话,这是要让她直接杀人灭口了。

……

在食为天吃过午饭,陆希言招了一辆黄包车送他回到家中。

麻小五还有事情没处理完,等到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才能来找他报道,估计得要到今晚或者明天才行。

“她怎么样?”闫磊跟着陆希言进了二楼书房。

“老实的很,折腾了一宿没睡,吃了些东西,现在睡着了。”闫磊道。

“养精蓄锐,这小丫头倒是挺聪明的。”陆希言嘿嘿一笑。

“您确定,今晚她一定会逃吗?”

“留着给你当压寨夫人呀?”陆希言呵呵一笑。

“先生,您别开玩笑了,万一她要是不跑,咱们可不就白忙活了?”闫磊问道。

“那就另想办法呗,难道你闫磊还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陆希言一抬眼,故意的激将一句。

“您放心,我会有办法的。”

“这不就结了,如果她今晚不跑的话,就给她换个地方,家里不是长久之计,麻小五明天住进来,从今往后,你们两个心照不宣,负责我和梅梅以及家里的安全。”陆希言道。

“那我该怎么跟麻小五相处?”

“麻小五跟我,做我的专职司机和保镖,其他的事儿都归你管,他如果越界,你可以禀告我,但不许自行处理,还有,家里的规矩,也有你来教给他。”

“好,这麻小五是不是就算咱的人了?”

“严格意义上说还不是,但实际上,唐锦不会再把他调回去了。”陆希言道。

“我知道了,对了,先生,五哥中午派人传信儿,任文祯去了玉春堂,待了不到十分钟就离开了。”

“我知道了,我午休一会儿,你三点钟准时叫我。”

“好。”

……

百脑汇大厦三楼。

“你做的不错,重点监控这些没有登记的电台,我要把这些潜伏电台都要挖出来。”竹内云子郑重的合上了文件。

“哈伊!”

“去吧。”

浅野一郎与身材妖娆的柳尼娜擦肩而过,走进了竹内云子的办公室。

“恭喜云子小姐,破获了几个地下电台。”浅野一郎微笑道。

“牛刀小试而已,大鱼没捞到,小虾米倒是抓了不少,没什么价值。”竹内云子淡淡的一笑。

“电台监测队刚刚成立,能取得这样的成果就很不错了,中国人有句古话,万事开头难,我相信在云子小姐的领导下,上海的抗日分子的地下电台将无处藏身。”浅野一郎恭维的道。

“说吧,有什么事儿找我?”竹内云子身子缓缓的往后靠了一下问道。

“汪兆铭在香港发表‘艳电’,云子小姐可知道?”

“知道,老师一直致力于推动中日和平谈判,汤少川被军统刺杀,令我们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幸好又来了一个汪兆铭,此人远比汤少川价值更大,这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竹内云子慨叹一声。

“我要跟云子小姐说的另一件事,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太多人知道。”浅野一郎郑重的说道。

“哦,是什么事儿?”

“昨天晚上,在法租界贝当区发生了一起刺杀案,云子小姐,你猜,这被刺杀的人是谁?”

“贝当区?”竹内云子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下,睁开眼道:“浅野君,莫非你说的这个人是陆希言陆博士?”

“云子小姐真聪明!”浅野一郎惊叹一声。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竹内云子身子前倾,眼神前所未有的郑重起来。



第325章:行动部署

下午三点,闫磊上楼,准时叫醒了陆希言。

“梅梅回来了吗”

“还没有,一会儿闫磊,你开车去接一下梅梅。”陆希言洗了一把脸,吩咐闫磊一声道。

“好的,先生。”闫磊微微一低头。

至于地窖中的女杀手纪香,则完全不用担心,她要是有本事趁这个机会逃出去,那最好不过了。

陆公馆外面早就有相关的布置了,她即便是跑出去,也逃不出视线。

“小何,晚上浩子回来,你给做道他喜欢的吃的糖醋鱼。”陆希言换上衣服,带上头套,从楼上下来。

“先生,您这是要出去”

“嗯,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你让大家都不要等我。”陆希言点了点头,从闫磊手里接过了手套吩咐道。

“好的,先生。”

“闫磊,走吧。”陆希言上了汽车,吩咐一声。

“今天上午,我去买了一罐茶叶,感觉好像有人在跟踪我,后来等我从茶叶店出来,感觉就消失了。”陆希言缓缓对闫磊道。

“先生,那咱们现在去哪儿”闫磊微微一惊。

“不要紧张,我这会儿并没有这种感觉。”陆希言道,他现在坐的是汽车,跟踪的难度要大得多,“先去成记裁缝铺。”

“是。”

……

“阿成,今天生意怎么样”

“呀呀……”阿成见到陆希言,很开心,手指比划着,那意思是说,好长时间不见他了,有些担心。

阿成是个哑巴,但他不是天生的,是被人毒哑的,就因为这个,被人欺负,是“军师”出手帮了他。

阿成心灵手巧,跟一个宁波的奉帮裁缝学艺,手艺青出于蓝,老裁缝本想将店面传给他,可老裁缝的儿子不答应。

于是设计陷害,让阿成喝了一杯毒水,嗓子彻底的毒坏了,老裁缝一死,就被赶出了家门。

落魄的阿成沦落街头,成了要饭的乞丐,被‘军师’碰到了,好心收留,还资助他开了这家裁缝店。

阿成并不知道‘军师’的真正的身份,他完全把陆希言当成是恩公的后人,他每一次来,阿成都非常开心。

有时候,他还会给阿成带一下糕点,他最喜欢吃的千层酥。

谭四跟他说过,阿成喜欢吃千层酥。

阿成的手受过伤,没有过去那么灵活了,做衣服要比别人慢多了,因此,收入并不是很高,勉强能够糊口。

“新年了,你要给我做一件衣服”陆希言虽然不太懂手语,但从那个手势上,能够读懂一些意思。

“嗯呀……”阿成点了点头。

“好,好,但是我得给你钱,你一个人不容易,我不能让你吃亏。”陆希言道,“否则,我就不做了。”

阿成想了想,最终点头答应了。

阿成每年都给“军师”做一套新衣服过年,今年是第七个年头了,只是人换成了陆希言。

量好了尺寸,陆希言该换装了。

从“成记”后门出来,陆希言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身材显瘦,面色蜡黄,双鬓露出一小撮的华发。

凯旋歌舞厅。

“先生。”

“老五呢”

“五哥在三楼等您。”

陆希言点了点头,乘坐电梯上了三楼。

鲁达给开的门,除了他之外,郭汉杰和黄三都在。

“先生来了。”虽然陆希言假扮的“军师”,可是在这三人眼里,陆希言已经完全取代了“军师”的伪装。

这一层伪装也就是糊弄外人的,有没有没什么关系,同时也可以起到保护陆希言的作用。

“本来在新年之前打算跟大家伙儿开个会的,但是现在没那个时间了。”陆希言进来就道,“晚上的行动,丁二哥那边,我会盯着,你们这边,汉杰负责,晚上的行动,会有人给咱们背书的,所以,必须成功。”

“先生,我们基本上可以确定,昨天逃跑的三个人现在就藏在玉春堂里。”郭汉杰道,“那个侯天来就是丁雯手下的打手头子,手底下有五个人,两个受伤之后,被拘押在巡捕房,三个在逃,昨晚他们都没有回家,又没有去他们常去的地方,只有躲进了玉春堂。”

“侯天来一死,这三个人就没了靠山,按照这个丁雯的性格,绝对会杀人灭口,来一个死无对证。”黄三道。

“杀人灭口,也不会在玉春堂内,至少也要把三人从里面骗出来,一旦人死在里面,哪想脱干系就难了,何况,玉春堂现在已经被勒令停止营业了。”郭汉杰道。

“这三个人死有余辜,不过我们要抓丁雯,还的靠他们,汉杰,今晚法捕房会有人配合你行动。”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先生。”

“老三。”

“先生,您吩咐。”黄三微微一躬身。

“小脚阿娥就交给你了,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至于其她人,尽量不要伤害。”陆希言道。

“黄三明白。”

“分头行事吧。”陆希言淡淡的一声。

“是!”

……

晚上六点钟,陆希言和谭四准时到达温莎旅馆。

谭四还带来了有关打浦路上酱菜厂的最新的情况,又有一批年轻的女子被骗了签下劳工契约,被带入酱菜厂拘禁起来。

人数大概有三十人。

这些都是从南市安全区内利用招工的名义给骗出来的。

加上之前已经被骗拘禁的,保守估计,酱菜厂的地窖内至少关押了上百名被拐骗的年轻女子。

而南市监督委员会打听到的消息更是触目惊心。

他们接到唐锦的通报后,悄悄的派人暗中摸查了一下,得出的结果简直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最近三个月内,以招工以及其他名义从安全区被带走的年轻女子,至少有上千人,这还只是粗略的统计了一下。

真正的数字有多少,还不好说。

而这些人几乎是明目张胆把人当成货物买走,难民区生活条件差,各种物资都缺,如果能有人给一条活路,更好的生活,那真是没有办法拒绝。

何况还有一笔不菲的安家费,可以帮家里渡过难关,许多女子都选择了签下近乎“卖身”的劳工契约。

这些女子被带走之后,去了哪儿,又去哪里做工,恐怕知道的人没几个。

只是知道,她们被带走之后,没有人再回来过。

已经有人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可是并没有重视,而且安全区的难民流动性很大,实在是难以掌握确切的情况。

而且有些事情监督委员会也难以插手,他们只有监督救助资金的使用权,却没有执法权。

就算有执法权,他们也没这个能力去做这件事。

现在法捕房愿意挑头干这个事儿,身为监督委员会主席的饶神父自然定力襄助了,只是这是在南市,驻扎有日本的宪兵部队。

越界执法,会招惹麻烦的。

不过,如果示意南市国际安全区监督委员会的名义,那就不一样了,饶神父可是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面前都能说得上话的人。

饶神父出面,法捕房出人,只要是捣毁了酱菜厂,解救了被拐骗的难民女子,这一切都是值得冒险的。

要没有饶神父和南市国际安全区监督委员会配合,卡尔总监也不会默认唐锦这样一次冒险的行动。

因为这会给法捕房和法租界当局带来外交上的麻烦。

在唐锦的引荐下,陆希言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可敬的法国神父,以一己之力,呼吁成立那南市国际安全区,十万难民由此暂时获得一个安全栖息之所,得以生息。

这样的人无疑是值得尊敬的。

具体的计划就是,法捕房出人手,毕竟马宏盛手下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可能还有武器,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了的。

以南市国际安全区监督委员会的名义对酱菜厂展开行动。

时间是第二天凌晨五点。

“饶神父,拜托您了!”

“唐警官,帮你们也就是帮我们,安全区内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这个监督委员会的主席也是难辞其咎的。”饶神父诚恳的道。

“您别这么说,该死的是这些利用难民急于摆脱困境的心理的人贩子,他们才是罪大恶极的。”唐锦道。

“嗯,这些人都是魔鬼,不可饶恕!”说起人贩子,饶神父气的义愤填膺。

“我们不能公开露面,饶神父,今晚的行动的领导者是您,我们只出力,不邀功。”唐锦道。

“就算你们日本人发现了,我也会以我个人的名义说,你们是受我的邀请帮忙的。”饶神父维护之意拳拳道。

“非常感谢!”

在饶神父的带领下,加上法国驻华远征军方面的配合,唐锦,齐桓等人带着一支从华捕中抽掉了一支精锐力量进入南市国际安全区。

然后潜伏到指定的位置,等到行动的命令。

……

“唐警官,陆博士,还有两位警官先生,我这里地方小,你们几位就现在这里对付一晚上。”饶神父将唐锦等人带进自己在安全区的办公室。

“饶神父,您太客气了,这里挺好,您这儿有麻将吗,我们刚好凑一桌”齐桓嘴快一声道。

“这个我这里好像没有。”饶神父尴尬一笑道,“扑克行吗”

“有扑克也行,这一晚上的,没个消遣的还真是挨不下去。”

“好。”

“玩二十一点,还是梭哈”

“二十一点吧……”

“谁来做庄”

“我来吧,我发牌的技术一流……”唐锦大言不惭的说道。

“陆顾问,要不你去跟饶神父聊天吧,你俩都会法文,有共同语言……”

陆希言被一群赌徒无情的赶走了,因为,他们都怕了陆希言的运气,跟他们打麻将从未输过,已经输怕了。



第326章:抓捕

饶神父是个很健谈的人,到过很多国家,学识非常渊博,而且还有相当独到的见解,与陆希言而来,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当然,彼此信仰不同,而且饶神父还曾经是一位随军神父,一位神职人员。

陆希言本来就受到传统的中国文化熏陶,对神明来说是一种敬的态度,认为那不过是先民对一些先知者的一种崇拜。

所以,他现在是一个无神论者。

从欧洲的文艺复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从马可波罗到哥伦布,从耶稣到孔子,鸦片战争,甲午战争等等。

饶神父在中国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他以一个外国人的眼睛来看待中国的问题,某些方面有着独特的见解。

人有时候看自身的时候,往往会自动忽略自己身上的缺点。

所以,两人聊的很愉快。

但是饶神父毕竟是年纪大了,精神上肯定是不如年轻人了,到十二点后,他就主动请求饶神父先去休息。

办公室内,有一张沙发,饶神父就这样睡着了,陆希言把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给他盖上。

老人可禁不止冻,着凉的话,比年轻人恢复的要慢多了。

“嘘,你们几个小声点儿,神父睡着了。”陆希言出来,冲外面赌的兴致勃勃的四个人道。

“谁输的最多”陆希言凑过去问道。

谭四黑着一张脸。

显然是他是今晚的大输家,唐锦,齐桓还有那打酱油的麻小五是一伙儿的,他一个人单挑三,不输才怪呢。

“没关系,谭四哥,下面我帮你,保证你把输掉的钱赢回来。”陆希言笑呵呵的一拍谭四的肩膀道。

谭四挤出一丝笑容,眼神里满是不相信。

“开始吧,唐兄,愣着做什么”陆希言冲唐锦招呼道。

唐锦想起陆希言在赌博上的邪门儿运气,就觉得有些不妙,他跟陆希言打过几次麻将都没赢过,又一次还把身上的现金都输光了,还欠了还几百法币。

以至于,只要有牌局,他都不敢叫陆希言了,当然陆希言真不喜欢赌博,不叫他,刚刚好。

陆希言没有自己下场,这让唐锦和齐桓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就是这么邪门儿,陆希言啥也不干,就这么杵在谭四背后,谭四居然开始转运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谭四输掉的钱差不多又赢回来了。

时来运转的谭四终于露出了笑脸。

唐锦,齐桓还有麻小五三人都快哭了,没见过这样的,这也太邪乎了吧。

“老陆,我看你不要当大夫了,改行吧,去当财神吧。”唐锦苦着脸说道,“我们跟你打牌,你总赢,现在你只要站在谁的一边,谁就能赢,你是人吗”

“嘿嘿,唐兄,我这就叫无欲则刚,你们都挖空心思的想赢钱,可最终却输了钱。”陆希言笑道,“我呢,输赢都无所谓,心态平和,不悲不喜,自然跟你们不一样了。”

“陆顾问,要不然,你也来帮帮我,我这一晚上也输了不少了。”齐桓谄媚的一笑道。

“你输了多少”

“有三五百块吧。”齐桓讪讪一笑,这笔钱差不多是他一月的收入了。

“真要我帮你”

“要,要,您坐在我后头来。”齐桓忙不迭的点头道。

陆希言呵呵一笑:“好!”他自问自己也没什么金身,都是概率巧合的因素,所以他并不在乎。

“可说好了,你要是继续输可不能怪我。”陆希言道。

“不怪您,不怪您……”

……

“邪了门儿了,不玩了,不玩了……”

“嘿嘿,谢谢督察长和谭四哥,改日荣顺馆我做东。”齐桓伸手往自己身边搂钱,笑的脸上都起皱子了。

“好了,几位还是抓紧时间眯一会儿吧。”陆希言走过去,将屋内的火炭炉子舔了几根木炭道。

“一会儿就快到时间了。”

“那就眯会儿,眯一会儿,正事儿要紧。”唐锦扔下了手中的牌说道。

“我先去跟他们汇合。”齐桓起身穿上大衣说道,他是现场指挥,所以必须得先走一步。

“小五,你跟着齐桓过去,两个人好有个照应。”陆希言吩咐一声。

“嗯。”麻小五答应一声,也起来,穿上棉袄,跟着齐桓一起出去了。

……

陆公馆这边,晚上。

闫磊晚上故意额假装喝了点儿酒,然后呼呼大睡,那纪香试探多次之后,终于确定闫磊睡着了。

从一只瓷盘上掰下一块瓷片,用瓷片儿一点的一点的割断了自己手上的绳索,脱困而出。

她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太多的响声。

就连开地窖上的铁门,也非常的熟练,正常人,就算手里有钥匙也要二三十秒才能打开,而她只用了不到十秒。

看来,她在心里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琢磨如何开这把锁了,而且还没有用钥匙,因为钥匙就在闫磊的怀里。

她想要拿走钥匙而不惊动闫磊的话,只怕会非常困难。

合上铁门,装睡的闫磊迅速的睁开了双眼。

他必须跟上去,家里有老人和孩子呢,这丫头别死心眼儿,临走之前想着把“任务”给做了,那就麻烦了。

还好,这丫头没犯傻,从地窖逃出来,就往外逃走。

以她的身手,陆公馆的围墙可挡不住她,尾随其后的闫磊却寻思,是不是该在家里养一条狗。

防不了高来高去的人,防一些小毛贼也是蛮好的。

终于逃离那个地方了,纪香松了一口气,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找准了一个方向,拼命的往前跑去。

却不知,在她的身后,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

纪香拼命的跑,拼命的跑……

很显然,她对法租界的街道非常的熟悉,要不是闫磊和郭汉杰早就有准备,说不定还真的会跟丢这个跑起来就没打算停下来的小丫头。

……

玉春堂。

“你们三个,每个人先拿两百大洋,马上从后门离开,那里有车等着,不要想着回去,你们家里巡捕房的人等着呢,你们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丁雯将侯天来的三个手下叫到跟前。

“谢谢雯姐,我们这是去哪儿”

“先去苏州躲一躲,等风声过了,再回来,放心好了,船我们都给你准备好了,从码头走。”

“好,多谢雯姐!”三个人感激涕零的给丁雯磕头道。

“走吧,要是让巡捕房知道你们在我这里,我会有麻烦的。”丁雯沉着脸,一挥手道。

三人被带走了,从后门上了汽车。

值班室内,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响起,早已整装待发的孟浩一伸手,抓起听筒,听了一下,迅速放下:“集合队伍,准备出发!“

“是。”

……

码头上,漆黑一片,忽然一阵汽车马达声。

一辆汽车驶了过来。

车上下来四五个人。

“三位兄弟,侯老大死的有点儿冤,你们吶也是倒霉,不过,雯姐仁义,你们的家人她回安排照顾好的。”其中一人掏出一盒烟来,每个人散了一根道。

“是,我们的船什么时候来”其中一人问道。

“快了,你们到了苏州后,前往别自己自作主张回来,听见没有,你们是知道雯姐的手段的。”散烟的人警告一声。

“知道,知道……”背着沉甸甸的大洋,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到时候叫他们回来都未必想回来呢。

水面上一阵响动,手电筒打开,对着水面上晃了三圈。

一艘乌篷船从江兴缓缓的驶了过来。

船靠岸,船老大跳上岸来。

“就是三位要去苏州”

“是的。”

“上来吧,小心脚下,别把自己摔了。”船老大二话不说,就领着三人往乌篷船走了过去。

“动手!”散烟的家伙,吸了最后一口,扔掉了烟头,一个起步,冲了上去,手上一根带子,一下子将走在队伍最后的人脖子勒住了!

司机也冲了过去,将中间的人扑倒在地。

走在最前面听到身后的动静儿,一扭头,看到两名同伴被制住这一幕,吓的魂飞魄散,正要喊出来,忽然,有人从后面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巴。

然后感觉脖颈一痛,喉管被锋利的匕首切开了。

杀人灭口!

这一切都是雯姐安排的。

船老大杀了一个人,正要上去帮忙解决另外两人,但是这个时候,一群荷枪实弹的巡捕突然冲了出来。

“都别动,把刀放下,手举过头顶,否则别怪子弹不长眼!”孟浩带着人将剩下的人团团围了起来。

船老大杀了人,而且他本身就有案底在身,抓到就是一个死,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拼死挣扎一下呢。

眼珠子一转,发现自己距离江边并不远,这只要是滚进水里,他就能逃过这一劫。

“长官,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船老大一边假装哀求,一边微微的弯腰下来,做出一个放匕首的动作,实际上利用和这个机会双。腿蓄力。

孟浩虽然年轻,可也做了两年多的巡捕了,有贝当路巡捕房“神探”的美誉,这可不是靠父荫得来的。

孟浩以前虽然是制服巡捕,可他亲手抓获的罪犯以及参与的案件的破案率是最高的,虽然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而且家里还有一位老巡捕不断的耳提命名,给他灌输各种经验。

没有哪个父亲不希望儿子成才的,所以,孟浩先天就比很多人有优势。

那是他出生在一个巡捕的家里。

这船老大一个弯腰下蹲的动作,他就瞧出来了,这家伙要耍滑头,如果一个心甘情愿投降的人,直接把手里的匕首扔掉,没有必要这么做的。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他想跑,因为,他距离的江边的很近。

“别动,扔掉匕首,双手抱头!”

被发现了,船老大知道坏事儿了,手中匕首一甩,冲孟浩胸口而来,然后拔腿就往江边跑去。

早防着着呢!

孟浩一个闪身,躲开匕首,连开数枪,全部都打在船老大跑动的线上。

“跑呀,你继续跑呀,想死的,你继续跑呀!”

“长官,开个玩笑……”

“开玩笑,你以为我不敢毙了你”孟浩厉声道,“一看就知道你身上背着案子呢,不然你跑什么”

“我,我这不是杀了人嘛……”船老大哆嗦道。

“你是主谋吗”

“不,不是……”

“主谋是谁呢”

“他,他,就是他,是他让我杀的!”船老大手一指刚才那个散烟的家伙,雯姐的心腹手下。



第327章:触目惊心

2月3日,凌晨4:30,打浦路酱菜厂。

生活区,一栋小楼,二楼经理室。

马宏盛一觉醒过来,满头大汗,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伸手摸了一下枕头下面。

枪还在。

抓起床边的一杯水,早已是冰凉透心,他还是一口喝了下去,冰水入胃,那种烧心的感觉一下子如同雨水浇注在火堆上,太少了。

“妈了个巴子的……”心里还是有些烦躁,忍不住抡起搪瓷杯就冲门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

“大哥,您这是怎么了”门开了,一个黑影进来,拉动墙壁上电灯的开关,屋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来人是马宏盛最信任的兄弟,骆小七。

“小七,几点了,怎么天还没亮”马宏盛从被窝里下来,一边穿裤子,一边问道。

“大哥,快了,一会儿天就亮了。”骆小七道。

“去,把弟兄们都叫起来,别睡了。”马宏盛吩咐一声。

“现在”骆小七一愣,“大哥,大伙儿可都睡的香着呢”

“让你去,你就去,啰嗦那么多干什么,快点儿!”马宏盛怒骂一声,心情越发的恶劣起来。

“好,好,我这就去。”骆小七忙点头答应下来,马宏盛的脾气他知道,说一不二,谁惹着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马宏盛上面还有一个大哥,那就是瞎子老八,这个被江湖人称“八爷”的人,可是一个了不得人。

他能有今日,也多亏了“八爷”的提携,所以,他对瞎子老八忠心耿耿,酱菜厂这么重要的地方才交给他驻守。

瞎子老八做什么生意,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他自己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人越货,犯下的罪孽也不少,迟早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这骆小七怎么去了这么久”马宏盛办公室二楼的经理室出来,外面是漆黑一片,刺骨的寒风直往自己后脖子灌。

不太对劲!

酱菜厂他特意的花大价钱养了四条大狼狗,往常只要稍微有一点儿动静,这狼狗早就警醒了,叫唤了。

可是今天,整个厂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静谧的让人感觉瘆得慌。

厂门口值班室的灯是亮着的。

但是,一眼望去,厂房和晾晒场静悄悄的,一个鬼影子都瞧不见,包括刚才他让下去叫醒所有人的骆小七。

马宏盛这些年来也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警惕性很高,马上冲了回去,伸手摸向枕头下面。

有枪在手,他才觉得踏实。

枪没了!

马宏盛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后脑勺,毛骨悚然。

“别动,马老板,双手举起来。”冰冷的枪口顶在后脑勺,马宏盛根本不敢有任何的侥幸,只有举起的双手。

“好汉爷,想要什么,您说。”

“把手别过后背来。”

“好汉爷,你要钱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大洋,金条,你全部都拿走……”

“别废话,照我说的做。”一声喝斥声传来。

“好。”

马宏盛双手慢慢的放下来,别到了后背。

“咔嚓”一声,他被铐住了。

楼下终于传来动静,而且动静还不小,至少有数十人进入了酱菜厂,控制住了整个厂子。

还有零星的打斗。

但似乎局面已经被压制了。

但是,这栋二楼上面,居然没有一个人上来,仿佛马宏盛已经被人遗忘了。

当然,这是故意的。

地窖的入口找到了。

当打开的一刹那,所有人都震惊了,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狭小的空间内,挤满了年轻的女子,脏兮兮的,蓬头垢面,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快,把梯子放下去,救人!”唐锦喊了一声,马上就有人行动起来。

“我可怜的孩子们,我是饶神父,我是来就救你们的,快上来吧。”饶神父激动的趴在地窖口边,朝里面喊话道。

饶神父在南市安全区的威望极高的,而且经常出现在难民面前,认识的他的人很多,这些给拐骗的女子中就有人认识他。

饶神父来解救她们了。

地窖里的女人们终于听清楚了,表情激动起来,麻木的眼神里开始焕发出色彩来。

“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你们现在安全了……”

“齐桓,赶紧给他们拿棉被,还有,去食堂生火熬粥!”唐锦吩咐道,“她们现在这个状态,恐怕支撑不了她们返回难民区。”

细心!

陆希言给唐锦一个大大的大拇指。

“老师,您怎么也来了”柯默和巫锦云也参加了这一次行动,这还是陆希言推荐的,只是她们俩个并不知道而已。

巫锦云是女孩子,又精通骨伤科和急救治疗,这么大的营救行动,肯定有人会受伤,而且解救的是被拐卖的女子。

“我是法捕房的顾问,你们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陆希言呵呵一笑,“快去救人吧,这样的环境下,应该有不少病人。”

“是,老师。”柯默没有怀疑其他,倒是巫锦云略有所思的偷偷的看了陆希言一眼,没有说话,赶紧去工作了。

“饶神父,现在可以通知日本驻南市宪兵队了。”

“好,我明白了。”饶神父点了点头,所有被囚禁在地窖里的女人们都救上来了,他们当中年龄最小的才十二岁,最大的也有三十岁出头了。

有一大部分是从南市难民中被骗过来的,还有一小部分是从别的地方诱拐过来的,签了卖身契和劳工契约,有少部分什么都没签,就是被强行抓来的。

“柯默,锦云,若是日本人问起你们来,你们要说自己是南市安全区监督委员会的志愿者,明白吗”陆希言要走了,不能留下来,给日本人口舌。

临走之前,特意找到柯默和巫锦云叮嘱一下。

唐锦和齐桓的人也会撤离,把酱菜厂的控制权全部移交给南市安全区监督委员会的志愿者。

日本人只要抓不到他们在现场,就算事后知道了,也奈何不了他们。

撤!

撤退的命令一下达,参与的人迅速完成交接,然后迅速的顺着来的路,化整为零,从酱菜厂消失了。

仿佛他们根本就没有来过一样。

但是,营救任务已经完成了,酱菜厂这一处人犯“窝点”顺利的被捣毁了,所有人犯全部被控制了,只有主犯马宏盛消失不见了。

……

“小野寺队长,就是这么一个情况,现在这个人贩子犯罪集团已经被我们控制了,鉴于我们没有执法权,所以,所有人证和物证都要移交给贵方……”

小野寺嘴唇直哆嗦,这叫什么事儿,酱菜厂的事情他能不知道吗,他很清楚,这些女人原本是要装上船运送去华北和满洲的。

结果让一群难民管理志愿者在自己眼鼻子底下给端掉了!

他很想把这件事给摁下去,可是,比他更快一步的是那些闻风而动的新闻记者,显然他们在通知自己的同时,也把消息通知报社了。

这事儿捂不住了。

会是一个大丑闻,虽然他不会被追究责任,毕竟表面上这事儿是中国人自己内部的事情。

可是,马宏盛他是认识的,还一起吃过饭。

还有那个饶神父,就连日本驻上海的领事见到他都得客客气气的,他今天用了强硬手段,第二天就得卷铺盖卷儿。

摊上这么一件事儿,小野寺根本没有能力决定什么,他只能先维持酱菜厂内的秩序,然后马上打电话请示上面。

因为还治安案件,又设计国际安全区,宪兵司令部把问题转交给特高课,汇报很快就到了南田课长面前。

咋一看这个案子很简单,但是,作为一个特务机关的头子,他不能嗅到里面的不同寻常的味道吗

一群安全区的志愿者居然轻松的制服了一群拐卖“女人”的匪徒,而且还是在把人解救出来之后,才通知的宪兵队和警察。

“冈本君,你马上带人去南市,我已经命令小野君保护好现场,到哪儿之后,你务必给我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南田叫来冈本,命令道。

“哈伊,请长官放心,我一定把案件调查个水落石出。”冈本立正敬礼。

……

一场舆论风暴就要起来了,可能会压过汪兆铭“艳电”的风头,而且,这一颗炸弹投下去,炸响的话,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怕是陆希言自己都不能估算。

反正这事儿对“日本人”来说,那不是好事儿。

就看他们如何危机公关了。

日本军部伙同黑帮分子参与诱拐中国年轻女子,控制并且胁迫她们加入日军随军的慰安所。

这种行为一旦被曝光,那是会遭到全世界文明国家的唾骂的。

证据

那些小报记者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只要有劲爆的新闻点,能给他们带来名利,他们的想象力是无穷的。

这一点不用担心,何况,间接的证据还是有的,比如马宏盛跟日本南市宪兵队队长小野寺少尉的亲密关系。

马宏盛手下控制的几家在南市开办的所谓中介机构,跟日本在华企业都是有业务往来的。

还有,那些被解救的女子,以及从酱菜厂的保险柜里抄出来的文件资料……

原件虽然交到了冈本手中,可这些文件都被拍了照了。

而持有胶卷的那个人,就是饶神父,冈本根本就是素手无策,因为他不敢用强。



第328章:孟浩立功

陆希言回到家中,到头就睡,一直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是给饿醒的,一宿加上一个上午没吃东西了。

“小何,午饭做好了吗?”

“好了,先生,现在就开饭吗?”何小芬从厨房出来,冲楼上的抬头,回了一声。

“嗯,把家里人都叫过来吃饭吧。”陆希言吩咐一声。

坐到餐桌边,发现孟繁星的位置是空着的,家里吃饭,餐桌上的位置虽然没有硬性规定,但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一个固定位置。

陆希言是一家之主,坐主位,孟繁星坐在他的右首边,左边是老孟头。

规矩是老孟头定的。

陆希言拗不过,只能听从,不过到了老孟家,这主位就轮不到他了,老孟头是当仁不让的坐主位。

“爸,梅梅呢?”

“哦,让那个蓝小姐叫去了,说是补习英文。”老孟头解释道,老头儿一开始还是反对孟繁星学什么英文的,后来知道,进口药的说明都是英文,有的还有法文和德文,学这个能帮到陆希言,也就不反对了。

传统观念里,老孟头还是觉的女人出嫁从夫,孟繁星现在的行为在过去,那就算是离经叛道了。

不过,时代不同了,老孟头也在慢慢接受,女婿都没说什么,他要是非要掺和的话,那不是自找麻烦?

人老了,该装糊涂的时候就得装糊涂,这也是老孟头处世哲学之一,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混了个探长身份退休了。

他在巡捕房,那可是人缘好得很,就是装的一手的好糊涂。

去蓝丽瑛那儿了,陆希言稍微的放下心来,“雯姐”冲着的人是他,应该不会为难孟繁星。

再者说现在她还有这个机会吗?

“浩子呢,没回来吃饭?”

“早上打电话回来说,巡捕房忙了一宿,说是有大案子,还没回来呢。”老孟头道,“小安子,你这一晚上的,忙什么去了?”

“陪唐锦办了点儿事儿。”陆希言呵呵一笑。

老孟头不再追问,他也知道,问了陆希言也不会告诉他,要能说的话,早就说了,就是现在,孟浩也有自己小秘密跟他这个爹说了。

儿子长大了,该放手的时候,就该放手了。

“囡囡,坐干爸这里来,我们吃饭好不好?”陆希言过去,将囡囡一把抱了过来,放到孟繁星的座位上。

“先生,这使不得……”

“没事儿,小何,我可是囡囡的干爸。”陆希言宠溺的摸着囡囡的小脑袋,这小丫头刚来的时候,身体瘦肉,头发枯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这几个月来,小丫头生活稳定,营养也跟上来了。

脸上的肉也长起来了,脸也红扑扑起来,瓜子儿小脸,柳叶儿眉,一个小美人胚子。

“小何,筱慧很聪明,学习速度很快,我打算明年把她转入小学学习,你觉得怎么样?”陆希言询问道。

“我没什么意见,就是先生对囡囡太好了。”何小芬激动的站起来道。

“筱慧入了小学,就是小姑娘了,以后要叫她本名了,小名咱们以后不叫了,好不好?”陆希言道。

正吃着饭呢,闫磊回来了。

“先生……”

“有什么事儿不忙说,先坐下来吃饭。”陆希言吩咐一声。

“是。”闫磊在老孟头下手位置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吃完饭,闫磊跟陆希言上了二楼书房。

“说吧,昨晚什么情况?”

“不出先生的预料,那逃走的三人果然藏在‘雯姐’的玉春堂内,而且这‘雯姐’也真是心狠手辣,派人将他们暗中送到江边,实际上已经准备杀人灭口了,浩哥儿带人过去,正好抓了一个正着,三个人中死了一个,剩下的两个被抓,捎带的还抓了一个通缉多年的江洋大盗,孟浩少爷这一次立大功了。”闫磊道。

“有没有办法给那两个人提个醒,什么话该说,他们明白吗?”

“这个不难做到。”闫磊道。

“这就好,玉春堂查封没有?”

“今天一早,法捕房联合公共租界警务处联合执法,将玉春堂予以彻底查封。”闫磊道,“并且根据租界协议,所有人犯在第一时间移交给法捕房方面,此案由法捕房接手调查。”

“唐锦的速度够快的。”陆希言点了点头,这里面要是没有唐锦暗中发力,只怕没有那么快。

由此可见,唐锦在两租界的人脉关系非常硬。

“这一回,人证物证俱在,看这个丁雯还怎么逃脱法律的制裁!”闫磊对这个丁雯也是痛恨不已。

孟浩这一次算是立下大功了,虽然是唐锦和陆希言暗中安排的,但也要他自己争气才行。

要是他没这个能力,那谁也帮不了他。

“对了,那个女杀手纪香?”

“黄三哥出手,您就放心好了,小脚阿娥和她的几个徒弟全部被擒下了,包括那个纪香。”闫磊道。

“嗯,人关押在什么地方?”

“暂时关押在歌舞厅下面的地牢内。”闫磊道。

“虽然有灯下黑的好处,不过,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地方,送去友谊饭店吧,那里更安全一些。”陆希言吩咐道。

“那怎么跟巡捕房方面解释?”闫磊问道,虽然纪香并没有出现在巡捕房,可唐锦是知道内情的。

“死神小组要人,唐锦能不给吗?”陆希言微微一笑。

“说的也是,这个借口相当完美。”

“嗯,把那个纪香和娥姐分开单独关押,其她的,你让四哥看着办。”陆希言道。

“明白。”

……

“号外,号外,南市发现特大贩卖妇女儿童组织!”

“触目惊心!”

“这些天杀的人贩子!”

配以巨幅照片,狭小的空间内,密密麻麻的人头,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就跟被圈养的牲畜一样,甚至比牲畜还不如。

饶神父中午又召开了一个记者说明会。

当然,这个说明会中,他着重介绍了是如何发现这样一个特大的贩卖妇女儿童组织的经过,把功劳都揽到了自己和南市安全区监督委员会的身上。

这些都是唐锦和陆希言要求的,毕竟,他们是暗中出力,解救这些被拐卖的女孩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非要贪功给自己惹一身麻烦,那是得不偿失。

当然,饶神父也暗示了一下,解救行动得到了法捕房的支持,但具体是什么支持,饶神父没有说。

记者们纷纷追问,但饶神父坚持不开口,那些人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而且,小报消息更是曝光了,这一次人口贩卖背后最大的买主可能是日本军部!

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可是那马宏盛跟南市日本宪兵分队的小野寺的亲密的关系被爆了出来。

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小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

虽然没有实锤,可丑闻毕竟是出了,日本华中派遣军方面也很快得知此事,要求驻上海的宪兵司令部彻查此事。

驻上海的日本领事馆方面也要求上海特别市政府出面解释和辟谣。

总之,在1939年到来之前,日军被这么一件“丑闻”给弄的狼狈不堪。

……

大西路67号,林公馆。

“世群老弟,控制和引导舆论,这素来是中共的强项,我发现,在这几次舆论的交锋中,日本人的失败,很大程度上都是有人在背后引导了舆论走向。”丁默村道。

自从来上海,他就寄居在林世群家中,时间长了,就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丁兄说的极是,舆论就是一只看不见的手,他能轻易的诱导别人的情绪,而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特高课跟军统的几次交手,都有人在暗中诱导舆论在帮助他们。”林世群道。

“你是在怀疑中共?”

“中共的力量虽然在这之前被我们摧毁了大半儿,可是他们的活动更加隐蔽了,我们想要抓到他们就更难了。”林世群道,“丁兄,上海的局面很负责,日本人想要对付租界的抗日力量,就必须要借助我们,这是我们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可我们如果就这样投靠日本人,那就是汉奸了,你知道,背负这个名声那是要遗臭万年的。”

“我们不过是响应汪先生的和平运动的号召,提前给汪先生探路的。”林世群嘿嘿一笑道。

“这……”

“丁兄莫不是还没有下定决心吗?”林世群追问一声。

“不是,我们都曾经是立公的部下,跟汪先生那边素无关系,人家会接纳我们吗?”丁默村有些担忧。

“丁兄是过于担忧了,只要我们获得日本人信任和重用,汪先生还能忽略我们吗?”林世群道。

“嗯,有道理。”丁默村点了点头,“不过,世群老弟,我们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晴气庆胤什么时候给我们引见土肥原将军?”

“土肥原将军现在不在上海,估计要等年后才能回来,丁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现在这样,不也是挺好的嘛,耐心等待,明天日本陆军省上海机关在嘉道理大厦有一个元旦舞会,我弄了几张票,咱们过去散散心?”林世群道。

“你哪儿弄来的?”丁默村有些惊讶,这可是给日本军人办的舞会,林世群怎么能够弄到的。

“我自有渠道,到时候,你我各自带着夫人去就是了,还有那个谢筱初。”林世群加了一句。

“他有什么资格去?”丁默村有些不悦的问道。

“特高课的浅野君安排的,丁兄,你也是这一行的,该明白吧。”林世群嘿嘿一笑,提醒一声。

丁默村马上就明白过来了,点了点头。



第329章:收获

“闫磊,家里有两辆车,新的由你开,接送梅梅上学或者去公司,旧的等麻小五来了,把钥匙给他,以后,他做的司机,我有什么事儿,也有人跑腿。”陆希言吩咐道。

家里增加一个固定成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和调整。

“是,那您跟五哥的约定?”

“我会另外想办法的,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陆希言道,以前他一个人行动,无拘无束,跟老五郭汉杰有一个固定的约见的地方,那就是拉都路与西爱咸斯路的十字路口的书报亭。

他每天上班,只要路过那边,都会去买一份报纸,郭汉杰有什么重要情况,早上都会等候在那里。

有时候不在,也可以通过自己人传递消息,是一个固定的联络点。

但是现在麻小五成了他的下属,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儿跟郭汉杰联络了,而且,有了司机和保镖,再亲力亲为,只怕会被人看出来了。

这个联络点的作用不那么大了,但是继续保留着,以备将来还可以使用。

不过,他还是有办法的。

麻小五是司机和保镖,不是保姆,只要他在医院,总有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他可以在医院里安排一个位置。

当然,这还要做的不着痕迹。

“门外给咱们家站岗的那两个安捕兄弟,除了一日三餐供应之外,每个人每月再给他们六十块大洋的津贴,只要他们给我站一天岗,津贴一份不少。”

“我明白,这样一来,这些安捕对先生您那不说忠心耿耿,起码日后有什么事儿,也会及时通知咱们的。”

“嗯,润物细无声,除非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陆希言道。

“好了,先这么多,等我想到什么,再跟你说。”陆希言挥了挥手示意道。

“是。”

……

“唐锦,你个王八蛋,你特么的敢阴我,我跟你没完!”任文祯在办公室内一通乱砸,状若疯癫。

“都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滚过去做事儿?”范郎打黑着脸过来,看到任文祯办公室门口聚集了一堆手下,怒斥一声。

呼啦啦……

看到范郎打,所有人一呼而散,瞬间跑了一个干净,这个时候千万别去触霉头,成为出气筒。

“任文祯,你想干什么?”范郎打伸手推开门,冲里面正在发泄的的任文祯厉声喝斥一声。

“老范,你来了。”任文祯纽扣掉了了,领带也歪了,一双眼腥如血,跟受了伤回到巢穴里舔伤口的野兽差不多。

“任,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范郎打道,“南市酱菜厂的事情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老范,你难道不知道,酱菜厂的地窖里……”

“小声点儿,你想闹到整个法捕房都知道我们的事儿?”范郎打急忙制止这个昏了头的家伙继续说下去。

“老范,没有了这批货,我们怎么跟日本人交差?”任文祯醒悟过来,忙道。

“日本人现在自己都焦头烂额,那还能管得了我们,哼。”范郎打道,“也不知道谁把这消息给散出去的,现在外面到处传的都是日本人诱拐难民中的年轻女子去给日本军人做军妓的事儿,这生意只怕是一时半会儿做不了了。”

“那怎么办,我们可是收了藤原那家伙的定金的?”

“收了定金又如何,做生意也是风险的,何况是这种生意,一旦暴光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他也别想好过。”范郎打一瞪眼珠子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是谁把南市酱菜厂的消息泄露出去的,还有撇清我们的关系。”

“南市酱菜厂是瞎子老八的据点儿,很隐秘,除了他自己的手下之外,几乎没有外人知道。”任文祯道,“难道问题出现在我们自己内部?”

“好好查一下,这要是我们内部被人收买,或者有卧底进来了,那你知道后果。”范郎打目露凶光道。

“知道。”任文祯点了点头,“瞎子老八折了马宏盛和酱菜厂,短时间内是恢复不了元气了,这吴秃子还关在政治处的拘留室内,说是到今晚十二点钟之前,没有新的证据,唐锦就要放人。”

“吴秃子手上有货吗?”

“有肯定有,但数量肯定是不够了。”任文祯道。

“你找个时间,秘密约见了一下藤原先生,他要是继续跟咱们做生意,那就等一等,如果不愿意,就给他一批货,抵扣咱们收下的定金。”范郎打道。

“好。”任文祯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发狠一声,“该死的,别让我知道是谁出卖了我,我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

下午两点多钟,孟繁星回来了。

“安子哥,今天早上南市酱菜厂是你们做的吧?”孟繁星一回来,就进了书房,问题很直接。

夫妻之间,除了一点点属于私人的秘密之外,其实更多的时候,需要的就是这种坦诚的直接。

“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是唐锦和谭四他们。”陆希言答道。

“他们不是闹崩了吗,怎么又合作了?”孟繁星惊讶道,有些事情,陆希言并不对她隐瞒,故而,孟繁星也知道一些事情,这种隐略一部分真情的做法,自然不会被怀疑了。

“上一次合作闹崩,不是唐锦的原因,都是因为那个陆金石,这一次没有陆金石夹在其中,加上我这个中间人,自然问题不大了。”陆希言解释道。

“你成了他们的中间人?”孟繁星有些惊讶。

“这是迟早的事情,上一次促成药品合作的事情,我就知道,上了船,想要下船就难了。”陆希言道,“我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唐锦迟早会看出来的,与其遮遮掩掩的,还不如索性和盘托出呢。”

“也就是说,你现在脚踩两条船?”

“我还有第二个选择吗?”陆希言苦笑一声,铁血锄奸团这边,他是新“军师”,而且地位越来越稳固,就算现在宣布“军师”不治身亡,他继任“军师”,只怕也没有人反对。

唐锦这边,他虽然是“钉子”小组的成员,但贡献可以说可怜,当然如果把促成铁血锄奸团跟军统合作走私药品算上的话,那他也算是立下不小的功劳的。

这条药品走私渠道,那可算是活人无数,只不过,他本身也是受益者。

脚踩两条船,就要维持一个平衡,这是需要智慧去维持的,一旦做不好,那是会有杀身之祸的。

“安子哥,你能应付的了吗?”

“放心吧,那么复杂的手术我都做的了,这点儿小事儿我没问题的,再说,我只是中间人,不管他们的任何决定而已。”陆希言道。

“但是,你知道他们的很多秘密?”

“知道又如何,我又不会说出去。”陆希言呵呵一笑,“梅梅,你别担心,唐锦不是卸磨杀驴的人,军师呢,更是极为重情义,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会答应给他们两个做这个中间人呢?”

听陆希言这么一解释,孟繁星心里算是踏实不少,“军师”虽然没见过面,但江湖上的传说,那不是空穴来风,组织上也做过相关的调查。

至于唐锦,两家关系也算是相当密切了,唐锦为人虽然有些心机深沉,不过,做人倒是八面玲珑,十分的温和。

虽然是军统,但给孟繁星的印象不错,跟他见到的军统特务分子有和较大的差别。

可能就是这种差别,才能让他在法捕房潜伏下来,不为人知。

“先生,太太,小五先生来了。”何小芳的声音从书房外传了进来。

“请他进来。”

“小五来了。”

“先生,太太。”麻小五走进书房,看到陆希言和孟繁星都在,忙微微颔首,恭敬的叫了一声。

“安子哥,小五,你们聊,我先出去了。”孟繁星微微一点头道。

“梅梅,小五以后长住我们家了,你给他安排一个房间,缺什么,赶紧去出去买回来。”陆希言吩咐一声。

“不用麻烦了,有张床就可以了。”麻小五忙道。

“那怎么行,老唐把你交给我,我怎么能亏待你。”陆希言道,“房间还住你原来那间,你搬走后,也没住过人,铺盖什么的,让小何给你取一套新的,缺什么,问闫磊或者梅梅都行。”

“谢谢先生。”麻小五感激道。

“是老唐叫你来接我的吧?”陆希言问道。

“是的,督察长请您过去一趟。”

……

“老唐,什么情况?”陆希言跟随麻小五来到大自鸣钟巡捕房三楼的政治处,敲开唐锦的办公室。

见到唐锦问道。

“瞎子老八跑了,我们晚了一步。”唐锦道。

“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陆希言很惊讶,虽然说酱菜厂出事儿了,可瞎子老八并不在里头。

而且这家伙向来行踪不定,有狡兔三窟,除了心腹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确切的位置,别看他眼睛瞎,可是心里比谁都明白,一旦被抓,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跟吴秃子不同,吴秃子虽然有案底,但都查无实证,巡捕房奈何不了他,瞎子老八是有实底儿的,抓到了,铁定要坐牢的。

“这个人很鬼,要不然通缉多年也没有到案了,这一次本以为通过马宏盛的可以将他逮捕归案,没想到又让他给跑了。”唐锦暗恨不已。

为了抓瞎子老八,他可是不像陆希言,还睡了一个上午,他是从昨晚算起,到这会儿都没怎么合过眼。

“把吴秃子放了,同时放出话去,就说南市酱菜厂和瞎子老八都是他戴罪立功,跟法捕房合作。”陆希言道。

“利用吴秃子把瞎子老八引出来?”唐锦闻言,眼睛一亮,自己也是不够冷静了,这么简单的办法他怎么没想到呢?

“反正都要放人,如果他们自己闹内讧的话,我们的机会就来了。”陆希言道,“现在有饶神父给我们背锅,只怕就算任文祯看出我们的目的,心里也会直犯嘀咕了。”

“他们并不是亲密无间,只是为了利益,相互利用而已,只要撒下怀疑的种子,我们在推波助澜一下……”

“再逼一逼那个丁雯,女人总是容易突破的。”

“那个,刺杀你的女杀手怎么样了?”唐锦问道。

“谭四哥没对你说吗?”

“说什么?”

“军师看上她和背后的人了,想将这支力量收为己用,这一次合作,他总的有点儿收获不是。”陆希言笑道。

“军师什么时候对小脚阿娥这样的老女人感兴趣了?”唐锦调侃一声。

“不知道,也许是年纪大了,听说小脚阿娥年轻的时候也挺漂亮的,现在更是风韵犹存。”陆希言笑道。



第330章:新年快乐

“老陆,我们这么调侃军师,你说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报复咱们两个”唐锦嘿嘿一笑。

“我觉得应该不会吧,军师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你见过军师”

“嗯。”

“为什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你也没问过呀,再说,那也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陆希言道,他可不能让唐锦挑出毛病来。

他虽然在“钉子”小组内比较自由,可也是有纪律的,像见“军师”这种事儿,按照纪律是应该主动汇报的。

唐锦微微一点头,陆希言不同他的手下那些经历过正规培训的特工,他是半路出家,又有别的身份,连在军统内部的档案都没有建立,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军统的一个高级联络员。

当然了,这是在敌后,不可能跟在后方那样,严格意义上讲,他又算是军统的人,毕竟他在军统系统内挂上号了。

“你当时见军师的情况是什么样”

“军师身体状况很差,肝肾功能衰竭,十分符合中毒的症状……”陆希言这是根据自己对经验,信口胡诌了。

反正,他就见过“军师”的照片,尽量的描述的差异化一些,不管唐锦跟“军师”认不认识,一个人中毒了,必然回产生一些变化。

比如脸部浮肿,那他本来的容貌肯定会受到影响,有些出入那自然是正常了,甚至,极端情况下,身高也有缩水的情况。

“你给了治了吗”

“嗯,他的情况很严重,我给他做了一次简单的血液透析,还有给他配了一副药,据谭四哥说,效果不错,命保住了,就是不能见阳光。”

“一个女人,将他害的这么惨,这是一个教训呀。”唐锦道。

“谁会想到,最亲密的枕边人是害你害的最惨的一个。”

“老唐,抓不到瞎子老八,就不能直接指证任文祯,咱们下一步怎么做”陆希言问道。

“咱们不是还抓了‘雯姐’嘛,你刚才不是说女人比较容易突破的吗”唐锦道。

“谁在审丁雯”

“孟浩。”

“他都一天一。夜没睡觉了,你们就是这么使唤人的”陆希言不满道。

“你以为是我想让他审,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唐锦道,“我巴不得让他下去休息呢。”

“行了,我去看看,人一会儿我回去的时候带走。”陆希言直截了当道。

“你真不想让他知道你的事儿”

“知道什么,对他没好处,做个简简单单的巡捕,有什么不好”陆希言甩了一句过来道。

……

审女犯,还是要守一些规矩的,用在男犯身上的那些刑罚,在女犯身上有些就不适合用了。

当然,法捕房的班房进来了,想要囫囵出去,可就难了。

这丁雯可不是那种没见识,没胆量的市井小民,她要是没一点儿泼辣狠劲儿,怎么可能有今天

对付女人,孟浩还是有些稚嫩了。

尤其是这种混江湖的女人,对男人的心理那叫一个琢磨透了,孟浩一开始就表现的太过于心急,丁雯一眼就看透了。

所以接下来的审问,无论孟浩用怎样的手段,威胁也好,利诱也好,都无法让这个丁雯交代出有用的东西。

当然,有些事情铁证如山,丁雯想不承认也不行,但是,她却拒不认罪。

“警官,我承认吴三儿他们三个是我的人,可我没有想要杀他们呀,我还给了他们每个人两百大洋,让他们去乡下躲一躲,我怎么知道大柱会见财起意,还跟别人合谋杀人”

“你不知道吴三儿他们三个犯了什么事儿吗,你就包庇他们,还安排他们逃走”孟浩厉声问道。

“那我怎么知道,听他们回来说,老大侯天来被人杀了,还有两个兄弟受伤被巡捕房抓了,警官,他们江湖人有个私人仇怨,这很正常的。”

“那既然是江湖私人恩怨,你为什么又包庇吴三儿他们,还给他们大洋,送他们离开呢”

“侯天来毕竟跟了我多年,做事还算勤勉,我看在他的情面上,帮他的兄弟一把,怎么了”

“这么说,你还是一个挺讲江湖道义的人了。”

“不是我吹的,警官,你们去道上打听打听,我雯姐是有多仗义,这都是有口碑的。”丁雯哼哼一声,就是这脸还没完全消肿,说话还有些漏风,看上去相当的滑稽。

“浩哥儿,这女人说话是滴水不漏,咱们今天怕是问不出来了。”陪同审问的小警员轻声提醒道。

“可恶!”

“浩哥,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合过眼了,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咱们明天再审”小警员道。

“这个女人指使手下人收买杀手,企图报复刺杀我姐和我姐夫,我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脱罪的机会。”孟浩布满血丝的眼中升腾起熊熊的怒火。

“浩哥儿,你别把自己逼的太紧,就算她不承认,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也足可以给她定罪了。”

“嗯。”孟浩冷静下来,自己再问下去,只怕没有任何进展,还不如自己先回去睡一觉,捋一下思路,明天再审。

陆希言在门外听了后半截的审问,孟浩明显是有些急躁了。

对付“丁雯”这样的女人,一旦攻守异位,注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虽然丁雯未必经过反审讯的训练。

但是,她把握了谈话的节奏,还有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心理防线,一般的审讯手段对她没有效果。

“姐夫,齐探长”孟浩开门出来,见到站在门口的陆希言和齐桓,有些惊讶。

“这个‘雯姐’很难搞吧”齐桓呵呵一笑,“别灰心,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就算你齐哥我也没把握。”

“齐桓,我进去跟她说几句话可以吗”陆希言手一指问道。

“没问题。”齐桓点了点头,陆希言是法捕房的顾问,见一个犯人说几句话,那又有什么问题。

“丁雯,或者,我应该尊称你一声:雯姐,对吧”陆希言走过去,缓缓站到丁雯面前。

丁雯见到陆希言,脸色微微起了变化,眼中的恨意那是根本不加掩饰。

女人心眼儿本来就小,而且她被陆希言连抽十几个耳光的事情已经在道上广为传播了,成了她抹不去的笑柄。

她当然恨陆希言了,恨不得杀了他,一气之下,雇凶杀人。

“想杀我,是吗”陆希言俯身下来,距离丁雯那张扭曲的面孔,轻笑一声,“可惜,你杀不了。”

“或者,你觉得任文祯能救你”陆希言继续道,“只可惜,他自身都难保了,任文祯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你作为他的情。人和共谋,心里最清楚了,我们就把你关在这里,什么都不问,只怕他心里也是不安的,因为,他不能保证你会不会出卖他,因为,已经有人这么做了。”

“你说什么,有人出卖任爷”

“怎么,不相信,以为我在玩挑拨离间的把戏”陆希言呵呵一笑,“那就拭目以待吧,看任文祯怎么把你救出去。”

“姓陆的,是谁”

“雯姐,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不知道巡捕房要保护证人的吗”陆希言嗤笑一声道,“接下来,你在看守所里慢慢想吧。”

……

“齐桓,明天把人移送看守所,给她一个单间,暂时不提审,先关三天再说。”陆希言出来后,对齐桓说道。

“陆顾问,这……”

“照我说的去做,老唐那边我去解释。”陆希言道。

“好,我照办就是。”齐桓点了点头。

“姐夫,你干什么要跟他说那些话”孟浩不解的问道。

“回家再跟你解释,现在你马上交接一下,然后跟我回家,你姐在家可是担心你呢。”陆希言命令一声。

“知道了。”孟浩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吴先生,你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离开了!”陆希言从审讯室出来,看到了吴秃子和他的律师赵济如正在办理保释手续。

“这么说,我是无罪的啦”吴秃子一脸嚣张的道。

“吴先生,您只是保释了,但是并不等于无罪,一旦我们有你新的犯罪证据,同样可以再拘捕你!”

“放屁……”

“吴先生,你这是辱骂警员,我有权控告你,而且,可以再把你拘押起来!”办事的警员争锋相对道。

“赵律师,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吴先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办完手续赶紧走吧,任爷可是在等你呢。”赵济如催促一声,给这些江湖大哥做律师,就得随时给他们的冲动鲁莽擦屁。股。

“哼。”吴秃子在保释书上歪歪扭扭的签下自己的名字,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缴纳保释金。

与陆希言碰了一个照面,吴秃子并不认识陆希言,一扭头,一口浓痰吐到了他的皮鞋的脚面上。

赶巧了,就是这么寸。

这一下,整个办公室都愣住了。

“陆博士,这就是一个失误,失误……”赵济如看到这一幕,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心说,这吴秃子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儿。

“两个选择,第一,道歉,自己趴下来给我擦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第二,趴下来给我舔干净了,但是,还要道歉。”陆希言平静的问道,“你选哪一个”

“你特么谁呀,知道老子我是什么人吗”吴秃子眼珠子一瞪,在里面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出来了,他正愁找不到人撒气呢。

“吴先生,这是法捕房的陆顾问,赶紧道歉,把鞋擦了……”赵济如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骤停了。

这吴秃子还真把自己当爷了要不是任文祯的十根金条,你小子根本就出不来。

这话他可还没来得及告诉吴秃子呢。

办公室内气氛凝固了。

只有吴秃子自我感觉良好,他没见过陆希言,但是法捕房的顾问还是有些顾忌的,就是想要让他道歉,并且亲自擦鞋,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明天晚上,法捕房有个新年晚会,老陆,你能不能来”唐锦从办公室内追了出来问道。

“我可能来不了,索尔先生明晚在法国总会那边有个酒会,特别说明了,我必须得参加。”陆希言歉意道,“我让柯默和巫锦云他们出席吧,他们是我的学生,可以代表我。”

“好吧,真是有些遗憾。”唐锦点了点头。索尔可是法商总会会长,商界的大人物,他的新年就会,只怕是法国领事都是要出席的。

相比而言,法捕房的一个新年晚会,孰轻孰重

“下次,下次你们再有这样的活动,我一定参加。”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一下唐锦的肩膀道。

“那好吧,祝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怎么了,吴秃子,你还不走”忽然看到吴秃子,唐锦厌恶的表情一声。



第331章:你们什么关系?

“怎么了?”唐锦表情怪异的转了一圈儿,到底还是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辆的懵圈儿。

“督察长,您看陆顾问的鞋……”

齐桓手一指,小声道。

“鞋怎么了?”唐锦也不知道是眼神不好,还是站的那个角度不对,陆希言轻轻的一抬。

那口醒目的浓痰在挂在斜面上,那叫一个恶心。

“谁干的?”唐锦总算明白了,有人冲陆希言脚面上吐了一口浓痰,这事儿可大可小了。

“他。”陆希言手微微一指吴秃子。

吴秃子也不是蠢蛋,一看这架势,还能不知道,自己可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可是他已经把自己架起来了,想要自己下来,那可彻底成大笑话了。

“这个怎么弄,算袭警?”唐锦问道。

袭警?

给吴秃子现在一个胆子,他也不敢袭警,他刚被保释,只要稍微犯点儿事儿,就得进去,就算是小事儿,也得待够48小时才能出来。

里面的日子虽然还行,可那是度日如年呀。

“督察长,陆顾问让吴秃子两个选择,一个是……”齐桓小声的靠过去,在唐锦耳边小声解释道。

“哦,挺好,挺好。”唐锦频频点头,“吴秃子,你怎么说,别磨磨叽叽的,给个痛快话?”

“唐长官,不就是一口涂抹嘛,自己拿块抹布擦一下不就得了,何必小题大做呢?”吴秃子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道。

“齐桓,给吴秃子拿一块抹布。”唐锦命令一声。

“是。”

办公室内,抹布还不好找,不过,拿抹布擦皮鞋,有点儿掉价了,所以齐桓给取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来。

“老陆,给我一个面子,让他擦完鞋走人,如何?”唐锦对陆希言道。

陆希言想了想,点了点头,真把吴秃子再给关起来,那下面的戏可就没法唱了,但是吴秃子自己非要进去过新年,那也只能这样了。

办公室内所有的巡捕都围了过来,眼神不善的望着吴秃子,就连进出的门也都悄然的关上了。

吴秃子感觉到,如果他今天不低头的话,今天别想走出巡捕房了,这些巡捕真的会把他再扣下来的。

“我擦,我擦……”吴秃子接过齐桓手中的手帕,弯腰蹲下来,用手帕用力的插去了陆希言皮鞋脚面上的那口浓痰。

“唐长官,我擦掉了。”从地上站起来,吴秃子一张脸通红,许久没有这么屈辱过了。

“还不向陆顾问道歉!”唐锦冷冷的一声。

“对不起,陆顾问,刚才吴某不小心冒犯您了,非常抱歉,请您原谅。”吴秃子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对陆希言道。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不要再有第二次了。”陆希言点了点头,吴秃子这种人,他还真没指望他真心道歉,这种人渣,活在世上都是多余,要不是还有些用处,且让他多活几天吧。

……

“先生,这吴秃子可是彻底的恨上您了。”麻小五驾驶汽车,与陆希言,孟浩二人一起回家。

“这种人,干的那些缺德事儿,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陆希言道。

“您还是要小心,他现在还不知道您的深浅,真要对您不利,还是得防着点儿。”麻小五提醒道。

“不是还有你嘛,有你贴身保护我,我还担心什么?”陆希言笑笑道。

“您放心,谁要是动您,先从我麻小五的尸体上踩过去。”麻小五道。

“前面过去,我去取两套新衣服。”陆希言道。

“好的。”

……

“嗨,浩子,醒醒,到家了?”

“到家了,嗯……”孟浩上车后,就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中途陆希言去“成”记裁缝铺取衣服,也没舍得叫他。

这都到家了,也该把他叫醒了。

“小五,把车上的东西取下来。”陆希言吩咐一声道,这虽然是西历的新年,跟传统的春节有区别,但还是买一些新年礼物的。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孟繁星见到麻小五大包小包的拎进家里,不免有些嗔怪道。

“新年嘛,有些礼券不花的话,那也是浪费了,反正不要白不要嘛!”陆希言呵呵一笑,解释道。

“干爸!”

“筱慧,新年快乐。”陆希言将顾筱慧抱了起来,“干爸给你买了个新年礼物,是一个漂亮的小书包,你喜不喜欢?”

“喜欢。”

“喜欢就好,筱慧明年就要读小学了,你有了这个漂亮的小书包,给干爸考一个优秀学生回来,好不好?”陆希言开心道。

“好。”

“筱慧,来吃饼干,这饼干可好吃了,干妈特地给你选的。”

“谢谢干妈。”顾筱慧这丫头嘴可甜了,而且还特别懂事,家里人没有一个是不喜欢的。

“这丫头,随他亲爹,长大了准不吃亏!”陆希言颇为感慨一声。

“孩子才多大,你就操这份心了,再说,这也是人家亲爹该想的事儿。”孟繁星嘴上怪陆希言乱花钱,可是当看到那件经过改良设计的中式对襟刺绣梅花风衣,便迫不及待的穿上试镜了。

“怎么样,漂亮不?”

“漂亮,我们家梅梅穿什么都漂亮。”陆希言走过去,悄悄的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孟繁星,耳鬓厮磨道。

“……”

“你俩干嘛呢?”冷不丁一道声音响起,陆希言和孟繁星猛地分开,一睁眼,是孟浩这下子。

“死浩子,这是我的房间,你进来不敲门吗?”

“门开着呀。”孟浩无辜的道。

“门开着,你可就可以随便进来吗?”陆希言真是气的不轻,要是他刚才跟孟繁星真的有什么不雅的情况,岂不是都被这小子看到了。

“爸让我来叫你们下去吃饭,我在门口叫了你们三声都没人答应,我才进来的,谁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你还有理了……”陆希言气打不出一出来。

“好了,安子哥,小浩也不是故意的,以后,咱们以后注意关门就是了。”孟繁星红着脸道,这么亲密的事儿被外人看见了,太难为情了,那怕是亲弟弟也一样。

“哎,你们就成双入对,我就形影孤单,你们这样毫不避讳的秀恩爱,就没有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我让你看了,我让你看了……”不说还好,一说更来气。

“新人入洞房,媒人丢过墙,你们两个这是恩将仇报。”孟浩一边怪叫,一边往外跑去。

“混账小子……”

“好了,小浩也是睹物思人,梦瑶不在,他心里不好受,你体量一下。”孟繁星一伸手把陆希言给拽了回来。

“什么叫睹物思人,我们两个成什么了?”陆希言还是愤愤不已。

“好了,咱们下去吃饭了,别让爸爸他们等太久了。”孟繁星换上家居棉服,与陆希言一道从楼上下来。

……

吃完饭,陆希言上了二楼书房。

孟浩跟了上来,他有一肚子的疑问,今天他都要彻底的弄个明白。

打开书桌上的台灯,陆希言翻开桌上的文献,对于学术上的追求他从来没有放松过,他这个年纪是一个外科手术医生最黄金的年龄。

因此,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姐夫,我有话问你?”

“关门。”

孟浩转过身去,把书房的门关上。

“如果你想要问案子,我可以回答,但如果你想要问其他的问题,那我就没办法回答你了。”陆希言道,“现在你可以问了。”

“姐夫,今天早上在南市酱菜厂的事情,是不是你跟唐督察长事先设计好的?”孟浩问道。

“是。”

“那夜里的那个电话是谁打给我的?”

“这个你应该去问你的上司,不应该来问我。”陆希言道。

“我什么是我来执行这个任务,政治处比我资历深的人大有人在?”孟浩继续问道。

“因为你最不可能被任文祯收买,其他人,无法保证。”

“不是因为你是我姐夫?”

“你觉得呢?”

“我……”

“诚然,你不是唐锦唯一的选择,可为什么这么一个立功的机会回落到你的头上,如果没有我的因素,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不过,一个人想成功,没有伯乐是不行的,就算唐锦是因为我的关系给你关照,可如果你是一滩烂泥,他扶你一次,两次,但绝不会扶你第三次,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是靠我的关系的才立功的,别人嫉妒你,那是他们没有我这样一个姐夫。”陆希言语气一叹道,年轻人想要凭自己的本事儿,这是好事儿,可是没有机会,借不到力,有时候空有本事,一辈子也是无所成就。

“我听着好像是你自己在夸自己。”

“浩子,你就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配得上梦瑶,对不对?”陆希言明白孟浩内心的想法,“这一次是我们给你搭台,戏唱的好不好,还得是是你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孟浩还不明白,陆希言和唐锦这是想要扶他上位。

“你呀,还是不适合待在政治处,去刑事科,接替任文祯的位置。”陆希言道。

“什么?”孟浩眼珠子瞪的老大。

“升探长还差点儿火候,不过,特殊事情,特殊对待,你小子把这件案子办好了,探长的位置跑不了了。”陆希言道,“到时候谁还敢说你配不上梦瑶这样的千金小姐?”

“姐夫,你跟我们唐督察长到底什么关系?”孟浩激动的双手禁不住搓了起来。

“朋友。”

“朋友他就怎么帮咱们?”

“那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陆希言呵呵一笑,反问道。

“咚咚……先生。”是闫磊的声音。

“进来!”

“浩少爷也在。”

“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浩少爷,我哪里像少爷了?”孟浩纠正道。

“闫磊,以后你就叫他浩子就行了,他不喜欢就别勉强。”陆希言吩咐一声,什么“少爷”,“公子”的确实有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感觉,要不是大环境如此,他也不喜欢这种称呼。

“是,先生。”



第332章:反常的举动

“浩子,你先下去洗个澡,闻闻你这一身的味儿,几天没洗澡了?”陆希言指着孟浩一声。

“有味儿,前天我才洗过的呀?”孟浩抓起衣袖,嗅了一口道。

“小浩,过来,帮姐姐一把,我好想看到一只耗子钻进我床底下了……”孟繁星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

“耗子,姐,你小心点儿,我这就来。”孟浩一听,顾不上跟陆希言争辩了,马上就冲了出去。

看到孟浩跑了出去,闫磊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要是在场,很多话就不好说了,他都想好了搪塞的措辞。

但还是孟繁星解围了,把孟浩给弄走了。

“说吧,什么事儿?”这大晚上的,闫磊还上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儿。

“先生,沪西情报组报告,明天晚上在大西路的嘉道理大厦的日本陆军省上海机关有一场迎新误会,驻上海的日军的日军官以及部分亲日的汉奸也接到了邀请,林世群和谢筱初都接到了请柬,出席明天晚上的舞会,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陆希言问道。

“咱们不是给谢筱初送了死亡通知单吗,谢筱初这个汉奸也该到地下去见阎王了吧?”闫磊道,“而且新年之初,给日本人一点儿震慑。”

“谢筱初被浅野一郎带走,又送回来了,后来浅野一郎又名人对佐藤重新尸检,你觉得这里面没有文章吗?”

“日本人应该是没有查出什么来,才把谢筱初给放了吧?”闫磊分析道。

“浅野一郎这个人,我们跟他不是第一次交手了,此人嗅觉十分灵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陆希言道,“这样的酒会,谢筱初怎么会有资格接到请柬,你想过没有?”

“这……”

“谢筱初的主子佐藤若是活着,带他去参加这样的迎新舞会,倒也没什么,问题是,他一个落魄的汉奸,日本陆军省搞的这么重要的活动,居然会给他请柬,你不觉的有点儿怪吗?”

“先生,这是个圈套,浅野一郎居然敢拿这么重要舞会引诱我们出手?”

“是不是圈套还不好说,不过,这种反常的事情,我们一定要谨慎,不能轻举妄动。”陆希言道,“命令沪西情报组,对谢筱初的活动进行监视就可以了,不许采取任何行动。”

“是。”

“军统那边有消息说,王天恒跟赵立军争权争的厉害,两边都在制定暗杀计划,但具体对象,他们已经不再向我们通报了。”

“看来,我们跟军统上海区的合作是到头了,既然他们主动减少甚至不合作,那我们也别求着人家,保持一条联络通道就行,接下来我们自己干好了,我们又更安全的合作伙伴。”陆希言道。

“您是说法捕房的唐锦?”

“嗯,至少比赵立军和王天恒之流的靠谱多了。”陆希言道,“不过,也要保持一份警惕,咱们可不能把自己豁出去了。”

“明白,咱们大本营在法租界,跟唐锦合作,对我们最有利了。”闫磊道。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法租界,其他地方也需要发展和耕耘,确保上海滩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陆希言道。

“去吧,明天晚上你留守家里,孟浩估计法捕房那边也有迎新的活动,麻小五跟我和梅梅去法国总会。”陆希言接着道,“明天晚上应该有不少法租界的大人物到场,索尔先生抬举我,要给我介绍一些人认识。”

“那您是应该要去,您的身份越高,对我们来说帮助越大。”闫磊点了点头,那种场合,他就不适合去了。

……

回到房间,夫妻二人躺下。

“看出来了?”

“你也不看看,老孟家有一个傻子吗?”孟繁星呵呵一笑道,“这么瞒下去也不是事儿,要不把一些事情告诉他吧?”

“嗯,省的他一天到晚的瞎琢磨,弄不好还会坏事儿。”陆希言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说道。

“你跟铁血锄奸团的事儿真要跟他说呀?”孟繁星问道。

“这个不能说,跟老唐的关系可以跟他提一下。”

“说你当了国民党军统,你觉得他会怎么想?”孟繁星道。

“你以为我想呀,我现在就像把他调走,免得到时候把他也扯进来。”陆希言道,“一旦浩子参与的行动多了,知道的秘密多了,你觉得老唐会放过他吗?”

“你想借此机会把他调去刑事处?”

“刑事处管重大刑事犯罪案件,这不是他一直以来喜欢干的事儿吗?”陆希言道,“刑事案件只要不涉及政治和间谍,凭他的能耐,问题不大。”

“唐锦能同意吗?”

“老唐是个人精,你以为他看不出来吗?”陆希言道,“他现在需要我,所以,对我的要求,只要不过分,都会满足的,何况这对他来说,也需要安插一个可靠的人去刑事处。”

“所以,咱家小浩就被你们利用了?”

“什么叫利用,你要是一点儿价值都没有,谁会拿正眼儿瞧你?”陆希言道。

“合着,我在你眼里要是没价值的话,是不是正眼都不会瞧了?”

“你这不是抬杠嘛,你在我眼里,那是无价之宝,能跟那些人衡量吗。”陆希言义正辞严的道。

“算你会说话。”孟繁星一拉被子,一个侧身过去,嘴角莫名其妙的微微扬起,眼睫毛都笑弯了。

没过多久,陆希言就睡过去了。

只是,这个西历1938年的最后一个晚上,有人是睡不着的。

重庆的蒋先生顾不上发元旦贺词,连夜召集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和监察委员开会,决定永久开除汪兆铭国民党党籍,并且撤销一切职务。

但是呢,蒋对汪还留有余地,并没有下令通缉,尽最大可能挽救这位老对头,希望其“重回抗战队伍”,也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蒋先生的话能信,只怕是要打上一个巨大的“?”

张汉卿前车之鉴。

……

“你特么脑子进水了?”吴秃子左脸颊挨了任文祯一记重重的耳光。

“任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吴秃子捂着左脸,涎着脸认错道,他可不敢在任文祯面前放肆。

“为了你能早点儿出来,我拉下脸去求萨尔礼,花了十根金条才将你保了出来,要不然你以为唐锦能放你出来?”

“我说我在里面啥事都没有,原来是任哥您找了萨尔礼长官关照了。”

“关照个屁,政治处现在是那姓唐的天下,要不是萨尔礼还兼政治处的处长,你以为他还能命令的了唐锦吗?”任文祯怒斥一声。

“任哥,我现在出来了,您说下面该怎么办?”

“我的窝让人给端了,雯姐也被抓进去了,任爷,看来,这姓唐的是要致我们于死地呀!”一个双眼眯着,看上去像一个瞎子的中年阴测测的说道。

“这里面不只有唐锦,还有那金九和吕竹林!”任文祯咬牙道,“如果没有这两个人的配合,我们怎么会如此被动,所有消息都是事后才知晓,丁雯这个女人太优柔寡断了,早就让他把人处理了,她就是不听,居然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弄了一个这么复杂的方式,结果还是被人家装进去了,这一次,想要出来就难了。”

“雯姐可没有直接下令处决侯天来的手下,一切都是大柱自己见财起意,才想到要谋财害命的,只要雯姐没有下过杀人的命令,无论唐锦怎么威逼,都没有用。”瞎子老八道。

“大柱是丁雯的人,这怎么解释?”

“任爷,大柱虽然是雯姐的人,可大柱如果杀了人,难道让雯姐抵命不成,另外二人也不是在玉春堂抓到的,就是窝藏的罪也可以不认的。”瞎子老八道。

“赵律师……”

赵济如尴尬的一笑,点了点头:“法庭是讲证据的,八爷这么说也有道理,只要雯姐没有直接下过杀人灭口的命令,那谁都不能证明,雯姐想要杀人,那么大柱杀人,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何况不是抓了一个江洋大盗嘛,见财起意,杀人劫财,这是很完美的犯罪动机嘛。”

“不错,不错!”

“唯一不好解释的是,三个人身上的每个人都有两百大洋,这钱是雯姐给的,不能够否认,如此一来,间接的证明,雯姐有包庇,窝藏的通缉犯的罪行,只怕是没办法解释的。”赵济如道,“任爷,我建议,雯姐认了包庇和窝藏的罪名,但不要承认指使下属杀人灭口,这样,到了法庭上,我们可以认罪态度良好,请求法官减轻处罚,最多入狱半年就可以出来了。”

“不能保释吗?”

“雯姐已经保释过一次,他这是在保释期间再犯事,根据法捕房的条例,是没办法再保释的,雯姐要在里面吃点苦是免不了的。”赵济如道。

“那大柱怎么办?”

“大柱也认罪,杀人未遂,不一定会判死刑,而死掉的那个人,自然有那个江洋大盗抵命。”赵济如道。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赵律师,思虑周全,厉害,厉害!”瞎子老八竖起大拇指道。

“八爷过奖了。”赵济如微微一笑,颇为自得一声。

“那就按照赵律师说的办,我来想办法,找人把话带给她们。”任文祯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命手下人送走赵济如。

任文祯脸拉了下来:“你们说,酱菜厂的秘密怎么会被唐锦知道?”

“任哥,你看我干什么,我这几天都被关在拘留所,啥也不知道呀。”吴秃子脸色一僵。

“马宏盛失踪了,其他人都被关押在南市看守所,我找人打听过了。”瞎子老八缓缓说道。

“你怀疑老马?”

“不,老马跟了我这么多年,有些活儿我不方便,都是他替我去做的,他出卖我,自己也没好下场,不可能是老马。”瞎子老八道。

“那会是谁呢?”任文祯眉头微微一蹙,这内奸要是找不出来,那可就要寝食难安了。



第333章:杀人术

“四哥,先生怀疑这是个陷进,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知道了。”谭四点了点头,与闫磊一个错开,消失在人群之中。

“闫磊,帮我提一下东西。”一大清早,孟繁星就起来了,新年元旦,她打算亲自给家人做一顿饭,于是就让闫磊开车跟她和小何一起出来购买食材了。

“来了。”闫磊赶紧掐灭手中的烟头,一路小跑了过去。

孟繁星买了两只活鸡,还有鱼,肉、虾之类的东西,当然还有新鲜的蔬菜,萝卜,白菜的买了一大箩筐。

“快看,那里还有螃蟹,你们先生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螃蟹了,走,我们买几只回去蒸一下。”

看到那一笼子的螃蟹,孟繁星兴奋的叫了起来。

难得待在家里,元旦这一天,陆希言就没打算出去,早上起来,看到麻小五在车库里洗车。

“小五,来,陪我练练?”

“先生,您是贵人,我可不敢。”麻小五笑着道。

“怎么,怕输给我?”

“不,我是怕伤了您,我学的杀人术。”麻小五还真是说的实话,虽然他知道陆希言是自己人,可一个拿手术刀的,跟他这种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工比起来,那还是有差距的,何况,他学习的都是杀人术。

“要不然,你教教我,老唐他们教给都是理论的东西,实战可是我的弱项。”陆希言道。

“有我保护您就可以了,您的手还是拿手术刀合适。”麻小五道。

“我是想,万一,万一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我也有自保的能力,小五,你说呢?”陆希言道。

“先生,您真想学?”麻小五表情认真起来。

“当然,我不一定非要跟你比起来那么厉害,只要稍微有一点儿自保能力就行了。”陆希言笑笑道。

“先生,我学的都是杀人技法,跟传统的武术不一样。”麻小五道。

“对,我想学的就是你这种。”陆希言道。

“那好。”麻小五点了点头,“我就先教先生如何用力发劲吧。”

……

“先生的手是拿手术刀的,手腕比一般人要灵活多了,小五觉得,您可以练习一些擒拿的小巧功夫……”

“这样对吗?”

“先生是聪明人,悟性极高。”麻小五感叹一声,陆希言这么快就能掌握自己所讲的锁拿的动作要领。

“我这也是跟工作有关,换别的就不行了。”陆希言小时候,也是有练过的,俗话说,医武不分家,只是兴趣不在这里,后来学西医,去法国留学,学过的洋人的一些防身术。

他的身手总体还是不错的,只是知道的人不多,在上海,估计也就蒙特知道一些。

他跟蒙特交过手。

门口响起了汽车马达声。

是孟繁星、何小芬和闫磊三个人买菜回来了,后备箱满满的,满载而归。

“我说,你们是不是把半个菜市场给买回来了,这么多,咱们能吃的完吗?”陆希言过去一瞅,着实吓了一跳,昨晚上还说他胡乱浪费,乱买东西的。

今天自己到是一点儿都心疼钱了。

“没事儿,天冷,这些菜放到地窖里,能吃好多天了,咱家一个星期都不用买菜了。”孟繁星道。

“好吧,这些菜别说一个星期,半个月都够吃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小五,过来帮忙,把菜搬到地窖里去。”闫磊招呼麻小五一声。

“好咧。”

麻小五屁颠屁颠儿的过去帮着搬运蔬菜了。

“梅梅,浩子呢,都几点了,还不起床?”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他呀,一早就去巡捕房了。”

“嗨,我说这小子,以前可没见他这么认真过。”陆希言“啧啧”一声,孟浩这一次是真对案子上心了,跟上一次“蔡主笔”的案子一样,这小子一旦认真起来,真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打个电话,叫他中午务必回来吃饭。”

……

中午吃饭的时候,孟浩回来了。

脸色不大好,饭也没吃两口,陆希言看得出来,今天的审讯估计又碰壁了,吃过饭,他把孟浩叫了上楼。

“浩子,丁雯还是一句话不说,沉默对抗吗?”陆希言问道。

孟浩摇了摇头道:“她倒是开口说话了,承认自己包庇和藏匿通缉要犯,但是指使杀人灭口没有承认。”

“这一。夜的态度变化挺大的呀。”

“姐夫,我想她这是想要避重就轻。”孟浩道,“她知道自己怎么狡辩,都无法洗脱那大柱是他的手下这个事实,而那三人每人身上都有两百大洋的,这也是她给的,我们当场就搜了出来,铁证如山。”

“包庇和窝藏通缉要犯的罪名虽然不小,在刑事上不算重罪,如果认罪态度较好的话,是可以从轻处罚的。”

“姐夫的意思是,有人暗中给她递话了?”

“你觉得呢?”

“这丁雯跟任文祯关系暧。昧,而任文祯在法捕房多年,想要收买一个人进拘留所,递上一句话或者一张纸条什么的,这并不难做到。”孟浩从小就跟着父亲进班房,这里面的道道他是门儿清。

“丁雯的那个手下大柱呢,他是否也有异常的行为?”陆希言问道。

“今天上午我光顾着丁雯了,大柱那边还没有提审,我准备下午再去看守所提审大柱和那个司机,还有那个被我抓到的通缉多年的江洋大盗黑虎。”孟浩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个大柱一定会承认自己图财害命,但是,他被你制止了,那死去的一人是黑虎杀的,多半法官在判刑的时候会考虑犯罪中止这个情节,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所以,他不认罪是从犯,认罪就成了主谋了,这样一来,丁雯就能够脱罪了。”陆希言分析道。

“姐夫,要真是这样,我们这不是白忙活了吗?”孟浩听明白了,不甘心的道。

“除非那活着的二人能亲口证明丁雯指使大柱杀人灭口,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丁雯不可能直接下这个命令,最多也就是暗示大柱,否则,她又何必给他们没人两百大洋呢?”陆希言道。

“那怎么办?”

“如果大柱真的承认自己见财起意,勾结黑虎图财害命,那他就是主谋,那死去的一人虽然是黑虎杀的,但他依然是主谋,谋杀罪最高是可以判死刑的。”陆希言道,“很简单,做个局……”

“姐夫,你这一肚子坏水是从哪儿学来的?”孟浩听了陆希言的主意,眼睛一亮,贼兮兮的一笑道。

“这大柱是丁雯的心腹,以丁雯的性格,会怎么做,大柱只怕是自己也是有数的,所以,只要往前推一下,只要大柱开了口,这丁雯就跑不了。”陆希言道。

“好,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去看守所提审这个大柱。”孟浩亟不可待的跑了出去。

都已经订了婚的人了,还这么急性子,得让孟繁星这个姐姐提醒一下这个弟弟,做事儿不要像以前那般莽撞了。

……

兴庆里,回春堂药店。

“刚刚得到的消息,国民党中央召开紧急会议,决议通过永久开除汪兆铭国民党党员以及撤销其一切职务。”胡蕴之道。

“就应该这么做,对叛国之人零容忍。”

“不过,重庆方面并没有对汪兆铭发出通缉令。”胡蕴之有道,“这是老蒋一贯的手法,以显示自己仁厚。”

“汪兆铭这一次是有预谋的叛国,想要让他回心转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接下来,按照老蒋的性格,只怕又要搞暗杀了。”胡蕴之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暗杀虽然不是一种光明磊落的行为,但是确实解决问题最快最直接的方法。

汤少川一死,日本人的“南汤北武”的计划不是一下子落空了,要不是策划汪兆铭出逃成功。

只怕是近卫内阁的“起用中国超一流人物建立亲日本的政权的”的想法就要彻底落空了。

“军统那边也准备在年前搞几个暗杀计划,但具体针对什么人,还不清楚,王天恒和赵立军跟过去的邹淮不同,他们两个都不太愿意跟铁血锄奸团合作,所以,我这边能从他们那边得到的情报有限。”陆希言道,“至于唐锦那边,有关军统方面的情报,我也不能直接打听,以免被他怀疑。”

“你的做法是对的,唐锦给你什么消息,你就听着,千万不要主动询问。”胡蕴之点了点头。

“我知道,费恩一家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跟他接触过了,他想去美国,但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我们安排给他找了一份机修工的工作。”胡蕴之道。

“实在不行,用非常手段吧。”陆希言建议道。

“我们共产党人又不是土匪,怎么能干这种绑票的事情,不愿意去,咱们不勉强。”胡蕴之道。

“反正人我是送到了,能不能留住是你们的事情,上海还有不少跟费恩差不多的犹太人,他们有学识,也有技术,可以让老家安排专门的人负责接触一下,他们现在是难民,真无处可去,用好了,根据地的经济技术进步是巨大的。”陆希言道。

“为了你这个建议,老李同志特意去了一趟重庆,向周副主席汇报了这件事,周副主席肯定了你的设想,不过这件事做起来却不容易,可以让我们这边先提供一份名单,然后再派人针对性的接触。”胡蕴之道。

“这个建议好,我会找人专门负责这件事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334章:索尔的托付

晚上,陆希言携孟繁星参加索尔在法国总会举办的迎新酒会。

“陆希言,过来,介绍你认识一下,鲍黛芝总领事先生!”索尔对陆希言非常欣赏,不光是医术,还有人品方面。

鲍黛芝五十岁出头,身材魁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非常荣幸认识您,总领事先生,您好。”陆希言用一口流利的法语问候一声。

“鲍黛芝,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救过我一名的大夫,他的医术十分高明,而且还是丹尼尔的学生。”

“丹尼尔!”鲍黛芝惊呼一声。

“是的,我也是被他救了之后,才知道的。”索尔跟鲍黛芝的关系很好,否则这样一个新年酒会,怎么能把总领事给请过来呢。

总领事都出席了,法租界内有头面的政商界的人物,只要是受到邀请的,都来了。

不过,这是法租界的上层社会的酒会,中国人的面孔却是极少的,盛熙元这一次也在受邀之列。

这种以法国人为主的酒会,很少会邀请外人参加的,一般只有法国留学背景,又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资格。

“这一次回巴黎,我还跟丹尼尔一起吃过饭,他还跟我说,他有一个中国学生,就在上海,青出于蓝,说的就是你吧?”

“如果丹尼尔教授没有第二个中国学生的话,我想,他说的就是我了。”陆希言微微一颔首道。

“希言非常棒的,他还是法捕房的高级顾问,帮了法捕房好多忙的,卡尔总监对他也是印象极好的。”索尔卖力的吹捧道。

鲍黛芝点了点头,对陆希言的印象非常不错,还碰了一下酒杯,聊了几句法国巴黎的趣事儿。

除了鲍黛芝,领事奥琪跟陆希言过去已经认识过了,再一次见面,不需要索尔帮忙介绍了。

行政总办傅勒斯。

平时都是难得一见的法租界的高层人物,在酒会上,陆希言都混了一个脸熟,熟练的法语让他在交流起来毫无语言障碍。

他的职业是医生,这给他带来了天然的便利,要知道,就算西方人再怎么瞧不起中国人,但对待医生,他们还是回收起自己那颗高傲的心,最多也就是带着一丝不信任的目光看你。

因为得罪了医生,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求到人家,尤其是医术高明的医生。

没有人会拒绝一位医术高明的外科医生的友谊,除非他自己脑子被驴踢了。

陆希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如果不是今天晚上带了孟繁星过来,必定会被不少贵妇名媛包围。

优质的男人同女人一样,到哪儿都是抢手货。

酒会就是一个交际圈儿,有资格才能进来,如果索尔不邀请的话,陆希言也是很难加入进来的。

你在什么圈子,接触的什么人,很大程度的决定了你日后的成就和高度。

而且有些信息,圈外和圈内人听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军事情报固然重要,但经济、政治以及外交上的情报也同样重要,甚至有时候要高于军事。

所以,但凡有一些高端的酒会,舞会什么的,都是情报掮客们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来的。

当然,他们会用各种身份。

就好比陆希言和孟繁星,她们参加索尔举办的这个新年酒会,目的也不那么单纯,除了进入这个圈子之外,捎带着也想收集一些相关敏。感的政治和外交信息。

也许第一次见面,人家不会跟你聊这个,但下一次呢?

“噢……”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要去处理一下,先换一件衣服?”陆希言跟着索尔见了一圈人之后,转过身来,发现孟繁星不在自己身边了。

也许是没注意,他端着酒杯碰到了一个人,杯中的红酒溅洒了出去,刚好把对方的胸口弄湿了一片。

这就很尴尬了。

尤其对方还是一位年轻漂亮的白人女孩子,皮肤很白,眼睛也很漂亮,一头褐色的波浪卷披肩秀发。

“哦,不用了,先生,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女孩子的教养很好,加上陆希言认错的态度也不错,忙道。

“红酒渍很难清洗的,小姐,你这件外套的价值不菲,我赔偿你一件,可以吗?”陆希言道。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自己手中的酒水溅洒在对方的胸。前,这是个不能否认的事实。

“先生,真的不用了,刚才,我也是没看见您,所以,我也是……”女孩儿有些紧张的脸一红道。

“没关系的,我叫陆希言,还没有请教小姐芳名?”陆希言微微一点头,询问道。

“艾伦,艾伦·蓓薇。”

“艾伦小姐听口音不像是法国人?”陆希言在法国待了五年,对法国各个地区的口音可以说是相当熟悉。

“我是英国人,出生在新加坡。”艾伦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陆希言点了点头,“艾伦小姐,你这件外套,我很不好意思,你能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吗,我回头买一件赔给你。”

“陆先生,真的不用了……”

“艾伦?”

一位高大英俊的年轻的西人循着声音走了过来,个头比陆希言至少要高出半个,跟艾伦站在一起,看上去相当的般配。

“林克,很高兴认识您,陆博士。”林克一眼就道出了陆希言的身份。

“谢谢,我刚才不小心把酒洒在你这位女伴的衣服上,打算赔她一件新的,以表示我的歉意。”陆希言解释道。

“您太客气了,只是一点酒渍而已,实在没必要让您赔一件新的,而且,您都已经道歉了,这已经足够了。”林克道,“是吗,艾伦,亲爱的。”

“是的,林克说得对,我真的不需要您赔偿。”艾伦诚恳的说道。

“好吧,那留个联系电话或者地址吧,方便的时候,请二位出来喝咖啡?”陆希言淡淡的一笑,他也没继续坚持。

“这是我的名片!”林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出来。

“林克先生是《上海时报》的摄影记者?”

“是的,艾伦在教会的医学院学习,说起来,将来还是陆博士您的同行呢。”林克微微一笑道。

“是吗,如果艾伦小姐毕业后想要实习或者找工作的话,可以来找我。”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那就多谢陆博士了。”

“希言……”孟繁星从一群人中走了过来。

“我来介绍一下,孟繁星,是我的太太。”陆希言介绍孟繁星一声道,“梅梅,这位林克先生是一位摄影记者,艾伦小姐,在教会的医学院读书,也算是同行。”

“是吗,两位好。”孟繁星微微一笑。

“陆太太好。”

“希言,不如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站着说话,是不是有些不礼貌了。”孟繁星提议道。

“好,林克先生,艾伦小姐,请!”

“请!”

……

大人物总是提早离场的,陆希言跟林克和艾伦聊了一会儿,就被索尔的管家欧伯曼给叫了去。

索尔有事找他。

“索尔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希言,坐。”索尔直接唤陆希言的名字,以示亲切,也有表达两人之间关系密切的意思。

“虽然我们跟德国在慕尼黑签订了慕尼黑协定,但是这份协定能保证法国跟德国之间能够维持多久的和平,这很难说,我的感觉,欧战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而我们的政府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寄希望于一纸协定,太可笑了。”索尔表示自己对法国政府软弱的外交政策的不满。

“贵国政府是不是打算在远东地区跟日本有类似的妥协的想法?”陆希言眉头一皱,反问道。

“希言,你的敏锐让我感到十分惊讶,我想如果你从政的话,一定会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索尔惊讶道。

“在我现在的国家,你觉得有机会吗?”陆希言苦笑一声。

“是的,你的国家正在遭受史无前例的侵略,而你们的政府中某些人更是幻想用所谓的退让换取一时的和平,这是极其愚蠢的。”索尔重重的道。

“只可惜当权者是一群自私的人,他们只会为自己考虑,不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考虑。”陆希言道。

“据我所知,英美两国已经有这样的想法,而我国政府对此也是持赞成态度?”

“贵国要放弃在华的利益,拱手让给日本人?”陆希言感动吃惊,这可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情况。

“希言,我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的产业和财富都在中国,离开了中国,我去哪儿?”索尔有些激动,可他只是一个商人,改变不了那些政治人物做出的决定。

“索尔先生,你要转移在华的产业吗?”

陆希言心中一动,他敏锐的察觉到,索尔找他来的目的了。

“是的,上海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及时在法租界,我们的生存环境也会越来越差,慕尼黑协定不过是拖延欧战爆发的时间而已,短的话一两年,长的话也就三五年。”索尔点了点头。

“欧战爆发,法国难以幸免,索尔先生,您打算去哪儿?”陆希言问道。

“回国,如果德国人真的入侵我的祖国,我要回去跟他们战斗,誓死捍卫我的国家。”索尔毫不犹豫的说道。

“您回去了,这里的产业怎么办?”

“欧伯曼会留下,但是他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够,有些事情,他可能处理不了。”索尔道,“所以,我想拜托你接手赉安洋行。”

“索尔先生,我对建筑设计是一窍不通,这不是难为我吗?”陆希言道。

赉安洋行以建筑设计起家,上海滩许多著名的建筑都出自赉安洋行,后来涉足房地产,才有了索尔今时今日在法商中的地位。

“不,一个好的建筑设计师未必懂经营。”索尔道,“你知道,全上海今年开工的工程有多少吗?”

陆希言摇了摇头。

“只有去年八月份之前的三分之一,其实赉安洋行已经养不起那么多人了,这一年来,我已经裁员三分之二了。”索尔道,“其他的不动产和股票之内的,我可以直接卖掉,让别人接受,但赉安洋行,我想保留下来,还有索尔基金。”

“能让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吗?”

“好,我在上海的时间不长了,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后,我会马上回国。”索尔点了点头。



第335章:出大事儿了

索尔决定回国,还真是让他有些措不及手,但从另外一方面讲,说明欧战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目前英、美、法三国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德国就不用说了,欧洲还有一个日渐强大的红色苏联。

也许苏联在他们的心目中危险系数更大,意识形态的矛盾那是无法调和的。

西方在日本发动侵华战争上,道义上谴责日本,可背地里跟日本的物资贸易输送并没有停止。

英、美其实是在养虎为患,饮鸩止渴。

如果,英、美、法再暗中勾结日本,出卖中国的国家主权利益的话,那抗战的局面真的是非常危险了。

……

“希言,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对,索尔先生对你说了什么”看到陆希言从楼上下来,孟繁星关切的走了过去。

“没事,酒会差不多结束了,我们先回去吧。”陆希言报以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好。”

“先生。”麻小五看到陆希言和孟繁星出来,急忙从车上下来,给陆希言和孟繁星拉开车门。

“小五,开车回家。”

“好的,先生。”

“刚才在里面,你话不好说,现在可以说了,到底什么事儿”孟繁星关心的问道。

“索尔先生可能好回国了,他要缩减在上海的经营,将大部分的产业变卖或者置换,但是赉安洋行他有些舍不得就这样结束了,想让我接手。”陆希言叹息一声道。

“索尔先生要回国,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经营出现困难了,他对上海未来的经济走势不看好,想要回国发展。”陆希言含糊一声。

麻小五虽然是自己人,可有些话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的。

“哦。”孟繁星岂能听不出来,这就是敷衍之词,深层次的原因,在车上,陆希言不好说。

回到家中,出来给他们开门的居然是小何。

“闫磊呢”

“闫先生接了一个电话刚出去,说马上就回来。”小何禀告道。

“大晚上的,他出去干啥”陆希言有些奇怪,今天是元旦,闫磊在上海除了谭四这些旧相识之外,之前的那些人已经不来往了。

闫磊在陆希言和谭四的安排下,跟过去基本上算是一刀两断了。

“梅梅,你饿了没”

“有一点儿。”孟繁星点了点头,这样的酒会,虽然说吃的东西不少,可哪一个是奔着吃东西去的

“先生,我出去给您买馄饨”麻小五道。

“不用了,家里中午不是有吃剩下的饭菜。”陆希言道,“小何,辛苦你一下,给我们热一下,吃点就成了。”

“听先生的。”孟繁星也附和了一句。

“不辛苦,现成的,热一下就可以。”小何点了点头。

也就十来分钟,何小芬挑了几样清淡的菜热了一下,给端了上来,又煮了些面条,刚好每个人一碗。

一会儿就要休息了,不能吃太饱,面条也容易消化,一碗刚刚好。

“小何,别收拾了,明天再说,早点儿休息。”

……

“索尔先生对欧洲的局面不太乐观,他认为欧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上楼,进书房,关起门来,陆希言对孟繁星道。

“上个月,法国不是刚发了宣言,两国永远不再有战争吗”孟繁星惊讶的问道。

“这种宣言又不是协议,就算是协议,那也是随时可以撕毁的,德国还没有做好全面开战的装备,法国人嘛,太自以为是了。”陆希言评价道。

他在法国待了五年之久,他跟许多留学生不同,接触的社会面非常广,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的平民百姓。

法国人乐观,自信,这是好事儿,可有时候乐观自信过了头,就成了盲目和愚蠢了。

还是老祖宗的话说得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德国自从阿道夫上台后,内外的政策越来越激进,欲突破一战后对他的种种限制,必然会走向对外扩张的道路。

对于宿敌,你都不知道防着点儿,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英法在欧洲对德国妥协让步,接下来,只怕在亚洲,他们也会有新的动作。”陆希言道。

“索尔的家族在法国政府内有些人脉,他应该知道不少内幕,但是,他不会告诉我太多的。”陆希言长叹一声道。

虽然欧洲远在万里之外,德国跟中国也不接壤,可英法的绥靖政策,不可避免的对中日之间的战争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日、德是盟国,英法对德妥协,接下来就有可能对日妥协,中国抗日,自己本来就力量不足,需要国际援助。

一旦断了国际援助,那影响有多大,这是个必须要正视的问题。

汪兆铭出走,也并不是一开始就铁了心的,此人的目光短浅这是肯定的,可战局和国际时局对中国不利也是客观的。

英、美、法等国现在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对中国抗战援助最大的反而是过去打的头破血流的苏联。

“索尔先生要回国,接下来可能会有大批的法商跟着一起离开,那样,法方对租界的控制力会越来越弱。”陆希言道,“法租界当局有可能会继续对日妥协,公共租界也一样。”

“那我们是不是也要考虑未雨绸缪一下”

“那当然,上海这边我们维持现在的经营规模,审慎扩张,重点开拓香港的市场,我们的药品如果从香港上岸的话,会更加安全一些。”陆希言道。

“嗯,问题是香港那边,我们没有一个可靠的人负责”孟繁星道。

“再物色吧,总能找到的。”陆希言道,“索尔给我的时间不会太长,他让我接手赉安洋行,这可真是让我为难。”

“赉安洋行最近一年的经营状况确实不太好,裁员很多。”孟繁星道,“不过,旗下的贸易公司倒是业务不错,进口很大,如果,连同贸易公司也接手过来,那总体来说,我们是不亏的。”

“这一块只怕不可能,欧伯曼管家负责贸易这一块的。”陆希言苦笑都,索尔又不是散财童子,要是没有贸易公司支撑,索尔还能维持现在在法租界的地位吗

“那就是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孟繁星道。

“是呀。”陆希言何尝不知道。

但是索尔既然开口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能把自己辛苦创办的洋行交给自己,这份信任都让他很感动。

窗外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

是闫磊回来了。

“磊哥回来了”是麻小五给闫磊开的门。

“先生睡下了吗”闫磊直接在门口停车下来,问道。

“还没有,先生和太太在书房说话。”麻小五道。

“你帮我把车停到车库去,我上去找先生汇报一点儿事儿。”闫磊把车钥匙扔给麻小五,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梅梅,闫磊回来了,应该找我有事儿,你先回房吧。”陆希言吩咐一声。

“嗯。”孟繁星点了点头。

……

“先生。”孟繁星刚离开书房,敲门声就响起。

“进来。”

闫磊推门进来,迅速的转过身,将书房门关好,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陆希言跟前,压低声音急切的道:“先生,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不急,慢慢说。”陆希言稳重道。

“刚才五哥给我打电话,说沪西情报组不听命令,擅自行动,刺杀汉奸谢筱初,没想到真是一个圈套,现在死了两个,重伤一个,轻伤三个。”闫磊禀告道。

“我不是下过命令,说这可能是敌人的圈套吗,怎么还敢擅自行动”陆希言脸上浮现一丝怒容。

“沪西情报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加上立功心切,觉得这个机会要是错过了,就很难有下一次了。”

“糊涂!”陆希言真想骂娘。

“沪西情报组组长符越受轻伤,副组长卢海洋重伤,整个情报组折损人手过半。”闫磊报告道。

“摆脱巡捕房和日本人的追捕了吗”陆希言关心的是这个。

“他们制定了撤退的计划,目前来看,他们还是安全的,就是卢海洋副组长重伤需要手术,可是,我们不敢送他去医院,诊所也不安全,可如果时间长话,只怕人就不行了。”闫磊道。

“人呢”

“在凯旋歌舞厅地下室。”

“你准备一下急救器材,我们马上去。”陆希言道。

“先生,现在”

“对,现在就去,如果能动手术,就马上动手术,你等一下,我给唐锦打一个电话。”陆希言道。

“喂,唐兄,出了个事儿,谭四派人求到我这里来了……”

放下电话,唐锦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也是一阵发懵呢。

“走吧,今晚不会有人知道我跟你出去的。”陆希言对闫磊一声道,既然唐锦要跟“铁血锄奸团”建立合作关系,这关系不用白不用。

“梅梅,我有急事儿跟闫磊出去一趟,回来再跟你详说。”陆希言交代孟繁星一声,取了医疗箱,与闫磊一道从后门离开!

亏的今天是元旦,宵禁临时取消了,不然他们这个点出来,还真是会有麻烦呢。



第336章:紧急手术

“你行不行”

“没问题。”闫磊答应一声,拉起黄包车,一路飞驰而去。

紧急状态下,陆希言可能需要隐蔽出行,所以,未雨绸缪,在家里的杂物库房里,收藏着一辆黄包车,还有行头。

因为没有宵禁,街上还能偶尔看到三三两两,形色匆匆的人。

闫磊拉着陆希言奔驰在路上,到是没有那么的显眼。

从陆公馆到巨福路的凯旋歌舞厅,走路的话,至少四十分钟往上,黄包车能减少一半儿时间。

二十分钟不到,闫磊就拉着陆希言赶到了。

“先生……”

“公共场合不要叫我先生,叫我大夫,注意我的身份。”陆希言接到郭汉杰,提醒一声,他是以陆希言这个身份来的。

“陆大夫,快请。”

来到地下室,这其实也就是一个医疗处置室,过去并没有,而是后来陆希言要求的,铁血锄奸团做的是危险的事儿,受伤是家常便饭,有些时候,是不能去医院或者诊所处理的,会暴露。

所以,有必要在自己的地方弄一个简单的处理各种大小外伤的地方,南市友谊饭店也有一个,里面甚至还有简单的手术室。

蒙安公司做药品,医疗器械进口生意,弄一套这样的简单的医疗手术设备,那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大型检测设备,那就不行了,首先体型太大,运输难度大,而且还是吃电的大户,很容易被发现。

但救命的时候,有个简单的手术台,就已经很不错了。

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若是简单的伤口,郭汉杰等人都能处理,甚至都不需要去医院或者诊所,以免暴露身份。

但是重伤的,特别是伤及内脏的话,他们就没办法处理了,甚至就连有些诊所的医生都处理不了。

必须要去大医院才能处理。

陆希言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卢海洋的伤,子弹击中了肝脏,没有贯穿,失血过多,人已经休克了。

别说等上一晚上了,就是等上一两个小时,人就得玩完。

“快,准备手术!”陆希言迅速的命令一声。

“先生,现在吗”

“不是现在,难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伤的这么整,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陆希言冷冷的一声,“我带来的药箱里有药和手术器械。”

“你们谁知道卢海洋的血型”

“我知道,他是a型血!”郭汉杰道,这是自己手下情报组的成员,他对每一个人的资料都是详细的记忆过的。

“把是a型血的人都给我集中起来,马上抽血,至少给我找到五个人以上,我需要两公升的血液!”

“我是a型血,我去吧。”黄三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好在他们现在是在凯旋歌舞厅,铁血锄奸团的总部所在地,有充足的人员,否则这大晚上的,哪儿找人去。

“三哥,喝了酒的不能抽,别给我弄错了,事关人命。”陆希言忙追加了一句。

“晓得了。”

“汉杰,没别人了,只有你来给我做助手了,我记得给你做个相关的培训的。”陆希言道。

“我……”

“别废话了,按照我说的去做,来,先帮我把人抬到手术台上。”

“你帮我把伤口的位置的衣服减掉,伤口附近用酒精棉球消毒,注意动作要轻一点儿,前往不可以碰到伤口……”

陆希言先给卢海洋挂上生理盐水,这个幸亏小医疗室内有预备,一些常备消毒的药物和医疗器材这里也都有。

否则,陆希言也没办法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动手术。

这真的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因为这卢海洋的伤势可比当初的黄三和谭四重多了,而且又是这么远的颠簸,失血。

能吊着一口气,没有伤到大动脉,大出血,已经算是幸运了。

五毫克肾上腺素静推!

虽然没有大出血,但是出血量还是非常大的,容易引起器官衰竭,必须先把他的命吊住,才能进行手术。

“大夫,这里先抽了一瓶血,先用着。”黄三捂着手臂上的针眼儿,把一瓶滚烫的鲜血送了过来。

“好。”陆希言马上就将血瓶给挂上了。

陆希言没有带太多的麻醉药,只能进行局部浸润麻醉,好在伤者已经休克昏迷,局部麻醉差不多可以支撑手术进行下去。

“汉杰,我现在开始手术,你每十分钟提醒我一次,明白吗”陆希言换上手术服和橡皮手套,把手表摘下来递给郭汉杰道。

“好的。”郭汉杰点了点头,接过手表。

选择一个开口的位置!

一股污血几乎从腹腔里喷了出来,手术服上溅了一片,脸上也溅到了一些。

“还好,出血量不大,汉杰,小号止血钳!”

“哦,好……”郭汉杰有些手忙脚乱,不过还是很快的找到了小号止血钳,递了过去。

“看到这根血管了吗,给我夹住他。”

“……”

看到子弹头了,是一颗毛瑟手枪弹,贴着右边最下面的一根肋骨,击中了肝脏,子弹动能被肋骨吸收一大半儿,最后嵌入了肝脏中,如果往上偏一点的话,可能就会击穿肺叶了。

取出弹头,还要将破损的肝脏部位切除,人体的肝脏只需要三分之一就能够维持代谢,所以,切除一小部分,问题不大。

做手术需要细心和耐心,半点儿马虎都不得。

“好了,我要开始缝合,过去多久了”陆希言问道。

“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嗯,还好,两个小时内完成手术。”陆希言点了点头,他计算了一下,两个小时内能够完成手术,卢海洋的存活率至少能提高百分之十。

十分钟后,陆希言缝合好伤口,并且做好消毒。

“抽了多少血了”

“四瓶了,还在抽。”黄三道。

“不用再抽了,这些应该够了。”陆希言道,“我给你们一个输液的单子,你们照这配一下,给他用上,有什么情况随时找我。”

“先生,我想向您简单的汇报一下情况。”郭汉杰压低了声音道。

“嗯,找个僻静的房间。”陆希言点了点头。

“先生,您跟我来。”

……

郭汉杰说,陆希言在听,他没有停下来,打断他的话,而是把整个过程从头至尾的认真的听了一遍。

当初闫磊报告的时候,他就本能的觉得这很可能是个陷阱,因为,谢筱初被浅野一郎抓走过。

而浅野一郎在抓走谢筱初之后,又悄悄的去福民医院静安寺分院再一次给佐藤验尸。

分明是从谢筱初嘴里得到了些什么,否则他又怎么会费劲心思的再一次验尸呢,第一次验尸的也是他们日本法医和专家。

他没有理由不信任的。

谢筱初在佐藤死的时候出现在福民医院,他回去之后,马上离家出走,引起日本人怀疑,这是很正常的。

当然,谭四他们给他送了一份“死亡通知单”,可能是因为这个,才吓的谢筱初躲起来。

陆希言的命令,闫磊的确是传达到了。

但是沪西情报组组长符越争功心切,对郭汉杰下达的命令,并没有听下去,决定自己单干,等干成了再上报。

他们的行动计划也算是极其周密了,事先也做了侦查,把“谢筱初”前往嘉道理大厦参加舞会的路线和都摸清楚了。

他们在“谢筱初”回来的时候,在繁华的愚园路一带发起暗杀,再利用新年元旦,晚上人多热闹而分散撤离!

计划一切都很好,谢筱初跟夫人乘坐一辆汽车,加上司机,也不过三个人。

这样的暗杀,根本就是手到擒来的。

但是,符越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随行暗中跟着谢筱初的汽车,当他们对谢筱初的乘坐的汽车发起袭击。

突然从人群中冲出十几个人出来,一通混战,两名参与行动的组员当场中弹牺牲,副组长卢海洋亲自带队,身受重伤。

要不是符越带着另一组人,尾随其后,暗中接应,只怕卢海洋三人中一个都活不下来。

这显然就是一个圈套,陷阱!

等符越明白过来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救走卢海洋,并且通知情报小组成员先行隐藏和撤离,然后通过紧急方式联系了郭汉杰。

郭汉杰赶紧请丁鹏飞带领行动一队出动,把重伤的卢海洋接到了法租界的凯旋歌舞厅,然后通知了闫磊。

丁鹏飞带着行动一队还在处理符越这一次鲁莽行动后留下的痕迹呢。

谭四也赶过去了。

一次失败的行动,那会给对手留下很多痕迹,一旦被抓住了,就会被穷追猛打,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次行动中,牺牲了两名组员,虽然人牺牲了,不能说话,可是死人身上是有很多信息的,那怕是处理的再干净,只要碰到高手,还是能看出一些信息的。

牺牲的组员的身份,家人以及平时社会关系,只要顺着这条线摸下去,总能有所发现。

“汉杰,如果这个局是浅野一郎布下的,那我们可能有麻烦了。”陆希言道,“希望鹏飞二哥和谭四哥他们能够当机立断,把尾巴处理干净。”

“先生,这件事我有错,在下达命令的时候,语气不太果断坚决,所以,才让符越他们有了侥幸的心理。”郭汉杰道。

“谁的错就是谁的,不用你替手底下人背锅!”陆希言重重道,“还是好好想一想如何善后吧,那个符越,先把他调离沪西情报组,找个心思稳重的人接手。”

“是。”郭汉杰黯然一声。



第337章:应变

万国殡仪馆,停尸间。

浅野一郎,林世群,还有吴四宝等以及公共租借巡捕房的一个英籍探长,加起来七八个人,围着两具刚刚送过来的尸体,都盖着白布。

枪伤,没有解剖尸体的价值,因此就直接送到这里来了。

“世群兄,你怎么看?”

浅野一郎似乎是有意的考一考林世群,一抬头,目光朝用手帕捂着口鼻的林世群问了一声。

林世群咳嗦一声,大概是受不了这浓烈的血腥气吧。

“浅野先生,这二人从装束上看,已经就是生活在租界的最底层的百姓,你看这毡帽和围巾,还有他们脚上穿的鞋,脚后跟磨损非常严重,这样的人非常多,上海外来人口很多,所以,想要知道他们的身份,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林世群围绕两人的尸体走了一圈道。

浅野一郎可是一名刑侦专家,来中国也有一年多了,他自然也看出来了。

从穿着上看,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把鞋脱了。”

浅野一郎一挥手,一名日本便衣上前来,把两具尸体脚上的鞋脱了下来。

“灯光?”

翘嘴张鲁拧开手电筒,光束直接对准其中一人的左脚,林世群这俯身下来仔细观察,看的十分仔细。

“这个人的脚掌很宽,脚窝有点儿平,皮肤的颜色有些黢黑,很有可能是一名渔民或者水手。”林世群抬头说道。

“指甲修建的很干净,而且还是最近,皮肤很粗糙,身上有肥皂的味道,不,还有鱼腥味儿,排除水手可能性,手上有老茧,还有刀伤,中间这些是应该是渔网的绳索导致……”

浅野一郎手一挥,示意自己的助手小林把林世群所说的记录下来。

“再来看这个,皮肤白皙,但显得粗糙,一看也不是什么养尊处优之人,再看手掌,满是老茧,尤其是右手虎口,一圈的老茧,而他的左手虎口却轻的多,身上没有特别的味道。”

说完林世群拿起那双鞋子在地上敲了敲,落下了一圈的泥巴,还有一些不认识的颗粒。

抓在手里碾了一下,林世群微微蹙了一下眉毛。

“世群兄,可有发现?”浅野一郎装摸做样的蹲下来,也做了一遍同样的动作,他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我不太确定,需要进一步检测一下。”林世群道。

“检测我们回去再做,你先说你的猜测好了。”浅野一郎问道。

“凭我刚才的手感,可能是木屑一类的东西。”林世群捂着嘴咳嗦一声,“照这之前的信息,综合分析来看,这个人生前可能是一位木匠。”

“木匠?”

四周一片惊疑之声传来。

“我也是推测,他平时工作的区域,鞋子的缝隙里必然会沾染一些东西,通过化验这些东西的身份,就能确定他可能的身份,这样就可以为我们锁定特定的人群进行调查,那样查找身份就更容易一些。”林世群解释道。

“世群兄说的很有道理,这二人身上几乎是身无长物,根本没有可以辨别身份的证件或者其他物品,实在是很难确认身份。”浅野一郎道。

“所以,我们只有从尸体的体貌特征和仅有的这些信息入手了,浅野先生,从这二人的情况看,对方显然是早就做好牺牲的装备,所以,除了体貌特征之外,剩下的根本没有给我们太多的信息。”林世群道。

“世群兄认为这是什么人所为?”浅野一郎问道。

“不好说,能做到这一点的,军统可以,中共地下党也可以,还有就是神秘莫测的铁血锄奸团也能做到。”

“为什么没有中统?”

“中统如果有行动,我不会不知道,军统方面,谢筱初应该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瞄准的是军政界的大人物,至于铁血锄奸团嘛,我想浅野先生也有自己的判断?”林世群道。

“世群兄也有此判断?”浅野一郎道。

“铁血锄奸团的历史我很清楚,他们的首领‘军师’也算的上江湖上一名奇人,当年在王九哥的麾下,可以说是屡立功勋,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不过,对于此人的资料,我在中统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多少,而且我知道的,你们想必也知道,此人心思缜密,诡计多端,十分难缠,如果真是他的话,不好对付呀。”林世群道。

“所以才要仰仗世群兄呀。”

“浅野先生客气了,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定当尽力就是了。”林世群忙道。

案发地点在公共租界,因此案子调查和通缉还得有公共租界处理,只是,日本方面显然是要插手了。

公共租界方面也不想招惹麻烦,所以,案子基本上是由日本宪兵队特高课掌控,查出来,功劳是租界警务处的,查不出来,也不不关自己的事情。

涉日的案件,公共租界警务处方面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执法权还是租界警务处手中。

日方可以调查,但不可以在租界执法,抓人的话必须得到警务的批准才行。

从万国殡仪馆出来,浅野一郎上了林世群的汽车。

“世群兄,你怎么看这次失败的刺杀行动?”浅野一郎问道。

“对手准备的十分充分,而且事先我们并无收到任何相关的情报。”林世群道,“这足以说明,我们在对抗日分子的斗争中,占据了极为不利的位置,即便我们也做了充足的准备,最终还是所获甚少。”

“你觉得是我们的情报工作有问题?”

“是的,对付军统,地下党以及像铁血锄奸团这样的半重庆分子,如果我们只是被动的防守的话,那我们只能是不断的吃亏。”林世群道,“只有建立一个与之可以对抗的组织,以特工对特工,才能扭转现在的局面。”

“这就是你的那个特工计划吗?”

“是的,他们能做的,我们一样能做,说一句不恭敬的话,你们日本人,只要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一眼就能认出来,即使资深的特工,能够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中国人,能骗过大多数人的眼睛,可有些人还是瞒不过去的。”林世群道。

“真有这样的人吗?”

“有,不但军统内有这样的人,我们中统内也有,这种人有着与生俱来的看人的天赋,有时候,他们看人只是凭感觉,而感觉是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所以,我们必须也要具备有这样的人才行。”

“世群兄曾经在苏联的特种警察学校学习过,对吗?”

“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浅野先生莫非怀疑林某的一片诚意?”林世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

“不,我是想世群兄你是否有这样的能力?”浅野一郎道。

“我不敢保证,但看人还是有些心得的。”

“丁默村先生在你那里住的愉快吗?”浅野一郎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还好,上海的气候太冷了,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所以,有些不适意。”林世群小心的回答道。

“是吗,丁先生是我大日本帝国好朋友,回头,我亲自安排,找一个好的大夫给他看一下病。”浅野一郎道。

“好,我一定向丁先生转达您的好意。”林世群点了点头。

“停车,我就不跟着你回去了,世群兄,谢筱初的案子就拜托了,租界警务处那边我会请田岛处长给予方便的。”浅野一郎道。

“请浅野先生放心,我一定以最快的时间确定杀手的身份。”林世群道,他不敢说破案。

这案子背后错综复杂,他一个初来乍到的,想立功,可也需要衡量自己的能力才行。

……

接近凌晨四点,陆希言才回到家中。

本想等谭四和丁鹏飞回来,了解一下情况的,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等了一会儿,处理了术后的事情,就回去了。

元旦新年,愚园路上突发枪战,汉奸商人“谢筱初”遭遇抗日分子刺杀,只怕明天上海滩的报纸又有新闻可写了。

上楼,卧室的床头灯还亮着。

孟繁星一个翻身,察觉到有声音,睁开眼道:“希言,你回来了?”(以前恋爱的时候可以叫安子哥,现在觉得叫名字比较好,毕竟已经是夫妻了)

“吵醒你了吧。”陆希言温柔一声。

“我一直等你来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孟繁星身上还披着外套,这无需要多解释了。

“那就接着睡吧。”陆希言道,“还有两三个小时天就亮了。”

“睡不着了,能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儿了?”

“铁血锄奸团今晚,应该是昨天晚上策划了一场刺杀,目标是汉奸商人谢筱初,谁知道这是日本人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想引诱他们上钩的,结果,当场阵亡了两个,一个受了重伤,急需要手术,这才把我叫了过去。”陆希言解释道。

“你去给人做手术了?”孟繁星吃惊道。

“嗯,再晚去一会儿,恐怕人就危险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难怪你这一身的血腥气。”

“还有血腥味吗?”陆希言道,“我要不要再去洗个澡?”

“明天早上洗吧,这会儿哪有热水,要是把爸惊动了,又该担心了。”孟繁星摇头道。

“要不,我去书房睡吧,我这味道熏着你不好。”

“没事儿,明天正好换洗一下床单和被单,再说,味道也不是太重,不近身的话,闻不出来。”

“好吧。”

躺下,陆希言却睡不着,脑子里想着,这件事接下来该如何应变。



第338章:大声势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睁眼醒来,发现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

赶紧起床!

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他要去上班,虽然因为天气的原因,上班时间推迟了半个小时。

可从家到医院,就算是开车,也得半小时左右。

“希言,吃了早饭再走……”

“来不及了,新年第一天上班,我可不能迟到,得做个表率,否则怎么要求手底下的人?”陆希言在广慈医院也大小是个官儿了,外科副主任,主管是心肺外科。

主要是他不太喜欢行政工作,不然,盛熙元都想把整个外科的重担都交到他的肩膀上了。

大家都是中国人,跟那些外籍医生不同,他们不可能在广慈医院工作一辈子,也许过几年就离开了。

所以,这医院重要的职位,还有学科带头人什么的,尽量的给自己人,这虽然是一种私心。

但何尝不是为了培养这些学科领域内的中国籍医疗专家?

盛熙元年纪有点儿大了,千斤重担都压在陆希言的身上了。

“小五,开车,送我去医院。”陆希言抓起餐桌上蒸笼里两个包子,就匆匆的上了汽车。

“好的,先生。”麻小五快步跑了出去,将汽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

汽车拐上霞飞路,没开几分钟,忽然一个急刹车。

陆希言刚要问怎么回事,车厢门被拉开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人钻了进来:“里边一点儿。”

陆希言都差点儿摸到藏在口袋里的手术刀了,当看清楚来人的面目的时候,手不由的松了下来。

“唐兄,你这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是杀手呢。”

“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唐锦略带质问的语气问道,昨天晚上铁血锄奸团有行动,而陆希言这边居然没有半点儿消息通知他,这实在有悖他跟“军师”达成合作的协议的初衷。

不是说好了互通有无的吗,怎么一转眼就私下里单独行动了?

当然,你单独行动也行,可别让我给你擦屁。股就是了,搞的他还的暗中帮着抹去郭汉杰他们把重伤的卢海洋偷运进法租界的痕迹。

“我忙了一宿,也是一知半解,你让我怎么跟你解释?”陆希言指着自己还泛着血丝的眼睛说道。

“怎么回事儿?”唐锦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昨天晚上,愚园路上的枪声,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陆希言反问道。

“废话,我要是不知道,还来问你做什么,我说的是内情,这么大的行动,为什么事先没有说一声?”

“公共租界的行动,通知你做什么?”

“我要是知道了,可以提前准备,哪怕是掩护军师的人撤进法租界也是好的?”唐锦道。

“有道理,不过,这事儿你问我没有用,我又不是军师,他心里怎么想的,我又不知道。”

“怎么回事儿,别婆婆妈妈的。”唐锦问道。

“我知道,昨天晚上,他们策划了一次刺杀汉奸商人谢筱初的行动,结果是一个圈套,刺杀的行动小组当场阵亡了两人,一人重伤,昨天夜里,我就是去给重伤员紧急手术的。”陆希言解释道。

“巨福路上的凯旋歌舞厅是他们的地盘儿?”

“嗯,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被带过去的时候,都是被蒙着眼睛的。”陆希言惊讶不已。

唐锦居然知道凯旋歌舞厅,看来决定在南市友谊饭店开辟第二个备用的据点是相当有必要的。

不过唐锦知道,问题还不大,这一次接应“卢海洋”进入法租界,应该是暴露了。

而且,他是事先通知唐锦的。

唐锦通过他的行踪,发现凯旋歌舞厅,这也算是他给唐锦提供的一份有关于“铁血锄奸团”的情报。

如何取信于唐锦,陆希言也是有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打算的。

“没想到军师算无遗策,居然也有被算计的一天。”唐锦慨叹一声。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军师再厉害,他也是人,不是神仙,怎么会想到日本人会在一个过了气的汉奸商人上花这么大的力气。”陆希言佯装叹息一声。

“那人伤的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伤的挺重的,如果再晚一点儿做手术的话,可能就救不回来了。”陆希言道,“不过手术即便是做了,能不能捡回一条命,还的看他的造化,毕竟,那种简陋的环境下,一旦发生术后感染或者并发症之类的,很难有挽救的机会。”

“好吧,有什么情况,你随时跟我联系,你自己不方便的话,可以让小五过去找我。”唐锦道,“前面停一下车。”

前面路口,麻小五踩了一下刹车,唐锦推开车门,火速的从车上下去,一眨眼,钻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小五,你跟老唐是怎么联系的?”

“没什么的,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唐长官就派人通知我,说要在先生上班的路上见面。”麻小五道。

“那你不早说?”

“先生,我一直都想说来着,可是都没有机会呀,太太和老爷子在家里,我怎么说呢?”麻小五解释道。

“好吧,以后这种事儿,第一时间通知我,那怕是给个暗示也行。”陆希言吩咐一声。

“是。”

……

元旦后的第一天,病人并不多,不过,因为是星期一,下午整个科室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是要开会的。

会上,陆希言是要讲话的,毕竟按照洋人的规矩,已经算是新的一年开始了。

新的一年,盛熙元要把精力更多的放在索尔基金会的医学实验室和震旦大学的教学工作上。

医院的工作,尤其手术量会大幅度减少,这一部分的手术量,将有年轻的医生替上。

其中有难度,复杂的手术主要有陆希言的手术团队和另外两个医生的团队分担,一些小手术将有实习医生在导师的指导下进行。

广慈医院不但是法租界最好的医院,也是一所教学医院,培养医生和各级医疗人才也是它的使命之一。

成诚这个实习助理已经完全能够替代奚梦瑶了,相比而言,成诚比奚梦瑶更适合做他的助理。

毕竟奚梦瑶是个女孩子,人又长的漂亮,关键还是他大舅哥的媳妇儿,这没有这层关系,朝夕相处都不免有些闲言碎语的。

现在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

百老汇大厦,竹内云子办公室。

“浅野君,看你的引蛇出洞计划取得了一定的成功。”窗户前,竹内云子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不时的抿上一口,冬日的阳光洒进办公室,十分的温暖。

“是的,不过,没能抓到一个活口,现在目前能够得到的信息并不多。”浅野一郎遗憾的道。

“你觉得,这一次是死神小组所为吗?”

“是。”

“理由呢?”

“除了他们,没有人会对一个过了气的商人掮客感兴趣,甚至还要杀了他。”浅野一郎道。

“因为那份死亡通知单?”竹内云子浅浅一笑。

“属下研究过,军师这个人非常记仇,雅子的事情可见一斑,既然他命人给谢筱初送了死亡通知单,那么他就一定不会让这个人活在世上,否则,他的威信岂不是荡然无存了?”浅野一郎道,“这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死神小组,军师,这两者之间的关系,确定了吗?”

“根据丁默村先生提供的消息,再经过我们的分析和判断,死神小组应该就是军师为首的铁血锄奸团。”浅野一郎道。

“军统在干什么?”

浅野一郎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具体消息。”

“看起来,帝国不得不接受丁、林二人的提议了,成立一个由特工组成的组织,以华制华,来对付这些人了。”竹内云子慨然一声道。

“最关键的是租界的存在,这些抗日分子躲在租界,而我们并不能在租界执法,这是最大的障碍!”浅野一郎眼神冷冽的说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跟英美法等国的外交关系不允许我们这么做,但相信不久之后,他们会给予我们方便的,不过,最了解这些反日分子的还是他们自己人,这一点,丁、林二人并没有夸张。”竹内云子道,“通过这件案子,我们可以考察一下他们的能力,看他们是否能为我们挑起这个重担。”

“属下明白了,我会督促他们的。”浅野一郎道。

“丁、林二人关系如何?”

“尚可。”

“嗯,找机会试探一下丁、林,看他们对汪的态度如何。”竹内云子吩咐一声。

“哈伊!”

……

大西路67号,林世群召集一群好不容易才凑到的部下,尽管有些不满意,歪瓜裂枣的太多,但现在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昨天晚上愚园路的案子,大家想必都听说了,谢筱初先生是我们侦缉队的人,有人要对他下手,那就是我沪西警署侦缉队上下的敌人,所以,我们绝对要把这个敌人挖出来,不然今天是你,明天就是他和我了,吴副队长,你来分配一下任务。”

吴四宝点了点头,取出厚厚的一叠照片来,大声一吆喝。

“来人,发照片!”

人手两张照片,吴四宝和依附林世群的流氓和帮派分子都撒了出去,满沪西的查找认识照片上的人。

加上公共租界的通缉令,声势搞的很大。



第339章:任文祯停职

“任文祯探长,现在怀疑你跟一起拐卖人口案有关,并且涉及参与谋杀,法捕房决定暂停你刑事一科的职务,接受法捕房对你的调查。”

任文祯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泄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坐了下来。

这是卡尔总监通过总务处直接下达的命令,直接绕过了便衣部门的,对任文祯下达了处理命令。

“劳尔,你会不会搞错了,任探长在一科任职多年,工作勤勤勉勉,破获不少大案要案,是警界的罪犯克星,他怎么会跟人口拐卖有关,还涉嫌谋杀?”范郎打事先也是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要替任文祯说话了。

“范科长,我只是来执行卡尔上校的命令,其他的我一概不知,还请你不要为难我。”劳尔一句话就把范郎打想要说情想法给打回肚子里去了。

“任文祯,请你交出配枪。”

交出配枪,这是程序,不管任文祯愿不愿意,他都必须服从,否则,门口那些佩戴白色袖套的督察会冲进来,直接将他拿下,送进看守所。

范郎打也没办法了,他总不能强行干涉劳尔执行警务总监卡尔上校的命令吧?

他可没这个胆子。

萨尔礼分管便衣部,平时,他进贡从未断过,这一次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给他透露,杀了一个突然袭击?

萨尔礼倒是想通知呢,可他被卡尔上校叫去开会了。

抽不开身。

很明显,这是有预谋的,卡尔上校似乎也对萨尔礼过分的偏袒日本人在法租界的活动十分不满。

这简直就是在损害法租界的权益,借这个机会敲打一下自己这个野心不小和贪婪的下属。

收缴了任文祯的配枪,劳尔道:“在停职期间,任探长需要随传随到,如果擅自离开法租界,后果自负。”

“劳尔先生,请问一下,谁来接替我的位置?”任文祯问道。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上面会有安排的。”劳尔郑重的道,“从现在起,我接管这间办公室,任探长,请吧。”

“劳尔,不用做的这么绝吧?”范郎打怒道。

“对不起,这是卡尔上校的命令,我是在执行他的命令。”劳尔解释道。

“……”

收缴配枪,人被赶出了办公室。

任文祯瞬间从云端直接跌落凡尘,而且还有可能直接跌入万丈深渊,这在法捕房内引起巨大的震动。

这屋漏偏逢连夜雨,任文祯这边刚被停职,又一个坏消息传来。

瞎子老八跟吴秃子的人在小东门一带的菜市场火并了一场,双方都是有死伤,法捕房还出动了防暴队,才平息了这场争斗。

原因虽然不得而知,但跟南市酱菜厂被端有关。

“任爷,老八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吴秃子在法捕房看守所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他的酱菜厂前脚被端掉,后脚他就被放出来了,所以老八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是吴秃子把酱菜厂的秘密出卖给了法捕房。”任文祯的包探吸了一口气,禀告道。

“混账,吴秃子能出来,那是老子花了十根金条才弄出来的,跟酱菜厂的事儿有半毛钱关系?”任文祯气的破口大骂。

“但是,之前那南市安全区监督委员会的饶神父公开说过,他们捣毁酱菜厂是得到了法捕房的帮助,而有人曾经瞧见过,酱菜厂出事的头天晚上,政治处的唐锦等人悄悄的进入南市安全区,直到第二天才回的法租界!”包探道。

“消息可靠?”

“可靠,我们在南市安全区内有自己的眼线。”包探肯定的道。

“难道……”任文祯也有些怀疑了,吴秃子跟瞎子老八一向不和,两人都想吃下份额最大的一块儿。

吴秃子进去了,那瞎子老八必然会趁机吃掉他的份额,异位相处,只怕吴秃子也会这么做。

这么一来,吴秃子出卖瞎子老八,也并非没有可能。

“去,马上找人去看守所打听一下,看吴秃子关押期间,唐锦的手下有没有单独跟吴秃子见面?”任文祯越想越觉得可疑,命令道。

……

“督察长,任文祯果然对吴秃子起疑心了,他手下的包探在找人打听吴秃子在看守所里的情况了。”齐桓兴奋的报告道。

“看守所那边没有问题吧?”唐锦点了点头。

“您放心,保正让任文祯听到他想要听到的。”齐桓嘿嘿一笑。

“好,丁雯那边什么情况?”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丁雯那边由孟浩负责的。”齐桓摇了摇头,既然唐锦有意的给孟浩机会,他也就没有掺和进去。

“报告!”

“说曹操,曹操就到。”唐锦一听,就知道是孟浩,呵呵一笑,“进来。”

“报告督察长,属下有案情呈报。”孟浩推门走了进来,严肃的道。

“坐下说。”

“报告督察长,属下先要向您请罪。”孟浩没有坐下,而是郑重的一鞠躬道。

“请罪,请什么罪?”唐锦一脸愕然。

“属下在调查和审讯的过程中动用了一点儿手段,有些违背警察的操守。”孟浩解释道。

“你对丁雯用刑了?”

“不是,属下是对那个大柱用了点儿手段。”孟浩道,“属下命人在给大柱的饭菜中下了毒。”

“下毒!”唐锦和齐桓听了都吓了一跳。

“督察长,您听我解释,我给大柱下毒,份量并不足以致命,而且还暗中看着他吃完,并且看着他毒发,然后,再将他送医,他现在人没有事儿。”孟浩道。

“人没死就好。”唐锦和齐桓都松了一口气,“浩子,你怎么做出这样的荒唐的事情来呢?”

“事后,我告诉大柱,你都已经承认见财起意,谋财害命了,为什么还会有人要毒杀你呢?”孟浩静静的说道。

咝咝……

唐锦和齐桓闻言,都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冷气,这还不明白,他们就真白吃现在这碗饭了。

“丁雯为了确保自己绝对的安全,杀人灭口!”齐桓道,“可她自己也在看守所内,怎么杀人呢?”

“别忘了,还有一个任文祯,他要保住丁雯,自然有杀人的动机,丁雯做不到的事情,他完全能够做到。”唐锦解释道,“只要大柱相信自己要被灭口,而且他的确中过毒。”

“孟浩,这个办法是你想到的吗?”齐桓惊讶的问道。

“是!”孟浩直截了当的道,陆希言的嘱咐他没忘,到不是他贪功,而是他不想把陆希言牵扯进来。

“大柱招供了吗?”

“招了,他是丁雯的心腹,知道丁雯的许多过往犯罪的秘密,还有丁雯藏钱和藏匿账本,以及他跟任文祯合谋买卖年轻女子,逼良为娼以及如何分账的证据。”孟浩道。

“好,浩子,你立下大功了,哈哈哈哈!”唐锦抚掌大笑,“虽然现在通过卡尔总监暂停了任文祯的职务,可是如果抓不到真凭实据的话,那可就成笑话了,而现在孟浩送上来的,就是铁证如山。

拿下任文祯已经丝毫没有悬念了。

但是他背后的范郎打,只跟任文祯发生联系,想要将他搞掉,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急不得。

“账本搜到了吗?”

“丁雯藏匿账本的地方在公共租界,如果我们要搜查的话,就必须得到公共租界警务处的配合,我们在公共租界没有执法权。”孟浩道。

“派人悄悄去的去取回来不就完了吗?”齐桓道。

“这样的话,到不是不可以,可谁去合适呢?”唐锦点了点头,通过公共租界警务处协调的话,只怕会走漏风声,到时候,只怕是证据早就不翼而飞了。

“我去。”孟浩自告奋勇的道。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而且目标太大,你把地址告诉我,我来安排这件事。”唐锦摇了摇头。

孟浩负责“丁雯”的案子,加上之前他差点儿被人在接头暗杀的经历,一个人外出执行任务,万一被盯上,那就麻烦了。

“督察长,我有把握把罪证取回来的,再说,那件事都过去大半年了,如果还有人要对我不利的话,早就下手了。”孟浩道。

“不行,我得对你姐夫负责,你可以查案,出现场,但是不允许单独行动,尤其是离开法租界。”唐锦决然说道。

孟浩脸色讪讪,上一次的事情,太严重了,差一点儿命就丢了,所以,大家对他的保护非常重视。

“齐桓,这件事交给你了,务必给我把证据取到。”唐锦干脆就把任务交给了齐桓。

“督察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齐桓胸口一挺,响亮的答应一声。

孟浩悻悻然的从唐锦办公室出来了。

虽然不能亲自取回账本证据,可这件案子他的功劳还是最大的,接下来就看怎么彻底的把任文祯给扳倒了。

……

“姐夫。”

“案子忙完了?”陆希言还没有下班,要准备明天的手术,正在研究病人的病例,这在人胸口来一刀,可不是随随便便的。

每一次手术,他都会反复的研究病例以及预估手术中可能出现的风险,制定准备应急的措施。

这也是他的手术团队手术成功率越来越高的原因之一。

治病救人,马虎不得。

只是没想到,孟浩会过来等他下班。

“嗯,过来搭个便车呗。”孟浩嘻嘻一笑。

“看样子,那个大柱已经被你拿下了,丁雯还没有松口吧?”陆希言一抬头,呵呵一笑问道。

“嗯,丁雯这个女人很难缠,就算有大柱的口供,她也不会认罪的。”孟浩道。

“大柱的供词没有价值吗?”

“有,而且还不小呢,不过唐督察长不让我继续跟下去了,所以……”

“唐锦是不允许你单独行动吧?”陆希言笑了,“所以,你就来求我帮你说话,对吗?”

“姐夫,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你能不能帮我说一说?”孟浩央求道。

“这事儿还是我跟唐锦要求的,而且这也是你姐姐的意思,如果你能说通你姐姐,我这里可以帮你。”

“我姐她根本就是油盐不进,不过,她最听你的话了。”孟浩苦着脸道。

“有些事儿,你姐听我的,那是因为我说的有道理,但你姐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的,我们之间是相互尊重,没有谁听谁的,何况,她这一次做的很有道理。”陆希言拒绝道。

“难道我。日后就要这样被你们保护起来,什么都不能做吗?”孟浩反问道。

“你现在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吗?”

“我……”

“别说姐夫不帮你,你只要能打赢麻小五,对你的这条保护禁令废除。”陆希言道,“你姐那里,我去替你说。”

“你说真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就这么说定了。”孟浩兴奋的一挥拳,麻小五那个文绉绉的模样,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文彬彬的麻小五可不是那么好赢的。



第340章:林世群的威胁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明天上午有个教学手术,时间比较长,早一点儿回来休息。”陆希言把外套交给何小芬,对孟繁星解释道。

“哦,是这样呀。”孟繁星点了点头,“那我们早一点开饭吧,你也可以早一点儿休息?”

“不着急,我还得再研究一会儿病历。”陆希言道。

“好!”

“姐,我回来了……”

“小浩,你怎么跟你姐夫一起回来的?”孟繁星惊讶的问道。

“我顺路,搭了个便车。”孟浩低着头,捂着嘴道。

“你说话怎么学人家大舌头了?”

“没事,我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舌头给咬了……”孟浩嘟嘟囔囔一声,赶紧脚下一滑,从孟繁星身边错开了。

麻小五噗嗤一声,差点儿没笑出来。

“怎么回事儿,小五?”闫磊看到这一幕,有些好奇的走过去,问麻小五一声。

“先生不让浩哥单独出外勤,浩哥不服,找先生理论,先生说,只要浩哥能打赢我,就同意跟唐长官说,让他单独出外勤。”麻小五道。

“你赢了?”闫磊问道。

麻小五点了点头。

“看不出来嘛,你小子身手不错,找机会,咱们俩切磋一下?”闫磊也有些吃惊,瘦弱的麻小五居然能击败身体素质各方面都不错的孟浩。

“我那是侥幸赢了浩哥一次,再说了,我哪里是磊哥您的对手。”麻小五谦逊一声。

“别谦虚,你的身手太差的话,怎么能保护先生的安全?”闫磊哼哼一声。

“那小五就恭候磊哥了。”

“这周末,找个地方。”闫磊道。

“好。”

……

大西路67号,林世群公馆。

“林大哥,这都三天了,关于这两人的身份,我们这么多弟兄撒出去了,都快把沪西的犄角旮旯都翻遍了,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吴四宝本来就是个没有耐心的人,三天还没到,就跑来找林世群诉苦了。

“这两名刺客的身份如果这么容易搞清楚的话,日本人需要你我做什么?”林世群微微一笑。

“林大哥,您有什么话,就别跟兄弟我这儿卖关子了,您跟我说就是了。”吴四宝倒是不笨,听出林世群话里有话来着。

“这二人身上如此干净,可以说任何线索都没有给我们留下,就算是有认识他们的人,只怕也不会来指认。”林世群缓缓说道,“尸首招领的告示也贴了三天了,也没有人来认领,这说明什么?”

“这二人是孤家寡人,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吴四宝道。

“有这种可能,但在上海滩没有亲人,我相信,但若是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人认识,四宝老弟,你信吗?”

“我不信。”

“三天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也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测。”林世群道。

“什么猜测?”

“这两名杀手的来历非同一般。”林世群嘿嘿一笑道。

“那我们该如何向浅野先生交差?”

林世群道:“浅野先生心里明白,无非是想确认一下而已,我们的对手非常善于藏匿,不是还有一人被我们打伤的吗,医院和诊所的都调查了吗?”

“正规的医院和诊所,事发后,并没有接到相关的伤员入院的病例,只有那些地下黑诊所,有些不是我们能够完全掌握的,所以,目前还不清楚。”林世群的小舅子叶耀先说道。

一方面大张旗鼓的调查死去的两名杀手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暗中调查各大医院和诊所,寻找负伤的杀手的消息。

受了伤肯定需要治疗,那种伤,只有医院和有一定手术能力的诊所才能能力处理。

除非,他们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人死。

“如果是这样,那说明他们有自己处理伤势的能力,大医院肯定不行,人员来来往往的,藏不住人,只有小诊所可以,有怀疑的目标吗?”

“安南路上有一家益民诊所,诊所的医生叫段益民,能处理刀伤,医术不错,很多不愿意去大医院的帮会的弟兄,都去那儿看病。”

“他能处理枪伤?”

“能。”

“马上调查这个益民诊所。”林世群道,不管是不是自己要找的目标,只要有怀疑就不能够放过。

“调查益民诊所的同时,把范围扩大,从出事地点三公里扩大到五公里,甚至是八公里范围,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就算被人背着,抬着走,也走不多远的,一定会留下线索的。”林世群道。

“可是,我们根据现场的血迹的,他们是向静安寺方向逃窜的,当时街上还有不少人,后来血迹就中断了,根本无从确定他们的究竟往哪个方向去的。”叶耀先道。

“现场丢失的武器方面有什么线索吗?”

“都磨掉了枪号,还都更换过零部件,根本无从查起。”

“看来,我们的对手是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的信息呀,找行内的人看看,改枪,修枪,总会有留下痕迹的,看能不能找到改枪的人。”林世群道。

“姐夫,还是你厉害,脑筋一转,这办法就来了。”叶耀新不失时机的拍了一下马屁。

“我担心的是,我们能想到的,对手也能想到,我们在抢时间,希望能找到对我们有利的线索。”林世群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兴奋道。

一个强大的对手,不但能激起他战斗的欲望,更显示他林世群的能力。

……

“小五,我进去喝杯咖啡,你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先生,我不习惯咖啡的味道,就在外面等您。”麻小五微微一摇头,他这幅司机的打扮,实在不太好走进咖啡馆。

陆希言要了一杯拿铁,背对着约见他的“刺鱼”方晔坐了下来。

“判官同志,你怎么多了一个小跟班?”方晔有些惊讶。

“放心吧,这个角度他看不到我跟你说话的。”陆希言解释道,“他是我的司机,兼职保镖。”

“是上级给你指派的吗?”方晔惊讶道。

“不是,是法捕房给我配备的,前一阵子,我不是遭到杀手刺杀嘛,为了安全,他们给我配了一个人,保护我的安全,兼职司机。”

“有人刺杀你?”

“一点儿江湖恩怨,跟我现在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陆希言解释道,“你若是关注前些日子启华女中有三名女高三学生被拐卖的案子,就明白了。”

“那个案子我听说了,跟你有关系?”方晔问道。

“我是启华女校的校董,我的学生让人贩子给拐卖了,我这个校董能袖手旁观吗?”陆希言道,“我在法捕房走了一个叫雯姐的妓。院老鸨,刺杀就是她背后指使的。”

“那你的安全?”

“这个你放心,我对自己的安全很上心的,这个雯姐和他背后的人贩子组织,我会连根拔起的,一个都不会放过。”陆希言淡然一声道。

“嗯,你要小心,咱们合作以来,十分的默契,我可不想换一个搭档。”方晔道。

“行了,说说你有什么消息?”

“昨天,近卫内阁提出了总辞职,由谁接替日本内阁首相,现在还不清楚,总之这一次可能会一段时间的动荡。”方晔道。

“近卫辞职,早有征兆了吧,他想改组内阁而控制军部的想法早已落空,此时辞职,怕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吧。”陆希言道。

“尽快的把消息告诉老家,近卫内阁的辞职必然会对接下来日本对华政策产生一定的影响。”方晔道。

“好,我知道了,还有什么消息?”

“特高课正在组建一支电台监测部队,凡是上海的电台,都在这支部队的监控之中,现在还不清楚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电台的呼号,频率和信息,但我们的电台使用,以后要小心了。”方晔道。

“嗯,我知道了,咱们没有这方面的设备和技术人才吧?”

“目前还没有听说,但是重庆方面应该有这样的设备和技术。”方晔道,“我偷拍了一些文件,在你桌子底下的胶卷里,你走的时候取走。”

“好,一会儿你先走,胶卷不够用,我让老鬼给你送过去。”陆希言点了点头。

方晔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将钱压在杯子底下,起身离开了。

陆希言则慢悠悠的喝完一整杯咖啡后,伸手在卡座底下摸了一下,一个圆形的小柱体,是胶卷儿。

迅速的捏在了手掌心,然后起身,掏钱的动作做掩饰,胶卷就顺势落入了口袋之中。

“去震旦大学图书馆。”

“是,先生。”

……

“梅梅,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给你买了一杯热奶茶。”陆希言一路推门进入震旦大学图书馆。

“你怎么来了?”孟繁星很惊喜,不过,旁边有不少复习的同学,她有些不好意思。

“陆博士好。”

“同学们好,我还买了一些甜品,梅梅,你分给大家一起吃。”陆希言,又提了一个纸盒子上来。

“谢谢,陆博士!”一群女学生围了上来。

孟繁星指派了其中一个跟她比较要好的同学把甜品拿过去分了,她自己则跟着陆希言书架处走了过去。

“陆博士真的好帅,可惜,名花有主了……”

“小琴琴,你又犯花痴了。”

“这个蛋糕太好吃了,上一次我路过的时候,没舍得买,太贵了。”

“是吗,我尝尝?”

……

“你来就来吧,怎么还给她们买甜品?”

“你猜?”陆希言呵呵一笑。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很有钱。”孟繁星有些小脾气道。

“怎么,怕我被人拐走呀,你放心好了,我陆希言这辈子就吊死在你这颗歪脖子树上。”陆希言笑道。

“谁是歪脖子树?”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跟同学搞好关系也是有必要的,再说,我也就偶尔买一次。”陆希言道,“就当是讨好一下你的这些闺蜜,以后她们都可以当我的密探。”

“敢情你是想全方位的监视我,控制我呀?”

“你的安全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很难保证不会有人对你下手。”陆希言道,“我现在得罪的人已经不少了,要不是你还在上学,我都想给你配一个女保镖了。”

“不要,我可不要什么女保镖。”孟繁星道,“我自己能够保护自己。”

“我知道您能够做到,可是你一旦显露了自己的身手,那必然会被怀疑的,你想过没有?”陆希言道。

“反正我用不着保镖,你不要给我瞎安排。”孟繁星道。

“那总不能让闫磊每天送你上下课,他也得有自己的时间,老大不小了,得找个女朋友了?”

“我自己可以开车呀。”

“你觉得,你一个学生,天天开车来上学,合适吗?”陆希言反问道。

“你还真想给我找个女保镖?”孟繁星问道。

“有一个合适的,就看你的意思了。”



第341章:人给你了

“四宝兄弟,看出什么名堂来了没有?”

“林大哥,这三把枪,两把盒子炮,一把是马牌撸子,这马牌撸子是那个逃走的杀手用的,是他们的头儿,枪也是最新的,不过枪号磨掉了,现在就算对比弹道测试,也很难找出它的来历。”吴四宝道,“黑市上,这种枪历来都是抢手货。”

林世群点了点头,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对枪的了解也不少。

“这两把盒子炮,这把看上去很新,其实,它是一把老枪,撞针和保险片都换过了,并且保养的并不是很好,一看就不是一个爱枪之人。”吴四宝拿起那把看上去有些新的驳壳枪道。

“那这把呢?”

“这把,我看看。”吴四宝的汽修厂表面上是干汽车修理,其实,背地里也接的是修枪和改枪的活儿。

只不过,他的技术在上海的地下黑市中并不高明,而且还经常黑吃黑,一般也就是青帮内的自己人找他。

外人修枪都绕着他。

“好枪,这把是德国原产,不过这个击锤更换过了,材质似乎比原厂的还要好一些,但是这把枪有些年头了,在上海滩,有这么好的改枪技艺的人不超过三个。”吴四宝仔细查看了之后,惊讶的说道。

“哦,哪三个?”

“墨老头,小铁匠和老k。”吴四宝道。

“那这把枪是出自谁的手?”

“老k最近从上海滩消失了,好多人想找他,都找不到了,墨老头还在做,但都是他的徒弟接活儿,他自己年纪大了,算是金盆洗手了,小铁匠这个人行踪不固定,他是上门给人干活儿,这要是被什么人请去了,十天半月找不到人正常。”吴四宝道。

“我们又不找他修枪,只要能找到这把枪的主人就行。”林世群道。

“那就要把枪带出去了?”

这可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的证物房,他们能进来查看证物,已经是破例了,还想带走证物,那可就难办了。

案子发生在愚园路上,执法权归公共租界警务处。

“替换一下,反正也没人知道。”林世群嘿嘿一笑,这件案子本来公共租界警务就不想多管。

他们要的不过是面子而已。

“可是,我们进来的时候,都被搜过身了,出去还的来一回?”吴四宝道。

“这有什么难度?”林世群变戏法似的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把还带体温的盒子炮,放在了证物箱内。

天冷,衣服穿的多,别说藏一把枪了,就算三四把,也发现不了。

“林大哥,你怎么做到的?”

“兄弟,钱能通神呀。”林世群嘿嘿一笑,“把枪拿着,我们赶紧走。”

“哦,哦……”吴四宝忙抓起那把证物枪,揣进了怀里,出去的时候,果然被摸到了,但是那英籍巡捕居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现,就放他们出去了。

……

“先生,沪西情报组跟牺牲的两位兄弟有联系的都撤去其他区了,没有关系的,暂时没有任何动作。”闫磊报告道。

“切断联系,转移人员只是一时的应急措施,接下来,我们还需要派人进沪西,沪西情报组不能沉默,必须活动起来。”陆希言道,“汉杰对沪西情报组组长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五哥倒是提了一个人,就是怕他太年轻了,压不住阵脚。”

“说来听听?”

“严嘉。”

“是不是上次在营救费恩行动中的那个年轻人?”陆希言记忆力很好的,马上就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年轻人的样子。

“这个严嘉在上一次培训班中表现最好的之一,邹淮给的评价是善机变,所以上一次任务就挑选了他这一组。”

“那就先让严嘉代理沪西情报组的组长,他那个搭档也可以一块去,两个人一起,还可以掩护一下身份,把沪西情报组剩下的人的联络方式和资料给他,尽快的重整沪西情报组,重点监视大西路67号。”陆希言命令道。

“是。”

“还有,让虹口情报组多留意浅野一郎的行踪以及井上公馆。”

“好的。”

林世群插手“谢筱初”的刺杀案,这让陆希言本能的嗅到了一丝危险,这个人他见过一次,就给他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一般这种表面上人畜无害的人,那可能是最危险的那种,因为那张脸太具备迷惑性了。

近卫文磨此去日本内阁首相后,很快新的首相就推举出来了,枢密院议长平沼骐一郎担任内阁首相,而此去首相职务的近卫文磨则去担任枢密院的议长。

两个人的位置刚好对调了一下。

这个人在日本政界属于相当老资格的,近卫文磨都未能摆平陆军跟海军和外务省的矛盾,他上台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手段。

日本政局的突然变化,对中日未来的走向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的。

时局的变化,让人目不暇接,报纸上的消息也是真真假假,让人看不清楚,可民生的困苦却是实实在在的。

天气冷了,煤炭的价格飞涨,除了烧火做饭,还有取暖。

粮食也是,花园口决堤,两淮地区粮食几乎绝收,美国倒是愿意出口小麦,可是人家要的是真金白银。

什么东西都涨,法币贬值很快。

原先的一担粳米大概是十四块左右,现在呢,至少二十块,涨了百分之三十以上,肉类和豆制品价格更是上涨的厉害,平均涨幅都在百分之五十以上,有的翻了好几倍。

而老百姓的工资待遇呢,几乎没有任何上涨。

物价上涨,生活支出必然也要上涨,要是光靠陆希言医院的那点儿薪水,还真是有些难了。

就算他还有法捕房的一份津贴,也勉强把家里的开销对付下去,至于添置个什么东西,出去喝杯咖啡,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那预算可就紧巴巴的了。

要没有额外的收入,这日子还真是需要精打细算了。

孟繁星也算是持家有道,要换做他来管帐的话,指不定这钱花到那个地方去他都不知道。

一眨眼的功夫,又到了周末。

天太冷了,陆希言也不不愿意出去活动,孟繁星还有公司的事情需要处理,年前还有一大批药品要过来。

这批药量有点儿大,几乎把蒙安公司手头的流动资金都贴进去了。

这批货进来之后,下一批火得到过年之后的三月份。

欧伯曼来找过陆希言一次,是索尔让他来的,意思是,让他尽快给他一个答复,他可以把赉安洋行的股份无偿的转让给他,并且,中方的雇员也都留给他,可以预付三个月的工资等等。

赉安洋行做的是建筑设计,基本上没有什么外债,最值钱的是那些建筑图纸。

赉安洋行可是设计建造了上海滩许多著名的建筑,除此之外,还参与过许多建筑的设计建造。

这些图纸对普通人来说,一文不值,可在某些时候,它们的价值是无法估算的。

陆希言思虑再三,这些东西决不能落到别人手中,尤其是日本人的手中。

冬日,花园,温暖的阳光,有些懒洋洋。

“先生,人带来了。”

“嗯。”陆希言放下手中的报纸,点了点头。

“纪香小姐,这个地方很熟悉吧?”陆希言冲纪香微微一笑道。

纪香脸颊微微一红,显然是没有适应自己身份的转变,怎么就突然从杀手变成保镖呢?目标都还是一个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师父和师姐妹们可都在控制在人家的手中呢。

“你师父是江湖中人,讲义气我能理解,不过,义气也有大义和小义之分,大义就是为国为民,小义就是正义和良心,大义且不谈,可小义你们师父做到了吗?”陆希言正色的问道。

“她的眼里只有她跟丁雯的所谓的姐妹情义,可却忘了,跟一个作恶的人讲姐妹情义,那就是助纣为虐,你年纪轻轻的,就如此不分善恶青白,等你年纪再稍大一些,明白这个道理,想要回头就难了。”

“我知道,我说的,你未必听的过去,但是,你现在必须得听我的,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陆希言道,“当然,你也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去做让你为难的事情。”

纪香咬了咬嘴唇,微微点了点头。

“从今天来是,你就是这个家的小丫鬟,你的任务就是伺候太太的起居生活,还有保护她的安全。”陆希言吩咐道。

“还有,你跟小何,一起负责家里的清洁卫生工作,小何负责室内,你呢负责室外吧。”

“是。”

“闫磊,给她弄一身行头,带她去见小何,让小何先带她熟悉一下家里,把规矩告诉她。”陆希言挥了挥手。

“好的,先生,太太那边儿怎么说?”闫磊小声问道。

“放心吧,我来说。”陆希言道。

“是。”

……

中午回家吃饭,孟繁星看到在花园里扫地的纪香,着实吓了一跳,这不是那晚的女杀手吗?

怎么堂而皇之的弄家里来了。

“希言,你怎么回事,人不是送走了吗,怎么还召家里来了?”孟繁星是知道的,当初陆希言和闫磊把人藏汽车后备箱,没让巡捕房发现。

但是这人不是早就送走了吗?

“前两天不是跟你说了吗,给你找个女保镖?”陆希言呵呵一笑。

“女保镖,她可是曾经想要杀你,女杀手还差不多。”孟繁星道。

“她是女杀手,可是我们并无仇怨,过去她是拿了丁雯的钱,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陆希言道,“现在她是我的人了,替我做事应该呀。”

“什么叫你的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现在是自己人了,给你当保镖自然没问题了。”陆希言道。

“唐锦还是军师?”

“你说呢?”陆希言嘿嘿一笑。

“我就知道,他们不会那么信任你的。”孟繁星气哼哼一声。

“有人保护不好吗?梅梅,一个小丫头而已,你不会连她都摆不平吧?”陆希言故意的激将一声。

“激将法对我没有用。”孟繁星斜睨了他一眼,“我总不能每次出去都带着她吧?”

“人给你了,怎么用那是你的事儿。”陆希言一摊手道。



第342章:女司机

“希言,这女孩儿叫什么来着?”透着二楼书房的窗户往下看着在花园里卖力的扒着枯草的纪香,孟繁星问道。

“纪香,你叫她阿香就可以了,小丫头性子犟着呢,小时候是被爹妈卖掉的,五岁还是六岁,这小脚阿娥看她骨骼不错,是个练武的胚子,这才从丁雯手里讨要了过去。”陆希言解释道。

“那她今年多大了?”

“在小脚阿娥身边待了有十二个年头了,她算是年头比较长的,这小脚阿娥除了一身武艺不错,训练丫鬟也有一套,七八岁的女孩儿,送到她那里训练四五年,把伺候人的本事一学,转手一卖,价钱可不低。”

“这简直就是对女性的摧残,该死。”孟繁星听了忍不住骂了出来,“还有没有其她人?”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这事儿,我说了不算。”陆希言微微一愣道。

孟繁星不再言语,这事儿的确不是陆希言能够决定的,他现在有多重的身份,处在双方交汇的平衡点上,稍微不慎,都可能打破平衡,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怪不得老李当初不同意接纳他加入组织,只怕是先一步看到了今日的局面。

老李同志真是有先见之明呀!

……

书房的电话铃响了。

陆希言走了过去,伸手取了听筒,放到耳边:“喂,我是陆希言。”

“老陆,是我,你来一趟法捕房,我在政治处办公室等你。”电话那头传来的唐锦的声音。

“唐兄,今天周末,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挂了,挂了,这个唐锦,他怎么总这样?”陆希言拿开听筒不满的道,“梅梅,你说,这人怎么这样?”

“行了吧,他这么急着找你,应该是有急事儿,赶紧去吧。”孟繁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我去了,那个阿香,你收下啦?”陆希言讪讪一笑。

“不就是家里吃饭的时候多了一双筷子嘛,再说,她也不是白吃白喝。”孟繁星呵呵一笑。

“说的也是,以后这丫头就交给你调。教了,我过去看看,这大周末的,唐锦玩什么?”陆希言穿好了外套,拿了手套,还有围巾,帽子。

“小五,开车,去法捕房。”

“好咧!”麻小五答应一声,急匆匆的从屋子里出来。

……

“小浩找你打过了?”车上,陆希言冲麻小五问道。

“嗯,浩哥说,是先生您的意思,我本不想跟他动手的,他的伤虽然好了,可骨子里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没事儿,他要是找你,你有多大力气用多大力气,只要别伤到他性命就行。”陆希言道。

“先生,您真不希望浩哥单独出外勤?”

“他要是能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我也不会硬拦着。”陆希言道,“挫一挫他冲动的性子。”

“那我就明白了。”麻小五点了点头。

政治处,三楼,唐锦办公室。

“唐兄,什么事儿,这么心急火燎的把我叫过来?”陆希言敲门走了进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看看这个。”唐锦拿了一个文件夹走了过来。

“逮捕令,任文祯的?”陆希言一看文件内容,并没有赶到惊讶,以唐锦现在手里掌握的证据,确实可以逮捕任文祯了。

唐锦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有难处?”

“任文祯出身青帮,拜的杜老板,在青帮中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诚然,就算他是老头子,也不能跟违法犯罪,所以,有人发话了,希望能给他一条后路,体面的从法捕房出来。”

“谁发的话,杜老板还是重庆……”

“陆金石。”

“他还在上海吗?”陆希言有些惊讶,费恩的事情过去后,陆金石虽然恼怒,但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可能是找不到动手的理由,也可能是因为其他事情羁绊了。

“昨天晚上,他约见了我,谈的就是这件事,让我放任文祯一马。”唐锦道。

“任文祯做的什么事儿,他不知道吗?”陆希言气愤的道,“还有,他跟日本人那种交易,把我们自己的同胞姐妹卖去给日本人做军妓,这种事儿,简直就是人神共愤,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我知道,但这也是法捕房的丑闻!”

“你的意思是,法捕房和租界当局希望把事情压下来,对吗?”陆希言明白了,任文祯的案子如果仅仅是参与或者给拐卖妇女儿童充当黑暗的保护伞的话,那只能说他是个黑警。

黑警虽然对法捕房的声誉有些影响,但全世界都存在这样的情况,没有那个国家能够说自己之下的执法机构是完全清白的。

但是,如果勾结日本军部拐卖妇女充当军妓的话,那就是丑闻了,说不定,就连法捕房高层和租界当局都会遭到牵连。

“我们怎么办,妥协?”

“任文祯照抓,甚至还会对外发布通缉令,但抓不抓得到,那就不好说了。”唐锦道。

“老唐,这么做,对得起那些被拐卖的被日本人蹂。躏的同胞姐妹吗?”陆希言质问道,“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我知道,但如果非要把任文祯抓起来判刑,把他的罪行公布于众的话,是痛快了,可接下来怎么收场呢?”唐锦反问道。

“我不在乎我现在这个位置,什么督察长,我也当的憋屈,可我在这个位置,你应该知道,是多少人在背后付出才换来的,你明白吗?”唐锦说的激动起来,眼圈都红了。

“在那些法国佬的眼里,我们都是二等,甚至是三等公民,如果我不听他们的话做事,明天他们就能把我拿掉,换一个听话的人上来,还是你觉得,我稀罕他们给的权力吗?”唐锦压抑着声音质问道。

“那样不能放过像任文祯这样的败类!”

“我也不想,所以才找你来商量,看怎么才能杀了这个王八蛋。”唐锦低声说道。

“你想让‘军师’出手?”

“没错,我来提供情报,请‘军师’出手,除掉这个民族败类。”唐锦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这个我做不了主,得联系一下谭四哥,看‘军师’怎么说。”陆希言缓缓道。

“那你要尽快给我消息,通缉令明天就会发出去,我估计,任文祯很快就会跑路,最大的可能就是去香港。”唐锦道。

“任文祯知道自己被通缉的消息了吧?”

“不清楚,但我让曹斌一直在监视他,被停职这两天,没出过家门。”唐锦道。

“一直没有出过家门吗?”

“是的,吃饭都是叫的外面酒楼送的,一日三餐都是。”唐锦道。

“就没有派人以送餐的名义进去探查一下?”陆希言道。

“嗯,你提醒的对,应该找人进去看一下。”唐锦点了点头。

“吴秃子和瞎子老八呢?”

“自从他们两边的人在小东门火并之后,吴秃子和瞎子老八都没有了踪影,手下人现在是群龙无首,估计要乱上一阵子。”

“他们二人的场子扫了吗?”

“这个你放心好了,已经布置下去了,凡是属于这二人名下明里,暗里的生意全部都不放过。”唐锦道,“老陆,你对这些也敢兴趣?”

“我对这种捞偏门,坑蒙拐骗的不感兴趣,我担心的是那些场子被查封之后,那些女子该如何安置,难道让她们还去操持老本行?”

“老陆,这个世道,没有救世主,你我也只能随波逐流,能救得了她们一时,救不了一世,最多发些遣散费,安排人送她们回老家,找个人嫁了,过自己的小日子,那也是不错的。”唐锦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能这么做已经算是不错了,还能苛求多少?

晚上,唐锦给陆希言来电话,说曹斌派人以酒楼伙计的身份送餐进任文祯的家中,发现只有一名仆人。

任文祯一家三口早就不在了。

既然人都不在家中了,唐锦马上就对全法租界下达了通缉令,尤其是对车站,码头进行了布控。

任文祯的画像迅速的被贴到了法租界的大街小巷。

但是据任文祯集中的那个仆人供述,任文祯一家三口离开家至少有一天一。夜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逃离法租界,甚至到更远的地方了。

很明显,有人提前给他泄露了消息。

泄露消息的人一定是在法捕房内,而逮捕令是今天早上才由卡尔总监亲自签署的,直到中午,唐锦才拿到正式的通缉令文件,而任文祯逃离的时间是昨天夜里。

讨论逮捕任文祯的会议也是在昨天晚上召开的,参加会议的都是法租界督察长以上的高级警务人员。

还故意的没有通知任文祯的直属上司范郎打来参加。

很明显,泄露消息的就是在昨天晚上开会的人当中。

“是萨尔礼,任文祯被停止后,范郎打去过萨尔礼的家中,去的时候,拎着一个小箱子,出来的时候,小箱子不见了。”

任文祯和范郎打是一根线上的蚂蚱,监视任文祯,当然也少不了范郎打。

“我早就猜到了,吴秃子被抓,任文祯就是通过萨尔礼给我施压,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利益关系才怪呢。”唐锦早就怀疑萨尔礼收了任文祯和范郎打的好处了。

当然,萨尔礼是他的上司,唐锦只能暗中调查,可不敢动他,稍有不慎,是会被反噬的。

萨尔礼可是法国人,卡尔总监也是法国人,他再怎么讨厌贪污受贿,也会有所偏袒的,何况,他也决定不了萨尔礼的任命。

最好的结果就是,萨尔礼被赶走,而他会成为整个法捕房所有法籍警察的公敌。



第343章:任文祯的命运

“小五,你开车去学校接太太回家。”

“先生,那您呢”麻小五问道。

“一会儿,闫磊会来接我的,你就不用担心了。”陆希言道,相信他这么说,麻小五能明白的。

他要去见谭四,不可能带着麻小五的,这一点想必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

就好比,他去见唐锦,也不可能让闫磊开车送他去一样。

……

去见谭四之前,他还得先去一趟兴庆里的回春。药店。

他还约了胡蕴之。

听了陆希言叙说了相关情况后,胡蕴之道:“看来,这唐锦对你已经是相当信任了,法租界当局高层对日妥协的情况日益加剧,他也要为了自己的利益权衡得失,不敢硬来,但是又有些不甘心,他这是有点儿想要拿你当枪手的意思”

“任文祯这个无耻的汉奸我是一定要杀,若是将他放过了,我怎么对得起被他贩卖给日军蹂。躏的我同族姐妹”陆希言咬牙切齿道,他还没有这么的恨一个人。

“你打算怎么做”

“任文祯一直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他能从唐锦眼鼻子底下溜走,就以为安全了吗”陆希言冷笑一声。

“你早就知道任文祯会溜”

“我这也是以防万一,这任文祯可是在法捕房任职多年,而且他又是青帮的人,保不准,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我早就派人监视他了。”

“你早有准备”胡蕴之很惊讶,他以为自己很了解陆希言了,没想到,他还是有些低估了。

“当然,跟唐锦合作,我怎么能不多留一个心眼儿”陆希言道。

“也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胡蕴之点了点头,毕竟过去那是敌对的关系。

“我的手下最近擅自行动,搞出了点儿事儿,我正在善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不过,你放心,我会解决的。”陆希言道。

“你说的是元旦晚上在愚园路上刺杀汉奸商人谢筱初的案子吧”胡蕴之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何况发生枪战,报纸上怎么可能没有报道

“浅野一郎给我设了圈套,引诱我上钩,手底下人以为是个机会,擅自行动,牺牲了两个,还有一个重伤。”陆希言叹息一声。

“这么严重”

“重伤的那个,我亲自做的手术,还好现在已经脱离危险。”陆希言道,“浅野一郎还刑侦方面的专家,但是这一次他似乎并没有太过关注这个案件。”

“什么意思”

“他设下这个局,我的人跳进去了,他自己却不接着查,而是把案子交给了林世群,老胡,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林世群,这个人我不太熟,但是我听说,这个人有些本事,而且过去还曾经在组织内待过,被公派去苏联留学,想必此人有他不凡之处。”胡蕴之道。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这个人是主动投靠日本人的,虽然给日本人送上了投名状,破坏了中统在上海的大量潜伏特工,可却没有得到重用,最近又跟丁默村搅在了一起,只怕不知道谋划什么”

“丁默村,这个人我有印象,瘦瘦的,一副病秧子,蔫儿吧唧的,此人一直在特务处专门管邮电检查,这方面可是有经验的老手,我们好多同志都是在这方面露了破绽被他给发现的。”胡蕴之道,“这事儿重庆方面知道吗”

“应该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他躲在林世群那栋别墅里,基本上就不露面。”

“这家伙还真是谨慎小心呀。”

“他在重庆那边属于过气的任务,即便是掌握一些机密,那也都是过去式了,何况军统跟中统不一样,林世群能够给中统造成这么大的破坏,那是因为中统在租界的活动很大部分是公开的,潜伏的特工并不多,而军统就不一样了,国军撤离后,军统就转入地下了,丁默村并不清楚军统在上海的组织结构和潜伏人员情况,但是他曾经是特务处高层,对军统和中统都非常熟悉了解,这一点还是会给军统和中统非常致命的威胁。”胡蕴之解释道。

“目前来看,他们还只是获得日本人暗地里的支持,林世群的手下也没有多少有用之人,咱们还能应付,一旦日本人明确支持林世群和丁默村,投入财力和物力的话,那凭这二人的能力,还有眼下这个局面,只怕会是我们最大的对手。”陆希言分析道。

“你分析的有道理,我们得把这个情况向上级汇报。”

“赉安洋行的事儿,你跟上级汇报了吗,组织上是什么意见”陆希言问道。

“索尔是真心想要把赉安洋行移交给你经营吗”

“他对欧洲局势的未来判断,与我的感觉基本相同,这一点,我还是可以确定的,至于他要结束这里的经营,回国备战,这我就不好判断了。”陆希言道,“赉安洋行这么多年在上海建筑设计界的是顶尖的,他的那些设计图纸远比一家赉安洋行值钱,这些图纸,他显然是不会带走的,起码会有大部分留下来。”

“这些图纸真那么值钱”胡蕴之嘀咕一声。

“亏你还上过大学呢,这些建筑图纸现在看是毫无用处,可一旦打起仗来,熟悉建筑结构跟不熟悉的一方,你说,谁赢的几率更大一些”陆希言反问道。

“打仗,你是说在租界”

“这租界将来我们是一定要收回的,和平的方式最好了,可如果是动用武力呢”陆希言问道。

“有道理,有道理,要不说,你这从国外回来的大博士看的远呢。”胡蕴之拍了一下桌子,惊叹一声道。

“你还没说组织上什么意见呢”

“组织上回信说,他们并不了解实际情况,这事儿,只要对你有利,对咱们有利,答应下来也是可以的。”

“行,我知道,我再去找唐锦商量商量。”陆希言点了点头。

“你找他商量干什么”

“我现在是他的钉子小组的成员,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能不跟他商量吗”陆希言道,“一旦我接手赉安洋行,他能不知道,到时候我该怎么解释”

“我忘了这茬儿了,你是得跟他商量一下,免得人家多心。”

……

广元茶楼。

“陆先生来了,四爷等您有一会儿了。”老蔡迎了上来。

陆希言点了点头,抬脚上楼。

“四哥,不好意思,有点儿事儿,耽搁了一会儿,等着急了吧。”老位置,陆希言推门进来。

“没有,我刚好找个机会,喝喝茶,静一静心。”谭四忙道。

“听说嫂子来信了,怎么样,在香港那边生活”陆希言问道。

“她们都很好,楚泽还给她们找了个佣人照顾娘俩饮食起居,一切都好。”谭四点了点头。

“今年春节,我打算去香港,你也一起吧,去看看嫂子和孩子。”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我可以去香港”

“当然,你们夫妻总不能一年都见不到一次面吧,春节那是咱们中国人传统的节日,阖家团圆。”陆希言道。

“谢谢先生。”谭四感动不已。

“不过,你在那边有案底,想要从正常路径进去,怕是不容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这条路我熟。”

“上海这边我们需要精简人手,走精兵的路线,香港那边则需要增加人手,所以这一次,你要带一批人过去,公私兼顾,怎么样”

“先生放心,没有问题。”谭四郑重的说道。

“任文祯什么情况”陆希言正色问道。

“江西路上一家小旅馆,一家三口,化名闻震,付了半月的房租。”谭四道,“白天偶尔出去,基本上待在旅馆内不出门。”

“江西路紧挨着外滩,看来,这一家子是打算坐船离开呀。”陆希言分析道。

“船运公司和码头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目前还没有,他现在知道自己被通缉,应该不会走正规的船运公司买票,有些货船是可以搭人的,我觉得,任文祯若是要离开上海,走这条路是最安全的。”谭四道。

“他老婆和孩子是无辜的,处决任文祯后,把她老婆和孩子送走吧。”陆希言道。

“好,我让二哥亲自动手。”谭四点了点头。

“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处理干净了。”

“明白。”

……

麦特赫斯路,幽深的巷道里,只有一扇门,一户人家。

在租界生活超过二十年的老人都知道,这户人家姓“墨”,老爷子被尊称为墨师,也有人叫他墨老头。

这个墨老头不简单,上海闹小刀会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名出色的枪械修理师了。

后来,战乱平息后。

他因为负伤回家休养,江南制造总局成立兵工厂,他便是首批加入兵工厂的中方工程师之一。

年轻,头脑灵活,那些洋人工程师们自然不愿意把真本事教给中国人,但是,他总有办法能学到。

因此很快成了中方的技术能手,带出了不少徒弟。

就现在西迁重庆的兵工厂内,就有不少是他的徒子徒孙呢,只是他老了,不愿意离开故土。

除了造枪之外,他修枪,改枪的手艺也是一绝,很多人都找他改过枪,不乏有军政商的达官贵人。

名声在外。

但是自从日本兵占领上海,他就宣布不再碰枪了。

谁的情面都不给。

他的小儿子,人称小墨师,也在老父亲的要求下,也不轻易给人改枪和修枪了,一家人靠着老爷子过去置下的产业,在租界,一家人的生活很安逸。

乱世之下,就算你想躲,有是有也是躲不开的。

吴四宝来了。

换做原来的吴四宝,他是不敢来上门捋虎须的,他是什么出身,人家又是什么身份,双方根本不在一条道上。

但是现在吴四宝觉得自己腰杆儿硬了,后台是日本人,就算不能够跟墨师平起平坐,起码小墨师是没有问题的。



第344章:老“K”的手法

吴四宝,笼着手,吩咐手下人敲门。

大红的门,有些年头了,敲了半天,才听见里面脚步的声音。

嘎吱!

门从里面开了,一个头戴皮毡帽,身穿长袍棉袄的,类似于管家打扮的老头儿走了出来。

“先生找谁?”看见满脸横肉的吴四宝,老管家吓了一套,连忙拱手作揖问道。

“墨老在家吗?”

“老太爷不在家,外头喝茶了,您找我们老太爷什么事儿?”老管家也是聪明人,怎么可能说实话呢。

“喝茶,这大冷的天儿,老胳膊老腿儿不在家待着,就不怕冻出一个好歹来?”吴四宝哼哼一声。

“这位先生,您到底有和要事儿,还请明言。”

“有个东西,请墨老掌掌眼。”

“东西,这位先生,您说笑了,我们老太爷对古玩这一类的不感兴趣,您这是找错人了。”

“谁说这东西就一定是古玩呢?”吴四宝眼珠一瞪道。

“那您是个什么东西?”

“混账,你敢骂吴爷?”

“不,不,您听岔了,我是问,您想要问的这个东西是什么?”老头儿吓的赶紧抹去额头上的白毛汗。

这吴四宝凶名远播,他早就认出来了,既然他自己都没说,他也权当不认识,能不跟这种人打交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既然墨老不在,小墨师可在?”吴四宝问道。

“这……”

“老杀才,啰嗦什么,今天我要是见不到墨老或者小墨师其中一人,吴某人是不会走的。”吴四宝一抬脚,就跨过门槛儿,往里面闯了进去。

“吴先生,吴先生,您不能这样……”可把老管家给吓住了,碰到这样不讲理的人,那是谁都没办法。

“吴队长!”

吴四宝刚绕过门后的照壁,进入院子,就被一个四十多岁,身穿锦袍棉服的中年人拦了下来。

“小少爷。”

“你去吧,吴队长我来招呼就是了。”小墨师微微一点头,挥手道。

“小墨师,久仰大名,吴某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失敬了。”吴四宝依江湖礼节,抱拳一声道。

“吴队长的威名,在下也有所耳闻,请客厅奉茶!”

“请。”

“些许薄礼,祝墨老长命百岁,福寿延绵。”吴四宝登门拜访,还是花了点心思,买了些礼物。

“吴队长,太客气了,你我两家素无交往,这无功不受禄,有什么事情,还请开门见山吧。”

“好,小墨师爽快,吴某人也痛快!”吴四宝直接从怀里把枪掏了出来,“啪”的一下子放在了桌子上。

“吴队长这是什么意思?”小墨师眉头一皱,有些吃惊的问道。

“小墨师务惊,吴某前来,就是请您给我看一看这把枪。”吴四宝嘿嘿一笑,端起茶水,如同牛饮一般一口喝下。

小墨师并没有马上拿起手枪,而是看了一眼道:“好枪。”

“能看出来历吗?”吴四宝放下茶盏问道。

小墨是眼神微微一凝,这吴四宝的来意他明白了,想要通过枪来找人,吴四宝是个什么人,他怎可能不知道。

他要找的人,只怕也不是一般人,而且,吴四宝现在已经当了汉奸走狗了。

这么一来,这枪的主人就呼之欲出了。

他要是说出了枪的来历,那不是助纣为孽吗?

可是,他若是不说,吴四宝能放过他吗,能放过墨家吗?小墨是心思转动,这可真是难办了。

“要说修枪,墨某还算有点儿手艺,这手枪可是制式的武器,生产线上一个模子出来的,那哪能看出来?”

“小墨师,这枪改过,在整个上海滩,要论识枪,那得是老爷子,您是老爷子亲传,这一点儿难不到您吧?”

“吴队长是想知道这把枪是被谁改过,修过,对吗?”小墨师伸手抓起那支盒子炮,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道,“德国原厂出产,c96型,北洋政府在1912年跟德国礼和洋行签订购买协议,当时一共购买两百支,每一把枪配五百粒子弹,吴队长,你的这把枪的年纪够老了。”

“不愧是墨家,佩服,佩服!”

“吴队长,我能看出的,也仅仅是这些了。”小墨师将枪放下,推向吴四宝道,“其他的我就看不出来了。”

“小墨师,你觉得我信吗?”吴四宝今天是带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念头来的。

“吴队长,对不起,我真帮不了你。”小墨师端起自己的茶盏道。

端茶送客。

这是老规矩,吴四宝不学无术,但是这个规矩他还是懂的。

“小墨师,你应该知道吴某人在道上的脾气,您只要说出这把枪是谁改的,我立马就走,而且你们墨家在沪西地面上的声音也会得到额外的关照,不会有任何人为难。”吴四宝嘴角一拉道。

“吴队长,你威胁我吗?”小墨师脸色微微一变。

“小墨师,吴某人也是替人办事儿而已。”吴四宝道,“您也知道,现在的上海滩谁的势力最大,你得罪我没关系,你要是得罪了日本人,可就麻烦了?”

“我跟日本人素无瓜葛,我一不反日,又不违法犯罪,日本人能把我怎么样?”小墨师道。

“小墨师,您太天真了吧,以前老爷子那么多的徒子徒孙在,没有人敢造次,可现在呢,他们都走了,老爷子也金盆洗手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您不明白吗?”

小墨师脸色大变。

吴四宝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居然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来,想必背后肯定是有高人指点。

小墨师脑子里天人交战着。

吴四宝也有些得意,这林大哥教的这话还真灵验,小墨师听了之后,这脸色和态度都变了。

再一次把枪取了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吴队长,我能问一下,这把枪是从何而来?”

“小墨师,如果您真想知道,吴某人自然不会隐瞒,但您若是知道了,就跟这件事牵扯不清了……”

小墨师微微一愣,他真是糊涂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撞针和保险片换过……根据我的经验,修枪的师傅十分熟悉枪支的结构和性能,而且用料上成,一般人做不出来,小铁匠的技术经验能达到,但是他用料一般都不是很好,所以,应该不是他的手法,除此之外,就只有老‘k’能达到这个水准了。”

“老爷子和您也能做到吧?”吴四宝道。

“我爹的确能做到,不过,这把枪修理时间在半年左右,老爷子早就体力不支,不接活儿了,至于我本人,除非朋友托请,不会接这种来路不明的活儿。”小墨师道,“世道纷乱,唯有避世方能苟安,吴队长,你能明白吗?”

“老k,您能确定吗?”

“这个我可不敢确定,这世上的人藏龙卧虎,谁能说的清楚呢,吴队长,这下你该满意了吧。”小墨是再一次端起茶杯道。

“多谢小墨师,吴某人告辞!”吴四宝抓起桌上的盒子炮,揣进了怀里,站起来,一抱拳道。

“青叔,送客。”

“是,小少爷……”

屏风后面,一位身穿团寿棉袍的老者拄着拐杖慢慢的走了出来,这位正是那墨师,一直都在后面听着二人的谈话呢。

“爹,您慢着点儿。”小墨赶紧过去,将老父亲搀扶过来坐了下来。

“昱儿,树欲静而风不止,咱们墨家的清静日子到头了。”墨师长长的叹息一声。

“爹,那咱们怎么办?”

“前一阵子老k失踪,黑熊在黑市上的军火买卖也让别人抢走不少,吴四宝拿着这把枪来,只怕跟老k失踪有关。”墨师问道,“昱儿,你看准了没有,这把枪真的是老k的手艺?”

“孩儿没看错,这把枪的修改手法的确是老k。”小墨师道,“爹,老k修枪改枪太多了,也许这把枪跟老k失踪没有半点儿关系,咱们也许就是杞人忧天了。”

“吴四宝的背后是日本人,咱们家日后怕是没有清静日子过了。”墨师叹息一声。

……

“真的是老k?”吴四宝从墨家离开后,马上就返回大西路67号,求见林世群汇报情况。

“是的,小墨师亲口所言,不会有假。”吴四宝道,“在上海滩,找老k修过枪的人太多了,但是他自己从不接活儿,都是通过一个代号黑熊的白俄人接单。”

“你认识黑熊吗?”

“不认识,没见过,他很神秘,出现在黑市上,都是带着一个黑熊的面具。”吴四宝道。

“能联系到黑熊吗?”

“黑熊最近好像不接单了,有传言说,老k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下落。”吴四宝道。

“老k失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一个多月了。”吴四宝挠了挠头,回忆了一下道。

林世群若有所思。

……

江西路,新月旅馆。

二楼,靠楼梯口的房间,任文祯一家三口住进来已经两天了,娘俩一日三餐都是他自己出去后,带回过来给他们吃。

这才短短几天,不但丢掉了权势,丢掉了工作,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一般。

如果不是杜老板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只怕他此刻不是被抓紧法捕房的拘留所,就是被人剁了扔进黄浦江里喂鱼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还好,他手底下还有几个可靠的人,愿意帮他,有人给他透露了消息,有人愿意帮他离开上海。

不管去哪儿,只要离开上海就行。

他万万没想到,一件小小的学生拐卖案会把他堂堂一个法捕房的探长,逼到如今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步。

还有那个唐锦,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无冤无仇的?

他想要报仇,可是得先把老婆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才行,任文祯不停的在房间里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眼珠子充血,面孔狰狞,看的自己老婆和孩子一阵的恐惧。

“船票我已经买好了,明天就送你们娘俩离开。”

“那你呢,文祯?”

“我不走,他们把我逼到如此地步,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任文祯歇斯底里的道。

“文祯,要不我们一起走吧,你这些年攒的钱,足够我们一家三口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了!”任太太劝说道。

“夫人,小宝,只有你们两个安全了,我才能无所顾忌的报仇,唐锦,金九,吕竹林你们等着!”任文祯咬牙切齿道。

咚咚……

“闻先生,锅炉房可以打热水了,要的话,赶紧的。”

“知道了,多谢。”

“文祯,我去给打热水。”任夫人起身道。

“不了,每次回家,都是你伺候我,今天,我也伺候你一回吧。”任文祯忽然一把摁住了任夫人道。

“文祯……”任夫人眼圈一红,感动的有些落泪。

“小宝,好好陪着你。妈。”任文祯走过去,拿起脸盆和暖水壶,开门出去。



第345章:罪有应得

走进开水房,放下暖水壶,林开始水龙头。

哗啦啦……

滚烫的开会从水龙头里流淌下来。

“任文祯!”

任文祯背影不由的一颤,他没有回头,但是脸上已经流露出一丝惊恐之色,看到盆里的开水,他微微的准备弯腰。

“别动,如果你不想你的妻儿跟着你一起赴黄泉的话。”

任文祯被这一吓,自然是不敢再动了,老婆孩子没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双手举过头顶,转过身来。”

任文祯只能照做,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当然,还有一把下是什么人,我跟你无冤无仇……”

“枪。”

任文祯是法捕房的探长,就算把配枪交上去了,可凭他的能耐,弄一把枪防身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任文祯伸手从后腰取出自己的枪递了过去。

“你很聪明,知道反抗的后果是什么。”丁鹏飞嘿嘿一笑,他还真不介意任文祯反抗,只是在这里解决了他,有些麻烦而已。

“跟我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

夜色微黑,一辆飞驰而来的黑色小轿车突然停了下来,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掀开后备箱。

拖出一个沉重的箱子下来。

二人提着箱子来到江边,奋力的扔了下去。

汹涌的江水奔流而下,箱子落水连一个浪花都没没有,眨眼之间就沉没水中。

“你也是罪有应得,下辈子别干这缺德的事儿,至于你的妻儿,她们会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的,我们不杀无辜之人……”

“二哥,任务完成,我们撤吧。”

“嗯,撤!”丁鹏飞手指轻轻一弹,半截烟头飞了出去,掉落江中,一招手,上车转眼就离开了。

……

翌日,黑猫亲自送任夫人母子上了去广州的轮船,并且给了她们母子足够的盘缠,当然,任文祯这些年积蓄的财富自然是留下来了。

这些财富若是给了她们母子,那是害了她们。

任文祯将所有能变卖的家财都换成了美元,还有少部分金条,这是硬通货,而且容易携带。

至于名下的不动产,那根本来不及处理,现在只怕是被法捕房给查封了。

“先生,这是从任文祯手里取来的,存入香港汇丰银行的二十万,美国花旗银行美金三万,还有各种股票权证,以及通商银行和交通银行等法币五十万左右。”郭汉杰在陆希言面前展示丁鹏飞带回来的东西。

“任文祯随身携带的现金,除了美金和金条,其余的,都给任夫人和孩子带走了,这笔钱足够她们母子在乡下过上优渥的日子了,任文祯乡下还有田产,数量还不少。”

“一个小小的任文祯,不过是法捕房的一个探长,就这么数年的时间,敛下如此巨额财富,当然,这其中只怕大部分是贩卖人口所得,但这也足以说明这些人真的是死有余辜,死不足惜!”陆希言十分的愤怒。

“先生,这些财物如何处理”

“以前你们是怎么处理这一类的财物的”陆希言问道。

“大部分用于经营,剩下的奖励,抚恤还有购买所需的物资。”郭汉杰回答道。

“也就是说,这些钱可以用于投资以及购买相关产业,但是算在铁血锄奸团所有人的身上,对吗”

“是的。”

“那就照此办理,以前这事儿谁负责”

办公室内的几个人都朝陆希言望去。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难不成以前都是军师自己处理”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经营上的事情,的确都是军师一个人处理,但以往我们的收入来源出了经营上的收入,还有暗花赏金收入,这种黑吃黑的情况,可不多。”郭汉杰讪讪一笑。

“先把这些登记入册,至于怎么使用,我们再商量。”陆希言道。

“那参加这次行动的奖励是否发放”郭汉杰问道。

“当然,这个必须要发下去,但是必须照规矩发。”陆希言点了点头,不能叫马儿干活,却又叫马儿不吃草。

“明白。”

盘活铁血锄奸团手中的闲散资金,这也是陆希言这个“先生”需要考虑的事情,钱是可以生钱的,就算放在银行也可以吃利息。

看来,那个建立一个医用脱脂无菌棉工厂的资金有着落了。

“林世群那边这两天有什么动静”

“这个到没有,林世群还是每天深居简出的,倒是那个吴四宝最近活动的很频繁,不过,他想抓到我们的人,可不容易。”郭汉杰道。

“提醒一下那个严嘉,不要急功近利,做情报工作的,最忌讳的就是沉不住气。”陆希言道。

“是。”

“军统那边没什么消息”

“赵立军和王天恒各干各的,两方争的很厉害,总的来说王天恒稍弱一些。”谭四回答道。

“既然他们不愿意跟我们合作了,那就保持安全距离好了。”陆希言吩咐道。

……

临下班,唐锦来电话,约他喝酒。

“成诚,你把明天会诊的病人的病历整理一下,明天我要用。”陆希言把成诚叫过来,吩咐一声。

“好的,老师。”

“柯默和巫锦云她们两个去哪儿呢”

“哦,淡水路发生一起凶杀案,她们两个被巡捕房叫过去出现场了。”成诚回答道。

“出现场,柯默一个人不就可以吗,干嘛还要两个人去”

“据说是仇杀,一家六口,连四岁的小男孩都没有放过,人手不够,因此也把巫锦云也叫过去了。”

凶杀案,不稀奇,陆希言也没再过问。

朱葆三路,黑猫酒吧,陆希言有日子没来过了。

没有看到齐桓,也没有看到曹斌,只有唐锦一个人,老位置,一个人坐在那里,喝着闷酒。

“唐兄,今天情绪不太对”陆希言走过去,脱下外套,摘下毛巾,在唐锦对面坐了下来。

“老陆,你来了,陪我喝酒。”唐锦看到陆希言过来,一招手,让酒保送来一杯威士忌。

“我的酒量你知道的,陪你可以,喝的话只能适量,我明天还有手术呢。”陆希言呵呵一笑。

“任文祯失踪了,他的妻儿也不见了。”

“他不是早就失踪了,怎么,你们找到他了”陆希言问道。

“哎,不是我,是陆金石,他本想安排任文祯一家坐船去香港,可结果一家三口都不见了,找我要人,我能给他什么人,我都不知道任文祯躲哪儿了。”唐锦道。

“你们吵起来了”

“大吵了一顿,不欢而散。”唐锦点了点头。

“这种人,总是自以为是,理他做什么”陆希言宽慰一声道,“失踪就失踪了,区区一个任文祯,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我担心的是任文祯如果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唐锦道。

“如果任文祯做了汉奸,那除掉他的话不就更名正言顺吗,起码杜老板也没有理由再念旧情了,对不对”

“你说的也对,来,干杯。”

“干杯。”

“那件事,你提了吗”唐锦放下酒杯问道。

“提倒是提了,不过还没有答复,再者说,这任文祯一家都失踪了,只怕这事儿也做不了了。”陆希言嘴上一本正经,心里却在发笑。

“做不了就做不了了,任文祯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唐锦摆了摆手,“孟浩在这件案子里立了大功,晋升嘉奖是肯定的,不过升的太快对年轻人来说,也不是好事,你想把他调离政治处也行,去别的部门历练一下也好,一下子接替任文祯的位置不合规矩,可以让他先暂代一段时间,只要再立功,那就没有人再反对了。”

“我替孟浩谢谢唐兄了。”陆希言抱拳道。

“客气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孟浩到了刑事处,对我政治处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唐锦嘿嘿一笑。

“范郎打会调离刑一科,拉蒙接任刑一科科长,金九正式退休,吕竹林接任金九的位置。”

陆希言点了点头,拉蒙是政治处出身,虽然不算是唐锦的人,但跟唐锦关系融洽,而且还是孟浩的直属上司。

两个人一起调过去,起码孟浩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拉蒙想要在刑一科站稳脚跟,孟浩就是天然盟友。

拉蒙还是法国人,那必然会被法捕房高层信任,所以,这是一招妙棋。

“吴秃子和瞎子老八抓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通缉令已经发布下去了,除非他们离开上海了,只要敢公开露头,绝不会放过这二人。”唐锦道。

“小心狗急跳墙。”

“你要小心,吴秃子跟你照过面的。”唐锦提醒陆希言道。

“我知道,如果他来找我的话,岂不是抓他的好机会”陆希言道。

“还是小心为上。”

“对了,有个事儿我得跟你商量一下。”陆希言佯装犹豫了一下,说道。

“什么”

“法商总会的索尔会长近期打算要把产业转移回国,在华的产业除了一部分交给管家欧伯曼继续打理之外,剩下的他打算让我接手。”陆希言道。

“你说什么,索尔要结束在华的产业,回国”唐锦吓了一跳。

“是的,他亲口对我说的,除了进出口贸易之外,地产,商铺,酒店这些生意都可能转手或者专卖,包括赉安洋行在内。”陆希言道。

“那这么说,这些产业会低价处理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索尔先生让我接手赉安洋行,他会转让一部分股份给我,让我达到控股的要求,至于其他方面,我想他有自己的打算。”陆希言道。

“老陆,这是个机会,如果能吃下索尔先生在华的产业的话,你就可以一跃成为法租界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可我没有那么多钱呀。”陆希言苦笑一声道。

“我来当你的合伙人,怎样”唐锦希翼的问道。

“可咱俩加起来也不够呀”



第346章:牢固的利益关系

陆希言没有马上答应唐锦,如果要拿下索尔走后留下的产业,那势必需要一大笔的金钱。

别说陆希言一个人拿不出来,就是他跟唐锦两个人加起来也凑不出这个钱来。

索尔虽然不是法租界首富,但绝对是最有钱的那一小撮人的之一,在上海滩也是少有的富豪之一。

当然,比起那跛脚沙逊要差多了,那可是上海滩最有钱的外国人。

而且索尔只是提出,让他接受赉安洋行,其他的产业是否已经寻找到合适的买家,他也不得而知。

还有就是,资金不够的办法。

两个办法,第一,找银行贷款,凭他们二人的信誉,应该能贷到一笔钱,第二个办法,就是再找一个可靠的合伙人。

什么人才算是可靠的

唐锦没有明说,但陆希言听得出来,他是想拉“军师”入伙,三个人结成一个利益的同盟。

这世上有许多种关系,夫妻,朋友等等,夫妻还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说法,朋友就更不必说了。

拥有共同的信仰可能都比这两种关系牢靠。

还有比上述几种关系更为牢靠的,那就是利益关系了。

这事儿的慎重考虑,不能一拍脑袋就决定。

还的跟谭四他们商量商量,涉及的资金太大了,不是闹着玩的,而且,一旦自己拿出这么多的资金收购索尔的产业,势必会引起暗中关注自己的人怀疑。

追查资金来源,那也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而且通过谁来持有“军师”的那一部分股份,这可是相当麻烦的事情,难不成要编造一个身份不成

技术层面上,似乎并不难做到,但经不起查呀。

这个身份必须是天衣无缝,而且能经得起查的,还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个难题解决不了,“军师”是不能够合伙的。

宁愿“军师”用别的身份暗中吃下一些产业,也不能加入他们中间来,这是非常危险的。

不是怕唐锦会出卖“军师”,而是一旦被人怀疑上,他和唐锦都脱不了干系。

……

“先生,到家了。”麻小五提醒一声,让陆希言从思考中醒过神来。

“嗯。”

麻小五下车去按门铃,大门从外面是开不了的,只有里面的人才能打开,这主要是为了家里的安全。

开门的是纪香,她现在已经熟悉在陆家的生活了,只要每天按时的完成自己任务,在这个家里很自由的。

有些地方是不允许进的,比如二楼的书房和陆希言的卧室。

虽然好奇,可她还真不敢进去,一旦被抓到的话,后果自负。

倒是生活条件比过去好多了,吃的也好,穿的也不差,而且没有每天逼着她做这儿,做那儿的。

相对来说,她觉得自由多了,心情也好多了。

家里怎么一盏灯都没有

搞什么

陆希言觉得有些奇怪,就算孟繁星和闫磊没回来,那孟老爷子也应该在家里吧,还有小何,这才几点

陆希言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左手手腕上的手表,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都快九点钟了。

这个点儿,大冷天的,老爷子早就该睡了。

“阿香,厨房里还有吃的吗……”陆希言推门进去,刚打开灯,脱去外套,挂在衣架上,一回头愣住了。

所有人都坐在客厅内。

一个巨大的蛋糕摆放在正中的茶几上。

上面插着蜡烛。

“爸,梅梅,你们这是……”

“希言,你莫不是忘了,今天是几号”孟繁星站起身,走过来,满眼柔情似水的问道。

“几号”陆希言想起来了,今天是1月10日,他的生日。

“想起来了”孟繁星眉梢之间荡漾着一丝笑意。

“你瞧我,这都忙糊涂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梅梅,你能给我一个提示吗”陆希言佯装没想起来,问道。

“二十八年前的今天,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

“梅梅,别说了,我怎么觉得我出生的时候有些瘆得慌呢,这分明就是妖魔降世了!”陆希言怪叫一声。

“哈哈……”众人一阵捧腹大笑。

“姐夫,快来,许个愿吧。”孟浩已经将蛋糕上的二十八根蜡烛点燃了,招呼一声。

“梅梅,咱们大家一起许愿吧。”陆希言真是把自己生日给忘了,这几天脑子除了病人的手术之外,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手牵着手,闭上眼睛,默默的许了一个愿,睁开眼,两人相视一笑。

然后一起吹灭了蜡烛。

“吃蛋糕,吃蛋糕……”孟浩很积极的给大家切蛋糕,每个人都有,最大的留给了我们的小囡囡。

但是小囡囡却捧着自己的那一份最大的给了陆希言,用稚嫩的童声道:“干爸,祝你生日快乐。”

“筱慧乖,你的心意干爸收下了,这块蛋糕还是给你吃。”陆希言很惊讶,这应该没有人教她,说明这个孩子懂得感恩,非常难的。

“谢谢干爸。”

陆希言是打心眼儿里是越来越喜欢顾筱慧这孩子了。

蛋糕很甜,是孟繁星亲自去定做的。

“我打电话去医院,成诚说你唐锦约你出去了,我还以为他们知道你生日,给你庆祝呢”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生日,再说我自己都忘了,要不是你今晚给我这么一个惊喜,我还真会把自己生日给错过去了。”陆希言换上睡衣进来。

“那他约你做什么”

“喝酒呗,遇到点儿事儿,找个人倾诉一下。”陆希言道。

“他什么时候把你当成倾诉的对象了”

“我是医生呀。”陆希言笑笑道。

“你俩是不是有事儿”孟繁星问道,一种出于女人的直觉。

“嗯,唐锦今晚单独约我出来,还真有事儿。”陆希言点了点头,“你们启华女中的那个女孩子被拐卖的案子应该有结果了,除了吴秃子在逃外,其余人犯都将受到法律的严惩,尤其是那个雯姐,估计是要把牢底儿坐穿喽。”

“什么时候开庭审理,我一听要去旁听。”孟繁星道。

“这个还不清楚,不过案子已经调查的快差不多了,所有证据链都有了,卷宗会移交第二特区法院,择日开庭审理,这个案子外界关注很大,所以,到时候申请旁听的人肯定不少,不过,我们申请的话,应该会更容易通过。”陆希言道。

“嗯。”孟繁星点了点头,作为跟案件当事人相关的学校的校董,申请旁听,无特殊理由,法庭是不能够拒绝的。

“另外,法捕房年前会有一些列的人事变动,浩子可能会调离政治处去刑事处任职,级别上也很会提升一下。”陆希言道。

“小浩去刑事处”

“嗯,唐锦的意思是,让浩子再历练一下,以后好提拔。”陆希言道,“政治处太复杂,浩子的性格需要再打磨一下。”

“小浩去刑事处哪个部门”

“刑一科,也就是强盗班,暂代一组组长。”陆希言道。

“那不是可以独立办案”

“理论上是的,不过,现阶段,他就算去了,也未必会给他独立办案的机会,任文祯在任上,一组上下早就烂掉了,浩子过去,短时间内怎么把人拢起来,还的靠他自己。”陆希言道。

孟繁星点了点头,她其实内心是有些矛盾的,既希望弟弟孟浩有出息,可又不希望他出事儿,有什么危险。

可在当下这种时局,就算是安分守己的过自己的小日子都可能祸从天降,她这个做姐姐的又能天天看着不成

“梅梅,你也别担心了,浩子在刑事处也不会孤立无援的,他的老上司拉蒙警官也跟着调任刑一科的科长,取代范郎打的位置。”陆希言道。

“唐锦这是想把手伸到刑事处”

“唐锦的势力越大,对我来说,并无坏处,而且,他这么提拔孟浩,也是为了把握死死的抓在手心儿,我能理解他的做法,换做是我,同样会这么做的,起码我们现在有着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目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别担心了,睡吧,浩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他自己能明白的,他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吗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希言,要不咱们要个孩子吧”

“你不怕挺着一个大肚子去学校还有,你那么多的工作怎么办,交给别人,你放心吗”陆希言道。

“要不然,我书不读了……”

“糊涂,读书要趁早,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放弃了,将来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孩子咱们以后再要,又不是来不及。”

“可是爸今天又说了,我们什么时候给他生个外孙,他现在出去溜达,看见别人家的小孩,都舍不得走。”

“爸的身体不错呀,以前冬天,他都窝在家里不出门的,今年他还能出门溜达,看来,我给他找的那个老中医熬的方子挺有效果的。”陆希言道。

“还真是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想到什么”陆希言问道。

“做中成药呀,这个药方这么有效,我们完全可以办个药厂,生产这种中成药的膏汤,把它卖出去。”孟繁星道。

“梅梅,你确定能行”

“咱爸吃的那个膏汤一次是一个星期的量吧”

“嗯。”

“那它的保质期至少是一个星期,甚至更长,只要我们能过在不影响药效的情况下,将保质期延长,那怕只有一个月时间,只要药效安全有效,我们安平大药房就会有一个新的利润增长点。”

“好吧,我不反对,但这个药方是人家的,咱们可不能拿人家的东西挣钱,这事儿必须跟药方的主人签订药方的授权协议。”

“那是当然。”



第347章:益民诊所

放学后,孟繁星例行去蓝丽瑛家补习英文。

“梅梅,你还记得安南路上有一家益民诊所吗”

“安南路益民诊所。”孟繁星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好像有点儿印象,但是印象又不是那么太深刻。

“益民诊所的段益民大夫失踪三天了。”

“失踪,丽瑛姐,你告诉我,这段大夫是不是咱们的人”孟繁星立马就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严格来说,段大夫不算是我们的人,但是他在暗中为我们做事儿,他那个诊所,算是我们一个联络点。”

“什么,丽瑛姐,你怎么知道的”

“梅梅,我没来给你担任专职报务员的之前,我也是经常去益民诊所的,我妈的身体不太好,去医院费用太贵,所以,我们老段很早就认识了。”蓝丽瑛解释道,“又一次,咱们的人被军统特务追杀受了伤,大的医院不敢去,去的就是益民诊所,后来,我才知道,益民诊所是咱们的一个秘密交通站。”

“段大夫知道咱们多少”

“不清楚,我的组织关系已经不在了,这条线的情况我现在一点儿也不了解,按照地下工作的纪律,我也不该管这件事。”蓝丽瑛道。

“那你怎么知道段大夫失踪三天了”

“今天我从海关下班回家,路过那边,看到诊所关门,听外面的人议论的。”蓝丽瑛解释道。

“丽瑛姐,要不要问一下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孟繁星提议道,虽然有些违反纪律,可如果真的是自己同志被捕,那就这么袖手旁观,一点事儿都不做,那也太冷血了。

“我就是找你来商量这件事的,我也拿不定主意。”蓝丽瑛道,“段大夫认识不少人,他的突然失踪,这不是小事儿,万一有问题,那损失可就大了。”

“丽瑛姐,那就问一下,就算是上级处分咱俩,咱也认了!”孟繁星想了一下,决断道。

……

延安,某窑洞。

“乱弹琴,这个啄木鸟怎么回事儿,她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干什么的吗,还要不要组织纪律了,海鸥也是,一点儿原则都没有,跟着一起胡闹!”部长一拍桌子,怒声道。

“部长,她们也是出于担心,如果这个益民诊所真的是咱们的交通站,那她们发现人失踪了,却不报告,损失谁负责,上海的斗争局面复杂,在敌人心脏里工作的同志也不容易的。”

“你的意思,还要纵容她们了”部长很生气。

“部长同志,还是先问一下,看到底什么情况,咱们不能在这里凭主观判断问题。”情报处长道。

“那就马上发电报问一下上海八办,问一下情况。”

“是。”

……

消息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回馈的,孟繁星也不能一直待在蓝丽瑛家里等,眼看天色不早了,她只有先回家。

有些事,虽然是两口子,孟繁星也只能藏在肚子里,不能跟陆希言说的。

这是组织纪律,更是地下工作中严格规定的,就算夫妻都是党员,夫妻之间也是严禁谈论党的机密的。

“梅梅,今天回来的有些早了点儿”

“嗯,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丽瑛姐说,英语可以慢慢学,考试可不能马虎,让我多一点儿时间回来温习功课。”

“是这样呀,梅梅,你跟我来,我有事儿跟你商量一下。”陆希言拽着孟繁星进入书房。

“什么事儿”

“公司账上还有多少钱”陆希言问道。

“有五六十万吧,怎么了,你要用钱”孟繁星惊讶道。

“少了点儿。”

“咱们这一批货可是抽掉了大半的流动资金,还有分店药房的开张,明年你还打算去重庆,昆明等地开分店,至少要等资金回笼一部分,才能扩张,否则,盲目扩张下去,一旦资金链断裂,我们就要破产了。”孟繁星道。

“梅梅,我手中有一笔钱,但是它来路不明,咱能把他洗白吗”

“你要洗钱”孟繁星惊讶道,“不是,你这钱从何而来”

“铁血锄奸团。”

“你想把别人的钱据为己有”

“不是,你想多了,他们手上这笔钱想要投资,可是这笔钱非常分散,而且来历不明,一旦有人追查,势必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我的意思是,要给这笔钱换一个干净的身份。”陆希言道,“你有没有办法”

“经得起查,不会被人怀疑,对吗”孟繁星明白了,就是不能让人查出这笔钱跟“铁血锄奸团”有任何的瓜葛。

“虚构一个人呗”

“不行,应付普通人的调查还行,但想要瞒过专业的情报机构,只怕不行。”陆希言道。

“那就找一个不怕查,又有这个实力的人来持有。”

“还必须可靠才行。”

“奚伯伯!”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曾经的棉纺织大王,留下一笔巨额财富,这谁都不会怀疑,而且奚鸿伟跟孟家又是亲家,可靠又能够信任。

而且,奚鸿伟夫妇俩已经到了美国,只需要招呼一声,让她们保守一下秘密,就是有人追到美国去调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英雄所见略同,我们把手里的棉花卖掉一部分,估计能筹措五百万的样子,唐锦那边不知道有多少,能凑多少,我不管,我们必须掌握话语权!”陆希言道。

“你真想把索尔在华的产业吃下来”

“全部吃下来估计不行,索尔自己也会保留一些股份的,但是想要达到控股的话,估计以现在赉安洋行的估值的话,至少需要一千五百万。”陆希言道。

“这么多!”孟繁星一惊。

“只多不少,就看唐锦那边有多大的力量了。”陆希言道,“我们这边至少需要筹措一千万的资金,实在不够,还可以跟银行借一部分。”

“这么大的一笔钱,你确定咱们拿下之后能挣钱吗”

“能,我算过了,租界现在涌入大量的人口,这么多人衣食住行都要花钱,我打算转变思路,不开发高档的公寓,转而设计建造那种紧凑的平民住宅楼,一户人家不大,三四十个平方,我们可以卖,也可以租,只要我们定的价钱合理,收益绝对客观。”陆希言说出自己的想法道。

“你说的好像还真有些道理,租界现在人满为患,而且租房需求十分旺盛,房租几乎每个月都要涨一次,如果真有这种小空间,能住人,又便宜的住房的话,一定是非常抢手的。”孟繁星道。

“只怕是赉安洋行这样著名的建筑设计所,不愿意放低身段来设计这样的房子吧”

“不愿意的可以不干,咱们也学一学资本家的威风!”陆希言霸气的道。

“咱们先的成立一家投资型的基金公司,股东暂列三个,我们,唐锦还有代表铁血锄奸团的奚伯父……”

“这事儿要不要让小浩和梦瑶知道”

“先不忙告诉他们,等我们把事情都筹备好了,再跟他们说也不迟,现在还是保密为好。”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孟繁星也觉得,现在跟他们说不太合适,还是缓一缓比较好。

“那个药厂的事儿”

“我想过了,药厂咱们先不弄,但许可批文什么的可以先办下来,咱们先弄一个小车间,类似于小作坊,成功的话,咱们再扩大,梅梅,你觉得呢”陆希言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孟繁星点了点头。

……

陆希言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到了胡蕴之那边受到了严厉的批评。

“陆希言同志,你是不是掉进钱眼儿里了,居然为了挣钱而不择手段,你是不是想要当大资本家,剥削广大劳动人民”

“我说老胡,你这帽子扣的也太大了吧,我想挣钱没错,可我挣钱为了谁,是为了我自己吗,再说,这个事儿要说做成了,至少可以市面上的房租价格要将三成,而且更多的人租得起房子住,房价也很会下降,老百姓的生活也会好很多。”陆希言道。

“你真的是为了降低房租”胡蕴之有些不太相信。

“老胡,我来给你算个账,你就明白了……”

“这么算下来,不到十年你就收回成本了,然后就是尽赚了”胡蕴之惊讶万分,这钱也太好挣了。

“至少十五年,这中间还要减去各种成本,我还要负责管理和修缮,净收益至少要十五年之后。”陆希言道,“这钱赚了,又不是进我个人的腰包,那是要拿出来购买物资支援抗战的。”

“你真这么想的”

“老胡同志,你真以为我掉进钱眼儿里了,这点儿政治觉悟都没有”陆希言道,“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还是没得地方住,没饭吃,没衣服穿,事实上,我比大多数人都要过得好吧”

胡蕴之点了点头,陆希言说的没错。

“你这个想法太大胆了。”

“组织上可以派人来监督我嘛,我这里也需要人手。”陆希言提出了一个要求,如果真要这么干的话,还真是缺少人手。

“嗯,你有这个想法很好。”胡蕴之见陆希言主动要求上级派人来监督,对他的私心的怀疑便降下一大半儿。

“我们可以向上级请示汇报一下,等候指示。”胡蕴之道。

“好的。”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事儿可不能擅自做主,毕竟自己是有组织的人。



第348章:黑市“暗花”

1月14日,周末。

早上起来,陆希言穿着睡衣下来,看到孟浩在客厅里,问道:“浩子,你姐呢,大清早的,人上哪儿去了?”

“我姐说去学校跟同学温习功课了,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说是要抱一抱佛脚。”孟浩嘿嘿一笑。

“你呢,调令下来没有,什么时候去刑事处报道?”

“下周吧。”

“嗯,我换件衣服,陪我出去活动一下。”陆希言道。

“好呀,好久没跟你较量一下了。”孟浩闻言,顿时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输给麻小五已经让他够没面子了,难道还不如拿手术刀的。

“行,等我一会儿。”

“先生,浩少爷,早餐马上就好了……”何小芬看着他们一身运动装出去,忙提醒一声。

“等一会儿,我们回来再吃。”

……

“我在巴黎上学的时候,天天早上出来跑步,风雨不断,我们那个学校的操场很大,一圈的话,大概有八百米。”

“姐夫,是不是我姐觉得你身体不行了,你才……”孟浩一脸的坏笑道。

“死浩子,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陆希言狠狠的瞪了孟浩一眼,“浩子,在法捕房当差,这辈子能做到唐锦那个位置估计也就到头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不当警察了?”

“我不当警察,我还能做什么?”孟浩一愣,这个问题,他真没有想过呢。

“在租界,我们中国人都是二等,甚至是三等公民,别看你姐夫我现在有些省份和地位,可当真的被抛弃的时候,法租界当局会毫不犹豫的将你一脚踢开。”陆希言道,“你也看到了,任文祯背后若是没有人撑腰,他敢这么做吗,范郎打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换了一个位置,照样捞钱,他们眼里没有我们中国人的死活的,本质上他们跟日本人没什么区别。”

“姐夫,我知道,可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懂这些。”

“过去你可以不管,也可以不问,但是现在,你就不能不管不问了,我们家跟唐锦关系亲密,唐锦现在是政治处的一把手,政治处是干什么的,你是知道的,有些人你不去找他,他们也会来找你。”陆希言提醒道。

“姐夫,你和我姐该不会是……”

“别胡思乱想,你姐的事儿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她现在就是我老婆,其她什么都不是。”陆希言警告道。

“其实,你们就算有别的身份,我也能理解,反正你们又不会害我,对不对?”孟浩呵呵一笑道。

“有些事,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陆希言道。

“我能理解,我能理解。”孟浩道,“但是,你们都是我至亲之人,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千万别不开口。”

“放心吧,等需要你的时候,我一定会开口的。”

……

运动,出了一身汗,回到家中,冲了一个热水澡,神清气爽。

再喝上一杯热牛奶,两片芝士面包。

然后,投入一天的工作,周末对陆希言来说,时间也是宝贵的,他有博士论文需要完成。

咚咚……

“进来。”正在忙碌中的陆希言头也不抬的吩咐一声。

进来的是闫磊。

“先生,四哥刚命人传来消息,有人在黑市上出暗花要您的脑袋。”闫磊一本正经的说道。

“要我的脑袋,谁呀?”陆希言吃惊的一抬头,自己什么时候结下了这么一个生死仇家了?

“吴秃子。”闫磊道。

“呵呵,吴秃子想要我的命,出了多少钱?”陆希言呵呵一笑,问道。

“五千大洋。”

“我这颗脑袋就值五千大洋,低了点儿吧?”

“先生,这不是开玩笑。”闫磊认真严肃道。

“我知道这不是玩笑,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应对呢?”陆希言问道。

“杀手为了钱,那是不要命的,何况现在时局这么乱,铤而走险的人肯定不少,只有把吴秃子找出来,解决了,没有出钱,你才算安全。”闫磊道。

“四哥他们是不是已经在找吴秃子了?”陆希言问道。

“是的,五哥已经布置下去了,所有人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全力寻找吴秃子的踪迹。”闫磊道。

“不行,万万不可,你马上去一趟凯旋歌舞厅,让汉杰停止寻找吴秃子!”陆希言断然命令道。

“先生,这是为什么?”

“吴秃子在黑市上要我脑袋的暗花,你们这么一找,动静肯定不小,那不是我跟你们的关系岂不是彻底暴露了?”

“你跟我们的关系……”

“我现在就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跟任何组织都没有关系,最多给法捕房提供一些技术支持,你明白吗?”陆希言道。

“明白,明白,我马上过去通知五哥停止一切行动。”闫磊一听,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吴秃子,这还真是一个祸患呀!

……

没过多久,唐锦的电话也到了,没说什么,只是约他去温莎宾馆。

家里交代了一声,陆希言叫上麻小五,开车送他去温莎宾馆,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谨慎小心起来。

在温莎宾馆等着他的除了唐锦,还有齐桓和曹斌,“钉子”小组的主要成员都聚齐了。

“老陆,这一次是我对不住你,黑市上有人出暗花买你的脑袋,这让我是始料未及!”唐锦一脸愧疚的说道。

“我也是刚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是真是假?”陆希言道。

“消息是真的,而且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出暗花的人是吴秃子,他现在是如同丧家之犬,无处藏身,对我们是恨之入骨,所以,才在黑市上出暗花要你的命!”唐锦解释道。

“我跟吴秃子的恩怨不过是那天他在我皮鞋上吐了一口痰而已,他总不至于因为这个要我的命吧?”

“他真是冲着我来的,目的是杀鸡儆猴。”唐锦咬牙切齿道,“这个王八蛋,别让我抓到他,抓到他一定把他给办了。”

“现在这龟孙子一定藏起来了,可能藏身的地点我们都找了,没有发现。”曹斌道。

“吴秃子的手下呢?”

“任文祯一倒,手底下是树倒猢狲散,吴秃子也未必会信得过这些人,不过,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条线索的。”曹斌道。

“老陆,在没有抓到吴秃子之前,我们法捕房决定给你增派保护人手,除了在你家附近增设便衣流动哨位之外,晚上还会加派人手,上下班除了小五贴身保护之外,我们还会跟医院商量,减少你的门诊量。”

“这倒是挺好的,我可以多一点儿时间来完成我的论文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但是我们不能这么被动,得把这个吴秃子给找出来,没人出暗花的钱,那些道上的杀手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曹斌道。

“我现在是不是没有了人身自由了?”陆希言苦笑一声。

“老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出了这个事儿,我们必须保证你的安全,你知道,上头现在对你非常重视。”唐锦道。

“重视我?”陆希言吓了一跳。

“你可别小看自己,且不说你跟军师的关系,就是你的公司跟咱们军统合作购买药品,拯救了后方多少将士,这功劳就足够大了。”唐锦解释道。

“都是中国人,应该的,应该的。”陆希言忙谦虚道,其实他钱也没少赚。

军统掌握这条药品走私进口渠道,对戴雨农来说,那求他的人可就多了,那个手握重兵的将领不需要宝贵的药品?

就算转手一卖,那也至少是一倍以上的利润,能不重视吗?

“所以,你现在绝对不能出事儿,明白吗。”唐锦十分郑重的道。

“好吧,唐兄,你可以派人保护我,但不要搞那么大阵势,还有,在医院,就不要派别人了,小五一个人足够了。”陆希言道。

“这人手是不是少了点儿?”唐锦道,“要不然,安排两个人以护工的身份进入医院,暗中保护?”

“好吧,但是别给医院的工作造成困扰。”陆希言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的话,唐锦是绝不会罢休的。

“老陆,给你的配枪带上了吗?”

“我一医生,带那个玩意儿干什么?”陆希言讪讪一笑。

“这几天带上吧,放公文包里,万一出事儿,还能防身。”唐锦严肃的道。

“好吧。”陆希言答应下来。

“关我跟老齐还有曹斌商量了一下,你的安保由曹斌暗中负责,老齐呢,追查吴秃子的下落,争取早一点将这个混蛋给揪出来……”

陆希言只能听从安排,唐锦还派齐桓亲自护送他回家。

回到家门口一看,果然增加流动的暗哨,站岗的安南巡捕由一个增加到了两个,后门围墙上也增加了一盏路灯。

这要不是保护自己安全,陆希言都认为唐锦这是要比他给监视起来了。

……

“先生,门口增加了卖香烟,卖水果的,还有,咱们对面马路的公寓还有一个观察点,唐锦这是对您是监视呀,还是保护?”闫磊微微皱眉。

“监视我,动用这么多警力,你觉得他这么做,不会被人抓住把柄吗?”陆希言呵呵一笑。

唐锦动用的是巡捕房的警力,这说明他是以警方保护“要员”的方式来保护陆希言,是摆在明面上的。

当然,这个待遇有点儿高了,谁让陆希言是法捕房的高级顾问呢。

对自己人好一点儿,也是应该的。

“先生,要不,咱们也调一些人过来?”闫磊建议道。

“不用了,家里,你,小五,还有阿香那个小丫头,你觉得寻常杀手能进来吗?”陆希言微微一笑。

“这倒也是。”闫磊脸色讪讪。

“既然有巡捕房保护,四哥那边就一切如常,我总感觉这件事有那么一点儿怪怪的,希望不是我多想了吧。”陆希言自言自语一声。



第349章:错综复杂

“希言,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发现咱们家附近多了一些陌生人,还有,门口的安南岗哨也增加了人,还配枪了。”

孟繁星一回到家,就感觉到不太对劲儿,找到陆希言询问道。

“梅梅,有人在黑市上出5000大洋的暗花要我的命。”陆希言苦笑一声解释道,“你看到的这些人都是唐锦安排的人手,保护我和家里人的安全。”

“什么,黑市的暗花,要你的命?”孟繁星听了,也不禁吓了一跳。

“没事的,梅梅,别担心,巡捕房很快就会把背后的人给找出来的,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希言,你知道是谁?”

“知道,是任文祯的手下,吴秃子,我们在巡捕房有点儿过节。”陆希言道,“他应该是想针对唐锦,然后找了我这么一个软柿子。”

“这简直就是个疯子。”

“其实,他要报复我也没错,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确我的功劳不小,只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陆希言道。

“那这么办,以后你出门的话,是不是天天都有人跟着?”

“小五每天开车送我上班,在医院,唐锦安排了两人伪装成护工保护我的安全,等把吴秃子抓到之后,就没事儿了。”陆希言解释道。

“这吴秃子现在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了,喏大的上海,几百万人,想要找一个人,得多难?”孟繁星道。

的确,一个人如果真想藏起来,尤其是吴秃子这样曾经在道上混过的人,见多识广,那还真难了。

这要是在法租界还好办,如果不在法租界,那法捕房可就鞭长莫及了。

“先忍一忍吧,要是能把吴秃子逼走也是一个办法,反正,他现在也不敢轻易露面了。”陆希言道,“就算杀手把我的脑袋取了,杀手能找到这吴秃子拿到这笔暗花吗?”

“我听说发暗花必须的有人作保,一旦有人完成任务,发暗花的主人可以不出面,但保人是跑不了的。”孟繁星道。

“保人?”

“我也是听说,黑市上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这事儿也是爸以前跟我说的。”孟繁星解释道。

“闫磊,怎么说?”陆希言对黑市并不是很了解,能够给他答疑解惑的就只有闫磊了。

“太太说的没错,一般暗花都是有保人的,就跟我们借钱一眼,但这是需要承担风险的,所以,一般人不会担这个风险,尤其是收买杀手杀人的暗花,很少有保人的,这出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这一次没有保人,只是吴秃子找人放出的消息,而且现在也说不清楚谁是源头。”闫磊道。

“不能查找到源头吗?”

“这种事儿,只怕没有人敢承认自己是第一个说的,但是,吴秃子敢让人大肆的散播消息,只怕是威胁恐吓的意思多一些,不过,谁也不能保证会有那个缺钱的愣头青找上门来,这就说不清楚了。”闫磊道。

五千大洋,那是多大一笔钱,普通三口之家一个月吃喝拉撒,撑死了也就十块大洋,五千大洋,那够吃多久?

财帛动人心呀,敢做这种买卖的人,哪一个不是穷凶极恶之辈,还怕吴秃子不给钱?

“不要管那么多,只要咱们防范周密,不给杀手有可趁之机就可以了。”陆希言道,“闫磊,你要提醒一下小何和阿香,出门尽量不要走的太远。”

“好。”

“还有,家里的饮食和饮水的安全也要注意,自来水应该没有问题,尽量不要在外面吃饭。”孟繁星的道。

“梅梅说得对,虽然吴秃子的暗花是针对我,但不等于你们就没有危险。”陆希言道,“这段时间,大家多注意一些。”

“是。”

……

“浩子,明天你就要去新的部门上班了,为庆祝你升职,姐夫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吃饭的时候,陆希言拿出一只精致的礼品盒出来。

“还有礼物,姐夫,你可比姐大方多了。”孟浩惊喜道。

孟繁星狠狠的白了一眼弟弟。

“你打开不就知道了。”

孟浩打开盒子,惊喜的一声:“好漂亮的手表!”

“安子,这手表得好几百块吧?”孟老爷子凑过来看了一眼,有些不太高兴的道,“你给他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

“爸,浩子订婚,我都没送他什么礼物,这手表虽然贵了点儿,不过男人,一定要养成一个好的时间观念,有这么一块手表随时提醒他时间的重要性。”陆希言解释道。

“谢谢姐夫。”孟浩迫不及待的把手表给带上了,万国牌的,沉稳大气,深受上海许多年轻人喜欢。

不过它的售价也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并不是普通平民能够拥有的。

在这之前,孟浩自己恐怕是自己想都没想过会拥有这样一只名牌手表。

“姐,我升职,姐夫都送我礼物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孟浩喜滋滋的舔着脸问道。

“我跟你姐夫不是一家人吗?”孟繁星白了孟浩一眼。

“姐,你这也太抠门儿了。”

“小浩,怎么说话呢,你姐姐为了你的婚事,操了多少心了,你还有脸说这话?”老孟头不高兴了。

“爸,我这不是跟我姐开个玩笑嘛。”孟浩讪讪一笑,他谁都不怕,就把家里这老头儿。

“行了,你升职,姐也不是没给你准备礼物。”

一个细长的盒子。

“就这个,一支钢笔,姐,你这什么意思?”孟浩古怪的问道。

“你姐送你钢笔的意思是让你以后多学习,提高自己的专业素质修养,别忘记自己警察的本分,要多破案,为老百姓做事儿,懂吗?”陆希言解释道。

“懂了,就这一支钢笔,太抠了。”

“你姐送你的钢笔可不便宜,派克牌铂金笔,墨水都是定制的,懂吗。”陆希言冷哼一声提醒道。

“懂了。”孟浩忙道。

“小何,开饭吧。”正事儿说完了,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咧。”

……

第二天一早,星期一,孟浩第一天到刑事处报道。

“浩子,精神一点儿,第一天报到,少说话,即使说话,也要注意分寸,你只是个代组长,想要转正,还的做出自己的成绩来。”陆希言叮嘱道。

“知道了,姐夫,你觉得我像是三岁的小孩子吗?”孟浩对着镜子,看上去似乎游侠不太满意今天的发型。

“你是坐我的车,还是你姐的车?”

“我姐的吧,我姐的近一点儿。”孟浩道。

“那行,我先去上班了,记住我的话,第一天报道,别迟到了。”陆希言临走之前提醒一声。

“发现,你跟我姐结婚后,比我爸还啰嗦。”

汽车路过拉都路的路口书报亭,陆希言习惯的想要下车去买报纸,但是让麻小五给阻止了。

因为不安全。

陆希言不能下车,只有麻小五下车了。

不能跟郭汉杰直接接头交换消息了,必须另外想办法了,书报亭这个点儿不能让唐锦知道。

麻小五很快买回报纸回来。

汽车继续向前,十分钟后,驶入广慈医院大门。

“陆博士早!”

“早。”陆希言拎着公文包,夹着报纸一路踩着楼梯,朝自己办公室走了过去。

“老师,早。”成诚现在是陆希言的助理,总要提前一会儿过来,把办公室收拾一下,等待陆希言过来上班。

“辛苦了,成诚。”学生不是苦力,适当的时候也是需要鼓励和奖励的,他们都是实习医生,只有基本的生活补助,老师有科研经费的,倒是可以补贴一部分,没有的,日子就过的清苦些了。

陆希言当然可以申请科研项目了,只是他做自己的博士论文都需要挤时间,哪有时间搞其他的科研项目,所以,做他的学生很清苦的。

柯默和巫锦云他们去法捕房帮忙,有不少的津贴,倒也不愁,成诚家里富裕,也没在乎当助理的那份津贴,只有樊坤是最可怜,不过,好在他现在可以跟着陆希言当手术助理了,这是可以按照医院的规定拿钱的。

虽然不是很多,但起码养活一家子没什么问题了。

陆希言是一个轻学术,重实践的人,他的博士论文也是以实践为主,主要是研究学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对于外科手术临床医生来说,必须要有取舍。

因为他要救人,还有很多其他的重要的事情去做。

想要鱼与熊掌兼得,那是不可能的。

“老师,您这周门诊只有两天,而且都是下午,分别是周一和周三,但是手术给您多安排了两台……”

“为什么把我的门诊安排在下午?”

“院办说,下午病人人流量少一些,相对轻松一些。”成诚道。

“那我的号呢?”

“二十个,另外还有五个加号。”

“二十个号太少了,加到二十五吧,五个加号保留。”陆希言道。

“好的,院办巴不得您加号呢。”成诚道,“您都不知道,您的一个号外面的炒卖到多少钱?”

“有人炒卖我的号?”陆希言有些惊讶。

“您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照号看病,难道还问病人这号是哪里来的?”

“老师,您医术高超,很多病人慕名而来,您的一个号在咱们医院是八角,已经算是最高的,可您这号要是拿到外面去买,至少翻五倍,而且排在前面的,能翻十倍都不止。”成诚道。

“这么贵?”陆希言不禁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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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罗耀祖帮忙

陆希言知道,有些事情是制度缺陷,可以完善,但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难,这是一个行业的整体问题。

不光是他的门诊号,其他有名气的医生,都有这样的情况。

所以,每个医生手里都有一些加号的权力,真碰到一些特殊的病人,也是可以从权处理的。

但是,这些加号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成诚是陆希言的助理。

他若是想要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力搞点儿什么交易的话,那收入可就相当可观了,比那些普通的医生还要挣钱。

成诚可不敢挣这个钱,他要是贪图这点儿钱,陆希言是绝对会开除这个学生的,做医生,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明码标价,收取诊疗费用,这无可厚非。

但如果利用手中的权力倒卖“号票”谋取私利,这就是人品问题了。

“成诚,你通知一下挂号处,以后我的号,只允许挂当天的号,还有,挂号的,需要那这号到你这里先登记,我倒要看看是那些人在倒卖的我的号。”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老师。”

“去忙吧,樊坤来了吗?”

“来了,跟布鲁博士巡房呢。”成诚道。

“嗯,我知道了,你通知一下手术室和今天手术的病人准备一下,手术半个小时后进行。”

“好的。”

……

“老师,又是一例成功的手术。”从手术台上下来,樊坤一脸敬佩的目光说道。

“樊坤,等过些日子,我会挑选一些手术让你来做,由简入繁。”陆希言道,“外科手术其实是需要大量实践经验来的。”

“老师,我能单独做手术吗?”

“谁都有第一次,别担心,你行的,你可是我的学生,你是第一次,柯默他们几个也都要上手术台的,你们四个各有特点,我对你期望值是最高的。”陆希言洗完手,轻轻的拍了拍樊坤的肩膀。

“谢谢老师。”樊坤感激的眼圈都红了。

“好好干,想要做好一个医生不容易的。”

……

“老师,上海医师公会有一个新年茶话会,想邀请您出席,时间是这周六的晚上,在华懋饭店。”

“医师公会?”陆希言虽然不反对加入这种医生组织,毕竟,但是医师公会的有些事情让他很反感,而且这个上海医师公会都是西医,中医另外有一个组织。

中、西医两者之间几乎是生死仇家,西医恨不得要把中医给彻底的弄死,中医呢,确实存在很多问题,被人诟病,但也不至于一棍子被打死。

陆希言是杏林世家出身,父亲本身就是中医师,他虽然学的西医,可对中医是从小熏陶长大的。

西医虽然发展迅速,但也并非万能,中医数千年传承,也不见得完全都是糟粕。

存在即合理。

中医存在这么多年,不知道把多少病人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你说是迷信,巫术那就是了?

人体是有一定的自我调节和自愈的能力,可自愈能力也不是万能的,没有药石的作用,还没等自愈,人就没了。

没效果,中国人吃了几千年干嘛?

当然,西医也是有巨大有点的,见效快,能瞬间起死回生,问题是也不能万能的,许多治疗手段和方法也有风险的。

陆希言加入的时候,还去过一两次活动,结果每次都是批判中医的控诉大会,他当然听了不舒服了,跟组织者还吵了起来。

以至于后来的活动,只要是研讨,学术会议什么的,他一概都不去了。

浪费时间不说,吵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老师,您已经好几次缺席医师公会的活动了,人家那边说,您现在名声在外,架子大,请不动您了。”成诚道。

“我是懒得跟他们争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的钻研医术不好,非要整天勾心斗角。”

“您要是实在不愿意去,那我给您推掉吧。”成诚叹息一声,老师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和光同尘。

“算了,我抽时间去一趟。”陆希言想了想,也不是所有的西医都那样,也有几个跟他观念相同的医生。

……

下午4点30。

红玫瑰理发厅。

孟浩忽然想起,今天是15号,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居然距离上月跟舅舅在红玫瑰理发厅见面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他很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姐姐,姐夫,甚至是家里那老头似乎都不是他想要说话的对象。

门口挂着一个“休息”的牌子,孟浩知道,里面有人,舅舅是一个十分守时,并且信守承诺的人。

他一定在里面等着自己。

犹豫了一下,孟浩走上前去,伸手敲了敲门。

门框上的玻璃似乎安的并不是很牢靠,发出的声音不是清脆,有一种踩在枯树枝上的感觉。

里面传来一道轻微的脚步声。

门拉来了,一张熟悉的脸,西裤,皮鞋,小马甲,衬衫,嘴里叼着一只楠木的烟斗,跟一个月见到的那个沧桑的完全不一样。

南方的水米真是养人呀,这才一个月,就让一个人焕然一新,大变样了。

“你来了,我以为你今天来不了呢。”罗耀祖看见孟浩,流露出一丝喜悦的表情。

“舅舅,我今天到新部门上班了。”

“我知道,你升职了,还做了组长。”罗耀祖嘿嘿一笑。

“是代组长。”

“那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看来,你比你老子强多了,三十岁之前做到探长应该没问题。”罗耀祖道。

“我不敢想那么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孟浩道。

“坐下来,我给你修个面吧。”罗耀祖招呼一声,看到孟浩左手腕上的手表,惊讶一声,“手表不错,新买的?”

“嗯,姐夫送我的,升职礼物。”

“姓陆的小子对你们姐弟挺不错的,这么名贵的表也舍得买了送给你。”罗耀祖嘿嘿一笑,一块热毛巾敷在了孟浩脸上。

“舅舅……”

“别说话,热气散了,就不好了。”

三分钟后,罗耀祖取下热毛巾,再用温水将脸部浸湿,肥皂起泡,然后轻微的搓揉,令脸部毛孔打开,肌肤苏醒。

然后才是正式的修脸,七十二刀半!

一刀不少,一刀不多。

“好了,起来吧,时间还够,陪我喝一杯怎样?”罗耀祖轻轻的拍了一下孟浩的肩膀道。

“舅舅相邀,我岂敢不从?”

“这可是舅舅托人从贵州带回来的茅台镇的赖茅酒,来,尝一尝。”罗耀祖取出一个白瓷瓶,拔开瓶塞,倒取出两只小白瓷杯,各自倒了一杯。

“干杯。”

“小浩,跟舅舅说说你这个姐夫,也就是姓陆的小子吧?”罗耀祖跟孟浩碰杯后,一口饮下道。

“姐夫跟我家是世交,您又是不知道,也就是中间分开了五年,安子哥去法国留学了,我姐就……”孟浩忽然断了话头。

“你姐失踪了三年,去年年底突然回来了,对吗?”罗耀祖道。

“舅舅,你调查我姐?”

“小浩,你是我的亲外甥,你姐是我的亲外甥女,你舅舅没儿女,你们俩都是我至亲之人,我关心了解你们也是应该的。”罗耀祖道。

“对不起,舅舅,我不该那么说。”孟浩讪讪一笑道。

“没关系,时局如此,你也知道舅舅以前是干什么的,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罗耀祖哈哈一笑。

“说说你未婚妻吧,看起来,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你的未婚妻一家失踪了,或者被日本人灭口了?”

“舅舅,这件事儿,我跟您说可以,但是您不能对第二个人说。”

“放心。”

“梦瑶的父母已经到了美国,但具体地址,我也不知道。”孟浩道。

“他们都到了美国?”

“是的,这件事是姐姐和姐夫安排的,一直都没有对外公布,留了一个空壳纱厂给日本人,日本人若是知道他们的地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孟浩道。

“嗯,以日本人睚眦必报的性子来看,他们肯定会继续追究的。”罗耀祖点了点头,“你姐夫最近惹麻烦了,你知道吗?”

“知道,有人在黑市上出五千大洋要杀他,不过,那都是无妄之灾,出暗花的人其实是冲着法捕房政治处的唐锦督察长去的。”孟浩道。

“哦?”罗耀祖疑惑一声。

“舅舅,你不了解其中的内情,这件事还的从半个多月前的一起女学生的拐卖案说起,我姐夫是这个被拐女学生的学校的校董……”孟浩详细的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

“这么说来,我这外甥女婿还真是遭到无妄之灾。”罗耀祖点了点头。

“法捕房现在增派人手在我家里还有医院对他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保护,真有杀手赶来,我第一个不放过他。”孟浩道。

“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难,找到发出暗花的这个吴秃子就行了,没有了发起人,暗花自然就终结了。”罗耀祖道。

“这吴秃子在道上发布了暗花,紧接着人就消失了,这茫茫人海,怎么找?”孟浩长叹一口气道。

“小浩,你说,你要是能把这吴秃子找到,是不是能立一大功,还能解除你姐夫的威胁?”罗耀祖道。

“那当然了,我现在就像把这吴秃子给逮住,好好问一问为什么要在道上发暗花,我姐夫跟他又没生死大仇的。”孟浩一攥紧拳头道。

“小浩,你要是真想立功,舅舅帮你,但是,你得给我保密,千万不能把你舅舅出卖了。”罗耀祖道。

“舅舅,您有办法?”

“舅舅过去还有些老关系在,说不定能帮你打听一点儿什么消息。”罗耀祖嘿嘿一笑,“不过,我也不能给你打包票。”

“舅舅肯帮我就行。”孟浩大喜过望。

第351章:瞎子老八的踪迹

“梅梅,老家反馈的消息,说段大夫被人绑架了,但具体是什么人绑的,现在还不知道,绑匪至今都没有消息!”

“咱们的同志就没有组织营救吗?’孟繁星很吃惊,虽然段益民不算是组织的人,可他毕竟在给组织做事儿。

如果就这么袖手旁观的,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梅梅,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事情,我们还是做好我们本职工作。”蓝丽瑛提醒孟繁星一声道。

“我知道,可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太寻常。”孟繁星道,“如果说是绑票了,这都多长时间了,为什么绑匪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

“说的也是呀,可凡是跟陆大夫有关的我们的人都已经及时撤离了,而且道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现有人暴露和被抓。”蓝丽瑛点了点头。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担心……”

“早点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蓝丽瑛催促一声,外面天色不早了,加上黑市“暗花”的事儿,她也不方便把孟繁星留太久。

“好吧,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虽然是素不相识的“人”,可都是在抗日战线上战斗的同志,尤其是在敌后,每一个人都是应该关心的。

“阿香,我们走。”孟繁星从蓝丽瑛家出来,招呼纪香一声。

有关阿香的身份,孟繁星可没有跟蓝丽瑛说,她不是不信任,而是有些秘密,她也不想让蓝丽瑛知道。

也算是她潜藏了一份小小的私心吧。

但是,有关阿香的身份和来历,她对组织上汇报过了,她是译电员,掌握着核心密码本的。

蓝丽瑛是报务员,只是负责收发,没有密码本,她是不知道每次发出的内容是什么,除非孟繁星主动告诉她。

否则,按照工作纪律,她是不能够问的。

这也是出于地下工作保密的需要。

当然,只要给孟繁星一部电台,她也可以收发,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呼号,有时候就是代号。

除非知道对方的呼号和频率,否则想要伪装成另一个人是很难的。

……

有了阿香跟着孟繁星,闫磊算是解脱出来了,也更好的充当铁血锄奸团跟陆希言之间的联络工作了。

陆希言身不由己,就算麻小五知道他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但陆希言并不想暴露太多的秘密。

所以,就必须有人能够担负起这个联络和传递消息的任务。

闫磊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物设定,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阿香的身份处理的怎么样?”陆希言问闫磊道,阿香可是小脚阿娥的徒弟,又是杀手,她的身份不处理好,会惹人怀疑的。

“先生放心,阿香是这一次解救的被拐的少女其中之一,太太看她念过书,人聪明,加上无所依靠,就留在了身边。”

“嗯,这借口倒是相当完美,小脚阿娥那边怎么样?”

“谭四哥的意思,香港那边需要充实力量,不如把小脚阿娥跟她名下的这些女徒弟都派过去,可以适当的配合我们的人做一些情报工作。”闫磊道。

“不允许她们利用自己的美色做交易,这是我们的原则。”陆希言觉得这也不错,香港是情报中转站,一旦上海这边形势发生变化,还可以往那边撤离,未雨绸缪未必是坏事儿。

“明白。”

“还有什么消息?”陆希言问道。

“虹口情报组发现了瞎子老八的踪迹。”闫磊报告道。

“瞎子老八,他投靠了日本人?”听到这个消息,陆希言第一反应就是瞎子老八认贼作父的,当汉奸了。

“我们的人是在监视井上公馆的时候发现的,瞎子老八跟井上雄一的手下冢本在一家酒屋秘密见面。”闫磊道。

“能查到瞎子老八的躲在什么地方吗?”

“不行,我们的人在虹口区活动都十分谨慎,监视或者跟踪,都不敢贴身,一旦被特高课的便衣特务盯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闫磊道。

“有没有吴秃子的消息?”

“吴秃子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沪西的一家叫做好再来饭馆儿,跟黑市上散消息的,绰号:大疤瘌的掮客见面,时间大概是四天前。”闫磊道。

“四天前,这么说吴秃子放这个黑市暗花就是通过这个大疤瘌给放出来的了?”陆希言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现在并不确定吴秃子是否就找了大疤瘌一个人,可能还有别人。”闫磊道,“这个消息散的很快,大疤瘌一个人做不到,而且散消息也要花钱的,大疤瘌不可能赔本赚吆喝。”

“能查出来吗?”

“不容易,黑市上许多人都在找吴秃子,大疤瘌也躲起来了,就算我们动用在黑市上的关系,也没有什么消息。”闫磊道。

“日本人呢,日本人有没有在找吴秃子?”陆希言问道,别人找吴秃子,要么跟吴秃子有仇,痛打落水狗,要么就是为了五千大洋的暗花去的。

这个陆希言是一点儿都不担心,江湖仇怨,这都是很好解决的。

但是如果上升到国家和民族的争斗,那就不一样了,这可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何况他们之前干的就是祸害自己同胞的事儿。

“这个我们还真没留意。”闫磊摇了摇头。

滴滴……

“先生,太太回来了。”闫磊提醒一声。

“我知道了,你下去看看,孟浩回来没有,回来的话,咱们就开饭。”陆希言道,“忙了一天了,肚子真有点儿饿了。”

“好的,先生。”

……

百老汇大厦,竹内云子居住的套房内。

刚洗个澡,穿了一件绒毛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散在肩膀上,养了几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竹内云子气色比刚出院的时候要好多了。

现在的她的体重基本上已经恢复了,甚至还比之前圆润了不少。

三十岁的女人了,看上去比二十岁的还要嫩一些。

过去的工作,要么就是潜伏在敌人的内部,提心吊胆,要么就是带着人在外面打打杀杀的。

好像还没有一段安逸的时间,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只是,唯一让她感到痛苦的是创伤后遗症。

随时突然晕厥,甚至是大小便失禁,对于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来说,那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

主要还是控制情绪,因为刺激会激发创伤后遗症。

“云子小姐,浅野长官求见。”

“他还真会挑时候,我都要休息了。”竹内云子倒了一杯红酒,正要准备喝了,就去睡觉。

“算了,让他进来吧。”

“浅野长官,请。”

“云子小姐,实在抱歉,打扰了。”浅野一郎进来,微微一弯腰,鞠躬道。

“坐吧,这里不是办公室,随意些。”竹内云子手里端着红酒走了过来,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那纤细如玉的长腿,正好映入浅野一郎的眼帘,喝了不少酒的他,顿时感觉酒气上涌,脸颊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小腹如同一团烈火燃烧,眼睛也红了。

忽然感觉到浅野那带着侵略性的眼神,竹内云子下意识的撩了一下浴袍的衣角,将大腿遮掩了起来。

“浅野君,这么晚了,有事吗?”竹内云子淡淡的一声,身为女人,经历多了,早已习惯了。

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身体,当年要不是她的青春美貌,怎么能让那对父子乖乖的成了她的裙下不二之臣呢?

“云子小姐,我刚从林世群那里回来,带来了一个消息。”浅野一郎道。

“是吗,什么消息?”

“这丁默村派了亲信去香港,跟汪兆铭在香港的特使周福海联系上了,下一步,他们会继续加强这种联系,以方便于我们可以通过这条线了解汪的思想动态。”浅野一郎道。

“这是个不错的消息。”竹内云子点了点头,外务省特高课方面虽然策划了汪兆铭出逃河内。

但是,他们对汪兆铭最终是否能够投入帝国的怀抱,还抱有一丝的疑虑,所以,千方百计的想要了解汪这一系的人的思想动态。

还有重庆方面似乎也还没有放弃挽救“汪”这一系的人,万一汪忽然回心转意,那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的条款已经不是秘密了,可答应撤军的条款到了军部那边被否决了,这也可能引发对方反弹的因素。

“还有一件事,我想云子小姐您应该会非常感兴趣。”浅野一郎呼吸着空气中带着丝丝甜味的芬芳,忍不住身体向前倾了一下。

竹内云子面色不变,她不介意跟浅野一郎发生点儿什么,不过,她也太了解日本男人了。

远不如中国男人的温润儒雅,越是有修养的男人,越知道分寸,不会得寸进尺,而日本男人。

只怕你现在给他一点儿甜头,他永远都不会满足,甚至会索求更多。

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你的下属。

竹内云子拿起桌上的烟盒,挑出一支烟来,点燃后,吸了一口,背靠沙发微微头一仰:“浅野君,你想说什么?”

发现自己有些逾越了,浅野一郎尴尬的一笑:“上海的地下黑市上,有人出五千大洋的暗花,要陆希言的脑袋。”

“哦,有这样的事情,他最近得罪人了?”竹内云子微微露出一丝讶然的表情。

“前一阵子闹的沸沸扬扬的启华女中女学生拐卖一案,法捕房是重拳出击,打掉了法租界最大的人口买卖组织已经背后的保护伞,他是诱因,又是导火索,您说人家能不恨他吗?”浅野一郎道。

“这种事儿,他也没做错什么吧?”

“他的确没有做错,不过,这事儿跟井上公馆那边有些关系。”

“别跟我说,井上雄一他们背地里还做这种生意?”竹内云子吃惊道。

“帝国在前线的将士需要慰问,所以,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浅野一郎讪讪一笑解释道。

“没有被抓到尾巴吧?”

“一点点,咱们南市宪兵分队的小野队长跟他们中的重要人物过从甚密,而且还提供了相应的便利,要不是领事先生出面,这一次只怕又要在国际上出丑了。”浅野一郎道。

第352章: 失踪的同行

霞飞路,明德书店。

“老胡,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儿?”陆希言上班上的好好的,忽然接到了胡蕴之紧急约见的信号。

“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下。”胡蕴之道。

“说。”陆希言到不介意私下里帮胡蕴之一点儿小忙,人不是冰冷的机器,也不能说执行地下工作纪律一点儿而情面都不讲。

那就不是人了。

只要不违背做人的原则,不会给组织带来危险,他都可以做的。

“我们有一名同志突然失踪了,已经超过十天了,虽然我们把跟他有关的人员都撤离了,但是如果这么一撤,损失太大了,而且现在也没有发现有其他任何同志被捕和暴露的情况,所以,组织上判断,我们这位同志应该还没有背叛组织。”

“是我们在上海的地下党的同志吗?”陆希言问道。

上海这么大,肯定还有其他线上的同志,上一次拆运纱厂设备的就是鸿伟纱厂的地下工人组织负责具体实施的,这一点陆希言很清楚。

只是大家不属于一条线,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互不干涉,互相不发生横向联系。

“是我们的一名预备党员。”胡蕴之道。

“老胡,如果你硬生生的让我打听个人,这很难的,除非,他跟我能够发生一点儿关系,这样我才有借口。”陆希言道。

“我知道,这个人跟你有点儿关系,但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如果是我认识的,那就好办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此人叫段益民,年纪大概三十五六岁,也是一名医生,在静安寺的安南路16号开办了一家诊所,这个诊所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一个交通站,大概是十天前下午,段益民在诊所上班,忽然来了一个电话,说是有个病人患了疾病,要他出诊一趟,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胡蕴之简单的说道。

“段益民,这个名字好像挺熟悉的,我应该见过这个人。”陆希言道。

“在你前面,第三本书里有他的照片。”胡蕴之提醒道。

陆希言抽了出来,果然发现里面有一张黑白照片,一个国字脸的,眉毛浓密的中年男子。

“你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认识不?”

“好像见过一面,具体是什么时候,记不太清了,他胸口这个徽章,我好像也有一个……”陆希言自言自语一声。

“那是上海医师公会的会长,只要是会员都会颁发的,后面还有编号。”胡蕴之轻哼一声道。

“哦,想起来了,我在一次医师公会学术交流会上见过一次,当时我跟他坐在前后排,年纪比我大,我还给他让了座呢。”这么一提,陆希言过目不忘的超凡记忆力立刻恢复了。

“他当时穿的是一件天蓝色的西装,有些旧了,会议中休息的时候,出去抽烟,我看到他兜里的是老刀牌,但给别人发的烟是三炮台。”陆希言道。

“你连这个细节都想起来了?”胡蕴之惊讶的问道,如果他提起这个人,只怕陆希言也不会想起来。

但是时隔这么长时间,他居然还能记起来,连这么小的细节都清楚。

“我只是比较善于观察,何况他当时就坐在我的前面,自然就留意了一下。”陆希言解释道。

“失踪后第二天,段益民的妻子就像巡捕房报了案,巡捕房也立案了,并且派人查看了接诊的电话记录,但是那个地址根本就是假的,不存在。”

“电话是谁打的呢,电话局总有记录吧?”陆希言问道。

“有,是南洋路上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到诊所的,但是那个时候街上人流量大,谁会注意到是谁打的电话?而且地址跟电话亭所在的位置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所以怀疑被绑架了。”胡蕴之道。

绑架?

可能性很大的,在上海,一名普通医生的收入都很客观,如果是名医那就更了不得了,而且医生是一门受人尊敬的职业。

上海的医生虽说不是每个人都过的非常富裕,但只要不是医术人品上有问题,起码都是不愁饭吃的。

医生的收入都是相当高的,就如陆希言把,医院给他开的固定薪水是五百大洋,然后还有各种津贴,加起来,一个月收入上千大洋。

这收入放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高收入了,堪比国府的将军和政府高官了。

如果是普通的执业医师,自己开诊所的,收入就更可观,诊金至少五角,病人多的时候,四五十人,少的七八个,一个月下来七八百大洋,把房租和人工各种成本算进去,那也不少了。

有良心的医生,还会对穷人免费看病施药,如果没有钱,怎么能做到,这足以说明医生是一个高收入群体了。

所以,绑架医生,勒索钱财,这一类的案件并非偶发。

“段大夫失踪的第二天,我们就转移了相关人员,但是三天过去了,我们没有接到任何有关绑匪的电话或者其他信息。”胡蕴之道。

“现在呢,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巡捕房也没有任何线索,期初他们还进行相关的排查和搜寻,但后来看没什么线索,就当做悬案给挂起来了,现在段太太一病不起,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诊所也关门了,求人无门。”胡蕴之道。

“组织上就没有调查吗?”

“组织上一直都在调查,而且还派了专人在暗中段太太和孩子,在段大夫没有确切结果之前,我们也不敢将她跟孩子转移,她们对段大夫从事的工作并不知情。”胡蕴之道。

“这都十多天了,估计就算能找到人,也是希望渺茫了。”陆希言叹息一声,按照正常的经验,如果段益民是因为绑架,家里早就应该接到勒索的电话或者信件了。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像是绑架,如果是仇杀的话,那这么多天过去了,只怕尸骨早就腐烂发臭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段益民的身份可能暴露了。

但这似乎不太可能,段益民虽然加入了地下党,但以他的身份和交通站的重要性,绝不可能表现的太过激进。

这样势必会引来日本特务组织的注意,这种低级错误,一个合格的地下工作者是不会犯的。

如果他暴露了,其他人没事儿,说明他没有叛变,没有叛变的结果就很有可能牺牲了。

“老胡,段益民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1月4号的傍晚。”

“相隔了两天……”陆希言眉头一皱,心中不由的产生了一丝怀疑,“安南路,距离愚园路不过两条街……”

“陆希言同志,你在嘀咕什么呢?”

“噢,没什么,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好像有点儿关联,但又不确定。”陆希言忙解释道。

“什么事儿?”

“元旦晚上,愚园路上的刺杀。”

“那不是你的人背着你擅自行动的吗?”胡蕴之道。

“是,我的一个手下身负重伤,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只怕这条命就没了,而益民诊所距离事发地点只有两条街,那片区域除了正规医院,能处理枪伤的诊所没有几家吧?”陆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日本人怀疑上益民诊所了?”

“元旦哪天晚上,段大夫是否在诊所给什么人做过手术,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很特殊?”陆希言问道。

“不会这么巧吧?”胡蕴之砸吧嘴巴一声道。

“我也不希望这么巧,但如果真的两件事撞到一起的话,那段大夫真的是遭受无妄之灾了。”陆希言道。

“希望不是你的乌鸦嘴。”胡蕴之道,“我得去确认一下,你等我消息。”

胡蕴之急匆匆的离开了。

陆希言随便挑了两本书,结账,这段益民要真是因为沪西情报组鲁莽行动的事牵连,那自己还真是不能不管了。

就算不是自己的同志,也不能让无辜的人遭难背黑锅吧。

……

拘留所,审讯室。

“说,吴秃子藏在哪儿?”

“长官,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我该招的都招了,你赶紧让法院判我,我坐牢,我坐牢还不行吗……”

“不说是不是,还特么的嘴硬,你跟吴秃子的关系谁不知道?”

“老齐,出来一下!”唐锦站在门口,冲正在审讯吴秃子的一个铁杆手下的齐桓一招手。

“督察长,什么事儿,我这审这王八蛋呢,这小子嘴硬着呢!”齐桓就穿着一件单衣,还撸着袖管,额头上全是汗。

“把衣服穿上,别冻感冒了。”唐锦提醒一声。

“知道,您放心好了,我保证让这龟孙子说实话。”齐桓道。

“抓了多少了?”

“有十七八个吧,凡是跟吴秃子走得近的,我都带回来问话了,不愁问不出这小子的藏身之地!”齐桓道。

“瞎子老八潜回南市了。”唐锦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这小子在南市的老窝都被我们端了,他还敢回来,他想干什么?”齐桓吓了一跳。

“还记得在咱们通缉吴秃子之前,他们二人在小东门的那场火并吗?”唐锦道。

“瞎子老八以为是吴秃子出卖了他,把消息透露给了我们,所以才纠集手下打了一场,他们这一打,也把自给儿给暴露了,原先我们不知道的人和关系掌握了不少,现在看守所关满了他们的人。”齐桓道。

“但是他们很快就和解了,这里面固然是任文祯出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醒悟过来了,知道自己被设计了,都误会了对方。”唐锦道。

“您的意思是,瞎子老八是回来重整山河了?”齐桓道。

“躲过一劫的瞎子老八一定会更加谨慎小心,所以,想要抓到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这一次他很有可能彻底的跟日本人勾搭上了,我们必须另外想办法,除掉这个人渣。”唐锦道。

“您有什么想法?”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掌握打浦路上酱菜厂的窝点吗?”

“派卧底。”

“对,瞎子老八最信任的人当属马宏盛,他人在监狱,依照他犯下的罪,枪毙是逃不掉的,所以,我们可以安排人……”

“督察长,这个办法不错,可我们的人只怕不行。”齐桓道。

“这也是我担心的,一旦露馅儿,只怕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得另外找人,而且即便是出了事儿,我们也可以撇清关系。”唐锦道。

“督察长,您该不会是想要……”齐桓惊呼一声。

“为什么不呢?”

“您觉得,他们能答应吗?”齐桓古怪一声。

第353章:刺杀

宝丽wwla

自从那次被“铁血锄奸团”暗算过一次之后,吴四宝将宝丽车行关门将近一个月,对里面的进行了彻底的大改造。

为此,他还特意请教了林世群,林世群能把自己的大西路67号改造成一个机关重重的地方,在这方面是很有想法的。

改造后的宝丽车行,地面上还是汽修厂,但布局稍有些变化,直道少了,进去之后,就跟迷宫差不多。

如果不熟悉的话,真容易迷路。

地下就更不必说了,开挖了更加的空间,增加通风和排水设施,有工作间,休息间,监牢,审讯室等等设施。

而且地下都通了电,林世群利用这里开办了一个临时的特工培训班,培训对象也是吴四宝这些依附他的流氓和土匪。

没人可用,只有这些人了,他也想挑一些脑子还行的,培养一下,作为自己的班底,不然在日本人面前也要不到好处呀。

段益民不是被关押在这里的第一个犯人,但是,他是待遇最好的。

当然,这个“待遇”该怎么理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吴四宝是什么人,凶残冷血,而且还爱财如命,再配上一个狡诈如狐的老婆,这夫妻俩简直就是绝配。

乱世之中,这种人毫无气节的人是称霸一方,显赫一时,但是,想要长久,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夫妻俩得找一个过硬的靠山。

日本人他主动贴上去,人家未必会看得起他,这一点,吴四宝自己是深有体会,那浅野一郎用他的时候,倒是好言好语,不用他的时候,直接一脚将他踢开,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相反这林世群,初来乍到,自己现在跟随,将来发达了,肯定少不了他的这个一起打拼的元老之功。

所以,吴四宝夫妇对林世***办的事儿,那是相当的卖力气的。

吴四宝从未见过有这样硬骨头的人,那邹淮是军统的头头,不也没坚持多久,就像自己求饶,花钱卖命吗?

但是这位,什么酷刑都用过了,他就是不开口。

这让他有一种挫败感。

要不是林世群下令,不能把人弄死了,他早就失去耐心了,在沪西,天天死人,弄死个把人,找个地方一埋,那都不是事儿。

林世群白天不会来这里,一般都是晚上才过来,借着夜色的掩护,化妆一番,才从67号过来。

都在一条路上,比较方便。

“他还是不开口吗?”林世群不喜欢汽修厂的味道,因此每一次来,都会用手帕掩住口鼻。

“大哥,这家伙骨头死硬死硬的,要不然,把人弄死算了?”吴四宝羞惭的道,他实在是没辙了。

老虎凳,辣椒水这些常规的刑罚不用说了,什么电刑,钉指甲也都尝试过了,大冬天的,把人脱光了,淋水,吹风扇,差一点儿命就没了,要不是林世群亲自过来给打了退烧针。

这条命就没了。

“一个普通人,他能承受得住这些刑罚吗?四宝兄弟,这个人的身份非比寻常,我要留着他,明白吗?”林世群道。

“林大哥,这人就剩下半条命了,如果再用刑的话,小弟我怕他随时都可能死掉?”吴四宝道。

“那就暂时停下来,给他养一养身体再说。”林世群道。

“不是,林大哥,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值得您如此重视?”吴四宝满脸疑惑的表情。

“想知道?”林世群捂着口鼻,嘿嘿一笑,声音如同老鸹一般刺耳。

吴四宝频频点头。

“你这样,砍下这人的一根小拇指,然后找个人给他老婆送过去,索要一万大洋的赎金。”林世群嘿嘿一笑。

“林大哥,您想通了。”吴四宝欢喜无限,他早就想勒索钱财了,奈何林世群一直不肯。

林世群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照我说的去做吧,你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

“明白,林大哥,这赎金?”

“你说呢?”

“老规矩,一人一半,我懂。”吴四宝嘿嘿一笑,一万大洋赎金,一半儿就是五千大洋,这下终于可以发一笔横财了。

这做医生的身家都不差,尤其是开独立诊所的,一个个都肥的流油,随便这么一攥,都能攥出好几两油下来。

“好生把人看好了,我有大用。”林世群再一次叮嘱一声。

……

返回大西路67号家中。

“世群老弟,你能肯定这个段益民就是地下党?”丁默村怀疑的问道。

“你我都曾在*内待过,对他们应该是相当了解,这些人都是理想主义者,为了理想,那是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普通人能有这样的意志力吗?”林世群道。

“所以,你想钓鱼?”丁默村点了点头。

“如果想要日本人重视并且重用我们,那我们就必须拿出一点儿成绩来,我们总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给日本人卖命,背着汉奸的骂名,却还什么都没得到?”林世群道。

“世群老弟说的有道理,汪先生对*也是深恶痛绝的。”丁默村道。

“勤生兄,如果真的能够破坏上海地下党的抗日组织,这对我们在土肥原将军面前也是个进身之阶。”林世群道,“眼下,正面战场上*步步后退,而在敌后,*十分的活跃,未来这才是我们的大敌。”

“你居然看的如此深远?”丁默村很惊讶。

“闲来无事,研究一下而已,我觉得,按照现在这个局势走下去,只怕会成为事实。”林世群道。

“还是等见到土肥原将军后再说吧,你现在说这个,有些危言耸听了。”丁默村道。

……

1月17号,星期三。

早上,陆希言吃完早饭,照常上班。

麻小五开车,从福开森路驶入霞飞路,然后拐入辣斐德路,这段路是早上最繁忙的,上下班人流滚滚。

“小五,今天路上就不买报纸了,一会儿到了医院后,你再出去给我买就是了。”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先生。”麻小五答应一声。

因为人多,所以汽车开的很慢,也就比走路快一些,甚至还不如自行车来的快。

陆希言想了一晚上的事情,因此不免有些疲惫,坐在车上昏昏欲睡。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耳边突然传来麻小五一道急促的吼叫声:“先生,小心,有刺客!”

紧跟着,陆希言就觉得自己身体被一股大力甩了起来,车体再原地转了小半圈儿。

呯!

突然一声枪声响起,陆希言感觉脑子有些发懵,就看到一颗子弹从他眼前飞过,打在后背椅上,冒出一缕青烟。

好险!

陆希言瞬间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刚才要是再偏一点儿,自己只怕就要跟阎罗王把酒言欢了。

“先生,趴下!”麻小五第二声警告传来,只见他自己却拔出了配枪,面对自己正前方的一名杀手就是一枪!

杀手应声倒下。

当然,杀手不止一人,至少还有两人。

看到同伴被击杀,另外二人持枪不断的朝陆希言乘坐的汽车猛烈的开枪射击,打的他跟麻小五都抬不起头。

而此刻街上,早已被突入其来的枪声惊扰,人群骚动,瞬间往四周逃窜,一下子清出了一片空旷的区域来。

“狗汉奸,受死吧!”

突然一名杀手,高喊一声,浑身上下捆绑着炸药,直接冲汽车扑了过来。

麻小五猛地推开汽车门,身体仰了下来,扣动扳机,一枪就击中了杀手身上的炸药包。

轰!

一声巨响!

一串火球窜了起来,周围的所有建筑的玻璃传来碎裂的声音,陆希言乘坐的汽车车窗也不例外。

距离太近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完全将玻璃碎裂。

这哪是黑市杀手?

黑市的杀手有这么要钱不要命的吗,自杀式攻击!

陆希言自己也有些发懵,自己虽说过去被人骂过一段时间汉奸,可他不过是救了一个日本女特务,他是医生,稍微有点儿理智的人,都应该能理解,他还上升不到“汉奸”的地步吧?

“先生小心后面!”

一名杀手从后面冲了上来,掏出手枪,对后排开枪射击。

这分明就是想要致陆希言于死地呀。

陆希言公文包里有枪的。

唐锦提醒他,把枪带在身上,他本来不以为然的,后来想想,还是带着吧,他有合法持枪证的,又被黑市出了暗花,带枪防身,理由完全说得过去。

这种场景,陆希言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不过,第一枪惊吓之后,他反而感觉不到害怕了。

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枪,一脚踹开了车门,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后面的杀手没想到车厢里的人会突然窜出来,而且,还有武器,一惊之下,正要转动枪口的时候。

陆希言手中的枪响了。

他的枪法本来就不错,而且是如此近的距离,虽然开枪的时候手颤抖了一下,但那颗子弹最终还是射入了杀手的心脏。

一道血箭射出,杀手带着不甘的眼神倒了下去。

“先生,你没事吧?”麻小五解决了另一名杀手,与陆希言背靠背,问道,一共四名杀手,他解决了三个,陆希言解决了一个。

但是还有没有第五个,很难说。

“小五,前面有家商场,走!”陆希言道,站在大马路上,目标太明显了,如果杀手有狙击手的话,他们就是活靶子。

“好!”

第354章:遇刺之后

警察来的总是最晚。

首先是巡警,然后是霞飞路巡捕房的巡捕,这些人过来,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封锁现场,抢救伤员。

救护车和灭火队也过来来。

因为现场有爆炸之后发生的燃烧,虽然没有酿成大火,但扑火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进行。

路段被封锁,过往车辆和行人被分流至其他的道路。

陆希言与麻小五躲进了商场,因为是早上,商场刚开门,里面除了营业员之外,没多少人。

要不然,他们俩也未必敢躲进去。

“先生,您在这里,咱俩身高差不多,换一下衣服,我出去看看。”麻小五找了一个更衣间,让陆希言藏在里面道。

“外面太危险了,说不定还有杀手,你出去干什么?”陆希言一把抓住麻小五道。

“先生,这样的刺杀绝非偶然,杀手一定非常熟悉您的生活规律,所以,可能还会有人。”

“咱俩都进商场了,你再穿我的衣服出去,那不是明摆了告诉杀手,我在商场里面吗?”陆希言道。

“所以,先生,咱得把人引出来!”

“万一就只有四个杀手呢?”

“那就当是我出去看看情况,安全了,再叫您出来。”麻小五道。

“好,那你小心点儿。”陆希言脱下外套递了上去。

“您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出声。”麻小五叮嘱一声,套上陆希言的外套,拿了枪冲了出去。

果然还有第五个人,就在麻小五冲出去不久,陆希言依稀的听到外面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声。

直到外面传来巡警的哨声和警笛声。

这条路可是法租界最重要的主干道路,发生枪战,巡警和巡捕房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法捕房上下都该回家抱孩子了。

“老陆,老陆……”唐锦的座驾是一路风驰电掣的冲进了案发的马路,车还没停稳,他就冲进了商场。

陆希言听到唐锦的声音,这才从更衣间走了出来。

“唐兄,我在这儿。”陆希言冲唐锦一招手,嘿嘿一笑。

“你还笑的出来,你知不知道,接到麻小五的电话,我都快吓死了。”唐锦冲了过来,当胸就是一拳。

“咳咳,我没事儿都让你打出事儿了。”陆希言咳嗽两声道,“小五呢,他说可能还有漏网的杀手,穿了我的外套引诱对方了。”

“这混小子,居然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他知不知道,万一漏网之鱼不止一个呢?”唐锦愤怒的直骂娘。

“唐兄,你也别怪他,跟着我,立功的机会太少了,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一个机会,还不好好表现一下,怎么升职?”陆希言笑笑,他能理解麻小五的心情,跟着他,真的没多少立功的机会。

可以说,麻小五在巡捕房的进步的空间不大。

“那他也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唐锦知道,陆希言说的是实话,如果是临时的跟一段时间也就罢了,而现在明摆着是他想要让麻小伍跟着陆希言。

“还真有人想要我的命,只怕是五千大洋弄出这么大阵仗。”陆希言嘿嘿一笑道,“唐兄,看来我是真的被什么人恨上了。”

“老陆,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除了在巡捕房的两次,一次得罪了那个丁雯,还有就是吴秃子了,这二人一个在监狱里,一个下落不明,除此之外,我就真不知道得罪谁了。”陆希言道。

“姐夫,姐夫,我姐夫在哪儿……”

“浩子,我在这儿。”陆希言伸手一招,朝门口冲进来的孟浩一声。

“姐夫,你没事吧?”孟浩接到陆希言遭遇刺杀的消息,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来,见到陆希言好好的,这才是一颗石头落了地。

“浩子,我没事,你没把消息告诉你姐吧?”陆希言问道。

“没有,我没来得及,先过来了。”孟浩摇头道。

“那就好,她胆子小,我怕吓着她。”陆希言道,“你赶紧的,去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一声平安。”

“好,我这就去。”孟浩点了点头。

“你这个小舅子不错。”唐锦嘿嘿一笑。

“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长大的。”陆希言微微一笑,“唐兄,这一次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哎,说什么话,我们是兄弟。”唐锦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陆希言的肩膀道。

“唐兄,我上午还有一台手术,劳烦你给我派个车,我的车估计一时半会儿开不了了。”陆希言道。

“行,我让齐桓开车送你去医院,笔录的事情,等你忙完了再来。”唐锦大手一挥道。

陆希言正要个齐桓离开,麻小五回来了,但是表情看上去很沮丧。

“先生,督察长,小五没用,让那小子给跑了。”麻小五沮丧的认错道。

“没关系,杀手有备而来,必定是早就制定了撤退路线,起码现在证实了一点,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陆希言道,“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要不是你及时发现杀手,预警,这一次我还真是凶多吉少。”

“先生,我……”

“好了,你留下来处理一下下面的事情,还有我的汽车,开去修一下,另外,想办法再租一辆车。”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先生。”

“唐兄,先走一步了,约了病人八点半手术的,现在已经过八点了,手术得推迟了。”陆希言看了一眼手表道。

“你先去忙吧,案子的事儿我们回头聊。”唐锦点了点头。

……

“老师,听说你在上班的路上遭遇刺杀?”

“传的还真快,你们怎么知道的。”陆希言刚到医院,成诚就抱着病历进了他的办公室。

“咱们医院有人看到了,好几个杀手,对着您乘坐的汽车开枪,子弹乱飞,吓死人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我都安全的来上班了,就别听那些人瞎胡说了。”陆希言道,“通知手术室,准备手术。”

“好。”

“嗨,陆,我以为今天的手术你来不了呢?”

“保罗,我一向运气不错的。”陆希言正在清洗消毒,一抬头,看到的是麻醉师保罗,嘿嘿一笑道。

“那就好,我很喜欢在你的团队,不想再换一个主刀医生。”保罗道。

“放心吧,你没有这个机会的。”

“哈哈,good luck。”

“……”

“樊坤,你来处置病人的刀口,送特护病房观察二十四小时后,若无特别情况,转入普通病房。”

“好的,老师。”

“成诚,你一会儿去挂号处通知一下,今天下午的门诊提前两个小时,我四点钟要去巡捕房,所以,中午咱们今天不休息了。”

“好的,老师,那中午饭呢,您在哪儿吃?”

“医院食堂,你随便帮我打一份饭菜给我送到办公室来。”陆希言道。

“好。”

……

刚下手术,回到办公室,电话铃就响了,是孟繁星打来的。

“梅梅,我没事,这不是刚下手术嘛,一会儿下午的门诊提前了,晚一点儿还要去一趟巡捕房……你放心,不会有事儿的,有小五保护我呢……”

“老师,是师母的电话?”樊坤从外面进来。

“你师母担心我,怎么样,星期一那个病人的病理报告出来了吗?”陆希言问道。

“霍医生说,这个病人的病灶组织切片……”

“老师,午饭我给您打来了。”成诚捧着铝制的饭盒从外面进来。

“辛苦你了,成诚,先放在那儿,我一会儿就吃。”陆希言正在跟樊坤讨论病人的手术方案,“樊坤,这个病人的情况跟上一次我们遇到的有些不一样,从x光片上看,它的病灶部位呈现不规则的一种锯齿状,而上一个病人不同,它是圆滑的……”

“从他进院,再到我们准备给他手术,短短三天,病灶区域增加五分之一,所以,我判断这不是良性的,必须马上予以切除,否则晚了,就危及病人生命了。”陆希言道,“你今晚拟定一个手术方案,通知病人家属,把相关术前的准备工作做好,签字,明天就可以安排给他手术。”

“明天,老师,您这刚出事儿,这个手术至少需要四五个小时,您身体吃得消吗?”樊坤惊讶道。

“放心吧,我没事儿,人命关天,不能等的。”陆希言道,“我们既然选择医生这个职业,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老师,您真是太伟大了,我一定以您为榜样。”樊坤激动的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行了,如果你不想让老师累着,明天就帮老师多做一点儿。”陆希言笑了笑,“你快去食堂吃饭吧,晚了可就没有肉吃了。”

……

凯旋歌舞厅!

陆希言遇刺的消息传到谭四、郭汉杰等人耳朵里,都气疯了,“军师”没了,铁血锄奸团差一点儿就散了。

好不容易拐骗过来一个新“军师”,能力还在前任军师之上,这年头小弟一招一大把,可带头大哥难找呀!

当老大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他们这些抱着救国锄奸的理想的人,对权力并不是那么热衷。

但是,现在居然有人要陆希言的命,而且还真正的动手了。

这叫他们如何坐得住?

“王八蛋,掘地三尺也要把吴秃子这个龟儿子找出来!”刀疤黄三第一个出离愤怒,之前吴秃子在黑市上发布五千大洋的暗花,要买陆希言的脑袋,现在陆希言刚好出事儿了,自然就联想到吴秃子身上了。

“三哥,别冲动,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郭汉杰道。

“老五,你什么意思,你可是先生一手提拔出来的。”黄三道,“难道,你想趁此机会篡位不成?”

“三哥,你想哪儿去了,今天的刺杀,你觉得五千大洋能买到这样的杀手吗?”郭汉杰道,“三个死了,一个还尸骨不存,还有一个在逃,这得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到这一步?”

“老五说的没错,咱们不能在鲁莽行事了,沪西情报组的教训在前呀!”谭四插话道,“一切等先生的指示,二哥,你说呢?”

“从我们掌握的信息看,策划这次刺杀的人起码不是个生手。”丁鹏飞道,“时机,地点都选择的恰到好处,事先肯定踩过点儿。”

“二哥,你什么意思,直说就是了。”

“我跟老四,老五的想法一样,等。”丁鹏飞道,“先生既然没事,以他的性子,你觉得他会放过这些人吗?”

“这倒是,咱们这位陆先生的脾气虽然跟老军师有些不一样,但有一点儿是一样的,那就是有仇必报!”黄三点了点头,他现在是三比一,他被说服了。

“当务之急,是马上联系先生,听候指示。”郭汉杰道。

“我去找老六。”谭四起身道。



第355章:杀手的身份

“小伙子,刚才那个年轻人进去,你怎么没拦着?”一名等候多时的老大爷十分不满成诚的做法问道。

“那是我老师家里人,找老师有事的,不是来看病的,能一样吗?”成诚嘿嘿一笑解释道。

“家里人……”老大爷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坐了下来。

闫磊来了,当然不可能被拦下了。

至于被误会插队,那就难免了,解释清楚了,也就没事儿了。

“闫磊,你怎么来了?”陆希言正在给病人看病,骤然一抬头,看到闫磊一张脸,有些吃惊。

“先生,太太听说你出事儿了,担心,让我过来看看。”闫磊可不傻,借孟繁星的名义最好了。

当然,孟繁星在得知陆希言没事儿的消息,也确实嘱咐过他过来看看的。

“那你稍等一下,我把这个病人看完。”陆希言点了点头,他从闫磊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来意。

是谭四他们着急了,才联络的闫磊,让他来找自己的。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陆希言把手头上这个病人交代清楚了,并且还减免了他一半的诊费。

“先生,四哥他们都担心您,三哥闹着要把杀手给您救出来,四哥他们好说歹说才给摁住了。”闫磊坐下来道,“他们让我来找您拿个主意。”

“是我考虑不周,急着回医院做手术,忘了给你们递个话了。”陆希言略微想了一下道,“案子已经发生,今天的号外消息也已经出来了吧?”

“出来了,我还给您带了一份。”闫磊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大美晚报》出的号外,标题很惊悚。

“上帝之手”惨遭街头刺杀!

配以街头枪战之后一片狼藉的照片,这可是在法租界,是上海滩最安全的区域,这样的街头火爆的枪击,那也是不多见的。

什么时候自己多了一个“上帝之手”的外号,陆希言自己都不知道,虽然他极力不承认外界给他的外号。

但是还是有人喜欢用这个“外号”来吸引眼球,虽然知道,这是一种捧杀,可是他也管不住别人的嘴。

何况,这也是人家对他的褒奖,他还能怎么办?

但是这个外号也给他造成许多麻烦,比如,来自其他西医的嫉妒和敌视,这也是他不愿意参加医师公会活动的原因之一。

果然!

这份号外上提到了“汉奸”两个字,陆希言唯有苦笑,自己出手救了竹内云子,这“汉奸”的骂名只怕是去不掉了。

老百姓可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什么理由,他们只有最朴素的认知,帮日本女特务的,那就不是好人,就是汉奸。

这一次街头刺杀行动被冠上了“抗日锄奸”的名义,但陆希言知道,自己真算不上汉奸。

而且这些杀手表现出来的专业素质,根本不是什么一时热血上涌的民间抗日组织所为。

军统?

除非是私下里的行为,否则,戴雨农是不会同意的,刺杀他这么一个医生,有多少实际意义?

反而会因此得罪了法租界当局,军统肯定知道他跟唐锦的关系。

而且,其中一个杀手太疯狂了,居然绑着炸药冲向自己,这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又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吗?

这让陆希言很不理解。

自己人就更不可能了,这么大的刺杀行动,擅自行动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何况组织上在上海的斗争以宣传和发动民众支援抗战为主,不搞这种暗杀活动,这可是组织原则。

这让他想不通,到底是何人所为,这个关键时刻,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误的决定,那可能会产生无可挽回的后果。

“闫磊,给谭四哥他们传话,这次刺杀疑点多多,不可轻举妄动,告诫下面的人也保持克制,不要掺和进来。”陆希言道,“总的一句话,按兵不动,唐锦这边调查有什么情况,我会随时通报给他们知晓的。”

“好,我明白。”

“还有,让四哥给我做一件事……”

“这么多资金,只怕一时间凑不齐?”闫磊吃惊道。

“没关系,我也没要求他一天给我凑齐了,至少有一个月时间,这些钱必须都合法的,查不出任何破绽的。”陆希言道。

“好,我这就去跟四哥说。”闫磊点了点头。

“记住了,这一次前往别再鲁莽行动了。”陆希言叮嘱一声。

“晓得了。”

……

法捕房,看守所,停尸房。

陆希言下班后,直接就到了这里,他的学生柯默和巫锦云跟鉴证科的袁锐都在这里,三具死亡和被炸的粉碎的尸体都在这里了。

“老师。”看到陆希言过来,正在拼凑尸体的巫锦云一抬头,招呼一声。

“你忙吧,袁锐和柯默呢?”

“他们在做尸体解剖。”巫锦云回答道。

换上工作服,陆希言也进入了尸体解剖室,看到柯默和袁锐各自在一个解剖台上忙碌着。

那肝、肾、脾等等器官都被摘了出来……

血淋淋的摆成了一排,普通看到这一幕的话,早就吓的腿都软了,身为外科大夫,这些早就见惯不怪了。

“老师。”

“专心做你的事情,不要管我。”陆希言微微一挥手道。

“是。”柯默忙低下头,忙自己手头的事情。

这人都死了,而且死因都很好确认,为什么还要解剖尸体呢?因为需要身份认定,如果尸体表面找不到证据的话,就只能让死人自己说话了。

检查胃溶物,可以确定他吃过什么,运气好的话,还能知道他吃过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消费。

“陆博士来了。”陆希言走到袁锐的解剖台前。

“老袁,有什么发现?”

“这名杀手的年龄在二十四五岁左右,当过兵,至少三年以上的兵龄,你看这右肩上的这条白色带痕迹,就是常年累月背枪所致,还有这肩窝上的这块老茧,开枪射击撞击形成的,陆博士,你在看他的手指关节,虎口还有他这双脚,军人的特征非常明显。”袁锐道,“柯默的现在检验的那个人也一样,都符合军人的特征,只有第三个杀手,不是当兵的出身。”

“能确定是中国人吗?”

“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中国人。”袁锐点了点头,“胃溶物检查,他们昨天晚上吃的不错,有鸡鸭鱼肉,还有酒,酒应该是产自绍兴的黄酒。”

“这你都能检测的出来?”

“不,这是您学生闻出来的,他这鼻子,比狗还灵。”袁锐嘿嘿一笑,解释道。

“柯默,你闻出来的?”陆希言扭头问道。

“老师,我这鼻子从小就对气味敏。感,我爹又爱喝酒,所以,我打小就对酒敏。感,所以什么酒,只要鼻子一闻就能知道。”柯默解释道。

“你还有这特异功能,连我这个老师都瞒着?”

“您不是没问,我总不能跟您说,我的鼻子比狗还灵吧?”柯默讪讪一笑。

“你闻出了绍兴黄酒不难,可这是什么酒,年份多少,你能闻出来吗?”陆希言为难的问道。

“花雕,八年陈,出自嘉善西塘陆氏。”

“陆氏?”陆希言嘿嘿一笑,“居然还是本家,这个酒哪里有卖的?”

“花雕酒陈酿为佳,八年陈的就已经属于上品了,一坛两斤重的话,市场价现在至少八块大洋。”柯默说道。

“陆博士,行呀,你这个学生还真是青出于蓝呀。”

“老袁,你少给他戴高帽,这是条线索,但有没有用还难说。”陆希言呵呵一笑,学生有本事,老师脸上也有光呀。

就这本事,他这个做老师的也没有,看来,有些人天生是做这一行的料。

“从胃溶物的消化时间判断,应该不超过十个小时,而行凶的时间是早上八点一刻,所以,只要以行凶地点画一个圈,他们很有可能在附近的某家能够出售这种八年陈花雕的酒家吃的晚饭,如果再把陆氏花雕线索重合的话,应该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袁锐分析判断道。

“那就给唐锦打电话,让他马上派人去查!”

“不用打电话了,我来了。”尸体解剖房外,传来唐锦的声音。

“唐督察长。”开门让唐锦和齐桓等人进来,看到解剖台上这一幕,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唐锦也忍不住掩鼻背过身去。

“齐桓,听到了吗?”

“听到了,督察长,我马上布置下去。”齐桓点了点头,他有些忍不住,赶紧从解剖房内退了出去。

倒是麻小五看着开膛破肚的尸体,一副表情平淡的模样,心理素质可要比齐桓好多了。

“唐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好。”唐锦答应一声,一道从解剖房内出来。

“老师,炸弹物检测报告出来了,是普通黑火药,但是经过提纯,威力提高不止一星半点儿,引爆雷管也很常见,是那种开矿用的,黑市上很容易买到,基本上没有可用的线索。”巫锦云跑了过来报告道。

“枪支呢,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吗?”

“现场一共四支手枪,两支花口,一支勃朗宁,还有一支狗牌,全部搓掉了枪号,就算是做弹道比对,估计也没有什么结果,浪费人力,物力而已。”巫锦云道。

“看来,从武器上面,我们是的得不到什么线索了。”唐锦不由的揉了一下太阳穴,这案子还真头疼。

“枪呢,能给我们看看吗?”陆希言问道。

“当然可以,老师,唐督察长,这边请。”

四把手枪陈列在桌子上,陆希言走过去,抓起当中的那一支勃朗宁,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唐兄,好枪呀,比我用的那一把不差。”

“你要是喜欢,等案子结束了,找给机会给你送过去就是了。”唐锦轻描淡写的道。

一把枪而已,案子结束,这些证物自然是需要归档的,归档的证物,尤其是案子都了结的,不需要归还当事人的,自然是要处理的,总不能一直保留吧,好东西自然内部消化了,这都是潜规则而已。

“老唐,我是说,一般人能用的了这么好的枪?”陆希言道。

“这几把枪看上去七八成新,而且似乎都是原厂出产,保养的很不错,普通人是搞不到这些枪的。”

“老唐,如果刺杀我的人是军统,你信吗?”

“军统,你开玩笑吧。”唐锦下意识道。

“现在军统抗日锄奸,搞的是那些被打上汉奸标签的人是人心惶惶,这又有什么不可能呢?”陆希言笑道,“我不也是被某些人贴上汉奸的标签了吗?”

“老陆,你是汉奸,别开玩笑,你要是汉奸……”忽然看到还有巫锦云和柯默等人在场,唐锦马上收住了嘴。

“我不是救了日本女特务竹内云子一命嘛,这个竹内云子可是名声在外的大特务,国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我确救了她,你说,我是不是汉奸?”陆希言笑呵呵一声。

“可你是一个医生,在那种情况下,你别无选择。”唐锦道。

“别无选择,也还是有选择的。”陆希言叹息一声。



第356章:疑窦重重

“快六点了,下班了,老袁,收拾一下,晚上一起吃饭,我请客。”陆希言招呼一声,“荣顺馆。”

“老陆,出大血呀,荣顺馆”唐锦惊讶道。

“上一次的事儿,大家都帮忙出力不少,这一次又是为了我的事情,我怎么的表示表示。”

“那我就不客气了,把嫂子和小莹也叫出来了”

“当然,不过,荣顺馆这会儿地方够吗”

“够,必须够,否则,老板以后还想做咱的生意。”唐锦冷哼一声。

……

“来,来,敬陆顾问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哈哈,好,干!”陆希言哈哈一笑,来者不拒,他的的确需要一场一场醉来释放一下心里的压力。

“陆顾问,我还没见过您这样的,差点儿命没了,还能镇定自若的回医院给病人做手术,出诊,丝毫不受影响,您,我服!”

“我也是装的,上手术台的时候,我还是抖的,可是奇怪了,我只要一拿这手术刀,啥都忘了,哈哈……”陆希言哈哈大笑。

“大家今晚吃好,喝好,今后,还要仰仗诸位了,帮我把想要我命的人给找出来!”陆希言高举酒杯,然后弯腰鞠躬,大声说道。

“希言,希言,你自己酒量浅不知道吗,非要喝这么多”孟繁星护住了歪歪扭扭的陆希言,将他搀回唐锦坐着的那一桌!

这桌上都是自己人,唐锦一家,齐桓和麻小五,曹斌有事,来不了,然后就是闫磊和孟浩以及蒙特。

本来没打算叫蒙特的,可他请客,那么多人都叫了,不叫他。

还有马龙特务班的人,包括拉蒙,整个政治处基本上都来了,但是他们另开一桌,在隔壁。

也算是亲疏有别。

这件刺杀案,原本应该是刑事处一科的案子,但是被刺杀的是政治处的顾问,政治处插手并且担任调查主体,法捕房高层也是没办法拒绝。

何况这一次刺杀多多少少跟法捕房和法租界当局有关。

吴秃子在黑市发布“暗花”,收买杀手要陆希言的性命,这是冲着法捕房,冲着唐锦去的。

陆希言跟吴秃子的冲突恩怨还不至于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而眼下发生的这一次“刺杀”,诱因也是因为当初的一次绑架伏击案,竹内云子要是死在了法租界,那对法租界当局而言,也是一件麻烦事。

陆希言出手救了竹内云子,等于说帮了法租界当局一个忙,而他自己却背上了“汉奸”的骂名。

如今更是遭遇反日分子的刺杀,法租界自然是要从速侦办的。

“没事,梅梅,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再来……”

“不能再喝了,你再喝就醉了!”孟繁星急道。

……

“唐督察长,不好意思,希言他真的不能再喝下去了,我得先送他回去了,你们接着吃,浩子,陪好唐督察长他们,账我已经结了!”

“弟妹太客气了。”唐锦忙站了起来,“小五,扶着老陆一点儿。”

“是。”

闫磊开车过来,孟繁星和麻小五把陆希言扶上汽车,然后迅速的离开了。

“走吧,咱们回去借着喝。”唐锦一挥手,招呼一起送出来的齐桓道。

“组长,这陆顾问……”

“在外面叫我督察长,你忘了”

“您不是刚刚被卡尔总监任命为这1。17大案的专案组的组长吗”齐桓嘿嘿一笑解释道。

“那也不能随便叫。”唐锦哼哼一声,“刚才你想说什么”

“这一晚上花销不少,这陆顾问刚逃过一劫,危险还没解除,他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

“太招摇了吧”

“嘿嘿,这可是您说的。”

“他这是在告诉那些人,有种你们尽管来,我不怕,明白吗”唐锦道,“咱们这位陆顾问,骨子里可不是一个怕事儿的人,你可别小瞧他了。”

“明白。”

“吃人家的嘴软,明天让弟兄们多卖些力气,把咱们掌握的信息都散出去。”唐锦吩咐道。

“这可是咱们仅有的线索,这要是散出去了,岂不是让杀手知道了,还怎么找人”齐桓不解的问道。

“就是要打草惊蛇,不然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唐锦道。

“明白。”齐桓点了点头。

……

回到家中。

“哎哟,怎么喝这么多,怎么回事儿呀,梅梅”家里一个人都没回来,老孟头当然不放心,当看到孟繁星和麻小五扶着醉醺醺的陆希言进来,急忙上前来。

“爸,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孟繁星道,“小何,给先生弄一碗醒酒汤上来。”

“好的,太太。”

“这家伙死沉死沉的,酒量那么差,还喝这么多……”

“太太,要不我背着先生上楼吧”麻小五道。

“好吧,你背着他上来。”孟繁星泄气了,额头上都是汗,搀扶着走还行,这要是扶着他上楼,还真是个体力活儿。

麻小五背着陆希言上楼。

“小心点儿……”

麻小五将陆希言放到床上。

“行了,小五,我一个人照顾他没问题的。”孟繁星吩咐道,“你下去看看小何的醒酒汤什么时候弄好。”

麻小五点了点头,带上门下去了。

床上,陆希言微微睁开双眼,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只有孟繁星,这才完全睁开双眼,准备坐起来。

孟繁星则伸手压了一下,示意他先别动。

她站起来,走过去,站在房门口倾听了一会儿,这才回过头来,冲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说梅梅,你至于嘛,这是在家里,难不成还有人偷听不成”陆希言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有水吗给我倒杯水喝。”

“咱么家什么人都有吧,你别以我我不知道。”孟繁星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水壶到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烫,烫……”陆希言喝了一口,差点儿没喷出来。

“谁让你这么猴急的,一会儿就凉了。”孟繁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次,我是遇上大麻烦了。”陆希言叹息一声,区区一个吴秃子,他并不担心,问题是,现在有人利用吴秃子出黑市“暗花”来做文章了。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是他疑心病重,这一次刺杀,他还真没有往军统和抗日锄奸的组织上想,他的第一直觉,是日本人搞鬼!

但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他是不会乱说的。

“听说,杀手开枪的时候,高喊你是汉奸”孟繁星问道,陆希言是不是汉奸,她当然清楚了。

虽然不是自己同志,可为组织做了很多事儿,而且还在继续做着,这些事情是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

一条医疗走私进口渠道,数百万药品的输入,那拯救了多少在战斗中负伤的伤员

这都是汉奸的话,那怎么样才能不算是汉奸

“这不算什么,现在抗日锄奸组织搞刺杀,都这么喊,一来是表明自己身份,二嘛,就是告诉路人,躲着点儿,别误伤了,不过,很多时候,也是真假难辨。”陆希言道。

“希言,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你也要理解,有些事情,必须用时间才能证明一切。”孟繁星安慰道。

哒哒……

“太太,先生的醒酒汤好了。”

“等一下,我来了。”孟繁星回应一声,陆希言迅速的躺了下去,装出一副醉酒味醒的样子。

“小何,筱慧睡了吗”

“刚才还吵着要先生讲故事呢,现在已经睡下了。”何小芬道。

“行了,你也去休息吧,先生这里,我来照顾就行了。”孟繁星接过醒酒汤,吩咐一声。

“好的,太太。”

“来,把醒酒汤喝了,我给放热水,洗个热水澡。”孟繁星把醒酒汤给陆希言端了过来,放在床头。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泡热水澡,解解乏也是不错的。

端起醒酒汤,一口气喝了下去,胃里确实舒服了不少。

冬天,水容易凉,泡了七八分钟,再从头到脚冲了一下,漱了漱口,换上干净的浴袍从卫生间出来。

“过来,我用吹风机给你把头发吹一下,这湿漉漉的头发睡觉,容易着凉生病。”孟繁星道。

“我没那么娇气。”陆希言刚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就被一只纤细玉手给收走了。

“规矩忘了,我这房间内,不准抽烟的。”

“对不起,我可能酒真的有点儿多了,忘了。”陆希言讪讪一笑,有些尴尬。

“这杀手要真的是抗日锄奸志士,咱们该怎么办”孟繁星担忧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现在这案子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而且,除了唐锦,军师那边也有反应,我是他们的中间联络人,动了我,等于说动了他们,我总不能劝他们不查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陆希言道。

“要不我……”

“千万别,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娇弱,那天晚上,你不也是见到了吗”陆希言制止道。

……

百老汇大厦三楼。

“浅野君,这件事你做的”竹内云子把浅野一郎叫到自己办公室,指着一份“号外”问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云子小姐的法眼。”浅野一郎点了点头,承认道。

“你想试探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对吗”竹内云子问道。

“这只是其一。”浅野一郎嘿嘿一笑,“云子小姐,这其二嘛,也是给法租界当局施压,一直以来,法租界当局虽然对反日共产分子打压,但还是给予了这些人的庇护和生存的空间,如果不给他们一点儿切肤之痛,他们是不会主动跟帝国合作的,只要这一次法捕房认定了刺杀陆希言是反日的恐怖分子,接下来,法租界当局自然会加大对反日分子的查处和镇压。”

“法租界当局会为了区区一个陆希言大功干戈吗”竹内云子反问道。

“那就再加把火,废物利用一下。”浅野一郎嘿嘿一笑。

“哦,怎么个利用法”竹内云子沉吟一声。

“……”



第357章:真有巧合

躺在床上,回忆起早上的那一幕,距离死亡就只有那么一寸的距离,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的。

但是那一刻他似乎没有感觉到害怕,可能是被吓着了,已经忘记了害怕。

也许这不是第一次遭遇刺杀。

已经有那么一点儿免疫了,开枪,杀人,这还是第一次,就如同用手术刀划开人的颈动脉一样。

杀人,其实挺简单的,扳机一扣,子弹从枪膛内飞了出去,射入敌人身体要害,破坏人的生命系统。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消失了。

“怎么了,睡不着?”感觉到枕边人的状态,孟繁星侧过身来,看着陆希言,柔声的问道。

“有点儿,今天发生的事儿有点多。”陆希言道,“脑子里有点儿乱。”

“别想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孟繁星支起脑袋道。

“梅梅,我发现,你还真是不太会安慰人。”

“讨厌!”

孟繁星抡起小拳头锤向陆希言的胸口。

陆希言会给她机会吗,一下子就伸手扣住了孟繁星的手腕,这可是跟麻小五学的,小擒拿手。

轻轻的一拉,孟繁星就被带入怀中。

四目相对,似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愫在酝酿,陆希言微微仰头,两片嘴唇情不自禁的碰了上去。

“希言,这就是接吻的感觉吗?”

“那就再来过……”

……

“姐,你嘴怎么了?”第二天一早,孟浩起床刷牙洗脸,看到用手掩嘴的孟繁星吓了一跳。

“没多大事儿,着凉了。”

“严不严重,要不要去看个医生,对呀,家里不就有医生吗,姐夫,姐夫……”孟浩叫唤起来。

“叫什么,大清早的,爸还在睡觉呢!”陆希言也捂着嘴从楼上下来。

“姐夫,你也着凉了?”

“我牙疼!”陆希言气哼哼瞪眼一声。

“一个着凉,一个牙疼,你们昨晚不会在床上打架了吧?”孟浩嘿嘿一笑,一副我早就是过来人的贱笑。

“滚!”

“爸,爸,您抱外孙子有希望了……”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陆希言和孟繁星相视一苦笑,昨晚她们的确差点儿就那个了,但是还是来了一个急刹车,后来两个人都冷静了一下,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不合时宜。

“大清早的,吵什么?”老孟头的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

“爸,您要抱外孙了!”

“你说什么……”

“先生,电报局刚送来的电报,是香港来的。”闫磊从外面进来,递给陆希言一张电报纸。

陆希言一看电文,眼皮不由的一跳,随手递给孟繁星道:“咱爸真的要抱孙子了。”

“什么?”孟繁星一瞅电文,眼珠子都瞪圆了,“这两小子还没结婚就已经……”

“先上车,后补票,这也算是好事儿。”陆希言嘿嘿一笑。

“这混小子!”孟繁星有些生气。

“爸,我跟你说,您以后就在家里……”孟浩得意洋洋的在老孟头面前现宝道。

“梅梅,听小浩说,你身子有了?”老孟头现在一心想要的就是孟繁星能够给陆希言生个一儿半女的,传宗接代。

“爸,别听小浩跟您胡说,他那是听风就是雨,不过,您抱孙子的这个愿望倒是要实现了。”孟繁星冲孟浩嘿嘿一声冷笑。

“什么,抱孙子?”

“小浩,梦瑶从香港来电报了,我给你念念,浩:我怀孕了,勿念!”孟繁星可没打算放过孟浩,直接对着电报纸,念出来了!

孟浩如同踩着猫尾巴的尖叫出声:“这怎么可能,我们就一次……”

“什么一次呀?”

“姐,你坑我!”孟浩大叫一声。

“坑你,这份电报是闫磊刚从人家电报局的人送来的。”孟繁星哼哼一声道。

“浩哥儿,这的确是刚刚收到的,我作证。”闫磊嘿嘿一笑。

“完了,完了……”

“什么叫完了,梦瑶给咱老孟家传宗接代,你居然说完了,我抽你小子。”老孟头嘴上说着,手上是真的要动手抽他了。

未婚先育,这可不为世俗所见的。

就算是订过婚了,也会惹人非议的,老孟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姐,姐夫,救我!”孟浩可怜兮兮的发出求救。

“爸,爸,事情都出了,咱们再责怪小浩,也于事无补,现在不是梦瑶刚怀上嘛,咱们也计划去香港过年,咱们到时候在香港把他们这婚事给办了,这样一来,不就名正言顺了吗?”陆希言忙劝说老孟头。

“爸,姐夫说的有道理,反正都这样了,要不,咱就去香港把这事儿办了吧?”

“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老孟头气归气,可心情还是不错的,虽然这事儿与礼法有些不合。

可是这新社会了,过去的那些规矩早就被破坏的七七八八了。

“爸,事已至此,这样是最好的解决的办法了。”孟繁星也道。

“也行吧,这件事就这样吧。”老孟头终于松口了。

“小浩,下个月初,我给你买船票,你先去香港,好好陪一陪梦瑶,听见没有。”陆希言严厉道。

“知道了,姐夫,我去就是了。”孟浩脸色讪讪。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上班了。”陆希言一看手表,说道。

“你不吃早餐了?”

“牙疼,不吃了。”陆希言哼哼一声。

……

一颗新生命即将到来,冲淡了陆希言心头不少的愁绪,但是麻烦不会因此而减少,这个年关,似乎不太好过。

街口的告示牌上,陆希言看到了一张寻人的字帖。

他跟胡蕴之有约定,除了每周固定时间在回春堂药店见面之外,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可以打电话,用约定的暗号好摩尔斯码。

当然这个一般人听不懂。

还有一种就是极端情况下,比如,陆希言被监视了或者无法接近的情况下,通过在他上班路上借口的告示牌上张贴字帖。

只要他一看就能明白,上面有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的信息。

还有就是死信箱了,这是陆希言主动联系胡蕴之的一种方法,反正地下工作,联系方法是层层递进,当然一般也就三四种,太多了也什么用处。

“小五,待会儿到了医院,你出去给我买报纸的时候,去玉壶春给我买些汤包回来。”陆希言吩咐一声的。

“好的,先生。”麻小五答应一声。

陆希言早上没吃饭,让他出去买些吃的回去,这也是正常的。

……

明明咖啡屋。

“老胡,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你快说。”陆希言把麻小五支开了,目的就是为了去见胡蕴之。

“昨天的刺杀,你没事吧?”胡蕴之关心的问道。

“没事儿,你有什么事儿,快说。”陆希言急切的问道。

“你的预感真的很灵,元旦那天晚上,段大夫的确接待了一名病人,病人的身份我就不必说了,你也能猜到。”胡蕴之忙道。

“真这么巧合?”陆希言一呆,这种小概率的事情,比喝一口水给淹死的概率还要小的多。

“病人是从江北来的,伤势很重,不及时手术的话,很有可能需要截肢。”胡蕴之道,“你知道,一旦截肢,对于一名优秀的指战员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对党组织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

“我知道,这名同志现在怎么样了?”

“段大夫及时给他做了手术,他人现在转移到另外一处地方养伤,目前来看,恢复的还不错。”胡蕴之道。

“现在看来,是两件事撞上了,那么说段大夫的失踪跟日本人有关了。”陆希言道。

“还有,昨天段太太接到一封勒索信,里面有一小节断指,让段太太准备一万大洋的赎金。”

“报警了吗?”

“当然没有,现在是万分之一的机会,若是能用钱能把人赎回来的话,那怕是一具尸体也好。”胡蕴之道。

“你相信段大夫还活着吗?”陆希言问道。

“这么多天过去了,绑匪才来消息,我的判断,希望很渺茫,如果是真被绑架了,为何要等这么多天才要赎金呢?”胡蕴之道。

“站在绑匪的角度,如果他有足够的耐心的话,那不急着要赎金也很正常,因为越是着急,越容易露出破绽,从而被警察抓到,那陆大夫还有生还的希望,不过,从目前的掌握的线索看,这应该不是什么绑匪,这些人绑走陆大夫的目的是为了那晚刺杀谢筱初而逃跑的杀手,而那天夜里,陆大夫有确实为一个重伤的病人做过手术,这一来,两者碰道一起,幕后之人就会认定,陆大夫的病人就是逃跑的杀手,严刑逼供,陆大夫自然不肯交代,如此一来,时间耗下去,也许他们失去耐心,但是,绝不可能放人,或者说,陆大夫已经死了,他们就想拿死人再敲诈一笔!”陆希言迅速的分析道。

胡蕴之点了点头,尽管他不愿意去想,但陆希言的这个分析是有道理的。

“不过,要判断陆大夫是否已经死亡,我需要看到那根断指,因为活着砍下手指和死了砍下是不一样的。”陆希言道。

“这能看出来吗?”胡蕴之惊讶道。

“别忘了,我还是一名法医。”陆希言道。

“那我想办法弄来,给你送过去。”胡蕴之道。

“让我的人去取吧,最近我出来实在不方便。”陆希言道,“郭汉杰,你认识吧,他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下午四点,我通知他去茶庄,你把东西包在茶叶里就可以了。”

“好。”



第358章:泰来酒楼

“云子小姐,我低估了这个唐锦了,他居然查到了泰来酒楼!”浅野一郎有些惊讶的道。

“你是低估了他们,唐锦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你真以为他是靠一点儿海外关系,会说几句法语,再拍拍上司的马屁做到的吗?”竹内云子轻哼一声。

“对不起,我确实有些轻视了。”

“我们的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居然还能让他们查到泰来酒楼,足以说明这些人的优秀了。”竹内云子道,“如此优秀的人就应该唯我大日本帝国所用,你明白吗,浅野君。”

“浅野明白,可是他们都是桀骜不顺之辈,只怕是很难令他们屈服。”浅野一郎道。

“只要他们不是死心塌地的跟大日本帝国作对,有本事的人,有些傲气和脾气也是应该的。”

“哈伊!“

“浅野君,帝国要征服的不仅仅是这片土地,还有这片土地上的人,让他们为我所用,你明白吗?”

“帝国要实现称霸世界的梦想,需要更多的人才行,我这么理解,云子小姐认为对吗?”浅野一郎道。

“不错,浅野君的目光越来越远大了。”

“还不是云子小姐指导有方。”

“区区一个泰来酒楼,没了就没了,只要能达到我们的目的,些许损失也是可以承受的。”竹内云子道,“浅野君,下一步你怎么做?”

“属下准备让他自投罗网。”

“身份呢?”竹内云子惊讶过后,眼底闪过异样的色彩。

浅野一郎说了一句话,竹内云子频频点头。

……

陆希言回到医院,才坐下不到三十秒,麻小五就从外面进来了,头里提了一个牛皮纸的袋子。

“给我留一份,其他的给成诚他们分了吧。”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的。”麻小五放下报纸和一份汤包,把剩下的拿出去丢给成诚去分给相熟的人了。

新闻上说的要么是前线国军战败的消息,要不就是某某汉奸被刺杀身亡,军统锄奸队在行动……

当然,也少不了他的新闻,被当街刺杀,这消息算是够火爆了,就算昨天出了“号外”,今天的报纸也还是会做一个详细的报道。

其实,报纸上的新闻也是情报的来源之一,只是看问题的角度和对时局的敏锐不一样了。

就如同这一次刺杀,租界内的中文报纸虽然写的很中立,但普遍倾向于叫好声,当然也有一些理性的声音,只是很少而已。

倒是有一篇英文报道对陆希言遭遇刺杀鸣不平,这篇文章写的很客观公正,说陆希言是一名医生,在当时,不管竹内云子是什么人,他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而至于竹内云子是否是罪犯,得交由法院判定。

文章还说陆希言是一个非常绅士并且有礼貌的人。

当看到文章署名的时候,陆希言愣住了,艾伦,一个让他感到熟悉的名字,元旦酒会上,那个被自己不小心泼了酒水的女孩儿。

她就叫艾伦,而且就是在这家《上海时报》报社工作,担任英文版的一个编辑。

只是在酒会上见过一面,人家就敢为自己说话,发声,还是在英文报纸上,这实在是非常难的。

日籍报纸,或者是被日资控制的报纸,那自然是一面倒的谴责了,好像是统一了口径似的。

东亚同文会机关报《东亚日报》更是用大版幅的报道这件事,配以愤怒且激动的言辞,甚至批评法租界公董局以及法捕房的无能。

除此之外,还盛赞了陆希言作为一名医生的人品和德操,并且称陆希言是大日本帝国永远的朋友。

似乎不怕坐实他是“汉奸”的身份。

日本人安的什么心,陆希言自然知道,但是他也丝毫没有办法,人家可都是说的好话,想澄清也不知道怎么说起。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陆希言已经从“刺鱼”那边了解了一些情况,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的浅野一郎一直都在针对他。

但是这浅野一郎虽然针对他,却也目的并不明确,似乎好像是他私下里的一种行为。

“刺鱼”曾打听过,不管是外务省或者日本陆军部,甚至是海军部的情报机构,都没有针对“他”的计划。

这似乎就是一桩私人恩怨。

除了陆希言一出新闻,就在报纸上弄些报道之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如果浅野一郎对他采取什么行动。

他一定能够察觉到的,谭四他们对他的保护可以说是相当严密的,唐锦也在福开森路也安排了人手。

这就好像上天给他安排了一个宿命的对手。

只是,浅野一郎,你够资格吗?

“老师,老师,你在听我说吗?”

“哦,你继续说。”陆希言猛然一醒,忙道,成诚正在给他说一天的工作安排呢。

“中午,医院各科室主任有个例会,盛主任请假,请您代替他去参加一下,时间不长,不超过半个小时,下午本来有个讲座的,但是鉴于老师现在的情况,讲座就临时取消了,但给您增加两节公开课,面对咱们实习医生的,已经报院办批准了……”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我跟您提过的,您点头答应了,我才去找院办的?”

“好吧,我都忙晕了,不过这公开课,我讲什么?”

“您随便讲,我们都爱听。”成诚道。

“那今天就这些事儿了吗?”

“就这些。”成诚道。

“还好,不算太轻松。”陆希言抓起桌上的文件夹道,“走吧,跟我干活去。”

……

病房内。

“陆大夫,我们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谢。”

“陆大夫,你是好人,别听报纸上胡说八道,那些想要你命的人呢,要问我们这些病人家属答不答应。”

“就是,我们绝不答应!”病人家属们异口同声道。

“谢谢,我谢谢诸位了,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你们放心,我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他们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儿,我还是做好我自己!”陆希言冲满病房的病人和病人家属深深一鞠躬。

“老师,你眼圈红了。”

“瞎说,刚才进沙子了,揉的。”陆希言死撑道,刚才他真是感动了,能够被人理解,那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心灵的安慰。

“老师,他们说得对,您没有做错什么,您只是治病救人,至于这个人是谁,他做了什么事儿,跟您没关系,他们这么强行的把您跟竹内云子扯在一起,那是不公平的。”成诚认真的说道。

“算了,咱们不能堵住别人的嘴不说话,留给时间去证明吧。”陆希言呵呵一笑,“走,咱们去下一个病房。”

……

泰来酒楼!

“督察长,从老板、厨师,还有伙计,一共十七人全部都被控制起来了,为了防止他们窜供,都单独看管。”齐桓将唐锦迎了进来。

“嗯,先把老板叫过来。”

“是。”齐桓答应一声,命人去把酒楼的老板叫了过来。

“老板,别害怕,我们不是要抓你,只是请你协助调查一个案子,你若是如实回答,提供线索的话,巡捕房还会有重奖。”唐锦对那老板道。

“长官明鉴,我这只是小本生意,可不敢做任何犯法的事情呀。”

“吴老板,你要是不想在这里说,可以去巡捕房,那里阴暗潮湿,你这养尊处优,吃的白白胖胖的,何必去遭那份儿罪呢?”

“长官,我冤枉呀!”老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冤道。

“冤枉什么,我这还没问呢,你就叫冤枉,莫非是真做了什么违法的事儿?”齐桓冷喝一声。

“吴老板,起来说话,我们巡捕房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唐锦站起身来,俯身下来将吴老板扶了起来。

“这三个人,吴老板认识吗?”唐锦拿出三张照片来,是那死去的三名杀手。

“不认识。”

“吴老板,你仔细想想,你的伙计可是说他见过这三个人的,而且还是你亲自接待的。”齐桓冷笑一声。

“亲自接待,长官,我这每天迎来送往的客人多了,我那都能记住呀。”吴泰来一脸的冤屈道。

“前天晚上,大约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唐锦缓缓道。

“我想想,我想想……”

“这么近,吴老板若是想不起来的话,那就只有去巡捕房的牢里慢慢想了。”齐桓威胁道。

“别吓着人家吴老板,若是想不起来,那可就要吃大苦头了。”唐锦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说道。

这话说的,吓的吴泰来的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想起来了了,吴老板?”

“想,想起来了,这三个人还真是我接待的,我这个酒楼一顿消费不低于五块大洋,我看他们穿的有些普通,就从柜台出来迎了一下,咱们开门做生意,也不能硬往外推客人是吧,所以我就跟他们把话说清楚了,免得到时候付账的时候没钱,谁知道他们说我瞧不起他,吃个饭这点儿钱算什么,从口袋里一掏,就是一把大洋……”

“就只有他们三个吗?”

“不是,后来又来了两个,说是跟他们一起的,我看他们出手阔绰,就给安排在楼上的一个包间,他们一共点了八个菜,还有两坛八年陈的花雕,我这里的花雕那可都是上等的花雕,出自嘉善的陆氏酒坊,一坛进价就要六七块大洋,他们五个人从七点半一直喝到九点钟,这租界有宵禁,他们要是不走的话,我这里也要关门不是,所以,我就进去催促他们,是不是把账结了,然后走人。”吴泰来道。

“后来呢?”

“后来他们把账结了,就走了。”

“这就没了?”齐桓瞪眼道。

“没了,长官,我真不知道他们是通缉要犯,这要是知道的话,早给巡捕房打电话报案了。”吴泰来一脸‘我不知情’的表情。

“他们在你这里吃饭,你就没听到他们谈些什么,或者提到些什么?”唐锦问道。

“这客人在我这里吃饭,我还能偷听墙角不成,那我成什么人了。”吴泰来讪讪一声道。

“你现在是协助巡捕房办案,如果能提供有用的线索,不但有奖励,还会照顾你生意,可如果你故意隐瞒不说,被我们知道了,你知道后果的。”唐锦道。

“长官,您不能这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吴泰来慌了起来。

“督察长……”

“他来做什么?”唐锦眉头一皱。

“唐督察长,好久不见!一位身穿锦缎长袍的老者大踏步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护卫保镖之类的人。

“程管家,大冷的天儿,你不在家伺候黄老,怎么还有空出来?”

“唐督察长,给我一个面子,不要为难吴老板,他只是个生意人,跟你要找的人无关。”程曦文拱手道。

“黄老在泰来就来也有股份吗?”唐锦微微一凝,问道。

“不多,三成!”程曦文伸出三更手指头道。



第359章:断指疑云

“程管家,您总算来了。”吴泰来一看到程曦文,就如同见到了救星,那腰板儿都挺直了不少。

程曦文是黄锦荣的管家,泰来酒楼居然有黄锦荣的股份。

看来,这吴泰来给自己找了一个相当硬的靠山呀,虽然黄锦荣闭门做了寓公了,可三大亨的名头还在,手底下更是有不少徒子徒孙。

在法租界,黄锦荣还是跺一跺脚,震三颤的人物。

这个面子,他还真不能不给。

“我只是找吴老板协助调查案子,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程管家,您似乎会错意了。”唐锦道。

“原来是这样,老吴,唐督察长只是为了办案问你一些话,你如实回答就是了。”唐锦现在是如日中天,黄家虽然虎威还在,那也只是撑一时是一时,对于唐锦这样的年轻后备,那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都这样了,这吴泰来即便是知道一些什么,他也不会说了。

唐锦尽管心里窝火,却也没有办法,吴泰来只是开酒楼的,并不犯法,难不成真把人抓进巡捕房?

吴泰来的嘴不开,可其他伙计们可一样,他们可没有程曦文这样的靠山,挨个的叫去问话。

但大多说的差不多,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一个曾经给包厢送过酒菜的伙计提到了,其中有一个叫“楠哥”的人,这个楠哥是谁他不知道。

但给他看过照片,不在死去三个人当中。

那这个“楠哥”应该就是那个被炸的粉身碎骨或者逃走的杀手其中之一了。

然后就是画像,凡是泰来酒店的伙计,只要见过这五个人中剩下二人的都被叫去描述相貌。

当然也少不了老板吴泰来本人了。

他是唯一一个跟五名杀手接触最多,时间最长的人,他的描述是最重要的参考。

……

“这两个人当中,其中一个被炸死,还有一个就是楠哥,根据泰来酒楼的伙计和老板的描述,这个人可能是杀手的头目,也就是他们口里的楠哥,当然,他们也不是很肯定,毕竟,我们无法确认另一个人的身份,所以,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就这么多。”

案情分析会上,齐桓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案情侦破的进展。

“有没有补充的?”

“从尸检报告看,这些人很有可能是专业的杀手,而起极有可能当过兵,因此,怀疑他们是军统锄奸行动队。”一名法籍警官说道。

“军统一直在租界内搞各种暗杀恐怖活动,极大的破坏租界的治安和生产经营秩序,我们应该予以严厉的打击。”

“马龙长官,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军统所为吧?”齐桓道,马龙是萨尔礼的人,而萨尔礼跟日本人有所勾结,对打击军统是不余余力的支持的。

当然,军统在法租界搞暗杀和破坏活动,的确给治安造成了诸多的麻烦,尤其还有无辜之人的伤亡。

这些都是他们坚持对租界内抗日力量镇压的理由。

在法租界当局看来,军统的抗日锄奸行动是对法租界规矩规则的破坏,他们身为管理者,理应予以打击。

公共租界的情况要比法租界还要混乱,他们镇压的力度要比法租界还要大的多。

不过,租界有一点还算好的,那是他们至少还讲规矩,讲证据,如果是华界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这还有很么疑惑吗,接头刺杀不是他们常见的手段之一吗?”

“我们法捕房办案还是讲究证据,目前杀手的身份并不明确,如果直接就认定是军统所为,是不是太武断了?”一名华籍巡捕质疑道。

“那也应该把军统作为侦破的方向,从行动手法到人员武器配置,这都显示出,这不是一起寻常的刺杀!”马龙站起来,郑重的说道。

“马龙警官说得不错,从去年的汤少川遇刺案以来,军统在我法租界内一共策划并且实施了差不多近三十起的暗杀或者刺杀,成功超过十起,死亡以及间接死亡人数超过了二十人……”督察员程海涛说道。

“程督察员是认定这起刺杀案是军统所为了?”齐桓质问道。

“试问在当今的上海滩,还有多少组织有能力,有胆量组织这样的街头刺杀行动?”程海涛反问道。

“那据我们政治部的调查,活跃在上海滩的反日锄奸组织团·体不下上百个,有能力或者具备组织刺杀能力至少有十几个,要不要我一一罗列给程督察员听一下?”

“齐探长,你这是抬杠了,我这是分析案情,就是论事!”程海涛怒道。

“我也是就事论事,陆顾问可是我们政治处的高级顾问,他向来不掺和政治,唯一的一次不过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出手给竹内云子做了一次手术而已,但那是为了救人,竹内云子若是死在法租界,后果大家都清楚,陆顾问可以说是为很多人背了这个锅!”齐桓重重的道。

“陆顾问被抗日组织误会,这是很正常的,我也深表同情,可是,这不能说这一次刺杀就不是军统所为!”程海涛驳斥道。

“这半年来,军统的确策划了许多次的刺杀行动,但像陆大夫这样的,仅此一次,而且还只是尽一个医生的本职工作的行为,你不觉的这刺杀的动机太牵强了?”

“那报纸上不是说,陆顾问的‘上帝之手’把竹内云子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而且是大日本帝国最尊贵的朋友吗?”程海涛冷笑一声。

“程海涛,你……”

“好了,我们讨论不是陆顾问是个什么人,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找出最后一个杀手,确定杀手的身份,破案不是靠猜测,而是证据!”唐锦拦住了齐桓,重重的说道。

“抓住从麻小五手里逃走的这个杀手,就知道了。”

“谁去抓?”

“唐督察长,我建议把麻小五调回来,负责追缉这个杀手,因为只有他跟这个杀手交过手,照过面,他是最合适的人选。”程海涛建议道。

“那谁来保护陆顾问呢?”

“这个好办,从我们政治处挑选一两个警员贴身保护就可以了。”程海涛轻描淡写的一笑道。

“麻小五一直负责保护陆大夫,冒然撤回来,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陆顾问到底给咱们政治处帮了多少忙,他有什么成绩,还是有什么建树,凭什么需要我们派人保护他?”程海涛骤然发难道。

“蔡主笔的案子,还有周凤岐的案子,以及吕班路的五金工具行的案子,这些轰动一时的案子,陆顾问都参与并且出过大力的,程海涛,我们法捕房可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那样,以后我们再碰到棘手的案子,只怕没人愿意帮咱们!”齐桓怒而一拍桌子,指着程海涛破口大骂。

“没了张屠夫,还非得吃带毛猪了!”程海涛哼哼一声,一副根本就没有把齐桓放在眼里的模样。

“程海涛,够了,别以为你是处里的督察员,就可以如此的放肆!”唐锦也火了,政治处虽然他是老大,可法国人也放心他,不会让政治处铁板一块儿的,除了那些法籍警官之外,还有像程海涛这样的小人,放在督察的位置上,目的就是给他上眼药,找不自在,让他没办法在政治处形成一言堂。

“督察长,我只是说出我的不同意见而已,至于您听不听那是您自己的事情。”程海涛站起来,阴阳怪气一声,“这会开完没有,开完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哪儿还有一堆事儿要忙呢。”

“散会!”唐锦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住了。

……

会议室很快就空了下来,就剩下唐锦和齐桓两人。

“督察长,这个程海涛他今天是吃了火药了,居然敢这么当面顶撞你?”齐桓忿忿不平的道。

“这小子还不是自以为搭上了大靠山,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谁啊?”

“除了日本人,还能有谁?”唐锦冷笑一声。

“怪不得,小人得志。”齐桓啐骂一声。

“一会儿,下班后把老陆叫去温莎旅馆,我们在那儿碰头,我总觉得这案子有点儿不大对劲儿。”唐锦吩咐一声。

“好的。”

……

两堂课下来,陆希言回到办公室,端起茶杯,一大口凉水喝下肚子,才算是稍稍的解除了快要冒烟的嗓子。

“老师,闫磊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

“先生,您要的茶叶,我给您买回来了。”闫磊拎着两个瓷罐的茶叶进来,包装还挺精美的。

这老胡向来抠门儿,跟葛朗台差不多,怎么这次这么大方了,买茶叶居然给我用瓷罐儿包装了?

“去把门儿关上。”陆希言一努嘴,吩咐一声。

闫磊点了点头,他猜到了茶叶罐里肯定装了东西,但是,他也知道规矩,不该知道的,不知道。

这是郭汉杰交给他送过来的,既然郭汉杰没说,他当然不敢随意动了。

陆希言仔细看了一下两个茶叶罐,发现一个茶叶罐外面的贴的标签上多了一个红点儿,像是用朱砂点的。

断指在这个茶叶罐儿里,打开盖子,伸手进去掏了几下,一个捆扎的牛皮纸小包被提了上来。

闫磊也很好奇,毕竟陆希言并没有让他回避。

小包捆扎的还是很严实的,估计是怕散了吧,毕竟是混合着茶叶装在一起的,这茶叶还是要泡茶喝的,不能浪费了。

纸包被打开,露出一截断指。

闫磊大吃一惊,但他也是见惯市面的,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惊慌失措。

“别吃惊,是有人让我帮他看一下断指的人是不是还活着。”陆希言简单的解释了一声,让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放大镜,仔细的观看起来。

“先生,这断指的是何人?”

“一个同行,失踪多日,怀疑被绑架了,至今还没有消息,前天有人给他家里人送来一截断指,并且索要赎金一万大洋。”陆希言道。

“您说的是益民诊所的段益民大夫吧?”闫磊问道。

“你怎么知道?”

“报纸上前些天登过新闻的,我看到过的,您可能没留意。”闫磊嘿嘿一笑。

“谭四他们知道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没对任何人说呀,绑架勒索这种事儿,在如今的上海滩,根本不稀罕的。”闫磊道。

“你知不知道,段益民大夫遭绑架跟符越组元旦晚上的鲁莽行动有关?”陆希言道。

“这怎么跟沪西组有关系呢?”

“卢海洋身受重伤,走不远,那日本人和巡捕房能不搜查附近的医院和诊所吗,碰巧了,益民诊所那天晚上接诊了一个病人,动了手术,你说又没有关系?”

“那这段大夫是代我们受过了?”闫磊道。

“你说呢?”



第360章:人活着

“手起刀落,切口平滑,看起来砍下这枚断指的人应该有屠宰牲畜的经验。”陆希言仔细观察了断指的切面说道。

“屠夫?”

“也许是个厨子呢?”陆希言一抬眼。

“先生,您从这断指上看出了什么?”闫磊问道。

“断指时间不长,是活生生的被砍下来的,乐观的估计的话,断指被送出的时候,人还活着,但这枚断指是不是属于段大夫的,这就不好说了。”陆希言道。

“绑匪没有那么心思缜密吧,他们会想到苦主会找人检查断指?”

“一般情况下不会,但我觉得有点儿怪异,这个绑匪的行为有些猜不透。”陆希言站起来分析道。

“怎么怪异了?”

“对方如果是真绑匪,为了钱财而来,不应该拖上这么长时间,拖一天就是一天的危险,这个道理你我都懂的。”

“我若是绑匪,最多会拖延三四天,一个星期是极限了,这都半个月了,才给苦主寄断指,索要赎金,似乎一开始并非为了赎金而来。”闫磊附和道。

“如果一开始就不为赎金,那么刚才我的推测就很可能是真实的,他们是冲卢海洋去的,结果弄错了,抓错了人,而现在有可能发现自己弄错了,但是又不想放人,就想着勒索一笔赎金……”

“先生说的有道理,那这样一来,只要我们交付了赎金,这绑匪是不是就会把人放回来?”闫磊道。

“抓错了,必然是见过面,审讯过了,大家面对面了,你觉得绑匪会让人活着回来吗?”陆希言盯着闫磊反问一句。

“先生……”闫磊倒吸一口冷气。

“绑匪只要让段夫人筹钱,却没有在信中说如何交付赎金,这些人必定暗中监视段夫人的行踪,这可不是一般的绑匪呀……”陆希言面色凝重道。

到底是谁绑架了段益民呢?

在租界内,暗中替日本人做事的黑道帮派组织太多了,尤其是沪西地面上,日本人的情报部门的渗透十分严重。

为了金钱和权势,数典忘祖之辈太多了。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下这么大的案子,必须要周密的部署和极强的行动能力才行,只是现在沪西情报组遭受重创,什么时候恢复都还不好说。

失去了情报消息的来源,这让陆希言无法做出准确的分析和判断。

“你先把这截断指拿回去,告诉汉杰,我的判断结果,段太太那边有什么消息,让他随时通知我。”陆希言将断指细心的包好了,找了一个信封装了进去,交给闫磊道。

闫磊伸手接了过来,放入外侧大衣的口袋里。

“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

陆希言想了一下道:“我这边的安全,你们就不用管了,唐锦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只需要跟我随时保持联络畅通就行,重点是段太太那边,咱们得保护好她们母子的安全,如果这事儿是因咱们而起的话。”

“我明白了,这就去通知四哥,五哥他们。”闫磊点了点头。

……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是唐锦打来的。

“行,我知道了,下了班我就过去。”

“那个成诚,你过来一下!”陆希言敲门,叫了一声。

“成诚……”

陆希言微微一愣,成诚明明就在隔壁办公室,他只要一叫,人就该出来的,微微一推,门就这么推开了。

陆希言再伸手将门推开了一下,看到成诚趴在办公桌上一动不动,顿时吓了一跳,快步冲了进去。

忽然感觉心脏猛地一跳,一丝警兆从心里升起。

眼镜儿背光之中看到一个黑影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冲他的后背猛的刺来。

陆希言前倾的身体来不及收回,只能猛地脚下一转,身体一桩,双手抓向刺客的手腕,麻小五教的小擒拿手,他可是每天都有练习的,甚至还用在了手持手术刀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他这个年纪,从传统基本功练的话,已经晚了,但是局部的加强练习,对付一般人还是能做到的。

杀手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戴着口罩,看不清楚脸,但是眼神之中那一丝惊讶是掩盖不了的。

如此致命的绝杀,居然让对方轻易躲过了,而且对手还还击了。

刺啦!

陆希言的衣袖被锋利的刀锋划开,一截袖口飞了出去。

好锋利的刀,刚才那一下要是扎在自己后背,只怕现在就已经交代了,惊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狗汉奸,拿命来!”

杀手似乎并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继续冲陆希言扑了上来。

陆希言下意识的伸手摸到了口袋里随身携带的手术刀,赤手空拳的话,只怕是应付不了了。

麻小五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个时候突然不在了。

当!

陆希言几次搏斗的经验,都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越是要命的时候,越要冷静,作为一名临床外科大夫,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杀手眼底闪过惊讶的光芒,一个外科大夫居然有如此高明的伸手,刚才那小擒拿,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只怕早已被其锁住了。

“给我死!”一刀直挺挺的刺了过来!

成诚这间办公室原本是个杂物间,空间不大,辗转腾挪实在不容易,陆希言一下子被逼到墙角了。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下三滥了,陆希言猛地一蹲,飞起一脚踢向杀手下身股肱之间。

噗!

陆希言好像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杀手手中的匕首还没刺到他,就捂着下身,眼珠子瞪的老大,血液冲到脑门,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陆希言趁机一伸手扣住了他手持匕首的手腕,然后把他手中的匕首给夺了下来。

这个时候,才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第一次冲进来的是麻小五,看到陆希言没事儿,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到倒在地上的杀手,他也吸了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裆部,如同一只煮熟的虾,一动不动,好像晕过去了。

“还有气儿,晕过去了。”麻小五很想给杀手来一下,陆希言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他也别想活了。

但是,活口不容易。

“搜一下他的嘴,看有没有毒药。”陆希言命令道。

“是。”麻小五答应一声,捏住了杀手的下颚,直接给他卸了下来,然后才伸手在里面探查去。

“先生,毒囊。”果然发现了一只毒囊。

陆希言已经查看了成诚,他只是被迷晕过去了,这里是医院,找点儿乙醚之内的麻药还不简单。

看起来,杀手是针对他而来的。

医院里,除了麻小五之外,还有两名伪装成护工的巡捕,本来他们都是在这个楼道附近干活的。

“把人绑起来,先不要声张,免得引起恐慌。”陆希言命令道,“给唐督察长打电话,他应该在温莎旅馆。”

“小五,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刚才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于是就悄悄的跟了过去。”麻小五道。

“你跟去哪儿了?”

“她进了女厕所,所以,我就没进去,后来发现她进去很久都没出来,我就穿进去了,没发现人,我就知道坏了,马上赶回来。”麻小五解释道。

“你们呢?”

“我们刚才被一个修女护士叫去帮忙抬受伤的病人了……”

把保护自己的人都调走了,好让杀手顺利行动,杀手居然还有一名帮手,而且就藏在医院里!

“那修女什么模样,你们还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她当时穿着修女服,脸遮住了一大半儿,只看到眼睛挺大的,眉毛也比较粗黑,身材比一般的女子也高,头发是褐色的。”其中一人描述道。

“褐色的头发,难道是西人?”陆希言感到吃惊。

不,也许对方做了伪装,这是可以误导判断的,自己可没有跟任何西人有生死大仇,难道是吴秃子在黑市上的“暗花”。

“如果再见到这褐色头发的修女,你还能认出来吗?”陆希言问道。

那名保护自己的护工仔细的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刚才那太仓促了,广慈医院是一家教会医院,修女护士很常见的。

“算了,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陆希言一挥手。

成诚,冷毛巾敷面,一会儿就苏醒了,当他看到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杀手,他是吓的的脸色都变了。

“成诚,他是冲老师来的,你不要害怕,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外说出去,明白吗?”

“是,老师。”

“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儿了,这里老师来处理。”陆希言温言道。

成诚不迭的点头答应。

“小五,把他推到我办公室来。”陆希言检查了一下杀手的伤势,可能自己那一脚踢的太重了,居然碎掉了对方一只蛋蛋。

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杀手就可能挂掉,为了他还能开口说话,他只能再做一回好人,亲自动手了。

对方还在昏迷,但是被麻小五绑在了简易的检查床上。

“局部麻醉,会吗?”

麻小五点了点头,他可是在青训班训练过的,对于简单的急救处理还是没有问题的,局部麻醉是必修的科目。

作为一个外科大夫,办公室内,基本药物都会备一些的,所以,不需要再去麻烦药房。

“呜,呜……”

“别动,一会儿就好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手术开始,杀手居然醒过来了,只是他动弹不得,连嘴巴也被控制住了。

“别担心,一个蛋蛋不影响传宗接代的,我以我的人格保证。”陆希言嘿嘿笑着。

第361章:军统“楠哥”

唐锦来的速度并不慢,不到二十分钟就从温莎旅馆赶到了广慈医院。

而这个时候,陆希言也基本上做完手术,缝合好伤口了。

这种小手术,虽然练手的机会不多,但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临床外科医生来说,太小儿科了。

换一个兽医来,估计也能完成的非常顺利。

“我先洗个手,小五,你先把他弄醒。”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嘭!

办公室的门被一股大力给推开了,吓的屋内的两人一跳。

“唐兄和来了,刚做了一个小手术。”陆希言扭头一瞅,是唐锦风风火火的进来了,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擦拭手道。

“老陆,你没事儿吧,吓死我了,这杀手也太厉害了,简直无孔不入呀!”唐锦真的是相当担心。

“算起来,第三次跟死神擦肩而过了。”陆希言点了点头,“还好,我这个人运气不错。”

“麻小五,怎么回事儿,不是让你贴身保护陆顾问的吗?”

“督察长,我当时发现一个可疑的女人,就跟了上去,先生这边有许清和王霖……”麻小五委屈的道。

“唐兄,别怪他们,这杀手太狡猾了,故意引走了小五,还伪装成修女护士把许清和王霖叫走,心里素质和能力极强,一般人很难不中招的。”陆希言道。

“这一次幸亏陆顾问没事,不然我饶不了你。”唐锦指着麻小五严厉的骂道。

“小五,你先去门口守着,我跟唐兄有话要问这位杀手先生。”陆希言支开麻小五一声道。

“是,先生。”

……

“醒了,别装死了!”陆希言扯开杀手口里缠绕的绷带。

“狗汉奸,落到你手里,老子无话可说,要杀要剐请便!”杀手动弹不得,但口里的语气还是挺硬的。

“汉奸,陆大夫什么时候成了汉奸了?”唐锦逼问一声。

“他身为中国人,却救活了日本女特务,不是汉奸是什么?”杀手悲愤的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多少抗日志士死在竹内云子那个女特务手里?”

面对杀手的质问,陆希言一时间哑口无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似乎没有理由驳斥。

“放屁,竹内云子不过是一个日本女特务,杀抗日志士的又不是她一个人,就算她死了,还会换别的人,你这人简直是非不分,愚蠢至极!”唐锦怒斥一声。

“哼!”

杀手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说,你是什么人?”

“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孙亚楠就是爷爷,爷爷我就是孙亚楠。”那杀手脖子一梗,一脸戾气的冲着唐锦吼叫一声。

“孙亚楠,你是楠哥?”唐锦吃惊一声。

“没错!”

“这么说,前天早上在辣斐德路的刺杀陆顾问额事儿也是你干的了?”唐锦追问一声。

“没错,就是我。”孙亚楠一口承认下来,并且骂道“够汉奸,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下面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踢爆了你一个蛋蛋,本着治病救人的角度,给你做了一个小手术,摘掉了一颗。”陆希言十分歉意的一声。

虽然杀手是冲着自己来的,可他这也是被某种执念蒙蔽了双眼,误会自己是“汉奸”,他还是敬重对方有这个勇气的。

大多数国人只怕没有这个胆量做这样的事情。

“老陆,借一步说话。”唐锦轻轻拉了一下陆希言的衣袖道。

“嗯?”

陆希言不明白唐锦想要干什么,但看他脸色有异,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这么说,于是点了点头。

“老陆,如果他真叫孙亚楠的话,那就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唐锦说话的声音只有两个人听见。

“什么意思?”

“军统在上海有好几个锄奸的行动队,这你知道吧?”唐锦小声问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军统上海区直属的就有三个行动队,还有隶属军统的锄奸行动小组也有好几个。

至于他们的隶属关系,变动频繁,就是军统内部的人也说不清楚。

“老唐,你该不会是说,这个孙亚楠是咱们军统的吧?”

“如果他是真的孙亚楠的话,那就还真是军统的。”唐锦苦着脸道。

“那怎么办,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还打了起来,那不是让日本人看笑话吗?”陆希言道。

“孙亚楠这样的行动组是接触不到我们这个级别的机密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自己人。”唐锦解释道。

陆希言也有下傻了。

“这下麻烦了,放不能放,杀又不能杀……”唐锦道。

“老唐,人落到咱们手里,总比落到日本人手里强吧?”陆希言道。

“现在不行了,法租界公董局跟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有协议,凡是抓获反日分子需引渡给日本宪兵司令部。”唐锦道,“这孙亚楠完全符合条件?”

“孙亚楠刺杀的人是我,我才是苦主,他怎么成了抗日分子了,何况他承认自己是军统吗?”

“对呀,他只是骂你是汉奸,可没有说自己是抗日分子呀!”唐锦眼睛一亮,“这骂你汉奸的人多了,也不见得人人都是抗日分子?”

“老唐,不如先找个地方关起来,慢慢审,他不是还有一个同伙嘛,只要一日找不到这个同伙,我想法捕房总有理由的。”陆希言道,“何况,今天医院的事儿,除了我那学生成诚之外,就我跟小五他们几个知道。”

“对,你不说,我也不说,那日本人又这么会知道呢?”唐锦点了点头。

“还有那个逃走的同伙……”

“麻小五,过来,去找个大箱子,把这个人……你明白吧?”唐锦把麻小五唤进来,耳语吩咐了几句。

“明白了,督察长。”

“千万注意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知道。”

不一会儿,麻小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皮箱,招呼许清和王霖进来,将孙亚楠的手脚捆好之后,将他从检查床上解绑。

“你,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是一心求死嘛,我们当然的满足你这个愿望了,装箱沉江,你说好不好?”唐锦嘿嘿一笑。

“你们怎么说杀人就杀人,你们不是警察嘛,办案讲究证据……”后面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嘴让纱布给堵住了。

“咦……”

“怎么了,老陆?”唐锦扭头问道。

“没什么。”陆希言摇了摇头。

孙亚楠被装入皮箱之中,然后由许清和王霖两人抬着出去,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楼道没有人,两个护工抬着一个箱子下了楼梯,麻小五把车开了过来,装入后备箱。

“这是他术后用的药,记得给他用上,别把人给弄死了。”陆希言拿了一些药给麻小五道。

“知道了,先生。”

唐锦给了麻小五一个地址,然后招呼陆希言上了他的车,去了温莎旅馆,虽然抓了一个“孙亚楠”,但接下来案情如何进展,还是需要商议一下的。

当二人感到温莎旅馆的时候,齐桓和曹斌二人真百无聊赖的下着象棋呢。

“齐桓,叫了酒菜没有?”

“叫了,洪长兴的羊肉火锅,这大冷天,吃火锅最够味儿了。”齐桓点了点头。

“那怎么还没送过来?”

“早送过来了,在隔壁棋牌房内,也不知道你们啥时候过来。”曹斌道。

“那就好,我和老陆都饿了,咱们边吃边聊。”唐锦脱了外套,招呼三人一声道。

“我还烫了一坛子花雕呢,八年陈。”

“嘉善陆氏酒坊的吧?”

“你咋知道的……”齐桓惊愕道。

“猜的。”

“来来,加炭,加炭,咱们羊肉涮起来!”

“走一个!”

“齐桓,把案情大致的给老陆说一下。”唐锦放下酒杯道。

“好,我们根据尸检提供的线索,迅速的排查了销售陆氏酒坊的八年陈花雕的饭店和酒楼,这种成年花雕一般人吃不起,所以,只有一些高档的酒楼才有售卖,这就很好调查了,我们拿着那三名杀手的照片,在辖区内的高档酒楼和饭店打听,运气不错,在甘世东路的泰来酒楼找到了线索……”

“陆顾问你看,这是根据泰来酒楼老板和伙计描述,我们找人画了他们的相貌,其中这个很可能就是其余四人口中的‘楠哥’。”

“楠哥?”陆希言微微有些惊讶,刚才在办公室,那孙亚楠是承认自己是前天早上刺杀自己漏网的杀手。

但他承认归承认,可陆希言心里并没有完全相信。

而这两张画像,其中一张被认为是“楠哥”的倒是跟孙亚楠有五六分相似,画像不是照片,受人为的主管因素以及当时的环境,光线和角度等等影响,何况到了另一个人手里画出来,失真的就更大了。

正常逻辑下,一次行刺不成,不会紧接着有第二次,偏偏这第二次隔了一天就来了,而且差一点儿就得手了。

如果不是麻小五在前天的刺杀中及时发现并提醒,他都怀疑麻小五是不是跟杀手有勾结了。

还有,那两个伪装成护工保护自己的巡捕,这两人怎么就被一个修女护士给忽悠了去帮忙抬病人了呢?

杀手如此轻易的接近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儿警惕意识的话,能躲过第一次马路上的枪击,未必就躲得过这一次的近身刺杀了。

第362章:扑朔迷离

“老陆,走一个!”

“好。”

酒虽陈酿,可喝在嘴里却并不是滋味儿,眼前这个迷局,他仿佛看到了一张大网罩向了自己。

“陆顾问,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把杀手揪出来的。”齐桓道。

“不用你揪,老陆自己就已经把杀手给抓住了。”唐锦嘿嘿一笑,齐桓和曹斌不是外人,不需要保密。

“什么情况?”

“知道我为什么亲自去接老陆过来吗?”唐锦解释道,“就在咱们来之前,那个逃走的杀手去了医院,企图第二次刺杀老陆,让老陆自己给逮住了。”

“组长,这事儿是真的?”齐桓和曹斌都瞪大了眼珠子。

“我都亲眼看到那被抓的杀手了,这还有假?”唐锦道,“不过,这个事儿,暂时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杀手刺杀老陆的时候,刚好是下班的时间,所以,得保密。”

“组长,既然抓到最后一个杀手了,那咱这案子不就是算是破了?”曹斌道。

“不,这个杀手还有一个同伙。”

“第六个人?”齐桓吃惊的道。

“也不确定,可能是两个人,要不然,麻小五和两位伪装成护工保护我的兄弟也不会轻易的被人引走,杀手才能轻易的接近了我。”陆希言解释道。

“人呢,审一下,不就全知道了?”曹斌道。

“没那么简单,我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儿。”陆希言摇了摇头道。

咚咚……

“我去开门。”齐桓起身走了过去,把外间的门打开,这是个套房。

“是麻小五。”

“组长,先生,人我已经安置好了。”麻小五进来交代一声。

“拿张椅子过来,坐下来一起吃。”唐锦吩咐一声。

“哎,好的。”

“案子的事儿先不说了,重点是接下来老陆的安保工作,不能在出现今天这种事情了。”唐锦严肃道。

“组长,今天都是我大意了,没保护好先生,我有错。”麻小五忙站起来认错。

“小五,今天的事儿你是有错,该罚,不过,这也说明了,这伙杀手还真不是一般人,居然能轻松混进医院去,如果这伙杀手还不死心的话,他们一定还会再出手的,所以,得增派人手保护。”唐锦道。

“老唐,我觉得没有必要,今天的事儿,小五他们的确估计也是第一次碰到,没有足够的警惕,我想这个教训的话,接下来他们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了,杀手想要在医院行动的话,基本上做不到。”陆希言,增加人手,这就是浪费人力和物力,而且还会制造恐慌气氛,医院可是公共场所,那样还不如他请假回家休息好呢。

“我倒是觉得陆顾问说的对,又一次失败,咱们必然更加防备,他们想要再下手就难了。”曹斌道,“我倒是觉得需要加强的是陆顾问上下班途中的安全。”

“这好办,让许清和王霖两个轮流跟麻小五一起护送陆顾问上下班?”齐桓建议道。

“没那个必要吧?”

“有必要,有必要,我们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曹斌道。

“那好吧,工作日这么安排我接受,但休息日就没有必要了,我一般不出门,是不是?”陆希言道。

“也好。”

“来,来,走一个!”

……

“小五,你确定你跟进女厕所的那个可疑人是女的吗?”回家的车上,陆希言问麻小五道。

“她穿的是褐色的风衣,黑色的女式的马靴,还到这一副墨镜,身材比我还略高一点儿。”麻小五一边开车,一边回忆道。

“你怎么发现她可疑的?”

“她一个人在大楼里转了好几圈儿,看上去不像是看病的,而且见到人故意的遮脸,似乎又是在找什么人,所以,我就觉得可疑,跟踪了过去。”麻小五道。

“你没给许清和王霖他们交代一声吗?”

“我一时间没想那么多。”

“那许清和王霖又是怎么被那个修女护士引开的?”陆希言问道,他知道麻小五肯定会询问这二人的。

“他二人,一个负责大楼的卫生,一个则担任安保巡逻工作,当时医院急诊来了好几个病人,是急性的食物中毒,临近下班,急诊室那边人手不够,那名修女护士过来叫人,帮忙用担架抬病人,他俩也没多想,就跟着去了。”麻小五道。

“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吗,明天上班,你去查一下,看这个食物中毒到底怎么回事儿。”陆希言道。

“是,先生。”麻小五道,“我也觉得这事儿也太赶巧了,居然就在这个空档,杀手潜入进来,准备刺杀您。”

“医院的事儿,在家里不准说。”

“明白,先生是怕太太担心。”麻小五点头道。

“嗯。”陆希言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如果这个杀手孙亚楠真的是军统的人,那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刺杀自己的话,道理是说得通的。

可他这个“汉奸”也就做了这么一件事儿,值得军统如此锲而不舍的追杀吗?

还是因为之前的刺杀死了人,他们一定要杀掉自己泄恨呢?

唐锦那边肯定要跟上面确认的,真的是军统的人呢,该怎么处置,也是一个麻烦的事情。

还好现在消息被捂住了,一旦捅出来,那就只能把人交出去了。

还有段大夫的事儿,现在也没一个头绪,时间过去有点儿长了,就算有线索也很难查到了,只能等绑匪主动联系段太太了。

“先生,到家了。”

“嗯。”陆希言睁开眼,从车上下来,麻小五把租来的汽车开进车库,自家的车在袭击中受损,估计没有十天半月的修不好。

打开客厅的灯,陆希言脱下大衣和围巾,一道倩影从楼上下来。

“希言,怎么才回来?”

“唐锦他们叫我去研究案情,所以,回来有点儿晚了。”陆希言脱了皮靴,穿上拖鞋说道。

当……

客厅墙壁上的铜挂钟响了起来,数了一下,正好十下。

“浩子回来没有?”

“早回来了,他刚到一个新环境,还在适应期,没那么忙的。”孟繁星点了点头,“我给他定了下个月初的飞机票,先让他过去陪陪梦瑶。”

“嗯,梦瑶刚有喜,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浩子是她能够见到的亲人了。”陆希言道,“买一些滋补品,给浩子带过去。”

“香港那边什么都没有,那需要我们买?”

“那不一样,我们这边给买了带过去,那是一番心意,这小子要是空手去,梦瑶能高兴?”陆希言道。

“你呀,还真是了解女人心。”孟繁星呵呵一笑。

“走,我们上去说话。”陆希言牵着孟繁星的手上楼道。

“先生,小何给您炖了银耳莲子羹,嘱咐我等您回来了,给您送上去。”闫磊从厨房出来。

“拿上来吧。”陆希言吩咐道。

“是!”

“小何什么时候给你炖了银耳莲子羹,我怎么不知道?”孟繁星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呀,我这不是刚回来?”陆希言无辜的道,“反正一会儿有的吃就行了。”

“希言,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温柔?”孟繁星忽然伸手轻轻的触碰到陆希言腰间的软肉上。

“梅梅,你想哪儿去了,这个闫磊尽给我整事儿!”陆希言真是无辜的,闫磊很显然是找了一个借口想要跟自己说什么。

“量你也没这个胆子。”孟繁星收回了手,哼哼一声,“一会儿,把银耳莲子羹拿到房间里来。”

“好的,夫人。”陆希言尽量柔声道。

……

“先生。”

闫磊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银耳莲子羹进了书房,看到只有陆希言一个人,当即明白,太太被支回房了。

“你熬的?”陆希言瞅了一眼道。

“嘿嘿,真是瞒不过先生您的法眼。”闫磊嘿嘿一笑,端起一碗给陆希言的送了过去。

“我尝尝。”

“嗯,还行,就是下次少放点儿糖。”陆希言尝了一口道。

“太甜了?”闫磊讶然道。

“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真的好甜。”闫磊端起另一碗,尝了一口,脸色讪讪道。

“没事人,女人喜欢吃甜的,还有吗?”

“有,还有大半锅呢。”

“你这大半夜的给我熬银耳莲子羹,说吧,什么事儿。”陆希言问道。

“五哥说,绑匪给陆太太来电话了,要他把准备好的一万现大洋用四只箱子装好,一个箱子五十封,一共是两百封!”

“一封是五十块,两百封刚好是一万大洋,绑匪没有说交易时间和地点吗?”

“没有。”闫磊摇了摇头。

“看来,这伙绑匪做事相当谨慎呀,还真不是一般。”陆希言慨叹一声。

“另外,先生,沪西组不是有个专门监视大西路67号的小组嘛,这个监视小组汇报上来两个消息,第一,林世群的老婆叶玉柔租下了忆定盘路95弄的一栋洋房,对外称‘叶公馆’,正在进行内部装修,外人不得擅入。”

“还有呢?”

“林世群最近晚上外出的比较频繁,我们的人发现有军统的人跟踪,军统方面可能有刺杀林世群的行动。”闫磊道。

“林世群晚上都去什么地方?”

“愚园路1401号的惠尔登歌舞厅和宝丽汽车行,通常都是先去宝丽汽车行,然后再去慧尔登歌舞厅,但都是在十点钟之前返回大西路的林公馆。”闫磊道。

“宝丽汽车行,是吴四宝的那个宝丽汽车行吗?”陆希言追问一声。

“正是。”

“你是说,每一次林世群去惠尔灯歌舞厅之前必去宝丽汽车行吗?”陆希言眉毛微微蹙了一下。

“差不多是这样。”

“这是最近的事情,还是过去也是这样?”陆希言追问道。

“好像是近半个月才吧,之前没有听过这样的报告。”闫磊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吴四宝跟林世群勾结在一起,已经不是秘密,他们就算密谋什么,也没有必要让林世群登门,难道主从不分了吗?”陆希言喃喃自语一声,“难道说,宝丽汽车行内有他看重的东西?”

“我们有人监视宝丽汽车行吗?”

“原来是卢海洋负责监视吴四宝的行踪的,这不是出事了嘛,人手还没有调配到位。”闫磊道。

“打给陆太太的电话能够查到吗?”

“难。”闫磊道,“就算我们在电话局有人,也难查出打电话的是谁。”

“我不需要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我只需要知道这个电话的位置就行了,能不能查到?”陆希言问道。

“试试看吧。”闫磊道,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普通人以什么名义去查这个电话呢。

“还有,安排一下,我要见符越。”

“您要见符组长?”

“嗯,我有事情找他谈。”陆希言道,唐锦还真会找事儿,居然想用卧底这一招抓瞎子老八。

他自己找不到合适的人,还赖上自己了。

思来想去,符越倒是个合适的人选,一来他身份没有暴露,二来,他是有能力,又有经验的,对付马宏盛这样的人,一般人不行,所以想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第363章:孙亚楠,自己人?

“今天下午在医院,那个逃走的杀手出现了。”陆希言很平静的对孟繁星说道。

“什么,杀手?”

孟繁星的反应可就激烈多了,她比陆希言经历过的危险要多的多,能体会到那是一种多么危险的情况。

平静的叙述之下,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杀手怎么会去医院,一次刺杀不成,还想来第二次?”孟繁星问道。

“不知道,现在看来,这些人似乎对我恨之入骨。”陆希言长叹一声,他虽然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当这种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内心还是很不好受的。

可想而知,潜伏在敌人内部心脏的情报人员内心是如何的强大,如果没有强大的内心和坚韧的意志,只怕是难以支撑一个人走下去的。

“那你的安全?”

“无妨,麻小五的能力不错,他只是缺乏应变的经验,当然,我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相信经过这两次之后,他会更加成熟的。”陆希言道。

“你还真准备让麻小五保护你?”孟繁星诧异道,她知道麻小五是军统的人,而陆希言现在跟“铁血锄奸团”关系亲厚。

这两家过去可是生死仇家,能走到一块儿,那还是因为日寇侵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小五保护我是真心的,没有丝毫二心。”陆希言道,“何况我也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既然你这么信任他,我也不说什么了,总之,军统那边儿,你还是提防一些。”孟繁星提醒道。

“你也小心点儿,虽然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可未必就不会对你动脑筋。”陆希言道。

“我知道。”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陆希言一拉被子,蒙头躺了下来。

其实,他哪里睡的着呀。

……

唐锦在温莎旅馆套房内书房抽着雪茄,一根接一根,他的心情何尝不是焦虑和烦躁,如果孙亚楠真的是军统的人,这事儿怎么破解?

如果不是他抓的人,到还没什么,可是这几乎是他亲手抓的人,把自己人抓进监狱,还可能会判处极刑,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组长。”

“怎么样?”唐锦丢下手中的雪茄,急促的问道。

“上峰回电说,孙亚楠的确是上头派往潜入上海的特别行动队之一,小组成员十个人左右,因其熟悉上海内情,所以受上峰指派为独立的行动小组潜入上海,伺机锄杀汉奸。”曹斌道,“孙亚楠行动小组潜入上海后,先后刺杀伪上海市民协会的尤菊孙,律师伍澄宇,大道市政府船舶管理处主人陈德铭,以及汉奸翻译吴月波等人。”

“原来这些事儿是他做的,真是条汉子!”唐锦听了,不禁赞叹一声。

“不过,组长……”

“不过什么,说。”唐锦冷斥一声。

“不过,从十月份开始,孙亚楠的行动小组就没有什么大的行动。”曹斌道。

“没有行动,是什么原因?”

“据目前掌握的消息说,孙亚楠的特别行动队有四个小组,每组三五个人,经过大半年的锄奸行动,先后牺牲有六个人,另外刺杀日本协和洋行翻译吴月波的时候,遭遇租界巡捕,其中一人还被当场抓获,但事后很快就被引渡去了日本宪兵司令部,情况不明。”曹斌解释道。

“这么说孙亚楠的损失不小,再没有人员补充的情况下,再难有战绩,这也正常。”唐锦分析了一下道。

“上峰还给了我们一个地址,是孙亚楠的落脚点。”

“亚美钟表店。”

“对,这孙亚楠原来是经营钟表店的,8·13后,毁家纾难,将自己经营的两个钟表店变卖,组建了中华青年抗日救亡团,后加入苏浙特别行动委员会,之后辗转到了武汉,经人介绍加入了军统。”曹斌道。

“能核实身份吗?”

“我们手里只有上峰给的这点儿资料,没有照片,也没有认识他的人,很难核实他的身份。”曹斌道。

“上峰给了联络暗号或者方式吗?”

“有,但我们没有信物。”

“什么信物?”

“一块手表,是当初孙亚楠逃离上海随身携带的手表,但是,这是在中断联络的情况下,重新接头的联络方式,除非确认联络中断,才会启用。”曹斌道。

“既然有人逃脱,那么说明上峰很快就会收到消息,那自然就会有派人前来上海了,最快五天,多则半个月。”

“组长,也许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曹斌道,“一块手表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这倒是。”唐锦命令道,“在没有确定孙亚楠的身份之前,泄露消息者,严惩不贷。”

“是。”

……

“去,去,你别总围着我转,我上个厕所你也跟着,有这个必要吗?”陆希言嫌弃道。

出了那档子事儿,麻小五成了他的狗皮膏药了,去哪儿,哪儿跟着,这还让人怎么工作?

“督察长说了,我必须贴身保护先生的安全,寸步不离。”

“我又那么脆弱不堪吗,你就是神经过敏了,杀手都两次失败了,有道是事不过三,他们还有能力再刺杀我一次?”陆希言道,“即便是有,他们还有胆子再潜入医院一次吗?”

麻小五一脸的木然。

“行了,你呀,只要在我十米范围之内就行,别这样贴着我,我压力也很大的。”陆希言道。

“十米?”

“就是别在办公室待着,有事儿我叫你,走、走。”陆希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哪有这样保护人的。

“老师,昨天您没事吧?”成诚抱着一摞文件进来。

“没事儿,你呢,吓着了吧,我以为你今天会请假呢。”陆希言道,成诚可不是他,这种场面只怕是第一次经历。

“老师,我真没用。”

“没用,你这小子,想什么呢。”陆希言抬头一看成诚的表情就知道他为昨天的事情自责呢。

“学生本该保护老师的,可我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居然被坏人迷晕了。”成诚像个认错的乖宝宝。

“你又不是老师的保镖,你自责干什么,昨天那杀手,别说是你,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也未必能对付得了。”陆希言道,“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工作。”

“老师,您说真的?”

“老师骗做什么,老师的安全你不用操心,有人保护的,不然怎么把那杀手给逮住了?”陆希言道。

“是,老师。”想通了的成诚心头舒服多了。

望着成诚走出去的背影,陆希言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意,原来收几个学生也是不错的,他们还未完全走向社会,心性质朴,只要善加引导,未来不难成为一个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

……

临近下班。

“小五,你会儿你自己开车回去,让许清穿上我的衣服跟你一起走。”陆希言吩咐道,“我晚上有点儿事,闫磊回来接我的。”

“先生,我可是奉命贴身保护您的?”麻小五道。

“可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这也是你们督察长给你的命令。”陆希言道。

麻小五点了点头。

他知道,陆希言有另外一层身份,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他是无权知道的,唐锦也告诫过他的,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

闫磊准时开车过来,从医院的后门走的。

“先生,要不要下去成记裁缝铺?”闫磊问道。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从成记裁缝铺后门出来,穿过一条幽长的巷道,巷道口停着一辆汽车,陆希言拉开车门,一低头,迅速的钻了进去。

“走,去凯旋歌舞厅。”

华灯初上,陆希言伪装成“军师”的模样从汽车上下来。

“先生来了,您请。”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现在扮演“军师”已经是驾轻就熟了,举手投足之间,那种上位者的气质不由自主的显露出来。

陆希言下车后,闫磊就将汽车开走了,他不能呆在这里,万一被有心人发现就麻烦了,他开的可是陆家的车。

这不是告诉别人,陆希言就在凯旋歌舞厅了。

其实,汽车车牌他都做了手脚,一般人如果只看车牌,是发现不了的,但如果看见他本人的话,那就不好说了,保险起见,还是不留在这里好,并且他连车都没下。

“见过先生!”

陆希言看了一眼,谭四,郭汉杰,黄三,就连甚少出现的丁鹏飞也在,除了闫磊之外,铁血五杰中的四杰都来来。

“都来了,坐吧,坐下说。”陆希言点了点头,今时不同往日,他这个冒牌的“军师”已经算是获得谭四等人的认可,就算对外公布“军师”的死讯都没有问题了。

不过,“军师”活着对陆希言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掩护,所以,“军师”还的继续活着,至少秘密没有泄露之前,不会有人去提这件事。

“先生接连遭遇两次刺杀,我们都十分愤怒,这是哪个狼心狗肺的,是非不分,居然污蔑先生是汉奸?”黄三怒道。

“黄三哥务怒,民众恼我,也不过是有心之人挑唆,人云亦云而已,不必放在心上。”陆希言道。

“三哥,你我都明白当时先生如不出手,日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麻烦不断,可那些愚民又怎么会懂得这个道理?”谭四解释道。

“可恨这些人,居然把先生当做仇寇,该死!”黄三忿忿不平道。

“好了,我等抗日锄奸,受点儿误解和委屈又何妨,时间会证明一切的。”陆希言道,“杀手的事情,有些眉目了,除了当场被杀的四人之外,昨天又有一人,潜入医院行刺与我,被我拿住,先已移交巡捕房,不过,此事并未对外公布。”

“先生,既然拿住了杀手,就该明正典刑,为何不对外公布?”郭汉杰问道。

“杀手身份让我和唐锦都十分诧异,故而,先将此事的消息压了下来。”陆希言解释道。

“杀手是什么人?”

陆希言的话引起众人的好奇。

“杀手自称叫孙亚楠,还说自己是军统的人。”陆希言道。

“就知道军统的那帮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黄三闻言,破口大骂。

“三哥,听先生说。”谭四忙拉了黄三一下。

“军统这一年来,锄奸杀贼确实不少,可我好想似乎还够不到上他们黑名单的标准,当然了,或许人家觉得我还有些身份和地位,想要来一个杀鸡儆猴也说不定,但是这个孙亚楠,你们听说过吗?”陆希言问道。

“先生,这个名字听着有些熟悉,我还真好像听说过。”谭四道。

“哦,四哥听说过这个人?”

“花名册,先生,我好像在咱们的花名册上看到过这个名字。”谭四想起来了,惊讶的说道。

“什么,孙亚楠是咱们自己人?”众人都呆住了,这怎么可能?

就连陆希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有这样的事情?

第364章:陆希言出手

花名册的事儿,陆希言当然清楚。

要不是为了“花名册”,他也不会搅入这“铁血锄奸团”内部的事务中来,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儿了。

他或许可以安安静静的当一个大夫。

树欲静,而风不止。

要是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能一切按部就班的生活下去,那就真的是太天真了。

躲不过,就只有迎难而上,难道手术台上碰到病人的病情超出自己的预想,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吗?

那显然是不行的,作为外科主刀大夫,没有出色的心理素质是不行的。

孙亚楠,孙亚楠……

如果谭四不提醒一下,陆希言也真未必会往“铁血锄奸团”花名册上去想,那上面的人,除了在上海本地的,有的已经是石沉大海了,甚至寄过去的经费被打回来的都有。

这些人可能早已不在了。

而这个孙亚楠虽然不属于这一类人,可也归类于失踪和联系不上的人。

“先生,这个孙亚楠曾经是我们铁血锄奸团成员,自从九哥被暗杀后,就脱离了我们,但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联络的花名册上。”谭四道。

“四哥,花名册上,孙亚楠这一类的人多吗?”

“有不少。”谭四仔细回忆了一下道。

陆希言默然,“军师”走的太仓促,很多秘密都被他给带进了坟墓,后人只能根据他留下的线索和蛛丝马迹去揣测他的用意。

“四个,烦你辛苦一下,把这些人的名单整理出来。”陆希言吩咐道。

“是。”

“孙亚楠若真是我们的人呢,我会尽力营救,而且,他现在可能还有军统的身份,唐锦那边如果确认的话,也会予以维护,这样一来,我们可顺水推舟,也可掩盖他的身份。”陆希言道。

“先生的意思是,孙亚楠可能受军师安排进入军统……”

“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等孙亚楠的身份确定之后再说。”陆希言道,就算是自己人,也不能随意认亲。

一个人离家时间长了,都不跟家里联系,会不会产生什么变化,那是很难说的。

“先生说得对,谨慎一些好。”

“这事儿先静观其变,汉杰,段大夫的事情,你跟大伙儿说了吗?”陆希言问道。

“说了,经过沪西情报组的初步调查,段大夫被绑架并非偶然,不过,这段大夫的身份可能也非同一般,我们怀疑他可能是地下党。”郭汉杰道。

“怎么讲?”

“他那个诊所除了施医赠药之外,还经常的有一些陌生人出入,尤其是到了晚上,别的诊所在晚上关门息业,他的诊所到了晚上,有时候生意比白天还好。”郭汉杰道。

“一些诊所专门做一些黑暗的勾当,这益民诊所或许就是呢?”黄三怀疑道。

“的确有这样一类的黑诊所的存在,可据周围的居民反应,段大夫一家人都非常好,段太太也在诊所工作,医术也高明,穷人看病吃药经常不给钱,所以,我才怀疑这段大夫是地下党。”郭汉杰解释道,其实这不是怀疑,他已经知道,段大夫一家都是地下党。

只是,这是他跟陆希言之间的秘密。

在上海滩生存,不管是铁血锄奸团还是死神小组也好,都必须跟三教九流打好关系,不能让对方知道你,但起码你要知道对方。

有时候,一个小小的提示就能救许多人的命。

地下党虽然在上海势孤力单,可是,这些人远比军统那帮人可靠的多,而且他们在各行各业都有相当一定的渗透,论情报消息能力可能还在军统之上。

他们不搞暗杀,隐蔽性更强。

便是现在的“铁血锄奸团”的策略,不也是像人家的学习的吗?明面上,铁血锄奸团好像越来越弱了,可实际上呢,人员更精干了,渗透的更深了。

掌握的能量要比“军师”在的时候更强大了。

这一点,郭汉杰是深有体会的。

以前做事儿,那真的是身体力行,打探消息和部署行动,都得自己来,而且有时候未必能够打听到自己想要的。

现在呢,一道命令下去,下面很快就会有回应,你想要的情报和消息迅速的汇总过来,速度和效率是过去的好几倍。

而所用的人却比过去少了很多,经费不变,效率提高,整体战斗力更是提升数倍。

“军师在世的时候,跟共产单有过接触,这些人信仰坚定,意志力也非常人能及,而且他们对抗日救国的主张是坚定不动摇的。”谭四道。

“老四,你的意思,我们要插手这件事了?”黄三道。

“三哥,这件事其实跟我们也是有关系的,元旦晚上,符越他们的沪西情报组不听命令,冒然擅自行动,致使我们两名弟兄当成牺牲,副组长卢海洋身受重伤,若不是先生出手救治,只怕现在已经是人鬼殊途了,而事发后,日本人和租界巡捕房势必会搜查医院和诊所,益民诊所的段大夫在这个时间段被人绑架,极有可能是给我们挡了灾,背了黑锅了。”郭汉杰解释道,

“那照你这么说,咱们这一次是不是还得感谢人家地下党了?”黄三张大嘴巴道。

“恐怕还真是这样,日本人找错了方向,对我们来说,自然是安全了。”谭四点了点头。

“那我们还插手干什么,这不是主动送上门吗?”

“三哥,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是安全了,可让人家替我们受罪,我们心里就能过意的去?”谭四道。

“谭四哥说的没错,我们做人做事,得有良心和良知,这事儿,我们不能不管,我们铁血锄奸团不是那么一个没有义气的组织,有恩必报那是我们的江湖人的信条,如果这一次我们为了自身的安危不管了,下次等我们落难了,人家是不是也可以袖手旁观呢?”陆希言道,“人家有难的时候,我们伸手拉一把,共产党不是不讲人情的,要是这样,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死心塌地的追随呢?”

“先生说的有道理,别的不说,共产党是真心抗日的,这一条我认。”郭汉杰道。

“帮是肯定要帮的,但怎么帮,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可不能帮忙,把自己也陷进去。”陆希言继续道。

他知道,有人对帮地下党还有一些情绪,所以,在说话上,还需要照顾一些,当然,更不能有明显的倾向性。

“汉杰,简单的叙说一下最新的情况。”

“绑匪要求段太太筹措一万现大洋,而且要求按照五十封一个箱子,装满四个箱子。”郭汉杰道,“还有,绑匪打电话的位置我们也查到了,是忆定盘路上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左右。”

“标注出来!”

“是!”

小黑板上,订上一张上海沪西地区的地图。

“先生,这个电话亭的位置在这儿,我们按照一公里,三公里和五公里划了三个同心圆。”郭汉杰道,“据我们分析,绑匪绑架了段大夫,一定会监视段太太的,段大夫一家家住在愚园路的华美公寓,严嘉和尤利娅二人伪装成情侣也租住进了华美公寓……”

“汉杰,这个安排不错。”陆希言点头赞赏道。

“在华美公寓段太太租住的楼下的确发现了有可疑的人员,但是还不能确定他们身份隶属,犹豫我们的人手不够,也怕跟踪会打草惊蛇,所以暂时还没有准确的消息。”

陆希言点了点头,匆忙之下,能有这些信息传递回来已经非常难得了,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

“还有,段太太开始变卖自己的首饰筹措赎金,但是,这远远不够,我估计接下来,她很有可能会把益民诊所转让出去。”

“哦,据我所知,他们这个诊所开了有好些年了,收入相当客观,这对夫妻平时生活花销也不是很大,怎么会如此窘迫?”谭四惊讶道。

“这些年,他们的收入大半要么就是给穷人施医赠药了,再不就是捐款了,夫妻俩之所以生活简朴,都是因为把钱捐出去了,临到他们自己有事儿的时候,却拿不出钱来了。”郭汉杰唏嘘一声道。

“段大夫此等高贵的品格,实在是令人敬佩!”陆希言赞叹不已,换做是他,只怕也未必做到。

“先生,我错了,我们铁血锄奸团除了锄奸,也要救民,像段大夫这样的好人,我们不能见死不救。”黄三听了,都臊的脸红,羞愧不已。

“给他们送钱肯定不行,搞不好还会惹麻烦,这样,我来出面,买下益民诊所,等段大夫安全回来,我再聘请他担任药房的坐堂大夫,你们觉得如何?”陆希言道。

“先生的意思是,以您名下的安平大药房收购益民诊所,帮段太太筹足一万现大洋,满足绑匪的条件?”郭汉杰眼睛亮了。

“对,这事儿就让严嘉和尤利娅去谈,他们现在的身份是清白的,谈成了,她们就负责这个药房,今后在沪西的掩护身份不也有了?”陆希言道。

“先生这个办法好,一举数得。”

“那就把我的意思传递给她们,务必完成这个任务,另外,在买卖条款上可约定,一旦段大夫安全返回,可聘请他为坐堂大夫,待遇从优。”

“先生,这……”

“段太太是看中了咱们优厚的条件才把益民诊所转让给我们的呀,不能让外人看出来我们是故意帮忙的。”陆希言解释道。

“明白,还是先生高明。”

“符越呢,人来了没有?”陆希言沉声问道。

一下子,众人脸上表情都有些凝固了。

“先生,符越的确犯了错,可他也是一片好心,再说,您都已经把他组长的职务撤了,还关了他禁闭,他也认真反思,认识到错误了,能不能从轻发落?”谭四硬着头皮求情道。

符越过去是他的人,他不求情的话,谁站出来求情都不合适的。

“我几时说要处罚他了?”陆希言冷哼一声。

“您不处罚他,那把他叫来做什么?”谭四惊讶的问道。

“想知道?”

谭四点了点头,可是一看陆希言的眼角的笑意,他马上福至心田,忙道:“一切听从先生安排。”

第365章:卧底任务

符越心情十分紧张,还有三分忐忑。

自己这一次犯的错可不小,不但害死了两个兄弟,还差点儿连累自己的副组长重伤被俘。

被俘的结果,那就更不敢想象了。

他的印象里,“军师”自从受伤后,基本上不见下面的人了,命令都是通过谭四哥或者其他人传达。

“军师”身体不好,一直都在静养。

换做以前,能够见到“军师”,那可是一件相当骄傲的事情,可是现在,他是犯错了,才换来了这个机会。

“符越见过先生。”符越低着头走进办公室,只看到办公桌后椅子上坐着一个纤瘦的人影。

光线有些暗,看不清楚人脸,但符越能感觉到那种如山岳一般的压力。

“坐。”

“谢先生。”符越本想说“不敢”的,可一想到,“军师”早就下令,锄奸团内不搞那种封建家臣那一套,人人平等。

“你呢,在沪西情报组组长任上是有功的,不过,你这一次犯的错也不小,牺牲了两名组员,还有你的副组长重伤,我不处置你,只怕是难以服众。”陆希言缓缓道。

“先生,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这只是其一,该怎么弥补你犯下的错误,你知道怎么做了吗?”陆希言沉声问道。

“牺牲的两位弟兄的妻儿我来供养,给他们的父母送终!”符越道。

“你的钱都给了他们,你的父母妻儿吃什么,喝什么?”陆希言冷哼一声,“他们父母妻儿的生活不需要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先生,那我可以做什么?”

“戴罪立功,愿意吗?”

“愿意,愿意,先生,你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符越忙不迭的点头道。

“有一个任务,很危险,如果你能做到,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若是再犯,那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陆希言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不管什么时候,规矩必须立,赏罚分明。

“先生放心,我一定可以。”符越道。

“好。”陆希言点了点头,伸手出来,将桌上的一份文件袋推到符越的面前,“你先看一下里面的东西。”

“是,先生。”

大约过了十分钟,符越差不多吧自己手里的文件资料都浏览了一遍。

“先生,您是想要我去卧底吗?”符越身为沪西情报组的组长,自然是有他的能力的,否则谭四也不会看中他,陆希言也不会把他放在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上了。

“你可愿意?”陆希言没有直接回答。

卧底,这可是凶险万分的事情,何况要取得对手的信任,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一次的对手可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而且非常奸猾。

“马宏盛死罪已定,所以,如果他想要活下去,只有越狱一途,你的任务就是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并且帮他越狱。”陆希言道,“虽然我们会暗中给予你帮助,但怎么做,还的看你的能力。”

“先生,咱们跟法捕房……”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我们会有人负责跟你的联络,以及必要的时候提供协助,但除非是你遭到了性命威胁,否则,我们是不会出手的,你明白吗?”陆希言道。

“明白,先生,这个任务我接下了。”符越一咬牙,他知道,如果他不接这个任务,今后他就会被彻底边缘了,可能会被安排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比如望风或者经营一个小店铺什么的。

“熟悉一下你的新身份,这个身份只有你和我以及你的联络人知道。”陆希言道。

“是,我的联络人是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陆希言道。

“去吧,你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把资料上的所有细节都给刻在脑海里。”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

“滴玲玲……”

听到街边电话亭铃声连续响了三声后停了,闫磊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发动汽车朝凯旋歌舞厅驶了过去。

这是他跟陆希言约定的暗号,他把车停在这个电话亭边上,听到三声电话铃声后挂了,就说明他要离开了,让他开车来接他。

闫磊开车到门口,陆希言刚好从里面出来,车门一拉,上车,马上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先生,都安排好了吗?”

“嗯,明天你准备一下,以安平大药房的名义收购益民诊所。”陆希言吩咐道。

“您打算直接介入这件事儿?”闫磊很吃惊。

“不算是直接吧,段太太想卖掉诊所筹措赎金,我们接手过来,将诊所改建一下,一半作为药房,一半还可以作为诊所,静安寺可是相当繁华的地段儿,刚好借此机会,开一家分店。”陆希言道。

“您说的有道理,但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了?”

“咱能直接给人送钱吗?”

“不能。”

“绑匪一定有人盯着段太太呢,一旦等她筹足了钱,就会联系她的,咱们可不能让人家等太久。”陆希言道。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候,只是,这雪一下,不知道又会有多少路边的冻死骨了。

陆希言心中叹息一声。

雪越下越大,老话说,瑞雪兆丰年,可这时局,只怕这场雪会压垮许多人心头的一根稻草。

明天上海的报纸,只怕会有冻死人的报道。

这场雪,对难民来说,那也许就是灭顶之灾。

“希言。”孟繁星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

“梅梅,我在想,这场雪一下,南市难民区的数万难民今晚的日子怎么过?”陆希言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如鹅毛般的大雪道。

“咱们不是以蒙安公司的名义捐赠了一千套棉衣,还有米面和药品吗,咱们已经尽力了。”孟繁星道,“想要这天下人都能有饭吃,有衣穿,只有赶走日本侵略者,推翻压迫人民的反动统治。”

“梅梅,你说得对,咱们就算把家产都捐了,又能救得了几人,就算救得了一时,能救一辈子吗?”陆希言点了点头,“关键还是要斗争,要革命,推翻不合理的制度,建立公平合理的新秩序,老百姓当家做主,才能彻底的解决这个问题。”

“把热牛奶喝了,休息吧。”

“梅梅,你什么时候期末考?”

“下周周三开始,一直到下下周周三结束,双休日不算。”孟繁星道。

“有把握吗?”

“考多好没把握,但及格应该没什么问题。”孟繁星不好意思的一笑道。

“及格就行。”陆希言不禁莞尔。

……

乐山花园酒家。

这是一家日本人开设的酒店,同时也是日本军部在上海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一间隔音包厢内!

端坐着四个人,三男一女。

身穿和服的浅野一郎和柳尼娜,还别说,这柳尼娜一身碎花和服,敞开的领口,可见那赛雪一般的肌肤,朱唇殷红如血,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种慵懒,当真是一代尤物。

还有二人,如同翩翩公子哥一般的林世群,面带红光。

还有一人,褐发碧眼,稍微有些塌鼻梁,个头是最高的,望之令人生畏,可一脸的萎靡,看上去如同一个酒色过度的瘾君子一般。

安德烈。

这四人能聚到一起,看样子,柳尼娜已经将安德烈拉下水了。

“安德烈先生,在下手里有一件东西,还请先生帮忙看一看。”林世群拱手问道。

“林先生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对贵国的古董字画并无研究。”安德烈惊讶的一抬头,费恩失踪,对他的打击很大,到手的富贵没了,还被日本人拉上了贼船,他现在已经变的身不由己了。

“并非古董字画。”林世群微微一笑,从身后取出一个盒子,站起来,走了过去,放在安德烈面前的案上。

安德烈打开来,看到是一把枪,眉头一紧:“林先生,这是何意?”

“安德烈先生,能看出这把枪的来历吗?”林世群问道。

安德烈狐疑的伸手进去,将枪取了出来,仔细的观察起来,虽然他不会改枪,可是他对枪的了解还是非常厉害的,尤其是对改过的枪。

“这把枪改过,而且还是原厂的,咦……”安德烈“咦”了一声后,迅速的将手枪放进了盒子。

“安德烈先生看出来了?”林世群微微一笑。

“林先生,你什么意思,这把枪到底什么来头?”安德烈有些不安的问道。

“安德烈先生,您别误会,我只是想要知道这把枪的来历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林世群解释道。

“这把枪改过,改枪之人是我曾经最好的搭档,费恩,他的绰号老‘k’,这你应该知道。”安德烈思考了一会儿道。

“这把枪确实是出自老‘k’之手?”

“是,他的手法我再清楚不过了,不过,这把枪从磨损的痕迹来看,应该不是最近才改的。”安德烈道。

“安德烈先生,凡是老‘k’的改枪都是经过你的手承接,这把枪您知道是谁委托的吗?”林世群眼睛一亮,追问道。

“这个我现在也看不出来,不过,我承接的委托都有相关记录的,如果让我回去查一下,说不定能查到,但有些人都是匿名委托的,所以,就算查到记录,也未必能知道是谁委托的。”安德烈道,他现在已经再给日本军部情报机构做事儿了。

“如果能查到,那就最好了。”林世群拱手道,“还请安德烈先生多费心,这对在下很重要。”

“那这枪……”

“向放在安德烈先生那里好了。”林世群嘿嘿一笑,表示自己是信任对方的。

“来,世群兄,安德烈先生,为我们的相识干一杯!”浅野一郎微笑的看着二人谈完事情,举杯道。

“感谢浅野先生的招待,干杯!”

……

送走了林世群和安德烈,妖娆的柳尼娜再一次返回包厢。

“怎么样?”

“浅野君,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他们果然秘密的将人拘押起来了,并没有送进看守所。”柳尼娜道。

“法捕房政治处跟一般部门不同,他们有这个特权,你没有暴露吧?”浅野一郎点了点,问道。

“没有,从头至尾,我都没有让人看到我的脸。”柳尼娜道。

“这就好,接下来我们就静观其变。”浅野一郎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第366章:跳梁小丑

孙亚楠,自己人?

陆希言这一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可是又说不上来,憋在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夫妻二人,一个人睡不着,势必会影响到另一个人。

有些话,孟繁星想问,却又怕加重陆希言的心思,因此,这些话也只能藏在心理,什么也不说。

好不容易折腾到天亮,总算是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末,孟繁星早起温习功课,不忍把陆希言吵醒,就先起来了,让他多睡一会儿。

到早上八九点的时候,陆希言才睁开眼,看到外面天色大亮,猛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这天?

拉开窗帘,外面是一片素裹,积雪压的那枝条都弯了,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一片白茫茫的。

花园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清扫积雪,一身薄衣,十分的卖力气。

套上一件外衣下楼来。

“先生起床了。”何小芬在客厅内忙碌着。

“小何,筱慧呢?”

“在外面玩雪呢。”何小芬回答道。

前院的积雪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筱慧一个女孩子自然不能够跟男孩子那般野,但是爱玩是孩子的天性,非要束缚他们跟大人一样,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当然,女孩子需要矜持一些。

“闫磊呢?”

“阎管家和太太吃了早饭就出去了,说是先生吩咐的事情要办,太太去了学校,中午回来吃饭。”何小芬回答道。

麻小五在外面铲雪,孟浩这小子一向闲不住,一大清早就回老孟家了,家里许久没人住了,下这么大雪,得回去看看。

老孟头要不是身体吃不消,他自己都想着回去看看了。

陆希言都想过把房子租出去,可是老孟头不同意,他不能总住在陆希言这里,开春等天气暖和起来,他还是要回去住的。

拗不过他,只能随他了,难道还差那几个租金不成?

陆希言也拿了一把铁锹,出去帮着麻小五铲雪,不一会儿的功夫,这浑身就热了起来,这要是坐在家里,只怕还得裹着棉大衣瑟瑟发抖呢。

……

益民诊所。

“段太太,我这个价钱已经非常高了,整个上海滩,只怕没有谁能够出这么多现大洋买下你丈夫的诊所!”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十分傲气的说道。

益民诊所是丈夫的心血所在,丈夫开办益民诊所,从一间小屋子,渐渐的扩张成为今天这样临街的三间大铺面。

面对繁华川流不息的街道,这样好的地段,就算是租金一年都得四五千法币以上。

而益民诊所可是带地契的,土地加上地面建筑算起来,再算上附加值,按市价少不了十万法币。

就算法币现在贬值了,折算成一万大洋也是绰绰有余的。

也就是说,把益民诊所卖掉,筹措一万大洋的赎金是绰绰有余的,都能偏偏这些人一个个都知道段大夫失踪了,欺负她一个女人,不断的压价!

尤其是那些房产中介,更是可恶,趁机造谣,说什么诊所闹鬼,风水不好,原本出价五千大洋的,转天脸就变了,一下子降到了三千。

三千大洋!

就算把家里的积蓄和买首饰的钱算上,距离绑匪要求的赎金那还差一半儿呢,段太太怎么可能答应就这样贱卖了丈夫留下的产业。

但是,如果不卖,丈夫万一回不来,这诊所留在她手里根本没有用,而且这些人背后都是有来头的。

不卖给他们,谁敢接手?

“段太太,别说我没提醒你,今天你要是不签合同,明天恐怕就是另一个价了,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除了我们,还有谁出这个价买你的这破诊所?”西装男得意洋洋的指着益民诊所那满墙的锦旗说道。

段太太眼珠子通红,她怎么能容忍丈夫辛苦办的诊所被人如此侮辱,可她现在需要钱,需要钱去把丈夫赎回来。

哪怕是只有一线希望都行。

“能不能在多出一些,我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搬走,还有一些药,以及医疗器械,只需要稍微整理一下,诊所马上就能重新开张?”

“开诊所,段太太,你真好笑,你这里的东西,到时候全都扔出去,到时候,这里会重新装修……那可是体面人才能来的地方。”

西装分头说了一通,段太太听了嘴唇直哆嗦,她不是没见过世面,听得出来这西装分头背后的老板买下诊所后想要干什么。

他们要开大烟馆!

这种害人的东西,他们居然要把一个堂堂治病救人的行医之所,变成害人的肮脏之所,简直太过分。

“滚!”段太太怒了,就算救不回丈夫,她也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段太太,你什么意思?”说的兴奋的西装分头突然一愣,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对方了?

“无耻之辈,我就是把诊所烂在手里,也不会卖给你这种人!”

“好,很好,段太太,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在租界地面上,我们纪老板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失过手,你这诊所,别想卖出去!”西装分头脸色发白,指着段太太恶毒的威胁道。

“请问,这里是益民诊所吗?”门口敞开着,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先生,益民诊所暂时歇业,您若是身体有恙,可去附近的福民医院或者其他诊所看大夫。”段太太歉意的道。

“不,我不是看病的,您是段太太吧?”闫磊微微一笑,他虽然不认识段太太,但是照片已经讲过了。

眼前这位憔悴的如同苍老二十岁的女子真是段益民的太太,乔玉珍。

“我是。”乔玉珍点了点头。

“我叫闫磊,这位是我的助理严嘉,我们听说您丈夫出了点儿事,打算转让这益民诊所所以过来看看。”闫磊递上自己的名片道。

“您是安平大药房的经理?”乔玉珍扫了一眼名片,惊讶一声。

旁边还没走的西装分头也是一惊,安平大药房的名头他是有耳闻的,最近半年可算是上海医药界的一匹黑马,扩张姿态十分凶猛。

“随便挂个名,段太太见笑了。”闫磊嘿嘿一笑,他到没有说错,安平大药房的经理这个职务还真是随便挂个名的。

“段太太,您丈夫这诊所真不错呀,干净,卫生,还有这么多的锦旗,实在是令人钦佩!”闫磊道。

“闫经理谬赞了,我丈夫失踪这些日子,诊所关门,我也是没时间过来打扫,都落了一层灰了。”乔玉珍不好意思道。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闫磊点了点头,“我是听我的助理小严说您要转让这间诊所,对吗?”

“对,我夫失踪,家中周转不开,所以,不得已,想把诊所转让。”乔玉珍苦涩的说道。

“乔大姐,还记得我吗?”严嘉微微一笑,上前招呼道。

“你,你不是那个……”

“对,我就是前天刚搬到华美公寓的小严,跟您照过面的,当时您精神恍惚,差点儿摔了一跤。”严嘉道。

“乔大姐,其实我是被我们经理派到这边来考察开设分店的选址的,没想到,刚好遇到了您,也听说了您的一些事儿,所以,我就告诉了我们经理,今天就过来看看,您别怪我事先没跟您说。”严嘉解释道。

“不怪,不怪,小严,你们这是想买我们家的益民诊所吗?”

“段太太,我刚才看了一下,你这个益民诊所位置很好,临街,而且人流量很大,十分符合我们的要求。”闫磊道,实地考察之后,他也觉得,就算把益民诊所买下来,也不吃亏。

“那闫经理,您能出多少钱?”乔玉珍面露喜色的问道。

“段太太,做生意,哪有卖家让买家出钱的?”闫磊笑道。

“一万?”乔玉珍鼓起勇气,竖起一根手指,忐忑不安的问道,一边的西装分头也瞪大眼珠子,想要看闫磊如何反应。

这要不是听闫磊说是安平大药房的人,他刚才就要伸手赶人了,敢坏纪老板的好事儿,活腻了?

闫磊闭上眼睛佯装思索起来。

“八千,八千也行!”到底是女流之辈,有些沉不住气,还没到一分钟,就自己主动降了两千。

“成!”闫磊知道自己不能装下去,要不然乔玉珍还会主动降价的,到那个时候,她只怕又要变卖什么才能凑齐一万大洋了。

“闫经理,你说真的?”乔玉珍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

“当然,跟我们安平大药房做生意,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拖拖拉拉的,没什么意义。”闫磊道。

“小严,合约。”

“慢!”西装分头一巴掌拍在合约上,厉声质问道,“闫经理是吧,这益民诊所我们纪老板看上了,我今天是来跟段太太签约的,你还不懂不都给规矩?”

“规矩,做买卖不是讲究价高者得吗?”闫磊可不怕,纪云清算什么东西,老不死的走狗而已。

“在英租界,我们纪老板看上的东西,就是规矩。”西装分头道。

“那阁下想怎么样?”闫磊平静的问道。

“离开这里,永远都别在踏进这里,否则,后果自负。”西装分头极为自负一声,显然是以为对方害怕了。

“小严。”

“是,经理!”严嘉微微一欠身,眼底闪过一丝厉芒,一伸手,搭在那西装分头肩膀上,只听见“咔嚓”一声,一道比杀猪的惨叫声响起。

“段太太,签约吧,签了字,这益民诊所就属于我安平大药房了,跟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闫磊掏出钢笔,拧开笔帽,套到另外一头,递给乔玉珍道。

“闫经理,这……”

“放心吧,跳梁小丑,我自可应付。”闫磊微微一笑。

“我要见到现洋。”乔玉珍道。

“没有问题,不过段太太,八千大洋可不是小数目,您搬得动吗?”闫磊道。

第367章:孙亚楠的身份

“纪云清的人?”

“是的,先生,听段太太讲,纪云清想要买下诊所开大烟馆,她没答应。”闫磊禀告道。

“这么多钱放在家里,纪云清手下那些人难保会动歪脑筋,你嘱咐过严嘉了吗?”陆希言点了点头,问道。

“叮嘱过了,他们租房子就在段大夫一家的楼下,楼上有什么动静,他们都能听见。”闫磊道。

“必须保证段太太母子的安全。”

“明白,严嘉跟我说,在华美公寓附近发现一些帮派分子,应该是监视段太太的。”闫磊道,“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就装作不知道,基本上把华美公寓的情况摸了一下。”

“段太太家的电话监听了吗?”

“监听了,尤利娅负责。”

“很好,你去忙吧,有事马上通知我。”陆希言吩咐道。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是唐锦打来的,约他晚些时候去曹斌那儿,显然是有事情跟他商量。

“小五,汽车加一下油,一会儿出去一趟。”陆希言吩咐一声。

“先生,要不要叫许清和王霖他们两个?”麻小五问道。

“不用了,就咱俩。”说实话,他对这二人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儿不放心呢,去曹斌那儿,带他们也不合适。

“好的。”

……

四点半,陆希言与麻小五驱车来到非凡影楼。

这个点儿,街上都没多少行人,影楼门口更是门可罗雀了,要不是霓虹灯还亮着,都以为里面没人了。

“陆顾问,小五,进来,里面烫着酒呢。”曹斌开门,将二人迎了进去。

“老唐呢?”

“他过会儿就到,事儿多,身不由己。”曹斌嘿嘿一笑,“来,刚烫好的花雕,八年陈。”

“可以呀,这酒可不便宜,你老曹发财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我哪发什么财,您陆顾问现在才是财神爷,以后还指望您呢。”曹斌满脸推笑,抱拳道。

“都是兄弟,有钱大家赚。”陆希言呵呵一笑。

“仗义!”曹斌乐的脸上都笑开花了。

“小五呀,你算是跟对人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可别忘哥哥我哟。”曹斌一拍麻小五的肩膀道。

楼下响起汽车声,曹斌站起来道“老唐他们到了,我下去迎一下。”

不一会儿,楼梯响起了脚步声,唐锦,齐桓还有曹斌三人依次上来了。

“老陆,小五,都来了,这大冷天的,还是吃火锅,涮羊肉舒服。”唐锦嘿嘿一笑,坐下来道。

“八年陈花雕,老曹,够下本儿的呀。”齐桓嗅了一下鼻子,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

“就你属狗鼻子的。”曹斌笑骂一声。

“老陆,孙亚楠这事儿,我问过上峰了,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今年五月份经人介绍加入的军统,六月份就被派到了上海,做了不少事儿,立下不少功劳,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儿,他犯了哪门子劲儿,为什么要刺杀你,缺钱了,为了吴秃子那五千大洋的暗花?”唐锦缓缓说道。

军统缺钱吗,还真不缺,连在敌人内部拼命的钱都发不起的话,那军统还指望谁能做事儿?

“上海站那边有这个人的消息吗?”

“赵立军跟王天恒斗的厉害呢,这段时间日本人也消停不少,他们就更肆无忌惮了。”曹斌道。

“得意忘形,骄兵必败,这是兵家大忌,这两人一点儿脑子都没有。”唐锦骂道,他也管不了,事实上,他也不跟上海站发生直接联系,有事都是通过军统总台转达的。

“老齐,审了吗?”

“问了,承认这一切都是他策划和实施的,并且大骂你是汉奸卖国者,扒皮抽筋,除之而后快!”齐桓苦笑一声。

“其余四人的身份呢,他交代没有?”陆希言虽然心里泛起意思不舒服,但这是误解,他也是能理解。

“说了,炸死的那个叫陈小光,死的三个人当中一个还是他哥哥陈远,另外两个一个叫姜勇,另一个叫何天来。”齐桓道。

“照片都让他指认了?”陆希言继续问道。

“这是正常程序,他都一一指认了,没什么问题。”齐桓点了点头。

“老陆,有什么问题吗?”唐锦眉头蹙了一下,问了一声。

“用刑没有?”

“没有。”

“不是还有一个同伙,没问吗?”

“问了,他说那是他自己伪装的,从头至尾就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什么同伙。”齐桓道。

“伪装,他还真是分身有术,伪装的道具呢,他交代没有?”陆希言问道。

“这个……”齐桓脸色发窘,显然是没有问到。

唐锦脸色也不好看,这么重要的线索都能给遗漏了,做事也太不细致了,齐桓忙道“我现在就去提审。”

“老齐,不急在这一时,先吃饭。”陆希言笑呵呵道,“老唐,你说呢?”

“先吃饭。”唐锦点了点头,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老唐,既然这孙亚楠招供了,那咱们就可以结案了!”陆希言缓缓说道。

“结案,这很多问题没弄清楚呢?”唐锦一错愕,这刚才还提出有疑惑,怎么突然又要结案呢?

“不管这孙亚楠是不是咱们自己人,咱们都不能把他放了,你处在这个位置,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就算被上峰误会了,你也能解释,你这个位置可不能出半点儿闪失。”陆希言解释道。

“陆顾问说的有道理,老唐,你才是最要紧的,你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错。”曹斌附和一声。

“老唐,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我们把孙亚楠交上去,并且以此结案的话,会有什么结果?”陆希言认真的问道。

“孙亚楠是军统分子,按照法租界现在跟日人的签署的引渡条例,凡属抗日分子都要引渡去日本宪兵司令部接受调查和审讯,但如果案件清晰明了,也可以拒绝日方引渡,由租界特区法院审结。”唐锦问道。

“孙亚楠身上只怕不止我这一件案子吧,若是日本宪兵司令部要求引渡的话,法捕房会拒绝吗?”陆希言再问道。

“这,只怕是难以拒绝。”唐锦略微思索了一下道。

“那我们不如直接……”陆希言坐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说实话,唐锦有些吃惊于陆希言的提议,但又有些心动,反正现在上峰也不知道“孙亚楠”的情况,到时候上报一个“伤重不治”,神不知鬼不觉。

“若是这孙亚楠还有同伙,那陆顾问岂不是还处在危险之中?”曹斌道。

“独木难支,就算他有同伙,还有机会接近陆顾问吗?”齐桓脑子变得灵光起来了。

“你们谁去过那个亚美钟表店了?”陆希言问道,唐锦刚才给的材料中,留意到了这个地方。

“还没有,我们没有信物,去了也接不上头。”

“信物呢?”

“还在来的路上,但不会交给我们去接头,应该会让军统上海站派人过去吧。”唐锦道。

“那就先等接头消息吧,老唐,你说呢?”陆希言道,唐锦是组长,主意最后还的由他来拿。

唐锦点了点头,孙亚楠的身上颇有些疑点,需要甄别,不能听他一面之词,就确定身份。

“吃菜,吃菜……”

谭四听过孙亚楠的名字,但是谁没有见过,从军统给的资料看,他们并不知道孙亚楠曾经加入过“铁血锄奸团”,当然,也许这是“军师”的安排,抹去了他的这段经历。

孙亚楠很有可能是“军师”安排进军统的卧底。

这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军师”的那份花名册是何等重要,谭四等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拿回来。

但是,从这个“孙亚楠”来看,对方的智慧似乎不足以承担“卧底”这样的重任,难道是“军师”看走眼了。

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呢?陆希言脑子里闪过许多个念头。

“老唐,孙亚楠的资料我能带回去详细研究一下吗?”陆希言问道,军统绝密资料,是不能随意带走的。

唐锦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要对比一下花名册上有关孙亚楠有限的信息跟军统给的资料,看是否能找到关联。

……

“希言,在研究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孟繁星推门进来。

陆希言回到家中,就把谭四提供的有关花名册上孙亚楠的资料记录取了出来,然后跟唐锦给他的军统方面的调查资料,一一的比对。

发现居然没有丝毫的关联。

难道这真的是两个不同的人,同名同姓?

真有那么巧合吗?陆希言不相信,这样的事情遇到的概率太低了,就如同在陆大夫身上发生的事情。

陆希言相信有巧合的存在,但是不相信巧合会有那么多。

“梅梅,你们女人心思细腻,来帮我看看,这两份资料有什么共同的地方?”陆希言站起来一招手,让孟繁星坐到自己椅子上。

“孙亚楠,不是那个想杀你的杀手吗?”孟繁星一看,禁不住掩嘴惊呼一声。

“对,就是他,这家伙被我们逮住了,供认不讳,但是我和唐锦都觉得太容易了,有些吃不准,因此对他做了一些调查,这是军统那边传过来的资料,这是铁血锄奸团调查所得。”陆希言故意的掩去了花名册的事儿。

“没有照片吗?”

“被捕的照片有,但两份资料中都没有照片。”陆希言道。

“这人既然曾经在上海活动过,雁过留声,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的。”孟繁星分析道。

“时间太紧,日军占领上海,租界这一年变化有多大,调查起来十分的困难,而且我们现在是秘密的拘捕了孙艳楠,没有对外公布,所以调查不能太张扬。”陆希言解释道。

“希言,你是不是怀疑这二人不是同一个人?”孟繁星微微一抬头,眨了一下眼睛问道。

孟繁星并不知道花名册事情,她有此联想也是情理之中。

“为什么不是同一个人?”

“从这两份资料上看,两个人有一定的相似性,但很多人都有类似的共性,但其他方面就不太一样了,而且,这份资料提供的内容太少,无可比性,实在是很难判断。”孟繁星解释道。

“咦……”

“怎么了,梅梅,发现什么了?”

“这二人的资料上的籍贯,一个是写的是江西石城,另一个写的却是福建宁化,这两地是紧挨着的,铁血锄奸团的这份资料上最能体现身份特征的就是这个籍贯了,其他有用的信息几乎没有。”孟繁星道。

“是吗,我去找地图来。”陆希言惊讶道。



第368章:剥丝抽茧

地图取来了,江西石城与福建宁化在地图上的确是挨在一起的,都属于武夷山脉,但仅凭这个疑点,不能说明什么。

陆希言也曾研究过“军师”留下的花名册,上面留下的资料非常有限,很多就是一个人名或者籍贯什么的。

每个人都还不一样,就像这个孙亚楠留的是籍贯,而有些人是体貌特征,有的还是喜好,还有从事的工作等等。

为什么不留的更具体一些呢,难道这是“军师”自己才能掌握的秘密?

的确,有些时候,秘密都记在自己脑子里,那比写在纸上要安全多了。

有些事情,他不能跟孟繁星明说,但是有些时候,孟繁星不经意的话总能提醒到自己,这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这要是同一个人的话,应该不可能有两个籍贯,但这两边交界的村镇,有时候还真不好说是属于哪一边呢。”孟繁星道。

“这两个地方的口音呢?”陆希言问道。

“这个你还真是问对人了,福建主要说客家话和闽南语,江西主要是客家话和赣语,当然有些地方十里不同音,这也正常。”孟繁星骄傲的道。

“你会讲吗,这两个地方的话?”陆希言问道。

“这两处地方说的都是客家话,我会一些。”孟繁星道。

“那你教教我怎么样,我想学一些方言?”陆希言道。

“你怎么突然想要学方言?”孟繁星奇怪的问道。

“咱么不是要去香港过年吗,那边人说广东话,我听不懂,学一学,以后跟各省的人打交道,也能用到的。”陆希言脑子一转,一个理由出口了。

“好吧,广东话我不太熟,但是这闽南语我比较熟,还有客家话也还好。”孟繁星没有多想。

“你就简单的先叫我几句,比如,这个你和我客家话怎么说?”

“好,你跟我念,这个客家话的你是这样说的……”孟繁星认真的教了起来,陆希言也认真的学。

基本上吐词发音学会了,这方言就学会了,客家话稍微难一些,至少陆希言是这样认为的。

……

“老唐,我想见一下这个孙亚楠。”第二天一早,陆希言就给唐锦家里打电话了,让他安排自己见孙亚楠。

唐锦没有问为什么,当即同意了。

齐桓骑着自行车过来,路上结冰,太滑了,还摔了几个跟头,到陆公馆的是时候,车子链条都摔断了,扛着过来的。

“梅梅,我出去了,中午估计不回来吃饭了,晚上那个医师公会的新年茶话会,我去一下就回来,给我留饭。”陆希言交代一声,就钻进汽车。

“知道了,你小心点儿,注意安全。”孟繁星跑出来,嘱咐一声。

小东门,这是齐桓的一个安全屋。

“陆顾问,您小心门槛儿,我这地方太小了。”齐桓这一身打扮而,就如同街上卖炭的老农,那看的出来他是巡捕房的警察。

“小五,把车开远点儿,车上等我。”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我得的任务是贴身保护你?”

“有我老齐在,小五,你就放心好了。”齐桓一拍胸脯道。

门槛儿是有些低,不过里面是别有洞天,一个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算的上一个巧妙的所在。

“陆顾问,这边请。”齐桓道,“人呢,就关在这边屋子的地窖里,里里外外都加固了,苍蝇进来了,都别想飞走。”

“齐头儿!”看守的看到齐桓进来,忙迎了上来。

“外面守着去,没有吩咐,不准进来。”齐桓吩咐一声。

“是!”

挪开桌子,拉开地砖,才是地窖的入口。

“您小心,这里面没有电,有点儿黑。”齐桓点亮一盏火油灯,率先沿着那夯土的斜梯走了下去,陆希言紧随其后。

一道铁栅栏将这地窖隔成两个空间,里面是铺着地砖,墙壁也是砖块砌成的,至于里面有没有浇灌钢筋水泥难说了。

孙亚楠穿的是被抓的时候的衣服,裤裆口血迹斑斑,一张草席,下面铺着甘草,棉被脏兮兮的,一股霉味儿。

带着手铐,脚镣,就算没有被虐待,这环境下,人也好不了。

“换药了吗?”

“没,这不除了打针,没人会干这个。”齐桓讪讪一笑。

“开们,我进去看看。”陆希言吩咐道,幸亏自己预料到了,出门的时候让麻小五把医药箱给带上了。

“陆顾问,这家伙可是危险人物,您有什么吩咐,让我来吧。”

“你会换药吗?”陆希言反问道,“他这个样子,你觉得他有能力伤的到我吗?”

齐桓干笑一声,上前去,将铁栅栏上的锁打开。

“齐桓,进来,摁住他。”陆希言走进去,观察了一下在,冲齐桓一招手道。

“好的。”齐桓走进来,摁住了孙亚楠的双肩,使其不能动弹,“陆顾问,这样行吗?”

“可以。”

纱布已经粘连上了,陆希言用酒精清洗创口,那种感觉,对孙亚楠来说,简直就是锥心刺骨,疼的的双腿直哆嗦,张嘴就叫了出来。

“很酸爽吧,还好,水肿不严重,你这另一个蛋蛋暂时保住了,但最终能不能保住,还的看你自己。”陆希言揭开纱布,嘿嘿一笑。

“有小便吗?”

“那儿呢。”齐桓一努嘴,角落里有一个破坛子,里面发散骚气的液体,还有些血红色。

“还不错,过去太监阉割,需要插一根羽毛,第二天拔出,能尿出来,才算过了鬼门关。”陆希言道。

“狗汉奸……”

“行了,留着力气喘气儿吧。”陆希言包扎好了道,“既然你都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接下来,我们就要把你移交到看守所了,到了看守所,可没有单间让你住,也没有人给你换药,珍惜吧。”

孙亚楠脸上流露出一丝愕然的表情,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看你言谈举止,应该是读过书的,对吧?”

孙亚楠点了点头。

“在你眼里,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汉奸呢?”陆希言问道,“跟日本人同流合污,替日本人做事,残害自己同胞姐妹?”

“都算。”

“包括给日本人治病?”

“给普通日本人治病,当然不算,但是救活日本女间谍,刽子手,那就算了。”孙亚楠道。

“理由呢?”

“理由就是,救活一个日本女间谍,那会有更多的同胞和抗日志士惨死在她的手中,这就是助纣为孽,为虎作伥,不是汉奸又是什么?”孙亚楠咬牙切齿道。

“可如果他不做这个手术,自己和家人就会有危险,又该如何选择呢?”陆希言反问道。

“舍小家而救大家,这才是正道……”

“迂腐!”齐桓听了,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要都跟你这么想,上海滩有多少人不是汉奸,他们跟日本人做生意,卖给他们吃的,喝的,直接或者间接的养活了他们,然后反过来残害自己同胞?”

“老齐,你这就是胡搅蛮缠了,怎么这么说呢,那是日本的对我们的掠夺,并非我们心甘情愿的跟他们做生意,给他们交税,还供应他们的吃喝。”陆希言道。

“陆顾问,这小子就是被洗脑了,您当时要是不救竹内云子,那日本人能绕得了您,恐怕连广慈医院都会遭到牵连。”齐桓替陆希言辩解道。

“一念之差,我也是可以选择不救的,哎,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不谈了,都木已成舟了……”

“老唐吩咐的事儿,我做了,该走了,老齐,好好看好他,估计明天就有命令了。”陆希言道。

“陆顾问,您这就要走?”齐桓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电话把他从家里叫来,就是为了给这姓孙的家伙换药,再发了几句自辩的感慨,就走了。

他还以为陆希言过来,起码要提审一下,问几句话的。

“走了,这里味道太大了。”陆希言掩鼻说道。

“我送您出去。”齐桓点了点头。

……

从安全屋出来,麻小五开车过来接上陆希言和齐桓。

“去温莎旅馆,我约了老唐在那儿见面。”陆希言吩咐麻小五一声。

温莎旅馆三楼套间,一进门,唐锦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老陆,怎么样,这个孙亚楠?”

“看不出太大的破绽,冲动,热血,还有一些不理智,如果他是一个忧国忧民的青年学生,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他是一名军统特工,这就很令人费解了,这样的一个人还能在上海这么复杂的敌我斗争局面下领导一支锄奸行动队,并且还屡立战功?”陆希言道。

“这还不是破绽吗?”唐锦道,“老陆,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军统人员派到敌占区的,都要经历反审讯的训练,他居然很轻易的就承认自己是军统,这是很违反常理的地方。”

“我手上也不是没抓过军统,贪身怕死的我见过,还不等用刑就招供的,可是像他这么理直气壮的还少见。”

“会不会是因为被抓到了,一心求死呢?”

“老唐,既然他承认了两次刺杀的主谋和军统的身份,我们如果继续扣住,那就不合适了。”陆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真要以他的口供结案?”唐锦问道,“他的身份不核实了,万一真的是自己人……”

“如果他真的是自己人,现在吃点儿苦不也是应该的吗?”陆希言反问道,“如果像他这般不冷静,冲动不考虑后果,继续担任行动队的队长,那会害死更多的人。”

“一旦移交拘留所,日本人知道消息,必定要求引渡。”唐锦道,“到时候,我们是给还是不给呢?”

“法国当局好像还没承认南京现在的那个伪政权吧,日本和公共租界方面就算需要孙亚楠协助调查,也只能在我法捕房的监督下进行,老唐,只要你能顶住压力,日本人就带不走孙亚楠。”陆希言道。

“何况这个孙亚楠身上疑点重重,需要进一步甄别。”陆希言道。

“甄别,老陆,你是在怀疑什么?”

“没什么。”陆希言打了一个哈哈道,“对了,关于卧底,谭四哥派人传话,人选已经准备好了,人随时可以进去,你那边怎么样?”

“你转告一下谭四,一切照计划行事。”唐锦点了点头。

第369章:口音

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口味,乃至喜好,生活习惯等等。

但有一样,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那就是乡音。

这个孙亚楠的口音,一点都不像客家话,倒是还带着一丝东北那边的口音,郭汉杰就是东北人,所以,经常听他说话,就是说上海话的时候,也能听出来。

排除“铁血锄奸团”花名册上的这个孙亚楠,军统传来的资料中,说这个孙亚楠是福建宁化人。

而刚才在地窖里,他跟孙艳楠说了那么多话,唯独就没有听出来,他有一丝一毫的客家话的口音。

也许他隐藏的好,可他都承认自己是军统了,又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呢?

尤其是激动的时候,那一嘴的东北话的味道……

当然,口音不足为凭。

这只是他个人的猜疑,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还必须另外想办法,提议将孙亚楠移交看守所只是第一步。

到了饭点儿,唐锦张罗着吃饭,叫的荣顺馆的外卖。

吃完了,唐锦说是去天蟾大舞台看戏,陆希言以自己还有事情婉拒了,他约了胡蕴之在回春药店见面。

但是麻小五一直贴身保护,让很为难,不过,回春药店他经常去给老爷子取药,因此倒不会被怀疑。

“小五,你在外面等着,我跟药店的老板谈一些事情。”陆希言吩咐一声。

陆希言出身中医杏林世家,后来学的西医,对中医并无成见,对邝志安教授的中西结合治疗重症的思路也是非常认可的。

就是自家老孟头,多年的老哮喘,西医效果快,但一停药马上就恢复原型,而且药越吃越多,产生了耐药性。

中医就不同了,在回春药店的老师父的调养下,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整个人的身体变化更为显著。

“老陆同志。”陆希言这一周发生惊心动魄的事情,胡蕴之也是担心无比,却又帮不上忙。

“老胡,咱们以后得有一个公开的身份来往,这样不行。”陆希言进门就说道,“唐锦现在把麻小五派给我做贴身的保镖,我看以后他会长期的待在我身边,时间一长,我们见面肯定会被察觉的。”

“那怎么办?”

“繁星提醒了我,回春堂的老师父给我老岳父开的这个滋补的膏药十分有效,我们可以合作,办一个药厂,生产一些中成药,放到药房销售,我的药房现在主营西药为主,也需要增加一些国药和中成药。”

“你的意思是,让我一回春堂药店的老板跟你发生联系?”胡蕴之明白过来,“可我那通闽茶庄怎么办?”

“经营茶庄和药店这个又有什么关系,你跟回春堂药店的老师父是什么关系?”陆希言问道。

“要说关系的话,算是我的表叔公。”胡蕴之道。

“这就可以了,你可以全权代表你表叔公处理咱们这个药厂合作的事务,咱们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联系了?”陆希言道。

“我考虑,考虑……”胡蕴之心动了,偷偷摸摸的见面,不妥当,过去还能以买药借口,现在陆希言身边眼睛太多了。

“最好的合作方法,就是你以药方入股,参与到药厂的经营来,这样我们时常碰个面,说话,那就不会惹人怀疑了。”陆希言建议道。

“先不说这个,你的情况,上级已经知道了,十分担心你的安全问题?”胡蕴之问道。

“我的安全没有问题,请组织上务必担心。”陆希言道,“而且刺杀我的杀手和主谋已经被唐锦抓起来了。”

“抓了,为何没有消息?”胡蕴之惊讶道。

“事情是这样的,案发后隔了一天,杀手潜入医院,引开保护我的人,企图再一次行刺我,幸亏我及时警觉,与麻小五将其制住。”陆希言道。

“既然抓到凶手,为何不对外公布消息?”

“第一,我们怀疑凶手还有同党,否则他怎么就能轻松的引走保护我的人,第二,他承认自己是军统派来的,并且自报家门,这问题就来了,此人身上背负多宗命案,又是军统,一旦日方知道,必然会以调查其他命案的理由要求引渡,而根据法租界跟日方签署的秘密的引渡协议,这人是极有可能被引渡去日本宪兵司令部的,到了日本人手里,只怕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希望。”陆希言解释道。

“这倒是,日本人做梦都想铲除上海的军统地下势力,换做是我,这个人我也是势在必得。”胡蕴之道。

“这个杀手叫孙亚楠。”

“孙亚楠?”胡蕴之微微一愣。

“怎么,老胡,你听说这个人的名字?”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嗯,有那么一点儿印象,不太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胡蕴之回忆了一小会儿道,“你把此人的特征给我描述一下?”

“军统给的资料说是福建宁化人士,身高大概165公分,年纪二十五六岁,国字脸,下巴略尖,薄嘴唇……”陆希言道。

“军统确定有这样一个人?”胡蕴之惊讶道。

“是,唐锦跟我说的,我想他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我,这个孙艳楠还是这个独立的锄奸行动组的负责人,那个尤菊孙案,律师伍澄宇案,还有伪大道市政府的沪南船舶处陈德铭案等,都是这个孙亚楠行动组所为。”陆希言道。

“这倒是个可敬的抗日英雄。”胡蕴之肃然起敬道。

“老胡,你认识中的这个孙亚楠的人,是否曾经在铁血锄奸团待过?”陆希言问道。

“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军师留下的花名册,有这个人的名字,没有太多的信息,籍贯上写的是江西石城。”

“不错,我认识的这个孙亚楠的确是江西石城人,不过,他是跟随父辈迁徙过去的,不算是土生土长的石城人,中学辍学后,随父在上海做生意,家境殷实,经常参加一些社会活动,是个很有正义感的爱国青年。”胡蕴之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些,后来我自己被军统追杀,朝不保夕,有些情况就不了解了。”

“嗯,组织上有什么任务指示吗?”

“目前来说,正面战场国军虽然败退,但还保存了相当一部分有生力量,关键是军心和士气,汪兆铭在这么一搞,老蒋的抗日意志有所动摇,全国上下都在声讨汪兆铭投降卖国的行径,这或许是一个刮骨疗创的好机会。”胡蕴之道,“你的任务是尽量的了解日方与汪逆的动向,随时将情报汇报给组织。”

“嗯,我知道了,棉衣和武器弹药都收到了吧?”

“收到了,新四军的首长们虽然不知道这是你的功劳,但对这批棉衣和武器是赞不绝口,夸我们这些在敌后的同志神通广大,就跟那钻进了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猴子!”胡蕴之道。

“是吗,那就太好了。”陆希言自然是高兴的。

“部队不断的与敌人交战,战损比较大,尤其是负伤减员,药品缺口很大,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胡蕴之道。

“最近一批药品已经装船过来了,我把手头上的流动资金都花出去了,采购量是过去的三倍,应该可以解决一部分的问题。”陆希言道。

“好,我知道了,什么时候交接?”

“这个都是孟繁星在负责,我基本上不过问。”陆希言道。

“她没怀疑你的身份?”

“没有,正是因为我这种不过问和信任,她才不会怀疑我,如果我过多介入的话,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陆希言道。

“正是难为你了,明明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却要对其隐瞒。”胡蕴之叹息一声。

“这是组织工作纪律,当然,我也甘之如饴。”陆希言道。

“刺鱼同志最近有联系吗?”

“没有,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主动联系我,除非有任务,我不会主动联系他的。”陆希言道。

不是特别重要的情报,刺鱼是不会主动联系陆希言的,组织上并不只有他一个情报特工,他是要在关键位置,发挥关键价值的。

“段益民的事情,你已经介入了,是吗?”胡蕴之问道。

“嗯,段益民同志我来营救,请组织上放心,如果段益民同志还活着,我一定把他救出来。”陆希言保证道。

“你有把握吗?”

“我有些猜测,但现在还不能说,必须等证实了才行。”陆希言道。

“你知道是何人绑架了段益民同志?”胡蕴之道。

“可能性非常大,因为我一直都在关注这个人,军统那边也是。”陆希言点了点头。

“既然你有把握,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可你怎么跟孟繁星同志解释呢?”胡蕴之问道。

“理由我早就想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陆希言道。

“好。”

从回春堂药店出来,陆希言手上多了一罐药膏。

……

所谓迎新茶话会,只不过是找一个借口,其实就是一个高端的酒会派对,除了所谓的联络同行的感情之外,更多的是为了猎艳。

上海滩的医师都很有钱,尤其是西医,收入比政府官员还要高,属于高收入人群,而且还掌握着治病救人的技能,受人崇敬。

矫枉过正,西医传入中国,被一些人吹捧,甚至是疯狂到要灭绝中医的地步,这种思想和氛围下的医师公会让陆希言很不喜欢。

要不是需要某些资质,必须加入的话,他真不愿意跟这当中的很多人为伍。

随着他身份和地位越来越高,有些事情难免会找上他,比如,上海医师公会增补他为新一届的理事。

他本想拒绝,可权衡利弊,还是接受了,有这么一个身份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第370章:释疑

长袖善舞,他本来就不怎么擅长,胡蕴之在这方面要比他强多了,但是他还是重庆方面通缉的要犯。

一旦被军统抓住了尾巴,想立功的人绝对不少。

只不过当初他刺杀老蒋误中副车,差一点儿打死附逆的汪兆铭,现在却成了有“远见”的行为。

如果现在再以这个罪名通缉他的话,那岂不是说重庆方面还承认汪是国民党的二号人物?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刺汪”案只是一个意外,胡蕴之目的是老蒋,这也后期老蒋下令军统暗杀“九哥”的导火索,毕竟双方积怨太深了。

喝了几杯酒,跟那医师公会的主要几个重要人物客套了一番,沟通一下感情,算是增强了一下认识。

受不了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的热情,陆希言以不胜酒力的理由中途告辞离场。

在他走后,不免惹来不少人的议论。

……

“回来了,不是说参加医师公会的新年茶话会吗,怎么一身的酒气?”孟繁星接过陆希言脱下的大衣,微微蹙眉道。

“哎,说是茶话会,其实就是一个酒会,喝酒,跳舞还有就是自我放纵,那些洋人咱不管,不过咱们自己就有些过分了。”陆希言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伸手接过何小芬递来的开水喝了一大口,并且道了一声谢。

“我实在是受不了那个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氛围,找了个借口就回来了。”

“那你还去?”

“总不去的话,人家该有意见了,说你有点儿本事就瞧不起别人了,再不就是架子太大了……”

“这样的酒会应该有不少漂亮女孩子吧?”

“有,做医生的,那不说是年少多金,起码是吃喝不愁,钻石王老五不少,所以,今天晚上上海滩起码有一小半儿的交际花都去了,真是莺莺燕燕,好不热闹。”陆希言哈哈一笑。

“就没有女孩子看上你?”

“我一个有妇之夫,她们怎么看上我?”陆希言道。

“你被医师公会增选为理事,这事儿你知道吧?”孟繁星莞尔一笑,她知道陆希言不是那种人。

“刚知道。”

“你知道你是怎么会被增选上的吗?”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上一次医师公会让我去开什么会议,我以工作繁忙为理由,给推掉了,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陆希言问道。

“你这个理事,是有人暗中操作,帮你推上去的。”孟繁星叹了一口气道,陆希言对自己本职领域内的事情关心的太少了。

“什么人如此好心?”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我不是医师公会的会员,但我们做药品的,跟医生打交道肯定少不了,医师公会决定增选一批理事,本来你是没有资格的,但是最终却在提名名单上见到了你的名字,而入选更是很戏剧化,你的票数居然超过了另外一名医生,他落选了。”孟繁星道。

“梅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陆希言有些惊讶,他都不知道这些事情,而孟繁星却比他这个当事人还清楚,尤其他手上可掌握的情报资源和力量远远的超过孟繁星。

“只要你的事情,我都细心留意,而你,对这方面的荣辱得失并不太关心。”孟繁星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想多关心一下你。”

“梅梅,你对我真好。”陆希言此刻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也许最朴实的语言才是最真实的。

“希言,我希望我们两个都能好好的,白头到老。”孟繁星依偎着陆希言怀里,轻声说道。

“会的,我们一定会打败日本侵略者,建立一个赞新的国家,一起白头到老。”陆希言郑重的道,“我们还要生孩子,至少一男一女,凑成一个好字。”

“对了,今天闫磊跟我报告一件事,他擅作主张,买下了静安寺安南路的一家诊所,开设安平大药房沪西分店。”孟繁星忽的说道。

“这事儿你拿主意就好了,你这个总经理比我做的称职多了。”陆希言有些心虚的呵呵一笑。

闫磊是奉他的命令去收购益民诊所的,但这个事儿不可能瞒着孟繁星,只能用先斩后奏的方式。

“你不知道,他没跟你汇报吗?”孟繁星眨了眨眼睛问道。

“他跟我提过,说是手下人发现这个诊所转让,地段不错,对方急用钱,价钱合适,就过去看看了。”陆希言道,“如果真的好的话,买下来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以为,你是让他买的?”

“闫磊也算是公司高层,我想他有这个权力做这个决定,再说,他不是事后马上跟你汇报了吗?”

“希言,你不知道,我其实是知道这个益民诊所的,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丽瑛姐的母亲生病,就在益民诊所看过病,以前她经常去拿药,跟段益民大夫很熟悉,这一次段大夫出事儿,很多受过段大夫恩惠的人都想帮他,我也想过帮忙,只是……”孟繁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陆希言听出来了,段益民的事情,孟繁星早就知道了,并且蓝丽瑛跟段益民夫妇过去的关系熟悉。

难道说段益民是孟繁星、蓝丽瑛这条线上的人?

不,不太可能,既然是过去的关系,那么说,蓝丽瑛现在跟段益民夫妇没有组织关系,甚至段益民和蓝丽瑛都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但如果蓝丽瑛不知道段益民的身份,她也不会跟孟繁星说这件事。

因此,陆希言判断,蓝丽瑛可能知道段益民的身份,但段益民知不知道蓝丽瑛就难说了。

段益民是绑架还是被捕,现在还无法证实,从表面信息看,是绑架,但绑架者的行为又不太符合逻辑。

孟繁星是有地下工作纪律和原则的,像“段益民”这样的事情发生后,她用秘密电台向家里报信已经是违规了,如果再直接参与进去,那就是严重违纪了。

因为这么做不但给段益民以及营救工作带来麻烦,而且也会给她的安全带来隐患,做地下工作,得有大局观,纪律是是最后一道保障。

因为这些纪律和经验都是前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段益民就算不是地下党员,但起码他跟上海地下党组织关系密切,一旦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情,需要将损失降到最低,这个时候上赶着凑上去,那不是让敌人逮个正着吗?

但是闫磊这一突然自作主张,让孟繁星都吓了一跳,自己想做的事情,怎么有人替他做了?

她得到的消息是,组织上正在积极寻找和营救段益民大夫。

但至于怎么营救,她丝毫不知。

在公司,闫磊是她副手,专门处理日常事务,在家里,闫磊又是管家,家里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他的真实身份,孟繁星多少知道一些的。

难道是组织上通过“铁血锄奸团”营救段大夫吗?

这并非没有可能。

问题是,丈夫陆希言是否知道,又知道多少?

这些问题她都不能问,在某些事情上,她需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组织机密,就是夫妻之间都不能说。

陆希言知道,孟繁星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份了,毕竟,组织上能同意她跟自己结婚,这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暗示了。

当然了,这也可以是出于工作和现实的考虑,以及她们二人之间的感情。

“你是担心公司盲目扩张,资金流断裂吧?”陆希言道,“你有这个担心是对的,不过,有些时候机会在你眼前,不抓住的话,等到机会溜走的时候,可就后悔了,我想闫磊自作主张也是有他的理由的,不是吗?”

“希言,你说,我们挣这么多钱做什么,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孟繁星问道。

“第一,赚钱并没有错,没有钱,小到我们无法生活,大到我们买不起枪炮,保卫不了国家,我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第二,赚钱也不一定是为了追求名利,有钱的话,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比如救济穷人和帮助有需要的人,第三,我们不发国难财,不做黑心商人,不压迫工人和百姓,我们每一分钱赚的都是清清白白的,当然,你要说走私违法,可那是对国民政府而言,我们一家人吃喝穿用,能耗费多少,那多余的财富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数字,最终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陆希言解释道。

“希言,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孟繁星惊讶道。

“如果没有坚固的篱笆,我们能挡住豺狼吗?”陆希言正色道,“就算我们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又如何,还不是给他人做嫁衣,被你熏陶这么长时间了,这点儿道理我还不懂吗?”

“希言,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我应该谢谢你才是,梅梅,要没有你,我充其量就是一个诊所小医生,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陆希言道。

“你是金子,迟早会发光的。”

“闫磊这个事儿,就当成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你不用去多想,该怎样还怎样。”陆希言道,“我会提醒他的,以后这一类的大事儿,一定要先请示,再做决定。”

段益民的事情,不能拖了,必须马上解决,现在段太太已经筹措到绑匪要求的赎金了,相信应该很快就会联系她了。



第371章:段益民的下落

星期一上班,许清一早就过来了,在陆希言上班期间,麻小五担任专职司机,另外,许清和王霖轮流陪同陆希言,担任保镖。

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这是为了陆希言的安全。

尽管陆希言很想拒绝,可唐锦等人的好意,他实在是推脱不了,若硬推,反而会让其怀疑了。

“成诚,我过年可能会休一个比较长的假期,接下来的两周内,你尽量的给我安排病人的手术,减少门诊,还有,除了急病和生命垂危的患者,普通患者就不用给我接了。”陆希言进入办公室,换上白大褂,把成诚叫来吩咐道。

“老师要休年假吗,多长时间?”成诚问道。

“二十天左右吧,可能不在上海过年?”陆希言道。

“老师要回老家过年?”

“不是,老家也没什么人,回去也不认识什么人,可能会去香港,暂时还没定。”陆希言道。

“知道了,我来安排。”成诚点了点头。

有阿香保护孟繁星,闫磊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就多了,而且孟繁星期末考试,公司的日常也基本上由他来打理。

当然,岁末是最繁忙的时候,蒙安公司半年来也招募了不少人才,所以,正规生意方面,自然是有人处理。

蒙安公司最大的生意,就是药品和医药器材的进口,这一块已经做的相当正规了,而走私生意跟正规生意是分开的。

“柯默,你最近进步很大,可以独立的完成一些手术了。”陆希言对柯默是抱着很大的期望的。

“都是老师栽培。”

“你有这方面的天赋,自己又努力,我不过是你的一个引路人而已。”陆希言呵呵一笑。

“听成诚说,老师要休长年假?”柯默问道。

“怎么,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我还没找院长批假呢。”陆希言将冲洗干净的胶皮手套脱下来,这些消毒之后可再利用的。

“老师,您休假的时候,我可不可以继续留在医院?”

“当然可以了,我不在,你同样可以积累经验,放心吧,走之前,我会安排好的,你想上手术的话,可以跟着杜兰特,或者普鲁塞博士都行。”陆希言道。

“谢谢老师。”

柯默是他是个学生中性子最稳的一个,但也是在胸外科方面天赋最高,学习最认真的一个。

他是真心想把自己所学教给这个学生,这样就有人替他分担了。

“先生。”回到办公室,陆希言见到了闫磊,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公司吗,怎么会跑到医院来了呢?

“出什么事儿了?”

“昨天晚上有人想要潜入段太太家中,被严嘉和尤利娅发现,以借东西为理由,惊走了对方。”闫磊道,“今天一早,益民诊所的玻璃被人砸了,一些药品被盗。”

“报案了吗?”陆希言问道。

“没有,报了也没用,指望巡捕房破案,那头发白了都未必能等到。”闫磊摇头苦笑一声。

“闫磊,报案是一种态度,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报案,不管多大的事儿,因为我们是合法经营,既然是合法的,得到租界当局的保护是应该的,否则,我们纳税做什么?”陆希言道。

“明白。”闫磊点了点头。

“你怀疑是什么人干的?”陆希言问道。

“您还记得之前我跟您汇报过,纪云清也想拿下益民诊所开设大烟馆的事情吗?”闫磊道,“纪云清这种青帮流氓,明抢不成,自然暗地里耍花招了,他这么做是想让我们拿到了益民诊所,也做不了生意。”

“纪云清怎么知道段太太要变卖益民诊所,而且在这个时候故意压价?”陆希言问道。

“这个……”

“段大夫被绑架,勒索赎金的事情,段太太没有报警,也没有对外人说,纪云清就敢压价,你说这是为什么?”陆希言继续问道。

“他知道段太太在筹措资金救段大夫,他才敢如此压价,逼段太太就范。”闫磊不笨,马上就醒悟过来了。

“纪云清太贪了,如果段太太出价多少,他直接拿回去的话,恐怕就轮不到我们了。”陆希言冷笑道,“我想我已经知道段大夫的下落了。”

“先生,您知道了?”闫磊很是吃惊。

“汉杰跟我汇报过,林世群这些日子跑吴四宝的宝丽车行比较勤快。”陆希言道,“闫磊,你觉得,这二人之间谁听谁的?”

“吴四宝是个粗人,虽然有于爱珍帮衬,但论能力只怕不如林世群老奸巨猾。”闫磊道。

“这就对了,林世群叛逃重庆,军统可是对他下了制裁令,他那么怕死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去找吴四宝,而不是吴四宝来找他呢?”陆希言道,“要知道,林世群可是搭上了,浅野一郎这条线,吴四宝可没这个能耐。”

“段大夫被关押在宝丽汽车行!”闫磊终于明白了。

上一次是邹淮,这一次是段益民,陆希言感觉,他跟这宝丽汽车行真是接下不解之缘了呢。

这一次强攻显然是不行了,经过上一次邹淮的事情后,宝丽汽车行内部重新改造了,里面的情况现在完全不掌握,就算再把吴四宝调走,只怕强攻伤亡也是极大的。

林世群这个人经验丰富,狡诈且有城府,上一次的陷阱应该就是他跟浅野一郎弄出来的。

这个家伙一出手就让自己吃了一个大亏,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那谢筱初还活的好好的,“死神”小组的第二份“死亡通知单”就这样石沉大海,真是一种讽刺。

组织上已经撤离的跟段益民有关联的相关人等,现在看来,风平浪静,从这一点看,段益民应该没有叛变,否则,日本人不会没有动作。

可林世群为何要以绑架的名义勒索钱财呢?

这是陆希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样的行为不合逻辑,难道因为段益民没开口说话,让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还不如勒索一笔钱财来的划算?

可他这么做如何跟日本人交代?

从林世群不断的冒险去宝丽汽车行,这足以说明他对段益民的重视,他既然如此重视,就绝不会为了勒索一笔钱财了事这么简单。

那么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段益民是地下党员,这一点陆希言已经知道,组织上对每一个被捕的同志都有一套处置程序的,一旦确认被捕的同志没有背叛的话,组织一切力量予以营救是必须的。

除非客观条件不足具备营救,那是另一回事儿。

林世群这个人经历太丰富了,国、共情报机构都待过,对双方那是知根知底儿,是一名资深的特工,他想到的一定是比别人更多,更超前。

“闫磊,你给丁二哥、黄三哥传话,你让他们分别带领行动一组和二组潜入沪西,一组负责监视宝丽汽车行,二组负责保护段太太母子,等我命令。”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告诉丁二哥和黄三哥,没有我的命令,只需监视,不准行动。”陆希言郑重严厉交代道。

“是。”

“老张,昨天跟你谈的那个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陆希言需要跟胡蕴之取得联系,不得已,直接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陆先生,你总的给我跟表叔公一点儿时间吧?”电话那头,胡蕴之反应也是极快的,他知道陆希言突然打电话来,一定是有急事,虽然他们这个电话不至于被监听,但说话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中午,我在食为天做东,咱们谈一谈如何?”

“好吧,我去表叔公那儿问问他老人家的意见,再过去。”胡蕴之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在食为天等你。”陆希言说完,挂了电话。

中午,陆希言让麻小五驾车,送他去食为天吃饭。

“我跟这位张老板有生意谈,你们在外面点几个菜吃着,一会儿我来结账。”陆希言吩咐麻小五和许清一声。

麻小五自然不会多问,但许清有些好奇,可他也知道,有些事儿,不是他一个小小便衣巡捕掺和的。

胡蕴之一身新棉袍,人看上去很精神,虽然没有那种大老板的派头,却有一种从容不凡的气质。

“急着把你叫出来,是段大夫的下落有眉目了。”

“真的?”胡蕴之惊喜道。

“不骗你,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两天就会有消息。”陆希言压低声音问道,“组织上是否跟段太太有联系,又是怎么联系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胡蕴之脸色一变道。

“我怀疑,对方在钓鱼,也许段大夫没有背叛,可如果被怀疑是咱们的人,那敌人会怎么做?”

“那自然是宁杀错,也不错过。”胡蕴之道。

“那是一般人的想法,如果你站在敌人的角度,你会怎么做?”陆希言反问道。

“留着,不着急,放长线钓大鱼。”胡蕴之刚把话出口,眼睛骤然一瞪,“这就你说的敌人在钓鱼?”

“虽然不能肯定,但我们这一次遭遇的不是一般的对手,军统几次想要下手,都没能找到机会,所以我就留心上了。”陆希言道。

“你说的人不会是林世群吧?”

“没错,我的人吃亏就是让他给算计的,他利用谢筱初给我的人挖了一个坑,段大夫也是因为这个受累,被他们怀疑收治了我的人才被抓走的,巧合的是,段大夫那天晚上真的给咱们的同志动过手术,所以阴差阳错,才有了这个事儿。”陆希言道,“段大夫那晚给人动手术的证据肯定被林世群抓住了,可林世群并不知道他给什么人动的手术,而段大夫又宁死不屈的话,那林世群必然会怀疑,紧咬不放,林世群投靠日本人,还没有真正的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所以,他必定挖空心思的从段大夫身上下手,不管是铁血锄奸团,军统还是地下党,他只需要抓住其中一个,就能在他的日本主子跟前露脸,所以,才有了一些与他之前深居简出而反常的行为。”

“什么反常的行为?”

“近半个月来,他经常晚上悄悄的去宝丽汽车行找吴四宝,然后假装从惠尔登歌舞厅回家。”

“他就不怕被刺杀吗?”

“所以,这也可能是他以自身做诱饵,一箭双雕。”陆希言道。

“他想告诉我们,段大夫就关押在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胡蕴之惊呼一声。

“我想,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陆希言点了点头,否则如何解释林世群的反常行为呢,只是引诱军统出手,军统也没那么傻的。

第372章:营救计划

“不管段大夫属于哪一方,林世群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我们前去营救,他好将我们一网打尽!”

好歹毒的心机和城府。

“陆希言同志,你能确定吗,这可不是开玩笑。”胡蕴之对陆希言的判断并不是完全相信。

“我不确定,但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陆希言道,“这一次营救必定是凶险万分,我需要组织上的配合。”

“配合,你要怎么配合?”

“我们现在对林世群掌握我们多少信息一无所知,但从此人的动作来看,他的胃口不小。”陆希言道,“那我们就给他虚构一个组织出来,比如上海市工委或者其他的,足够吸引到对方。”

“说重点。”

“如果我们的人一直在段太太有联系的话,那以林世群的能力,只怕已经落入他的监控之中,他没动,甚至还让吴四宝假扮绑匪索要赎金,就是为了想要把段大夫背后的人引出来,因为段太太一个弱质女流是没能力跟绑匪周旋的,他想要钓一条大鱼,即便我们这边跟段太太没有丝毫接触,那他也可以获得一大笔赎金。”陆希言道,“如果段大夫活着,那就必须要保证他继续活着,否则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想给段益民同志安上一个重要的身份,林世群就会就会认为奇货可居,不会轻易的杀了他,对吗?”胡蕴之听明白了。

“可是你怎么才能让林世群知道呢?”

“咱们有没有那种被敌人知道,却废弃不用,或者已经撤离的交通站之类的?”陆希言问道。

“这个倒是有,被敌人发现了,自然不能用了。”胡蕴之道。

“那只要我们这个跟段太太联络的同志去转悠一下,你说,林世群会不会上当?”陆希言道。

“这个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你确定林世群不会立即动手抓人吗?”胡蕴之反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证实了我们之前的猜测?”陆希言道,“何况,就算林世群想抓人,我会让他抓到吗?”

“不用假的,就用真的吧,这样更逼真,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这条线可能已经暴露了。”胡蕴之道。

“能确保安全吗?”

“放心吧,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胡蕴之道,“如果林世群马上抓人,则说明他沉不住气,要收网了,但如果他不抓人呢?”

“他有这个耐心,但日本人就未必了。”陆希言道,“强行进攻宝丽汽车行救人,我们现在没有任何把握,弄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

胡蕴之点了点头,陆希言点了点头,自从红队撤离上海后,党在上海的行动能力大大的减弱,强行救人,风险太大,一个不慎,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日本人若是得知段大夫可能是我党在上海的重要人物,会做何选择?”陆希言问道。

“自然是严加审讯了。”

“宝丽汽车行之前可是出过一次事儿的,如果把人继续关在里面,会不会出再一次出事儿呢?”陆希言道,“如果他们要将段大夫转移,这对我们来说是极好的机会。”

“对,只要他把人转移,我们反而容易下手!”

“这是最乐观的想法,但我觉得,林世群不会这么做,除非日本人非要将人移走,否则,他是绝不会同意的。”陆希言道,“这个营救方案可以做,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胡蕴之点了点头。

“日本人也好,林世群也好,他们在租界抓人,只能秘捕,一旦走漏消息,或者惊动巡捕房,被逮住的话,一样会有麻烦,所以,他们绝对不敢在租界内肆无忌惮的抓人,所以,要抓人,就一定有万全的准备,一击即中。”

“你的意思是,林世群不会冒然行动,而是会在拿到确切情报之后,再动手?”胡蕴之道。

“我见过林世群一面,以我对他的感觉,他是一个相当自负和有野心的人,这种人往往有着极强的掌控的欲望,咱们第一步,给他一个大诱饵,看他如何反应,如果他沉不住气,则可以反向证明我们的推断的正确,如果他不动声色,想要连诱饵和鱼一起吃下,那么我们就计划第二套方案,在段夫人与绑匪用赎金交换人质的时候,突袭宝丽汽车行。”陆希言道。

“你不是说突袭宝丽汽车行风险很大吗?”

“我要做的是,伪装一次突袭营救行动失败,并且还损失段夫人手中的一万大洋的赎金。”陆希言解释道。

“诈败?”

“行动失败,对手必然会对我们轻视,甚至是放松警惕,这样也侧面证明了段大夫对我们的重要性,那么林世群就有两个选择,第一,继续把人囚禁在宝丽汽车行,第二,就是将段大夫转移。”陆希言道,“如果他将段大夫转移,那我们的第一套营救方案就会用上了。”

“如果林世群还不转移段益民同志呢?”胡蕴之问道。

“那就看日本的反应了,要不然就只有直接对林世群下手了,用他的命换段大夫一条命,我想也值了。”陆希言缓缓说道。

相互严重的信息不对称,一切都只能靠推演,而林世群手里抓了段大夫,占据了主动权。

“我能做的,就是先最大可能保证段大夫活着,然后再想办法营救。”陆希言继续道,“但是我也不能确定,这个方法有效。”

“那不是还有交换人质的机会吗?”胡蕴之似乎找到了陆希言计划中的一个巨大的漏洞,错过了一次营救的机会。

“如果他们得知段大夫如此重要,就绝不会将他从宝丽汽车行挪开半步,就算他们答应交换,只怕也只是找个假的替身过去。”陆希言道。

“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那还省事儿了,但那样的话,只怕问题更严重。”陆希言沉默了一道。

胡蕴之表情微微一凝,似乎想到了一种可怕的结果。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老胡,别想那么多,先把人救出来,再思考其他。”陆希言道,“我跟你说的那个中成药厂的事儿,你怎么跟你表叔公说的?”

“表叔公说不过是一个药方而已,你要拿去就是了,不值钱的。”胡蕴之道,“反正你拿了去生产出药膏也是为了治病救人。”

“这不行,且不说这药方是你表叔公多年智慧结晶,这知识是无价的,何况是治病救人的药方,再者,药厂生产跟自家熬制的不一样,大规模生产是可以降低成本,甚至还质量把控,这都需要你表叔公帮忙,你们要么转让药方,并提供技术指导,我来购买,要么就是技术入股,并且来药厂做技术指导,担任技术顾问也行。”陆希言道。

“这……”

“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行吧,只要我表叔公同意,那咱就按照陆先生你说的办。”胡蕴之想了一下,这不是坏事儿。

“那就这么说定了,预祝我们合作成功。”陆希言哈哈一笑,举杯道。

“干杯。”

……

回到医院。

“先生,中午齐桓探长来电话说,孙亚楠已经移交看守所了,估计明天一早报纸的新闻就会有了。”留守医院的王霖禀告道。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老齐,有个事儿麻烦你一下,晚上有空吗?”陆希言等王霖出去,拿起桌上的电话给齐桓打了一个电话。

“……”

“好,我等你。”

……

晚上六点,荣顺馆,陆希言单独请齐桓吃饭,当然了麻小五和许清、王霖也在,只是他跟齐桓要谈事儿,叫了两桌。

“老齐,有个事儿,我想请你帮忙。”

“陆顾问,您说,兄弟我能办到的,一定给您办到。”齐桓有些受宠若惊,陆希言会单独请他吃饭,连唐锦都没叫。

“我想找个人跟孙亚楠关在一起,你帮我一下。”陆希言道。

“你想找人试探他?”

“聪明,有时候审讯未必能问出什么来,可如果待在一起,或许能够发现一点儿什么来。”陆希言道。

“这没问题,不过组长知道这事儿吗?”齐桓问道。

“你觉得这事儿能瞒过老唐吗?”陆希言嘿嘿一笑,“这个忙能不能帮?”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齐桓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好,明天我就让人找个事儿犯一下,你给安排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来,老齐,干杯。”

“陆顾问,你跟组长合伙投资的事儿……”

“放心吧,有钱大家赚,少不了你的。”陆希言呵呵一笑,一口答应下来。

“那感情好,陆顾问,我敬您。”

……

“先生,人都安排好了,明天就可以进去了。”闫磊汇报道,“生面孔,而且查不出任何问题。”

“嗯,严嘉那边有什么消息?”

“段太太除了出门送孩子上学,然后再去接孩子放学,没有去过别的地方。”闫磊回答道。

“有人跟踪吗?”

“有,不高明,看样子像是帮派中人,可能是纪云清的人。”闫磊道。

“吴四宝的手下不是什么专业的特工,让丁二哥可以从这方面下手,打听一下宝丽汽车行内的消息。”陆希言吩咐道。

“是。”

“密切关注林世群的行踪,我要知道他出了林公馆之后都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无巨细。”陆希言道。

“先生,林世群机警异常,我们不敢贴近跟踪,而且他的反跟踪的能力极强,经常会在我们的视线中消失。”闫磊问道。

“你们能做到多少就做到多少,但要保证自身安全为前提。”陆希言道。

“明白。”

“吴四宝呢?”

“上午陪纪云清喝茶,下午泡澡抽大烟,晚上有时候去赌档摸两把,输多赢少,十点之前必定返回汽车行,很规律,偶尔回一趟家,据说跟老婆于爱珍闹分居呢。”闫磊道。

“分居,家里有漂亮老婆,一个好色之徒突然不回家住了,总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吧?”陆希言冷笑一声。u

第373章:细节

大西路67号。

林世群与丁默村二人在餐厅,烫着酒,吃着火锅。

翘嘴张鲁从外面进来,在林世群耳边低声细语了两句,只见他脸上的笑容微微起了一丝变化。

“怎么了,世群老弟,有事儿吗?”

“我那老恩师那儿出了点儿事儿,益民诊所没有能够拿下,被人截胡了。”林世群解释道。

“你不是让吴四宝把消息透露给了他吗,怎么还被人截胡?”丁默村有些吃惊。

“不说这个了,对我的计划影响不大,一间诊所而已,丁兄,咱们喝酒。”林世群重新换了一个心情道。

“真没有影响?”

“或许是好事也说不定呢。”林世群忽的一笑道。

“老弟你向来算无遗策,愚兄我是佩服的,这一次若能立功,咱们在土肥原将军面前的份量就足够重了。”丁默村道。

“嗯,这一次多亏了丁兄你提醒,不然我也想不出这么一个计划来,没想到我们这一次歪打正着,居然捞到一条大鱼。”林世群道,“汪先生的和平运动中提到了反。共,而共产党在华北、晋中地区的声势越来越大,所以,他们必定会成为心腹大患。”

“你我都曾经在共产党那边待过,由曾经在军统和中统效力,对于他们组织纪律是相当了解的,军统也有硬汉子,但那都是稀有品种,不过像这位段大夫这样的死不开口的,只有共产单才有,而且很多。”丁默村嘿嘿一笑。

李士群和丁默村都知道,对过去的旧账,共产党肯定记着呢,算或者不算看人家的想法,可一旦当了汉奸,只要人家一朝翻了天,那肯定是新账老账一起算的。

他们两个的结局,很有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那天夜里,段益民的确给人动过手术,我们在秘密搜查手术室的时候发现,带血的纱布和用剩下的麻药瓶,应该是转移匆忙,未能及时处理,但从我们找到的纱布材料的分析看,伤者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这些日子,我命耀新(叶耀新,林世群的妻弟)暗中调查,没有什么收获,不管是一个人也好,还是两个人,都消失的十分干净,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林世群道。

“这刺杀谢筱初的应该是跟刺杀陆连魁的是同一伙人吧?”丁默村道。

“应该是。”林世群道,“只不过这谢筱初这样的人,在上海滩太多了,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目标呢?”

“谢筱初不是被浅野先生带走接受调查过,他就没有跟你透露什么消息?”

“谢筱初被浅野先生带走,应该是跟三井实业的佐藤突发心梗死亡有关,而谢筱初跟佐藤关系密切,接受调查也很正常,难道说……”林世群脸色微微一变。

“世群老弟,以你的洞察力,岂会没有发现浅野先生对这个案子十分重视?”丁默村嘿嘿一笑。

“丁兄所言甚是,我把精力都放在这个段益民身上了。”林世群点了点头。

“其实,你只是当局者迷,世群老弟,军统才是我们现在的心腹大患,若不能肃清在上海的军统势力,一旦我们举事,那谁来保证我们的安全。”丁默村道,“想要荣华富贵,那是要拿命来拼的。”

“多谢丁兄指点了,小弟受教了。”林世群恭敬的举杯敬酒道。

“世群老弟,你我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应该互相帮衬,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不是吗?”丁默村嘿嘿一笑。

林世群明白他的意思,丁默村是不满他将他供了起来,利用他这杆大旗,招揽人手,却不让他插手任何具体事务,这还不是光杆司令一个?

丁默村投敌叛国,说白了也是利益和野心的驱使,既然当了汉奸,总不能担着汉奸的名头,啥都没捞着吧?

当然,他也需要林世群这样给他冲锋陷阵的人,不然,他怎么坐享其成呢?

林世群知道,丁默村是在提醒他,别不把他当回事儿,你那点儿小心思我都知道呢,可你那点儿水平还不够呢,得听我的话才行。

吃完酒,林世群回到自己书房,叶耀新从外面进来。

“姐夫,我回来了。”

“让你做的事情,有眉目了吗?”林世群沉声问道,在丁默村那边受了一肚子气,不就是过去官比自己大吗,有什么了不起,所以心情很不好。

“那个女人每天早上送孩子去上学,然后买菜回家,到了下午,去学校接孩子放学,没看见她跟什么人接触,除了她儿子的小学老师,肖扬。”

“肖扬,背景资料查了吗?”

“查了,姐夫,这个肖扬今年二十八岁,无锡人,毕业于三江师范学堂,三年前来兆丰小学任教,一直担任这个段思平的班主任,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没有什么问题。”叶耀新道。

“这个人,你们对其活动调查没有?”

“有,这个肖扬是个文化人,喜欢下棋,闲暇的时候,喜欢去一家叫海思棋社跟人对弈,我查过了,他没有固定棋友,谁来跟他下都行。”叶耀新道。

“这个海思棋社?”

“老板是一名日本人,叫什么栗山健次郎,是一名围棋爱好者。”

“这个肖扬如果真的是共产党,你觉得会让我们轻易的发现吗?”林世群道,“你一定有什么细节忽视了。”

“细节?”

“好好想想,我平时跟你多次强调,做我们这个工作的,一定要注意细节,甚至是别人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对我们来说可能是重要的线索。”林世群道。

“有,这个肖扬每一次去海思棋社好像只选择6号和9号两个包厢,其他的包厢都没有消费记录。”

“6号和9号,那就查,经常在这两个包厢消费的人,特别是在他之前和之后进入的。”林世群眼睛一亮。

“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查。”

……

“组长,昨天晚上陆顾问请我吃饭,他让我帮他一个忙……”第二天一早,齐桓就敲开唐锦的办公室,汇报这件事。

“哦,你问了用意了吗?”

“没问,不过应该是向用人试探这个孙亚楠。”齐桓道。

“嗯,这一招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唐锦道,“不过他不是不太过问这些事情吗,这一次怎么会如此的感兴趣?”

“组长,这孙亚楠可是要杀他的杀手,陆顾问若是连这个都不在乎,那他心也太大了吧?”齐桓道。

“人,他哪来的人,你想过没有?”唐锦反问道。

“这,应该是‘军师’那边的吧,难道‘军师’也对这孙亚楠感兴趣?”齐桓想了一下推测道?

“照他说的办就是了,不过要随时观察。”唐锦吩咐一声。

“是,组长。”

……

广慈医院,陆希言办公室。

“先生,今天的报纸。”麻小五进来,手里拿着一摞报纸,中英文的都有,陆希言不可能每一张都看了,但会挑选一些重要的报道浏览一下。

报纸也是情报来源的一种,不过,这种方式会有专门的人负责,不需要他做这种耗费时间精力的事情。

但报纸是了解时局的途径,每天至少要抽出半个小时读报的时间,所以他每天都要提前一段时间倒班,预留一点儿时间读报。

“谢了,小五,每天都让你跑来跑去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跑一跑,身体还暖和一些呢。”

报纸上果然刊登了“孙亚楠”被捕的消息,刺杀法租界名医陆希言的案子不到一个星期,就告破。

法捕房的办案效率之高,令外界感到震惊。

但是有关案情方面,法捕房却三缄其口,没有对外透露半个字,只是说,案犯主动招认全部犯案事实,还指证了同案犯的身份,并交代了他们的藏身的地点等等。

作案动机就很简单了,一句话,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当然,这话不能在报纸上公开讲了,否则,面临的就是封馆了,租界当局打击和镇压抗日力量也是丝毫不手软的。

巡视病房,手术,这就是陆希言上午的工作,鉴于杀手混入医院刺杀,院方对他的安全高度重视,停掉了他的门诊。

这样避免他接触到更多的外人,虽然对他接治病人产生一定的影响,但总的来说不大。

中午,吃饭,都是麻小五去食堂给他把饭菜打过来,都是麻小五先吃了,才让他吃,这保护太严密了。

陆希言都觉得太过了,吃不消。

医院食堂的饭菜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医生的伙食,那荤素搭配,价钱实惠,还变着花样,每天都不做重的,而且不比外面饭馆的大师傅做的差,他还是很喜欢吃医院食堂的饭菜的。

不挑食的他,每一次都吃的格外香,要知道,多少人根本吃不上这样饭菜。

正吃着饭呢,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陆希言随手拿起听筒放到耳边:“你好,广慈医院外科。”

“你说什么,吴秃子抓到了?”陆希言放下筷子,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陆,你快来一下,孟浩这小子又立功了,这小子简直就是福将!”电话那边唐锦的笑声传来。

“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我再吃几口饭……”陆希言放下电话,猛扒了几口饭,冲门外叫了一声,“小五,去巡捕房!”



第374章:福将

孟浩居然逮住了吴秃子,这完全出乎陆希言的预料。

任文祯手下两名得力大将,吴秃子一直活跃在租界,瞎子老八就比较难以捉摸了,吴秃子自从发布“暗花”要陆希言的命之外,行踪成谜。

瞎子老八就不必说了,据说躲进了虹口的日人区,彻底的跟日本人接上关系了。

井上公馆。

拥有日本军部和黑帮黑龙会为背景的情报机构,同时还兼贩卖烟土和其他违法走私的罪恶勾当。

其中也包括贩卖人口。

打掉了这支罪恶的黑手,断了井上公馆这条财路,对手岂会善罢甘休,迟早是会对上的。

陆希言坐在汽车上,想了很多。

“先生,到了。”

中央法捕房前,麻小五踩了刹车,车停了下来,提醒一声。

陆希言这才断了脑中的思考,从车上下来,他很想知道,孟浩是怎么抓住了吴秃子的,法捕房和谭四他们都在寻找这个家伙的下落,怎么就让他给找到了?

“陆顾问,您来了!”刚进大门,就碰到了齐桓。

“老齐,孟浩这小子人呢?”

“医务室呢。”

“受伤了?”陆希言一听,有些急了,这小子那么重的伤这才痊愈没多久,怎么又受伤了。

“陆顾问,没事儿,就是蹭破点儿皮,医生给他清洗一下,消消毒,免的感染了,您先去楼上,督察长正等着您呢。”齐桓笑着解释道。

“好,老齐,这小子要是从医务室出来,你让他来找我。”陆希言点了点头。

“行,放心吧,陆顾问。”齐桓答应一声。

上了三楼政治处,唐锦办公室。

敲门。

“进来。”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显得有些疲惫,这日子接二连三的发生答案,连轴转,铁人也有些吃不消了,何况唐锦处在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上,破案只是其次,还要应付上上下下的人。

那才真是一件非常耗精力的事情,换他来,绝对做不来。

“老陆来了,我叫人给你泡杯茶?”唐锦看到是陆希言,忙道。

“不用了,看你这状态,是昨晚没睡好吧?”陆希言道,“有咖啡吗,我给你煮一杯咖啡?”

“那柜子里有一罐来着,平时都是齐桓给我煮来着,他煮的咖啡你喝过吧?”唐锦问道。

“很不错,不过他自己却不喝。”陆希言点了点头。

“他说不习惯那个味道,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喝习惯了,回来后就改不了了。”唐锦笑笑道。

“我也是,不过我现在尝试喝茶,其实茶跟中国人的身体是最契合的,咖啡,还是少喝一点儿。”陆希言道。

“还有这说法?”

“这是个养生的问题,同时也是一个哲学问题,不过这里似乎不是讨论它的地方。”陆希言数量的取了咖啡豆,研磨,然后放入咖啡壶中,倒入清水,点火,开始煮。

“稍等一会儿就可以了。”

“报告!”

“进来。”

孟浩从外面进来,齐桓的话果然不能相信,这哪是擦破一点儿皮,脑门都缠上一圈纱布了。

“督察长,姐夫,你怎么来了?”孟浩看到陆希言,脸色讪讪。

“脑袋怎么回事儿,不是说蹭破一点儿皮吗?”陆希言黑着脸问道。

“就是磕了一下,稍微的开了个小口子,这医务室的人非要给我这脑袋上缠上一圈儿。”孟浩嘿嘿一笑解释道。

虽然不流血了,可纱布里面的红色陆希言还能看出来的,真要是开个小口子,人医务室的人不知道节约纱布吗?

“好了,老陆,浩子抓了吴秃子,这可是大功一件,黑市的那个暗花咱们也就不用担心了。”唐锦忙道,“来,来,坐下,都坐下说话。”

是呀,出暗花的正主儿都被抓了,杀了人都拿不到钱,没有那个杀手会干这么蠢的事儿。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找到吴秃子的行踪,偏偏让你给找到了?”陆希言问道。

“可能是我运气稍微好了点儿吧。”孟浩讪讪一笑,解释道。

运气,这种东西很难讲,但有时候你还真就不得不承认它是存在的,唐锦道:“浩子,你就跟你姐夫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发现吴秃子的行踪的。”

“我发现吴秃子这个人有个怪癖,就是对年纪大的,风韵犹存的女人感兴趣……”孟浩道。

“等等,你怎么发现的?”陆希言打断问道。

“我研究吴秃子这些年跟他有关的女人发现的,比较他这些情。人的特征,我发现了他的这个怪癖,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孟浩继续道,“督察长,你这儿有地图吧?”

“有。”

“督察长,姐夫,你们看,我把吴秃子这几年的情。人和跟他发生过关系的女人所在的位置给他在地图上标注了出来。”孟浩找出一张地图来,在地图上开始用红笔标注。

陆希言和唐锦都十分吃惊,孟浩居然对吴秃子的情。人以及发生过关系的女人的情况是如数家珍,这一点这是自愧不如。

“人都有一个心理安全区,那就是他自己经常活动的区域,不熟悉地方会产生恐惧感,尤其是对吴秃子这样被通缉的要犯。”

灯下黑!

陆希言与唐锦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

灯下黑的道理,唐锦这样的老警察怎么会想不到,只是没有半点儿线索,仅凭猜测是不行的,浪费警力和公帑是不行的。

“不错,浩子,最近你的理论进步的挺快的,看来送你上学对你还是有效果的。”陆希言点了点图。

“吴秃子既然在黑市上发了暗花,他就一定不会轻易的离开,而且还需要不断的放出消息,否则,谁会相信这暗花是真的,那些黑道的杀手们也不傻,杀了人,拿不到钱,还会遭到巡捕房的通缉,这种赔本的买卖没人愿意干,所以,黑市上每隔一两天就会有吴秃子的小子传出,这是告诉黑道上的杀手,他人还在上海,发布的暗花有效,我调查过了,吴秃子本人不跟人见面,但通过电话和书信的方式给黑市上的掮客们放出消息,他前后让崩牙苏,泥鳅黄和老夫子三个人散个消息,当然每个人都收到了一笔不小的消息费,但是这三人都没见过吴秃子,我查了一下吴秃子打电话以及邮递员取信邮筒的位置,这儿!”

孟浩在地图上法租界的贝当区的某个街区一放。

姚主教路与文林路,就在福开森路的南边,隔着霞飞路,这小子胆子还真不小,居然就隐藏在眼鼻子底下。

但是这么大一块地方,住着好几万人了,就算知道吴秃子藏在这里,想要把人找出来,那也是如同大海捞针。

“这儿住着他一个情。人,但是早就断了来往了,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孟浩道,“这个叫秦霜的女人带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独居,她不上班,靠收租为生,而她收租的那栋楼,就是吴秃子给他买的。”孟浩道,“一个只有露水之欢的女人,吴秃子为什么要给她买一栋楼呢,是不是很有意思?”

“这个叫秦霜的女人给他生了个女儿吧?”唐锦道。

“督察长说的没错,想吴秃子这种坏事做尽,伤天害理的人居然还有后人,所以,吴秃子一定会非常珍惜和紧张,故而直接远离,并且买下一栋楼给娘俩,这样靠收租也能生活了。”孟浩道。

“走投无路的吴秃子最终没办法,躲到这母女这儿了,也就只有这对母女能收留他了。”陆希言明白孟浩说的运气,也不完全是运气,这得需要做多少细致的工作,才能把人给挖出来的。

“姐夫说的没错,但是,还不能确定吴秃子就躲在这个叫秦霜的女人这儿,直到我调查中发现,秦霜在半个月前,买了一袋大米,大概有四十斤左右,而就在昨天,她又购买了差不多四十斤大米,还有肉和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半个月,吃不了四十斤大米吧,这样我才基本确定吴秃子藏在这里,于是今天一早带人进行了抓捕行动,将人直接堵在了被窝里,这小子想跳窗逃跑,被我一把拽下,还给我了我一脚,脑袋磕衣柜上了,就成这样了。”说完,孟浩可怜兮兮的指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

陆希言能说什么,孟浩抓吴秃子,那也是为了他,这家伙一天在外面,悬赏的暗花就一天不消失,他就处在危险当中。

现在好了,吴秃子被抓了,黑道上的杀手们估计很快得到消息,陆希言自然就安全了。

每天进进出出,家里周围还有暗哨,这种被监视保护下的生活,尽管孟浩不是当事人,他也不舒服的。

“浩子,干的漂亮,这下谁敢说提拔你担任刑一科一组组长是靠裙带关系,有本事,也抓一个通缉要犯看看?”唐锦竖起大拇指,孟浩是他推荐的人,他把吴秃子给抓了,说明他有眼光,那些说三道四的人自然也就会闭嘴了。

“你受了伤,想好了回去怎么跟你姐解释?”陆希言心理还是感动的,孟浩这小子有些时候不着调,可真正做起事儿的时候,那还是真让人刮目相看。

“姐夫,我这多少也是为了你才……”

“脑袋的伤可大可小,回去休息几天,把手头的事儿交给手下人去做吧。”陆希言缓缓道。

“别呀,姐夫,我不是破了个额头,又没破相。”孟浩急了,“再说,这人是我抓的,我这还没审呢,这小子指定有不少事呢。”

“巡捕房没了你,就办不了案了?”

“老陆,别这样,浩子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你就让他把这件案子办完,再回去休息,我让拉蒙科长给他批假,好吧?”唐锦道。

“那好,老唐,过年呢,我打算休年假,全家人去一趟香港,等他忙完这个案子,我想让他先过去安排一下,就当是补这几天受伤的假?”陆希言道。

“感情你俩是唱双簧呢,我还傻不愣登他的上了你们的套儿?”唐锦瞬间明白过来,这姐夫和小舅子在演戏呢。

“老唐,刚才你答应的,可不能反悔,我回头就给他订机票。”陆希言一副我就是“匡”你怎么样的表情。

“好,好,算你狠,这个忙,我帮就是了,浩子立功负伤,该奖赏,谁有意见,我削谁!”

“还不谢谢你们唐长官?”陆希言笑吟吟的提醒道。

孟浩这才如梦初醒,他并没有演戏,而是陆希言设计好了这一切,让他可以提前去香港,而且不会让人怀疑动机。



第375章:蹭牢饭

“怎么这是,小浩,你才消停几天,怎么又负伤了?”盯着个印度阿三造型回到家中的孟浩,立即被家里的一大一小,给围住了。

审讯开始。

孟老头儿如今对孟浩的态度有些变化,终归是快要成家的男人了,总不能像过去那样责骂了。

孟繁星这个姐姐自然就接棒了父亲的责任了。

“姐,我这就是个意外,这当巡捕的抓贼,一点儿小伤都是很正常的,以前我在街上巡逻,不都是这样的。”

“意外,你当姐姐那么容易哄呢,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了,晚饭别想吃了。”孟繁星道。

“姐,你这也太专横了。”

“行了,梅梅,我来解释吧,这小子今天把吴秃子给逮住了,这额头上的伤是抓人不小心磕上的。”陆希言呵呵一笑,替孟浩解释道。

“吴秃子,小浩抓了吴秃子?”孟繁星大吃一惊。

“千真万确,我们以前都小瞧他了,蔡主笔案子,还要这一次把吴秃子挖出来,梅梅,咱们这个小弟可真是非同一般呀。”陆希言赞赏道。

“真的假的,就他?”

“姐,你别瞧不起人,我可是有小神探美誉的。”孟浩头一杨,眉飞色舞的说道。

“瞧把你能耐的,你这伤没事吧,去医院检查没有?”不管怎样,弟弟有出息,又给丈夫解除了危险,她都高兴。

“没事儿,就是蹭破一点儿皮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梅梅,孟浩的假期我请唐锦帮忙解决了,正好他脑袋上这伤,提前去香港,不会有人怀疑的,你那里机票买好了吗?”陆希言问道。

“年前,机票有些紧张,船票问题不大,但坐船的话,时间长点儿,我担心爸承受不住。”孟繁星道。

“坐船吧,我年轻的时候没机会出海,没想到老了还有机会四处逛逛。”老孟头插进来一句话道。

“爸,你不是晕船吗?”

“飞机颠簸的更厉害,还是坐船稳当些,还能多带一些东西过去。”老孟头道。

“好,那我就买两张船票,下个月初,怎么样?”孟繁星点了点头。

“吃饭吧,我这都饿了。”中午为了孟浩的事情,陆希言就没吃几口饭,这一个下去的工作,他也是饿的不行了。

……

吃过晚饭,陆希言把闫磊叫进了书房。

“严嘉那边有什么消息?”

“尤利娅这一天都在暗中跟踪段太太,并保护她的安全,段太太的生活很规律,早上起来送孩子上学,然后回家路过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诊所关掉之后,她没了工作,基本上就待在家里,偶尔出来买些生活用品,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出门,再去接孩子放学。”严嘉道。

“以前呢,也是这样吗?”

“差不多,不过从家接孩子换成从诊所接孩子,诊所距离孩子读书的学校还近一些,走几分钟就到了。”严嘉道。

“接触的人呢?”

“菜场那些卖菜的,没什么可疑的,唯一一个接触最频繁的应该是孩子的班主任,叫肖扬,这两天段太太都是从这个肖扬手中接走的孩子。”闫磊道。

“孩子的班主任,这个肖扬让严嘉关注一下。”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您是说,这个肖扬有问题?”

“不是,我是觉得段太太如此放心的将孩子交给这个肖扬,那说明这个肖扬是段太太信任的人,吴四宝是什么人,如果他对孩子下手呢?”陆希言道。

“明白了。”闫磊点了点头。

……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看,这个肖扬应该就是组织上跟段太太的联络人,对于段益民,陆希言有些事情不能过多的问,毕竟涉及组织机密。

胡蕴之就算知道,也要守纪律,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要分得清。

案子破了,吴秃子也抓了,就没有必要给陆希言那么严密的保护措施了,许清和王霖自然也就被调走了,陆公馆附近也恢复了正常。

不过,鉴于“孙亚楠”可能还有同伙存在,巡捕房明着不能加派人手,但唐锦让曹斌暗中继续派人留意。

少了一些眼睛盯着自己,感到自在多了。

24号,星期二,上班。

“成诚,通知院办,恢复我的门诊,就到这个月的月底吧。”陆希言叫来学生兼助理成诚吩咐一声。

“好的,老师。”成诚答应一声。

“今天的这台手术,让柯默和锦云都回来,这个病例应该是他们没见过的。”陆希言道。

樊坤从外面进来。

“樊坤,病人按照医嘱清肠道了吗?”

“从昨天中午开始,病人已经没有任何进食了,昨天晚上已经给他灌肠,已经清理干净了。”樊坤回答道。

“那通知手术室准备手术,保罗到了吗?”

“保罗医生刚打电话来说,汽车坏了,不过,叫了一辆黄包车,正在来医院的路上,保证不耽误老师的手术。”旁边的成诚递了一句话上来。

“行,人齐了,就通知病人进手术室!”

……

法捕房看守所。

“姓名?“

“姜培。”年轻人穿着一件破棉袄,头戴一顶黑色的毡帽,手拢在胸前,嘴角还有伤,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犯什么事儿进来?”拖长了声音,一股子阴阳怪调。

“劫,劫道。”

“小小年纪不学好,你这有手有脚的,干什么要干这种吃牢饭的事儿?”那接收的狱警一拍桌子,眼珠一瞪,义正辞严。

“吃不上饭了,这大冷天的有力气也没地方使,这要是能抢到一点儿,至少能混一口饱饭,这要是抢不到了,被你们逮住了,牢里不是管饭不?”

“嗨,我说你小子脑子挺聪明的,居然想到到牢里来蹭饭了?”狱警气极反笑,这年头,这是什么人都有,还别说,吃牢饭总比饿死强。

“老总,咱这牢里什么时候开饭?”姜培低头哈腰道。

“等着吧,先带你去尝一尝坐牢的滋味儿。”狱警嘿嘿一笑,站起来,丢给他一套发霉的囚衣,“把你那一身破烂脱掉,穿上这个跟我走。”

“这太薄了,太冷了……”

“不穿,不穿,我那个让你光着膀子,穿个裤衩进去,你信不信?”狱警提起警棍,凶神恶煞的一敲桌子。

“我穿,我穿……”姜培吓的赶紧脱去那破棉袄,换上那套发霉的囚衣,跟着狱警亦步亦趋的走进了看守所。

“吶,这就是你的监房,进去吧,跟你的狱友们搞好关系,别惹事儿,知道吗。”狱警嫌弃一声,“看守所里死人是常有的事情,向你这种人渣死多少都没有人心疼。”

……

“啊,啊……”

“齐探长,都按照您的安排妥当了,这姜浩到底什么人,值得您亲自过问?”狱头小心的陪着笑脸。

“不该问的,别问,记得,别把人弄的太惨,然后找个借口给关到姓孙的牢房里,理由想好了吗?”齐桓冷哼一声。

“这小子惹了那光头,被打了,拘留所牢房不够用,临时跟他关几天,把伤养一养就送走,过几天就判了,到时候直接送监狱了。”狱头道。

“嗯,记住,这件事只能你知道,不能让第二个知道,否则,你知道后果。”齐桓警告一声。

看守所这边的事情解决了,监狱那边还有一个人呢,跟这比起来,监狱里那事儿才是重头戏呢。

“明白,明白,齐探长交办的事情,属下一定会严守秘密的。”狱头拍着胸。脯保证道。

“拿去,给弟兄们置办一点儿年货。”齐桓掏出一沓钱来,塞进了狱头的手里道,“别只顾着自给儿,明白吗?”

“我晓得,晓得的。”狱头心花怒放一声。

……

齐桓还没忘记给陆希言打了一个电话,说事情都办妥了,就是讨个好,然后等着这个“姜培”能不能从孙亚楠身上弄些有价值的东西了。

日本人那边暂时还没有反应,不过,应该快了,孙亚楠可是杀了不少“汉奸”,在日本宪兵司令部和特高课都是挂着号的,这样一个重犯落网,他们怎么会漠不关心?

百老汇大厦,竹内云子办公室。

“云子小姐,人已经从他们秘密的安全屋转移到法捕房的看守所了,并且,看样子准备结案了。”竹内云子的助手,酒井少尉一早,就敲开门,禀告道。

“哦,消息属实吗?”

“属实,报纸上已经刊登了消息,并且,那法捕房在今天上午会召开记者会,对外回应这件事。”

“浅野君呢,他在哪儿?”

“浅野长官一大早去了大西路67号。”酒井道。

“去找林世群了?”竹内云子有些惊讶。

“要不要给浅野长官去个电话,请他马上立即回来?”酒井询问一声。

“哦,不用,不着急,等他回来再说,你先去吧。”竹内云子摇了摇手,“鼹鼠”计划是浅野一郎一手制定和策划的,虽然她是知情者和参与者,但真正实施还是浅野一郎,她不想代替浅野一郎发号施令,这样就越权了。

“哈伊!”

浅野一郎是接到林世群的电话,一早才匆匆的前往大西路67号。

他关注谢筱初的案子,不是这谢筱初有多重要,谢筱初这种人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关心的是“死亡通知单”背后的人呢,还有就是三井实业佐藤的死,他虽然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其是谋杀(除了谢筱初的口供真伪他也存疑)。

毕竟,他无法从佐藤身体内找到任何致命的剧毒,那佐藤到底是什么致死的呢,不知道,何况佐藤那个状态,随时都可能死。

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杀人动机呢?

但是,这谢筱初确实遭遇到了死亡威胁,而谢筱初跟佐藤的关系十分密切,如果有人要谢筱初死,那一定跟佐藤又关系。

而“死亡通知单”又跟重庆方面的一个神秘的潜伏小组有关联,到现在,有关这个神秘的潜伏小组,都没有什么具体的情报。

浅野一郎关心的是这个。



第376章:绑匪电话

24号,上午九点许。

乔玉珍送孩子上学后马上就回来了,家里保险柜内藏了那么多的银元,她睡觉的时候都拿着一根棍子,枕头底下还藏着一把匕首。

要不是必须送孩子去上学,她都想待在家里不出门。

当然,送孩子上学,还有另外一层目的,就是去见丈夫最信任的人,儿子的班主任肖扬。

现在,她多少也知道丈夫是什么身份,又从事着怎样的一份工作了。

虽然有过怨言,可她毕竟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明白的。

丈夫所在的组织,正在努力的营救,如果靠她一个弱质女流,这个局面,她还真是应付不了。

肖扬告诉她,有人在暗中保护她们母子,让她不用担心,一旦她有危险,自然会出现,还有,给了她一张纸条,说,绑匪如果再打电话来,照着上面的说。

可是绑匪什么时候来电话,她又怎么知道呢?

只能等待。

她每天能做的,就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一家三口照的全家福默默的发呆,回忆跟丈夫相识相恋的过程。

时而傻傻的发笑,时而流露出一丝哀伤,泪流满面。

滴铃铃……

恍惚间,忽然一串铃声响起,乔玉珍站起来,伸手摸了一下眼角的泪痕,真打算起身去开门,忽然反应过来,这铃声不是家里的门铃的声音,是客厅内电话的声音。

自从丈夫被绑架失踪后,这个电话除了绑匪打过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人来过电话。

绑匪来电话了!

乔玉珍一惊,忽然想起肖扬给她的那张纸条,还在大衣口袋里,她冲到衣架,翻找出来。

电话铃声已经响了快有半分钟了。

“喂……”乔玉珍一把抓住电话的听筒,拿到跟前,努力的调整了一下呼吸,问了一声。

“段太太,钱凑齐了吗?”

“差不多了,请问我丈夫他还好吗?”乔玉珍看了纸条上写的字一眼,努力的使得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别紧张,我们求财,人死了,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笑声,似乎一场的轻松。

“一万大洋,我已经按照你们的吩咐筹到了,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我丈夫?”

“别着急,段太太,放人是肯定的,我怎么知道你有足够的金钱来赎回你的丈夫呢?”电话那头问道。

“那我怎么知道我的丈夫在你们手上,又还活着呢?”

“段太太,你要明白,想要换回你的丈夫,就的按照我说的去做。”电话那头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我需要确认我的丈夫还活着,否则,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段太太,你想你的丈夫缺手断脚吗?”电话那头没想到乔玉珍的态度会如此的强硬,有些气恼。

“想要我拿钱赎人,可以,我要一个活的丈夫,否则,我就是把这一万大洋捐给穷人,也不会给你们!”乔玉珍用尽自己毕生的力气说完这句话,然后猛的挂断了电话。

……

“漂亮,嘉嘉,看来我们都小看了这位段太太了。”楼下对乔玉珍家电话进行了全方位窃。听的尤利娅激动的冲严嘉打了一个响指。

“辛苦了,喝点儿咖啡提提神。”严嘉嘿嘿一笑,给尤利娅递上来一杯咖啡。

“谢谢。”

“尤利娅,你真以为段太太能想到这些?”严嘉道,“这应该是先生的安排,这一次营救行动,先生特别重视,亲自策划并且指挥。”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只有先生才有这样的能力做到能够牵着对手的鼻子走,而且不着痕迹。”严嘉满眼都是崇拜之色。

“快,又有电话打进来了!”尤利娅刚喝了一口咖啡,就听到耳麦里传来动静,忙咽下去。

“喂……”乔玉珍很紧张,她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会不会激怒对方,但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要这么说。

“段太太,你想怎么确认?”电话那头似乎换了另一个人说话,声音有些低沉,给人一种心理毛毛的感觉。

“我要跟我丈夫通话,我要听到他的声音。”乔玉珍道,“这样我就能确认他还活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至少有十秒,这才有回应:“好,我答应你,晚上九点钟,我会把电话打到益民诊所。”

“诊所我已经卖给别人了,那儿现在不属于我的了。”乔玉珍急切的说道。

“那我就不管了,过时不侯,你自己想办法。”说完,电话那头直接挂断了,显然没打算给乔玉珍说话的机会。

……

“尤利娅,马上拷贝一份磁带,我要出去,快!”严嘉听完电话录音,吩咐尤利娅一声。

这个情况,他必须马上汇报给闫磊,而且,诊所现在已经属于安平大药房了,钥匙也移交了。

乔玉珍想要在晚上九点去诊所,肯定要找闫磊。

只是,她会找什么借口呢?

……

闫磊在蒙安公司总部,严嘉进沪西本来掩护的身份是一个有钱的小开,从北方来的,但是后来不是因为段大夫的事情,果断的变更了身份,变成蒙安公司新招收的职员,给闫磊担任实习助理!

就连尤利娅在蒙安公司也安排了一个身份。

这样一来虽然她们的身份就公开了,唯一麻烦的是,尤利娅伪装过费恩的女儿安娜,还有严嘉也跟安德烈的手下照过面。

这是有些风险,不过安德烈基本上不在沪西活动,碰面的几率非常小,但是,现在也只能冒一冒这个风险了。

现在基本上都是严嘉外出活动,尤利娅除了跟踪保护乔玉珍之外,基本上跟乔玉珍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暴露的风险性大大的降低。

但是,一旦严嘉和尤利娅有公开活动的身份,这个问题还是需要解决的,沪西情报需要一个稳定的负责人。

“保护好段太太和孩子的安全,磁带先给我。”听了严嘉的汇报,闫磊郑重的吩咐严嘉道。

“我明白。”

……

监听设备的磁带需要专门的播放设备,当初陆希言管戴雨农要了两套,这两套设备可是在“铁血锄奸团”的行动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这种设备属于特殊装备,国际上也只有少数几个国家能够制造,就连这磁带也是价值不菲。

好在可以反复利用,不然还真用不起。

陆希言也通过去他渠道打听购买这一类的设备,多买一些备用,那怕是价钱高一点儿也可以。

组织上对这一类的通讯和***材也是急需的。

虽然知道磁带内的内容,但陆希言拿到磁带后,还是决定第一时间要听一下,这个不能耽搁。

“小五,我跟闫磊出去一趟。”

“哦,知道了。”

麻小五非常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唐锦交代过,陆希言身份特殊,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他自己掌握分寸。

麻小五和闫磊也都是彼此知道对方是谁,但谁都不会说出来而已,颇有一种君子而不同的感觉。

凯旋歌舞厅,“死神”小组地下总部。

“停,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陆希言问闫磊和郭汉杰一声。

“先生,没听出来。”

“再放一遍,你们仔细听一下。”陆希言吩咐一声,带子倒了回去,重新将电话录音放出来。

“虽然,这个声音有些失真,我的印象中,这个声音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我一定在什么地方听过的。”陆希言闭上眼睛,认真的在脑海里回忆着。

“先生,您会不会记错了?”郭汉杰问道。

“不会,我绝不会记错的,我一定听过这个声音,一定,一定……”陆希言拼命的肯定自己道。

“先生,段太太如果想要今晚进入诊所,那她要么找我拿钥匙,要么直接撬锁,我觉得,以段太太的为人处世,应该会选择前者。”闫磊道。

“嗯,你马上回公司,不要留着这里。”

“那先生您怎么回去?”

“放心吧,我现在这样,谁能认出来?”陆希言呵呵一笑道,“我的安全,你就不用担心了,不是还有汉杰在吗。”

“老六,去吧,别耽误正事儿,先生的安全你就不用操心了,法租界内,没有人能动先生一根毫毛!”郭汉杰说道。

“好,那先生,我就先走了。”闫磊点了点头。

从凯旋歌舞厅地下通道与后街一家绸缎庄相连,当然,这家绸缎庄也是“铁血锄奸团”的产业,白天紧急情况下,陆希言就是通过这条通道进入凯旋歌舞厅的。

绑匪的电话分两次打的,第一次跟第二次显然是不同的人,第一次那个人有些狐假虎威,估计是照词儿说的。

第二个这人应该是绑匪中的重要人物,可这样一个让他感觉到熟悉的人,陆希言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过了一下,说话的声音都是男声……

林世群!

豁然开朗,吴四宝他见过,满脸横肉,但没照过面,吴四宝手下的那些人他认识不少,但只是见过照片,真人那是一个都没见过,更没听他们说过话了。

只有林世群,他跟着浅野一郎来家里过,虽然只是简单的照了个面,寒暄了几句,他对这个人声音还是留下一定的印象的。

第二次电话中,与段太太乔玉珍对话就是林世群!

郭汉杰没见过林世群,闫磊当时可能没留意,只有谭四,解救“小公子”的时候,那是跟林世群面对面的较量过。

只是谭四已经带队出发去香港了,不然一定能听出来。



第377章:开辟新的运输线

“老板,我订购的期刊到了吗?”

“哟,先生,您来了。 ”书店老板一见到陆希言,忙丢下手里的活计,“您订购的可都是国际上重要科学文献期刊,小店虽然有些海外关系,但一时间凑不齐。”

“没关系,有几本给我拿几本,价钱好说,不会亏了你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您随我来。”

“好。”陆希言点了点头。

里面一间小库房,胡蕴之已经在里面等了有一会儿了。

“老胡,你来了。”陆希言一屁股对面坐了下来。

“你急着找我,又有什么事儿,书店这个联络点,规定只有紧急的情况下才能启用。”胡蕴之批评道。

“我知道,没有急事儿,我会约你在这里见面?”陆希言点了点头。

“说吧,什么事儿?”以胡蕴之对陆希言的了解,他虽然有时候异想天开,做一些出格的决定,但基本的分寸还是有把握的。

敌占区的情报工作,虽然说有工作纪律,但随机应变也是一个情报人员必须具备的素养。

“绑匪给段太太打电话了,就在今天上午。”陆希言小声说道。

“你对段太太进行了技术监听?”胡蕴之惊讶道,他这边都没有接到消息,反倒是陆希言先知道了。

“是的,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也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了解绑匪的动向,我必须这么做。”陆希言道。

胡蕴之想了想,虽然有些违规,可是有从权,陆希言这么做并没有恶意,而且从消息传递的时效性来说,这是最快的。

“按照我教的,绑匪果然答应了段太太的要求,他们同意今晚九点,让段太太去诊所接听段大夫的电话,以确认段大夫还活着,然后再决定是否进行人质交换。”陆希言道。

“真的?”胡蕴之眼里露出一抹惊喜。

“别高兴太早,这或许是绑匪的权宜之计,老胡,你想,绑匪为什么不继续打段太太家里的电话呢,反而舍近求远,要她去诊所接听这个电话?”陆希言道。

“家里不太好监视,诊所就简单多了……”

“还有呢?”

“他怕段太太家里的电话被监听了!”胡蕴之道。

“我想,绑匪应该还想不到这一点,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这么做更保险有些。”陆希言话锋一转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段大夫人已经不在了,绑匪在故意的拖延时间,而且他还把这个通话时间放在了晚上九点。”

“拖延时间……”

“这是最坏的情况,不过,想来应该不会,如果要拖延时间的话,应该会拖的更久一些,比如拖到明天,不到十二个小时,没这个必要。”陆希言分析道。

“嗯,有道理。”

“还有,老胡,这绑匪前后打了两次电话,第一次和第二次不是一个人,我已经让人去查第二次电话号码了,我觉得这不是应该不是同一个电话打出来,而且第二次打电话的人的声音我有些熟悉。”陆希言道。

“你听到电话录音了?”胡蕴之惊讶道。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二个人是谁?”

“林世群。”

“是他……”胡蕴之有些吃惊。

“本来我就怀疑这件事跟元旦晚上刺杀谢筱初的案子有关,段大夫其实是给我们背锅了,当然,巧的是,我们的同志又刚好在那晚在段大夫的诊所动手术,这凑到一起来,这日本人能不怀疑他吗,他们在租界没有执法权,所以,只能采用秘捕的方式,我想公共租界巡捕房一定知道,故而,就算段太太报案,租界巡捕房也不会认真调查的。”陆希言道。

“日本人没有租界执法权,他们一直想要在租界培植一股亲日的势力来替他们做事儿,过去的黄道会,现在他们看中了林世群这个人,不遗余力的扶持他,这一次谢筱初的案子就是日本人测试他能力的试金石。”陆希言继续分析道。

“当然,现在扶持林世群的层次比较低,那是他自己本身过去地位名声不显,可加上丁默村就不一样了,丁默村那是老牌特工了,资历深,人脉广,他的加入,势必会增加林世群的砝码,所以,我们不得不提防这股汉奸势力做大。”

“你说的有道理,不妨对林世群、丁默村这一股汉奸势力写一个评估,然后向上级汇报一下?”胡蕴之提议道。

“好,这个我可以写,但你要给我时间,并且尽可能的提供我一些有关这些人的资料。”陆希言道。

“嗯,这个问题不大。”胡蕴之道,“还是说一下你下一步的计划吧?”

“我们的计划不变,如果今晚能确定段大夫还活着,我想林世群就会在这一两天内要求进行人质交换了。他会如何选择赎金和人一起交换,还是分开来,这就难说,只是这段太太一个人,如果林世群逼着她分开交易,那她只能顺从了。”

“那怎么办?”

“给钱,我的人会跟踪拿钱的人。”陆希言道。

“那可是一万大洋。”

“钱重要,还是人重要,何况不管是林世群还是吴四宝,他想得到这一万大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陆希言道,“我会连本带利的让他吐出来的。”

“你可别胡来,你知道你的身份。”胡蕴之警告道。

“肖扬是我们的人吧?”

“肖扬是谁?”胡蕴之一愣,表情很无辜,但是眼角的颤动还是出卖了他。

“别跟我装糊涂,这又不是我想要知道的,要不是段大夫这档子事儿,我也不会知道这些。”陆希言道。

“你手底下这些人是越来越厉害了。”胡蕴之感叹一声道,“没错,肖扬是我们的同志,也是负责跟段大夫联络的联络员,他是段大夫儿子的班主任,正常的学生家长跟老师关系,不会被人怀疑,一旦撤离,反而会惹麻烦,所以,才留下来了。”

“这些天都是你跟他直接联络的吗?”

“是的,不过我化了妆,也换了一个身份,他并不知道我是谁,只知道我是上级派来的。”胡蕴之道。

“联系方式?”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你觉得我都能看出肖扬有问题,林世群这种经验老道的特工会不知道,肖扬被人跟踪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吧?”陆希言道。

“肖扬被跟踪?”

“应该是吴四宝的人,跟踪技巧并不高明,被我的人很轻易的就发现了。”陆希言没好气道。

“海思棋社,6号或者9号包厢,左边的窗帘斜拉开一半儿,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信物是半枚铜钱。”胡蕴之道。

“去过几次?”

“三次,看到约见的信号,我才进去。”胡蕴之道。

“这还好,如果每次对弈的都是你,那只怕你也暴露了,还好,他有这个生活习惯,对弈的人不止你一个,就算怀疑,也暂时怀疑不到你头上。”陆希言松了一口气。

“嗯。”

“他今天应该会去海思棋社,你不要再去了,太危险,我安排人过去。”陆希言吩咐道。

“你的人,那怎么行?”

“我让郭汉杰过去,他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何况,他也是你的熟人?”陆希言道。

“他知道我的身份?”

“你觉得有些事情时间长了,能瞒的住吗?”陆希言问道,“我能跟军统合作抗日,就不能跟**合作吗?”

“你是这么说的?”

“那当然了,不然我还能告诉他,我是一名**员不成?”

“怪不得,你让他跟我联系,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里面。”胡蕴之明白了,这个理由没毛病呀。

“郭汉杰这个人你是了解的,他跟日寇是有血海深仇的,所以,我才让他负责情报方面的工作。”陆希言解释道。

这是眼前,往长远了想,陆希言也想着把整个“铁血锄奸团”都拉进革命的队伍中去,现在找几乎接触,了解一下,那也不是坏事儿。

革命的队伍也是需要新鲜血液的。

放着现成的人才不要,那不是傻吗?

“你想把郭汉杰发展进来?”

“有什么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慎重,不能操之过急,要知道你的任务关注国际局势并为组织开辟战略资源的输送渠道。”胡蕴之提醒道。

“我明白,但如果把自己身边的人变成自己同志,那我岂不是更安全?”陆希言道,“那样我做起事情来更顺畅,不需要挖空心思的说谎隐瞒这个,又隐瞒那个的?”

“我知道,但是一个处理不慎,那会给你带来生命危险?”

“干我们这行的,哪一天不处在危险当中,想要没有危险,当个鸵鸟好了,把脑袋插进沙子里,屁。股露在外面,啥都看不见,听不见,不是更好?”陆希言有些激动。

“好吧,我们各退一步,你发展郭汉杰,可以,但不能操之过急,得一步一步的来,还有,以后再有这一类的想法,必须第一时间向上级汇报,上级同意了,你才能做。”胡蕴之道。

“可以,不过,我也有我的判断。”陆希言道,“还有一件事,今年过年我打算休长假,全家去香港过年。”

“你要去香港,干什么,你这是……”胡蕴之刚要把“擅离职守”这四个字说出口,却发现他似乎没有权力这么说。

“老胡,别急听我把话说完。”陆希言道,“我这一次去香港并非完全为了个人享受,蒙安公司和安平大药房重心在明年会往香港方向,我要去对香港考察一下,这是第一,第二,从目前我们获得的情报消息,日军有计划出兵进攻海口,全面封锁我海岸线的企图,这样一来,我们的海上走私会越来越困难,我们要开辟另外一条运输线,当然,就目前而言,我们不会放弃海上这条线的,第三,我那小舅子孟浩的未婚妻怀孕了,他要去陪护一段时间,日本人现在还在找她们一家,如果他一个人去香港,会惹人怀疑的,可如果我们一家都去香港过年,至少可以降低怀疑,还有,我打算让谭四带一批人去香港,保护我们的产业和加强我们的力量,说实话,我并不相信港英当局,慕尼黑协定,他们能够向德国人妥协,出卖捷克的利益,只怕也能向日本人妥协,出卖我们。”陆希言道。

“你担心港英当局会对我们下手?”胡蕴之问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组织在香港的活动几乎是半公开化,且不说日本人,就是军统也从未曾暗地里少给我们找麻烦吧?”陆希言道。

“我建议组织上考虑我的提议,我们不害人,但需要有提防之心,起码也要留一手。”陆希言道,“我的理由说完了,你可以跟上级请示汇报,我服从组织安排。”



第378章:接头

“汉杰,你拿着这半枚铜钱,换个身份去海思棋社,你这样……”

“明白了,先生。”

“汉杰,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让你这么做?”陆希言叫住了抬腿就要往外走的郭汉杰问道。

“先生交办的事情一定对的,汉杰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呢?”郭汉杰回了一句。

“嗯,谢谢。”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一下郭汉杰的肩膀道。

“先生,我去了,再晚的话,时间就赶不上了。”

“去吧,小心点儿。”陆希言嘱咐一声。

……

“老陆,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羊肉馆子,晚上咱们喝一杯?”回到医院,刚上班没多久,唐锦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行呀,不过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陆希言想了一下,答应下来。

“那行,洪长兴,晚上六点见,麻小五知道那地方。”唐锦哈哈一笑,直接挂了电话,麻小五是法租界的活地图,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在法租界,这个本事,学不来的。

既然晚上有约,自然回不了家吃饭了,这事儿必须交代一声。

给家里挂了个电话,说了一声。

……

郭汉杰赶到福建路的海思棋社,已经是两点钟出头了,从黄包车上下来,付了车资,四下里观察了一下,再抬头看了一下棋社临街的二楼,果然有一个房间的窗户左边窗帘斜着拉起一半儿。

这是人来了,并且要求接头的暗号。

来的是时候他已经稍微的伪装了一下,不但换上一身西装,还整了一副金丝边儿的眼镜儿,头发更是梳得一丝不苟,油光锃亮的。

尤其是那一抹小胡子,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在法租界混的不错的日本商人。

郭汉杰会一点日语,这个海思棋社的老板又是日本人,所以,他伪装成一个日本人,一点儿都不会招人怀疑。

海思棋社算是一个文人交流会友的地方,虽然说不限制人出入,可如果你没有半点儿自知之明的话,还是不要进去,面的丢人现眼。

所以,这里来往的都算是有一定文化和品味的,下棋对弈,以棋会友,这确实是一个相当高雅的活动。

以棋会友,不是说随便找个人就可以下棋,有很多人都是有固定的棋友的,也有很多人喜欢跟不同的人下棋,这种情况就看谁先来了。

谁先预定的包厢,那谁就有选择对手的权力,而且按照规则,是输棋的人付下棋的费用。

这种地方,棋资是不菲的,若是没有这个规则,肖扬恐怕是没有这个能力经常来这里消费的。

知道肖扬的人,都知道他爱挑对手,有时候喜欢跟新手下,当然了,人家囊中羞涩,又喜欢下棋,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其实肖扬的棋艺,就连棋社的主人,栗山健次郎都说过,他们两个对弈,输赢都在对半之数。

当然,下棋只是爱好,这个棋社只能算是一个志趣相投的地方,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业余的,包括肖扬也是。

咚咚……

“请进!”

日本棋社,内部的装修风格自然都已日式为主,进门需要脱鞋,穿着袜子进去,榻榻米,棋盘,焚上一炉香。

香榧木的棋盘,配上云南永昌的“永子”,难怪这里的消费不菲。

“先生,不好意思,我在等我的棋友,他一会儿就到。”肖扬一见郭汉杰,微微一愣,忙微微低头致歉道。

以棋会友本是雅事,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强行跟人对弈的,尤其是这种包厢,若是随意找人下棋,棋社还有专门的教授下棋的棋士等等。

郭汉杰嘿嘿一笑,掏出半枚铜钱放在棋盘上。

肖扬眼神微微一凝,上身不由自主的紧了起来。

“别紧张,是老张让我来的,你可以叫我渡边,当然,这是我的假名,真名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这个相信你可以理解。”郭汉杰对面坐了下来。

“你呢,已经暴露了,不过,没关系,他们没确切的掌握你的身份,今天中午段太太应该给你打过电话了吧?”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老张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肖扬满眼的疑惑。

“没说就没说,来,下棋,我们边下边说,我的棋太臭,肖老师别介意。”郭汉杰嘿嘿一笑,招呼一声。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跟你下。”肖扬冷声道。

“你觉得,就凭你跟段太太两个人能把段大夫从绑匪手中救出来吗?”郭汉杰冷笑一声,“做梦,你们连对手是谁都没搞清楚。”

肖扬脸色再变。

“老张求到我们先生这儿,段大夫被绑架,多少跟我们也有些关联,所以,我们先生决定将他营救出来,这就是我为什么来这里的目的。”郭汉杰道。

“你们是什么人,我凭什么相信你,还有,你们把老张怎么样了?”肖扬盯着郭汉杰质问道。

“你都被人跟踪了,老张若是再来见你,他都会暴露,这几日,你们见面的次数太频繁了,你就没发现吗?”郭汉杰毫不客气的执了白子,先落子道,“咱都是中国人,按老祖宗的规矩,你得让着我,不然咱就得多下两局,才能把话说清楚了。”

“你知道的还挺多?”肖扬稳定了一下情绪,伸手拿了一枚黑子在棋盘上落了下来。

“既然段太太跟你通过话了,我就不在复述了,绑匪并不是你们想想的那么简单,他们不但监视了段太太,也发现并且跟踪了你,之所以没有动,目的是你背后的人,我这么说,你明白吗?”郭汉杰盯着棋盘说道。

“日本人?”

“你总算明白过来了,不过,也不能完全说是日本人,几个汉奸狼狈为奸,想要借此机会讨好日本人,获得进身之阶而已。”郭汉杰解释道。

“什么意思,我有些听不明白?”

“你听不明白也不要紧,你只要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些什么人就行了。”郭汉杰道,“今天晚上如果能确定段大夫还活着,那么赎金和人质交换就在这一两天内进行,明天一早,段太太会把孩子送到你这里来,然后我们会派人过来接你和孩子离开。”

“你们要接我和孩子离开,什么意思?”

“你现在在他们眼里比段太太重要,甚至比被他们抓走的段大夫还要重要,你突然消失,就是逼他们动起来,明白?”郭汉杰道。

“我可以替代段太太去给绑匪交赎金,她可以留下来孩子在一起。”

“你觉得绑匪回答应吗?”

“他们的目标是我,为什么不答应?”肖扬问道。

“你想用你自己去换段大夫,对吗?”郭汉杰盯着肖扬问道。

“是,我无亲无挂,可段大夫不同,他有妻子和孩子,他若是死了,他妻子和孩子怎么办?”

“勇气可嘉,可救一个人,再搭一个人进去,这买卖不划算。”郭汉杰道,“肖老师,我敬佩你的勇气,但不认同你的做法,对营救段大夫,我们有周密的计划,就算交了赎金,人没有换回来,我们也有后续的计划,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还有,别给我们添乱!”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没用是吗?”肖扬不满道。

“这局棋,你输了,付账吧。”郭汉杰呵呵一笑,起身抓起棋盘上的半枚铜钱,扬长而去。

……

林世群一个谨慎的人,谋定而后动,但他同时又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这说明他骨子里胆子很大,只是非常善于掩饰和伪装自己。

但是有一点,是他必须要考虑和面对的,要在日本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让日本人看到他的本事。

这是相当迫切的,不然拿不到日本的钱,也得不到重用,那这叛逃的意义又是何在呢?

陆希言判断林世群固然有耐心,但他的耐心不会太长,一旦他发现局面有失控的迹象,他会立即行动的。

“姐夫,姐夫,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林世群从沉思中醒来,看到小舅子叶耀新从门口进来,忙追问一声。

“肖扬,今天下午三点半左右从海思棋社出来,去了北四川路的福源绸缎庄,这个福源绸缎庄正是共产党的上海地下工委的一个秘密交通站。”叶耀新道。

“这个情报是哪儿来的?”林世群问道。

“日本宪兵司令部特高课呀。”

“他们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抓人?”林世群不解。

“这可是在租界,没有证据,再说日本人在租界也没有执法权呀。”

“那既然都知道这个是地下党的秘密交通站,难道这个肖扬不知道吗,他还过去做什么?”

“姐夫,他也许不知道这个交通站暴露了,又或者他并不知道这就是他们的交通站?”叶耀新。

“你是说,这只是个巧合,你信吗?”

“我不信,他没事儿跑那么远干什么去,就算要买个绸缎,租界的绸缎庄多得是。”叶耀新道。

“他这是在向他的组织救援。”林世群断然说道。

“姐夫,你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了,就凭他跟段太太两个人的力量太单薄了。”叶耀新附和道。

“见到跟肖扬接头的人了吗?”

“没看见,不过肖扬只是在绸缎庄待了不到五分钟,就匆匆离去了,然后,兄弟们盯着福源绸缎庄前后门,一刻钟后,发现后门有人出来,弟兄们拿相机拍了照,但是没有敢跟上去,怕把人惊着了。”叶耀新道。

“照片呢?”

“还没洗出来,估计要等一会儿。”



第379章:戴雨农接见

晚上的饭局,就他跟唐锦,再加上一个麻小五。

洪长兴的羊肉却是是上海滩的一绝,这到了晚上,要是没提前招呼的话,别说包厢了,就连位置都没有。

孟浩的事情已经给办了,等他弄完吴秃子的案子,就可以休假了,现在算是带伤工作,上头对孟浩印象不错,这个代组长的“代”字儿随时都可能拿掉。

但是升探长的话还需要等一等。

二十岁出头的探长,太年轻了,这在法捕房可没有这样的先例,就连唐锦自己也没这么快过。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再提的话,就有人闲话了。

唐锦想抓瞎子老八,任文祯挂了,吴秃子抓了,现在就剩下一个瞎子老八在外面,别看这老家伙眼瞎,可是心狠手辣。

这种仇敌,若不是能一棍子打死,后患无穷,所以,他才想出这么一个“卧底”马宏盛的计划来。

这可是很冒险的,而且他私底下干的,没有跟上面汇报。

所以,当然不能在巡捕房内找人了。

这件事算是唐锦求“军师”,这是天大的人情,要知道,不是帮人是人情,求人那也是人情。

求人,等于说把自己的把柄和软肋交到别人手里,当然,这里面还有信任,若不信任,你也不会去求人家。

这是一种将双方往深了“捆绑”的意图,在日益复杂的斗争局面下,合则两利,这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这个道理。

陆希言明白唐锦的想法,何况他也想把“瞎子老八”这样的杂碎给找出来,弄死,所以一拍即合。

人已经进去了,下面就看符越的本事了,估计日本人也想不到,他们想要找的“杀手”居然现在法租界的监狱里吧。

这要是把符越藏起来,也不是个事儿,而且人没事儿做,一闲下来容易出事儿,把他扔到监狱里,带着任务,那就不同了,既把他自己个隐藏了,还能激发他的潜力。

这卧底可是一个技术活儿,没点儿脑子还真不行,何况还要越狱,这可是高难度的事情。

所以,唐锦对这个事儿非常上心,约陆希言出来吃饭,也是为了这个事儿,毕竟,他想要见“军师”是很难的,现在就连谭四都见不到了。

能联系的就只有陆希言这个中间人了。

“孙亚楠的被捕的消息已经散出去了,日本人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老陆,你的猜测会不会有误?”唐锦知道陆希言安排人接近孙亚楠是目的的,事实上,他也开始怀疑孙亚楠的真实身份。

在外人看来,孙亚楠行刺陆希言那是证据链充分完整,以此结案完全没有问题,可对于长期做情报工作的人来说。

孙亚楠身上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首先,他过去刺杀的对象,都是公开的发表过汉奸言论,并且死心塌地给日本人做事的人。

而陆希言,虽然被外界称为“汉奸”,其实不过是近了一次医生的职责,出手救了一个日本女特务而已。

以这条标准来划分汉奸的话,那汉奸可多了,上海滩有多少中国籍医生给日本人看过病,其中怕是有不少比竹内云子级别更高的军官吧?

这些人全都是汉奸了?

这是其一,其二,军统可不是随随便便进来的地方,孙亚楠还担任行动队的负责人,就算他没有多少反审讯的经验,也不至于一张嘴就说自己是军统的呀。

只有怕死鬼才这么说。

一个怕死鬼策划并且实施了那么多的刺杀汉奸的行动,还没有被逮住,这人的智商和情商绝不会差到哪儿去。

就凭这两点,足够让他怀疑了,陆希言安排人试探他,这算是比他还先行了一步,只是这是他的意思,还是军师的意思?

若是“军师”,他又是如何知道有关孙亚楠的细节的,难道,陆希言能够跟“军师”直接联系?

如果陆希言能够跟“军师”直接沟通,那这就可以解释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唐锦也可以理解,毕竟处在陆希言这个位置,他如果不小心谨慎的话,自己是会有危险的。

“说不准,等看守所的消息吧,日本人若真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岂不是说明这个孙亚楠有问题?”陆希言道。

“有道理,来,走一个。”

“老唐,时间差不多了,天不早了,该回去了。”陆希言一看手表,都快八点半了,九点之前他要回到家,等郭汉杰的消息。

“这么早,再聊一会儿?”

“不行,梅梅正在期末考,她要是休息不好,考不好,最后倒霉的还是我。”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哈哈哈……”唐锦放声大笑。

“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帐我结了。”陆希言起身道。

“别,说好了我请。”唐锦伸手压住了陆希言,吩咐麻小五一声道,“小五,你先下去热车。”

“好。”麻小五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戴老板人在香港,他想要亲自见你一面。”唐锦严肃的对陆希言说道。

“戴老板见我做什么?”陆希言一惊,戴雨农想要见自己,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戴雨农是军统的负责人,他这么会离开重庆涉险前往香港,这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也有要他的命的。

但是,能让戴雨农涉险去香港,只怕一定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情。

“你为军统立下了大功,戴老板自然要见一见你这个幕后功臣,在军统,除了那些元老之外,能得戴老板亲自接见的没有几个,老陆,这份殊荣可不小呀。”唐锦嘿嘿一笑道。

“那是,那是……”嘴上应着,可心里却不为然,他又不是戴雨农的奴才,犯不着对他感恩戴德,“唐兄,是你把我要去香港度假的事儿汇报给戴老板吧?”

“兄弟,你的安全可是哥哥我现在工作的一部分,就咱们那药品走私渠道,你知道吗,多少人求着咱们军统,戴老板对你能不关心吗,我也不敢不汇报呀。”唐锦解释道。

“那我若是见了戴老板,该怎么说呢?”

“你呀,照实说就是了。”

“我听说戴老板喜欢古玩字画,要不要投其所好?”陆希言问道。

“你有吴道子的真迹吗?”

“那倒没有。”陆希言尴尬的一笑。

“这个时候,你要给他送东西,还不如多给他几箱药品来的高兴。”唐锦道,”对了,他要是问起赵立军跟王天恒之间的事情,你就推脱不知道。”

“明白,那老唐,我真该走了,回见。”

……

戴雨农要见自己,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他这个时候出现在香港,又只怕是有大事儿。

也许只有等见到的人才知道了。

……

益民诊所,晚上九点整。

诊所亮着小灯,一个小男孩靠着母亲的怀里,眼睛困的都快睁不开了,但还是勉强睁着。

他要陪着自己母亲一起等这个电话,因为这个电话关系到一个很重要的人,就是他的父亲的能否回来。

他或许还不太懂这个,但看母亲的这些日子的憔悴,也能明白一些事情了。

父亲不在家里,诊所关门,母亲经常哭泣……

滴铃铃……

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乔玉珍抱着孩子的手猛地一颤,盯着那电话足足有三秒,这才将儿子放下,站起来,伸手拿起听筒“喂。”

“段太太,没想到你还真有本事,这已经出让的诊所的钥匙还能拿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婉的笑声,听上去是那么的让人不舒服。

“我说我有一些东西忘记在诊所没拿,人家就给我钥匙了。”乔玉珍道。

“是吗?”

“你到底想怎样,我丈夫呢,我要跟他说话。”乔玉珍急道。

“段太太,别着急,稍等一会儿,你就可以跟你丈夫说话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说道。

“玉珍,玉珍……”果然过了一小会儿,电话听筒里传来了一个男的声音,急切的叫着乔玉珍的名字。

“益民,益民是你吗?”乔玉珍听到丈夫段益民的声音,激动的声音颤抖,泪水如同决堤之水。

“是我,玉珍,你还好吗?”段益民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还好,平儿也很好,你怎么样?”乔玉珍哭着问道,“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玉珍,你听说,你要照顾好平儿,不要担心我,千万不要听他们的,千万不要……”段益民的声音被掐断了。

“喂,喂,益民,你说话呀,你说话呀……”乔玉珍急了,段益民的声音突然消失了,这叫她如何不紧张。

“段太太,我们已经让你跟你丈夫通话了,你现在能确认你丈夫还活着吧?”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声音。

“你们想怎么样?”乔玉珍深呼吸一口气道。

“明天上午十点,兆丰公园后山,你带钱来,我交人,记住,只允许你一个人来。”电话那头说道。

“一万大洋,我一个女人怎么拿得动?”乔玉珍道。

“这是你的事儿,逾时不到,后果自负。”说完,那边就直接挂了电话。

……

“尤利娅,你听出什么来了?”严嘉问道。

“没有,这一次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在说话,而且跟上一次的两个人口音都不同。”尤利娅道。

“把带子倒回去,我们再听一遍。”

“好。”尤利娅把刚才的录音倒了回去,再听了一遍。

“听,这段大夫的声音怎么好像突然就断了?”严嘉终于听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突然被拉走,或者捂住了嘴巴?”

“若是拉走,不可能一下子声音就没了,如果是捂嘴了嘴巴,那总还能发出一些声音,比如,呜呜的?”严嘉分析道。

“嗯,但也可能是有人捂住了传声的话筒呢?”尤利娅反向思维道。

“对,你分析的有道理,这就没有问题了。”严嘉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个答案最合理,“你拷贝一份,明天一早我送过去。”

“好。”

“我下去接应一下段太太,她们母子俩这么晚回来,路上不安全。”严嘉道,“给母蜂发报,告诉他我们这边的情况。”

“好,你小心点儿,别让人发现了。”



第380章:电话录音

大西路67号,林公馆。

“世群兄,为何只让这个段太太一个人带着这么大一笔钱来?”浅野一郎很不理解林世群的做法。

既然已经发现肖扬和他背后的人,这可是一个抓捕“肖扬”最好的机会,通过肖扬就可以顺利的挖出背后的上海地下党组织。

这可是大功一件,浅野一郎已经迫不及待了。

“浅野君,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动了肖扬,那必定惊动背后的地下党,到那个时候,我们仅仅是抓了一个地下党的交通员而已,段益民被捕,如果肖扬再被抓,地下党一定如同惊弓之鸟,那我们这个计划就彻底失败了。”林世群解释道。

“嗯。”浅野一郎点了点头,“那你是打算放这个段益民回去吗?”

“当然不行,段益民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放他回去,那我们的计划就彻底暴露了,绑匪这个身份我们还要继续演下去。”林世群道。

“演下去?”

“浅野先生,我是这么计划的……”林世群伸手一招,浅野一郎把耳朵凑了过去。

“世群兄,这行吗?”浅野一郎狐疑的问道。

“我们现在还无法掌握那刘杰的行踪,这个人才是他们的重要人物,最起码也是负责人之类,一定掌握大量机密,浅野君,若能破获上海的地下党组织,那可是大功一件,您在土肥原将军和影佐将军跟前也会留下极好的印象。”林世群道。

“吆西。”

“即便抓不到刘杰,我们还有段益民和这个肖扬在手,我们不吃亏。”林世群嘿嘿一笑道。

“不错,你说得对,就按照你的意思办。”浅野一郎点了点头,“不过,这段益民你必须给我看好了,等抓到刘杰后,一并移交给宪兵司令部特高课,明白吗?”

“明白。”

“耀新,你的任务就是给我盯着肖扬和他接头的刘杰,一定要给我查到这个刘杰的落脚点,听清楚了吗?”

“明白,姐夫,您放心,只要肖扬跟这个刘杰再见面,我保证把这个刘杰的落脚点查到。”叶耀新拍着胸脯保证道。

……

九点二十,陆公馆二楼书房,电话铃响了。

陆希言急着回来,等的就是这个电话。

“喂……”

“好,我知道了,照计划行事。”陆希言听完电话,平静的说了一声,随后挂了电话。

“先生,五哥怎么说?”

“陆大夫还活着,约定明天上午10点兆丰公园后山以赎金交换人质,绑匪只许段太太一人前往。”陆希言缓缓道。

“段太太一个人,那可是一万现洋,她提的动吗?”闫磊惊讶道。

“放心吧,别小瞧一个女人的智慧。”陆希言道。

“明白。”

“去睡吧,明天的也许是一场硬仗,我得亲自去一趟。”陆希言道

“可是先生明天您还要上班,那麻小五就跟跟屁虫似的,几乎是形影不离,你怎么甩开他?”闫磊问道。

“明天我打发出去办点儿事,这样就可以把它支开了。”陆希言道。

“能行吗,万一被发现了呢,您怎么解释?”

“我自有办法,你放心好了。”陆希言早就想好了解释的理由,否则怎么会冒险行事呢。

“是。”

……

陆希言想了一下,回房间休息。

“梅梅,今天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不过,最后两道题我没有把握,前面应该还不错。”孟繁星很自信的回答道。

“那就好,你也别看太晚了,早点休息,这休息好,才能考的好,心态也要好。”陆希言道。

“希言,今天丽瑛姐见过段段太太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丈夫被绑架了,生死不知,诊所也出让了,很可怜的。”孟繁星道。

“丽瑛姐跟段太太接触过了吗?”陆希言惊讶道,为什么郭汉杰的汇报中没有提到这件事呢。

“菜场偶遇的,没说几句话。”孟繁星解释道。

“那还好,还好,这个时候,你还是多提醒一下丽瑛姐,最好不要跟段太太接触。”陆希言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些违规,可他必须说,蓝丽瑛这条线连着孟繁星呢。

孟繁星微微一丝惊讶,她当然知道蓝丽瑛私下里跟段太太接触是违反地下工作纪律的,但是作为女人,对乔玉珍的处境十分关心,何况,她们曾经又是相互认识,还很谈得来。

“希言,我们可不可以……”

“不可以。”陆希言岂能听不出孟繁星的想法,想都不用想,立刻予以拒绝。

“你都不问我想说什么?”

“想要帮段太太,谁都可以,但唯独不能是我们,你知道,我们在日本人那里挂着号的,如果不是顾忌我们的身份和影响,他们又没抓到实质的证据,你觉得他们会轻易的放过我们吗?”陆希言反问道。

“难道还有人监视我们?”

“监视,那到没有,我背后有法捕房,日本人想监视我们,只要被发现,唐锦总会找到理由收拾他们的,所以,你也不必过于担心。”陆希言道,“除非日军直接占领租界,否则他们还不敢乱来的。”

“你正常的上学,工作,没人拿你怎么样,只要在法租界内,我都能保证你的安全。”陆希言道。

“嗯。”

“阿香那个小丫头怎么样?”

“我天天带着一个小丫头去上学,同学们嘴上不说,可心里都觉得我有些过了,就像资本家的大小姐。”孟繁星道。

“没事儿,我回头给阿香办一个旁听证,让她也接受一下大学的熏陶。”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这好像有些以权谋私了吧?”

“又不是正式生,就是一个陪读的,这应该没有问题的,大不了给一笔助学费就是了。”陆希言道。

“其实,我可以保护我自己的安全的。”

“这我知道,可两个人的话,万一出事儿的话,还有一个可以通风报信,你说呢?”陆希言道,“不讨论这个话题了,都快十一点了,睡吧。”

……

“小五,今天我搭闫磊的车去上班,你呢,替我去做两件事,这第一件事就是帮我去古玩市场找一找,有没有人手里有吴道子的真迹,有的话,回来告诉我,这第二件事,是……”

唐锦提到了戴雨农喜欢字画,还提到了吴道子,这暗示很明显了,所以,去香港见戴雨农,不管最后有没有,若是能弄到一副,有备无患。

至于这第二件事儿嘛,他和唐锦都认为麻小五适合担任“符越”这个卧底的联络人。

而且陆希言去香港,没打算带麻小五,可怎么让麻小五留下,这个借口太合适了,当然,不带麻小五,闫磊也不可能跟着。

“记住了吗?”

“记住了,您这是让我担任跟这位代号皮匠的交通员对吗?”麻小五是受过训的特工,一听就明白了。

“对,这也是老唐的意思。”陆希言道,“这个任务是我跟老唐私下里制定的,目的是抓到瞎子老八和捣毁贩卖咱们同胞给日寇的犯罪组织。”

“明白,请先生放心。”麻小五点了点头,这个任务总算是跟他真正的所学有些关系了。

“先生,小蜜蜂的录音磁带已经送到了。”

“我知道了,过去吧。”陆希言淡淡的吩咐一声,今天的行动非常关键,如果处理不好,这个年他都过不踏实。

“等一等,姐夫,捎上我点儿……”陆希言刚上车,孟浩从家里冲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个油条。

“坐你姐的车。”陆希言摇下车窗,直截了当的说道。

“姐夫,你这……”

“闫磊,开车!”陆希言可不打算跟孟浩啰嗦,这小子要是上来了,自己什么事儿都耽误了。

“有车了不起呀,赶明儿我也买一辆,哼!”孟浩哼哼一声。

“行了,你姐夫今天医院比较忙,要早点儿过去,你坐我的车吧。”孟繁星从里面走出来道。

“能送我去巡捕房不?”

“行,阿香先送你去巡捕房,然后再送我去学校,这总可以吧?”孟繁星哼哼的白了他一眼。

“这还差不多。”阿香把车开了出来,孟浩一拉车门,让姐姐孟繁星先上,自己再跑过去,坐到了另外一边。

……

凯旋歌舞厅,通讯与技术组总部。

“先生,您来了。”郭汉杰亲自迎入。

“我时间不多,先听录音吧。”陆希言挥了挥手,吩咐一声,他到这里来都伪装成“军师”的模样。

一直以来,这里的工作人员都习惯了,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当然了,这里的工作人员全部都是谭四和郭汉杰亲自挑选的清白之人,制定了非常严厉的工作和生活纪律。

通常都是一人身兼数职,人数从一开始的七八人,增加到二十人左右,后南市那边的友谊旅馆分去了一半儿多。

这样这边的人就维持在七八人左右,主要是负责对外通讯,电报的收发,电话监听和情报技术方面的事情。

“停,往前倒,再放一遍。”

“先生,有什么问题么?”郭汉杰问道。

“这一处,段大夫突然声音被打断了,你们就没觉得奇怪吗?”陆希言问道。

“哦,这个我们也都注意到了,严嘉分析,最大可能就是有人不想让段大夫说下去,而用手捂住了电话传声筒,所以,声音突然中断。”郭汉杰解释道。

“那这录音里的噪音怎么解释,是我们窃听的设备的问题?”陆希言问道。

“噪音,有吗?”

“汉杰,你再仔细听一遍。”陆希言吩咐一声。

“……”

“果然有噪音,而且就在段大夫声音中断的这会儿出现,前后都没有。”郭汉杰惊讶的抬头道。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陆希言问道,“昨天晚上打进诊所的这个号码查了吗?”

“查了,电话号码是大西路69号,汉奸谢筱初的家的。”

“这个声音不是林世群的,之前也没听过,也不是谢筱初的声音,谢筱初的这个人我见过的,奇怪,为什么绑匪用的是谢筱初家的电话,难道说,段大夫就藏在谢筱初的家中,而林世群隔三差五的去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是一个幌子?”陆希言略微沉吟一声道。

“先生,这不是没有可能呀。”郭汉杰闻言,也是满眼的惊诧,整件事本来就是因为刺杀“谢筱初”引起的,这日本人指使吴四宝等人抓了人,把人藏在谢筱初家里,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不,人若是藏在谢筱初家里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绝对隐瞒不了。”陆希言道,“林世群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他怎么会把危险放在自己身边呢,这里面一定有我们没有想到的。”

第381章:后山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想那么多,心也容易乱。

“按照原定计划,一组去兆丰公园后山,一组趁机突袭宝丽汽车行!”陆希言下达命令道。

“是,先生。”郭汉杰答应一声,去传递命令了。

陆希言还要去医院上班,不能多待,因此下完命令就匆匆的坐车离去了。

……

兆丰小学。

“肖老师,平儿就暂时交给你了,如果我今天下午没来接他,请你你就帮我照看几天,孩子的爷爷回来把他接走的。”乔玉珍把孩子送进教室,将肖扬单独叫了出来。

“段太太,是不是绑匪来电话了,段大夫还活着吗?”肖扬也很着急,毕竟那是自己的同志,而且听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一去不复还,这是在交代后事。

“益民还活着。”乔玉珍不愿意多说,毕竟这是她的事,不能让别人牵扯进来,即便她也知道肖扬跟自己丈夫的关系。

太危险了,她不能让别人为自己去冒险。

“活着,太好了,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有希望把他救出来!”肖扬也是激动不已,人或者就好。

“绑匪要求我一个人交赎金,否则,就会撕票。”

“一万大洋,那多重,你一个人拿得动,这绑匪是什么意思,故意的欺负你一个女人是吗?”肖扬怒了。

“益民在他们手里,我没办法,肖老师,平儿就拜托你了。”乔玉珍深深的一鞠躬。

“段太太,您比这么说,段大夫是我的同志加挚友,这件事儿,我决不能袖手旁观,我……”肖扬忽然想起昨天下午在海思棋社那个代替老张来跟他接头的人那些话,一下子噎住了。

“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孩子,一旦段太太去交赎金,他一定会把孩子交给你看管,你必须寸步不离的跟孩子在一起……”

“肖老师,孩子是我和益民的未来,他若是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我们夫妻俩就算没了也值了。”乔玉珍眼圈一红。

“段太太,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思平的。”肖扬有些羞愧,不过,他也知道,组织上已经派人营救了,但具体营救计划他并不清楚,也不能告诉乔玉珍。

乔玉珍没有任何斗争经验,万一说漏了嘴,那就后悔莫及了,所以,一直以来,肖扬都没有跟她提这个事儿。

……

乔玉珍,江南水乡女子,温婉善良,是典型的贤妻良母,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善良的老实人。

老实人一旦被逼的话,那爆发出来的潜力可是不容小觑的,尤其是乔玉珍这种受过一定教育,而且又是在上海这种大城市生活,见过世面的女人。

她去车行,租了一辆可以骑行的黄包车,然后去理发店把自己一头秀丽的长发直接剪掉了。

再去成衣铺子,买了一套旧棉袄,穿上之后,就跟街上的车夫没什么两样了。

把车骑到美华公寓楼下。

然后一箱一箱的将四箱两百封银元放入座位下的空间内,再用买回来的大锁锁上,忙完这一切,休息一会儿后,骑着这辆黄包车,前往兆丰公园。

“尤利娅,这段太太比你我想象中的聪明。”严嘉站在自己租住的房子窗前,清楚的看到这一幕。

“她租了黄包车,将银元藏在车里,不会被人发现,又能让自己方便携带,若是能够换回段大夫,这车又可以拉着他们夫妻俩一起回来,确实很聪明。”尤利娅也赞同道。

“一会儿,你骑车跟着她,我先去兆丰公园。”严嘉看乔玉珍骑着黄包车已经出了华美公寓的大门,迅速的一回身道。

“好。”尤利娅起身点了点头。

……

兆丰公园,1914年建成,因附近多为英商兆丰洋行的产业而得名,又称极司菲尔公园,英式园林与中式园林的混合风格。

大草坪,植物园,山水园林,还有湖泊,是情侣们最爱来的地方,郊游踏青的好去处。

只是眼下这个是时令,显然不是游园的好时机。

寒风凛冽,如同刀子一般刮在脸上,下了一场大雪后,园区里除了道路上的积雪之外,其他地方的积雪根本没有人清理,工程太大了,一切都要等自然融化。

这个时候,除了观赏雪景之外,没有第二种理由过来了。

鸳鸯湖结冰了,后山也几乎看不到人影。

天有些阴沉,风突然停了,9点55分左右,乔玉珍骑着黄包车赶到了后山,举目望去,四周一片白茫茫的,看不到一个人影,除了那未曾融化的雪地上一些依稀可见的动物的脚印。

这里视野开阔,一望无疑,选择在这个地方,林世群是有考虑的,基本上不用担心被人设伏。

当然,如果是春天的话,这里漫山遍野的野花儿,非常的漂亮,游人如织,现在恰好是寒冬腊月,即便是有游客也不会跑到这边来。

看什么,光秃秃的山包吗?

不远处的鸳鸯湖上也结冰了,如同一面光滑的镜子。

滴滴……

一阵汽车喇叭的声音传来,乔玉珍一回头,看到自己刚才来的那条路拐弯之处,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缓缓的驶了过来。

乔玉珍眼神激动,期盼的站了起来。

汽车很快就开到乔玉珍的跟前,转了一个弯,横在了她的面前,车头朝向刚才过来的路口。

透过霜花的车厢,隐隐约约的看到车后排中间坐了一个人,身上穿着的正是那一套熟悉的衣服。

但是人被黑布蒙着眼睛,看清楚,而且还有两个人坐在他的两边。

前排,驾驶室另外一道门,走下来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黑黑皮靴,戴着黑墨镜,嘴里还叼着一根香烟的男子走了下来。

“段太太是吧,钱呢?”男子摇头晃脑的走到乔玉珍面前,吐掉嘴里的烟头,啐了一口吐沫问道。

“我丈夫呢?”乔玉珍手上捏着的钥匙不由的一紧。

“费什么话,你还想不想你丈夫活着跟你回去团聚了?”墨镜男子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钱就在车上,但我要看到我丈夫。”乔玉珍来的时候就已经豁出去了,见不到丈夫,她是不会给钱的。

哪怕就是拼一个鱼死网破。

“臭娘们儿,你要是敢耍老子,老子今天把你们夫妻都埋在这里,做一对死鸳鸯,你信不信?”墨镜男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黄包车,眉头一皱,语出威胁道。

“我不见到我丈夫,钱我不会给你的。”乔玉珍大声道。

“你等着!”墨镜男手一指乔玉珍,走回去,用手敲了敲汽车后排的车门,“把人带下来吧。”

后门推开,一个人先出来,然后这是穿着栗色西装,眼睛被蒙着黑布,嘴里好像还塞着东西的段益民被推下车来,但是他的双手是被绳子捆住的,右手上还有白纱布。

“益民!”

“呜呜……”可能是听到妻子的呼喊,段益民激动的就要往前冲,但是被左右两个人给一下子摁住了。

“段太太,你见到你丈夫了,现在可以把钱交出来吧?”

“你把我丈夫的眼罩拿下来,还有我要跟他说话。”乔玉珍要求道。

“段太太,人我让你见到了,你交钱,我放人,这是道上的规矩。”墨镜男凶狠的说道。

“我要跟我丈夫说话!”乔玉珍再一次道。

“臭娘们儿,滚开!”墨镜男突然冲上来,将乔玉珍一把推开,冲向黄包车,看到车座下面的大锁。

“把钥匙交出来!”

乔玉珍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刚好爬起来,看到墨镜男凶神恶煞的扑了过来,下一次的一咬牙,朝被挟持的丈夫冲了过去。

“抓住她!”墨镜男大叫一声。

挟持段益民的两名黑袍短打的男子直接就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想要将乔玉珍给逼回去。

但是,他们低估了一个女人的潜力,当她们不管不顾起来,爆发出来的战斗力那真不是一般男人能降伏得了的。

明明是冲着那身材略壮的人去的,却在中途一转,撞向那个身材偏瘦的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将那人撞了一个后仰。

“快,拦住她……”这一变故似乎太意外了,三个大男人居然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那不是笑话吗?

乔玉珍毕竟是女人,这一撞,她自己脚下一滑,也摔在了地上,可是她反应很快,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自己是否负伤,继续冲向自己的丈夫,只要能解救自己的丈夫,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益民,快跟我跑!”乔玉珍一把拉住了段益民。

但是,段益民并没有跟她走,反而一把将她的手甩开,捆绑在手上的绳索自动开了,一把揭开了面罩。

乔玉珍一看这张脸,她顿时傻了,这哪里是自己丈夫,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只是他穿的这身衣服,还有发型和身材跟丈夫太像了。

被骗了!

乔玉珍恍然大悟,第一反应,就是跑!

突然揭开面罩,白雪光芒反射,那伪装段益民的人下意识的用手臂遮挡了一下眼睛,这一档,大概有两三秒的时间!

给了乔玉珍逃跑的机会。

“混蛋,快追!”墨镜男气急败坏,他虽然追上来,但还是晚了一小步,乔玉珍已经绕过汽车跑出去七八米了。

追!

所有人都追了上去,就连汽车司机也下车追了上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周围几块积雪下突然动了起来,冒出来两个人,迅速的走过去,黄包车座打开,将里面装满银元的四个箱子给换了出来,然后复原。

未几,墨镜男带着自己三名手下折回,垂头丧气的,显然是没有能把人追到,四个大男人居然把一个女人给追丢了,这真是丢人之极!

“大哥,黄包车还在!”

“走,过去看看。”

没有钥匙,砸开座位,看到下满四个小木箱子,眼镜男伸手提了一个出来,掂量了一下,露出一抹喜色:“走,兄弟们,有了这个回去,也算能交差了。”



第382章:大阵仗

上一次救邹淮,是丁鹏飞和言虎带队,黄三打的配合,虽然说刷了吴四宝和于爱珍这一对狗男女,但还是没有真刀真枪的敢过瘾。

这一次不同了,丁鹏飞带队去兆丰公园了,他带队突袭宝丽汽车行。

不过,这一次不同上一次,这一次虽然也是为了救人,但给的命令是,打了就跑,不允许恋战。

这个什么时候跑,分寸把握很关键。

还好,陆希言给了一个时间,只要枪一响,三分钟之内必须撤退!

这个是经过严格测算的,就连突袭的时间也是定好的,一分一毫都不能差,否则就会影响到撤退。

街上巡捕以及附近意大利兵营接到报警的枪声,到达宝丽汽车行时间最短需要五分钟,还有封锁街区的至少一刻钟,而还需要留给撤退的时间,所以才给出一个枪响之后,三分钟内撤出的命令。

当然,如果能在三分钟内攻入宝丽汽车行地下室,将囚禁的段大夫救出来,那是最好了。

但这恐怕是不现实的,吴四宝亲自坐镇的宝丽汽车行,只怕战斗力不弱,尤其是这小子的枪法,那是有“百步穿杨”的传说。

行动队中,能压制吴四宝的只有丁鹏飞,而这一次陆希言之所以把丁鹏分安排去了兆丰公园,主要是为了确保段太太乔玉珍的安全。

黄三的随机应变能力比丁鹏飞强多了。

而黄三这边,陆希言则亲自盯着,并且安排了接应计划,以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

愚园路上的白玫瑰歌舞厅,是“铁血锄奸团”在沪西的据点儿,歌舞厅不大,在沪西有些名气。

上一次黄三顺了吴四宝的枪,就临时藏在了白玫瑰歌舞厅。

歌舞厅这种娱乐场所,必然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藏污纳垢,什么人都有,也是消息灵通之所。

沪西情报组的消息有一大半儿是通过这个歌舞厅获得的。

在这里,只需要给陪酒的舞女和侍应们说一声,听到有什么价值的消息,回禀一声,就会有一笔不菲的奖励,保证她们一个个的十分上心。

有时候,不经意的一句哄舞女的情话,就把惊天的秘密给泄露了,这种收集消息的手段,其实在许多舞厅这样的场所都在做,因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年头,出来混的,今天还富贵荣华,明天就可能横死街头,而赚钱的歌舞厅,是江湖帮派必争之所。

所以,歌舞厅变更老板是常有的事情,只有那些大老板,才能屹立不倒。

白玫瑰歌舞厅并不在符越的名下,而是在副组长卢海洋的名下,在上海滩混,没有靠山是不行的。

卢海洋明面上也是青帮子弟,觉字辈的。

卢海洋受伤,白玫瑰歌舞厅由副经理田守仁打理,对外则称经理卢海洋回乡下省亲去了。

这年头谁还在乎谁,何况一个卢海洋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除了对手之外,不会有什么人在意。

田守仁是卢海洋的副手,自然也是铁血锄奸团中人。

歌舞厅白天不营业,正好可以不会被打扰,陆希言没有跟医院请假(请假是要说明理由的),只是跟成诚交代了一下,出去一趟。

郭汉杰驱车来接他,与闫磊在白玫瑰歌舞厅汇合。

田守仁早就接到了严嘉的指令,将歌舞厅内无关人等都找了一个借口放假了,只留下自己人。

“先生,您慢点儿……”

陆希言以“军师”的面目出现,无论如何,他现在的身份还不能直接暴露在除谭四、郭汉杰之外的这些人面前。

“守仁见过先生。”田守仁很激动,一直以来,军师都是他心目中的偶像,过去虽有幸见过一两次,但这么近距离的聆听教诲还是第一次。

“嗯,听老四提起过你,经营上很有能力。”陆希言微微一点头,对田守仁的资料他早已了如指掌。

“谢谢先生夸奖。”

“自家兄弟,就不用那么客套了,进去说话吧。”陆希言点了点头,他不是来视察的,是来坐镇指挥的。

“先生,您请。”

“先生,您来了,通讯组和电台已经就位了。”闫磊比陆希言要早来一步,从里面迎了上来。

“好,我知道了,现在几点?”

“十点零六分。”闫磊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道。

“嗯,还有四分钟,老三就开始行动了吧?”陆希言定点了点头。

“是的。”

“汉杰,你留在这里,闫磊跟我过去。”陆希言吩咐一声。

“先生,这太危险了。”

“我又不出手,就找个位置看一看,你放心好了,我至少离着百米开外。”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一下郭汉杰的肩膀道。

……

大西路,宝丽汽车行外,刀疤黄三已经行动队二组到达预设的位置。

“弟兄么,吴四宝这伙流。氓早已投靠日本人,甘当汉奸走狗,既然如此,咱们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听明白了吗?”黄三悄悄的下令道。

“三哥说得对。”

“散开,准备行动!”黄三一声令下,二组的行动精英们迅速的散开,分别以刀疤黄三和花和尚为核心,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迅速的向宝丽汽车行移动。

大冬天的,所有人都裹着毛巾,捂着嘴,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并没有引起行人的注意。

另外,还有一辆汽车缓缓驶了过来,在宝丽汽车大门前停了下来。

“干什么的,把车开走……”吴四宝手下看门的看到这一幕,马上从里面冲了出来,冲着汽车内的人大叫。

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三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的那种。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看门的手下平素是嚣张惯了,一点儿都没有把来人放在眼里。

“找死!”

三名风衣男忽的从腰间拔出锋利的长刀出来,寒光一闪,从汽车挡住了汽车行的大门,也挡住外面行人的视线。

一百五十米开外的马路边上,一颗法国梧桐树下,闫磊开车载着陆希言刚到,并且寻找了这么一个相当不错的位置停了下来。

“先生,三哥他们已经动手了。”

“我看到了。”陆希言也坐在前面,清楚的看到那刀尖闪过的一道寒光,黄三办事儿,向来不太喜欢含蓄,直来直去。

这也是为什么他身上的伤疤最多,尤其是脸上那块刀疤,太显目了,很容易被人认出来,所以,他现在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

两名看门的,还没等叫出声来,就被人一把扣住了脖子,刀尖从第五根肋骨刺入心脏,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以前搞刺杀,全凭自己多年积累的经验,但经过专业的培训之后,行动队的这些人再也不是那种莽汉了,杀人是有技巧的,一击致命,高效率,而且还省力气。

直接从正门突入,这是黄三他们制定的战术,大白天的,从外围潜入,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且经过改造后的宝丽汽车行内必定非常危险,正面突入是最正确的战术。

而且,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拿下宝丽汽车行,而是给予吴四宝一次重击,打击这伙人的嚣张气焰。

吴四宝这个混世魔王可能根本想不到,会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袭击他的汽车行,而且还是从正门进来的。

这大冬天的,他也不愿意出去,在经理室内,听着小曲儿,喝着小酒,要不是于爱珍这个妒妇的话,要是在搂着一个小姑娘,那就更惬意了。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之后,他可不敢了,就算偶尔去逛窑子,那也是逢场作戏,可不敢把人往家里招了。

嘭!

“大,大哥,不,不好了,有人杀进来了!”门被撞开,一个手下满脸都是惊恐的冲进来,吓的说话都结巴了。

“什么,杀进来了,你特娘的好好说话!”吴四宝一抬手,大耳刮子就过去了。

“大哥,有人杀进来了……”手下终于正常了,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惨叫声传来,吴四宝一惊,迅速的打开抽屉,掏出两把驳壳枪,冲了出去。

“妈的,敢来老子的地盘儿捣乱,活腻味了!”吴四宝能成事儿,这跟他的胆大凶悍的性格是有关的。

胆小的话,他早就让人给剁了喂黄浦江里的鱼了,还能有今天?

呯!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第一枪,紧接着,枪声大作,好在实在宝丽汽车行内,虽然的行人听到枪声有些纳闷儿,可这一年多来,也早就习惯了枪声。

白天虽然不常听,可也不是没有,苏州河对面,那是经常有枪声,不管是杀人的还是剿匪的,老百姓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先生,英租界的巡捕已经听到枪声了,他们过来了。”

“三哥的性子你清楚,我担心他会不顾一切的闯进去救人,通知我们的人,准备接应。”陆希言命令道。

“明白。”闫磊点了点头,从车上下来,去传达命令了。

嘟嘟……

街上终于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英租界的巡捕在一名外籍警长的带领下,一路从东边飞奔而来,预计要不了两分钟就能到达现场。

……

“三哥快走,别忘了先生是怎么交代的!”

“***,我要宰了吴四宝这个王八蛋……”刀疤黄三脖子上青筋毕露,被花和尚抱着往后拖了去。

在他面前,一名行动队员躺在了血泊之中,那一枪是替黄三挨的,要不是这样,死的人就是他了。

“巡捕来了,快,把死去的弟兄遗体带走,快!”听到外面的警哨声,花和尚下令撤退。

“火力压制!”

哒哒哒……

两支mp18形成交叉火力,将的里面的吴四宝等人打的是头都不敢抬起一分,这么凶悍的火力,上海滩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躲在铁皮包框门后的吴四宝感觉头皮发麻,自己这是招惹什么人了,搞这么大阵仗。



第383章:重要人物

林公馆。

“世群兄,果然如你所料,那个段太太一个人携带如此多的大洋前去赎人,只是,她一个妇道女子是想不出这样的办法的,这一定是那个肖扬的安排。”浅野一郎与林世群正在对弈。

“嗯,我的人已经将肖扬严密监控起来了,就等刘杰落网了。”林世群嘿嘿一笑,落子道。

“刘杰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还没有,不过以我的判断,此人一定是上海地下党内的重要人物。”林世群道,“而且刘杰必定是一个化名,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嗯,那个段益民呢?”

“此人骨头很硬,想要让其转化,只怕得从她的妻着手,浅野君,我们现在的人手还不足以应付潜伏在上海的地下的两统和共产单,必须将他们当中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变成我们的人,用他们再去对付过去的同志,这才是最好的办法。”林世群嘿嘿一笑道。

“世群兄还真是不折手段呀。”浅野一郎听了,不禁流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利用的话,他还真不愿意与之为伍。

“浅野先生,您是了解干我们这一行的,有时候也是不得已为之,我们的对手从来也没有给我们一个正面交锋的机会。”林世群呵呵一笑。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从这个刘杰打开缺口,只要抓住他,并且让他开口,我想我们的收获肯定不小。”林世群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抓人?”

“我们抓了段益民夫妇,那肖扬必然要联系上级,这是我们抓捕刘杰最好的机会。”林世群道。

“这可是在租界,我们没有执法权,一旦被巡捕房逮住把柄,那会引起外交纠纷的。”浅野一郎道,任何一起小事儿在外交上都可能是大事儿。

“这跟您有关系吗?”

浅野一郎微微一点头,他明白林世群的意思了,这件事日本人不会出面,全部都有他的人来执行。

就算有什么问题,那也跟他和日本宪兵特高课无关。

“时间差不多了,吴四宝那边应该有消息了,张鲁!”林世群抬眼看了一下挂在墙上壁钟,对门外叫了一声。

“林先生。”翘嘴张鲁推门走了进来。

“吴四宝的电话来了没有?”林世群问道。

“还没有。”张鲁摇头道。

“怎么回事,对付区区一弱女子,竟然如此拖沓?”林世群不满的道,“打电话催问一下。”

“是……

电话来了,张鲁一转身,跑过去接了,林世群也无心再跟浅野一郎下棋了,从榻上下来,跟了过去。

“喂,林公馆,哪位?”张鲁已经拿起书房桌子上的电话。

“什么?”下一句张鲁的声音明显变了腔调,完全是一种乱了方寸,甚至是一种惊惧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向林先生汇报。”张鲁急促道。

“出了什么事儿?”林世群发问道,他和浅野一郎一起从门外进来,站到了张鲁的身后。

“吴四宝来电话,说刚刚宝丽汽车行突然遭遇一伙武装分子袭击,伤亡惨重,若不是巡捕房及时赶到,他们就可能全军覆没了!”

“什么,汽车行遭袭击,什么人?”

“不知道,对方全部蒙着面,而且装备精良,全部都是训练有素,人数并不多,但个个都是好手,他手下的人根本不是对手,短短两分钟,就伤亡了十几个。”

“地下的人呢?”

“应该没事儿。”张鲁道。

“动枪了吗?”

“动了。”

“这下麻烦了,浅野先生。”林世群脸色再变,动用了枪支,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就算吴四宝现在是受害的一方,那只要被巡捕房抓到了把柄,一样会抓人的,此时正是用人之际。

要是把吴四宝抓进去,这就等于斩断了他的左膀右臂了。

“世群兄,必须马上把段益民转移,一旦被巡捕房发现的话,我们的麻烦更大。”浅野一郎急切道。

“不行,现在已经惊动了巡捕房,这个时候转移,太危险了。”林世群摇头道。

“不是有一条密道直接通往外面的吗,为什么不行?”浅野一郎问道,汽车行改造地下室的时候,为防万一,挖通了一条地下密道通到了外面。

“张鲁。”

“在,林先生,您吩咐。”张鲁忙答应一声。

“你马上过去,从地下密道的出口过去,发现不对,马上带段益民撤离,我会派人接应你的。”林世群命令道,“但如果没有暴露的话,就不要动,听明白了吗?”

“明白!”张鲁答应一声。

“世群兄,你是担心对手的袭击车行的目的并非直接想要救人,而是逼我们将段益民转移?”浅野一郎不是笨蛋,这会儿再想不到,也不配是曾经的东京警视厅的刑侦专家了。

“如果是这样,那才最可怕。”林世群额头上都吓的出了一层汗了。

浅野一郎默然。

对手突然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以一种鱼死网破的方式,简直让他们无所适从。

“段益民背后的地下党出手了,一定是他们,一定是!”林世群突然激动的喊了起来。

“世群兄,你怎么就断定是地下党,据我所知,他们的红队早已被军统给破坏了,在上海滩,已经没有第二支红队了!”浅野一郎反驳道。

“没了,可以重建,据我所知,他们完全有能力做到的。”林世群道。

“但我们目前没有这方面的任何情报,这只是你的片面推测,世群兄,地下党的红队一般只是担负铲除自己内部叛徒的任务,他们是不搞暗杀的,这是他们的地下工作纪律。”浅野一郎道。

“浅野先生,你说的有道理,但如果是营救呢?”林世群咬牙道,“如果他们的目的就是营救段益民?”

“这……”

“浅野先生,如此一来,这个段益民的身份我们就需要重新的评估了。”林世群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你是说,这个段益民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没错,共产党动用这么大的力量,不惜采用强攻的方式救人,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人非常重要。”林世群兴奋的说道。

“世群兄,那就更需要把人转移了!”浅野一郎郑重的道。

“不行,不能转移,一旦转移,就给了他们机会!”林世群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如果继续放在汽车行,你觉得吴四宝那些人能看得住吗?”浅野一郎争锋相对的质问道。

如果真是上海地下党的大人物,怎么能林世群独吞功劳呢?

“可一不可再,这一次他们没有成功,绝不会轻易的再来第二次,而且惊动了英军,若是再来话,这是挑衅英租界当局。”

“但是现在必须撤出来,如果让英国人发现了,那更麻烦。”浅野一郎重重的道。

“浅野先生,我们在此争论实在没有必要,还是等张鲁把情况了解之后,再做决定吧。”林世群道。

“好!”

……

“先生,黄三哥他们已经撤出来了,好像还有人受伤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闫磊问到。

“不急,你看到没有,英租界的巡捕已经到了,我想要不了多久,英军就会封锁这一带,如果这么一闹,英国人发现汽车行的地下秘密,那我们就算是成功了一半儿了。”陆希言道。

“您的意思是,把段大夫送到英国人手中?”闫磊道。

“这是最乐观的情况,不过,我估计英国人不会有什么收获的,但吴四宝可能有麻烦了,非法藏匿枪支,只怕要被带走接受调查了。”陆希言道。

“先生,接下来巡捕房应该会查封宝丽汽车行吧。”闫磊道。

“嗯。”

一队荷枪实弹的英军士兵过来了,还有装甲车,至少有一个连队,迅速的将汽车行包围起来。

吴四宝等人高举着手臂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吧,也不知道丁二哥那边什么情况。”陆希言知道,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回到白玫瑰歌舞厅。

“先生,二哥刚打来电话,一切照计划行事,段太太已经在我保护当中。”郭汉杰汇报道。

“嗯,林世群那边有什么动静?”

“今天一早,浅野一郎就驾车来到林公馆,一直没有离开,就在刚才,张鲁悄悄从林公馆的小门出来了。”

“派人跟踪了吗?”

“沪西组的弟兄一直盯着呢。”郭汉杰点了点头。

“先生,黄三哥率领二组顺利撤回预定位置,正在撤退留下的痕迹,请求下一步的命令。”田守仁进来汇报道。

“武器上交保管,所有人化整为零,等待命令。”陆希言命令道。

“是。”

“等一下,是否有受伤或者阵亡的弟兄?”陆希言问道。

“一人阵亡,三个轻伤,阵亡的弟兄好像是给黄三哥挡了一颗子弹,是吴四宝开的枪。”田守仁道。

“厚葬阵亡的弟兄,加倍抚恤,这个仇我们会报的。”陆希言很心痛,不过,只要战斗就会有伤亡,慈不掌兵。

“是。”

“汉杰,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马上通知我,晚上再见。”陆希言吩咐一声,他得会医院了,不然会引起外界的怀疑的。

唐锦可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要是被他看出破绽来就不好了。



第384章:雁过留声

陆希言跟林世群两个人现在就像是两个瞎子在打架,陆希言虽然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可他并没有跟林世***过手,还有一个更加不熟悉的丁默村在一旁。

再加上一个浅野一郎,这三个人凑在一起,会产生多大的化学反应,谁也说不清楚,等于说是一对三!

而林世群现在还没弄清楚对手真正是谁,中共地下党,两统还是神秘莫测的“死神”小组。

这个“死神”小组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它是隶属军统还是其他,亦或者是一个独立的反日组织。

租界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各国现在都对中日战争的走向非常关注,纷纷在上海建立属于自己的情报网。

英、美、法等国都在中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还有苏联,他们渗透的更深。

但这些都不是林世群的怀疑对象,如果是西方列强,他们有的是光明正大的手段,不需要这么做。

至于苏联的远东情报机构,他们虽然很活跃,也非常的厉害,可他们不会冒失,而这个段益民并没有任何苏俄的背景,不可能是他们的人。

中共地下党,他也有所怀疑,但这么大的袭击行动,不太像他们的做事的方法了。

一句话,太穷了。

张鲁回来说,这伙人火力很强大,除了毛瑟手枪,还有花机关,这种枪,就是国军也装备不多。

而且现场掉落的弹壳好几百,足以说明对方是不差钱的主儿。

在上海滩,谁这么有势力,能有这样的装备?

吴四宝也被巡捕房羁押了,现场证明,他们也动枪了,而且他们根本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枪支藏起来。

这一下可被抓住痛脚了。

而且牵扯出来的麻烦更大,因为,吴四宝手下有人的枪支居然是抢的巡捕房的巡捕的,不出事儿则以,一出事,全都是麻烦。

非法持有枪械,这在租界是重罪的,少不得进去吃牢饭,关系到租界当局的面子问题,工部局不会轻易妥协的。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吴四宝保出来,否则他手底下就没有可用之人了,别看陆公馆现在风光,尽是一些趋炎附势之辈,真要他们提着脑袋干活儿,保管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林世群比谁都知道,这些人也就是壮壮声色,实际上是靠不住的。

……

纪公馆。

客厅内,于爱珍跪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纪云清和老婆金宝坐在沙发上,两口子也是一个愁眉苦脸,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干女儿。

上一次纪云清是误会吴四宝了,加上自己这条老命能回来,这两口气是出了大力气的,他心里是非常感激的。

因此对吴四宝比以前更加信任了,这个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吴四宝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关键时候能顶上。

但是这一次惹的事儿太大了,如果仅仅是私藏枪支,问题不大,现在有点儿身份的人,谁不买一把枪防身?

就是他家里,光手枪就有不下十余支,正搜出来,他也得去吃牢饭。

只要没看见,没出事儿,巡捕房是不会与你为难的。

吴四宝手下的人做的太过了,居然搜到了巡捕失窃的枪械,而且还被抓到了证据,这可就麻烦了。

抢劫巡捕,这可是跟租界巡捕房作对,警务处能这么轻易的放过?

“干爹,您面子大,认识的人多,如果您不出面的,女儿就真的没办法了,只能让四宝在去牢里,以后也就不能伺候你左右了。”于爱珍哭哭啼啼道。

纪云清撑着拐杖站了起来,他能不明白吗,吴四宝要是被抓起来,坐牢了,今后他的安全就没有人护佑了,这要是再来一次绑架或者刺杀,他还能躲的过去吗?

人老了,他更惜命了。

“老爷,电话?”佣人忽然从楼上下来禀告道。

“谁打来的?”纪云清问道。

“宏济善堂的李鸣(见里甫,满洲鸦片王)先生。”佣人回答道。

“他怎么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纪云清眉头一皱,他的烟土生意不少是跟宏济善堂合作的,但私底下的关系并不是很密切。

见里甫选择他其实是退而求其次,若不是老杜远走香港,黄老板又退居幕后,章啸林故作清高,怎么会轮到他承担日本人那边的烟土运输和分销的生意呢?

“我去接个电话,回来再跟你说。”纪云清丢下于爱珍,拄着拐杖去楼上书房了。

约莫五分钟后,纪云清从楼上下来。

“珍珍,起来吧,地上怪冷的,四宝的事儿,干爹应下了,你先回去吧。”纪云清弯腰下来,伸手轻轻的搭了于爱珍的肩膀一下道。

“干爹,您答应了?”于爱珍喜道。

“嗯,干爹豁出这张老脸去试试,成不成就不知道了,你回家听信儿去吧。”纪云清点头。

“谢谢干爹!”

她很清楚,应该是那个电话,否则纪云清不会如此轻易的答应的,要知道,这人情用完了就没了,纪云清都这个年纪了,绝对不会轻易的把过去的人情给用掉的。

“老爷?”望着于爱珍离去,金宝忍不住问了一声。

“日本人没办法出面保四宝,让我出面,我拒绝不了。”纪云清面色讪讪的一笑,解释道。

“那就好办多了。”金宝点了点头,日本人不能明着用力,但暗地里可以施加压力,把吴四宝保出来,问题不大。

至于如何操作,这就不用他操心了,会有人帮着把吴四宝的罪名降到最低的。

……

林公馆。

“先生,沈忠美他们回来了,那女人没抓到,让她给跑了,不过,一万大洋的赎金却带回来了。”林世群的日语翻译兼秘书夏仲鸣急匆匆的推门进来禀告道。

“哦,把人带到楼下客厅,我马上下去。”

“是。”

“林先生好。”沈忠美是张国珍的手下,这张国珍拜了吴四宝做了老头子,而吴四宝跟林世群辈分相同,因此也算是长辈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一个区区弱女子,你们五个人,居然让人给跑了?”林世群很是不满。

“林先生,这女人很狡猾,我们几个一时不察,她就趁机跑了,我们就追了过去,谁知道她一眨眼功夫就没人影了,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所以,就撤回来了。”沈忠美一脸的尴尬道。

“好了,听说你们把赎金给带回来了?”林世群不动声色的问道。

“带回来了,先生,一共四个箱子。”沈忠美一挥手,进来两个人,一人提着两只箱子走了进来。

箱子都上了锁。

“打开。”

“钥匙我们没有,在那个女人手里。”沈忠美道。

“那不会找一把锤子来?”林世群脸色一冷,看上去还是在笑,可那笑容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

咣当……

四下只有,四把锁全部都被砸飞了,箱子打开一看,所有人都傻眼了,四个盒子里,都是四四方方的水泥块。

哪有什么银元?

“这,这怎么回事儿?”沈忠美吓的身体如同筛糠一样抖动起来,“林先生,我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要是你的话,你敢带着它们回来吗?”林世群当然知道不是沈忠美所为,好好的银元变成了水泥块,这里面绝对有文章,那个叫乔玉珍的女人没这么大的胆子,除非她不想要自己丈夫的命了。

那肯定是有人调包了,谁干的呢?

“沈忠美,这四箱银元一直都在你的视线之内吗?”林世群问道。

“是的,自从我们从那黄包车车座地下取出来,这四个箱子就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我们知道汽车行出事儿了,就过来您这里了。”沈忠美解释道。

“你们去过汽车行?”

“去过,但是那里被封锁了,吴老大好像出事儿了,我们又去了于大姐那里,结果她也不在家,所以,我们就只能来您这里了。”沈忠美道。

“这一路上,箱子都跟你们在一起,没离开过吗?”林世群问道。

“没有,就算下车,我们也有人看着,林先生,这里可是一万大洋,不是小数目,我们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在你们拿到箱子之前就被人调包了?”林世群反问道。

“这……”沈忠美傻眼了,这下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也许,这位沈兄弟带回来的就是这四个沉甸甸的水泥块呢?”丁默村缓慢的从楼梯上下来。

“丁兄不在楼上养着,怎么下来了?”

“老是这么躺着,人都快废掉了,也得下来活动活动,不是吗?”丁默村呵呵一笑,他身体不太好,又喜欢抽鸦片,瘦瘦的,皮肤暗黑,一副病痨鬼的模样。

“今天挺热闹的,下来看看,世群老弟,可是遇到麻烦了?”

“还请丁兄指教。”林世群微微一拱手。

“指教不敢当,不过,我在楼上也听见了,这位兄弟应该是去带回那位段太太和赎金的吧,但没想到,一个小女子居然能从你们手中轻易走脱,而且携带的一万大洋也被人调了包,这可真是一桩奇事呀。”丁默村自顾自的说道。

“丁兄何故挖苦我手下这些弟兄呢?”

“不是挖苦,是事实,他们的确无能了些,不过,我们遇到的也不是一般的对手,世群老弟,你觉得今天宝丽汽车行被袭击,这位兄弟的任务也失手了,不觉得两者有关联吗?”丁默村反问一声。

林世群微微一蹙眉,丁默村的话骤然提醒了他,这两件事还真的有关联,袭击汽车行,是为了营救段益民,而段太太带着赎金来换人,目标也是为了段益民!

但是,现在,这两个任务显然都失败了,而他们似乎也没有落到什么好处,甚至还把吴四宝送进了巡捕房。

“他们出手了?”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一鸣惊人,世群老弟,你对自己的对手了解多少呢?”丁默村道,“他们有多少人,首领是谁,又叫什么?”

“难道不是我们判断的吗?”

“像吗?”

“不像。”林世群想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但人是会变的,你我都知道他们太善于学习了。”

“世群老弟,别被自己的主管判断蒙蔽双眼,我们的对手可能早就暴露了,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丁默村道。

“还请丁兄不吝赐教。”林世群认真的一欠身。

“人过留痕,雁过留声。”丁默村呵呵一笑,故作高深的说道。

林世群微微眯起眼睛想了一下,忽的一道光芒闪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385章:借口

“唐兄,你怎么来医院了?”陆希言回到医院,发现唐锦居然在他的办公室内等他,这让他感到吃惊。

这家伙难道已经知道宝丽汽车行被袭击的事情,并且马上就猜到了是“铁血锄奸团”所为,还故意的来医院等他。

这不太可能吧?

想想也不可能,就算唐锦消息灵通,最多也就是知道事情发生了,内情应该还没那么快知道。

脑子一转,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策略。

“我正找你呢,你那个学生助理说你出去了,好几个小时了?”唐锦道,“无故旷工,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这不是岁末了,出去办了点儿私事儿。”陆希言嘿嘿一笑。

“私事儿,老陆,你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的,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事儿?”唐锦道。

“我有啥见不得人的,这不到了年末了嘛,梅梅又在期末考试,腾不开身,我呢只好替她临时处理一下公司的事儿。”陆希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敢无故旷空。”

“行了,你这也审问完了,说吧,来找我到底啥事儿?”陆希言可不能让唐锦就这么追问下去,他也得搞清楚唐锦来的目的。

“是你让麻小五去搞吴道子真迹的?”

“咋了,这事儿他还向你汇报了?”陆希言惊讶道。

“不是,他可没跟我提半个字,是我从别的地方得到的消息,一问,才知道是麻小五这小子在找吴道子的真迹,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吩咐的。”唐锦道。

“是我失策了,不该让麻小五办这件事儿的。”陆希言一拍脑门儿,有些后悔的说道。

“算了,都知道麻小五是我的人,外面的人以为是我要找吴道子真迹呢。”唐锦道,“事儿已经出了,再收回来那就是欲盖弥彰了。”

“唐兄,喜欢吴道子的人不少吧,也不仅仅只有戴老板一个人?”陆希言问道。

“话虽如此,可如果我们弄到一副吴道子的真迹,出现在戴老板的手中,那后果如何,你不清楚吗?”唐锦道。

“这只怕没人知道吧?”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若是得了好东西,会压在箱底儿不让人知道吗,那还有什么意思?”唐锦反问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以后等身份公开了,咱想怎么送都行,现在不行,一旦被发现,那就是灭顶之灾。”唐锦埋怨一句道,“我就是那么随口一句,你还当真了。”

“我这不是有备无患,再说,能不能弄到都还难说。”陆希言道。

“市面上哪有什么吴道子真迹,全部都是假的,真的都被人收藏了,除非家破人亡,怎么可能沦落在外?”唐锦教训道。

“唐兄,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儿?”陆希言点了点头问道。

“是呀,难道还有其他事儿不成?”唐锦眉毛一拧,站起来道,“我走了,那个麻小五,让他别找了,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找到了,随便弄一副赝品收藏一下就可以了。”

“知道了,多谢唐兄提醒,我险些犯下大错。”陆希言郑重的道。

……

下午,租界各大报馆都发了号外。

宝丽汽车行被人袭击,爆发枪战,而且还是在大白天,这样的新闻自然是最能吸引眼球的。

公共租界出动大批巡捕和租界英军,在沪西地区进行了大规模的拉网式的排查和搜捕,没有找到任何袭击者的线索。

袭击者仿佛水银泻地,无影无踪了。

宝丽汽车行被查封了,据说里面是一片狼藉,尸体那是抬了一具又一具,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混世魔王吴四宝被抓,不知道多少受欺负的老百姓都是额手称快,人群将封锁线是围的是水泄不通,可见这些人平时是如何的不得人心。

发生这么大的案子,工部局自然是严厉下令警务处限期破案,当然,在没有搞清楚案情之前。

各国使领馆也都表现的沉默,毕竟被袭击的汽车行属于一个帮派分子,而且名声并不是太好。

是帮派内讧,还是另有隐情,这就不好说了。

……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浅野一郎第一时间返回虹口,找自己的顶头上司,宪兵课长冈村汇报。

冈村得了汇报,那是大吃一惊,这么一个小案子中,居然捞到这么一条大鱼,马上找特高课的南田商量。

南田与冈村商量一下,决定马上找机会把“段益民”从宝丽汽车行地牢给转移出来,不能让英国人发现。

而负责执行转移任务的人自然是浅野一郎。

浅野一郎接到命令,他有些傻眼了,他本意是想把“段益民”控制在手中,可现在转移,太危险了。

宝丽汽车行行的地牢并没有暴露,虽然英国人查封了宝丽汽车行,可是有一条地下秘密通道,里面的水和食物都能坚持一段时间。

英国人封锁也就一两天的事情,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转移也好。

可是冈村和南田下的命令是,立即转移。

这可让浅野一郎难办了,他只能先接下这个任务,然后匆匆前往百老汇大厦找竹内云子商量,讨个主意。

“云子小姐,从这两件事情看,我们的对手分明就是想要将我们调动起来,我和世群兄都猜测,他们未必知道我们把人关押在宝丽汽车行,现在如果把人转移,那就等于告诉对方了。”浅野一郎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然后再把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对手是谁,中共地下党还是军统?”

“林世群倾向于中共方面,他过去对这些人很熟悉,那个段益民明显是中共方面的人,他的生活习惯和做事的方法都十分符合,而且,我们也发现了他跟中共上海地下党的联系。”

“按照中共的地下活动纪律,一旦有人出事儿,他们会采取避险措施,切断与这个人的联系,为何这一次他们还保持联系呢?”竹内云子道。

“肖扬是段益民儿子的小学老师和班主任,平素跟他们一家关系就有来往,如果就这样撤离,不是等于坐实了段益民的身份了吗?”浅野一郎分析道,“段益民被我们诱捕,一直都没开口,也没有承认过自己的身份。”

“那为什么最近有联系上了呢?”

“应该是林世群以绑匪的身份联系了段太太,让他们误以为段益民是被人绑架了,而肖扬也没有任何危险,所以这才接上了关系。”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而且从他们急于接上关系和营救的角度看,这个段益民的身份真的不简单,南田课长和冈村少佐想要保证他的安全,这也是情理之中。”竹内云子道。

“我知道,可现在转移,我担心会出变故,那些袭击汽车行的人明显是一支精锐,行动迅速,果断,撤退的也是行云流水,丝毫的不留痕迹。”浅野一郎道。

“你去现场了吗?”

“没有,我也只是听说而已,那里已经被租界方面查封了。”浅野一郎道。

“中统若是有这样的行动,只怕林世群比我们先知道,军统方面,我们也掌握了一定的关系,这么大的行动,人手和武器调配,想要不走漏风声的话,很难。”竹内云子微微一笑。

“云子小姐的意思是,这两统基本排除了?”

“地下党,有可能。”竹内云子从软塌上站起来,缓缓道,“我担心的是,这可能是我们的老对头。”

“军师?”浅野一郎悚然一惊。

“这个老家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来活动了,通常这种情况,要么就是蛰伏了,要么就是在憋大招,如果是他的话,那就不奇怪了。”竹内云子嘿嘿冷笑一声。

浅野一郎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是在“军师”手里吃过亏的人,自然就有一种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

“云子小姐,我们一直都在搜寻‘铁血锄奸团’的行踪,为何没有任何消息?”浅野一郎问道。

“他们已经潜入地下,化整为零,而且组织更为严密了。”竹内云子道,“这一套倒是跟共产党很像。”

“云子小姐,会不会是……”

“不,我们得到的情报,军师已经接受重庆方面的招安,他不可能再转投共产党的,否则,军统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只是,军师这个人桀骜不驯,又恃才傲物,对重庆那边也是听调不听宣。”

“您的意思是,他跟地下党合作了?”

“你觉得呢?”

“属下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军统那边,你不是掌握了一条线了吗?”竹内云子微微一笑道,“知道怎么做了吗?”

“属下明白了,虽然国共现在是合作关系,但他们矛盾太深,如果军师跟地下党合作,只怕会惹来重庆方面的不满,云子小姐,高明。”浅野一郎猛然惊醒,“那冈村少佐和南田课长的命令?”

“限定时间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说马上把人转移至宪兵队司令部的监狱。”浅野一郎道。

“那就找个借口拖上一两天。”

“属下明白了。”浅野一郎点了点头,他也不傻,他早就想到拖延的策略,可是总要找一个可以帮他分担撑腰的人,要不然,他就要吃苦头了。



第386章: 各凭手段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王天恒就“宝丽汽车行”被袭击的事情,召集了军统上海区主要的负责人开会。

“什么,铁血锄奸团,这事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王天恒狐疑一声。

“区座,您想呀,现在的上海滩,除了咱们军统,谁还有能力干出这么大的事情来?”钱佩林道。

“老钱,你可不能胡说八道,我们跟铁血锄奸团可是有合作关系的。”凌之江不阴不阳的一声道。

“那你说是谁,老凌?”

“我怎么知道。”凌之江哼哼一声,他过去跟邹淮,资历也老,手里有人,自然可以不听赵立军的,但是名义上他还得听赵立军的领导。

不过自从王天恒来了之后,他就不需要给赵立军好脸了,钱佩林倒是跟赵立军慢慢的走到了一起,成了赵立军得力的手下了。

“区座,这事儿还不是明摆着嘛,这军师和铁血锄奸团跟**勾搭上了,如果让他们这么胡作非为下去,那就成了党国的祸害了。”钱佩林道。

“赵副区座,你怎么看这个问题?”王天恒微微一扭头,向老神在在的赵立军问道。

“是与不是,咱们问一下不就知道吗,反正我们跟他们还保持联系?”赵立军一脸阴鸷的道。

“也对,这事儿得慎重,还是查清楚为好,切莫再向上一次那样,中了日本人的诡计,弄的我们差一点儿内讧。”王天恒道,他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跟“铁血锄奸团”起冲突。

到任这两个多月,基本上没做出什么成绩来,那戴雨农已经对他不满意了,若是再没拿的出手的功绩,只怕前程堪忧了。

“我觉得还是要弄清楚,虽然我们跟**现在是联合抗战,但不论过去,现在,还有未来,**都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如果‘铁血锄奸团’真的投靠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借刀杀人!”赵立军忽然站起来,杀气腾腾道。

赵立军这话一出口,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王天恒心里很不舒服,这个赵立军完全是把他这个上海区的区长当成空气了,当下冷哼一声:“一切等查清楚后,报戴老板亲裁,散会!”

……

“先生,我们查到了,宝丽汽车行昨天晚上没有打出电话,但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下班后,陆希言去了凯旋歌舞厅,郭汉杰向他汇报道。

“谁打的?”

“电话号码显示是大西路7号的林公馆,时间在九点零二分左右。”郭汉杰回答道。

“是在绑匪跟段太太通话的时间?”陆希言眉头一皱,益民诊所的那个电话是从谢筱初家里打出来的,而这个时候,林世群家里的电话刚好也在跟宝丽汽车行的电话通话。

巧合吗?

而林公馆和谢筱初的家是挨着的,就隔着一堵墙而已。

“通话时间?”

“林太太的通话时间大概在五分钟,而宝丽汽车行的通话不到两分钟就挂断了。”郭汉杰道。

“也就是说,林公馆这个电话从打出去到挂断,时间都在段太太接电话的时间范围之内?”陆希言问道。

“是的。”

“先生,会不会我们之前的判断出错,段大夫实际上被囚禁在谢筱初家中,那谢筱初现在已经跟林世群是穿一条裤子了。”闫磊分析道。

“我觉得闫磊分析的有道理。”郭汉杰也附和一声。

“两个电话同时进行,林公馆的电话打出的时间,电话录音,噪音……”陆希言闭上眼睛振振有词。

“汉杰,再给我放一遍电话录音!”

“好的,先生。”郭汉杰点了点头,将磁带倒过去,将录音机打开。

“停!”

在乔玉珍与段益民发生对话,陆希言忽然喊了一声“停”:“纸笔拿过来。”

“你们看,这是从谢筱初家电话打给益民诊所的,时间是九点整,九点零五分结束,这是从林公馆打出的电话,大概是九点零二分,通话大约两分钟,然后,我们来听这份电话录音,你们看出什么来了吗?”陆希言分别在纸上写了两个电话的开始和挂断的时间。

“先生,这有什么吗?”闫磊不解的问道。

郭汉杰干脆摇头说自己看不出来。

“要不然我们做个实验吧。”陆希言道,有些猜测,不能凭空想象,还得用实际实验才能证实。

“什么实验?”两人听了是一头雾水。

“你们俩听我说……”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不过,先生这到底是什么实验?”两人虽然听明白要怎么做,可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准备工作做好了。

“记住了,一会儿我先给闫磊打电话,然后再给你打,听明白了吗?”陆希言认真的嘱咐二人一声。

“明白了。”两人异口同声,出去准备了。

五分钟,各就各位,实验开始。

“喂,闫磊,是我。”

“先生,您说,我听着呢。”闫磊的声音传来。

“你稍等一下!”

“闫磊,说话?”

“五哥,怎么是你,你不是……”闫磊听到郭汉杰的声音,吃惊不已,他手中的电话根本没有挂掉,而他也知道郭汉杰此刻不在陆希言身边,可偏偏在听筒里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简直见鬼了!

“都回来吧,我跟你们解释。”

不到五分钟,两个人都回来了,他们眼睛里都流露出迫切的求知的欲望,这到底是怎么做不到的。

“其实,很简单,我手里有两部电话,然后分别给你们打电话,然后将两部电话的听筒和传声筒相互调换一下,放在一起,你们就可以在两部并不连通的电话里互相听到对方的声音了。”陆希言嘿嘿一笑解释道

“就这么简单?”两人都惊呆了。

“就是这么简单,你们以为有多复杂?”陆希言道,“不过,这样虽然可以通话,但毕竟不是直接对话,所以通话质量受到影响,尤其是两个电话之间有电磁干扰,而我们在录音里听到的噪声就是这种电磁干扰形成的,刚才你们的通话我给录下来了,你们一听就明白了。”

录音磁带倒了过去,两人仔细的听了不下三遍,最终都认定,陆希言的判断是最符合实际的。

之所以用这样的方法,还是对方谨慎行事,怕通过查找电话查到段益民囚禁的地方。

为什么选择在使用谢筱初和自家的电话,目的除了转移视线之外,也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干系。

这样就算查到谢筱初,也查不到他林世群。

要不是电话的噪音让陆希言产生了怀疑,毕竟电话通的好好的,就段益民夫妇通话的时候,有噪音传出,其他时候非常清晰。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陆希言一开始没有想到电磁干扰,但是听郭汉杰汇报两个电话同时打出的时候,他猛然想到了,这两个电话有没有可能就在一起打的!

“这个林世群,还真是狡诈,这种办法他都能想到?”郭汉杰惊叹不已,要不是陆希言的话,只怕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先生,没有您,咱们还真不是这林世群的对手。”

“我们袭击了宝丽汽车行,林世群一定认为我们识破了他的伎俩,那下一步他会怎么做呢?”陆希言问道,如果他早一点知道这个秘密的话,或许就不会直接袭击宝丽汽车行了。

“要换做是我的话,马上将藏在宝丽汽车行地牢里的段益民转移,否则一旦被英国人发现,那就麻烦了。”郭汉杰道。

“英国人蠢笨如猪,他们会发现宝丽汽车行的有地牢吗?”闫磊不屑道。

“我们可以告诉他们嘛!”陆希言嘿嘿一笑。

“先生……”

“我们可以给公共租界警务处打个电话,当然,不止一个,我想日本人一定会提前接到消息的,如果英国人有本事能在林世群转移段益民之前下手,那我们也就认了,至少,段益民落到巡捕房手里,就等于是获救了,日本人手里恐怕没有任何段大夫的证据,所以,还不用我们出手,段大夫自己就获救了。”

“好办法,这个办法好。”

“但是,这是最理想的情况,如果日本人和林世群早一步得到消息,那他们必定要将人转移,那我们就只能逼迫出手了。”陆希言道。

“先生说的对,这个林世群如此狡诈,只怕不好对付。”郭汉杰道。

“汉杰,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找人明天给公共租界警务处静安寺捕房和警务处打电话,还有,咱们上一次营救邹淮的时候,不是拍了一些照片吗,给英国人寄几张过去。”陆希言道。

“先生,这样一来,我们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你觉得这一闹,日本人会查不出来是我们做的吗?”陆希言冷笑道,“就凭那一地的弹壳,他们就能查到我们的身份,只是,知道又如何,我们本来就跟日寇不共戴天,抓不到我们又能怎样?”

“明白,一切听从先生安排。”

“谭四哥他们到哪儿了?”陆希言问到。

“算行程,应该到达广州了,然后再从那边想办法偷渡进入香港,这条路他们走过,有经验了。”郭汉杰道。

“通知香港那边楚泽接应一下,一个都不许少。”陆希言吩咐道。

“是。”

“还有,你约一下胡蕴之,我明天中午十二点在震旦大学校门对面的欣欣咖啡馆等他。”陆希言凑到郭汉杰耳边小声道。

“明白。”郭汉杰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387章: 立功的机会

西历939年月24日,农历腊月初七,星期四。

天气不错,一早就出太阳了。

“小五,吴道子那个事儿,先缓一缓吧,不着急。”陆希言坐着麻小五的车上班,吩咐一声。

“为什么呀,先生?”

“吴道子的真迹哪有那么好找的,市面上的赝品太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陆希言解释道。

“哦,我知道了。”

“跟皮匠接上头了?”陆希言问道。

“嗯,已经接上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先生?”麻小五问道。

“不需要你做什么,等他发出越狱的信息,你暗中保证他的安全就行,能不出手就不出手。”陆希言道。

“明白了。”麻小五当然明白了,他在青浦班受过训,这是一种安排卧底的方法,当然怎么让对方相信,还的看卧底的本事了。

“以后,你就跟他联系,至于怎么联系,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要消息。”陆希言道。

“是。”

一路之上,陆希言都在闭目养神,眼下有一场硬仗要打,林世群这个对手,让他感觉到一丝兴奋。

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先生,前面有学生为难民募捐,把路堵住了,我们的车过不去?”忽然麻小五踩了刹车,车渐渐停了下来。

“走另外一条路,绕过去。”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麻小五一转方向盘,汽车掉头,走另外一条路,不过,至少浪费了十分钟。

“老师来了。”成诚见到陆希言,忙跟着一起进入陆希言的办公室。

“成诚,今天的巡房我就不去了,让柯默和樊坤替我去,上午的手术安排在几点?”陆希言问道。

“九点,老师。”

“提前半个小时吧。”

“好。”

原定三个小时的手术,陆希言花了两个半小时完成,又提前半小时进手术室,十一点钟出头,就从手术室出来了。

“成诚,中午我跟你师母约好了一起吃饭,就不在食堂吃了,这两天你辛苦了。”陆希言换上衣服道。

“先生。”

“去震旦大学接上梅梅,我们去吃饭。”陆希言吩咐麻小五一声。

……

“你工作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陪我吃饭?”孟繁星很惊讶,她刚考完试从教室出来,就看到陆希言站在门口等她。

“刚做完一台手术,没什么事儿,心想你上午应该考完了,就过来跟你一起吃个饭。”陆希言道。

“那我们去哪儿吃呢?”

“就在大学附近吧,你们这儿附近有什么特色的餐厅?”陆希言问道。

“特色的餐厅?”孟繁星想了一下,“倒是有一个咖啡馆,兼做西餐,好吃不贵,你要不要尝尝?”

“西餐,你吃的习惯吗?”陆希言问道,他知道孟繁星不太喜欢吃西餐。

“还行,这是根据中国人的口味改良过的,听说那边的黑椒牛排不错?”孟繁星羞魇的一笑道,“我也是听其他同学说的。”

“那好,我们走吧。”陆希言扭头问麻小五道,“小五,你是跟我们一起去吃西餐,还是去找个饭馆?”

“先生,我还是在附近找个饭馆随便吃点儿吧。”麻小五有自知之明,不会主动去当电灯泡。

阿香就不同了,跟着无伤大雅。

“那行。”

麻小五开车把陆希言和孟繁星、阿香送到欣欣咖啡馆,然后自己去隔壁的一家小吃店要了一碗面,炒了一个肥肠,吃了起来。

中午,欣欣咖啡馆人还不少,多数都是年轻男女,而且西人不少,震旦大学的学生一半儿都是西人,所以,这里的生意有一大半儿做的都是学生的。

学生们的消费一般都是物美价廉,所以,这里的咖啡和食物都不算太贵,普通人也能消费得起。

当然,味道也是不错的,不然也难以吸引年轻人进来消费了。

孟繁星在震旦大学属于校花级别的,她虽然比其他人大不了两岁,可身上那种自信成熟的气质对许多年轻的男生来说非常具有吸引力。

暗恋她的男生不少,其中不乏有一些蓝眼珠的面孔,只是她早就名花有主了,故而,即便有人暗恋,没有一个敢当面追求。

“阿香,你喜欢吃什么,自己点,一会儿算在我账上。”陆希言怎么能把阿香给忘了呢。

“嗯。”阿香点头答应一声,独自一个人坐到一边去了。

“两份黑椒牛排,一份例汤,一份蔬菜沙拉,在给我们来两倍佐餐红酒,谢谢!”孟繁星招来服务生点菜道。

“先生,太太,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梅梅,要不来一份甜品吧?”

“不要,饭后吃甜品容易犯困,下午我还得考试呢。”孟繁星摇了摇头。

“那行,就这样吧,麻烦快点儿上菜。”陆希言点了点头。

“今天上午考的怎么样?”

“还行,今天上午考的是数学,这可是我的强项,上学那会儿我数学就是第一,所有基础课程里,也就这一门能拿的出手了。”孟繁星道。

“嗯,考得好,有奖励。”陆希言嘿嘿一笑。

“奖励什么?”孟繁星憨憨的一笑,她在学校就是这个状态,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是那个精明能干的模样。

“奖励你一个吻怎么样?”

“说什么呢……”孟繁星腾的一下子脸红了起来。

大门转动了一下,进来一个人,长袍,戴眼镜儿,黑色的礼帽,灰色的围巾,胳肢窝里还夹着两本书。

是胡蕴之,这家伙居然这么一副打扮,倒很像是一位大学老师。

他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陆希言了,陆希言自然也看到他了,要不是麻小五,他犯不着这么麻烦,还找个借口跟孟繁星出来吃饭,跟胡蕴之见面。

“那个梅梅,我去一趟洗手间。”

“嗯。”孟繁星点了点头。

陆希言起身朝洗手间的位置走了过去,看到胡蕴之上了二楼,他紧随其后,也上了二楼。

“怎么约在这里见面?”胡蕴之自然看到孟繁星了。

“没办法,我得找个借口才能过来,否则,该被人怀疑了。”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道,“我长话短说吧,营救计划略有改变,本质上还是利用日本人迫使林世群将段大夫从宝丽汽车行转移,这样我们才有机会,但我现在想换个思路,如果段大夫落入巡捕房手中呢?”

“你是说,把宝丽汽车行的地牢的秘密透露给英租界警务处?”

“没错,不管英租界巡捕房能不能发现段大夫,我们的目的就是逼林世群把人转移。”陆希言道。

“这个办法好,若是人落入租界巡捕房,那等于说解救出来了,而如果人被转移,那就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走,对吗?”

“没错,我已经让人……”

“那个刘杰是你让人安排的吧?”胡蕴之问道。

“这是留一手,这边如果我们把段大夫解救出来,林世群必然会盯着肖扬和刘杰这条线了。”

“你都想到了如何反击?”胡蕴之惊讶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真以为我们还好欺负的吗?”陆希言嘿嘿一笑。

“行了,我告诉你,刘杰确有其人,而且还是上海八办的重要领导之一,要不然林世群这个混蛋也不会这么容易上当。”胡蕴之解释道。

“那就更好了,老胡,你就别管了,这事儿我来处理。”陆希言道。

“这件事一闹,只怕敌人很快就知道是铁血锄奸团干的,他们接下来必定会死咬住你们不放。”胡蕴之道。

“我知道,但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干,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钢丝上跳舞,就看谁的技术更好了。”陆希言道。

“我这边会向上级汇报,配合你的工作,你赶紧回去吧,免得你太太多心。”胡蕴之提醒一声。

“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

“怎么去了这么久,牛排都上来了,冷了就不好吃了。”孟繁星有些小埋怨道。

“从洗手间出来,碰到一个朋友,聊了两句,可能忘了时间了,对不起呀,我们吃饭吧。”陆希言歉意道。

“干杯!”

“这里的黑椒牛排还真不错,虽然口感上不及红房子做的,但味道还行,这个价位算是非常高了。”陆希言评价道。

“没介绍错吧,以后,咱们可以再来,这里还有不少特色的菜呢,惠而不贵。”孟繁星呵呵一笑道。

“那挺好的,以后,想吃了,我陪你来,反正医院离这儿也不远。”

“好!”

……

下午,太阳西斜,暖洋洋的让人昏睡,忽的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响起,惊醒了值班的巡捕。

“喂,静安寺捕房,请问您找哪位?”懒洋洋的一声。

“请问埃德加探长在吗?”

“你哪位?”

“叫你们埃德加探长听电话。”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叫我们探长来听你的电话?”看守值班电话的巡捕火气顿时上来了。

“你可以不叫,但后果自负。”

“神经病!”值班巡捕骂了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

警务处,副处长赤木的办公室。

下午上班,看到自己桌子上居然多了一个信封,有些奇怪,找来手下问道:“我离开后,谁进了我的办公室?”

“哦,刚才有个邮递员过来,说是有您的一份信,我看您不在,就放在您办公桌上了。”

“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赤木清之一挥手,让手下出去,自己走过去,坐下来,仔细看了一下信封,然后伸手撕开来。

几张黑白的照片从里面露了出来,赤木清之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下,脸色腾的一下子变了。

“送信的邮递员呢?”

“早走了,处长……”

……

怡和洋行董事,工部局副总董凯自威,他还有一个身份,英军驻华情报处处长,上校军衔。

他的秘书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自称是“死神使者”人的告诉他,在刚刚被袭击的宝丽汽车行的地下有一个庞大的地牢,里面关押着许多失踪的人,袭击者攻击宝丽汽车行就是想解救下面的人。

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作为一个情报头子,他手中掌握的信息远比警务处多的多,而且对宝丽汽车行,英国的情报部门也是有所监控的。

既然有人举报,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呢?

第388章:果然有诈

林世群刚跟浅野一郎通完电话,脸色非常难看,对手的动作是一波接一波,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仲明,把张鲁叫过来。”林世群吩咐秘书夏仲明一声道。

“先生,您现在如果想要把人从宝丽汽车行地牢里转移出来,那暴露的危险可就大了。”夏仲明提醒一声。

“那你说怎么办,如果被英国人搜到的话,我们不是前功尽弃了?”林世群略微沉吟一声问道。

“至少要等到天黑,借夜色的掩护,我们才能减少被发现的危险。”

“可是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呢?”

“先生,宝丽汽车行经过改造,除非是有人招供,这地牢的入口英国人想找到的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夏仲明道。

“吴四宝手下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坚贞不屈之辈。”林世群哼哼一声。

“咱们现在必须马上让人给里面带话,谁要是乱说话,不但他自己活不成,一家子都没有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夏仲明道。

“好,你马上去办。”林世群点了点头。

“遇到麻烦了?”丁默村出现在林世群的书房口,看到里面坐在椅子上阴沉不定的林世群,敲门走了进来。

“嗯,浅野刚刚给我来电话,英国人已经得到宝丽汽车行地牢的消息,正在求证,只怕很快就会有所发现。”林世群道。

“这个本来就隐瞒不住,除非英国人自己装聋作哑,但是,这么大的动静,警务处必须要给外界一个交代。”丁默村道,“那个吴四宝只怕要在牢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挖个地下室不算什么,只要英国人没找到任何证据,在上海,多少人家家里都挖了地下室,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挖个洞保命这很正常。”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只要英国人抓不到证据,一切都好说,可万一被他们抓到了呢?”

“吴四宝没那么愚蠢的,虽说是有个地牢,可地牢是关人还是养狗,那不是全凭一张嘴?”林世群道,“除非现场拿到人。”

“世群老弟,你是遇上对手了,袭击宝丽汽车行,调包银元,然后再把消息透露给英国人,这可是都是在针对你,我甚至怀疑,他早就知道这一切是你操控的。”丁默村道。

林世群自然也是想到了,能对宝丽汽车行下手,说明,对方一定掌握了一定的线索,否则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丁兄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不过,眼下你别无选择,只有把人尽快转移出来,否则,被英国人发现,那损失的可不止这一个人了,只怕吴四宝也有牢狱之灾,到那个时候,你、我手下还有可用之人?”丁默村提醒道。

“可是,只要我把人转移,那只怕瞒不过对手的眼睛?”

“世群老弟,你真是一叶障目了,既然能够找人伪装成段益民,为何不再伪装一次呢?”丁默村嘿嘿一笑。

“丁兄的意思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林世群眼睛一亮。

“想好把人藏哪儿了?”

“依丁兄的意思?”

“现在这个段益民已经是烫手的山芋了,他在谁手里,对手就盯着谁,世群老弟,你还不明白吗?”

林世群微微一愣,丁默村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要他把段益民直接交给日本人,这样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交给日本人,功劳自然是日本人的,他能有什么好处呢,现在他们还的依靠日本人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争功无疑是不智的。

“受教了,就照丁兄的意思办。”林世群一揖到底。

“世群老弟,官场之上,要学会取舍,才能走的更远。”丁默村微微一笑,迈着脚步走了出去。

林世群望着丁默村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虽然有些不满,可不得不承认,在官场上,他比丁默村要差那么一点儿。

“张鲁!”

“在。”翘嘴的张鲁从楼下一路小跑上来。

“你这样……”附耳过来,林世群在张鲁耳边低声吩咐道。

……

凯自威亲自协调警务处和驻防英军,在得到确切消息后,以印捕和英军为主,替换了原来的负责的华捕。

凯自威不信任华捕,因为里面有很多跟帮派分子勾结,而吴四宝就是一个帮派分子,声名狼藉。

一旦走漏消息,那就前功尽弃了。

“快,打电话回白玫瑰歌舞厅,说,英国人进场了,把华捕都给赶出来了,这下有意思了。”丁鹏飞在距离宝丽汽车行五百米的一栋楼房顶上弄了一个观察位。

“是。”

“二哥,先生指示,段大夫应该还被关在汽车行下面的地牢里,如果他们要转移,就在今天晚上,除非他们被英国人发现,那样就省了我们不少事儿了。”一会儿后,打电话的兄弟回来,趴在丁鹏飞耳边说道。

“三哥那边什么情况,找到入口没有?”

“具体的入口没有发现,但大致的位置确定了。”同伴道。

“那就等吧,等天黑,我估计英国人没那么快找到地牢的入口的,重新改造后,吴四宝一定会让人将原来的入口封堵起来的,只要他不太傻的话。”丁鹏飞道。

“可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两个小时?”

“去,弄两只烧鸡还有酒过来,吃饱了才能干活儿。”丁鹏飞嘿嘿一笑,扭头吩咐一声。

“嗯。”

丁鹏飞猜的没错,吴四宝的确把以前的那个入口填了,凯自威命人挖地三尺,除了发现填充的泥土是新土之外,没有任何发现。

这只能说明在宝丽汽车行地下确实被人开挖过,但后来又被填上了。

可事实上呢,如果凯自威有点儿耐心,再把开挖的位置扩大一下的话,就会有发现了,吴四宝把这个入口所在的位置填充之后,在周围用钢筋混凝土浇筑了。

也就是说,只要挖到混凝土,再用定向爆破的方法,就可以直接炸开一个入口了。

只可惜,挖土的印捕不但消极怠工,而且很懒,稍微挖了一个小洞,没有发现就停下来了。

然后凯自威就亲自带着自己的手下拿着铁锤到处敲击地面,找有空响的地方,结果,在里面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没有收获。

宝丽汽车行一定有地下室,凯自威综合自己的调查和判断,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这里内部进行改造,每天夜里偷偷的往外运土,然后拉到郊外倒掉,如果不是开挖地下室,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泥土运出来呢?

一定要把它找出来!

天一点一点黑了下来,直到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以下。

凯自威发狠了,与静安寺捕房的埃德加探长两个人眼睛都红了,随便看到一个洞口,都像是地下室的入口。

“凯自威先生,会不会我们的方向是错的,地下室的入口不在地上呢?”埃德加探长忽然嘀咕一声。

“你说什么,入口不在地面,那在哪儿?”

“我听一个中国人说过,有些权贵,喜欢修建一种夹墙把珍贵的财宝藏起来,这里会不会有夹墙之类的东西,然后直接把入口连通夹墙?”埃德加道。

“夹墙,如果真有的话,那一定很厚才是,找,马上找!”凯自威一骨碌站起来,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个思路,或许真的有发现呢。

……

“三哥,就是这条巷子,昨天我亲眼见到张鲁过来,但是一眨眼就不见了,晚傍晌儿的又来了,还带了四个人,没敢进去,但是等他们不见了之后,我从这巷子走了一遍,发现地上的脚印指向左边的第三家。”

“不错,你立功了,回头有重赏。”黄三轻轻的拍了那沪西情报组的弟兄肩膀一声道。

“不敢,能杀鬼子除汉奸,我就很满足了。”

“是条汉子,走,过去看看……”忽然一阵动静传来,黄三马上将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走,快藏起来。”

呼呼……

一辆没有开灯的汽车到巷子口突然打开车灯,并且一下子驶了进去,从那巷子口进去左边第三家门里迅速的出来四五个人,推搡这一个人进入后车厢,然后迅速的钻进了汽车,眨眼功夫就从巷子的另一出口走了。

“追!”黄三一看那被推进车厢的人的背影,一个激灵,急忙下令道。

一队人分开两组,一路跟随汽车行驶的方向追了过去,而另外一组这试图从别的方向拦截。

黑暗之中还有一组人,是丁鹏飞率领的第一组。

“二哥,看来果真如先生所料,他们被逼的只能将段大夫转移了,我们是不是跟上去?”丁鹏飞的观察手小声问道。

“不着急,虽然我们这一次是保障和接应任务,但对手相当狡猾,在兆丰公园骗了我们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丁鹏飞嘿嘿一笑。

“那要是晚一点儿去了,可就赶不上了。”

“等!”丁鹏飞抱着枪,眯着眼睛说道。

五分钟,十分钟……

丁鹏飞猛然睁开双眸,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这锐利的光芒:“出来了,准备行动!”

“什么出来了……”

那原本没有动静的大门又打开一条缝隙,一个背负一个人从里面出来,还有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站住,干什么的?”

“老总,我这兄弟得了疾病,我的送他去医院……”

“是吗,还真是病的不轻,走,坐我们的车,送他过去,这里去医院距离可不近。”丁鹏飞穿着巡捕制服,背着枪,嘿嘿一笑。

“这可不敢,使不得,使不得……”那人吓的脸色都变了。

“怎么,你是不敢呢,还是另有隐情?”丁鹏飞一把扣住的那小子的胳膊,眼神之中警告之意很明显。

“没,没有,快跑……”那人吓的不轻,丢下背着的人,拔腿就要跑。

“想跑,做梦!”

……

“二哥,果然有诈,这才是真正的段大夫。”对比照片和真人,发现这才是从地牢里转移出来的段益民。

“赶紧走,老三不知情,可能会中圈套,我们得去接应他一下。”丁鹏飞道。

“那这些人呢?”

“作恶多端,为虎作伥,送他们上路!”

第389章:似曾相识

枪声,很密集!

是黄三带领第二行动组跟林世群的手下交上火了。

……

“三哥,人是假的!”从里面把人拖出来,一看那张脸,傻子也明白上当了。

“跑了一个,其他的都在这儿了?”

嘟嘟……

巡捕警哨声响起。

“不管了,通知大家,分散撤离。”黄三命令一声,带着人迅速的钻入马路两边的巷道,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警察总是慢一步,没办法,他们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可能提前做好准备,再者说,警力都布置在大西路那边。

这条路上警力就是少了很多,夜间巡逻的时间间隔也增加了一倍。

警力不足,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枪声早就停了,只留下一辆被打的千疮百孔的汽车,还有四具尸体。

死状都挺惨的,看车头的位置,应该是往北,忆定盘路方向。

……

“这儿,给我砸!”宝丽汽车行内,凯自威还领着埃德加探长寻找地牢的入口,找寻了半天,总算发现一堵让他感觉不对劲墙。

没有找到里面的建筑结构图,只能凭感觉了。

咣当!

抡起了大锤,猛的朝那砖墙狠狠的砸了下去,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墙体没什么事儿,只是掉了一些砖屑,安全无恙。

“凯自威先生,这里面应该有钢板!”

钢板?

凯自威大吃一惊,这里汽车行,兼营汽车修理,弄几块钢板,那是相当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报废的汽车,完全可以拆下来。

“取炸药来,爆破!”凯自威一咬牙,命令一声。

“轰!”

一声巨响,墙体被炸开一个洞,等泥土烟尘稍微的散了,看到墙体内被炸的不规则洞口,里面不但加了钢板,还有一层水泥混凝土。

果然地下有秘密!

凯自威兴奋的爬起来,命令英军士兵冲了进去。

……

“埃德加探长,忆定盘路95弄附近发生枪战……”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华捕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报告道。

“什么,枪战?”埃德加愣了足足有三秒,才反应过来,刚才的爆炸震的他脑袋有些发懵。

“是,枪战,还死了人,沪西警署方面已经派人过去了。”

“什么,这些人还真是不死心,走,我跟凯自威先生汇报一下,跟你过去。”埃德加怒道。(沪西警署其实被租界方面取缔,但还以一种暗地里形式存在,日本人支持上海特别市政府利用这个机构想要收回沪西的警权,林世群就是沪西警署侦缉大队的大队长,但实际上是不被租界工部局承认的,是非法存在的,但日本人势大,租界方面只能将这个警署武力取缔,却没办法将这些人统统抓起来,所以,在沪西,租界的捕房跟这个地下黑警署是明争暗斗。以上是作者理解,不代表历史事实。)

凯自威听了埃德加的汇报,也是大吃一惊,马上就同意了他先带队离开。

已经发现地下室了,剩下的事情他也不需要埃德加的协助,自己带着英军士兵就能够搞定了。

……

林公馆,饶是一向镇定自若的林世群此刻居然有一丝坐不住的感觉,忍不住站起来,在书房内来回的踱着步子。

今天晚上的事情,干系重大,若是一丝差错,那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世群,吃点儿东西吧。”

“没胃口。”林世群不耐烦的冲妻子叶玉柔摆了摆手,“耀新回来了吗?”

“还没有。”叶玉柔微微吐了一口气道。

“等他回来,马上让他来见我,不管什么时候。”林世群吩咐道。

“好,我陪你等消息吧。”

林世群感激的看了叶玉柔一眼,有一个体贴自己的老婆,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两个人比一个人轻松多了。

不多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先生,是我,张鲁……”林世群拿起电话,那头就传来张鲁粗重的呼吸声,急促而又紧张。

“张鲁,发生什么事儿了,别急慢慢说。”

“如先生所料,我们刚从罗家巷3号出来,就被人盯上了,我们一路将他们引开,带着他们逗了差不多十分钟的圈子,他们似乎发现我们的意图,突然对我发起攻击,两组人,都是高手,火力凶猛,跟袭击宝丽汽车行的应该是一伙人,我们根本不敌,我有准备,跑得快,才逃了一条命,其他人估计全完了。”张鲁捂着电话道,他也算是胆大之辈,这一次真是吓着了,死里逃生。

“你马上回来,小心一点儿,别留尾巴。”林世群沉声吩咐道。

“是,先生。”

林世群放下电话,脸色阴沉不定,虽然他预料到这个情况发生,但还是不希望这个情况真的发生。

那就说明对手前面所有的动作,就是为了逼他转移段益民,如此深的心机,军统那帮粗鄙的武夫还这没有这个心眼儿,这事儿要是中统那帮专搞阴谋的,倒是不奇怪。

“玉柔,你下去看看丁兄睡了吗?”林世群道。

“你是想请丁大哥上来?”叶玉柔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算了,还是我下去吧,你在这里帮我盯着电话,一会儿应该还会有电话打过来。”林世群想了一下,虽然丁默村在自己家里是客,可毕竟是自己请来的,而且这丁默村也是傲气之辈,自己有求于人,还是亲自下去为好。

……

“这么晚还来,打扰丁兄休息了。”

“世群老弟客气了,我在这里是客,客随主便,再说,我不也还没睡呢。”丁默村嘿嘿一笑,在老婆赵慧敏的伺候下,抽了一口大烟道。

“丁兄,我们这一次还真遇到对手了,就在刚才,张鲁来电话了,不出你所料,对手的目的果然就是逼我们把人从宝丽汽车行转移出来,然后中途来一个劫人。”林世群坐下来道。

“很显然,他们没有成功,对吗?”

“幸亏我们早有准备,不然,还真是让他们得逞了。”林世群叹息一声。

“那你还担心什么?”丁默村嘿嘿一笑,吐了一口烟道。

“我总觉得心绪有些不宁,咱们这个对手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林世群道,“而且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这是太敏。感了,你在上海还跟什么人交过手?”丁默村笑问一句。

林世群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丁默村这话提醒他了,他来上海,要说跟他真正交手的人,只有一个,铁血锄奸团的“军师”。

第一次不算是,那是帮浅野一郎的忙,跟“军师”交换人质,获得了晴气庆胤的友谊,这也是他跟丁默村抗衡的底气所在,晴气庆胤能够直通土肥原贤二,他可以不通过浅野一郎、竹内云子这条线,直接可以见到土肥原贤二,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打算这么做。

这第二次,就是纪云清被绑架一案了,那是因为纪云清和吴四宝抓了军统上海区前区长邹淮,当时谁也不知道这家伙身份,结果,让“军师”把人从宝丽汽车行给生生救走了,还敲诈了纪云清整整两百根金条。

虽然,那件事他也只是有限的参与,给了些建议,但他是最了解内情的人。

“军师”的做事风格诡异莫测,常常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出手,防不慎防,最可怕的是,他能料敌先机,后手不断,总比你快一步。

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想到这里,林世群一骨碌占了起来,眼神呆滞,后背更是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这一次他的对手是“军师”的话,那自己能算在对方的前面吗?

丁默村一看林世群这个反应,他也是吓了一跳,什么人能够让林世群如此失态,当因为马绍武事件被捕入狱也没见他如此。

“世群兄,你知道到吗,黑山老妖来上海了。”丁默村缓缓道。

“黑山老妖?”林世群微微一皱眉,对于这个消息,他并不感到惊讶,甚至一点儿特别的反应都没有。

“难道不是他吗?”

“黑山老妖会帮共产党吗?”林世群反问道。

“可他来上海的目的就是对付你,这个人的思维不能用常理来揣度的,你应该知道的。”丁默村道。

“不是他,若是他的话,我们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他向来独来独往,不喜欢跟人接触,就是徐泰来,让他做事儿,也不敢用命令的语气。”丁默村道。

“丁兄,总之不会是他了,他既然喜欢独来独往,又十分低调,这一点儿都不像是他的风格。”林世群反驳道。

“这倒也是,我就是担心,他是冲着我们来的。”丁默村道,这种独行侠是最危险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现在你面前。

“丁兄,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军师’所为。”

“铁血锄奸团的军师,他有这么大的本事吗?”丁默村惊呼一声,有些不敢相信林世群的判断。

“我也希望不是他,可现在的军师已经不是你我过去了解的那个‘军师’了,他变得更神秘,更谨慎,而且更难对付了。”林世群叹息一声,“浅野长官和云子小姐已经数次在他手上吃过亏了。”

“是吗,没听你提过?”

“这种事儿,你觉得我该对你说吗?”林世群苦笑一声,这不是故意的打浅野一郎和竹内云子的脸吗?

丁默村讪讪一笑,他明白,林世群对他心里的疙瘩没放下,不过,两个人想要再向过去那样是不可能了,现在最多是为了利益而结合在一起。

“算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

丁默村微微一愣,林世群说完这句话,自己却是脸色一变。



第390章:安排

“老三,没事吧?”

“没事儿,二哥,你来晚了,我们都解决了,就是咱们让人给耍了?”刀疤黄三悻悻一声道。

“老三,你看这是谁?”丁鹏飞嘿嘿一笑,手下两名队员搀扶着遍体鳞伤的段益民上前来。

“这,这不就是咱们要救的那个姓段的大夫?”黄三惊讶的都有些口吃了。

“先生早就防着对手来这一招了,所以,今晚才让我带队断后和接应你,不然,这么一个行动,需要我们两组人吗?”丁鹏飞解释道。

转移一个人,大张旗鼓,那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故而肯定不会出动太多人,而且在晚上,人多目标大。

又是在租界的地盘上,林世群这些人还不道明目张胆的地步,所以,黄三带着一个行动组,人手足够了。

除非对手某处设下埋伏,那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但这个埋伏还真不好设,谁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动手,又没有具体情报,林世群就算想设埋伏,现在也没有足够的人手。

林世群这个人狡诈又谨慎,所以,他可以弄一个假的去兆丰公园骗取赎金,就难保不会再用一个假的来一个声东击西。

这还真让陆希言给猜着了,所以,才让郭汉杰悄悄的给丁鹏飞下令,让他多等一会儿,果然等到了真的段益民。

伪装成租界巡捕,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给救了。

黄三闻言,不由得感到一丝羞愧难当,自己这行事不过脑子的性子还是没什么改变,幸亏有丁鹏飞在后面,不然让林世群把人转移的话,再想救人就难了。

“老三,别气馁,咱们这次的对手可跟过去不一样,的小心应付。”丁鹏飞安慰黄三一声道。

“二哥,这段大夫怎么办?”

“先生的意思是先找地方安顿下来,这一身的伤,怎么也要养上十天半月才行。”丁鹏飞道。

“咱不是有一个安全屋吗?”

“先生也是这个意思,所以,需要连夜送过去。”丁鹏飞道,“我们兵分两路,我护送段大夫过去,你带队去接应段太太母子。”

“好。”黄三点了点头,与丁鹏飞在黑暗中分道扬镳。

……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把一切都计划好了,那就只有等待了。

一下班,陆希言就回家了,没有看到孟繁星的车。

“爸,太太还没回来吗?”陆希言问客厅内看报纸的老孟头一声道。

“去了蓝小姐家了,说晚饭之前回来。”老孟头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声。

“哦。”陆希言点了点头,换上拖鞋上楼了。

这全家人就要去香港了,他肯定要到腊月二十往后才能走,很多事情都需要做出一定的安排。

麻小五和闫磊都留下,麻小五除了有自己的任务之外,他还要回去守岁过年,闫磊倒是孤家寡人,公司这边的事情需要人,他也去不了。

有两个人他犹豫不定,要不要带上,这就是何小芬母女。

不行,哪有主人家出行,连自家厨娘都带上的,就算关系再好,那也是要避嫌疑的,可以让何小芬带着女儿去乡下过年,找人安全的护送她们回去。

秋山雅子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日本人应该不会再盯着了吧。

还是小心为妙,这娘俩最好还是留在上海过年,一招不慎,那是满盘皆输,找个机会让闫磊跟何小芬好好谈一谈。

若是何小芬留在家里,那筱慧就可以带过去了,还是不行,这一趟过去可不是游山玩水,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很多事情都是非常危险的,带着一个孩子就更容易拖累自己,甚至回顾此失彼。

让他们夫妻,父女团聚,还是日后再找机会吧。

陆希言权衡考虑了一下,以他所处的环境和复杂的身份,最有利的选择,就是不给对手任何可趁之机。

这一次去香港,除了自家人外,一个外人都不带,这样才不会被怀疑,也是最安全的。

最多把阿香带上。

这个小丫头,她表面上恨陆希言牙痒痒,其实她很聪明,知道自己现在比过去自由多了,相比于小脚阿娥对她的控制,在陆家,她比过去过的好多了,没有人打骂她,还吃得好,穿得好,每天干活也不重,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她还能读书。

虽然只是陪读,但只要有书读,就很了不起了。

孟浩和老孟头先过去,他们的船票已经定下了,下个月的2号,坐船,行礼有不少,吃的,喝的,还有穿的。

香港相对上海要安全一些,那边气候也暖和一些,就是空气湿度比较大,不过在那边过冬还是不错的。

老孟头有哮喘,天气冷容易发作,这病还不能完全除根,陆希言想好了,在香港置业,让老孟头过去。

当然,现在他不会讲,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存了这个心思,他只怕是死活都不愿意去的。

这老人都恋家,故土难离。

一声汽车喇叭的声音唤醒了沉思中的陆希言,他起来,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下面看了一眼,是孟繁星回来了。

一看手表,都七点了。

“姐夫,下来吃饭了。”未几,就听到孟浩的大嗓门传了上来。

陆希言微微一笑,还是这小子过的舒服,什么事儿都不用管,还一次就中奖了,未婚先孕了,真是傻人有傻福。

“冷吧!”陆希言迎过去,一把将孟繁星的双手抓住放在自己的胸口。

“希言,别这样,爸和小浩都看着呢。”

“这有什么,你是我媳妇儿,又不是外人。”陆希言强行摁住了孟繁星那双冰冷的小手。

“走,我们先吃饭。”陆希言拥着孟繁星朝餐厅走了过去。

换做以前,老孟头肯定在桌上给孟繁星一通教训,身为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哪有这样天天在外面跑的,而且这么晚才回家?

现在嘛,他已经赖的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家丈夫都没说什么,还纵容,你能咋办?

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女婿的,还能咋的?

“来,梅梅,先喝点儿热汤暖暖身子。”陆希言给孟繁星盛了一碗汤。

“爸,您先喝。”孟繁星接过来,发现老孟头的碗里还是空的,忙递了过去。

“我不喝,你喝吧。”

“爸,我也给我你盛一碗。”陆希言一看,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忙也给老孟头盛了一碗。

老孟头没说啥,只是稍微顿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去。

……

“爸今天这是怎么了,吃饭的时候有点儿不高兴?”饭后,孟繁星与陆希言一起进了书房。

“我这盛的第一碗汤先给了你,吃醋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他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孟繁星白了他一眼,一副被打败的模样。

“这可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醋,其实人老了,最怕的就是寂寞,得不到别人的尊重和关心,我想爸是想到要跟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心情不好吧,等到了香港,见到大肚子的儿媳妇,什么都没问题了。”陆希言笑笑道。

“船票我已经买好了,可我这周末要复习功课,给他们置办要带去的东西就交给你了。”

“行,你给我列一个清单来,我照办就是。”陆希言正愁这个周末找不到借口出去呢,这一下好了。

“嗯,回头我给你列一个清单就是了。”孟繁星也知道,这种事儿男人还真不如女人心思细密。

“好。”

“我回房温习功课了,你也别工作太晚了。”孟繁星道。

“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他在等闫磊回来。

滴答滴答……

墙上的挂钟走过了十点,闫磊还没有回来,寒风呼号,窗户上已经结了一层冰霜,这个冬天,上海真的很冷。

孟繁星躺在床上看着书,她也在听到了那钟声,知道陆希言是在等闫磊,她其实也不放心。

闫磊干什么去了,她并不清楚,但肯定跟“铁血锄奸团”有关,这事儿对她和陆希言来说都撇不开关系。

这由不得她不关心。

组织上已经不允许她跟蓝丽瑛去管段益民失踪的事情,并且下令她们不得跟段太太有任何联系。

这说明组织上察觉到危险,这是一种保护措施,不管是跟段益民有工作关系的,还是没有工作关系的,此刻都可能处在危险当中。

对于段益民,蓝丽瑛和她完全不知道消息,她们都很担心,但是却有丝毫没有办法,她们不能违背组织纪律。

那样不仅仅会给她,还会给很多人带去危险。

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只怕是生还的几率很渺茫了,这又是一笔血债。

国民党这个时候又不安分起来,外患还未除,自己人又开始搞摩擦,正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子里除了内斗之外,还能会干什么?

……

海格路,安全屋。

“段大夫,咱们到了,你身体还撑得住吗?”

“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儿?”段益民在被转移之前注射了麻药,到这会儿才算醒过来。

“法租界,你安全了。”丁鹏飞嘿嘿一笑,解释道。

“法租界……”段益民脑子晕乎乎的,麻药劲儿还没过呢,而且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二哥,这家伙好像发烧了?”

“是吗?”丁鹏飞伸手摸了一下段益民的额头,果然很烫手,“没事儿,给他打一针退烧针就没事儿了。”

“还真是发烧了。”量了一下体温,丁鹏飞吓了一跳,高烧三十九度五,还好安全屋内有药箱,常备药都有,否则,这大晚上的,哪买得到药?

“这帮狗日的畜生,怎么下这么重的手?”脱下裤子,丁鹏飞怒的想要杀人,这伤痕,就找不到一块可以下针的好皮肤。

新伤加老伤,不要人命,却可以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第391章:夫妻团聚

“二哥,这满身的伤,这家伙是怎么挺过来的?”当脱去段益民身上那血迹斑斑的衣服,任何一个人见到了,都会为之动容的。

“真汉子!”

素来不怎么服人的丁鹏飞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冲着段益民竖起大拇指。

“其他人都散了吧,我跟姜小牙留下。”丁鹏飞一挥手,命令一声,把自己的观察手姜小牙留了下来。

“是。”

“小牙,你过来,帮我把他的衣服脱掉。”

“师父?”姜小牙一脸的为难。

“嗯?”丁鹏飞冷哼一声,“医者父母心,师父平时怎么教你的?”姜小牙是他的观察手,也是他的徒弟。

“是。”

经过这么多天的折磨,段益民早已不复当初的健壮的身体了,体重不到百斤,但由于酷刑挨打,血衣都沾到了皮肤上了。

稍微的一扯,那就是跟从人身上揭下一块皮没什么区别。

小心翼翼的用酒精擦拭,然后再把粘在皮肤上的布帛一点一点儿的揭下来,这个过程对受伤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比受刑还要残忍。

但是段益民还是忍下来了,凭着自己坚强的意志,他知道,这些人是在帮他,他的伤如果不治的话,那就真麻烦了。

哒哒……

这是门搭子的响声,有人在敲门。

“师父,我去开门。”姜小牙抹了一鼻子的汗水说道。

丁鹏飞点了点头,应该是黄三他们到了。

他猜的没错,是黄三护送乔玉珍母子过来了,当乔玉珍一见到如同血人一样的丈夫,当即忍不住痛哭出声。

这些人果然没有骗她,把丈夫给救了出来了。

“谢谢诸位恩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乔玉珍拉着孩子噗通一下就给丁鹏飞和黄三二人跪了下来。

“段太太,快请起,这可使不得,尊夫面对敌人如此酷刑,还能守口如瓶,其意志和精神也是值得我们敬佩的。”丁鹏飞忙道。

“玉珍,玉珍……”仿佛听到了妻子的声音,躺在床上的段益民微微的抬起手,努力的睁开双眼,发出微弱的呼喊声。

“益民,益民,我在这儿。”乔玉珍过去,一把抓住了段益民那颤颤巍巍的左手,那只被切了小指头的左手。

“段太太,我们正在给段大夫身体清创,有些地方还需要您帮忙。”丁鹏飞道。

“好,我是护士,我也会这个,我可以帮忙。”乔玉珍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那就太好了。”

乔玉珍是专业的护士,自然要比丁鹏飞和姜小牙做的好了,而且有还是又快又好,段益民的伤痛也降到了最低。

“那个,二哥,我先走了,老六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黄三一看,这里他也帮不上忙,还不如早点儿回去呢。

“行,让老六跟先生汇报一下情况,这个时候,先生应该等消息呢。”丁鹏飞点了点头。

黄三带着人也离开了。

退烧针起了效果,慢慢的段益民的神志变的清醒起来,等差不多处理完身上的伤之后,他就完全清醒过来了。

“段太太,这儿有一套内衣,虽然是旧的,但是干净的,一会儿,你给段大夫上了药之后,给他换上。”丁鹏飞取了一套内衣过来道,“这段时间,你们一家三口暂时住在这里,家里米面都有,每隔三天会有人给你们送蔬菜,你们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对他说,下次给你们送过来。”

“壮士,能问一下,你们是什么人吗?”在妻子的帮助之下,段益民坐了起来,缓缓的问道。

“我们是一群爱国者,段大夫知道这些就足够了。”丁鹏飞微微一笑道。

“爱国者,那在下能否知晓壮士大名?”段益民郑重的我问道。

“我姓丁,排行二,大家都叫我丁二哥,段大夫看上去三十出头了吧,我应该不比你小。”丁鹏飞呵呵一笑。

“丁二哥,多谢救命之恩,日后用的着段益民的地方,尽管开口。”段益民说道。

“段大夫倒是有几分江湖豪侠之气,好,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哈哈。”丁鹏飞哈哈一笑,招呼姜小牙一声,“小牙,咱们该走了。”

“是。”姜小牙答应一声。

……

把儿子送去睡觉,乔玉珍回到段益民的房间。

“玉珍,这些人只怕是来历不简单呀。”段益民虽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可他脑子还是有意识的,可以说是清醒。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是这一次要没有他们,益民,你真的就回不来了。”乔玉珍眼圈红红的道。

“我被捕后,组织上切断跟我的关系了吗?”

“嗯,除了肖老师之外,其余跟你有联系的人全部在第一时间转移了。”乔玉珍道,作为夫妻,又是在一起工作,乔玉珍早已被吸纳进组织了,只是,她做的都是些辅助工作,斗争经验很少。

“这么说,这段时间,你一直都是跟肖扬有联系?”

“嗯,这次营救行动也是肖扬告诉我的,我之前一点儿都不知道。”乔玉珍道。

“营救行动是上级组织的?”段益民吃惊的问道。

“不清楚,我去交赎金,发现他们弄了一个假的,我就跑了,幸亏他们出现,把我救了,然后把我保护起来,后来我就见到了肖扬,告诉我有人在营救你,让我不用担心。”乔玉珍道。

“肖扬没说是谁在营救我吗?”段益民问道。

“我问了,他也说不知道,他接到的上级的命令,说可以完全相信他们。”乔玉珍说道。

“这些绝不是一般人,刚才那位丁二哥,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身上那种军人的味道,我都能闻的出来。”

“你怎么闻的出来?”

“你别忘了,我手上救治的军人也有好些了,他们身上都有同一种味道。”段益民解释道。

“是吗?”乔玉珍不太能理解,不过她相信自己丈夫说的没错的。

“玉珍,你帮我看看我左手,我感觉断指创面可能化脓了,你得帮我。”段益民咬牙道。

“好。”

……

快十一点了,闫磊怎么还没有回来,难道任务失败了,还是又什么变故发生了,这是陆希言最担心的。

行动的命令已经下达了,这个时候,也就只能静静的等待结果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听到书房外的轻微的脚步声,陆希言知道,是孟繁星过来了。

咚咚……

“进来。”

“希言,闫磊还没有回来?”孟繁星穿着一件睡袍进来,肩上披着一件呢绒的大衣。

“嗯。”

“有危险吗?”孟繁星知道,自己有些事不该问,但闫磊在公司是她的副手,在家里又是管家,相处大半年下来,已经把他当做是亲人一样看待了。

“他应该没有。”陆希言道,闫磊就是在等候消息,并没有参与行动,哪有什么危险?

“那就好。”孟繁星松了一口气,“要不然,我陪你等等吧?”

“不用,你先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考试呢,可不能影响了。”陆希言忙道。

“明天的考试我把握比较大,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孟繁星执意留下来,与陆希言一起等闫磊。

“那你去把秋裤穿上,这天气太冷了,冻着可不好。”陆希言道。

“好。”

孟繁星回去穿上秋裤过来,陪陆希言就这么坐着。

时间过了十一点了,又等了将近一刻钟,终于听到楼下大门的响动,陆希言走过去,拉开窗帘朝大门方向看了一眼。

果见闫磊穿着一身皮夹克,脖子上海围着一条红毛巾,带着鸭舌的皮帽子,耳朵上还罩着两兔毛的耳罩,一路跺着脚进来。

已经是半夜了,大雪下过,是最冷的,广播里的天气预报说了,今天夜里至少零下七八度。

这么冷的天,只怕明天一早,又有多少乞丐被冻死了。

这个乱世,穷人在生死线上挣扎,富人纸醉金迷,醉生梦死,这就是现实,想要改变这一切,只有彻底的把天翻过来。

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书房的位置,灯还亮着,这说明陆希言还在等他回来向他汇报。

闫磊紧了一下衣服,快步走上台阶,开门进来。

“我先回房等你。”得知闫磊回来,孟繁星站了起来,准备回房,陆希言一直等到现在,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而且一定不想让她知道。

这一点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放心而已,现在人回来了,她就没有知道太多了。

陆希言点了点头,的确,闫磊汇报的事儿,孟繁星不宜知道太多,这也是她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噔噔……

尽管闫磊刻意的放轻了脚步,但还是有声音传出来的,毕竟这是个夜深人静的时候。

“太太?”

“我给希言冲了一杯牛奶,你刚回来吧,顺道给你也冲了一杯。”孟繁星微微一笑,“你们慢慢聊。”

“谢谢太太。”

“闫磊回来了,进来吧。”陆希言道。

“先生,我回来了,一切顺利,人已经……”陆希言伸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别急,先坐下把那杯牛奶喝了。”

“是,先生。”闫磊坐下来,一杯热牛奶下肚,立刻感觉浑身暖了起来。

陆希言离开书桌,走了过来。

“先生,人已经安全带回来了,安置在咱们的安全屋,伤的不轻,三哥说,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二哥处理伤口的时候,没有喊一身疼,真是个硬汉子!”闫磊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共产党人都是硬骨头,要是没有坚定的意志和信仰,那又如何干革命,如何抵御外侮?

“段太太母子也一起接到安全屋,算是一家团聚了,对了,段大夫还发着高烧,所幸的是,安全屋配备了药品,段太太是懂得护理,有她照顾,也省去我们的麻烦。”闫磊道。

“嗯,二哥他们都安全回来了吗?”

“是的,这一次几乎没有人负伤,全部安全撤离,不过,英国人在宝丽汽车行动用了炸药,估计是没找到入口,直接爆破了。”闫磊道。

“吴四宝这一次损失可大了,不过,这也是活该。”陆希言冷笑一声道。

“先生,接下来,林世群应该知道我们是谁了,下一步怎么做?”闫磊问道。

第392章:下一步

下一步?

林世群现在必定是已经得到了消息,没了段益民,吴四宝也被关在了巡捕房,他现在如何向日本人交代?

能够让他补救的就是抓住肖扬与刘杰这条线了。

这条线本来就是陆希言故意弄出来,稳住林世群以及吸引他注意力的,而现在却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了。

“闫磊,明天一早通知肖扬准备撤离,临走之前再给林世群唱一出好戏。”陆希言命令一声道。

“是,先生。”

……

大西路7号,林公馆内,气氛很凝重。

虽然叶耀新带回来的消息是,肖扬没有任何撤离或者发现自己被监视的痕迹,但林世群不相信。

这么大的营救计划,肖扬会一点儿不知情,像一个傻子似的,除非他们是有意不让他知道。

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因为他们知道肖扬被跟踪了,周围都是他们的人,所以故意的装作不知道,什么也不告诉他,以免被看出异常来。

这是地下党一贯的做法。

张鲁回来了,叙说着刚才那一幕惊险的场景,他若是再晚那么一小步,只怕他也回不来了。

对手的火力太强大了,那花机关子弹简直跟不要钱似的。

什么时候在租界潜伏了这样一股强大的令人震颤的力量,这还成了敌人,这往后的日子可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张鲁战战兢兢的汇报完,没有添油加醋,当说完最后一个字,感觉整个人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林世群,丁默村,还有他们二位的太太,以及夏仲明、叶耀新、付文都听着呢。

这么多人济济一堂,难得,一起为了一件事发愁。

惨败!

对林世群而言,他从来没有在顺境中走过,所以,抗压能力早就比一般人强得多,何况,一次失败并不代表什么。

倒是丁默村脸色很黑,一副不健康的青黑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大烟抽多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至于其他人,一个个默不出声。

“世群,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跟日本人交代,我们好不容易抓了一个段益民,居然让人这样弄没了,这还能让日本人高看我们吗?”叶玉柔开口道。

“如何弥补,人都被就走了,现在估计不知道藏在何处了,怎么找?”

“求干爹,让干爹发动手底下人,我就不信他们能飞天遁地了不成。”叶玉柔银牙一咬道。

“对方能够来无影,去无踪,只怕不是一般的势力,只要我们这边一动,他们就会知道了。”丁默村道。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认输?”

“我们现在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就算要出击,往哪个方向用力都不知道。”林世群道,“当务之急,是查清楚袭击宝丽汽车行和劫走段益民的人是什么身份,还有,肖扬那条线。”

“你想从肖扬这条线上放长线钓大鱼?”丁默村道,“只怕不会如你所愿,对方只怕也有这个想法。”

“丁兄的意思是,这是个诱饵?”

“你在钓鱼,对方何尝不是呢?”丁默村道,“既然他们都已经把人救出来了,下一步他们若是不把人撤走的话,那摆明了就是诱饵了。”

“我们在租界没有执法权,除了跟踪和监视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他们这是有恃无恐。”

“这只是哄哄外人的,我们不是也抓了段益民吗,一个小学老师,又如何?”

“你的意思是秘捕?”林世群犹豫了,他手上虽然有些人马,可这些人能干些什么他清楚。

“你担心手底下人做事不干净,一旦被捕,会把咱们供出来?”丁默村知道林世群的难处。

“姐夫,学校马上就要放寒假了,一个老师下个学期不来了,这不也是很正常的?”叶耀新,“咱们只要找个借口,把人骗出来,神不知鬼不觉。”

“这些地下党都是有信仰的,而且责任心很强,突然离开,肯定会被怀疑,所以,我推断他一定会坚持到放寒假才会离开。”丁默村道。

“万一他不管不顾的提前离开呢?”

“抓一个肖扬,他们马上惊觉,然后切断所有关系,现在的情况看,只怕我们能够令肖扬开口,也意义不大了。”丁默村道,“还不如放着,比比耐心,赌一把?”

“那浅野一郎那边如何交代?”

“那就看世群老弟你怎么说了,浅野一郎是个聪明人,他明白做出什么样的决策更为有利。”

“好,那就依照丁兄的意思,先缓一缓,再等一等。”林世群点了点头,“先把四宝兄弟从巡捕房捞出来再说。”

……

“让开,我要见云子小姐!”

“云子小姐已经休息了,请您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浅野一郎接到林世群的电话,就急冲冲的来百老汇大厦求见竹内云子,但是被守卫的卫兵给拦住了。

“让开,我有重要的事情面见云子小姐,耽误了事情,你负责吗?”浅野一郎严厉的指着那个卫兵的鼻子怒斥道。

卫兵很无奈,日军等级森严,虽然他可以不用遵从浅野的命令,可是军中只要军衔比自己高的,都要服从。

“浅野君,云子小姐请你进去。”这个时候,酒井突然从里面开门。

“多谢。”浅野一郎抬脚走了进去。

竹内云子并没有休息,只是今日身体不爽利,又是天气还冷,几乎一整天都没有走出去透一口气。

“打扰云子小姐休息了。”看到竹内云子裹着被子,端坐在榻榻米上,浅野一郎不由的流露出一丝愧疚之色。

“咳咳,浅野君,你这么急着来见我,一定有急事吧。”竹内云子脸上看上去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是,林世群刚刚给我打电话,他在紧急转移人犯段益民的时候出了问题。”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哦,什么问题?”

“段益民在转移过程中被人救走了,下落不明。”浅野一郎沉着一张脸道。

竹内云子听了,似乎并没有料想中的震惊,只是沉默了数秒之后,才张嘴问道:“从对手把宝丽汽车行地牢的秘密告诉日本人,这就是一个死局,林世群怎么转移人犯的?”

“一假一真,假在真之前。”

“方法不错,但对手只怕是早已洞察一切。”竹内云子掖了一下被角,长长的叹息一声。

“林世群怀疑这一次对手不是上海的地下党,而是另有其人?”

“军师?”

“云子小姐居然早就知道!”浅野一郎大吃一惊。

“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一步,我们在他手上吃过的亏不止一次了,可我们现在对他的了解已经越来越少了。”竹内云子道,“他中毒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林世群也猜到是他,但是他不能肯定,他们并没有真正交过手。”浅野一郎道。

“上一次,我们差一点儿抓住军统上海站的站长,结果纪云清太贪婪,令我们功亏一篑,失去了一个对军统上海站连根拔起的机会,而当时邹淮就秘密关押在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这件事事后证明,就是军师指挥其麾下的铁血锄奸团干的。”竹内云子,“绑架纪云清,包括击伤我这一枪,都说明军师手底下有一支非常精锐,而且神秘的行动力量。”

“您的意思是,这一次袭击宝丽汽车行就是这支力量所为?”

“军统的飓风行动队虽然也有这个能力,但是他们是不会管共产单的死活的,我得到最新的消息,重庆方面国民党召开会议,提出了‘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八字方针,所以,军统是绝不可能耗费人力和物力去救共产党的。”竹内云子冷冷一笑,“都打成这样了,还一心想着内斗,中国人怎么可能是帝国的对手?”

“云子小姐说的对极了。”

“赵立军和新来的王天恒不合,但他们对共产党的态度是一样的,而且他们也忙着争权夺利,这个时候,谁都不会管闲事儿,尤其是共产党的闲事儿。”竹内云子道,“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军师跟共产党勾结上了?”浅野一郎道,“他们不是被重庆方面招安了吗?”

“面和心不和而已,那个时候,我们对他们施加了压力,独木难支,才迫不得已联合的,何况当时是邹淮主事,促成军师的招安,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而现在不同了,军师还真是胆大妄为,恐怕重庆方面也会对他有所提防了。”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那我们怎么办?”

“一动不如一静,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沉得住气,不过,你就要吃点儿苦头了。”竹内云子道。

“您是说冈村长官会为难我?”

“你不是还有一个‘鼹鼠’计划吗,这都过去两天了,该试探一下法捕房的态度了。”竹内云子咳咳一声。

“浅野受一点儿委屈没什么,问题是,我如何回复林世群?”

“林世群和丁默村这两个人也是面和心不合,不过现在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能依靠我们大日本帝国,否则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不用你督促,他们也会出力的,但是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给他们一点儿支持。”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的意思是钱和武器?”

“浅野君一点就透,既然我们用他们对付军统和地下党这些反日特工分子,那总的给人家卖命的理由,还有,赤手空拳是对付不了这些人的。”

“我明白了,我来想办法,安德烈那个家伙跟白俄商团的关系还在,弄一批武器弹药问题不大。”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嗯,我困了,你可以走了。”

“哈伊!”

第393章:引渡

“是,我知道了,督察长,您放心……”

陆希言家里安了两部电话,一部是楼上书房,跟卧室是连通的,还有一部在楼下,这种情况在很多权贵富商家里很正常。

陆希言一早上起来,下楼,就看到麻小五在客厅接听一个电话,说话的声音不大,不过,听那听筒里传来的口音,应该是唐锦打来的。

“先生,早!”麻小五放下电话,一转身看到陆希言从楼梯上下来,忙问候一声。

“谁的电话?”

“哦,是督察长的电话,说是让您今天务必抽空去一趟他办公室。”麻小五解释道。

“没说什么事儿吗?”

“没说。”

“那行,中午我抽空过去一趟,去厨房看看,小何的早饭弄好了没有。”陆希言催促一声。

“先生,今天可是腊月初八,我煮了腊八粥,一会儿您可要多吃一点儿。”何小芬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道。

“好,腊八粥好。”陆希言呵呵一笑,“我一定多吃。”

“哎呀,你们怎么起这么早,这天还没大亮呢……”孟浩伸着懒腰从房间里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浩子,你脑袋的纱布该拆掉了吧,回头去医院,找个大夫给你检查一下。”陆希言嘱咐一声道。

“知道了。”

“吴秃子的案子办好了吗?”陆希言问道。

“差不多了,这小子干的坏事儿还真不少,要我说,赏他一颗花生米都嫌糟蹋了。”孟浩哼哼一声。

“赶紧结案,这周末,陪我买东西去,你可别想着偷懒儿,你姐可是给你也置办了一张购物清单。”陆希言嘿嘿一笑。

“什么,购物清单?”孟浩闻言,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香港有什么东西买不到?”

“香港买和在上海买能一样吗,再说,梦瑶在上海长大,她的饮食口味跟我们是一样的,香港那边的许多东西都吃不惯的,你懂不懂体贴女人?”陆希言道。

“好了,姐夫,你还是把这些用在讨好我姐身上吧,我们家梦瑶不需要。”孟浩不耐烦的说道。

“是吗?”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楼上飘了下来。

“姐,你起来了,不多睡会儿?”孟浩脸色微微一变,涎着脸谄媚的道。

“我刚才听什么人说来着,对我有些不满?”孟繁星下来,一伸手揪住了孟浩的耳朵,直接拖了过去。

“姐,别,疼,我可是你亲弟弟……”

“小安,这是怎么了,小浩又惹他姐了?”老孟头从房间里出来,老人了,本来觉就少。

“没事儿,她俩闹着玩呢,爸,走,咱们喝粥去,小何今天煮了腊八粥,您闻闻,真香。”陆希言扶着老孟头朝餐厅走去。

“小浩,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姐。”孟浩如同乖宝宝似的点头道,半点儿都不敢违拗,一瞅耳朵,都揪红了。

“女人,尤其是怀孕的女人这个时候最害嘴了,她爱吃什么,你不得备着点儿,我可告诉你,少一样,我找你算账!”

“你又没怀孕,知道什么……”孟浩嘀咕一声。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姐,我给你盛一碗腊八粥。”孟浩忙主动站起来,给孟繁星盛了一碗粥。

“我吃饱了,小五,走,去上班了。”陆希言招呼麻小五一声,取了大衣和皮包,上班去了。

……

中午,陆希言去法捕房寻唐锦。

“唐兄,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谁又惹你了?”见到唐锦那副谁欠了他大洋的表情,陆希言诧异的问道。

“老陆,铁血锄奸团是不是最近有什么行动?”唐锦问道。

“有,怎么了?”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行动吗?”唐锦语气急了起来。

“不知道,我没问,问了,他们也不会说。”陆希言呵呵一下,唐锦不是傻瓜,宝丽汽车行被袭,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稍微做一下排除,就能得出结论了。

唐锦明显的叹了一口气,道:“上头知道了,铁血锄奸团居然跟共产党搅在了一起,这是大忌,戴老板被老头子骂了!”

“现在国共合作抗日,铁血锄奸团跟共产党合作,也没什么不对吧?”

“老弟,你是不了解我们跟共产党的恩怨,这种合作也只是暂时各取所需,对付日寇而已。”唐锦苦笑道,陆希言是留洋回来的,有些事情不清楚也难怪。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可你知道这个消息是谁捅上去的吗?”唐锦道,“是军统上海站,而我们跟铁血锄奸团关系这么密切,居然是事后通报才知道,你知道,戴老板对我的工作会多么的不满了。”

“这事儿怪我,是我没有及时把情况告诉你,戴老板要怪罪的话,我一力承担。”陆希言道。

“我说老陆,我能让你承担这个责任吗?”唐锦道,“你事先也是不知道的吧?”

“我确实知道他们有行动,可我并不知道跟共产党有关,再说了,这一次行动跟咱们没有关系,也不在法租界……”

“我知道,这事儿确实跟咱们没关系,他们是不会对你讲的。”唐锦点了点头,“你知道吗,这个月的25号,也就是前天,老头子主持召开五届五中全会,通过了‘溶共,防共,限共和反。共’的八字方针,这风口之上,出了这种事儿,老头子能高兴?”

“这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国民党怎么尽干这些个操。蛋的事儿?”陆希言忍不住骂了一句。

“老弟,慎言,这一句我只当没听到。”唐锦忙道。

“口误,口误……”陆希言讪讪一笑,“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还搞党同伐异这一套,我看这样的党国迟早会被这些人给败光的。”

“谁说不是呢,不是,我都让你带沟里去了。”唐锦说完,发现不对,忙纠正道。

“这句我也没听见。”陆希言嘿嘿一笑。

“戴老板来电,让我调查,评估一下,铁血锄奸团有没有可能倒向共产党,甚至是给共产党做事儿?”唐锦道。

“唐兄打算怎么跟戴老板汇报?”陆希言心里一紧,这可真是一件麻烦事儿,林世群和日本人可能还没弄明白,可瞒不过军统。

“这件事我还没弄清楚具体情况,如果胡乱上报的话,那岂不是又要挑起争端,就像上一次一样?”唐锦道,“这样的教训还少吗?”

“我约一下谭四哥,问一下情况,再告诉你,如何?”陆希言道。

“我也正有这个意思。”唐锦点了点头。

“那好,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明天约个时间见面。”陆希言起身道,这事儿他全清楚,不过他需要回去仔细想一下,该怎么跟唐锦说。

“等等,还有个事儿,日本宪兵司令部特高课向我们提出将孙亚楠引渡回去接受调查,理由是,孙亚楠涉嫌参与多起刺杀案。”

“这不是早就料到了吗?”陆希言重新坐了下来。

“孙亚楠策划刺杀你的案子,证据确凿,并且他本人供认不讳,按照租界的法律,他必须在租界接受审判,但是这个人身上背负其他的案子,按照我们跟日方签署的秘密协议条例,他们要求将人引渡调查,我们没有理由拒绝。”唐锦道。

“孙亚楠是我们自己人吗?”

“从目前来看,是。”唐锦道。

“请示上峰了吗?”

“请示了,还没有回应,不过,我想上峰一定会下令我们想办法破坏这一次引渡。”唐锦道,“这让我们很难办呀。”

“我们还有几天时间?”

“最多三天,多了,我也拖不了。”唐锦说道。

“这事儿,我会跟谭四哥提一下的,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陆希言一看唐锦那个眼神,就知道他想什么了。

“老陆,拜托了。”唐锦微微一笑。

……

孙亚楠是不是自己人,这一点,他和唐锦内心都是怀疑的,可怀疑没有用,他们现在手里没有证据。

若是有证据,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唐锦这边若是拦不住,就只能将“孙亚楠”交给日本人,但亲手把自己人交给敌人,这肯定不行。

那办法只有一个,在移交途中把人救走。

但这也是有风险的,因为移交的时间和地点只有移交的双方知道,一旦中途人被劫走,那谁是走漏消息的最大嫌疑呢?

无疑是法捕房一方了。

唐锦和他都有可能被怀疑,就算他不知道“孙亚楠”的移交时间和地点,那也摆脱不了嫌疑。

唐锦现在既想把“孙亚楠”救下,又不想被日本人怀疑,他这是有求于“军师”。

自己之前派了“姜培”跟孙亚楠成了同居狱友,唐锦一定会认为这是“军师”所为,他可能会错意了。

认为“军师”有救人的意思,但是唐锦并不知道,“孙亚楠”曾经是“铁血锄奸团”成员,或者说,他知道了,并没有告诉自己?

有一点可以确认,唐锦不希望“孙亚楠”落入日本人手中,毕竟是军统的特别行动队的队长,肯定知道一些军统的机密,看他这样,一旦落入日本人手中,必定会成为叛徒,那会给军统带来损失。

那他也可以让军统上海站配合行动,或者说,他对军统上海站并不信任,而“军师”和铁血锄奸团刚好需要证明一下自己?

陆希言在脑子里设想着无数种可能,想要找到一个最合理的。



第394章:马脚

“探监了,姜培,你出来,有人探监!”

“来了。”

……

会客室,隔着铁栅栏,闫磊见到了姜培,姜培并不认识闫磊,闫磊也是第一次见姜培,还特意的化了个妆。

闫磊看上去老气了不少,还特意的沾了两撇胡子。

“表叔,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谁还来看你,你说你小子怎么就能干出那种事情来,还敢劫道,你疯了吧你?”闫磊劈头盖脸一通骂。

“表叔,我这不是没找到你嘛,实在没办法,又不想被饿死,冻死,就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行了,我给你带了些衣服,还有吃的,你先在里面待两天,我想想办法能不能把你救出来。”闫磊道。

“过来,我跟你有话说。”闫磊一招手,“那小子什么情况?”

“很警惕,第一天,根本不理我,也不跟我说话,不过,我有办法,我抢了他的晚餐,他终于忍不住,我俩打了一架,嘿嘿……”

“怎么样?”

“这小子下手挺重的,是个练家子,我看的出来,而且他的路子有点儿,说不上来,反正我之前没见过。”姜培道。

“口音呢?”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我们听出来,是东北口音,具体是哪里的,我就说不上来了。”姜培道。

“你能确定?”闫磊惊讶的问道。

“能,他平时说话口音带着一点儿江浙官话口音,但是一急起来,下意识的就把自己本来的口音暴露了。”姜培小声道。

“你用客家话试探了他了吗?”闫磊道。

“嗯,他似乎听不懂客家话。”姜培点了点头。

“一个从小长在客家方言地区的人,居然听不懂客家话,有意思了。”闫磊自然知道陆希言为什么要派人去陪孙亚楠坐牢,目的就是试探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孙亚楠。

“表叔,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你这个罪不小,等我找找人,给你问问,实在不行,你就在里面多待几天,反正也饿不死。”

“时间到,探视结束。”

“表叔,你可要救我,一定要救我!”姜培抓住闫磊的手,哀求道。

“行了,要不是看在咱们两家过去的情分上,我才懒得管你,且等着吧。”闫磊一甩开,起身道。

……

“看来,这个孙亚楠是肯定有问题了。”接到闫磊的禀告,陆希言基本上可以判断自己的怀疑是对了。

“先生,我们在内部对孙亚楠进行了一次调查,发现过去我们铁血锄奸团中的确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还很活跃,照理说,应该是会留下不少照片资料的,但是,很奇怪,我们居然没有发现太多的资料,尤其是照片资料,几乎没有。”闫磊道。

“会不会是军师为了保护他而把这些资料收集起来,销毁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即便如此,也需要有人做这件事,军师手下除了我们,就是楚泽那一脉,难道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闫磊吃惊的道。

“你排行老六,却只有五个人,不是应该还有一个老大吗?”陆希言问道,一直以为他都认为“军师”是就是老大,但现在分析看,说不定“军师”不是老大,而老大可能另有其人。

“我们上面的确有一个大哥,不过,这个大哥早几年在一次行动没了。”

“没了,死了?”

“嗯,后事还是我们一同处理的,从那之后,我们六个人就剩下五哥了。”闫磊解释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样才算合理。

“孙亚楠肯定有问题,现在日本人想要将他引渡回去接受调查,唐锦的意思,是不想让他落到日本人手里,可他又没办法拒绝日本宪兵司令部的引渡,所以,他暗示我,要‘军师’帮忙救人。”陆希言道。

“要我们救人,这是想利用我们吧?”

“利用也好,合作也好,这件事我们还真推脱不了。”陆希言道,“军统上海站的赵立军把我们卖了,在重庆老蒋那里告了我们一状。”

“告状,他能告我们什么?”

“告我们跟上海的地下党合作,给共产党做事儿。”陆希言道。

“是不是因为段大夫的事儿,我们救人还救错了?”闫磊愤懑道,“军统这帮人真是吃饱没事干,尽干这种落井下石的勾当!”

“你还不知道,中午的时候,我去唐锦那儿,他告诉我一个消息,重庆方面刚刚召开会议……”

“老蒋果然不是东西,防自己人比防贼还厉害。”闫磊听了气愤道。

“不管他了,唐锦的意思是,要让我们表明立场,这样他也好为我们在戴雨农面前说话。”陆希言解释道。

“唐锦把人交给日本人,让咱们从日本人手里抢人?”闫磊问道,“先生,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吧。”陆希言道。

“可恶!”

“先让汉杰做个计划,明天我们再商量一下,就算要引渡,至少也要到下周一。”陆希言问道,“林世群那边可有动静?”

“纪云清出面向巡捕房保释吴四宝,英国人虽然发现了地下室,但没有搜到任何证据,吴四宝一口咬定,地下室是他们私自开挖的防空洞。”闫磊道,“不过这鬼话,英国人并不相信,因为从地下室内搜出了不少刑具以及物资。”

“英国人会释放吴四宝吗?”

“看样子暂时应该不会。”

“那个肖扬撤离了没有?”陆希言问道,“还没有,学校这几日期末考,肖扬是班主任,如果这个时候离开,就太不负责任了,他觉得,即便是身份暴露了,他在租界,并没有任何犯罪行为,日本人没证据,想要动他,弄不好自己也会惹麻烦。”

“林世群没有动手吗?”

“没有,只是派人严密监视,没有动手的迹象。”闫磊道。

“看来,我们给他弄了一个假上级,还把林世群给糊弄住了,他现在是想戴罪立功,跟我们比耐心。”陆希言马上就明白林世群的意图。

抓一个肖扬,马上就会惊动肖扬的上线,那肖扬可能就是一个交通员的角色,即便是掌握机密,现在估计知道的也有限了,还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不动肖扬,等待肖扬背后的刘杰上钩。

林世群却不知,这个刘杰根本就是他让郭汉杰释放出来的烟雾弹,一个存在,但从来没有跟肖扬有过任何关系的人。

“卢海洋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能下床活动了,基本生活没问题。”闫磊道。

“让他回去,沪西情报组需要加强领导力量,重点监视大西路67号林世群等人活动,对凡是在林公馆出现的人建档,以备查询。”陆希言命令道。

“是。”

……

忽然接到了“刺鱼”约见的请求,陆希言找了个借口,把麻小五支开了,他驾车离开医院,去了外滩。

“土肥原贤二从华北回来了,在老武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之前答应的条件全部被推翻了。”方晔抿了一小口咖啡道。

“是吗,这么说,土肥原机关就要寿终正寝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没那么快,影佐祯昭秘密去了香港,跟汪兆铭手下的周福海、梅思平等人秘密接触,他们想要扶持汪兆铭当傀儡。”

“汪兆铭肯吗?”

“现在还不好说,但汪已经公开发表艳电了,这说明他有这个打算,一旦汪兆铭正式的投敌,另立中央的话,抗战大局将会产生巨大的变数。”方晔道。

“嗯,我会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上级的。”陆希言道。

“日本驻上海宪兵特高课组建了一支无线电侦听大队,你知道谁在负责吗?”方晔问道。

“谁?”

“竹内云子,还有一个白俄女子技术顾问,叫柳尼娜,据我所知,她们已经掌握了多部我重庆方面的潜伏电台了。”方晔道。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也只是知道一些情况,具体掌握了那些电台,通讯频密什么的,这些我是没办法知道的。”方晔解释道。

“看来,咱们的电台通讯也要谨慎小心了。”陆希言道,“我跟老鬼建立了正常的工作接触,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如果联系不上我,可以联系老鬼。”

“怎么了?”

“我身边多了一个人,咱们见面可能会少了些许的方便。”陆希言解释道。

“有危险吗?”

“没有,他只是保护我的安全,但是我们的关系还是不能让他知道。”陆希言摇了摇头道。

“好,我明白了。”方晔点了点头。

……

麻小五去汽修厂取车了,是陆希言遇刺时候乘坐的那辆车,差一点儿就报废了,还好,能修。

后来被送去修理厂了,修好了,打电话来,陆希言也没空去取,反正租的这辆车时间还没到期呢。

正好“刺鱼”约他见面,他就找了这个借口让麻小五去取车了。

麻小五取回汽车,陆希言也刚好回到医院,几乎是前后脚,不过,陆希言也知道,自己开车出去是瞒不了麻小五这样的训练有素的特工的。

但是他不说,麻小五也是不会问的,谁都有自己的私密的空间,这一点,麻小五是聪明人。

难得糊涂。

他是唐锦的手下不错,可陆希言对他也是有情有义,何况他现在已经算是陆希言的人了。



第395章:对手

“安德烈,你看看这个?”

“一个破弹壳,有什么可看的?”伯爵酒吧虽然开着,但生意大不如从前了,而且安德烈一下子如同老了二十岁。

看上去如同一个七十岁的老人了,什么权力野心都没有了。

“安德烈,你再仔细看看,这或许对你有好处。”柳尼娜风情万种的一笑,对于安德烈这样一个老头子,她已经失去了兴趣。

她已经勾搭上安德烈的义子,伊凡,虽然伊凡很听话,但是一个男人的野心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柳尼娜就是那种能够看明白一个男人内心的祸水。

伊凡,是个孤儿,被安德烈收养,安德烈的一切将来都有他继承,所以,他并不担心有人夺走这一切,所以,他表现的很顺从,很听话。

安德烈很满意,悉心栽培,几乎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就剩下那些还不能给的秘密。

“伊凡,给柳尼娜小姐一杯伏特加。”

“好的,义父。”

安德烈拿起柳尼娜给他的弹壳,戴上眼镜儿,仔细的从里到外看了一遍,忽的严肃问道:“柳尼娜,你从哪里弄来的?”

“怎么,你看出来历了?”

“你不说,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安德烈见弹壳和包裹手帕直接退给了柳尼娜,语气很生硬。

“好吧,我说,你该听说过大西路上宝丽汽车行被一伙神秘蒙面袭击的事情吧?”柳尼娜问道。

“听说了,英国人连军队都出动了,查封了汽车行,汽车行的老板吴四宝和他的手下都被抓进了看守所。”安德烈点了点头。

“那这枚弹壳的来历你还看不出来吗?”

“是他们?”安德烈浑身一震,他既然看出弹壳的来历,这么已联系,自然已经知道是什么人了。

“是谁?”

“谭四!”安德烈眼圈瞬间通红,那是仇恨的光芒。

“你确定?”安德烈这话一出口,柳尼娜也露出惊诧的表情。

“这个弹壳是配给费恩手中那批武器的,我对这批武器弹药太熟悉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费恩,有人需要一批武器弹药,但不能被人查出来,你能搞到吗?”柳尼娜认真的问道。

“多了不敢说,少的话没问题,但是价钱的话?”

“放心,不会亏待你的。”柳尼娜喝下那半杯伏特加,飘然而去。

……

大西路67号,小客厅内。

召开秘密会议。

参加的人有林世群,丁默村,浅野一郎,以及林世群的翻译秘书夏仲明和他的小舅子叶耀新。

还有一个人,叫唐慧明,跟林世群和丁默村是死党,也是中统的,出身出奇的一致。

“诸位,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这一次袭击宝丽汽车行是一支潜伏在租界多年的恐怖暗杀组织铁血锄奸团所为,其首领叫军师,我想在座的都有耳闻,这个恐怖暗杀组织多次实施暗杀大日本帝国友好人士的行为,对我们是相当的不友好,还有,元旦晚上,谢筱初先生参加酒会回家的途中,遭遇刺杀,若非我们早有准备,只怕也会难逃一劫,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对手除了两统和中共地下党之外,还要加上这个铁血锄奸团,必须要将它彻底的打掉,才能保证租界内上海市民和友邦人民的安全!”林世群大义凛然,慷慨激昂的说道。

“既然确定了对手,那就好办了,狠狠打击就是了。”唐慧明道。

“唐兄说的轻巧,这些人混迹人群,他们可能是小市民,小商贩,甚至是衣冠楚楚的商人富贾,贵族公子小姐,不抓到他们的把柄,如何确定身份,如何打击?”丁默村冷笑一声。

“差不多一年前,我们启动了军师身边埋伏的一枚棋子……”浅野一郎倒是不避讳,将自己跟“军师”交手的一桩桩事件说了出来。

当然,最终都是失败告终。

“我说这些并不是打击诸位的士气,而是提醒诸位,知己知彼,我们的对手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还有一群相当精锐的下属。”浅野一郎继续道。“这是一支非常可怕的力量,他们藏在何处,有多少人,我们现在几乎是一无所知。”

“根据我们的情报,铁血锄奸团早已被重庆方面招安,但其编制并不在军统内,我们的情报人员在获悉,在军令部第二厅的第一处辖下多了一个战略情报小组的编制,代号:死神,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个死神小组就是被招安的‘军师’以及他麾下的铁血锄奸团。”浅野一郎呵呵一笑,“这个情报,丁先生也给予了确认。”

“死神小组就是铁血锄奸团,那死亡通知单?”唐慧明联系道。

“没错,慧明老弟猜测的一点儿没错,死神,死亡通知单,这里面要是没有一点儿联系,那说实话我也不相信。”林世群接过话头道,“谢筱初先生接到了死亡通知单,然后就被铁血锄奸团刺杀,如果死神小组的前身就是铁血锄奸团的话,那这一切都明朗了。”

“能证明吗?”

“现在的这一切都还在猜测之中,不过,我们已经获得一些证据佐证了。”林世群继续解释道,“那就是他们使用的武器和弹药,完全是同出一源。”

“那就是铁证如山了?”

“可以这么说,但我们现在对于铁血锄奸团的资料太少了,他们的组织结构可以说一无所知。”林世群点了点头道,“过去我们的资料对现在的铁血锄奸团来说,意义不是很大。”

“诸位,就目前掌握的资料而言,我们只知道这个铁血锄奸团或者说死神小组是由‘军师’领导,在他麾下有五名大将,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有一个谭四,江湖人称谭四哥,还有一个瘦猴老六,是个惯偷,刀疤黄三,大鹏和马五爷,这五个人是军师的心腹,军师所有的行动都是通过他们来完成的,他们都有合法的社会身份……”浅野一郎继续介绍道。

“他们就藏在我们的周围,但我们却不知道他们是谁,这一次我们的失败,除了我们自身估计不足之外,还有就是我们对对手丝毫不知,未能知己知彼,如何能战而胜之?”林世群站起来,一拍桌子,激动的道。

“世群老弟,别激动,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对手是谁,那就好办多了,总比无头苍蝇的好。”丁默村道。

“丁桑说的极是,虽然我们手上的情报极少,可我们并不是奈何不了他们,这些人在租界肆意杀害无辜,他们不仅仅是我们的敌人,也是租界巡捕房的敌人。”浅野一郎道。

“浅野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联合警务处和法捕房一起镇压铁血锄奸团?”

“嗯,铁血锄奸团的存在,对租界的治安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我理由相信他们不会纵容这样的恐怖分子,所以,说动他们联合起来镇压铁血锄奸团,这是不难的。”浅野一郎笃定道。

“那就太好了,我们在租界没有执法权,可警务处和法捕房就不同了,他们随时可以抓人!”林世群道。

“关键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绝对不能让这些人肆意妄为下去了,林桑,这是一次展现你能力的机会。”浅野一郎肃容道。

“在下明白。”

“丁桑,诸位,我想你们能够勠力合作,精诚团结,将这个跟帝国作对的恐怖组织,铁血锄奸团一举铲除!”浅野一郎站起来,重重的挥了一下拳头。

“浅野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林世群带头道。

浅野一郎给钱了,虽然第一笔只有十万,但他承诺了,今后会有源源不断的经费,还有武器。

这对林世群来说,有些因祸得福,虽然败的很惨,但也让日本人认识到他的能力,所以,才会花力气援助。

当然,林世群和丁默村想要得到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林桑,对付铁血锄奸团和军师,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助手。”浅野一郎一拍手,门被推开,风情万种的柳尼娜走了进来。

“柳尼娜小姐?”

“对,就是柳尼娜小姐,林桑,你可以在你的侦缉大队给他安排一个职务,今后她会成为你跟我之间的联络官,具体情报我会通过她传递给你。”浅野一郎解释道,“她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柳尼娜小姐可是情报界的精英,屈就林某人麾下,太屈才了。”林世群忙谦逊一声,柳尼娜的身份就是一个监工,这一点他很清楚。

“林队长,以后多多关照了。”柳尼娜嫣然一笑。

“柳尼娜小姐客气了,相互关照。”林世群脸颊微微一红,柳尼娜这种成熟尤物,对男人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

“林队长客气了。”柳尼娜浅语一笑,媚眼眨了一下,不但林世群半片身子酥了,在场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流露出魂授魄与的眼神。

这柳尼娜不愧是上海滩花国名噪一时的交际花,绝对的尤物。

“有关铁血锄奸团和‘军师’的详细情况,柳尼娜小姐都知道,林桑,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先告辞了。”浅野一郎起身道。

“我送浅野先生。”林世群忙随后道。

“不必了,留步。”浅野一郎忽然又想起什么来,转身道,“吴四宝过两天就应该能出来,不过宝丽汽车行暂时拿不回来了,他的损失,会有人补给他的,你安抚一下他的家人。”

“晓得了。”



第396章:错误

“梅梅,我可能犯了一个错误。”考完试,孟繁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蓝丽瑛家里,等了一小会儿,蓝丽瑛下班回来,第一句话就把她给吓了一跳。

“丽瑛姐,你做了什么?”

“我不放心玉珍大姐,今天下班,我就去了华美公寓,结果出来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蓝丽瑛道。

“上级不是命令咱们不得跟段大夫一家有任何联系吗?”孟繁星急了。

“我就是不放心……”

蓝丽瑛也知道自己犯错了,可是错都已经犯了,还能再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丽瑛姐,你摆脱那个跟踪的人了吗?”孟繁星问道。

“我领着他饶了好几个圈子,应该是将他摆脱了,但你知道的,我这方面的经验不足,我怕……”蓝丽瑛有些担心,她虽然担任孟繁星的交通员兼报务员,但并没有经历过地下工作的培训。

有限的经验也都是孟繁星传授给她的,只能说比一般人强一些,比起专业的外勤还差了不少。

起码某些技能还是欠缺的,一个合格的外勤,要掌握的技能可是真不少,否则,遇到一些情况下,是没办法开展工作的。

当然,如果只是一般简单的外勤的话,那还好,全能特工,那比大熊猫还宝贝。

“别紧张,你曾经是段大夫的病人,又跟段太太关系不错,上门看望一下,也是正常的。”孟繁星安慰道。

“可如果我被特务盯上的话?”蓝丽瑛道,“他们会不会对我进行调查,那我的过去就没办法隐藏了。”

“我们自己先沉住气,别自己吓唬自己,也许根本就是虚惊一场呢。”孟繁星道,“正常上班,工作,电台静默一段时间。”

“电台静默了,那怎么跟组织上取的联系?”

“你忘了,我公司也是有电台的,想要跟上级取得联系,这个问题不大。”孟繁星呵呵一笑解释道。

“那倒是,我把这个给忘了。”

“丽瑛姐,华美公寓那边你绝对不能再去了,一次或许不会起疑,但如果有第二次,真被特务盯上了,那就麻烦了。”孟繁星提醒道。

“我是担心玉珍姐一个人照顾孩子,就去看了一眼,可发现她家里大门紧闭,敲门,什么人都没有。”蓝丽瑛道。

“人不在家里?”

“我也觉得奇怪,我以为玉珍姐去学校接孩子了,还在楼下等了一小会儿,发现公寓附近有些来历不明的人,我就赶紧离开了。”

“你是不是向附近的人打听段太太的行踪了?”

“嗯,我刚好碰到玉珍姐楼下一个住户,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女的还是一个洋人,他说,玉珍姐昨天就没回来。”蓝丽瑛道。

“没回来,去哪儿了?”

“不知道,她说自己也是刚搬来没多久,不熟悉。”蓝丽瑛道。

“丽瑛姐,这事儿我们不能再管了,地下工作的纪律你是明白的,咱们是有任务的,你明白吗?”

“明白,梅梅,我知道错了。”

“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多想了。”孟繁星安慰道。

……

“梅梅,这么多东西,就算跑一天也买不下来,有些东西香港有的,没必要在上海买吧?”陆希言拿到孟繁星开列的清单,脑袋都觉得炸了。

上面的物品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有些甚至不值钱,可在生活中,却是需要的,而且天天用。

“咱爸身体不好,小浩去了香港,又需要陪梦瑶,这些生活用品,总不能等我们到了再买吧?”孟繁星道,“再说,我们什么时候去,现在还没定呢。”

“那公司不是在香港有办事处嘛,开个单子,让贵叔给咱们置办一下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也是阿,那可以划去不少了,不过,这些吃的零嘴什么的,不能少,女孩子怀孕害喜吃不了东西,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那这些可以划到浩子的清单上去。”陆希言很不负责任道。

“这个腊肉、香肠、咸鱼这些少带一些吧,这个蜜饯,还有干果,也可以少买一些,衣服的话可以去那边再买,咱爸最喜欢的那几张唱片就不用带了吧,香港那边应该有得卖的……”

“我又没去过香港,那知道那边什么情况,清单我是列出来了,你看着办吧。”孟繁星道。

“行,我再看看,明天上街大采购去。”陆希言道,“对了,家里过年是不是也要买一些东西,小何和闫磊他们不跟我们过去,这年总是要过的。”

“嗯,采购的时候,多加一份儿,给她们留着。”

“先生?”

“闫磊,进来吧。”听到闫磊在书房外的声音,陆希言忙招呼一声。

“太太。”见到孟繁星也在书房,闫磊忙问候一声。

“行了,你们有事谈,我先回房温习功课了。”孟繁星放下手中的清单,冲陆希言点了点头,带上书房门出去了。

“什么事儿?”陆希言知道,闫磊这个时候上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禀告,否则这个点儿,他不会随意上来打扰的。

“小蜜蜂报告,今天有人向尤利娅打听段太太一家的下落,尤利娅以自己刚搬来,不清楚拒绝了,但是也说告诉对方,段太太昨天就没有回来过了。”闫磊道,“小蜜蜂觉得这个情况很重要,就马上上报了。”

“对方是谁?”

“一个女人,他悄悄的跟踪了一段路程,这个女人有一定的反跟踪能力,带着她逗圈子,然后趁夜色走丢了。”

“故意的,对吗?”

“是的,既然被发现了,他怕打草惊蛇,所以,就故意的跟丢了。”闫磊道,“不过,他已经把这个女人的样子记下了,下次再见一定会认出来的。”

“女人,如果她再出现的话,再说,现在的我们首要对付的是林世群这一伙人。”陆希言吩咐道,“不要节外生枝。”

“明白。”

“明天,你约一下汉杰,下午,四点,广元茶楼。”陆希言再吩咐一声。

“好的,先生。”

……

一。夜无话,第二天是周末,陆希言一早就起床了,按照删减的清单,做了一个路线图,总不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那样效率就太低了。

“小五,咱们现在是两辆车,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你去这些地方,买这些东西,我呢去这些地方,置办这些,如何?”

“先生,我若是不跟着您,谁来保护你的安全?”

“这吴秃子不是早就抓到了,杀手也逮住了,哪有那么多的危险?”陆希言道,“再说,这大白天的,哪有那么多的杀手?”陆希言道,“你真是多虑了,我又不是无恶不作的汉奸?”

“可是……”

“别可是了,这份清单,这要是咱俩一起行动,今天一天都买不玩,这要是分开了,或许一天就能完成,明天就能在家休息了。”陆希言道,“就这么定了。”

麻小五无奈之下,只能点头同意,谁叫陆希言是他的上级,上级的命令,他不能违抗的。

孟浩也要出去办事儿,陆希言开车捎了他到地头就放下了。

陆希言去的地方,都是英租界最繁华的商业街南京路,年关将至,又是周末,一大早,这街上的人群就磨肩擦肘的,一眼望过去,人头汹涌,看不到尽头。

汽车行驶在大街上,也是十分的缓慢,喇叭声是此起彼伏。

这都快要过年了,哪家不上街置办点儿年货,虽说这时局和年景都不太好,可至少在这租界要比外面好一些。

不过,今年肯定要比去差一些,去年虽然是刚打完仗,可市面上的物资还算充足,物价涨幅还不算太厉害。

今年就不一样了,什么都缺,尤其是民生物资,菜米油盐的就不说了,涨的厉害,还有煤炭,布匹,蔬菜,肉类和鱼类等等,市场上这些都是紧缺物资。

“这个三炮台给我来两条。”

“好咧。”

“先生,这个打火机不错,美国进口的,防风,只要十块美金,您拿走?”陆希言逛到一杂货店。

“五块!”

“先生,您还真会还价,五块我都不够本钱。”老板哭着脸道。

“不卖,那算了。”抬脚就要走人。

“六块,您拿走,算我认识您这一朋友,下次您还来关照我的声音?”老板忙道,这打火机,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虽然不错,可不能砸自己手里呀,他是做买卖的,不是搞收藏的。

“成交。”陆希言想了一下,买下了这个打火机。

……

“老板,你这里有什么好的普洱茶?”

“哟,陆先生,您怎么来了,我们老板刚出去,我给您叫回来?”通闽茶庄的伙计认识陆希言,忙鞠着躬从柜台里面出来。

“嗯,去吧,出来采办一点儿年货。”陆希言点了点头。

伙计一溜小跑出去,不一会儿,带着绒皮圆帽的胡蕴之跟着伙计回来了。

“陆先生,您可是稀客,有日子没来了。”胡蕴之见到陆希言,呵呵一笑抱拳道,“今天想买什么茶?”

“买点儿普洱茶,养生。”

“您还真是来巧了,我这里刚好从云南进了一批成年的普洱,您要不要先尝一下?”胡蕴之道。

“好呀,正好走累了,在你这儿歇一脚。”陆希言呵呵一笑。



第397章:自证清白

“老胡,怎么样,我这次营救行动漂亮吧?”陆希言一进胡蕴之的私人小会客室,就开始邀功道。

“确实不错,这换做过去的打狗队,也未必能做到比你好。”胡蕴之过去给陆希言泡了一杯普洱递了过来。

“嘿嘿……”

“不过,这一回,林世群怕是对你们有所了解了,接下来的若有这方面的行动,怕是难奏效了。”胡蕴之坐了下来道。

“暴露是迟早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干,那敌人也不动吗?”陆希言道,“他现在对我的情报掌握有限,不过,这个林世群的确难缠,这一次要不是我多留几个心眼儿,只怕输的人就是我了。”

“是呀,一个小小的林世群就如此的难对付,还加上一个丁默村,我们的处境会越来越难了。”

“我有日子没见白鸽同志了,老李他们好吗?”

“香港那边军统几次刺杀汪逆的人,造成很大的震动,但港英当局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对军统在香港的活动予以打压,就连我们也波及了,对我们接受海外援助有相当的影响。”胡蕴之道。

“对了,上次忘了说,戴雨农到了香港,还说要见我。”

“戴雨农要见你?”胡蕴之很惊讶,不过他没有纠结陆希言没有马上汇报,毕竟陆希言还没去香港呢,上一次见面太匆忙了,也没时间说这个事儿。

“我不是给军统穿针眼线,弄了大批药品,还有,我还是钉子小组的成员,估计,戴雨农想见我就是这个目的。”陆希言道。

“戴雨农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想要见你,只怕不会是这么简单的目的。”胡蕴之道,“你要小心,这个事儿我必须汇报给上级,你见戴雨农的细节必须事后一五一十的上报。”

“我知道,这就是一个可能,我这不是还没走嘛,不过,戴雨农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香港,我觉得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他这么重要的人物,会轻易的涉险?”陆希言分析道。

“有道理,你觉得他出现在香港是为了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跟他不熟,但是香港那边汪兆铭的几个亲信都在,而且刺鱼同志说,日本参谋本部中国班班长影佐现在就在香港,会不会跟他有关?”陆希言道。

“这不好说,现在汪逆正在抓紧跟日本方面勾结,据说已经达成了一些列的秘密协议,但汪似乎并不甘愿当傀儡,所以,还在河内待价而沽。”胡蕴之道。

“这是必然的,他把自己连祖宗一起卖了,要是卖不出一个好价钱,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孙亚楠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陆希言眉头微微一挑,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真有问题?”胡蕴之被陆希言这个表情吓了一跳。

“老胡,你不知道这个月25号,国民党在重庆召开五届五中全会,提出了一个八字方针?”陆希言问道。

“我知道,这事儿我正要跟你说呢,没想到你都已经知道了。”胡蕴之脸色一冷,显然是心里不痛快。

换做是任何有良知底线的人听到这个,心里也是不痛快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搞窝里斗。

“唐锦告诉我的,我还被军统上海区告了一状。”

“告状?”

“这次营救段益民额行动,瞒得过林世群,但瞒不过唐锦和军统方面,他们猜到是铁血锄奸团干的,这很容易,所以,我们被告了,说是跟共产党合作,成了上海地下党的爪牙了。”

“我就知道,这帮混蛋整天就知道琢磨这些破事儿!”胡蕴之骂道。

“也别怪人家,其实人家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这一次铁血锄奸团的确跟地下党走的太近了,不过,也是事出有因,能糊弄过去。”陆希言道。

“你到底哪边儿的,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陆希言同志。”胡蕴之严肃道。

“我这是换位思考,要不然,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又该找什么借口让他们释疑呢?”陆希言道。

“什么?”

“江湖义气。”

“这段益民大夫被捕,多少也是因为铁血锄奸团的关系,我们总不能让无辜之人给我们背锅,出手救人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陆希言解释道。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可国民党会相信吗?”

“相信,他们几时相信过我们?”陆希言嘿嘿一声冷笑,“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再说了,他们还指望我们继续给他们提供走私药品呢。”

“你可要小心应付,这戴雨农可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胡蕴之道。

“嗯,我会小心应付,戴雨农现在让唐锦秘密调查这件事,他的调查报告会对戴雨农对‘军师’和铁血锄奸团有很大的影响。”陆希言道,“唐锦跟赵立军不同,他是个实用主义者,理智而有城府,他要‘军师’和铁血锄奸团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什么意思?”胡蕴之脸色一变,“他该不会是想要让你……”

“老胡,你想多了,他的意思是,日本方面要引渡孙亚楠接受调查,让我们出手,救人。”陆希言道。

“这恐怕也证明不了什么?”

“最起码说明‘军师’和铁血锄奸团还是听话的,能为其所用。”陆希言道,“如此一来,唐锦也就好说话了。”

“这倒是个办法,那你打算怎么做?”胡蕴之问道。

“照他的意思做,不过,孙亚楠这个人不能留。”陆希言郑重的道。

“你想杀了他?”

“你想多了,我说的是,不能让这个人留在铁血锄奸团,我杀他做什么?”陆希言解释道。

“你想怎么做?”

“孙亚楠既然是军统的人,那我就交给军统好了,反正他身份甄别也不是我做的。”陆希言道。

“可万一,万一这孙亚楠身份有问题,那怎么办?”

“这就不好办了,要真的是这样,问题就更严重了。”自从陆希言发现孙亚楠身上的问题,他就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孙亚楠身上的反常行为,还有口音的疑点,如果他不是孙亚楠,那他又是谁呢?

孙亚楠在军统内应该有详细的资料吧,还有他手下的行动队员,这应该在军统内也有档案的。

但是唐锦的回复是,由于战争,频繁的转移,一些资料早就遗失了,孙亚楠手下的行动队员,属于他自行招募的外勤,在军统内也就是登记备案,根本没有详细的资料,就连孙亚楠的照片也没能找到。

但是唐锦是个谨慎的人,按照道理,孙亚楠身上有疑点,不应该如此冒险,这会把自己给暴露了的。

“老胡,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唐锦会不会从另外的途径确认过孙亚楠的身份?”陆希言问道。

“这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孙亚楠的身份应该没可疑呀!”胡蕴之道,“那对其营救也就没有问题了?”

“先把人救出来再,如果真有问题,再说。”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也只能这样了。”胡蕴之道,“对了,中央决定组建中共中央南方局,统一领导,我们藏锋小组也划归南方局领导了。”

“统一领导好。”陆希言点点头。

“中药作坊的事儿,什么时候把合约签一下,时不待我。”陆希言道。

“嗯,我想你也不会坑我和表叔一家的,你把合约拟好了给我,我去找我表叔签字就是饿。”

“好,在我去香港之前把这件事定下来。”

“好。”

……

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陆希言又出门了,就连老孟头也让孟浩陪着去城隍庙上香了。

下午,四点,广元茶楼。

“先生,您来了。”陆希言上楼,老蔡在楼底下望风,敲门,郭汉杰将他迎了进去。

“肖扬什么时候撤离?”

“考试已经结束了,这两天是周末,下周一发成绩单,这件事完成后,就该撤离了。”郭汉杰道,现在都是他跟肖扬联系。

“我这边能得到消息,只怕林世群也能猜到,一旦刘杰不出现,他一定会马上抓人的。”陆希言道。

“那要不,让‘刘杰’联系他一次?”郭汉杰点了点头,建议道。

“不要画蛇添足,任何一丝不寻常,他都能嗅出来,时间一到,马上撤离。”陆希言命令道。

“是。”

“先生,我有个想法。”郭汉杰道。

“说。”铁血锄奸团可不是他一个人的,部下自己思考,有想法,这是很好的,总比他一个人殚尽竭虑的好。

“先生,现在是除掉谢筱初最佳时机,林世群现在是顾不上他了,这家伙最近又有些蠢蠢欲动了,在凡尔登舞厅认识了一个叫舞女,打的火热。”郭汉杰道。

“这一次有把握吗?”

“吴四宝被收监,我们突袭宝丽汽车行,弄死了他们不少人,现在林世群虽然手下还有些人,可真正能出力的并不多,就连保护谢筱初的四个保镖也给叫回去两个。”郭汉杰道。

“是沪西情报组的人不甘心吧,是不是田守仁?”陆希言一抬眼问道。

“这两天我都待在沪西,对这个情况还是了解的,田守仁想要替死去的弟兄报仇,一雪前耻,我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郭汉杰解释道。

“可以,沪西情报组只能提供情报支持,但是锄奸行动必须由行动组完成,以后,收集情报和制裁行动必须分开,这么做也是为了减少暴露的几率以及安全,听明白了吗?”陆希言考虑了一下,如果真有这个机会,他总不能硬拦着,这容易打击下面的人积极性。

“那让谁去呢?”

“这样的行动,人数不宜多,最多两三个人,让言虎带队,其他人转入休整,近期不要活动了。”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第398章:复诊

星期一早上。

“先生,谢筱初死了。”闫磊一边给陆希言拉车门,一边小声说道。

“哦。这么死的?”

“马上风。”

“确定吗?”陆希言有些惊讶,他知道,谢筱初的死肯定跟田守仁、言虎他们有关,但具体行动计划,这一次他并没有参与制定,是放手让他们去做的。

因此,谢筱初会怎么死,他事先也不知道。

“确定。”闫磊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没留下什么痕迹吗?”陆希言问道。

“没有。”闫磊解释道,“本来想一刀做个了结的,没想到,这家伙吃了田守仁的药,自己没承受的住。”

“还有这种药?”

“助兴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死人的,除非服用过量,或者碰巧身体出现问题,才会有有一定诱发马上风的概率。”闫磊解释道。

“这么说,在某种程度上说谢筱初死就是个意外了?”

“是的,这就是一个意外。”

……

谢筱初的尸体被人抬着送回了大西路69号的谢公馆。

林世群听闻消息,马上带着自家老婆等人过来了。

谢筱初的死让他感到一丝不可思议,虽然说谢筱初人到中年,可看上去没什么毛病,突然就这么死了,还是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一个健康的人,说死就死了,这生命真的是脆弱无比。

马上风。

多么让人觉得“讽刺”的死法,相信很多男人都不愿意自己最终死在女人肚皮上吧,谢筱初也不例外。

谢筱初的女人哭的都快要晕过去了,谢筱初这一走,只怕她们孤儿寡母的守不住这份家业了。

既然死因没有疑点,林世群也不愿意多待,不过谢筱初好歹也是侦缉大队的人,吩咐秘书夏仲明帮着料理一下后事,就回去了。

谢筱初这一死,三井实业的代表佐藤之死就算是彻底断了线索了。

不管怎么说,谢筱初也算是上海滩一个名人,他死亡的消息,报纸上还是刊登了讣告,也算是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了。

……

“老师,那个,那个日本女特务来了!”陆希言上班,查房,然后开了例会,刚一回到办公室,就看见成诚有些惊慌的跑了进来。

“日本女特务,哪个?”陆希言一头雾水。

“竹内云子。”麻小五从外面进来,替成诚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怎么来了?”陆希言也是一惊,自从他给竹内云子动过手术之后,他就跟这个日本女特务没有任何交集。

“复诊。”

“复诊?”陆希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又没要求她过来复诊,再者说,竹内云子手术之后的治疗也不是他负责的,当然,他是主刀医生,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的。

只是这人都出院好几个月了,才想到来复诊,早干嘛去了?

不会是另有企图吧?

躲避只怕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竹内云子生疑,还不如直接面对,起码也要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博士,我可以进来吗?”说话间,竹内云子就到了,穿着一身貂绒大衣,头上一顶灰色的圆绒帽,过去的圆润一丝都看不见了,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昔日飞扬跋扈的竹内云子,如今变成这样一副模样,还真是让人感到诧异。

“请进。”

“你们在外面等候就是了。”竹内云子吩咐酒井等人一声。

“哈伊。”

“陆博士,我来复诊,让您费心了。”竹内云子缓步走了过来,在陆希言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成诚,给竹内云子开一份检查单。”陆希言吩咐道。

“老师,都检查什么?”

“该检查的都检查一遍,我需要对病人的身体各方面的参数有个详细的了解。”陆希言道。

“好。”

“云子小姐,我们先做个检查,你意下如何?”

“嗯,也好,我也想彻底的了解一下我的身体状况。”竹内云子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拒绝。

“做完检查,报告明天才会出来,你明天再来吧。”

“明天?”

“对,明天,你可以跟我的助理预约一个时间,我会在这个时间专门为你服务。”陆希言解释道。

“好,我明天再来。”竹内云子取了检查单,二话不说站了起来。

“成诚,你带云子小姐去做检查,所有检查都不能遗漏,听明白了吗?”陆希言吩咐成诚一声。

“是,老师。”

……

竹内云子前脚刚从陆希言这里离开,唐锦的电话就打到他的办公室了。

“老陆,竹内云子是不是去你那儿了?”

“刚走,怎么了?”

“你没跟她吵起来吧?”唐锦惊诧于陆希言平静的语气。

“我跟她吵什么,无缘无故的?”

“装,要不是她,你能被外界误以为是汉奸?”唐锦嗤之以鼻道,“还无缘无故,你就装吧。”

“我跟她吵一架,把她撵走,就能为我正名了?”陆希言道,“你也太低估我的职业操守了。”

“对了,她找你做什么?”

“复诊呀,还能做什么,唐兄,你究竟想说什么?”陆希言问道。

“竹内云子这一次代表日方跟我们谈引渡‘孙亚楠’的接受日本方面和工部局警务联合调查的事情。”

“英国人怎么也掺和进来了?”陆希言惊讶道。

“谁知道呢,不过这一下我们压力大了,总董已经找过卡尔总监,我们这边案子一结束调查,就把人移交给他们。”唐锦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交人?”陆希言问道。

“这个案子跟你有关,我想,竹内云子去找你,八成是想让你松口,尽快结案,这样他们就能把人接走了。”唐锦分析道。

“她刚才提都没提呀?”

“你们都说了什么?”唐锦好奇的问道。

“她说来复诊,我让成诚给她开了一些检查单,让她做完检查,明天再来。”陆希言道。

“就这些?”

“就这些。”陆希言肯定的道。

“晚上,黑猫酒吧,我等你。”电话那头唐锦沉默了一会儿,丢下一句话,不给陆希言任何机会,挂了。

……

万国饭店,包房内。

“云子小姐,我不明白,您为何对这样一个傲慢无礼的中国人如此礼遇?”酒井向竹内云子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有本事的人,都是恃才傲物的,如果,你跟他一眼,能把人从濒临死亡线上拉回来,或者可以轻轻的一伸手,毁灭一座城市,你也可以可以得到我这样的礼遇。”竹内云子嘿嘿一笑道。

“要说把人死亡线上拉回来,我属下相信,可如果说一伸手,就毁灭一座城市,请恕属下不敢相信。”

“这世上有些人的能力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酒井,对待这个陆希言,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毁灭的手段,明白吗?”竹内云子命令道。

“哈伊!”

酒井并不认同,不过,竹内云子是他的上司,她的命令他不敢不听。

“去安排一下,我要见伯爵酒吧的安德烈。”竹内云子吩咐道。

酒井点了点头,退出了包房。

……

晚上,下班后,陆希言让麻小五开车送他去了黑猫酒吧。

有日子没来了,不过,老板杰克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好客,酒吧里的客人比往日少了很多。

“喝什么?”

“威士忌吧,这个时令好像不太适合喝啤酒。”陆希言笑了笑道。

杰克给陆希言倒了一杯威士忌。

“你在等约瑟夫?”

“噢,是的。”陆希言猛然想起来,唐锦还有一个英文名字,叫约瑟夫,杰克说的应该是这个。

“他也好久没来过了,你们每一次都约一起吗?”杰克问道。

“是。”

“你们的交情不错。”杰克赞了一句。

“还好,有一些共同语言和爱好。”陆希言笑了笑道。

“嗨,不好意思,来晚一步了,杰克,给我来一杯伏特加!”唐锦推开门,喘着热气走了进来,招呼一声。

“你确定?”

“当然。”

“你的伏特加,绝对正宗。”杰克呵呵一笑,递了过来。

“谢谢,我们过去说。”唐锦端起酒杯,搂着陆希言朝里面的一处角落里的卡座走了过去。

“竹内云子去找你,肯定没安好心,你要小心。”唐锦坐了下来,一张嘴就说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对于这个“魔女”间谍特工,他可是一直保持警惕,这个女人能够从南京老虎桥监狱那种地方还能逃出来,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她也许不如林世群这样的老谋深算,但智慧和能力,甚至胆量都是远超一般女子,一旦被她抓到疑点,那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你跟谭四见面了吗?”

“还没有,约了。”陆希言道。

“尽快吧,我这里有关于你的案子在程序上快要完结了,还有你安排的那个人,发现了什么?”

“那不是我安排的,我只是传话的。”陆希言笑了笑。

“‘军师’为什么对这个孙亚楠如此感兴趣,难道是爱屋及乌?”唐锦盯着陆希言问了一句。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会问一下谭四哥,或许明天就会有答案了。”陆希言道。

“好,我等你的答案。”唐锦端起酒杯道,“来,干一杯。”

“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

“少喝点儿,没关系的。”唐锦哈哈一笑,“孟浩的假期批下来了,这家伙运气不错,上面对他印象很好,说是要树立一个典型。”

“那这小子知道了,以后尾巴好不要翘上天了!”陆希言道。

“年轻人,有活力,又有冲劲儿,很好。”唐锦道,“我很看好这小子,将来必定有一番成就。”

“老唐,谢谢。”

“都是兄弟,客气啥。”



第399章:诊断

“爸,您爱吃的这个南瓜子,我给您带了两包。”孟繁星在家里帮老孟头收拾行李,一边收拾,还一边的交代。

“嗯,我知道了。”

“还有这个换洗的衣服,我都放下箱子底儿了,您只要一翻开就看到了。”

“嗯……”

“梅梅,差不多得了,我又不是去了之后不回来了。”老孟头道,要不是去香港看儿媳妇儿,他才不愿意遭这份儿罪呢。

“梅梅,给爸收拾行李呢,浩子呢?”陆希言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的酒气,倚着门框问道。

“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吃酒去了,估计还得一会儿才回来。”孟繁星没好气的说道。

“是他过去的那些朋友吧,什么狐朋狗友,你这么说就偏激了,这些人虽然有些人品行不端,但多数都是被环境影响所致,有的也是生活所迫,本质上并不坏,你可不能一竿子把他们都打翻了,关键时候,他们比很多人强多了。”陆希言纠正道。

“我知道,我这不是怕小浩也沾染那些习性吗?”孟繁星道,“不说别的,那些人当中有好几个抽大烟,这玩意要是沾上了,那就不能算是人了。”

“浩子跟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会不知道,不过,提醒一下还是有必要的,这小子上升的太快。”陆希言道。

“是呀,我是既希望他能出席,又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我还没吃饭呢,让小何给我下一碗面条去。”

“没吃饭,你这一晚上干嘛去了?”

“唐锦叫过去喝酒,光喝酒了……”

“呼噜噜……”

喝了一肚子的酒水,一泡尿早没了,陆希言饿的不行,一大碗面条,还加两个荷包蛋,三两下就干掉了。

……

“今天竹内云子来医院了,说是复诊,我估计没憋着什么好心。”陆希言拥着孟繁星躺下说道。

“她还敢出现在公开场合?”孟繁星惊讶道。

“对外,她已经算是废人一个,不过,谁都知道,她的作用不是武力,而是大脑,这个日本女间谍,还真是难以琢磨呀。”陆希言道。

“冲你来的?”

“估计是,但她葫芦里就是藏着什么药,还不清楚。”

“能回避吗?”

“回避就是心虚,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她现在可没有抓到我任何把柄,我还不惧她。”

“那你小心点儿,可别着了她的道。”

“要换做没受伤前,还能使点儿美人计,现在嘛,呵呵,就她那身体,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很希望她给你使美人计吗?”腰间的软肉上突然传来一道钻心的疼痛。

“……”

第二天,陆希言上班,刚上楼,成诚就跑过来,告诉他,竹内云子来了,在办公室等他。

这“美女蛇”是盯上他了。

“云子小姐,这么早就过来了?”陆希言推开虚掩的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不带丝毫情感的招呼一声。

“陆博士,我就是想尽快的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还请您理解。”竹内云子也是波澜不惊。

“理解,理解,不过,这检查报告还没有全部出来呢,现在就要让我给你诊断的话,只怕会不太准确?”陆希言道。

“没关系,我相信陆博士。”

“那好吧,除了检查的数据之外,我还需要对你做一个人工检查,请你躺倒那边的床上去。”陆希言点了点头。

除了检查必要的身体接触,陆希言是不会触碰竹内云子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的。

就算她坐上那检查的床有些吃力,陆希言也是让竹内云子的随从,那个叫酒井的日本人帮忙扶上去的。

他恪守着一个病人跟医生的关系,没有丝毫的逾越。

这也是他对竹内云子一贯的态度。

“心律有些不齐,不过问题不是很大,最近睡眠如何?”陆希言检查了之后,再看了一下心电图,问道。

“睡眠比较浅,有时候失眠。”竹内云子道。

“喝酒了吗?”

“有时候会喝一点儿红酒?”

“你的身体,尽量不要碰酒了,还有烟也别抽。”陆希言算是尽了一个医生的本份,把该说的都说了,听不听那还她的事情。

“烟酒都戒了,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竹内云子凄然一笑。

“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最多只有十年的命。”陆希言在竹内云子的病历上飞速的写着自己的诊断。

“十年,也不错,起码我不用看到我苍老的样子。”

“外貌比命更重要吗?”

“当然,陆博士,看来你是不了解女人,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青春永驻的。”竹内云子道。

“青春永驻那是违背自然规律的,谁也做不到。”陆希言拿起竹内云子照的‘x’光片,在灯光下仔细的查看起来。

“现在的医学也许做不到,未来呢?”

“云子小姐,看来我是真不了解女人,你提的这个问题,我是真没办法回答。”陆希言道,“从拍摄的‘x’光片看,你的脊椎没有发现器质病变,但是人体有许多病变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的,尤其是脊椎内有分布诸多神经,支撑并且连接大脑,这些是看不出来的,至于你其他的检查,你有些贫血,血糖也有些偏低,还有,你应该很长时间没有出来晒一晒阳光了,皮肤的颜色不太对,还是尽量的出来活动活动。”

“酒井,你先出去,我跟陆大夫有话说。”竹内云子一挥手道。

酒井微微一低头出去了。

“陆博士,我的身份你是最清楚的,这几个月来,我也求医问药不少人,但都不能解决我突然昏厥的症状,现在虽然次数没有那么频繁,但这种不定期的晕厥,对我来说是巨大的折磨,你能帮我吗?”

“云子小姐,你这种症状应该属于创伤后遗症,但属于哪一类,目前医学上还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定论,我也没有遇到过,它的发病机理我也不是很清楚。”陆希言道,这个他的确没见过,创伤后遗症千奇百怪,什么症状都有,发病机理大多数说不清楚,很难对症下药。

找不到发病机理,西医是很难下药的,弄不好会起反作用。

“难道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你知道,如果仅仅是晕厥的话,我还能忍受,问题是晕厥之后,有些是我控制不住的。”竹内云子脸色十分尴尬的道。

“大小便失。禁?”陆希言问道。

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这……”陆希言没想到会是这样,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相当尴尬的事情,不但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陆博士,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云子小姐,很抱歉,我这里没有有效的办法。”陆希言摇了摇头,他不想说,因为说了,有可能会害死人的。

竹内云子是什么人?日本女特工,杀人不眨眼的“美女蛇”。

“好吧,麻烦陆博士给我开一些安眠药吧。”

“你这个身体吃安眠药,只会越来越差,还是吃一些安神的中成药吧,效果虽然慢一些,但比安眠药要好得多。”陆希言道。

“陆博士居然相信中医?”

“嘿嘿,我可不是数典忘祖之辈。”陆希言笑了一下,回应道,“那这个药方去外面药店买药吧,医院没有这个药。”

“那就多谢陆博士了。”

“医者父母心,只要是病人,不管他是否犯下滔天巨恶,再没有被审判之前,他都有获得医疗救助的权利。”

“陆博士的话,我记住了。”竹内云子眼眸微微眨了一下,脸色稍微的有些变化,但还是很礼貌的站了起来,微微一躬身。

……

“云子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儿,照这个药方,出去给我把药买回来。”竹内云子递给酒井一张药方命令一声道。

“这药医院没有吗?”

“这里是西医医院,你觉得有中成药卖吗?”竹内云子冷冷的瞥了酒井一眼。

“哈伊!”

“陆博士,你倒是提醒我了,西医不行,我找中医,我也是忽略了。”竹内云子嘴角浮起一丝微笑,苍白的脸上浮现起一朵红晕。

……

虽然林世群觉得谢筱初的死因没有问题,但浅野一郎却不这么看,他把谢筱初的尸体拉到了福民医院,做了尸检。

死因没有问题,但是在谢筱初体内找到了一种刺激性的药物。

浅野一郎认定谢筱初是被人下了药。

“下了药?”

林世群也很吃惊,他没想到谢筱初居然被人下药了,那他的死因就不寻常了,只不过药物的成分化验还没结果,不好说这就是这种药导致他死亡的原因。

毕竟,谢筱初死亡的时候,除了那个跟他在一起的舞女,没有第三者。

但是就在浅野一冷和林世群疑窦丛生之际,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药品成分检测出来了,是一种助兴的药物,俗称“春。药”。

这种东西,常在花丛的男人,基本上都用过,只不过,谢筱初好像那天晚上服的有点儿多,结果身体承受不住,挂了!

又回到“意外”死亡上来了,尽管浅野一郎并不相信这一点,可事实证据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当然,也有疑点,那就是从来都没服过量的谢筱初偏偏那晚吃多了。

是他自己弄错了,还是有人故意给他添加了量呢?

这个已经没办法弄清楚了,又是一桩无头案了。

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了。



第400章: 试探

“姜培,过来。”

“警官,什么事儿?”姜培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过来。

“你小子运气不错,有人保释你,收拾一下,明天可以出去了。”看守所的狱警嘿嘿一笑道。

“不行,我不出去,这里吃好,喝好的,我才不出去了,出去还得忍饥挨饿的。”姜培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嗨,我说你小子还想懒在我们这儿不走了?”狱警拿起棍棒狠狠的敲打了一下铁窗怒道。

“我不走,就不走……”姜培一拢着衣袖,蹲坐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道。

“你小子反了天了,告诉你,你明天不走也得走,老子这里都快人满为患了,还得供着你们吃喝,真把这里当自给儿家了?”狱警恶狠狠的道。

“……”

拘留所,所长办公室。

“唐督察长,您喝茶。”所长站在一边,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唐锦,恭恭敬敬的陪着笑脸伺候着。

“这几天,有没有人故意接近那个孙亚楠?”唐锦问道。

“没有。”

“真的没有?”

“绝对没有,您交办的事情,我哪敢有丝毫的怠慢?”所长额头上都见汗了,他虽然拘留所的所长,可哪能跟唐锦这种已经是法捕房高层实权人物相比。

“把这个,让那个孙亚楠签了!”唐锦掏出一张纸来,交给那所长道。

“枪决,督察长,这……”所长吓的不轻,他担任拘留所所长时间也不短了,还没听说过,从拘留所直接把人提出去枪决的。

“孙亚楠是恐怖分子,罪大恶极,而且他本人也招供画押,无须审判,着立即枪决,这是上面的命令,你照做就是了,出了事儿,我负责。”唐锦道。

“好,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所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道,出了事儿,他肯定跑不了,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能怎么办?

“好了,你让他把文件签了,明天中午我过来提人。”唐锦收起翘起的二郎腿,起身拍了一下所长的肩膀道,“这件事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谢督察长。”

“记住,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明白,督察长慢走。”所长跟在后面弯着腰道。

……

广慈医院,外科,陆希言办公室。

“唐督察长。”

唐锦冲成诚微微一摆手,示意他出去,他这是有话单独要跟陆希言谈。

“老陆,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你知道,我担了多大的干系?”唐锦走到陆希言面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可不是我的吩咐,是‘军师’的意思。”

“他这么做为了什么?”唐锦问道,“谭四就没告诉你?”

“说了,这个孙亚楠行为有些怪异,哪有军统巴不得人家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一上来就承认自己身份?”陆希言道。

“还有呢?”唐锦追问一声。

“有这一条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有很多人表面上大义凛然,其实意志力很弱,而且很怕死,这样的人,只要稍微用点儿刑,他会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唐锦道,“这个孙亚楠也许就是这样一种人。”

“唐兄,你不是说孙亚楠的身份没问题吗?”陆希言一抬眼问道。

“好,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看来你跟‘军师’的关系非同一般。”唐锦缓缓道。

“‘军师’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他也希望通过我跟你建立私人之间的关系。”陆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在某种程度上你代表了军师?”

“不,就跟你给我的定义一样,我只是一个中间人,但我这中间人必须恪守一些规则,比如,维持你们的信任和不偏向你们任何一方。”陆希言道。

“老陆,你现在是军统的人,你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吗?”

“我知道,只是,我是军统难道是要失去做人的原则和自我了吗?”陆希言道,“唐兄,我们是人,不是提线的木偶,该遵守的工作纪律我们当然要遵守,但我们也要有自己的是非观,你说呢?”

唐锦微微愣了一下。

“唐兄,我会为军统做事,但不会给某一个人卖命。”陆希言郑重的道。

“好,我明白了,老陆,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们做情工的早就应该把各人的生死和荣辱放到一边,甚至尊严也不需要,从我们踏进来,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没有荣誉,甚至不会在历史上留下痕迹,你懂吗?”唐锦道。

“我们是要忘记个人的生死和荣辱,甚至可以让人践踏我们的尊严,但是不等于我们自己也可以放任这一切,那样的话,我们活着跟机器有什么区别,行尸走肉?”

“我们不要在争论这个问题了,好吗?”唐锦打断道,“我的确还以孙亚楠身份,所以,要求上峰启动紧急接头预案。”

“孙亚楠的行动小组还有人?”

“没错,江西路上的美亚钟表店,就是他们的联络点,一旦遭遇变故,就会启动紧急联络预案。”

“什么预案?”

“一块手表,还有接头暗语,如果能同时对上,就说明没有问题,如果对不上的话,那就有问题了。”唐锦道。

“你派人去接头了?”陆希言惊讶道。

唐锦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

“暗语和接头都非常顺利,看不出任何破绽,但是,我给接头的人的手表虽然一模一样,但上面的时间和指针不一样。”唐锦道。

“你是说,手表上的时间必须对的上,才没有问题,对吗?”陆希言点了点头,这种紧急预案是有风险的,弄不好接头的人直接就陷进去,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如果是真的接头人,一定知道需要验证时间和暗语,否则,接头人就有问题。

秘密接头地点和人出现问题,那这个孙亚楠又是怎么回事儿?

“你的人没有被跟踪吧?”

“没有,我的人只是跟美亚钟表店的伙计阿辉接上了头,具体并没有下一步的指示,对方也只是请求军统方面营救孙亚楠而已,其余的也没有多说。”唐锦道。

“你怀疑什么?”

“老陆,假设,我们来假设一下,假设孙亚楠已经投敌,这一切都是日本人给我们设的一个圈套,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唐锦身体前倾,趴在桌子上,凑近了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问道。

“投敌,不大可能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不是每个人都能熬过那些酷刑的。”唐锦道。

“可我检查过孙亚楠的身体,并没有发现又遭遇酷刑的痕迹,当然,有些成年旧伤,也都是一年以上的,这方面想要对我隐瞒,很难的。”陆希言道。

唐锦点了点头,陆希言还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资深法医,如果孙亚楠遭遇酷刑而变节的话,首先身上这伤是瞒不过去的。

“我也不愿意相信,不过,死亡是一次最好的检验,如果,他真的不怕死的话,那说明我们的判断错误,那接头的阿辉可能并不知道接头手表的细节,如果,他有什么异常的话,那我们就要重新甄别了。”唐锦痛苦的闭上双眼道。

谁都不希望一个曾经的抗日志士的英雄突然变成了一个可耻的变节者。

“那个阿辉监视了吗?”

“当然,我让曹斌暗中监视了,不过,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唐锦点了点头。

“如果他真的怕死,并且真的相信我们要秘密处决他的话,那我想他今晚就一定会有所行动。”陆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他会越狱?”

“看守所的狱警只怕不是他的对手,我跟他动过手,我知道他的身手,如果不是我反应快,加上他不熟悉环境,可能我这条命还真就交代在他手上了。”陆希言道。

“如果他越狱的话,那我们还好办了。”唐锦道。

“如果他有所企图的话,他这一越狱,那之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陆希言双臂环绕胸口,背靠椅背说道。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忘了,我们不是有人跟他在同一个牢房里吗?”陆希言道。

“对呀,我怎么把这一茬儿给忘了,这孙亚楠若是越狱,一定瞒不过同监牢的人,可我们怎么才能及时知道消息呢?”

“孙亚楠越狱,不正是我们想看到的吗?”陆希言道,“出去之后,我们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

“高,实在是高!”唐锦竖起大拇指道,“那他若是什么都不做,那我们还能真把他给枪决了不成?”

“一个坦然面对死亡的人,他为什么要把自己交代的那么清楚呢?”陆希言道,“除非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而且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引渡?”

“那照你这么说,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一样?”

“那唐兄,你希望他如何选择呢?”陆希言笑问一声。

“这……”

“唐兄,你要是没事儿的话,我该去病房了,失陪了。”陆希言起身道,独自留下唐锦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

其实,两种选择对他和唐锦来说,都有利,如果孙亚楠选择越狱,那他跟唐锦就可以对孙亚楠暗中进行甄别,而且他们还不会轻易暴露,因为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

如果孙亚楠选择坦然赴死,最多就是唐锦在怀疑他,故意的用死亡威胁他,试探他,而且随后会直接把他移交给日本宪兵司令部。

那样这件事就跟法捕房和唐锦没有关系了,如果孙亚楠真有问题,回到日本人那里,那为难的只怕是日本人了。

这样他和唐锦反而可以冷眼旁观了,孙亚楠没问题,除非他变节,否则日本人恐怕不会放过他的。

日本不杀他,那他肯定有问题。



第401章:美亚钟表店

“美亚钟表店,我听说过,在江西路上,店不大,信誉很好,开了有些年头了。”闫磊道。

“让黑猫留意这个美亚钟表店一个叫阿辉的伙计,还有,把这个钟表店的相关资料给我弄来。”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这美亚钟表店有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现在还不知道,尽量观察,不要让人发现,另外,曹斌的人可能也在,让黑猫小心避开。”

“明白了,先生,还有别的事儿吗?”

“肖扬明天撤出,林世群一旦发现不对,肯定会动手抓人的,都布置好了吗?”陆希言问道。

“一切按照你的计划,保证够林世群喝一壶的。”闫磊嘿嘿一笑。

“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若发生意外,一切以肖扬撤离安全为重。”陆希言郑重的吩咐一声道。

“明白。”

……

法捕房看守所。

“孙亚楠,吃饭了。”

有鱼有肉,还有盐焗鸡和酒,还有一碗豆腐以及一碗大白米饭,闻着那叫一个香呀,可是,看到这饭菜,看守所里的犯人看着没有一个羡慕的。

反而如同躲避蛇蝎一般。

“警官,这是给我的?”孙亚楠看着桌上的五道菜,红烧肉,鱼,还有一只盐焗鸡,外加一个汤,还有一壶老酒。

还有他从进来就见过一面的看守所所长,那脸上的笑容,充满沟壑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看上去让人觉得瘆得慌。

“孙亚楠,你的好日子到了,莫怪我,这是上头的意思。”看守所所长命人打开牢门,将饭菜端了进来,自己也走了提溜这一杆烟枪走了进来。

“这是断头饭?”孙亚楠听明白了,一下子眼珠子瞪的老大,然后一屁。股跌坐那草席之上。

“哎,你明白就好。”所长叹了一口气道。

“为什么没有审判,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就你犯下的罪,还需要审判?”所长不屑的一声,“就算让你上法庭走一遭,也是一个挨枪子儿的命。”

“胡说,谁说我就一定会被枪毙?”

“我懒得跟你说,枪决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明天中午上头就会来提人,然后直接押赴刑场,这一顿是你最后一顿了。”所长“啪”的一下,把一份“枪决”的命令摔在孙亚楠面前的桌子上。

“不,这不可能,你们不经过审判就杀人,这是草菅人命!”

“兄弟,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到了这里,生死就由不得你了,你的案子我也听说了,行刺我们法捕房的顾问陆先生,你知道陆先生是什么人吗?”所长冷笑道,“你真是不开眼,陆先生是我们法租界医术最好的医生,他活人无数,救过多少达官贵人,你想杀了他,那些达官贵人生病了,谁来治?”

“他,狗汉奸一个,有什么值得你们尊敬的。”

“汉奸,陆先生是给日本人做事了,还是杀了抗日志士了?”所长驳斥道,“不就是救了一个日本娘们儿,那是在医院,他是医生,能不救人吗?这个道理都不懂,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你,他救的那个日本女特务,已经害死了多少仁人志士,她若是活着一天,我们就要死更多的人,只要她死了,我们多少人就会得救!”

“屁,她死了,日本人就不派别的人来接替她了,那替代她的人说不定比她跟残忍呢,到时候死的人更多呢?”

“这不可能……”

“吃吧,吃饱了好上路,起码黄泉路上还能做一个饱死鬼。”所长摇了摇头离开了牢房,似乎对孙亚楠年纪轻轻的生命就此终结而感到惋惜。

“兄弟,你吃不下,我帮你吃怎么样?”

姜培一直看着这一幕,见到所长离开了,留着哈喇子凑了上来。

“你想吃?”

“嗯呢……”姜培点了点头,这可比冷馒头就发馊的白菜汤好多了,多日不见荤腥儿,早就忍不住了。

“滚!”

“不给就不给嘛,凶什么凶?”姜培讪讪一笑,突然伸手过去,撕了一个鸡腿,就躲到墙角啃了起来。

“混蛋……”孙亚楠顿时恼怒的破口大骂,冲过去,对着姜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完全没有平日冷静的模样。

姜培抱住了脑袋,嘴里还犹自啃着鸡腿。

七八下之后,孙亚楠松手了,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也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做毫无意义。

“起来,陪我喝酒。”孙亚楠踢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姜培一脚。

“……”

“放心,我不打你了,这么多酒菜,我一个人吃不下,临死之前,有一个人陪我也不错。”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兄弟,明天你就要出去了,哥哥我摆脱你一件事,如何?”孙亚楠道,“就当是你吃我这一顿饭的报答?”

“大哥,你让我做啥?”姜培撕下半只鸡,一边啃,一边问道。

“江西路上有一家美亚钟表店,你出去后,去这个钟表店找一个叫阿辉的伙计,跟他说,来年清明节给我上一炷香,他就明白了。”孙亚楠道。

“就这一句?”

“对,就这一句,你别忘了,一定要过去。”孙亚楠道。

“放心,我一定去,一定去。”姜培吃完半只鸡,又伸手直接从碗里抄起一块红烧肉,那一层肥肉,一层瘦肉,吃到嘴里,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真香呀,多久没吃过这么香的红烧肉了!”

“这豆腐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可吃了?”

“你吃吧,味道太咸了。”孙亚楠道,这断头饭虽然不错,但是太油,太咸了,他有些适应不了。

唯一做的还算可以的就是那条鱼了,他基本上只吃鱼了。

……

“喂?”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陆希言从温暖的被窝里坐了起来,抓起床头的电话听筒。

“老陆,孙亚楠越狱了!”

“什么?”陆希言闻言,顿时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就在刚才狱警查房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一看就剩下你安排进去的那个,孙亚楠不见了。”唐锦在电话里道。

“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陆希言忙道。

“希言,出什么事儿了?”孟繁星从被窝探出藕臂来,抱住了他问道。

“唐锦来电话,说刺杀我那个杀手从看守所越狱了。”陆希言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下时间,快五点钟了。

“什么,杀手跑了?”孟繁星也惊醒过来。

“我得马上去一趟看守所,唐锦在哪儿等着我呢。”陆希言从床上下来,“你再睡会儿,我把小五叫起来一块儿去。”

“那你小心点儿,这杀手可是差点儿两次要了你的命?”孟繁星担忧道。

“没事儿,我有数。”陆希言点了点头。

陆希言匆匆穿上衣服,叫醒麻小五,然后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跟麻小五除了们,直奔看守所而去。

犯人越狱,这可不是小事儿,而且还是政治处的犯人,看守所所长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政治处的值班警员。

值班警员哪敢怠慢,随后就通知了唐锦,唐锦在家里给陆希言打了一个电话,便随后驱车赶过来了。

不过,他比陆希言快一点儿,早一步先到的看守所。

看守所所长所丧考妣的站在唐锦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犯人入狱,这在他在看守所所长任上还是头一回。

“怎么回事儿,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督察长,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孙亚楠怎么就打开监牢的大门跑了……”

“这么大一活人,说跑就跑了,看守所是茶馆儿吗,随便什么人都能进进出出?”唐锦怒道。

“……”

“一个个的不吭声了,昨天夜里谁值班?”唐锦喝问一声。

“是我。”一名狱警颤颤巍巍的举手站起来道。

“谁先发现孙亚楠越狱的?”

“也是我。”

“把过程跟我说一遍。”唐锦命令一声。

“下半夜我值班,天太冷了,我就喝了点儿酒,迷迷糊糊的我就睡着了,大概四点钟的时候,我让一泡尿给憋醒了,于是我就出去撒了一泡尿,回来心想清点一下人数,就发现孙亚楠不见了。”

“其他人,岗哨就没有发现有人出去?”

看守所这么多犯人,不可能就靠一个人,刚才那个狱警只不过是下半夜负责的,还有其他的狱警,门口站岗的,巡逻的,就算他玩忽职守,喝酒睡觉,总不至于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一点儿动静吧。

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吧。

“所长,清点犯人人数了吗?”

“已返现孙亚楠越狱,我们上就把犯人都叫醒了,清点人数了,其他人都在,就差他一个。”

“跟孙亚楠同监的那个犯人呢?”

“他睡的跟死猪一样的,我们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叫醒,他说什么都没听见,也不知道孙亚楠什么时候跑的。”所长解释道。

“自己人呢?”

“自己人?”所长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一个囚犯,他想要从看守所里出去,除非他长了翅膀,那么就只有换上你们的衣服,从这道门大摇大摆的出去!”唐锦道。

“不可能吧,看守所里所有人都在这儿了,一个也不少呀?”

“所长,昨天夜里,咱们所还有一个人,今天凌晨刚走的。”一名狱警突然说道。

“谁?”

“就是咱们所里的卫生员,他昨晚喝多了,就没回去,睡在卫生室,早上我看见他走的。”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所长急了。

“我拦来着,他说家里有急事,得马上回去,所以就……”

“你确定看清楚了,是他吗?”

“看着像,声音也像……”那狱警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当时也犯瞌睡来着,也就没多问。”

“一定是他!”唐锦咬牙切齿道。



第402章:有点儿意思

怕死是人类的天性。

一个人当得知自己要面临死亡的时候,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可以理解的,有人畏惧了,退缩了。

有的人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变得无所畏惧。

在卫生室的床底下,找到了剥的精光的卫生员,手脚捆住了,嘴里还塞了毛巾,冻的浑身发抖,再晚来一会儿,只怕人都要被冻死了。

“快,烧热水!”

“不能用热水,用体温,人体冻僵之后,血管里的血液无限接近凝固点,根据热胀冷缩的原理,这个时候用热水,血管受热,会急剧膨胀,血管爆裂,必死无疑!”陆希言忙喝止道。

“那怎么办?”唐锦等人傻眼了。

“体温,用我们的体温,相让身体回暖。”陆希言道。

“陆顾问,怎么做?”

“把衣服脱了,抱着他,盖上被子。”陆希言道。

“愣着干什么,是你脱,还是我脱?”唐锦看所长磨磨蹭蹭的,忍不住直接冲他吼了一声。

“我脱,我脱……”

“人苏醒后,最后送去医院检查一下,防止有冻伤。”陆希言吩咐一声。

……

“唐兄,看来这个孙亚楠果然有问题。”陆希言把唐锦叫到自己车上,说道,“下面,你打算怎么办?”

“发通缉令,人是从看守所跑掉的,跟我的关系不大。”唐锦道。

“不过,那份枪决的命令可是你亲自送过来的。”陆希言道,“你的嫌疑最大?”

“我就知道,这是个坑!”

“唐兄,如果孙亚楠真有问题,那布置这个局的人一定不会想让他死掉,而现在,他自己主动越狱,对我们来说,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中了。”陆希言知道唐锦心里不舒服,忙安抚道。

“你是说,孙亚楠行刺你,然后被抓是刻意安排的?”唐锦道,“可这一点儿都不像呀?”

“能让我们相信的话,那只有假戏真做了,否则,怎么能骗过我们的眼睛?”陆希言道。

“目的呢?”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感觉应该是冲我来的。”

“冲你?”唐锦道,“你有什么值得别人如此上心?”

“就凭我跟铁血锄奸团有过接触,如果真有人希望从我这里打开缺口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机会接近我,或者说在我身边安插人手。”陆希言道,“不过,他们无法做到这一点。”

“你身边有我的人,还有军师的人,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这的确很难。”唐锦点了点头。

“那跟这个孙亚楠有什么关系呢?”

“说不上来,但我还是觉得这个孙亚楠刺杀我的目的不单纯,他并非想要单纯的杀了我,像他这么轴的人,应该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可他居然选择越狱,这个最危险的方式来逃避惩处,虽然说是你那份‘处决’的命令压断了他心头最后一根稻草,可从他在狱中放松的姿态看,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死,或者说并不认为自己会被处决。”陆希言分析道。

“你分析的有道理,可现在人已经跑了,以他的能力,我们想要找他可不容易了。”唐锦道。

“唐兄,如果你越狱,第一件事做什么?”

“应该先找一个藏身之所。”唐锦道,“先把自己藏起来再说。”

“不,先要把抢来的这一身衣服换掉,不是自己的衣服,不合身,容易被人发现,两个选择,一个是偷,一个就是买,他抢了那个卫生员的衣服和钱财,兜里有钱,我估计应该去一些旧衣市场。”

“为什么不是成衣铺?”

“因为他兜里没有那么多钱,如果不省着点儿花的话,只怕是撑不了多久。”陆希言解释道。

“那如果是偷呢?”

“如果偷衣服,那他就容易暴露行踪,即便是能成功,他也不敢冒这个险。”陆希言道。

“有道理,我马上安排人手布置。”

“旧衣摊一定是在人多的地方,而且附近肯定四通八达,便于脱身,所以,抓捕不能在那里进行,一旦发现行踪,派人跟踪就是了。”陆希言一把拉住唐锦的胳膊道。

“知道了。”唐锦点了点头。

“先生,咱们现在去哪儿?”麻小五发动汽车问道。

“去医院。”陆希言道。

……

“老师,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每天成诚这个助理都会提前二十分钟左右到医院,但没想到,今天有人比他来的更早。

一开门,居然是陆希言。

“有点儿事,提前来了。”陆希言呵呵一笑,“你每天都来这么早吗?”

“嗯,我就是提前过来做一下准备。”

“玉壶春的生煎,刚买的,趁热吃了,你们四个人人都有份儿。”陆希言手一指茶几上的牛皮纸包道。

“谢谢老师。”成诚欢呼一声。

“先生,这孙亚楠越狱,我担心,他可能还会来找您麻烦,所以,我建议让许清和王霖回来,保护您的安全。”麻小五建议道。

“老师,怎么回事,刺杀你的那个杀手越狱了?”成诚吓了一跳。

“没事儿,一条丧家之犬,他现在逃命还来不及呢,哪顾得上我,不用那么草木皆兵。”陆希言笑道,“成诚,出去别乱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惊慌。”

“知道了,老师。”

“先生?”

“好了,我知道了,唐兄那边需要人手,我这边有你足够了,难不成同样的错误你会犯第二次?”陆希言伸手制止麻小五继续说下去。

其实陆希言倒是希望“孙亚楠”再来,如果他真是一个执着的而且有些顽固不化的人,他就一定还回来的。

……

八点半左右,电话铃响了。

“老陆,发现他了,在老西门附近的万生桥菜市场附近旧衣摊买了一套旧衣物,我的人正跟踪他进了市区,我马上部署抓捕!”唐锦打来电话。

“知道了,你小心点儿。”

“小五,现在你放心了吧,既然发现了他的行踪,抓捕应该没有问题的。”陆希言放下电话对麻小五道。

“先生,您别忘了,他可还是有同伙的。”麻小五道。

“你也认为他没有交代清楚?”陆希言呵呵一笑,他跟唐锦都认为,孙亚楠上一次在医院行刺他的时候一定还有一个同伙存在。

但是孙亚楠坚持称那就是他自己一人分饰三个角色,先引走了麻小五,然后又换了女装,用假发套把许清和王霖引走,再潜入成诚的助理办公室,伺机刺杀?

一个人能完成三个人的戏份,这是否可行,理论上是可以的,毕竟这中间是有一个时间差,只要把握好这个时间差,完全能做到。

而孙亚楠本来也就是想迷晕成诚之后,再换上成诚的衣服进陆希言的办公室刺杀的,只不过,陆希言有事跑过来找成诚了,打乱了他的计划。

后来,在廊道的垃圾箱里的确找到了一套女人的衣服和假发,这似乎也佐证了孙亚楠的证言。

但是,陆希言不相信孙亚楠能做到这一点,当然他也没有找到合理的证据,毕竟时间上有些吻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许清和王霖一口咬定,他们见到的就是一个女人,不是男人伪装的,他们听过那个声音,不可能是从女人嘴里发出来的。

“先生,您不可大意。”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小五,这样,再没有抓到这孙亚楠之前,从现在开始,除了我进手术室之外,你寸步不离,怎么样?”陆希言道。

“会不会影响先生工作?”

“没事,我相信唐督察长很快就会把人抓捕归案的。”陆希言十分笃定的说道,“走,跟我巡房去。”

……

“恢复的有点慢,不过总的情况还是不错的,舍甫琴科先生,酒一定要少喝,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在藏什么东西?”

“没有,陆博士,你一定是看错了。”

“是吗?”陆希言弯下腰来,在床头柜子后面拎出一只酒瓶子来,里面至少还有一大半儿的白酒。

“这是什么,舍甫琴科先生?”

躺在病床上的白俄老人舍甫琴科老脸一红,突然一个嗝儿打出来,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这酒我给没收了,等你出院之后再还给你,如果让我和护士发现你在偷喝酒,我就把你直接从医院扔出去,你这样喝下去,待在医院又什么用?”

“小五,收起来。”陆希言把酒瓶子扔给麻小五,“下一个。”

“恢复的不错,道口有些发红,你是不是挠了?”

“陆博士,有点儿痒,我没忍住。”病人不好意思道。

“痒,那是在长刀口,要忍住了,过一会儿其实就不痒了,挠的话,会感染的,并发症会很危险的,知道吗?”

“知道了,陆博士。”

“好,记得按时吃药,相信很快就会出院的。”陆希言安慰的道。

“陆博士,陆博士,急诊那边有个病人,请您过去一趟……”正按部就班的查房呢,忽然一名修女急冲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儿?”

“锐器刺入导致胸腔出血,有些控制不住了,刘大夫说,现在也只有您出手了。”修女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樊坤,你替我接着查房,柯默跟我走,去急诊。”陆希言迅速的命令道。

“锦云,你去手术室待命。”

“好的,老师。”巫锦云答应一声,也迅速的离开了病房,朝手术室方向跑了过去。



第403章:还真来了

“老师,今天多亏你反应及时,要不然这个病人今天就没命了。”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抢救。

送来的病人终于保住了一条命,暂时活了下来。

“还不能这么说,要看他的后续治疗情况。”陆希言道,“柯默,我想让你去急诊科锻炼一下,你觉得呢?”

“老师让我去急诊科是为了训练我的应急处理能力吧?”

“嗯。”

“我去,只是我在法捕房那边有时候还有些案子需要处理?”柯默道。

“没关系,没特殊案情,你可以每个星期一半儿时间去那儿,一半时间在医院。”陆希言道。

“好的,老师。”

……

“这个春节,老师打算休一个长假,全家人去香港过年,顺便还有些事情要办理,在休假期间,我给你们都做了安排,还有作业,过两天,我走之前会交代你们的,陆希言一边说,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

刚走进去,忽然一道黑影从门口窜了出来,手持一把锋利的尖刀朝陆希言后背狠狠的扎了下去。

“老师,小心!”紧随其后的柯默吓的尖叫一声。

而麻小五一把将他拉了出去,丝毫没有犹豫的就扑向那个黑影。

黑影面孔狰狞,这一刀下去,就是想要陆希言的命,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希言突然右脚跟一勾。

脚后跟直接冲他的两腿之间而来。

他要继续扎下去,不可避免的,自己的下阴必然会中招,一惊之下,连忙收住了前倾的身体。

麻小五从后面扑了过来,一把扣住了黑影的左肩,将他猛的摁了下来。

陆希言这个时候突然一转身,一把扣住了黑影的右手腕,将他手中的尖刀给夺了下来。

“孙亚楠,事不过三,你还真来了。”陆希言一挑开黑影脸上的蒙面,嘿嘿一笑道。

“狗汉奸,我也杀了你!”孙亚楠被麻小五死死的摁在地上,动弹不得,但还是挣扎着对陆希言怒骂不休。

戏演得不错。

要不是闫磊刚才来医院找他,告诉他一些事儿,他还真有些相信自己会不会冤枉了这个孙亚楠了。

“柯默,没吓着你吧?”陆希言忙过去吧自己的学生从地上扶起来。

“没有,老师,这就是那个三番两次想要杀你的杀手吧?”柯默有些惊魂不定,不过对于刺杀老师的凶手,他当然是义愤填膺。

“没事就好。”陆希言走过去,拨通了电话,让唐锦来领人。

唐锦来的很快,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老陆,这孙子人呢?”唐锦见到陆希言,气冲冲的问道。

“那儿呢。”陆希言一努嘴,孙亚楠被反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抹布,冲着陆希言怒目相向呢。

“王八蛋,我让你越狱,越狱……”

“唐兄,好了,好了,要打回去打,别在我这里,这里是医院,你把人打伤了,我还得给他治?”

“进来两个人?”唐锦忿忿不平,招来两名巡捕,把人从陆希言办公室押走了。

“声东击西,傻子也看出来,这小子外面还有人了。”陆希言笑呵呵的给唐锦一杯热茶道。

“不是美亚钟表店的阿辉,老曹的人一直盯着呢。”唐锦道。

“另有其人?”陆希言眉头一皱。

“是,要不然,我怎么会又被他耍了一次,他越狱出来的目标就是你!”唐锦咬牙说道。

“不见得,如果他想再回去的话,刺杀我,再被抓,这是最合理的途径。”陆希言缓缓道。

“什么意思?”

“孙亚楠越狱之前,在看守所里的卫生室给外面打了一个电话,你知道这个电话是打给谁的吗?”陆希言问道。

“他在看守所里打了一个电话,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唐锦吃惊道。

“是姜培,姜培一直都在暗中监视孙亚楠的行动,孙亚楠越狱的过程他亲眼所见,包括他打晕了看守所的卫生员,换上对方的衣服冒充卫生员逃离看守所,他都知道。”陆希言解释道。

“他既然都看到了,为什么不早示警?”

“你不想看看这个孙亚楠越狱之后做些什么吗?”陆希言道,“我们一直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可找不到任何证据,只有他自己露出破绽,我们才能顺藤摸瓜。”

“那个姜培是不是今天被人保释出来,那岂不是……”

“就算姜培还关在里面,你觉得,还能把他俩关在一起吗?”陆希言反问道。

“也是。”

“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我想法捕房有理由推迟引渡了。”陆希言道,“唐兄,日本人对引渡孙亚楠的态度如何?”

“态度很坚决,但总感觉又不是那么急迫。”唐锦道。

“是吗?”陆希言陷入思考,“孙亚楠”连续三次刺杀,每一次都想要他的命,他没有看出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可偏偏这个人身上诸多疑点。

这又不得不让他产生怀疑,他刺杀自己是真的出于民族的情感,误认他为“汉奸”,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孙亚楠”既是军统,又曾经在“铁血锄奸团”待过,不管是否是重名之人,但他的出现,绝不是巧合。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他没想明白的。

军统方面难道真的不知道“孙亚楠”过去的身份吗,亦或者,这个孙亚楠就是“军师”在军统内的一枚棋子。

但就他对“孙亚楠”的了解,不太像,“军师”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人卧底军统,这样一个不理智,甚至说偏执的人如何能够成为“卧底”特工,那“军师”的也太没有眼光了。

军统是什么所在,相互监督,相互调查,这是他们的传统。

作为军统派驻上海的独立的锄奸行动队的负责人,他身上有太多的不合常理了,而姜培这些日子同吃同住的观察,这个“孙亚楠”除了口音有问题之外,还有他的生活习惯和不经意一些动作,特别是最后一餐,断头饭。

那可是按照客家人的传统做出来的,如果“孙亚楠”如同资料上情况,这些饭菜应该是他从小吃到大的。

一个人大限将至,能吃到家乡的饭菜,他的情绪应该是波动很大的,可是,他对这些饭菜一点儿情绪都没有,凡是多油,多盐的客家菜他一筷子都没有动,只有那条味道稍微清单的鱼吃了不少。

他是故意的吗?

根据姜培的观察,应该不是,何况他都承认自己的身份了,有必要故意的装吗?

问题是,现在唐锦和他手上都没有一张有关于“孙亚楠”的照片,这就给甄别“孙亚楠”的身份带来极大的困难。

这年头,不是什么人都能留下一张照片的,“孙亚楠”没有留下照片,这也很正常,所以也不能苛求什么。

“唐兄,我觉得这一次可以把‘孙亚楠’的照片在报纸上刊登出去。”陆希言道。

“老陆,那他日后岂不是无所遁形了?”唐锦吓了一跳,这要是把照片刊登出去,那不光是整个上海,只怕全中国都知道了。

“怕啥,他要是真是我们的人,事后,想办法送他去重庆。”陆希言道。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动静时不时大了点儿?”唐锦明白,陆希言这是想用这个办法甄别“孙亚楠”的真实身份。

“法捕房不都发了通缉令了,那报社发一两张照片又算什么呢?”

“也对,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谁让他越狱呢。”唐锦一想,也明白了,这事儿都不用他们去安排,报社自发就刊登了。

……

万国饭店,竹内云子的套房。

“这个蠢货,对手的试探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及时补救,整个计划都毁在他的手里。”竹内云子脸上密布寒霜。

酒井立正站在那里,把脑袋低的低低的,不敢出口辩驳什么。

“美亚钟表店那边没有问题吧?”竹内云子道。

“没有,阿辉已经我们的人,他们查不出什么来的。”酒井郑重的道,“信物也交给陈小光看过了,没有问题。”

“‘鼹鼠’计划至关重要,耗费我们大量人力和物力,绝不容有失,明白吗?”竹内云子厉声道。

“属下明白。”

“云子小姐,属下不明白,到底是谁在试探我们的鼹鼠,法捕房吗?”

“法捕房内有军统潜伏的高层,这是我们最新得到的情报,但这个人是谁,我们还不知道,但鼹鼠居然被这样一个小小的试探给吓住了,差一点儿毁掉全盘计划,当初是怎么训练的?”竹内云子怒道。

“浅野长官说,时间太紧了,对‘鼹鼠’的训练急了一下,正好有这个机会,错过了,要等下一次的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酒井解释道。

“‘鼹鼠’这一次被抓,只怕短时间内法捕房是不会同意引渡了,这也正好符合我们的意图。”

“云子小姐,这‘鼹鼠’都被抓了,我们怎么才能把人送到‘军师’身边呢?”酒井问道。

“这你就无需知道这么多了,浅野君早有安排。”竹内云子道。

“哈伊!”

……

林世群在海思棋社布置了秘密抓捕行动,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想要等的刘杰没有来,而明明进入棋社二楼包厢的,并且发出接头信号的肖扬也离奇的失踪了。

叶耀新带着人扑了一个空,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至此,有关段益民这条线的线索全部断绝,林世群忙了一个月,不但人没抓到,就连吴四宝现在还关在英租界的监狱里。

虽然在里面没有性命之忧,可让英国人折了面子,不关上几天,就这样放人了,英国人哪有面子?

林世群在上海这边灰头土脸,倒是香港那边有了好消息,派去跟周福海拉关系的翦建午终于见到了周福海的太太杨淑慧,建立了联系,一拍即合。

第404章:装糊涂

“事不过三,这个孙亚楠还当真给我来了三回,呵呵。”陆希言自嘲的一笑,不过,这孙亚楠也够倒霉的,两次都折在他手里。

“先生,您还笑得出来,刚才我都快吓死了。”麻小五埋怨一声,“那一刀真扎下去,您可就算不死,呸呸……大过年的,我说这个干什么?”

“你觉得,刚才孙亚楠这一刀能杀了我?”陆希言问道。

“如果扎实的话,您就算不死,也得重伤。”麻小五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

“小五,你来扮演孙亚楠,我们把案件重演一下,如何?”陆希言心中一动,忽的有了一个想法。

“案件重演?”

“你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来,你藏在办公室的门后,右手持刀。”想到就做,陆希言卷了一张报纸当做是孙亚楠手中的尖刀,然后让他隐藏在门后。

然后陆希言走出去,从外面推门进来!

麻小五按照孙亚楠刚才的出刀的轨迹朝陆希言后背心扎了下去。

“不对,小五,你方向不对,再来……”

“……”

“应该是这样,小五,我觉得我们需要把上一次孙亚楠刺杀我的场景再一次重演一遍。”陆希言道。

“上一次?”麻小五不明所以,上一次都过去很多天了,细节方面,他也事后才知道的。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你按照我说的做,来。”

“当时我,我进来,看见成诚趴在桌上,我就去查看,忽然感觉到背后有异常,于是我就一个闪身……”

“他当时应该站在这个位置,刀在右手,横握,目标是我的咽喉,不,不是咽喉,偏了一点儿,应该是锁骨上面这个位置,你来试试?”

“先生,咱们这个重演现场有什么意义?”麻小五不理解的问道。

“先陪我演完,待会儿再告诉你。”陆希言直接打断道。

“噢。”

“再来!”

“……”

“小五,我有些明白了,呵呵呵。”经过数次的重演,陆希言忽然笑了起来,对麻小五道。

“先生,您明白什么了?”被这样摆弄来,摆弄去的,累的麻小五全身骨架都快散了,这可比跟人直接打一场还难受。

“小五,你觉得,孙亚楠三番两次都能潜入医院,还能轻易的接近我,这个人的能力如何?”

“很厉害。”

“比你如何?”陆希言问道。

“我不知道,但如果正面交手的话,他应该不是我的对手,其他方面就不知道了。”麻小五老实的道。

“你一个人能做到他做到的吗?”

“一个人,有些难度,但也并非不可能。”麻小五认真的想了一下,“先生,您的意思我明白,您是说他一定还有一个帮手,这个帮手一直在暗中协助他,但是,我们却对这个人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嗯,你说的对,医院是公共场所,任何人都可以进,这一次如果没有这名帮手引开唐兄的注意力,只怕很难分身潜入医院,所以,这个同伙还没有找到之前,法捕房就有理由拒绝日本上海宪兵司令部的引渡。”陆希言道。

“先生,这是好事吗?”

“好事儿,只怕是未必,呵呵。”陆希言笑了笑。

“先生,我不太明白?”

“你帮我约一下唐督察长,晚上我请他吃火锅,老闫家羊肉火锅。”陆希言道,“把齐桓也叫上,还有老曹,一起叫上。”

“羊肉火锅,好!”

“去吧,我先打个电话订一个位置,这家的生意,到了晚上,那叫一个爆满。”陆希言呵呵一笑。

……

再被抓进巡捕房,孙亚楠的日子可就没有之前那么好过了,就算他是自己人,唐锦也不能轻易放过他了。

起码也要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说不说,说不说……”皮鞭浸泡了辣椒水,再沾上青盐,那一鞭子下去,除了疼痛之外,马上就是一种火。辣辣的如同钻入骨髓的感觉。

让人痛不欲生。

这一招下,多少铜皮铁骨的硬汉子都承受不住,乖乖的张嘴招供。

“啊……”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听的外面的唐锦都感觉有些心脏紧缩,毛骨悚然的。

这酷刑不施加在自己身上,那是体会不到它的可怕。

“孙亚楠,本来老子还敬你一条汉子,不过现在看来,你不过是一个有眼无珠的蠢笨之辈,你跑就跑了,为何还要杀陆顾问,说,到底是是谁让你怎么做的?”齐桓走过去,一把捏住了孙亚楠的下颚,厉声问道。

“我就是杀一个汉奸而已,没有人指使。”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打!”齐桓怒道。

“是。”

“上一次在广慈医院,这一次在老西门旧衣摊,都显示你暗中还有一个帮手,说,他是谁,住在什么地方?”

“我没有帮手,就我一个人……”

“探长……”

“知道了,你先替我审着,我去去就来。”齐桓点了点头,吩咐一声手下人一声,拉开门出来。

“督察长,您有什么吩咐?”原来是唐锦叫人把他叫出来的。

“你悠着点儿,别把人给我弄死了,老陆让小五传话,晚上请吃羊肉火锅,叫你一起。”唐锦低声道。

“真的,陆顾问请客,那可以一定要去。”齐桓嘿嘿一笑。

“咱们投资那事儿,差不多定下来了,以后,咱们就算没了差事,也有一份保障,起码妻儿老小不会跟着挨饿。”唐锦道。

“那还不是跟着督察长您才有这机会。”

“那还陆顾问的面子,赉安洋行那么大的产业,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接下来的,以后,得叫陆老板了。”

“陆老板,叫着挺顺口的,督察长,您说,这陆老板日后会不会当上咱们法租界的华董?”

“不好说,不过眼下这个时局,随时都有变天的可能,所以,咱们走一步算一步吧。”唐锦道。

“跟着您,准没错的。”齐桓嘿嘿一笑。

唐锦的麻烦还不仅仅于此,他伪造的所谓的“枪决”孙亚楠的命令,这是导致孙亚楠越狱的诱因。

虽然说没有造成多大的人员伤亡,人也随后抓到了,但影响产生了,尤其是人是从看守所里跑掉的。

为了减轻责任,看守所所长屁。股一转就把他给出卖了。

萨尔礼抓到唐锦这个把柄,自然要在卡尔总监以及公董局总办面前告状,卡尔总监虽然欣赏唐锦的能力,却也不能过分袒护。

出了事儿,总要有人背锅的,这一次,虽然唐锦胆大妄为,但他是出于办案,想要试探一下这个孙亚楠的,那份“处决”的命令并没有生效,事实上,它也不会生效,只是谁都想不到孙亚楠会越狱,而且还如此轻易的成功了。

看守所所长才是最大的责任人。

至于唐锦,随后很快就将越狱的嫌犯给抓住了,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算是功过相抵了。

当然,如果不是唐锦强大的人脉关系,只怕这一次他真的是想要脱身就难了,起码降职的处分是肯定的。

……

“是唐锦?”

“云子小姐,这件事已经在法捕房内传开了,千真万确。”酒井站在竹内云子面前,弯腰低头道。

“这个人很有背景,青帮,公董局高层,还有商界都有很深的人脉,不然仅凭他那点儿海外关系还坐不上政治处那个位置。”竹内云子道,“他也是我们在法租界活动最需要注意的人。”

“云子小姐,这个唐锦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酒井问道。

“浅野君知道吗?”

“林世群那边的行动失败了,肖扬这条线完全中断,浅野君正忙着帮林世群协调关系,让英租界警务处释放吴四宝等人。”酒井道。

“发生这样的事情,法捕房是不会同意我们立刻引渡孙亚楠了,我该回去了。”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我们就这样离开,对手会不会?”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这都是谁都明白的道理。”竹内云子道。

“明天一早,我们回去。”

“哈伊!”

……

老闫羊肉馆。

最好的包厢,留给了陆希言。

围炉坐下,鲜嫩的羊肉,配上呛喉的烈酒,这才是男人的吃法,不过,陆希言自觉酒量有限,就不跟他们三个拼酒了。

“老曹呢,我不是让你们叫他了?”

“他发现一点儿线索,蹲点儿去了,回头,你单独请一次就是了。”唐锦夹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说道。

“是吗,我也有一条线索。”陆希言嘿嘿一笑。

“什么?”

“孙亚楠越狱的时候,在看守所的卫生室打过一个电话,电话具体内容不知道,但我想打给谁,应该能查到的。”

“老陆,你怎么不早说?”唐锦一愣,埋怨一声。

“我也是刚知道。”陆希言嘿嘿一笑。

“是那个跟孙亚楠关在一起的家伙,对不对?”唐锦马上就明白了,这种事儿,除了那个人之外,还能有谁知道的这么清楚,敢情这小子在看守所里一直装睡呢。

只怕是孙亚楠越狱的全部过程他都看到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咱们还是比人家慢了一拍了。”陆希言嘿嘿一笑,他是故意的,毕竟他也有私心。

“这个‘军师’,还真是处处的抢在我们前头,他到底为啥对这个孙亚楠如此感兴趣?”

“唐兄,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陆希言装糊涂道,以唐锦的聪明,要不了多久就能想明白。

但这个事真是捅破的话,对“铁血锄奸团”来说,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第405章:楚泽的电报

唐锦心中念头一转,忽然明白了,有很多事情,看破不说破,否则,就没办法做朋友了。

朋友就是用来成全的,如果太过苛刻的话,那就没朋友了,该糊涂的时候,还得是糊涂。

“老陆,来走一个,以后兄弟还仰仗你发财呢。”

“发财就未必了,但有我一口饱饭,绝不会饿着兄弟们的。”陆希言嘿嘿一笑。

“干了!”

“齐桓审了一个下午了,这家伙一口咬定没有同伙,还把你骂的特别难听。”唐锦放下酒杯说道。

“是吗,我估计老齐再审他也不会开口的,这种人肯定经过这方面的训练,这种刑罚对他来说,没什么用。”陆希言道。

“这年头,就算是军统内最顶尖的特工也承受不了这种酷刑,只有共产党里才有这种硬骨头……”

“督察长,陆顾问,你说这小子不会是共产党吧?”

“你觉得呢?”陆希言问道,他知道,这个“孙亚楠”绝对不是共产单,甚至不是军统,但到底是什么人,他还没看清楚。

“不像,这要是共产党,他们是有纪律的,不会搞这种刺杀,尤其对你这样的人,他们不会这么是非不分的。”唐锦道,“你这样的,在人家眼里真不算什么。”

“唐兄,上峰是什么意思?”

“我把这边的情况汇报了,上峰还没有回复,估计也是被这孙亚楠的愚蠢给难住了。”唐锦道。

“一个人能承受这么重的酷刑,为何却如此怕死呢?”陆希言问道。

“这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还有,他都已经成功的越狱了,明明可以找个地方一藏,等风声一过,然后逃之夭夭,销声匿迹,为何还要再来医院刺杀我一次?”

“老陆,你的意思是,他这是故意的,投怀送抱?”唐锦惊讶的放下筷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个孙亚楠行为相当诡异,前后矛盾的地方不少,让人捉摸不透。”陆希言嘿嘿一笑。

“不说他了,我们喝酒吃肉!”

“……”

从闫家羊肉馆到福开森路陆公馆并不远,也就是十分钟的车程。

“先生回来了。”

闫磊给开的门,看他这身打扮,显然是还没打算睡,在家里等他回来呢。

“小五,把车库门锁好。”

“哎,知道了,先生。”麻小五答应一声。

“走,跟我去楼上书房。”陆希言冲闫磊一个歪头,轻声道,换上了拖鞋,踏上二楼的楼梯。

二楼书房,闫磊紧随陆希言走了进来,并且反身过去,将门关好。

“什么情况?”

“先生,已经查到了,孙亚楠在看守所里打的那个电话是给美亚钟表店的。”闫磊郑重的说道。

“哦,能确定吗?”陆希言道,“那个时间点,美亚钟表店怎么还有人?”

“伙计阿辉就住在店里,看店。”

“那这就解释的通了,我估计明天唐锦也会查到的,接下来就是协调英租界警务处逮捕这个阿辉了。”陆希言道。

“还有,鲲鹏(楚泽)从香港发来一份密电!”闫磊道。

“密电呢?”陆希言问道。

闫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报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数字,并没有译成文字,显然这份电文只有陆希言能够知道其中的内容。

“你去书架上,把那本《康熙字典》给我取过来。”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陆希言没有刻意保密,而是有意的让闫磊知道,这也是以防万一,这“军师”最后虽然留下一些文件资料,可是还是有很多谜随着他的故去而石沉大海。

电文很长,讲的居然是“孙亚楠”的事情,显然,楚泽在香港的报纸上看到了有关陆希言刺杀的报道,也知道了“孙亚楠”的名字,这才给他发来这样一封长密电。

楚泽居然知道“孙亚楠”,而且他们见过,并且对“孙亚楠”的过去有一定的了解,而且“军师”过去跟他都在美亚钟表店消费过。

楚泽提到过,“军师”过去至少在美亚钟表店消费过三次,其中就有一次给当时的秋山雅子买过一款女式腕表。

“孙亚楠”为了筹措抗日资金,曾经出让过一次美亚钟表店,但此后这个钟表店依旧是他在经营。

楚泽还提到了“孙亚楠”手下几个人,其中就有第一次刺杀陆希言被当场打死的四人之中的两个。

“闫磊,你马上汉杰想办法,把‘孙亚楠’的照片给鲲鹏送过去,不能用邮递的方式。”陆希言吩咐闫磊道。

“浩少爷不是马上就要去香港吗,让他带过去不就可以吗?”闫磊道。

“不行,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陆希言道,“这小子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心很细的,一旦被发现,那必定会刨根问底儿。”

“行,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跟五哥说这件事。”闫磊点了点头。

“这事儿,我要尽快得到结果。”

“明白。”

电报虽长,可毕竟承载的信息有限,楚泽这份电报也是变相的提醒自己,这个“孙亚楠”极有可能是“军师”埋下的暗子。

是刻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这就不得而知了。

那份花名册上的人,有数十人之多,有些已经不在了,不在的很好分辨,那就是寄出去的钱被退回来了。

还有一些可能也不在了,因为这钱不是发给本人的,而是他们在家中的父母妻儿的,以保障他们的生活的。

因为他们本人或许已经换了个身份,不能再给家里寄钱了。

这些人最多的原来是在南京,苏州,杭州,但南京一场浩劫,活下来的都十不存一了。

然后就是山城重庆,因为小公子的缘故,那边“军师”还是布置了一些人手,但在上一次的营救过程中,已经牺牲了两个。

必须把这些人都找到,联系上,这些人现在用不上,日后未必用不上。

……

回到房间,床头灯还亮着,孟繁星手里捧着一本小说。

“几点了,还不睡,明天不是还有一场考试吗?”陆希言走过去,收了孟繁星手中的书道。

“希言,你就让我看一会儿,这本小说写的挺好看的。”

“考试之前看小说,你可真一点儿都不怕考试不及格?”陆希言一看小说封皮,《生死场》。

“考前放松一下,有助于提高考试成绩,你这个大博士难道连这个都不懂?”孟繁星俏皮的一笑,“把小说还给我。”

“你就看吧,不准超过十一点。”陆希言没好气的把小说丢到了孟繁星手里。

“听闫磊说,刺杀你的那个杀手昨天夜里从看守所越狱了?”

“确切的说,应该是今天凌晨,不过,人已经抓住了。”陆希言爬上。床,钻进被窝,躺了下来。

“人都跑了,怎么还被抓了?”

“他非要我死,又跑到医院来了,结果运气不好,又让我给逮住了。”陆希言轻描淡写的道。

“你抓的?”

“梅梅,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这小子缺心眼儿,我也没办法。”陆希言道,“老祖宗都教导我们了,事不过三,他非得要来第三次,怪的了谁?”

“希言,你受伤没有,起来让我看看?”

“没事儿,这不小五一直贴身保护我呢,有他在,区区一个刚从牢里跑出来的杀手能伤的了我?”

“这法捕房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犯人居然能让他从看守所里跑出来,这看守所的所长是怎么当的?”

“看守所又不是监狱,谁能想到,这人居然能用一根鸡骨头把锁给挑开了呢?”

“鸡骨头开锁,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运气好,鸡骨头可比铁丝脆多了。”陆希言也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孙亚楠就是用一根鸡骨头打开手铐脚镣和监牢门上的大锁的。

“这应该是用的一种巧劲儿,稍有不慎,骨头折在里面,想再开的话就难多了。”孟繁星道。

跟闫磊说的一模一样,但闫磊这位“小太爷”也坦言,他没试过用鸡骨头开锁,但如果鸡骨头够细,够硬的话,理论上是可行的。

鸡骨头跟牙签差不多,太脆了,容易使不上力,但如果用巧劲,是有大概率能打开手铐的。

这一点倒是有些符合“孙亚楠”的特征,开钟表店,会修理钟表,这种人的双手是相当灵活和稳重的,开锁什么的,对他来说,不是多难的事情,就跟做外科大夫一样,没有一双灵巧的手是做不到的。

从这一点看,这又十分符合他本人的身份特征,陆希言也觉得自己的怀疑是不是出了偏差。

“晚上吃饭的时候,唐锦跟我说浩子的长假批下来了,明天就可以去办理休假手续。”陆希言道。

“那就好,后天我打算跟爹和小浩去看一下我妈,你有空吗?”孟繁星问道。

“后天,我看看,如果医院不忙的话,我可以请假出来一会儿。”陆希言点了点头,不在上海过年,走之前上个坟也是应该的。

“嗯,那我们出发之前,给你电话?”

“好。”



第406章:阿辉

“督察长,查到了,昨天凌晨,孙亚楠在看守所卫生室内打的这个外线电话,是美亚钟表店,当时钟表店内,只有看守店铺的伙计一个人。”

“阿辉?”唐锦蓦的一抬头。

“没错,就是他。”齐桓道。

“马上准备一下,协调英租界警务处,抓人。”唐锦命令道,英法租界原本同属一体,后来闹矛盾分开了,不过两租界的警务部门合作是非常密切的,所以,一般情况下,只需要简单的手续,就可以越界抓人,前提是,不是持有外国护照的公民。

“是,督察长。”

……

英租界的警务处反应还会很快的,一个钟表店的伙计,不是什么大人物,又是涉及一起刺杀案,没有理由阻拦。

抓捕过程很顺利,阿辉当场就被从美亚钟表店带走了。

“什么,阿辉被法租界便衣带走了?”浅野一郎接到手下中岛的禀告,那是大吃一惊,这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是的,法捕房政治处带走的人,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中岛道。

“怎么回事,阿辉不是跟军统的人接上头了吗?”浅野一郎追问道,“不是说,情况一切正常吗?”

“长官,会不会是我们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让我想想,想想……”

“云子小姐,您来了。”中岛忽然一并腿,毕恭毕敬一声,把浅野一郎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是竹内云子来了。

浅野一郎忙请竹内云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坐下来。

“云子小姐不是在法租界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刚从那边回来,就听说你这边出事儿了,过来看看。”竹内云子风轻云淡的一笑道。

“没想到事情传的这么快……”

“是我留意了。”竹内云子淡淡的一笑解释道,“鼹鼠犯了一个错,就需要一定的代价去弥补。”

“您的意思是,牺牲那个阿辉?”

“阿辉跟军统接上头,他的作用已经完结了,何况这一次抓他的是法捕房,正好,借刀杀人。”竹内云子轻描淡写一声。

“可是,人落在法捕房手里,他万一要开口说话的话,那我们的计划可就要暴露了?”浅野一郎着急道。

“那个阿辉知道多少?”

“知道的虽然不多,但很关键,我们没有动他,就是因为一旦换人了,会让对手起疑心,所以……”浅野一郎犹豫了一下道。

“那就只有让他开不了口了。”竹内云子道。

“这人现在可是在法捕房手里,我们还怎么灭口?”浅野一郎道。

“放心吧,想要从法捕房内救一个人,哪还有些困难,但是想要杀一个人,这还不难做到。”竹内云子道。

“您有办法?”浅野一郎惊喜道。

“他活不过今晚十二点。”竹内云子微微一笑。

……

陆希言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接到唐锦的电话,美亚钟表店的“阿辉”落网了,齐桓亲自过去将其从英租界押了回来。

关在政治处的拘押室。

看所守虽然更适合关人,但是,唐锦现在已经不太相信了,万一再来一个“越狱”的事件,那可就让外界看笑话了。

审讯会在随后进行,唐锦想让陆希言过来,一起参谋参谋。

陆希言下午有一台手术,病人指定的,手术难度也比较大,耗费时间很长,他根本走不开,于是就推掉了,反正到时候唐锦会告诉他审讯结果的。

耽误谁,也不能耽误病人,这是一个做医生的行为准则。

“今天下午的手术,除了樊坤担任三助之外,你们三个都要来手术室观摩,必要的时候,也要出手帮忙。”陆希言吩咐道。

“是,老师。”

……

手术从下午一点半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近七点钟,差不多五个小时,如此高强度的手术在广慈医院也是不多见的。

“把病人送去特护病房。”

“是,老师。”

“一会儿都跟老师走,这么晚了,医院食堂早就没有饭了,老师请你们羊肉火锅去。”陆希言道。

“哦,谢谢老师。”

“走吧,那个老正兴羊肉馆,小五,打个电话问一下,还有没有包房?”陆希言冲麻小五喊了一声。

“好的,先生。”

“先生,督察长来电话,说,今天上午抓的那个阿辉,死了。”陆希言刚穿上大衣,手里还拿着毛巾,麻小五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在他耳边小声道。

“怎么回事?”陆希言一惊,这事儿有些非同小可了,刚抓的人犯突然死了,“是不是用刑了?”

“刑肯定是用了,但不致死呀。”麻小五道。

“那是怎么回事?”

“初步判定,是服毒自杀。”

“服毒,抓人的时候,就没有搜身吗?”陆希言觉得很奇怪,这种低级错误不应该是唐锦该犯的呀。

“搜过了,没发现有毒。”

“成诚,你们四个叫车去老正兴,我已经订了包房了,你们过去先点菜,我和小五去一趟法捕房,随后就到。”陆希言把成诚叫过来吩咐一声。

“老师,您有事的话,今天晚上就算了,我们四个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儿就行了。”柯默过来道。

“不行,老师说好了请你们吃饭的,怎么能反悔,再说,我去一会儿就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陆希言道。

“老师,您有事还是忙吧,不用管我们,攒下这一顿,下次请我们吃也一样。”樊坤道。

“可我都订了位置,不去的话浪费了?”

“打个电话取消一下就可以了,您正事儿要紧。”成诚道。

“成,那就先这样,回头请你们到家里吃饭,你师母做的菜可并不比外面的大厨差。”陆希言点了点头,钻进了汽车。

……

赶到法捕房政治处。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只见到唐锦黑着一张脸,齐桓如同斗败了的公鸡,霜打的茄子,整个人蔫儿巴几的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怎么了这是,不就死了一个嫌犯吗,至于这么斗志全无吗?”陆希言一脚踏进来,大声说道。

“小五,把窗户打开,好好吹吹,这一屋子的乌烟瘴气的。”

“哎。”麻小五答应一声,走过去,将办公室的朝南的窗户推开,一股强烈的冷气流一下子进来。

这屋子里的浑浊的空气顿时一清,冰冷的空气吹在脸上,感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什么情况,老齐,你来说说?”

陆希言走过去,直接在齐桓面前坐了下来。

“今天上午,我们联合英租界警务处顺利将这个美亚钟表店的伙计阿辉抓住,并且带回,一切都好好的,回来之后,我们就给他里里外外都换上了号衣,下午,我们还提审了人犯,但就是把人犯带回监室看管,晚上还放了饭,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等我们回去收碗筷的时候,发现阿辉死了。”

“我们发现阿辉死状脸色青紫,耳朵和眼睛流黑血,所以怀疑是服毒自杀。”齐桓道。

“服毒,你们都搜查过了,毒药从何而来?”

“我们把阿辉吃剩下的饭菜已经送去检验了,还没有结果,如果饭菜有毒,那问题就处在我们内部人员之中。”唐锦接过话头过来说道。

“尸检做了吗?”

“已经拉到鉴证科,交给袁锐了,尸检报告需要到明天才能出来。”

“做饭的和送饭的都控制了?”

“我第一时间就下令控制了,虽然表面上是自杀,但并不排除有人下毒。”唐锦道。

“如果饭菜内没毒,那做饭的嫌疑基本上排除了,当然送饭的还有嫌疑,如果饭菜内有毒,那这二人都排除不了嫌疑。”陆希言道。

“做饭的老刘已经在法捕房做了二十多年了,送饭的是他的徒弟水生,也干了七八年了,这二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要说他们杀人,还真没有人相信,杀人动机呢,图什么呀?”齐桓道,“再者说,他们素不相识的,无冤无仇的。”

滴铃铃……

唐锦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是唐锦,袁科长你说。”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改日请你吃饭。”唐锦放下电话机道,“袁锐的电话,阿辉的死因基本确定,氰化钾中毒。”

“氰化钾这种东西,可不是普通人能弄到的,就算是懂化学的人,想要制备的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陆希言动容道。

“陆顾问说的没错,这种剧毒那是稍微沾一点儿就要人命,就算是我们想搞都不容易,何况老刘师徒呢?”

“万一是别人给的呢?”

“应该不是老刘师徒,一旦阿辉毒发身亡,那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们父子,就算,他们没有把毒下在饭菜里,那只要排查死者在某个时间段接触的人,也是很容易查到他们身上的,正常人绝不会如此笨,除非此人心智不全。”陆希言道。

“老陆,你还别说,这水生还真是有些心智不全。”唐锦道。

“心智不全,老刘这么还收他为徒?”

“老刘是个鳏夫,无儿无女,他收水生做徒弟,并不是真的想要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不过是想找个人给他养老送终而已,水生的脑袋小时候因为发烧烧坏了,虽然活下来了,但脑子不太灵光,但是心地善良,认死理,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老刘才收了他,还让他在法捕房帮忙,平日里做一些打扫卫生和送饭的活儿,也能领一份薪水。”齐桓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会不会是有人利用这一点,让水生不自觉的给这个阿辉投毒了呢?”陆希言假设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唐锦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第407章:投毒案

“唐兄,吃饭没有?”

“还没呢,发生这样的事儿,我哪有心情吃饭?”唐锦没好气的道,“明天一早,估计又要被叫过去挨训了。”

“走,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破案。”陆希言招呼道。

“齐桓,走了,这不是你一个人事儿,你也抗不了……”

“要不叫德顺馆送过来吧,现在去,只怕是早就没位置了?”齐桓建议道。

“你这个建议还不错,我来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做了送过来。”唐锦一拍桌子,赞同道。

“既然你们都觉得这样好,那我也就不反对了。”陆希言哈哈一笑,“老齐,走,陪我去看看死亡现场吧。”

“那又什么可看的?”

“走吧,反正吃饭还要等一会儿。”陆希言将齐桓直接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去政治处的拘押室。

“3号房就是阿辉的监室,出事后,除了将尸体移出之外,就没有人再进来过。”齐桓指着三号监室对陆希言介绍道。

拘押室环境比看守所稍微好一点儿,但是同样的很阴冷,通风口直通外面,夏天可能还好一些,眼下正值寒冬腊月,那寒风吹进来,站在风口的话,吹的脸上如同刀子剌一样疼。

一张简易的木头床,床上铺着干草,一张草席,还有一床棉被,杂乱的铺在床上,散发着一股霉味儿。

地上一个人趴在地上的图形,用粉笔画的。

这是发现阿辉死的时候的形状,看上去像是跌坐在地上,然后侧躺下,然后头朝下的形状。

“老齐,一个人服毒自杀,那么他在自杀之前会做什么?”

“如果他有话说的话,一定会交代遗言。”

“嗯,这是其一,还有呢?”

“除非是横死,每一个想死的人都想让自己最终死的体面一些,少受些罪。”齐桓想了一下,又说道。

“没错,自杀的人,通常都有各种原因,归结一点说,就是对现实的绝望,但是,一个绝望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心若死灰,生无可恋,一心想死,怎么死都无所谓,哪怕是暴尸荒野,被野狗分食都无所谓,还有一种则不同,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内心坚定,觉得自己死得其所,即便是死,也会体面的死去,而不是随随便便的一死了之。”陆希言分析道。

“您的意思是,这个阿辉是属于哪一种?”

“他还没到彻底绝望,为何想要死呢,即便是真到了那一步,按照正常人行为逻辑,服毒自杀,怎么的也要躺在床上,安静的离去。”

“也许是毒药发作,疼痛难忍,从床上掉下来?”

“那必然会有不小的动静,外面的警卫又怎么会发现不了,所以,从这个现场就能得知是他杀。”陆希言道。

“陆顾问高见,督察长来看了一眼现场,也怀疑是他杀,但这么说的话,那投毒杀人之人肯定是政治处中人,所以,督察长才对外假意说是自杀,以安人心。”

“唐兄这一招很是高明,稳住暗中下毒的那个人,然后再暗中查证,揪出内鬼。”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是,督察长是我最崇敬的人之一。”齐桓嘿嘿一笑,“当然,陆顾问您我也很敬佩。”

“你就别吹捧我了。”陆希言蹲下来,仔细的观察地上阿辉趴伏的痕迹。

“有手电筒吗?”

“有,我去给您拿一个过来。”齐桓道。

手电筒很快就取过来了,陆希言打开开关,一束亮光直射出来,比监室内的电灯那可亮堂多了。

“老齐,阿辉吃完晚饭了吗?”

“吃了有大半儿,剩下一小半儿放在那张小桌子上没动。”齐桓手一指角落的小桌子道。

“筷子和剩下的饭菜摆放的凌乱吗?”

“没有,吃剩下的都是正常摆放,应该是吃不下,毕竟这里的饭菜可不如外面的,这个阿辉平日吃穿都不错,应该没吃过这种苦。”齐桓道。

“那人家还承受住你们的刑罚不是吗?”

齐桓尴尬的一笑。

“你们审了一个下去,他招供了吗?”

“没有,不过倒是承认夜里接到了一个电话,但他说是那人打错了,他还骂了对方一句神经病,然后就挂断了。”齐桓道。

“死无对证。”陆希言惊叹一声。

“老齐,你抽烟吗?”陆希言忽然嗅了一下鼻子,问齐桓道。

“抽呀,陆顾问,你不是知道的嘛,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齐桓一脸的不解的问道。

“还记得翁雄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那田森给毒死的吗?”齐桓话刚出口,脸色微微一变。

“老齐,你仔细闻闻,这间监室是不是有烟草燃烧产生的味道,虽然很淡,可还没有完全消散。”陆希言道。

“陆顾问,你该不会是说,这杀死阿辉的人是田森吧,他早就巡捕房除名,并且送走了呀。”

“田森杀人,政治处有几个人知道?”

“没几个,知道的都被下了封口令了,而且翁雄死在安全屋,这件事在政治处是不准谈及的。”齐桓道。

“老齐,你看,这是什么?”陆希言从床底下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烟头。

“烟头?”齐桓一愣。

“水生送饭之后,还有谁来过拘押室?”

“没有,拘押室门口有警卫,若是有人进来,他们一定知道的。”齐桓十分肯定的说道。

“下午审讯的时候,你们给阿辉抽过烟吗?”

“阿辉是个瘾君子,他好像找我要过一次香烟,但是我没给,想以此逼他招供,后来,参与审讯的督察员程海涛给了他一根,但是,他是当场就抽了的,烟头应该丢在了审讯室。”齐桓道。

“后来呢,就没有人再给过他香烟?”陆希言问道。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没给过。”齐桓道。

“参加审讯的人都还在吗?”

“在。”

“去问问。”

“好!”齐桓答应一声,快步出乎去了。

如果没有人给阿辉香烟,那监室里的这枚烟头又是从何而来,上一任犯人留下的,还是这又是一起烟丝藏毒谋杀?

翁雄是个瘾君子,而这个阿辉似乎也是,有人想到同样的方法杀人,这也并不奇怪。

掏出一个证物袋,陆希言将烟头放了进去,放进了随身的口袋里。

陆希言注意到了监室的通风口。

通风口很小,而且设计的是外面小里面打,从里面看,都无法容纳一个成年人,越是往外口子越紧,想要通过通风口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果有人在通风口的外面,是可以很顺利的跟里面的人对上话的。

“咦?”

陆希言忽然发现一丝不对劲,这木床的位置似乎有问题,他抬脚站了上去,脑袋刚好触碰到通风口的位置。

他不知道阿辉的身高,但大体上不会比靠自己矮多少。

从木床上下来在,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地面摩擦的痕迹,果然让他发现了木床被人移动的痕迹。

“陆顾问,我问过了,后来没有人再给过……”齐桓从外面进来,看到陆希言站在床上,诧异的问道,“陆顾问,您这是?”

“这床的位置原先不在这里,被人移动过,而且,站在床上,人完全可以够的上通风口的位置。”陆希言说道。

“您的意思是,有人通过通风口……”

“把这个烟头交给鉴证科化验一下,看有没有收获。”陆希言从床上下来,掏出口袋里的证物袋递给齐桓道,“这地上的痕迹,虽然被人故意的搓掉了,但还能看的出来。”

“好,我这就去。”齐桓一个转身,“对了,督察长让我叫您过去吃饭,这天冷,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我这就去。”陆希言点了点头。

基本上可以认定是他杀了,但这个毒到底是怎么送到阿辉的嘴里,现在还不好说,毕竟食物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

死亡现场也是诸多疑点,尤其是那枚烟头,这让陆希言不由自主的想起翁雄被毒杀一案。

……

三楼小会议室,临时变成了餐厅了。

“老陆,来,想喝一杯暖暖身子,这大晚上的把你叫来,弟妹不知道心里多不开心呢。”唐锦给陆希言倒酒道。

“唐兄客气了。”

“你跟齐桓去了一趟监室,有什么发现?”唐锦坐下问道。

“基本上能确定是他杀,但是这毒是怎么进阿辉的嘴里,现在还要等毒检报告出来。”陆希言道,“其实,唐兄你早就发现了吧?”

“处里出了内鬼,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丢人呀。”唐锦长叹一声。

“唐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人心隔肚皮的事情,你也掌控不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这唐锦要是把政治处经营成一言堂的话,估计法国人该睡不着觉了。

政治处出点儿事儿,其实也没什么,让法国人是不是的拿捏一下,这其实是一种平衡的艺术。

“吃饭,吃饭,听说你晚上打算请学生吃饭的,结果,被我一个电话招来了,我该赔罪,该罚!”唐锦站起来,端起酒杯一口气自罚三杯。

“督察长,陆顾问,阿辉吃的饭菜里没有检测出任何毒物,老刘和水生的嫌疑初步排除,我让他们师徒先回去了,但随时接受传唤。”齐桓从门外进来。

“来,老齐,坐下吃饭,就差你了。”陆希言招呼一声。

“好,我这快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第408章:投资公司

回到家中,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街上也都宵禁了,要不是有法捕房的特别通行证,那还真容易让巡逻队给扣下了。

每个女人都不希望丈夫每天喝的醉醺醺的回家来,但有些时候,男人在外面应酬,那也不是说推就能推掉的。

处在那个位置,真的是身不由己。

何况,有些应酬是必须的。

孟繁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能察觉到陆希言在给党和组织做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是她做不到的。

当然,出于工作纪律和地下工作的原则,有些疑惑她藏在肚子里,不会问,也不会去刨根问底儿。

因为这会破坏彼此的默契,只要陆希言做的是对国家和民族有益的事情,她都会默默的支持。

何况,她也有自己的任务。

“回来了,我去给你放热水,洗个澡?”孟繁星从床上下来,去了卫生间,给陆希言放好了热水。

“谢谢。”做了一个下午的手术,又跟唐锦他们吃酒到现在,这浑身上下还真有些酸通,泡一个热水澡是最舒服的了。

“我给你捏捏吧?”

“你行吗?”陆希言还真想在此刻有个人给他捏一下肩膀。

“别小瞧我,我可是跟爹学过的。”孟繁星白了陆希言一眼?

“爹?”

“是公公……”

“哦。”陆希言答应一声,说的是他的父亲,可不是就是孟繁星的公公嘛,因为死在日本人的炸弹之下,这是他心里的痛,在家里,除了二老的忌日,一般不会提起。

“往下一点儿,对,就是这儿,用力,舒服……”陆希言感觉浑身骨头关节都被打开了,前所未有的舒坦。

“水凉了,赶紧冲一下,上来吧。”

“梅梅,你这早就把我陆家的按摩的手法都学去了,敢情是早就想要当我陆家的媳妇儿,对吧?”陆希言笑嘻嘻的一把拽住了孟繁星的手腕道。

“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孟繁星伸出左手,纤纤玉指,在陆希言额头上,轻轻的点了一下,抽出了右手腕。

“鲜花要是没有牛粪,哪会越长越美丽,你说呢?”

“别废话,滚上。床,睡觉!”伊人婀娜而去。

“来啦。”

“这两天唐锦找你找的挺多的,法捕房又出啥事儿了?”两口子背靠床头坐着,孟繁星问道。

“别提了,今天上午刚从英租界抓了一个人犯,结果晚上吃饭的时候,人死了。”陆希言道,这些消息,他不说,孟浩也会说的,没必要隐瞒。

“跟你有关?”

“嗯,跟刺杀我的那个杀手孙亚楠是同伙,是一个钟表店的伙计,属于军统的一个独立行动组。”陆希言道,“晚上,唐锦把我叫过去,就是为了这个人,尸体还在解剖,具体结果,明天应该会有,表面证据显示是他杀,但对外说的是畏罪自杀。”

“内鬼?”

“嗯,疑点不少,但现在还没有能够锁定嫌疑人。”陆希言道。

“睡吧,时间不早了。”孟繁星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陆希言可睡不着,孙亚楠的三次刺杀,除了第一次,第二次和第三次给他的感觉越来越觉得有问题。

孙亚楠的身手肯定是在他之上的,但是根据他跟麻小五的“案情重演”,他觉得,孙亚楠似乎并不是像嘴里口口声声的的那样想要自己的命。

他那些冲他出刀的方向看似朝着他的要害招呼,可实际上,刀尖落下的位置,却未必会对他造成致命伤。

孙亚楠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统杀手,所以,陆希言有理由相信,孙亚楠并不一定真想要他的命。

一个不想要他命的的杀手,为何三番两次做出一副要至他于死地的样子呢?

这个“孙亚楠”的目的究竟要做什么?

被毒死的阿辉是不是他在医院和老西门旧衣摊的帮手,这个现在还不得而知之,必须等到唐锦那边的调查才能确认。

……

孟繁星也睡不着,今天下去,她刚跟蓝丽瑛说了,她要去香港过年的事情。

蓝丽瑛很吃惊,这么大的事情,孟繁星不请示汇报一下就决定了,这是无组织,无纪律,问题很严重。

那怕就是去几天,也应该提前跟组织说明,否则,谁来接替孟繁星的工作?

蓝丽瑛狠狠的批评了孟繁星的做法,虽然孟繁星是这个小组的组长,但她这个组长做错了,她也是有权力指正和批评的。

其实孟繁星早就想向上级汇报这件事了,可她也有自己的难处,总不能硬找个理由不去吧?

全家人都去了,而且这一次去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度假,也是为了工作。

算是公私兼顾吧。

只是没有第一时间上报,再说这出发的日子都还没定,加上过去一个星期,她都在复习期末考试,考试完第一时间就去找蓝丽瑛说了。

严格来说,事情还没有成行,不算违反纪律,而且离出发至少还有十来天时间,想一个应急处理方案也是可以的。

这个应急方案也是早就存在的,孟繁星这个小组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就是为防万一,一个人遇到状况,另一个人还可以马上顶替或者示警。

现在已经把情况汇报上去了,等待组织决定。

“怎么还没睡?”

两个人一个翻身,四目相对,同时开口道。

“我还在想今天那个在法捕房政治处监室毒杀的嫌犯阿辉,氰化钾中毒,但晚饭食物中并未检测到,除了送饭的水生之外,没有发现有其他人接触他,而他被捕之后,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搜过了,并没有发现藏毒。”

“头发呢?”

“头发,应该没有这种可能,就算是女犯,头发也是必须检查的,不可能有任何疏漏的。”陆希言道。

“既然不是自身藏毒,那定然是外人给的了。”

“你呢,怎么也睡不着,担心期末考试挂科?”陆希言笑问一句道。

“我才不担心考试挂科呢,我是觉得,忽然有一阵子清闲下来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孟繁星道。

“放心吧,我给你找了个事儿,保证你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陆希言嘿嘿一笑,“我跟索尔先生已经谈妥了,决定接手他在上海的大部分产业,产权和股权的变更,以及接收事务,接下来由你负责,我给你授权。”

“什么,你让我给你当接收大员?”

“这笔并购高达两千五百万,大概在半年内完成,这是我跟索尔先生达成的秘密协议,不为外界所知,所以,一切都悄悄的进行。”陆希言道。

“你哪来这么一大笔钱?”

“一部分是咱们卖掉的籽棉,一部分来自铁血锄奸团,还有一部分是来自唐锦,当然,蒙特也有一些。”陆希言道,“我们以这笔钱成立一个投资公司,以投资公司的名义受过索尔先生名下的实业,并达到控股的目的,索尔先生会保留一定的股权,并视情况决定是否完全放弃持股。”

“唐锦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那就不是我关心的事情了,这就叫做利益共同体。”陆希言解释道。

“你就不怕他反客为主?”

“那是不可能的,他持有的投资公司的股权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一的。”陆希言道,“这个事儿,我本打算明天跟你说的,既然你问了,我就索性先告诉你,你先要找一个靠谱的律师团队,跟他签订一份保密协议……”

……

“小何,小何,给我煮一杯咖啡。”第二天一早,陆希言顶着一对熊猫眼下楼来,招呼何小芬给他煮咖啡提神。

要不然今天这班一天都没得精神。

“好的,先生。”

“姐夫,早。”

“早,浩子,你怎么起这么早?”陆希言哈切连天,昨天晚上躲在被子里跟孟繁星说到后半夜。

“今天拉蒙科长让今天早一点过去。”孟浩道。

“哦,一会儿吃过早饭,我捎你一程。”陆希言捂着嘴打哈欠道。

“那敢情好,我姐呢,她怎么没起来,今天不是说好了要去给妈上坟的吗?”孟浩嘀咕一声。

“你姐昨晚没睡好,过一会儿再起。”

“噢噢,了解!”孟浩望着陆希言萎靡不振的样子,嘿嘿一笑,一副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表情。

陆希言白了他一眼,也懒得解释了,这种事儿越描越黑。

“先生,您的咖啡。”

“谢谢。”陆希言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不但味道很好,而且一点儿不烫口,何小芬对陆希言的生活习惯掌握的非常好,这个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于她做的饭菜了。

“小何,咖啡还有吗,给我来一杯?”

“浩少爷,您没吩咐,我只给先生煮了一杯。”何小芬讪讪一声道。

“那算了,给我来杯茶吧,浓茶,那种太淡的,我喝不惯。”孟浩道。

“小何,给浩子泡一杯普洱吧,上次我带回来的那种。”陆希言一口咖啡下肚,精神多了。

“普洱,好喝吗?”

“养生,喝了对身体好,浩子,你是受过一次伤的人,要多注意了,多想着梦瑶娘俩,知道吗?”陆希言教训一声。

“切,我的身体棒棒的,这第一胎要是女儿,我们就再生一个……”

陆希言摇了摇头,刚得到奚梦瑶怀孕的消息的时候,这小子还要死要活的,现在第一胎还没生,就想着生第二胎了,真是善变。



第409章:营救命令

“你说什么?”

“组长,这是戴老板的命令,您看,这电文上可是有戴老板的签名。”曹斌也很无奈,接到这份电报,他就直接来见唐锦了。

“沈沛霖。”

唐锦一看,就知道是戴雨农的命令没错,这个化名是他最喜欢,也是最常用的一个。

“命令钉子小组配合万墨霖营救上海独立锄奸行动队队长孙亚楠。”这道命令来的有些突然。

之前虽然也有营救的指令,但没有这一次措辞严厉,还有,这一次还是戴雨农亲至下的命令,这就非同寻常了。

难道这个“孙亚楠”真的那么重要,还是他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可如果他有特殊的身份,为什么一开始就承认自己“军统”的身份呢,这有些不符合常理呀。

“组长,戴老板这道命令实在是让人费解呀,这孙亚楠自己寻死也就罢了,还让我们救他,就他这犟脾气,出来之后,他还不得继续刺杀陆顾问?”曹斌愤然说道。

“这个戴老板,这个时候来这么一道命令,真是的。”唐锦眉头一皱,这时候来这么一道命令,这不是添乱嘛。

“组长,那咱们要不要配合这万大管家呢?”曹斌道。

“孙亚楠是杀手,杀人未遂,是重犯,而且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军统,这叫我们怎么配合?”唐锦气的都快要骂娘了,“而且还上了日本人的花名册了,你觉得,要怎么救?”

“……”

“那我们该怎么回电?”

“回什么?”唐锦怒道,“这种任务,完全不考虑我们的实际情况,要我们配合,总的让我们知道营救方案吧?”

“这倒是,没有营救方案,让我们怎么配合?”曹斌道,“不过,组长,陆顾问那边,怎么解释?”

“老陆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我去解释。”唐锦想了一下,挥手道。

咚咚……

“进来。”

“督察长,阿辉的验尸报告出来了,袁锐在他的胃里发现了剧毒氰化钾,很奇怪的是,胃溶液里还发现了吗啡。”齐桓拿着验尸报告进来道。

“吗啡?”唐锦道,“不是说这个阿辉也是个瘾君子吗,这有什么稀奇的?”

“更奇怪的是,在陆顾问捡到的烟头里发现了白面儿。”

“白面儿,这东西一般人可吃不起,谁把它放在香烟里了?”唐锦就更惊讶了,“烟头来源查到了吗?”

“查到了,跟审讯室内,阿辉昨天抽的剩下的烟头是一样的,里面同样检测到了白面儿。”

“什么?昨天谁给的烟。”

“程海涛。”

“是他?”唐锦眉头一皱,政治处不是他的一言堂,也有跟他意见不和人,这个程海涛就是其中之一,他跟过去的督察程子卿是本家,又是萨尔礼在政治处的人,他这个督察并非警衔,而是职务,是政治处内部的监督部门。

平时作对倒是不敢,暗中使绊子倒是经常有,属于那种小人。

“督察长,我只记的程海涛在审讯的时候过来看过,给过一根烟,烟头也在审讯室找到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阿辉抽了那根烟之后,整个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原来这烟里有白面儿。”齐桓回忆了一下道,“还有,这第二根烟他是什么时候给的,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与其在这里猜测,把人叫过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唐锦道。

“也对,我这就去把人叫过来。”

……

虹桥公墓。(杜撰,这方面资料不好查,租界是有公墓,但多为外国人提供,中国人死后只能在郊区的乡村找个地方下葬。)

孟家姐弟母亲墓碑前,摆上瓜果和元宝蜡烛。

“妈,爸和我还有小浩来看您了,您老人家在地下还好吧?”孟繁星坚硬的地面上,眼圈红红的。

孟浩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妈,儿子来看您了,您知道吗,您快抱孙子了,高兴吧?”孟浩不必姐姐的伤情,而是很没心没肺的来了一句,不过,他也说的实情,这事儿,若是母亲活着,那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老孟头站在一双儿女身后,眼睛也是微微湿润,妻子跟着自己半辈子,没享过什么福,临了,他能享到儿女的福了,她却早早的离开了。

“姐,姐夫咋没来?”

“出发前给他打电话了,估计快到了。”孟繁星道。

山下响起汽车的喇叭声,扭头一看,果然是陆希言的汽车到了,停好车,陆希言和麻小五两人上山来。

“爸,梅梅,浩子,医院有点儿事儿,来晚了。”

“没关系,来了就好。”老孟头点了点头。

陆希言给故去的岳母磕了三个头,然后又去附近的父母合葬的坟墓前摆开祭品,准备祭祀。

“爸,妈,儿子不孝,未能常来看您二老,你们的仇,儿子会给你们报的,你们放心好了。”陆希言跪在地上,郑重的给二老磕头。

“老哥哥,老嫂嫂,小安子出息了,他还跟梅梅结了婚,你们俩要是泉下有知,就保佑他们平平安安的。”老孟头也忍不住抹了一下眼泪道。

孟繁星是陆家媳妇儿,自然是要下跪磕头的。

“陆大伯,伯母,小时候你们就对浩子十分照顾,我给你们磕头了。”孟浩也下跪磕头道。

祭拜完,分别乘坐两辆汽车离开了。

……

“老师,袁科长来了。”

“袁锐?”陆希言在家吃了午饭,刚一到班,成诚就来禀告一声。

“是的。”

“快,请他进来。”

“老袁,你可是稀客了,今天怎么想到到我这里来了?”陆希言很惊讶,袁锐身为法捕房鉴证科的科长,平常工作很忙的,有时候吃饭都叫不到人。

“陆博士,我是来请教您的。”袁锐嘿嘿一笑,十分正式的说道。

“请教不敢当,大家互相学习。”陆希言忙道,袁锐在经验上还是非常丰富的,他却的是更为开阔的视野,通俗的讲,看问题比较谨慎,胆子不大。

“这是阿辉的尸检报告,我在他的胃溶物里除了检测到了氰化钾之外,还发现了吗啡和白面儿(海洛因)两种毒品。”袁锐拿出一份尸检报告,放在了陆希言面前。

“据我所知,阿辉是一个瘾君子,在他的胃溶物里发现这两种毒品并不稀奇?”陆希言道。

“陆博士你送检的烟头之中就有白面儿,鉴定证明为纯度为同一批。”袁锐道,“而在阿辉的血液中,我虽然也检测到了吗啡的存在,但含量与他胃溶物内相比,浓度太低了,您看一下这两个数据对比?”

“这怎么可能?”陆希言瞄了一眼两个数据,一个是胃溶物内吗啡浓度的数据,一个是血液里的浓度。

胃溶物内如此高浓度,而血液里的浓度却这么低。

这说明什么?

说明胃里的吗啡还没有来得及被吸收,人就已经死了。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剧毒氰化钾和吗啡一起服用,吗啡还没起作用,氰化钾就已经把人毒死了。

人一死,新陈代谢可能不会马上停止,但一定会降低,而导致吗啡无法进入血液,以至于血液中的吗啡浓度很低。

“老袁,这数据却是有些奇怪,你向唐督察长汇报了吗?”陆希言问道,以上毕竟只是推测。

“我在第一时间就汇报了,唐督察长说,让我来找你请教一下。”袁锐道。

“老袁,你就没分析过吗?”

“这种情况我是从业以来,第一次碰到,我也说不准,谁会把吗啡和氰化钾一起服下,难道是为了减轻死亡的痛苦?”袁锐摇了摇头道,“氰化钾中毒,很快就死亡,没有必要这么做。”

“老袁,你也看出来,这阿辉的胃溶物里的吗啡和氰化钾是同时服下的,所以才会出现胃溶物内的吗啡浓度跟血液浓度严重的不对称的现象。”陆希言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杀死阿辉的人就是故意的让阿辉误以为是吗啡,实际上里面含有氰化钾呢?”

“您是说,有人把氰化钾藏在吗啡里给阿辉服下?”袁锐惊的呆如木鸡道,“这怎么可能?”

“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

“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谁给阿辉服下的呢?”袁锐反问道。

“如果阿辉只知道吗啡,却不知道里面蕴含氰化钾剧毒呢?”陆希言道,“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阿辉知道自己吃下的是什么,但他还是吃了,然后中毒身亡。”

“有道理,陆博士,这验尸报告结论,我知道该怎么写了。”袁锐郑重其事的说道,”陆博士,告辞。”

“老袁,我送你。”

……

袁锐的验尸报告,让陆希言更加确定,阿辉的死必然有内情,通常来说,瘾君子的意志力都不太强,能够坦然赴死的绝对不多。

而且阿辉被抓的时候,早已搜过身,身上若是藏有毒药,肯定早已被搜出来了,不可能等到受刑之后,再吃下自杀。

毒药是肯定别人给的。

至于阿辉知不知道他吃下的是毒药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人已经死了,开不了口。

阿辉这一死,孙亚楠那边就死无对证了。

这难道是巧合吗,不,陆希言绝不相信这是巧合,地下工作做了也快一年了,怀疑几乎变成一种本能。



第410章:同情

“同情,程海涛,你觉得我很傻吗?”唐锦怒不可遏,平时打打小报告也就算了,根本动摇不了他的地位,他并不在乎。

这种小人也有小人的作用,至少还能挡一挡明枪暗箭,也时刻提醒一下自己,别太过忘乎所以了。

但是,他居然说因为“同情”才给了那阿辉一支烟。

同情一个杀手同伙,这还是一个警察该有的立场吗?

“督察长,现在外面都称孙亚楠为义士,英雄,我也是中国人,我也觉得他做的对,难道汉奸不该杀吗?”程海涛嗤笑一声。

“陆顾问是汉奸吗?”

“又不是我说的,你问我干什么?”程海涛避开问话道,“我不过是给了两支烟而已,就算烟里面有点儿东西,但那东西不能致人死命吧?”

“审讯的时候,你给他一支,这个大家都看见了,你什么时候给的第二支?”唐锦问道。

“押解嫌犯回监室的时候,他又管我要了一支,我给了,还给他点着了。”程海涛平静的道。

“谁看到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当时我就在3号监室门口停留了一小会儿,随后就离开了,这不水生给他送饭的时候,人不是还好好的嘛。”程海涛道。

“督察长,水生送饭的时候,人的确好好的,没有问题。”齐桓对唐锦道。

“他督察长,我不过是给了嫌犯两根带料的烟而已,你们就把我当犯人一下审问,我要到总监那里控告你。”程海涛怒道。

“你可以去告我,但是你给犯人的香烟中掺杂了白面儿,身为警务人员,这是什么行为,你自己清楚。”唐锦冷笑道,告状,他还真不怕呢。

“唐锦,我现在可以走了吗?”程海涛满脸愤然的站起来,发问道。

唐锦点了点头,虽然程海涛做的事儿有些越界,可并没有证据表明他跟阿辉的死有必然的联系。

他又是法捕房的警务人员,没有证据也不能扣押人家。

“你可以走,但是近期不能离开法租界。”

“哼!”

“督察长,这个程海涛摆明了有问题,看他那副嚣张的样子,哪有一点儿把您放在眼里?”齐桓不满的望着程海涛离去的背影道。

“不要这么说,你要是被人怀疑,只怕也会心里不舒服,发飙的。”唐锦道,“他这个态度是可以理解的。”

“真要排除程海涛的嫌疑?”

“阿辉中的是氰化钾剧毒,程海涛只是给了阿辉两支带料的香烟,而且里面没有检测出氰化钾,怎么证明人家跟阿辉的死有关?”唐锦反问道。

“唉,白忙活一场……”齐桓叹了一口气,以为有突破了,谁知道,还是白忙活一场。

“也不是白忙活,有人急着杀了阿辉,这说明阿辉活着,会对某人产生致命的威胁,齐桓,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唐锦悠悠一声,嘴角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孙亚楠!”

“没错,这个阿辉应该是孙亚楠的亲信,只怕是很多秘密都知道,而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些秘密,故而……”

“阿辉前天早上的行踪,调查了吗?”

“查了,据钟表店的其他伙计说,那天一开门,阿辉就出去了,一直到中午才回来。”齐桓道,“但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

“老陆遇刺的哪一天呢?”

“时间过去的有些长了,他们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阿辉晚上看店,平时也都在店里帮忙,很少出去,出去的话,也就是买些生活用品什么的。”齐桓道,“而且阿辉平时沉默寡语,没什么朋友。”

“那他是怎么染上毒瘾的?”

“哦,这个跟他患有风湿痛有关,为了止痛,误食红丸,就落下这个毛病。”齐桓解释道。

唐锦点了点头,红丸一种毒品,确实有止痛的功效,但容易上瘾。

“这个阿辉在钟表店的薪水几乎大半儿都用在购买红丸上了,而染上这个毛病之后,就更加不爱跟人交流说话了。”

“这个阿辉染上毒瘾有多久了?”半掩的办公室被推开,陆希言从外面走了进来,问道。

“陆顾问,你怎么来了?”

“下午,袁锐来找我,问了一些有关阿辉尸检的问题,他告诉我,阿辉胃溶物内有大量的吗啡,可血液里的吗啡浓度并不高,因此我跟老袁分析推断,阿辉死的时候,很有可能是把吗啡和氰化钾一起吞服。”陆希言解释道。

“吗啡跟氰化钾一起吞服,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刚才齐桓提到了红丸,让我猜到了一种可能,才没敲门就直接打断了你们的谈话。”陆希言道。

“什么可能?”唐锦与齐桓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

“红丸的成分是吗啡和红糖,如果,把氰化钾放进红丸里面,那就是一颗毒药,咬破的话,瞬间致命,吞进肚子,胃液融化之下,最终毒破身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陆希言解释道。

“也就是说,红丸包裹氰化钾吞下之后不会马上死,可能会过一段时间才会毒发身亡?”唐锦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没错,理论上是可以控制死亡时间的,但具体多长,就不得而知了。”陆希言道,“这个需要做个实验来验证一下。”

“这么一说,那下毒的人范围可就广了。”唐锦微微一皱眉。

“从胃溶物里和血液里的吗啡浓度对比看,从吃下去到毒发身亡,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所以,如果是有人下毒,这下毒之人一定是在阿辉死之前一个小时内接触过的。”陆希言道。

“死前一个小时,那这个范围可就小很多了,我马上去排查。”齐桓兴奋的一挥手道,缩小了调查范围,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齐桓,先等一下。”

“督察长?”齐桓疑惑一声。

“唐兄的意思是,调查的动静不能太大,要悄悄的进行,以免惊动了下毒之人?”陆希言道。

“还是老陆知我心意。”唐锦微微一笑。

“督察长,我明白了。”齐桓点了点头。

“唐兄,阿辉的死对谁有利,你我都清楚,这件案子只怕比我们想象的中要复杂。”等齐桓出去,陆希言走过去,把门关上,这才回来郑重的对唐锦道。

“哎,你知道吗,今天一早,我就接到了戴老板的命令,让我们尽量配合营救孙亚楠。”唐锦慨叹一声。

“为什么?”陆希言非常吃惊的问道。

“可能是因为孙亚楠过去锄奸立下的功勋吧,这样的人在军统内那是属于英雄的,军统尽力营救也是应该的。”唐锦道。

“那唐兄你打算怎么做?”

“我接到的命令只是配合营救,至于怎么营救,营救方案是什么,我现在也不清楚。”唐锦道。

“这可真是怪了,之前戴老板怎么没有下令营救,怎么现在突然要下令营救呢?”陆希言问道。

“我也不知道,戴老板做事,不会对下属解释太多的,既然下了命令,就会要求下属不折不扣的完成。”唐锦道。

“这件事,你是什么态度?”

“戴老板的命令,我不敢违抗,不过,这个孙亚楠的身上有不少疑点,如果就这样放过的话,太可惜了。”唐锦道。

“你没有向戴老板汇报孙亚楠身上的疑点了吗?”

“我当然汇报了,但戴老板似乎并不认为这些疑点有什么问题。”唐锦无奈的说道。

“会不会是戴老板需要用人,看上了孙亚楠呢?”

“这不大可能吧,孙亚楠两次折在咱们手里,他有什么能力能够被戴老板看中?”唐锦摇头道,“军统内高手如云,比他强的那是比比皆是,难道还挑不出一个比他强的?”

“说的也是,那这就奇怪了,戴老板为何如此重视这个孙亚楠,还亲自下令让咱们配合营救呢?”

“不知道,头疼……”

“阿辉死了,孙亚楠是我们手上唯一的线索,既然戴老板下令,唐兄,那我们就不用纠结了,执行命令就是了。”陆希言道。

“老陆,你不介意吗?”

“我介意什么,孙亚楠虽然三番两次想要杀我,可不也没把我怎样,再者说,他也是误会我才做出的举动,我要是非要揪着不放,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了嘛。”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老陆深明大义,愚兄敬佩。”

“你我其实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别把我说的那么高尚。”陆希言与唐锦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

“你说什么,戴雨农下令让唐锦配合营救孙亚楠?”陆希言从法捕房出来,就把胡蕴之约了出来。

他们现在算是合作伙伴,出来见个面,喝杯茶,不会太引人注目。

“我也搞不清楚戴雨农的意思,看情况,唐锦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孙亚楠到底什么地方被戴笠看中了?”陆希言很奇怪。

“会不会是这个孙亚楠的行动能力?”

“军统里面高手如云,缺他一个吗?”陆希言白了胡蕴之一眼。

“那就是他有什么特别之处,这好像也没看出来,呵呵。”胡蕴之随后自己都讪讪一笑。

“我想到了一点,不过不知道对不对。”陆希言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什么?”

“军统之前有关孙亚楠的材料里,没有提到他曾经加入过铁血锄奸团,也就是说,孙亚楠的这段历史军统方面并不掌握。”

“你的意思是,戴雨农现在知道了他这段历史,要利用他重新打入铁血锄奸团中来?”胡蕴之不愧是多年的情报工作者,简直就是一语中的。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呀!”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个猜测他也是没多久才想到的,要不是戴雨农这道营救的命令,他还真想不到呢。

“唐锦跟铁血锄奸团合作,关系密切,这个秘密戴雨农自然不可能对他说了,戴生性多疑,他不会轻易相信手下人的。”胡蕴之分析道。

“嗯,老胡,你分析能力见长呀!”陆希言嘿嘿一笑,嘴角微微上扬。

“可是,他把人救出来了,怎么打入铁血锄奸团中来呢?”胡蕴之反问一句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戴雨农这人可不好捉摸。”



第411章:送别

“土肥原贤二从北平来上海了,还住在重光堂,林世群和丁默村这二人正在积极的与土肥原贤二搭上关系,土肥原贤二本来就是搞情报出身的,对这二人的兴趣很大,可能会亲自接见他们。”

“刺鱼同志的消息?”

“嗯,还有,武汉会战后,日军攻势暂缓,主要是因为部队伤亡和给养的问题,暴露出日本作为一个岛国,战略资源主要依赖输入的短板,随着战争时间的扩大,战线拉长,这种劣势会越来越大……”

“行呀,老胡,你现在情报理论水平见涨呀。”陆希言嘿嘿一笑。

“别笑,上级希望我们能多多获取有关日本国内对华的军事,政治方面的战略情报,这是我们这个小组的任务。”胡蕴之道。

“我这儿有一个消息,日军在广州湾集结大批舰队,意图不明,我虽然不太懂军事,但这个情况说明日军近期在南海有大的动作。”陆希言道。

“你这个消息从何而来,准确吗?”

“我的人亲眼所见,你说准不准确?”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的人,你怎么在广州那边还有人?”

“确切的说是‘军师’的人,最近联系上了,开始为我提供一些情报,还有,我把谭四派去香港了,他们最近就在那边活动,日本海军军舰齐集,他们也给我发来了电报,亲眼所见,不会有假。”陆希言解释道。

“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会马上向上级报告的。”胡蕴之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日本海军突然在广州湾集结大批军舰,绝不是去旅游的,一定有重大的军事行动。

而有海军参与的作战行动,一定跟海洋有关。

这个情况是值得重视的。

“谭四去香港做什么?”

“她老婆在香港,这一次是过去团聚的,视情况,是否留在香港那边主持局面,还有,我们的近海制海权差不多都要被日本人封死了,海上走私渠道随时都可能被切断,我跟你提过的,所以,我可能会取道海防城,考察一下滇越铁路,那可能是我们下一步运输物资的主要渠道。”陆希言解释道。

“嗯,你要亲自去吗?”

“当然,如果不亲自去考察一下,我怎么也不放心,我有法国护照,去那边没有任何问题,何况这一次,我还有一名帮手。”陆希言道。

“你是说蒙特?”

“没错,他在法属印度支那首府河内工作过一段时间,可以做我的保护伞和向导。”陆希言道,“谭四也可以暗中跟随,保护我。”

“你想的很周到,有具体时间和计划吗?”

“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不过至少要在香港把春节过了,然后再定行址。”陆希言道,人还没去呢,哪有什么具体计划?

“好,我会把你的这个情况一并汇报的,什么时候离开上海,记得提前通知,我去送你。”胡蕴之道。

“行。”陆希言点头答应,叫上在一边喝茶嗑瓜子的麻小五驾车回家。

……

回到家中,天色已黑。

“你怎么才回来,明天一早就要送爸和小浩上船了,今晚咱们一家人吃个饭,大家都在等你。”

“我这不是跟人谈事儿稍微耽误了一下嘛。”陆希言解释道。

“梅梅,不就晚了一小会儿嘛,没事,小安,赶紧过来坐。”老孟头又冲麻小五一招手,“小五,你也过来,一起坐下吃饭,今天这顿晚饭就算是咱们这一家的团圆饭了。”

“先生?”

“小五,你就坐阿香边上吧。”陆希言点了点头。

“爸,我给您把酒满上。”陆希言撸起袖口,拿起烫好的酒壶给老孟头把酒杯斟满酒道。

“好,好……”

“爸,祝您和浩子明天一帆风顺。”

“谢谢,这杯酒我喝了。”老孟头很高兴,举杯道,“安子,你和梅梅也要早点儿过来哟。”

“放心,我这边一忙完,就跟梅梅过去。”陆希言答应一声。

“吃菜,吃菜……”

一家人其乐融融,就是筱慧有些不开心,因为,她没有爷爷陪他玩儿了,还不能去香港,小妮子为此还偷偷哭过鼻子呢。

孟繁星倒是心软过,要不要把筱慧带上,但是陆希言坚决没同意,此行并不是游玩为主,带上一个孩子,风险和意外太多了。

何况顾小白也在香港,带孩子过去,能不让她们父女俩见面吗?

这不仅仅给顾小白带来潜在的暴露的风险,同样也会暴露何小芬和筱慧的身份,一旦被联系上了,那她们的关系就暴露了。

“梅梅,明天你去送爸和浩子,我可能没有时间过去,行礼多的话,那就再叫一辆车。”吃完饭,回到楼上书房,陆希言道。

“还是为案子的事情?”孟繁星点了点头。

“有些棘手,不过,我有解决的办法,你不用担心。”陆希言道。

……

两人的行礼确实有些多,装了满满的四只大皮箱,其中有两箱都是给奚梦瑶带的东西,吃的,穿的,和用的。

剩下的就是老孟父子俩的东西,也带了不少,还有药。

“闫磊,一辆车不够吧,打电话给车行,叫一辆车过来。”陆希言一看,这么多东西,一辆车还真运不走。

“是,先生。”闫磊答应一声,去打电话叫车了,铁血锄奸团名下的产业就有汽车行,不但安全,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会儿,你去码头把他们都送上船。”陆希言吩咐闫磊道,“然后陪梅梅去远大律师行,一些文件需要处理一下。”

“好的。”

“爸,浩子,我就不送你们上船了,今天医院的工作比较忙,我们在香港见。”陆希言对老孟头道,“预计明天中午你们就能到香港了,贵叔会安排人去接你们,你们到了之后,可以给家里来个电话,我们若是不在,小何也在的。”

“知道了,你就放心好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在外面闯荡过的。”老孟头拍着胸脯说道。

“小五,吃完了没有,咱们该走了?”陆希言扭头冲餐厅喊了一声。

“来了,先生。”麻小五抓起一个包子,就冲了出来。

……

码头上,一艘远洋客轮停靠在岸边,这是一艘悬挂英国国旗的轮船,属于太古洋行旗下的一家轮船公司。

孟繁星给行礼办理了托运手续,还买了保险,所以行礼先一步上船了,人还在码头的待客区域。

“爸,若是觉得不舒服,记得吃药,那个药很管用的。”临上船,孟繁星有嘱咐父亲一遍道。

“知道了,梅梅,我老了,可没糊涂。”

“浩子,照顾好爸,听见没有,到了香港,第一时间给家里来电话。”孟繁星又郑重的交代孟浩一声。

“知道了,姐,长途电话费好贵的。”孟浩嘿嘿一声。

“咱家差那点儿钱吗?”孟繁星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开始登船了。

望着老孟头和孟浩父子俩随着长长的队伍登上客轮,孟繁星忽然感觉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嘟嘟……

汽笛声响起,客轮缓缓的驶离码头,向东驶去,渐渐的变的看不清了。

……

法捕房,政治处。

“万先生,您这边请。”

“多谢。”万默霖微微一颔首,虽然他是杜老板的管家,过去在法租界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杜老板远避香港,现在法租界青帮势力最大的是当了汉奸的章啸林,许多人都跟过去了。

杜老板的影响力不如从前了,他们这些跟杜老板根本扯不开关系的都需要低调一些,免得给别人抓到把柄。

所以,现在的万默霖除了替杜老板看家之外,深居简出,过的十分低调,就连青帮内的一下事务都甚少顾问,他只做好一个管家。

虽然万默霖不怎么管事儿,可谁都不能忽视他的存在,杜老板远在香港,依然能够遥控上海这边。

“唐督察长,老朽没有打扰您办公吧?”万默霖穿着灰色棉袍,灰白的头发,身材有些发福,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个乡下土财主,哪有一点儿黑道高人的风范?

“万老来,我欢迎还来不及呢,快,给万老沏茶。”唐锦呵呵一笑,从座位上站起来迎了上去。

“万老,请坐。”

“谢谢。”

“万老很少来巡捕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这不是要过年了,按照过去的惯例,这巡捕房众兄弟的年敬该给了,我过来找唐督察长商议一下,今年的年敬该是什么标准?”万默霖呵呵一笑。

“这个是杜老板的心意,无论多少,兄弟们领受就是了,还劳您亲自跑一趟?”唐锦忙道。

“这是老朽拟的一个单子,唐督察长看一下,普通探员和巡捕是这个数,探长以上的翻倍。”万默霖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条来,递了上来。

“万老太客气了,这一年,大家都过的不容易……”唐锦扫了一眼,东西跟往年差不多,但今年这个年景,杜老板不在上海,收益缩水不知道多少,还能拿出这么多来,足以说明杜老板会做人了。

“唐督察长,那件事?”

“好说,好说,我这边都好配合,问题是日本人那边,我可做不了他们的主。”唐锦呵呵一笑,把纸条折叠起来道。

“那就没问题了。”万默霖嘿嘿一笑,从唐锦手里取回了纸条,起身一抱拳,“那老朽就不打扰唐督察长处理公务了,告辞。”

“万老难得来一次,喝口茶再走?”

“不了,老朽还有事,改日做东,请唐督察长德胜楼喝茶。”万默霖道。

“好。”



第412章:土肥原的目光

虹口公园北,一处茂密的树丛中,有一幢孤零零,阴森森的西式二层楼住宅,重光堂,土肥原贤二在上海私宅,对于这个住所,他自己也不是很喜欢。

但是,它却在过去的半年内对日本在华的政策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因为这是日本对华特别委员会,土肥原机关在上海的总部。

外面黑云压城,很快就下起了雨雪。

这半年来,土肥原贤二老了只怕不止十岁,为了他的“扶持中国一流人物”的担任“傀儡”计划而殚尽竭虑。

时至今日,不管是他,还是大本营的当初的设想都已经差不多破产了。

“将军,下雪了。”晴气庆胤手里拿着一件军大衣站在土肥原贤二的身后。

土肥原贤二只穿着单薄的和服,站在窗边,望着外面飘荡的雨雪,榻榻米的矮几之上,一份皱巴巴的电报。

这是华北方面军越级给大本营的电报,是向大本营告他的状的。

大意是:武子玉一再背信弃义,其行为已经忍无可忍,要求大本营立即停止土肥原机关的工作。

这是全盘否定了他这半年来的工作,土肥原贤二的内心是委屈的,也是极其愤怒的。

他是无法接受华北方面军提出的建议的,尽管武子玉几次撕毁协定,那是事实,华北方面军提的这个问题也有一定道理,但提出停止对“武”的工作,实在是武夫的一种短视的行为。

眼下国内经济困难,战争资源匮乏,前线的将领们只知道建立武勋,拼命的进攻,而把帝国拖进了战争的泥潭,眼下其实已经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军事上并未有彻底的打垮重庆方面的抗争信心,反而抵抗越来越强。

就算用汪兆铭来代替“汤”在一线的将领中,也有反对意见,大本营也是声音太多,朝令夕改,有时候让人无所适从。

华北的治安问题很复杂,要解决困境,在土肥原贤二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建立一个强有力的新的中央傀儡政府,以华制华,但他的意见,除了拥立“武子玉”之外,似乎找不到更为合适的人选。

“晴气君,你对丁默村和林世群两个人怎么看?”土肥原贤二终于转过身来,看了早已站在身后许久的晴气庆胤一眼,走过去,在晴气庆胤的帮助下,穿上了军大衣。

“丁默村老练深沉,一看就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不过此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色,至于林世群,这个人看上去很和气,像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实业家,但我能感觉到他内心对权力的渴望,这是个能忍所不能忍的人。”晴气庆胤想了一下道。

“嗯,你的看法还是蛮客观的。”土肥原贤二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自身的优点和缺点,我们只要加以引导和控制,就能够成为我们所需要的人,上海是中国经济最活跃的城市,帝国的未来需要它变得更加稳定和繁荣,一切不利于的因素都是我们要铲除的对象,而我们想要彻底的掌控这座城市,必须要学会用人,比如林世群和丁默村这样的人。”

“属下谨遵将军教诲。”

“我听说,他们已经跟香港的佛龛建立了联系?”话锋一转,土肥原贤二忽然问道。

“是的,丁、林二人对汪兆铭和平运动持支持态度,双方还达成了初步合作的意见。”晴气庆胤道。

汤少川被杀,武子玉的工作又被华北方面军全盘否定,土肥原机关的工作已经完全陷入了停顿,迫使土肥原贤二必须把目光投向了出走河内的汪兆铭。

当初那份密约可不正是在他这座“重光堂”中签订的吗?

也许结果不会那么糟糕。

“晴气君,你觉得我应该见一下这两个人吗?”土肥原贤二问道,他在这个位置上,不能完全凭借个人好恶,哪怕是秘密会见,那也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然后被外界解读的,

“将军,这二人虽然有缺点,但也是当下我们需要的人。”晴气庆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强调了“需要”。

“需要”就是价值,有价值自然是要见的。

“呵呵呵,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在我飞回北平之前,见一下两个人吧。”土肥原贤二忽然笑了起来。

“什么时间?”

“明天下午吧,你派车把他们二人秘密接过来,另外,请领事馆的清水书记官一起过来。”土肥原贤二吩咐道。

“你的意思是让清水书记官当他们的引荐人?”

土肥原贤二点了点头。

……

雨雪很大,陆希言下班,汽车在马路上都不敢开的太快。

“小五,这段时间你都住在我家里,你家里什么情况?”陆希言坐在车后排,忽然想起来问道。

“我家里一切都好,先生,您不用担心。”

“我是说,你抽空回家看一下,买些米面和猪肉送回去。”陆希言道,“只听说家里父母健在,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有,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姐姐都嫁人了,还有两个哥哥,不过都夭折了。”麻小五道。

“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呀?”

“不是,我还有个弟弟,今年才十二岁。”麻小五笑道。

“明天周末,我放你假,买上一百斤大米和一袋面粉,二十斤猪肉,二十斤豆油回家看看。”陆希言道,“买东西的钱,我让闫磊支给你。”

“先生,真不用的,您平时给的已经不少了。”

“少废话,又不是给你的。”

“那小五就谢谢先生了。”麻小五感激一声。

……

第二天是周末,星期六。

“梅梅,快点儿,约了索尔先生吃午饭,别让人家等急了。”

“来了。”

只听见一阵“噔噔”的声音传下来,孟繁星穿着一件粉红色妮子外套从楼上下来,俏皮的小圆帽,微微一丝倾斜,一种活力俏皮的感觉油然而生。

“希言,你看我穿这一声行吗?”

“可以了,非常漂亮。”陆希言呵呵一笑,“别忘了把包带上了。”

“哦……”孟繁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包没有拿。

孟繁星的法语已经说的很有腔调了,索尔完全不相信,她在一年前是一个一句法语都不会说的人。

这顿午餐其实就是敲定双方达成秘密收购协议的。

索尔这边,除了知情的管家欧伯曼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陆希言也只带了孟繁星,毕竟,后面的许多事情,都会有孟繁星代他进行处理。

双方会成立一个过渡管理的工作组,由双方指定的律师和会计等参加,相关产业的移交工作也会在随后进行。

先是一些不动产,然后是企业和工厂,最后是股权,预计整个移交过程会在半年内完成。

索尔对欧洲的战局很不乐观,尤其是对自己的祖国,法国对德国的一位的退让很不以为然。

要知道,德国在一战中是战败国,而法国是战胜国,两国是结下血仇的,而德国那位小胡子首相是一位种族主义者。

英法牺牲捷克的利益,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怯懦,这会助长对手的嚣张气焰的。

在索尔看来,德国迟早会跟法国有一战的,而这说不定会引发整个欧洲大陆的一场大混战。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悲剧将会在欧洲重演,而即便是在亚洲,索尔对中日之间的战争看法也很悲观。

他认为中国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日本的殖民地,甚至会被日本直接吞并的危险。

当然,陆希言是不认同的,这半年来他接触到不少来自日本国内的数据,越是了解的多了,他就越觉得日本现在就是一个打肿脸的胖子,看上去很胖,其实就是虚胖,而中国呢,虽然瘦弱,看上去蔫蔫儿的,但是忍耐力强。

我正面打不过你,我就跟你周旋,我耗尽你的体力,拖的时间越长,对我就越有利。

只要中国军民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日本想要击败中国,那是不可能的。

索尔虽然认为德、法必有一战,但他还认为法国一定可以战胜德国,法国是安全的,因此希望陆希言在上海待不下去的话,可以去法国。

陆希言没有拒绝,毕竟这是人家的一番好意。

真到了那一步,只怕他宁死也不愿苟活的,父母在哪儿,他的魂儿就在哪儿。

索尔会在年后回国,上海方面的事情,他全权交给了欧伯曼代为处理,毕竟重要的协议都已经签署了,剩下的就是对接了。

还有,欧伯曼回留在上海,继续管理他在上海剩余的一些生意,索尔在使馆马路上的一栋花园洋房也交由欧伯曼居住。

索尔还会辞去法国总商会会长的职务,交由谁来继任,那就不是陆希言能够关心的了,反正不可能是他。

至于索尔在法国总商会内的人脉关系,这个陆希言倒是可以承接一部分过来,毕竟索尔不是完全把在上海的生意都变卖了。

索尔在华和东南亚一带都有相当的影响力,他的那些社会关系和人脉也是陆希言现在迫切需要的。

因为,接下来他马上要去的海防城,就法属印度支那联邦非常重要的海港城市,未来,很可能许多重要物资都要从海防港上岸,通过滇越铁路运回国内,支援国内的抗战。

第413章:接头

“小何,太太呢?”早上,陆希言跟麻小五出去跑了一圈儿回来,发现孟繁星不在家,问了一句。

“先生,太太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何小芬回答道。

“太太没说去哪儿吗?”

“没有,跟阿香一起出去的。”何小芬道。

“跟阿香一起出去的,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既然有阿香跟着,那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了,大白天的,在法租界还真没有人敢动他陆希言的女人。

“先生,我回去了。”麻小五进来,交代一声。

“嗯,早去早回,替我向你父母问好。”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的,先生。”

麻小五开车离开了,今天陆希言休息在家,不用车,麻小五回家看望父母和年幼的弟弟,需要用车。

陆希言回楼上书房继续搞自己的博士论文。

……

“伯母好。”孟繁星上楼来,开门的是蓝丽瑛的母亲,老人家去年住院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几乎在家养着,楼都很少下。

也亏的孟繁星接济,要不然,蓝丽瑛凭借自己的那点儿薪水,还真负担不起母亲的医药费和营养。

加上她自己的开销并不小,因此很多时候很拮据。

孟繁星的接济也不是直接给钱,这样蓝丽瑛也不会接受,蓝丽瑛不但是她的私人家庭老师(英文),又给安平公司做英文翻译工作,每个月的薪酬不比她海关工作的薪水还要多不少。

就是这样,母亲的一个月的医药费也占区了好大一份比例,要不是现在人际交往方面减少了,估计每个月下来,只怕也没多少结余。

“梅梅来了,快,进来,小瑛出去买早餐了,马上就回来。”蓝丽瑛的母亲忙热情招呼孟繁星进来。

经常过来,早就熟悉了。

老人家很善良,就是年轻的时候受过太多的苦,老了身体就差了,要不是用药养着,估计早就撒手而去了。

“谢谢伯母。”

孟繁星没有等多久,蓝丽瑛就从外面回来了,买的早饭,到不是她懒,不在家里开火,而是他母亲喜欢吃街角的一家豆腐脑,所以,只要想吃,她几乎每天雷打不动的去给老人家买来。

“梅梅,来了?”

“丽瑛姐,接到你电话,我就赶过来了。”孟繁星从沙发上站起来道。

“妈,给您买的豆腐脑,您趁热吃,我跟梅梅有些事儿说。”嘱咐一声,蓝丽瑛拉着孟繁星的手进了小书房,并顺手把门带上。

“孟繁星同志。”

一听到“同志”两个字,孟繁星也不由的绷起了脸,变的严肃起来,这说明接下来蓝丽瑛说的是正事。

“丽瑛姐,什么事儿?”

“昨天夜里接到老家的电报,经过研究决定,老家同意你跟随陆希言去香港,但是到了那边之后,需要听从组织的安排。”孟繁星道。

“有任务吗?”

孟繁星感到惊讶。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是接头暗号和地点。”蓝丽瑛掏出一张写满数字的纸条递了过来。

孟繁星瞧了一眼就知道,这是老家给她单独的密电文,她有一套独立的密码本,为她一个人掌握,蓝丽瑛都不知道的。

“我知道了,丽瑛姐。”孟繁星收起纸条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上海这边就只有你一人了,你要小心。”

“放心吧。”蓝丽瑛点了点头。

“过年了,过两天我让阿香给你送点儿年货,你不要推辞,咱们姐妹的感情不是一点儿金钱能够衡量的。”孟繁星道。

“好,那我可以过一个舒舒服服的春节了。”蓝丽瑛开心的一笑道。

“我先走了。”

“我送你。”蓝丽瑛起身道。

……

蒂斯勒咖啡馆。

“老胡,怎么选在这个地方见面,是不是太显眼了?”陆希言上来,一眼就看到了胡蕴之,今天的他穿了一身西装,颇有些上层成功人士的范儿。

“我们之间不是合伙人了吗,有这层关系,今后来往就少了那么多的忌讳了。”胡蕴之微微一笑道。

“那也不用这么张扬吧?”陆希言道。

“我们就见个面,喝个咖啡,正常的社交活动,光明正大,偷偷摸摸的反而会惹人怀疑。”胡蕴之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还是没有从过去的关系中转变过来,既然是认识的朋友,又是合伙人,那日常见个面,喝个咖啡很正常。

思维是需要随着关系而转变的。

“你约我出来,不会只是喝喝咖啡这么吧?”陆希言端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味蕾,精神不由的为之一振。

“当然是有事儿了,你去香港过春节的事情,组织上同意了,另外,你从海防过道,前往云南秘密考察的事情,上级也觉得非常有必要,首长都夸你有战略眼光呢!”胡蕴之道。

“我也就是想多开拓一个走私物资的渠道,没你说的那么夸张。”陆希言听了,不禁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具体行程的安排,等你到了香港那边跟那边的同志见面后再定。”胡蕴之道。

“嗯。”

陆希言点了点头,现在只是一个构想,真要成行,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起码路线什么的需要一个提前规划。

“我去香港,要跟戴雨农见面的事儿,你跟上级汇报了吗?”

“说了,组织上分析,戴雨农见你,一是为了见你这个留学回来的医学高材生,以示亲厚,有笼络你的意思,还有,他看重你在海外的关系,特别是走私药品的渠道,这一块,重庆方面也是极为重视的,因为这关系到前方抗日将士的性命,戴雨农也想通过药品生意为他铺路,掌握更多的政治资源。”胡蕴之道。

“还有一个问题,我还不算是国民党党员,万一戴雨农要我加入国民党,我该怎么办?”

“你不是已经加入军统了吗?”

“加入军统,也不一定是国民党党员,再说我是半路出家的,跟那些人不同,唐锦跟我提过,但我一直推脱说自己不愿意介入党派之争,之所以加入军统,一半儿是为了抗日救国,一半儿是为了复仇。”

“原来是这样,这我不好答复你,不过,戴雨农问起的话,你也可以这么说,起码可以拖延一阵子,然后再给答复。”胡蕴之道。

“那好,这个问题先不谈,之前给我给你提到的情报,你跟上级汇报了吗?”陆希言问道。

“你的情报上级很重视,经过我们的侦查和其他消息渠道综合的信息判断,日军可能要要对海南下手。”

“海南可是我们唯一的出海通道了,一旦被日军占领,那我们的出海口就完全被堵死了,而且,日军在海南修建机场和港口的,南亚大陆将会形成实质的威胁,这样海外援助的通道就剩下陆路了,这陆路的运输条件太差了,又都控制在英法两国手里……”陆希言这一急,额头上都出汗了。

“我们急也没有用,老蒋那边对我们提供的情报从来都是打折扣的,更别说,现在调兵的话,时间上来不及了,人家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发起进攻!”胡蕴之道。

“哎……”陆希言叹了一口气,都怪自己国贫家弱,人家怎么欺负,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尽人事,听天命吧,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突然被人打上门强。”胡蕴之道。

“喝咖啡。”

“对了,还有一件事,得提前跟你说一下,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胡蕴之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道。

“什么事?”

“可能要让你帮忙带一个东西去香港。”胡蕴之道。

“带东西,什么东西?”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具体是什么,目前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胡蕴之郑重的说道。

“连你也不知道?”

“我只是接到了一则通知,其他的也不知道。”胡蕴之道,“还有,你的妻子孟繁星也是我们的同志吧?”

“你怎么知道的?”陆希言诧异道,这个秘密只有“老李”掌握,胡蕴之虽然也是自己同志,他跟孟繁星是两条线,不发生交叉联系的。

按照规矩,胡蕴之是不可能也不允许知道孟繁星的身份。

“这么说,你知道?”陆希言一张嘴,换成胡蕴之赶到吃惊了。

“如果不是自己通知,组织上又怎么会同意我们结婚?”陆希言道,“不过,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她不知道你的身份?”胡蕴之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乱了。

“老李同志曾经问过我的意见,要不要对她说明身份,我最终选择是暂时不说,我们虽然都为党工作,但毕竟是两条不同的线,对她隐瞒也是一种保护,你是怎么知道的?”陆希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组织上决定在你和孟繁星去香港的这段时间,由我暂时接管她的工作,等她回来之后,再交还给她。”胡蕴之道,“所以,上级才把她的身份告诉了我。”

“这么说,你要跟她接头?”陆希言古怪道。

“对,约在明天,霞飞路的明德书店。”胡蕴之道。

“你跟她一接头的话,她马上就会知道你的身份,而我跟你又有合作关系,难保她不会猜到我们的关系。”陆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继续对她隐瞒?”胡蕴之道。

“嗯,你们的接头是必须的吗?”

“是的,我们得把工作交接一下,当然是必须的。”胡蕴之道。

“这样,你找个教堂,伪装成神父,让她去告解室跟你接头,你们俩只要对上暗号,不需要见面也能把工作交接了。”陆希言道。

“这倒是个办法,可我不是个神职人员呀?”胡蕴之道。

“伪装不会吗?回去做一下功课,这种事儿还用我教?”陆希言鄙夷一声。

第414章:援助丁、林特工计划

重光堂。

空空荡荡的房间内,除了榻榻米上一个茶几之外,没有一点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只炉子烧的红通通的,上面一只铜壶,烧开的水发出“咕咚咚”的声音。

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看上去有些敦实的背影倒映在门框的之上。

“将军,他们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被人从外面向两边推开,一身少佐军服的晴气庆胤快步走了进来,冲盘腿坐在榻上的土肥原贤二微微的一躬身。

“请他们进来吧。”眼观鼻,鼻观心的土肥原贤二缓缓抬头一声。

“哈伊!”

在清水董三的引领下,丁默村和林世群一前一后,亦步亦趋,走进了土肥原贤二的会客室。

“请!”

“清水君。”

“土肥原将军,您好。”清水董三毕恭毕敬的一个鞠躬。

“这两位中国客人,介绍一下?”

“是,这位是丁默村,丁先生。”清水董三指着身穿灰鼠色西装,身材纤瘦额的丁默村介绍一声道。

“丁先生,久仰。”土肥原贤二和煦的一笑,憨态可掬的模样,使人不由的忘记他是一个凶残狡诈的特务头子,倒想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老人。

介绍完丁默村,清水董三又把林世群介绍了一下,土肥原贤二一样微笑的寒暄一声,并且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土肥原,欢迎两位中国客人,请坐。”

招呼三人上了榻榻米,围着案几坐下,土肥原贤二还掏出一包香烟来,主动给丁、林二人散了香烟。

“晴气君,水开了,给客人沏茶!”

“是,将军。”

虽然土肥原贤二对丁、林二人的了解要超过清水,但是清水还是给土肥原贤二介绍了一遍丁、林二人的情况。

土肥原贤二林世群曾经在苏联留学的背景很感兴趣,毕竟日本认为最大的敌人不是中国,是日益壮大的红色巨人,苏联。

对林世群的问话,显然要比丁默村多了一些,这让丁默村的脸色似乎变的不太好看。

丁默村似乎有些心急了,瞅准一个机会,他猛地开口说道:“土肥原将军,今天见到您,我很高兴,我想向您表达一些我们的立场,并希望您日后能够多多照顾。”

“丁先生有话可以直说,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土肥原贤二就像是一个谈判高手一样,掌握着整个谈话的节奏。

丁默村的城府和涵养似乎并不是那么深,脾气也有些急躁,也许,这反而是一个可利用的方向。

“那就恕我直言了,我们国民党本来准备与贵国携手,争取东亚的和平和繁荣,可贵国却继续进行武装侵略……”

丁默村不会日语,所以,他的话需要通过清水董三翻译,他的这些话实在有些过格,换做其他日军将领,只怕早已动怒了,但土肥原贤二却不以为然,仍然和和气气的让他说下去。

“但是,继续对抗作战会加速中国灭亡,这我知道,共产党一心想要延长战争,不知道土肥原将军读过中共的《论持久战》没有,他们的目的就是尽量把战争的时间拖得长长的,趁乱发展他们的力量,然后消灭国民党……”

丁默村越说越激动,脸孔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越说越兴奋,甚至那充满血丝的眼睛里还挤出晶莹的泪花。

这么直截了当的表述,可把在一边的林世群看的是目瞪口呆,看来,这我丁大哥是对这一次见面是早有准备了。

丁默村的直接,让在中国生活三十年的土肥原贤二有些愕然,跟他打交道的中国的政客们一个个说话从来不会明确说明自己想法,总会跟你绕圈子。

这位丁默村倒是很直接,直白的让他都有些接受不了。

“我完全能够理解丁先生的话,你担心中国未来前途,这种心情难能可贵,日本过去是犯了很多错误,我们不想重复那些错误,对于中国共产党的认识,我完全有同感,日华两国如果不及时恢复友好关系,东亚就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争之中。”土肥原贤二微微缓了一下情绪说道。

丁默村脸上露出一丝激动的笑容。

晴气庆胤端上来沏好的红茶,还有水果,喝着茶,吃着水果,房间内的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土肥原贤二给红茶里加了一点儿糖,手里的汤匙轻轻的搅动着,取出来,放在茶几上,缓缓道:“丁先生对眼下上海频发的恐怖暗杀活动,有什么想法?”

丁默村与林世群都不由的眼睛一亮,终于说到重点了,这可是他们今天来拜访的主要目标。

汤少川被军统暗杀,害的他的“南汤北武”计划,一下子就阉割了一半儿,这一点对土肥原贤二来说打击可不小。

何况,汤少川跟他私交还不错,算是能谈得上话的老朋友。

“土肥原将军,我们给您带来一份礼物。”丁默村冲林世群一个眼神,林世群忙点了一下头,从随身携带的皮包中取出一张很大的表来。

这张表的题目为《上海抗日团体一览表》。

“这张表是林先生调查得到的,世群,还是你来说明一下。”丁默村微微一笑,显示自己的大度和胸怀。

“土肥原将军,清水长官,你们,上海抗日势力的核心是重庆方面的国民党党组织,在上海,他们的总部是上海市特别党部,下设是个党部以及各学校、工会和文化团体,市党部统一管辖这些党部和特别党部,规定他们的基本活动,并在军统局的领导下开展抗日活动。”

“抗日别动队有为数众多的民间团体,如青年抗日会,妇救会,抗日锄奸团以及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救国会、人民阵线等,他们在各自的部门内开展抗日活动……活跃在上海的主要特工组织有两统,地下党和三民主义青年团等,各组织的负责人,势力一截经费情况,表中都有详细的描述,可能会有出入,但不会太大,丁兄原来主管邮电检查,他对这方面的情况非常清楚。”林世群继续道。

丁默村微微一笑,面部泛起一丝得意的潮红。

“林先生,这张表格简直触目惊心,如何才能战胜这些敌人呢?”土肥原贤二也是情报工作的老手了,虽然他也觉得这张表格上列举的有夸大的嫌疑,但确实要比他们调查掌握的要详细的多了。

看来,还是中国人了解中国人,尤其是他们自己人。

“我们重点对付的是两统,这两个组织在上海力量最为庞大,触角也是最广的,只要打掉这两个组织的核心力量,其他的都不堪一击,中统的市党部中有不少人都是我的部下,他们内部斗争激烈,纲纪紊乱,缺少强有力的统一。”

“等一下,根据我们得到的绝密消息,中统的徐泰来将他手下最神秘的‘黑山老妖’派回了上海,要知道这个人可是非常厉害的。”晴气庆胤打断了一下丁默村的话。

“黑山老妖,几年前我还忌惮他三分,现在,就算他再厉害,孤家寡人,又能有多大的作为?”丁默村道。

“孤家寡人?”

“黑山老妖过去一直在关外活动,他的部下都在关外,这个时候回上海,就凭他一个人,单打独斗,不具备太大的威胁,何况现在的上海中统早就被我们控制和渗透的差不多了。”丁默村道。

“吆西,丁先生,你继续说。”土肥原贤二眼睛一亮,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军统才是我们最大的对手,不过他们的组织成员太驳杂,弱点也十分明显,他们更容易被外部诱惑而发生动摇,我太了解他们了,只要抓住其中一人,我们就能顺藤摸瓜,牵出一片来,而我们最终的目的不是要将他们投进监狱,或者杀了他们,而是把他们转化过来,为我所用。”

“这样的人足够忠诚吗?”

“忠诚,晴气少佐,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但有足够的利益。”丁默村嗤笑一声道。

“丁先生,你继续。”

“把我们的敌人争取过来为我所用,我们的力量会不断壮大,而对手则会不断的减弱,到最后彻底的瓦解。”丁默村兴奋的道。

“异想天开了吧?”

“丁先生,这的确是一个天才的想法。”土肥原贤二却拍手称赞道,“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只怕是不容易吧?”

“当然,如果仅仅靠我们,那还做不到,但如果土肥原将军能够给予支持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土肥原将军,我这里有一份计划书,请您过目。”

林世群又从皮包里掏出厚厚的一叠文件出来,扉页上面七个黑色的大字《上海特工计划书》。

土肥原贤二接过来,翻开第一页,认真的看了起来。

越看,土肥原贤二脸上的神色越郑重起来。

“丁先生,林先生,这份计划书我想仔细研究一下,在给你们答复,可以吗?”土肥原贤二突然合上计划书道,“我想知道,在你们的计划里,有没有关于对付铁血锄奸团的内容?”

“铁血锄奸团,将军为何单单对于这样一个组织如此感兴趣?”

“因为他们伤了我最好的学生,还绑架过晴气少佐,这样的组织是不能够继续在上海存在的。”土肥原贤二道。

“您的意思是,要我们铲除铁血锄奸团?”林世群讶然道。

“你们不是已经交过手了吗,如果你们能铲除他们,我就相信你们所说的一切,并且竭力推荐和帮助你们完成这个完美的计划。”土肥原贤二一挥手中的《上海特工计划书》道。

“我们需要经费、武器还有电台等设备。”

“可以,找晴气君,他会安排一切,给你们想要的。”土肥原贤二点头道。

“愿意效劳。”

第415章:安排

送走清水董三与丁,林三人,晴气庆胤返回会客室。

“将军,您真的觉得他们这个计划有可行性?”晴气庆胤内心并不看好丁默村和林世群的这个计划,因此不免有些疑惑。

“你有比它更好的计划吗?”土肥原贤二眼皮微微抬起,反问一声。

晴气庆胤微微低下了头。

上海的抗日势力太猖獗了,尤其是在租界,不但是日本人,就连那些跟日本关系不错的中国人以及上海特别市政府的官员,都随时面临着军统分子的威胁。

可他们进不了租界,他们在租界没有执法权,而现阶段,他们又不能跟英法等国撕破脸皮,那样,他们就很难获得他们想要的战略物资了。

在租界内,扶持一个类似于特工的组织,以华制华,用来对付躲在租界,肆意反日的抗日组织。

这是现阶段最好的办法了。

“将军,如果援助丁、林二人的话,那他们两个以谁为主呢?”晴气庆胤问道。

“你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土肥原贤二微微一笑,晴气庆胤还是能够迅速的转变自己的心态的,这也是他欣赏他,并且选择他担任自己助手的一个重要原因。

“丁、林二人各有他们的优缺点,我们既需要他们通力合作,为我所用,但又不能让他们铁板一块,那样对我们会有尾大不掉之势。”土肥原贤二道。

“还是将军想的深远。”

“我明天还要飞北平,这里的事情还是交给你负责,对于丁,林二人的援助,你需要多多把关,平衡他们二人的权力。”土肥原贤二嘱咐道,“如果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可以去找竹内云子商议,她虽然身体不行了,可论对中国的了解,要在你之上。”

“我明白,我会谨遵将军的教诲的。”

“影佐大佐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正要向将军您汇报……”

……

福开森路,陆公馆。

“喂,陆公馆。”

“小何,我是孟浩,我们到香港了,我姐夫呢?”孟浩兴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先生出去了,太太在家?”

“是小浩从香港打来的电话吗?”孟繁星听到楼下的说话声,马上就下来了。

“浩少爷,太太跟您说话。”

“喂,小浩吗,你跟爸到了把,好好的吧?”孟繁星从何小芬手里接过电话,紧张的问道。

“姐,我和爸都挺好的,就是这里比家里温度高一些,贵叔派人来接我们了,房子也给我们找好了,你就放心好了,我跟爸现在都已经在香港的家里了。”孟浩道。

“爸呢,让他听电话?”

“爸旅途有点儿累,已经回屋歇下了,就不跟你说话了,明天我去接梦瑶,不跟你说了,长途电话费太贵了。”

“那你告诉我,香港那边的家里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孟浩报了一个数字,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都快当爹的人了,还着么毛毛糙糙的,真是的。”孟繁星记下电话号码,忍不住嘴上埋怨一句。

说话间,陆希言回来了,推门进来,刚好听到孟繁星嘟囔一声。

“怎么了,梅梅,谁惹你生气了?”陆希言把大意挂上衣架,换上拖鞋,走过去问了一声。

“小浩和爸平安到香港了。”

“这不是好事儿嘛,你怎么还一脸的不高兴?”陆希言靠着孟繁星身边坐了下来。

“这浩子一点儿事儿都不懂,我这不是想跟他多说几句话,他居然急急忙忙的给挂了。”

“他和爸新到一个地方,还不得熟悉一下,年轻人,图个新鲜劲儿,再说,这长途电话费多贵,他能替咱们省点儿也好。”

“我就是没听到爸的声音,有些不放心。”孟繁星道。

“不是还有贵叔在吗,他老持稳重,要是有什么事儿,早一份电报过来了,你呀,别太担心了,浩子和爸又不是小孩子。”陆希言劝说道,“别想那么多了,赶紧的,做饭去,我都饿了。”

“小五不在,你一个人出去多危险?”

“杀手都抓到了,有什么危险的,再说,大白天的,法租界可是现在上海最安全的地方了。”陆希言笑道,“别整天怕这儿,怕那儿的,我又不是手无户籍的文弱书生。”

“行,我现在就给你做饭吃,晚上想吃什么?”

“红烧排骨有吗?”

“有。”

“我上楼去了,饭好了,叫我。”陆希言也站起来,去楼上书房了。

……

第二天,周日。

法租界洋泾浜教堂。

“仁慈的父呀,迷途的人需要你的指引……”孟繁星一身紫色呢绒大衣,打扮的像一个上层的贵族夫人,烫了一头波浪卷发,充满成熟的风情,站在耶稣受难的十字架钱虔诚的祷告道。

“神父,我要告解。”进入告解室。

“孩子,你有什么需要对父神说的?”胡蕴之临时客串神父,也进入了另一间室内。

“我有一个顽劣的弟弟,他总是不听话,做一些让我不好的事情,我该怎么办?”按照约定的暗语,孟繁星道。

“他年纪不大吧?”

“是的,神父,我这个弟弟今年刚好十六岁又四个月。”孟繁星道。

“是吗,那他是壬戌年七月生人,对吗?”

“不,神父,我弟弟就是壬戌年八月初六出生。”孟繁星道,把时间说错一个月就是暗号。

“啄木鸟同志,从现在开始,我将暂时接替你在上海的工作。”胡蕴之说道。

“我知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你叫我老鬼就好了。”

“老鬼,这是你的代号吗?”孟繁星好奇的问了一声。

“嗯,算是吧,啄木鸟同志,你现在把你跟农夫同志接头的暗号和紧急联络的方式以及死信箱的位置告诉我。”胡蕴之道。

“好,我跟农夫的接头暗号是……”孟繁星快速的把自己的工作交接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等你回来,我们还在这里交接工作,接头方式还是一样。”胡蕴之道。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消息渠道。”胡蕴之道,“我先走一步,你过三十秒再离开。”

“好。”

……

“老唐,你开玩笑吧?”陆希言一大早被唐锦叫了去,然后,唐锦告诉他,孙亚楠曾经是“铁血锄奸团”中人。

“老陆,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这是戴老板给我发来的密电,已经证实,孙亚楠是‘军师’安插在军统内的棋子。”唐锦拿出一份密电,拍在陆希言的面前。

“这怎么可能?”陆希言还是不相信,当然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老陆,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军师’会无缘无故的派一个人到看守所?”唐锦问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看守所接头了?”陆希言脑筋一转,马上就明白唐锦怀疑什么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既然孙亚楠是军师的人,那他为什么出来之后,还去医院刺杀我呢,这说不通。”陆希言反驳道。

铁血锄奸团跟他的关系,唐锦心里清楚,“军师”似乎没有理由要杀陆希言,何况,陆希言还是他跟唐锦之间的沟通的桥梁。

大家现在都在同一条船上,哪有自己把船掀翻的道理。

“孙亚楠有问题?”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孙亚楠真的是军师的人,那他在看守所内就该跟那个人接上头了,那他就应该知道那份处决的命令不过是试探,没有必要越狱,可他偏偏越狱了,而且他是有机会逃走的,却反过头来又去医院刺杀我,这说不通呀。”

“也许是‘军师’不想让你知道孙亚楠的真实身份,毕竟你已经知道他是军统的人了。”唐锦分析道。

“那他为什么又要孙亚楠被我们抓住呢?”

“也许,他想让孙亚楠继续潜伏在军统中,为他提供情报,毕竟,他们之间的恩怨是没有那么容易过去的,防着对方一手,这很正常。”唐锦道。

“那怎么确定孙亚楠就一定能够活下来呢?”陆希言反问道,“戴老板又是如何得知孙亚楠的身份,他又为什么要下令营救他呢?”

“可能是想反向卧底吧。”

“策反孙亚楠,再卧底回铁血锄奸团?”陆希言有些吃惊,也许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戴雨农下的这道命令的意图了。

“或许,戴老板希望从他的嘴里获得更多有关军师和铁血锄奸团的情报。”唐锦的分析或许也是一种可能。

“唐兄,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们需要慎重。”陆希言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把你叫过来商量。”唐锦道,“假如这个孙亚楠真的是军师的人,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他死在法捕房,当然,也不能死在日本人手里,好歹也是为国立过功的人。”

“怎么救人?”

“方案一,拒绝日本人的引渡,交由特区法院审判,当然,不会判死刑,然后过一段时间,事情平息了,保外就医。”

“只怕没那么容易,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方案二,同意日本人的引渡,然后中途劫人,一劳永逸。”唐锦道。

“谁来执行这个任务,陆金石的行动队,还是军统上海区?劫人之后怎么办,送给铁血锄奸团?”陆希言问道。

“那就不管我们事儿了,孙亚楠落入谁的手中,都跟我们没关系了,你说呢,老陆?”唐锦嘿嘿一笑。

“你倾向于第二种方案?”陆希言听出来了,唐锦倾向于第二种营救方案,他不想管戴雨农干什么,只想维持自己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

或者说,他也希望他不要卷入进去。

第416章: 法币母版(雕刻钢凹板原版)

唐锦看着陆希言,沉默不言。

第一种方案只怕也不是戴雨农想要的,虽然风险更小,但拖延的时间更长,而且中间会不会出现变数,谁也说不准。

第二种方案,风险大,但是一旦成功,对唐锦来说,牵扯也少,而且也不会影响他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

对唐锦来说,最大的风险不是劫人,这不需要他来执行这个任务,他只需要把消息通知给陆金石的行动队就可以了。

剩下的就不是他能够控制了。

他的风险来自“铁血锄奸团”,因为,如果“孙亚楠”被截胡的话,那他没办法向戴雨农交代。

而现在看起来,戴雨农下令营救孙亚楠是跟他的身份有关,既然,他都明确指出孙亚楠的身份。

那在没有弄清楚戴雨农的意图之前,是不能够让孙亚楠落入“军师”和铁血锄奸团手中的。

但是,这事儿,他又有自己的难处,若是刻意对陆希言隐瞒的话,只怕会影响到双方的关系。

而在上海,他很多方面都需要“铁血锄奸团”配合,一旦交恶,他今后的工作可就不好做了。

当然,作为上级的戴雨农他是不会考虑这些的,他考虑的是整个军统的利益,或者说大局。

当然,这个大局未必就是抗战的大局,也许是他自己的大局。

戴雨农下令营救孙亚楠,明显是看中了他隐藏的身份,其背后的目的就是为了铁血锄奸团和军师。

唐锦把这个秘密透露给自己,其目的也就是想让他把秘密透露给“军师”,让“军师”觉得,并不是他唐锦在算计他,背后算计他的人其实是戴雨农。

但也可能是唐锦在试探他,试探他跟“铁血锄奸团”和军师的关系到底有多深。

“唐兄是组长,你怎么决定都行,我对孙亚楠没有个人仇怨,除非生死搏杀,我没有想要报复的想法。”陆希言道。

“他可是两次差点儿致你于死地?”

“这就是一个误会,他认定我是汉奸,想杀我,这是人之常情。”陆希言淡淡的一笑道。

“老陆,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太仁义了,这种人其实不值得理解和同情的。”唐锦叹了一口气道。

“唐兄,既然孙亚楠曾经是铁血锄奸团的成员,军师也试图派人跟他取得联系,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我们现在不得而知,可如果军师要营救孙亚楠,那他那次越狱后,就应该主动消失了,为何还要再回来刺杀我,还有,卫生室的那个电话,也是军师派人通知我的,他如果想要救人,为什么却帮我们抓人呢?”陆希言道。

“是有些奇怪,如果孙亚楠真是‘军师’的人,人都出来了,应该会把人接走,而且以‘军师”跟你的关系,他怎么会让孙亚楠再一次刺杀你,还又被我们抓住了呢?”唐锦点了点头。

“唐兄,这一切都解释不通呀。”

“是呀,有时候我都怀疑这个孙亚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么轴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唐锦道。

“唐兄,要不要我去探探口风?”

“你怎么说呢?”

“我就说,日本人要引渡孙亚楠,军统方面制定了一个营救计划,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陆希言道。

“若是军师让你打听营救计划的具体内容呢?”

“我就说,这一类的行动计划属于绝密,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中间人,不该我知道的,他们不会让我知道。”陆希言道。

“这样也行,看‘军师’的如何反应。”唐锦点了点头。

“那就先这样,我先回去了。”陆希言起身道,“去香港过春节之前,还有一堆事要忙呢。”

“那我就不留你了。”

“那个阿辉的毒杀的案子找到嫌疑犯了吗?”陆希言点了点头,临走之前,随口问了一声。

“还没有,现在有三名嫌疑人,但是都没有确切的证据指向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唐锦很沮丧的道。

“下毒的方式搞清楚了吗?”

“基本上清楚了,袁锐做了动物试验,将微量的氰化钾剧毒掺入红丸之中,给狗服下后,大概十分钟之后,死亡,检测胃溶物和血液内的吗啡浓度,基本上与阿辉死的情况非常接近。”唐锦道。

“也就是说,有人把氰化钾掺入红丸,让阿辉自愿服下,然后中毒身亡?”

“是的,能够证明这一点,袁锐说请教了你才有了这个重大的发现。”唐锦竖起大拇指道。

“那看来,是有人不想阿辉开口说话了,否则,为什么要毒死他呢?”

“你认为是他杀?”

“除非你们搜查的不仔细,让阿辉把剧毒红丸藏了起来,否则,这不是很明显吗?”陆希言道。

“说的也是,人是齐桓亲自押回来的,他应该不会粗心大意到这个地步,看来,真有人想要杀人灭口。”唐锦点了点头,认同陆希言的判断。

“阿辉不过是钟表店的伙计,即便他是孙亚楠的交通员之类的,他难道还比孙亚楠更为重要吗?”陆希言道,“需要有人要用这种手段致他于死地?”

“老陆,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陆希言摇头苦笑一声道。

“哎……”唐锦也看得出来,这里面有问题,可问题出在哪儿呢,他也是一样的,说不上来。

“回见了。”

……

百老汇大厦,顶层,竹内云子长期包房。

“云子小姐,听说土肥原将军昨天下午亲自接见了丁默村和林世群二人?”浅野一郎跪坐在竹内云子面前。

“大本营对中国战略的调整已经开始了,浅野君,今后,我们的工作更重了。”竹内云子将自己包裹在狐裘内,只是微微露出半张小脸而已。

“土肥原将军要重用丁、林二人了吗?”

“在租界,我们终归行动不便,而丁、林二人就不同了,他们是中国人,又曾经在他们的情报机构工作,远比我们熟悉两统和中共地下党以及铁血锄奸团这样的反日组织,所以,我们要利用他们。”竹内云子秀眉微微一舒展,鼻孔轻轻哼了一下。

“那我们呢,云子小姐,如果打击抗日分子的事情交给他们来做,那我们干什么呢?”浅野一郎问道。

“监督,今后我们特高课除了谍报工作之外,就是监督他们为大日本帝国做事。”竹内云子道。

“监督他们做事,这可是一个不错的差事。”

“虽然做事的是他们,可我们必须要掌握他们全部的秘密,尤其是他们工作的方法,要学过来,为我所用。”

“哈伊!”

“‘鼹鼠’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竹内云子问道。

“接下来,鼹鼠将会通过军统的营救获得自由,而他接下来会通过一些列的甄别,获得军统高层的信任。”浅野一郎道。

“军统将会如何营救?”

“最简单的方案就是,在我们引渡的时候,直接在半途把人劫走。”浅野一郎分析道。

“你确定,他们会用这个方案吗?”

“这是最迅捷的方案,而且以他们在租界内的势力,完全可以轻松做到,只要掌握引渡的确切时间和押送路线。”浅野一郎道。

“鼹鼠如何通过军统的甄别呢?”竹内云子问道。

“一块十元法币的印钞母版。”浅野一郎嘿嘿一笑,“这东西原来藏在商务印书馆,中国·军败退的时候,没来及运走,就藏在商务印书馆的地下储藏室内,而不巧的是,被我无意中发现了。”

“你拿到了法币的印钞母版?”竹内云子很吃惊。

“不,母版并不在我手中。”浅野一郎摇了摇头道。

“你是想印刷假币,然后拿到市面上套取我们所需的物资。”竹内云子瞬间明白浅野一郎的想法。

这已经脱离了传统战争范畴了,这是另一种战争方式,经济战,或者叫金融战。

“不,云子小姐,如果靠印刷假币,那只能获的一时的利益,甚至会扰乱经济,何况,没有行长印章,我们就算印出来的法币也会让人轻易的识破的。”浅野一郎道,“鼹鼠出来之后,会带着军统的人找到这块母版,然后带回去。”

“不错,鼹鼠若能将法币母版带回去,这么大的功劳足以让他成为军统的功臣,立足绝没有问题。”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现在熟悉‘鼹鼠’的人都用合理的手段解决掉了,军统绝对不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浅野一郎道,“这会让他的身份变得更加真实可信,无懈可击。”

“浅野君,中国有句话,叫月满则亏,就是告诉我们,话不要说的太满,凡是要多考虑一些。”竹内云子道。

“哈伊。”

“对了,你对陆希言的试探怎么样了?”竹内云子问道。

“目前并没有发现他有任何的异常,不过,鼹鼠报告,他在看守所,有个人跟他关在一起,据说是个流浪汉,故意抢劫,又在看守所内被人殴打,然后跟他关在一起。”

“哦,有这样的事情?”

“我怀疑这个人是被刻意安排接近鼹鼠的,但鼹鼠说,他没有发现对方有可疑的地方,鼹鼠越狱的那一天,他刚好被保释出去了。”浅野一郎道。

“一个流浪汉,谁来保释他呢?”

“这个流浪汉是来上海投奔亲戚的,鼹鼠说,是法捕房帮他找到了亲戚,才被保释的。”

“法捕房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这倒不是法捕房热心,是这人犯的罪不大,就抢了一口吃的,够不上判刑,关在看守所,还要管他吃住,也是一笔负担,所以,才帮他找了一下亲戚。”浅野一郎解释道。

“这倒也合情合理。”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ps:铭记历史,勿忘国耻!

第417章:任务

“法币母版,这东西怎么可能还留在上海?”陆希言听了胡蕴之的介绍,大吃一惊,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没有早早的运到重庆,而是留在上海。

“重庆中央银行也是最近清点法币母版的时候才发现的,后来通过追查,发现这枚母版很可能还在上海。”

“这东西要是落到日本人手里,他们就可以大量的制造假币,然后去国统区套取物资,扰乱我们的经济,那后患无穷,所以,必须要将它安全的带出上海,决不能让日本人得到它。”

“你说的让我带一个东西去香港,不会就是这法币母版吧?”陆希言皱眉道,这要是猜不到,这一年多的地下工作都白干了。

“现在日本人,军统,还有一些西方情报机构都盯上了这块法币母版,不过,他们谁也不知道这枚母版藏在什么地方。”胡蕴之道。

“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人知道。”胡蕴之道,“取母版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组织上自有安排,你的任务是护送它安全的抵达香港。”

“护送?”

“对,护送,我们只是想做一个双保险,母版会有专人携带,会安排跟你同一条船去香港。”

“你担心到时候船上会混杂其他人?”

“一旦动了母版,肯定会惊动日本人,到那个时候,谁都想得到他,想要把它带出去,就需要一个掩护了,母版先有你带上船,等到了香港在交给护送它的人。”胡蕴之解释道。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护送的人暴露,或者出现变故,那他就会自动成为护送“母版”到达香港的人。

“你们决定什么时候送母版离开上海?”陆希言得问清楚了,自己需要提前安排,还有购买船票。

“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个星期后,下下周的星期一。”胡蕴之道。

“去香港的船票现在非常紧张,你们需要提前购买。”陆希言道。

“嗯,他跟你不同,住不起头等舱,只能跟别人挤在一起,母版放在他身上也不安全,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胡蕴之道。

“你把具体船次和时间确定下来,我让人订船票。”陆希言道,这个任务听起来很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并不轻松。

他必须的提前做好准备。

“好,我明天给你医院办公室打电话。”胡蕴之点了点头,结束了谈话。

……

星期一上班,陆希炎接到了唐锦的电话,法捕房高层同意日本宪兵司令部对孙亚楠的引渡,时间是第二天上午的十点,地点法捕房看守所。

唐锦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二种营救方案。

看来,戴老板很着急,要不然,第一种方案更稳妥一些,而且,真的运作起来的话,也不是做不到。

至少法国人对面子还是很看重的,不会对日本人太过卑躬屈膝,要知道,法国在东亚也是有巨大利益的。

而日本表现出来的侵略性,也是让他们感到不舒服的,法国人还没到需要看日本人脸色的地步。

也不一定是他选择的,这件事上,他可能也生不由己。

不管背后的原因如何,陆希言都觉得,孙亚楠这个人是有问题的,可放在法捕房看守所,只怕是看不出来了。

本来还有一个同伙阿辉可以利用一下的,但现在人已经死了。

索性不管了,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好了。

……

晚上下班回家,上楼。

“怎么样,今天的跟欧伯曼的交接工作?”推开书房门,看到孟繁星霸占了书房的一角,正在伏案看文件呢。

“英文的文件我还可以让丽瑛姐帮我,这些法文的,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回来求你了。”孟繁星道。

“我看看。”陆希言取了一份文件,浏览起来,是一份用法文写的法律文件,有很多法律专用术语和名词。

别说孟繁星了,就是普通法国人,也未必能够完全读懂这里面的含义。

陆希言要不是在巴黎的时候,经常接触一些案子,多少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只怕他也是看不明白的。

“你看不懂的文件,我明天带给唐锦,他学的就是这方面的,咱们的投资公司里也有他的股份,这个时候他不出力,谁出力?”陆希言呵呵一笑。

“他那么忙,还有空看这个?”

“咱们给他看,也是让他知道他的钱投资在什么地方,人家几乎把全部身家都投进来了,总不能知情权都不给吧?”

“说的也是,那这些我就不纠结了。”孟繁星一拍自己面前的一摞文件,站起来,做了一个伸腰的动作。

“对了,梅梅,我已经跟医院打好招呼了,下周就开始休长假,咱们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早一点过去。”陆希言道。

“好,我这边还需要三天处理一下文件,具体交接工作可以让闫磊去做。”孟繁星点了点头。

“可以。”

“先生,太太,吃饭了。”楼下传来何小芬的声音。

“走吧,梅梅,先吃饭。”

“小何,筱慧呢?”来到楼下餐厅,陆希没有见到囡囡,问了一句。

“在房间内画画呢。”

“是吗,我去看看。”陆希言非常兴趣的道,朝囡囡的房间走了过去,门虚掩着,陆希言看到一个瘦小的背影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支笔在白纸上画着,侧面一看,小脸蛋专注务必。

“筱慧?”

“干爸。”听到陆希言的声音,顾筱慧惊喜的一回头。

“画什么呢,让干爸看看?”陆希言推门走了进去,来到顾筱慧的身后道。

白纸上画的是一家三口,一对年轻的夫妻和一个小女孩,在草坪上嬉戏,仔细一看,怎么跟自家的花园很像,难道画的是他跟孟繁星吗?

“筱慧是想爸爸了吗?”陆希言将顾筱慧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了下来。

顾筱慧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不是爸爸和妈妈吗?”陆希言手一指画上的年轻的夫妇问道。

“这是干爸和干妈,还有妈妈和小浩叔叔,我还没有画好呢。”顾筱慧认真的说道。

“筱慧,你爸爸在做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他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跟妈妈,但是他是爱你的,想你的,明白吗?”陆希言道。

“真的吗?”顾筱慧眼底流露出一丝疑惑。

“当然,干爸从不骗人,等他把事情做好了,就会回来啦,到时候,你就可以跟他在一起生活了。”陆希言道。

“拉钩。”顾筱慧伸出右手小拇指。

“好,我们拉钩。”陆希言呵呵一笑,伸出小拇指与顾筱慧的小拇指勾在一起,“画我们回头再画,先去吃完饭好不好,今天你妈妈做了你最喜欢的吃的红烧鱼。”

“噢,太好了,我要去吃鱼。”

……

“筱慧,来,坐干妈身边来。”

“谢谢干妈?”

“闫磊怎么还没回来?”开饭了,家里五个大人,就差一个闫磊没回来,孟繁星问道。

“他估计有什么事儿吧,不等了,筱慧都饿了,一会儿给他留点儿饭菜就是了。”陆希言道。

“也好,吃饭吧。”

“筱慧,多吃点儿鱼肉,吃鱼肉聪明……”孟繁星给顾筱慧夹菜道。

“太太,够了,小孩子吃不了那么多的。”何小芬忙道。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儿,没关系。”

“筱慧,吃点儿蔬菜,营养才能均衡,不能挑食,明白吗?”陆希言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顾筱慧碗里道。

“知道了,谢谢干爸。”顾筱慧甜甜的一声。

嘟嘟……

是闫磊回来了。

吃过晚饭,闫磊跟着陆希言上了楼上书房。

“先生,这是今天刚收到的,楚泽托人给带回来的。”闫磊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袋来。

“什么?”

“不清楚,楚泽的意思,必须由先生您亲自打开。”闫磊道。

文件袋上有蜡封,还贴了封条,显然是为了保密的需要,这个时候楚泽让人给他带什么呢,有什么不能等到他到香港之后再当面交吗?

“把我办工作左边第三个抽屉里的裁纸刀取过来。”陆希言吩咐一声。

闫磊走过去,拉开抽屉,取出裁纸刀递了过来。

文件袋内是一张人物肖像图,还配了文字说明。

“先生,是孙亚楠。”看到那张人物肖像图,闫磊惊呼一声。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楚泽根据自己对孙亚楠见过的几面的印象请人画出来的,还配了一些印象说明,身高,体重,性格,习惯性动作等。

“闫磊,你见过孙亚楠吗?”

“我只见过照片。”

“楚泽也见过照片,但他还是给我送来这幅肖像图?”陆希言问道,“他是也无法通过照片来判断看守所里的那个孙亚楠就是他和军师认识的孙亚楠吗?”

“可能是照片无法判断吧,长的相像的人有很多,比如双胞胎?”闫磊道,“我就见过长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连他们的父母都无法辨认。”

“据我所知,孙亚楠家里虽然不只有他一个,但他绝对没有孪生的双胞胎。”陆希言仔细比对楚泽捎过来的画像和“孙亚楠”的照片说道。

“先生怀疑这个孙亚楠非彼孙亚楠?”

“如果不是刻意隐瞒什么,那么这个孙亚楠身上的疑点不少,就算对比这这张肖像图和照片,他们之间也是有细微的差别的。”陆希言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但一个至少是两年前,而照片是现在拍的,我们在路上有时候遇到几年前的熟人都未必能认出来,何况,楚泽仅仅只是跟这个孙亚楠照过面?”

这也是楚泽为难和拿不准的地方,万一弄错了,那可是一条人命。

第418章: 以静制动

“你先出去吧,这几天公司上的事情,你多费心了。”陆希言吩咐闫磊一声道。

“是,先生。”闫磊点了点头,从书房内退了出来。

陆希言对比书桌上的照片和肖像图,陷入了沉思,脑子里不断的浮现出他跟“孙亚楠”接触的所有的画面。

他希望能再找到一些破绽,来佐证自己的判断。

“希言?”

“梅梅吗,进来。”陆希言答应一声,孟繁星一定是以为他跟闫磊谈事儿呢,才没有直接进来。

“我以为你跟闫磊在谈事儿呢。”孟繁星已经洗漱了,换上了睡袍,显然是打算准备休息了。

一瞅墙上的挂钟,都已经十点钟了,他在书房这一发呆居然超过一个小时了。

“这是什么?”孟繁星看到陆希言办公桌上的“孙亚楠”的照片和肖像素描图,好奇的问道。

“梅梅,以你们女人的直觉,帮我看看,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同?”陆希言拉过孟繁星的手过来道。

“这,这是同一个人吗?”孟繁星仔细端详了一下,微微讶然的问道。

“如果我要说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你能看出他们不同之处吗?”陆希言反问一句。

“从脸型来看,他们是非常相似的,这是肖像图,不是照片,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细微的差别还是有的,但也可能是人为的误差,希言,这二人不会是孪生兄弟吧?”孟繁星惊讶的问道。

“不是。”陆希言很肯定的道。

“希言,这个人是谁,值得你坐在书房对着他看了一个晚上?”孟繁星问道。

“这个人,你应该听说过,叫孙亚楠。”

“孙亚楠,那不是三番两次刺杀你的那个军统杀手吗?”孟繁星掩嘴惊呼一声。

“对,就是他。”陆希言手一指照片说道,“这就是孙亚楠被捕时候的照片,而这一张肖像图,他也叫孙亚楠,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些不一样。”

“这明明是同一个人,有什么不一样?”孟繁星大惑不解的问道。

“从这张脸看,似乎看不出多大的不同,不过,这两个人背景资料和性格行为却有些细微的差异。”陆希言撇了一下嘴道,“还记得上一次,我跟你提过的,一个人同名同姓的人,有两个不同的籍贯,一个是在江西石城,而另一个在福建宁化,虽然具体地址并不清楚,但这两地是紧挨在一起的。”

“你说的就是这个孙亚楠吗?”孟繁星之前听陆希言提起过的。

“没错,就是他,他曾经是铁血锄奸团中人,后来不知为什么就脱离了,抗战爆发后加入了军统,最后成了军统在上海的一个独立的锄奸行动小组的负责人,受军统局直接领导。”陆希言道,“这是唐锦告诉我的,现在,军统要将孙亚楠营救出去,下令唐锦予以配合。”

“这么说,这个孙亚楠这一次是逃过一劫了?”孟繁星有些不满,虽然说是误会,可误会是会死人的。

这个孙亚楠也真是的,一次不成,来了个第二次,第二次不成,居然越狱出来,还来了个第三次。

这么轴的军统杀手还真是少见。

“差不多吧,只要他不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犯不着跟这么一个浑人计较。”陆希言自嘲的一笑道。

“浑人?”

孟繁星秀眉一蹙,拿起楚泽写的有关他对孙亚楠的观感和认识,以及又看了两者的调查资料,这眉毛是越拧越深了。

“梅梅,你是不是也察觉出什么来了?”陆希言一抬头,问道。

“依照我对军统中人的行事风格的了解,这个孙亚楠的确又很多地方让人觉得难以理解,不过,他既然是军统收编的外来人员,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似乎也可以理解,现在的许多抗日锄奸组织都是凭着一腔热血在做事儿,没有明确的主张和指导方针,斗争经验也很少,非常容易中了敌人的圈套。”孟繁星道,“就像你,仅仅是因为出手救了竹内云子,报纸上一报道,还有,日本人故意的捧你一下,世人就误会你当了汉奸了,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例子并不少。”

“我做的事,我自己知道问心无愧就好了。”陆希言抓住孟繁星的手道,“不管这个孙亚楠到底是什么人,我现在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嗯。”孟繁星点了点头,在没有搞清楚之前,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什么都不做。

“不早了,我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咱们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陆希言起身来,将桌上的文件资料收起来,放入书房内的保险柜里。

……

因为陆希言要休长假,许多事情都需要安排一下,而且他这一次休假可能长达一个月,除了工作移交之外,还有自己的四个学生也需要安排一下。

他们已经是实习医生了,再有半年时间,就可以毕业了,当然,他们还继续可以留下读研。

不过,陆希言虽然是明星医生,还没有资格带研究生,就算要带,也得等他完成了博士论文才行。

拿到博士毕业证,凭他的学术能力,应该可以带研究生了。

所以,陆希言还必须在上半年完成自己的博士论文。

“老师,普鲁赛博士说有一个病人请您过去会诊一下?”

“好的,我这就去。”

“老师,这份文件需要您签一下。”

“……”

“盛教授,您来了。”

“陆博士,听说你要休长假?”盛熙元从外面进来,面带微笑的问道。

“是呀,早就有这个准备了,盛教授,快请坐。”陆希言起身招呼道,“成诚,快给盛教授泡杯茶过来。”

“不用了,我过来说几句话就走。”盛熙元摇了摇手道。

陆希言冲成诚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去。

“希言,你跟我说实话,鸿伟一家现在怎么样?”盛熙元坐下来问道。

“盛教授,您跟奚伯父是什么关系,您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陆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盛熙元问这个问题了,他都采取的是回避和不回答的态度。

盛熙元可没什么地下工作经验,万一说漏了嘴,让日本人知道的话,那顷刻之间就是大祸临头了。

所以,宁愿对他隐瞒,也不要告诉他真相。

“你可别骗我,孟浩那小子为什么早先一步去香港?”盛熙元问道,“自己未婚妻一家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他居然还有心思上班,破案,还升职了?”

“这一次我们是全家一起去香港过春节,他正好因公负伤,在家里养伤,就让他先行一步,替我们找好住处,安排一切。”陆希言道,“这有什么不对的?”

“为什么要突然去香港过春节,香港人生地不熟的,哪有在上海热闹?”

“盛教授,过节只是顺带,我们这一次过去,还有商业考察任务的,还有,我跟梅梅结婚,还没带她出去度蜜月,这一次也是一举数得。”陆希言解释道。

“真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了,盛教授,我们除了同事之外,还算是亲戚了,我有必要对你隐瞒吗?”陆希言道,“奚伯父一家只是躲出去了,等过些时候,事情过去了,日本人也淡忘那件事儿了,自然会跟您联系的。”

“那他躲出去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盛熙元对妹夫一家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上海,还是有怨念的。

“奚伯父不说,也是为了我们和他自己的安全着想,谁都不说,谁都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

“盛教授,只要奚伯父一家没有落入日本人之手,总有一天,我们是可以再见面的。”陆希言安慰道。

“希望吧,我那可怜的梦瑶侄女,也不知道会吃多少苦。”盛熙元再一次失望的道。

“先生……”

麻小五推门进来,看到盛熙元再跟陆希言说话,忙招呼一声:“盛教授也在?”

“那个希言,你忙,我先过去了,什么时候上船,说一声,我去码头送你。”盛熙元起身道。

“不用了,盛教授,就是一个普通的假期旅行,没必要搞的那么隆重。”陆希言忙道。

“你们聊。”

“先生,督察长让我告诉您,这一次营救行动由丁松桥行动组执行。”麻小五禀告道。

“王天恒和赵立军呢?”

“这次行动把他们排除在外。”

“这是陆金石想要争功呢,还是戴老板的安排?”陆希言惊讶道。

“不清楚。”麻小五摇了摇头,这种机密,只怕是唐锦都未必知道的很清楚,何况麻小五这样一个小卒子。

……

薛华立路,法捕房看守所。

上午十点,插着日本军旗的两辆汽车缓缓的驶入了看守所的停车场,一辆汽车,一辆卡车。

卡车上大约有一个班的日本宪兵,不过他们都是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因为法租界不允许日军携带武器进入。

再说,押解一个没有任何武器的犯人,又有法租界的巡捕保驾护航,似乎没有必要携带武器。

双方高层已经达成了引渡协议,今天在这里,不过是把最后一道程序给完成。

“把人带出来!”签完字,唐锦一挥手,命令手下将孙亚楠从看守所的监牢里押了出来。

“浅野先生,人我就交给你了,希望他能在审判中得到应有惩罚!”

“那是自然,请唐督察长放心,我们大日本帝国绝对公正的对待每一个人。”浅野一郎嘿嘿一笑,命人给孙亚楠换上手铐和脚镣。

“那我就不远送了,走好。”唐锦也冷笑一声。



第419章:唐锦的推论

望着浅野一郎押着“孙亚楠”上车后得意洋洋离开,唐锦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笑。

“督察长,已经通知他们了。”齐桓来到唐锦身边,轻声说道。

唐锦“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督察长,咱们现在回哪儿?”

“去曹斌那儿,你去把老陆约出来,中午咱们在那儿,顺便等消息。”唐锦吩咐一声,从看守所到曹斌在吕班路上的非凡影楼也就是几分钟的车程。

刚好快到饭点儿了。

“好的,我这就去。”

唐锦开着车先去非凡影楼,齐桓则直接跑过去找陆希言了,广慈医院就在薛华立路的对面没多远。

走几步路就到了。

……

“老齐,你可不常来我这儿,那个成诚,把我上一次买的那个武夷山大红袍给齐探长沏上。”陆希言笑呵呵的将齐桓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陆顾问,您太客气了,中午,督察长在非凡影楼,叫您一块儿过去。”齐桓脱下警帽说道。

“没看你穿过警服,还别说,真不错。”

“我这都压在箱底儿好几年了,这不是要跟日本人交接引渡,上头要求穿正式的制服,我才懒得穿呢。”齐桓道,“这身黑皮,穿在身上总觉得低人一等。”

陆希言笑了笑,不理会齐桓的牢骚话,道:“你先坐一会儿,想要抽烟的话,去隔壁。”

医院不是私人是场所,就算陆希言自己想抽烟,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影响病人是不好的。

“没事儿,您忙,我去找小五。”齐桓嘿嘿一笑道。

“也好。”

……

大世界,人流如织。

这是法租界最繁华的娱乐场所,即便是天寒地冻,还是有不少人过来玩耍,只不过比平时人少多了。

陆金石的临时指挥部就在大世界对面的温泉浴室三楼,中午洗浴的人并不是很多,他包下了靠路口的一个间包房。

浅野一郎押送“孙亚楠”的车队会从八仙桥街道过来,然后从下面这个十字路口向东,往外滩方向。

这个十字路口南边是法租界,北面是英租界。

十点十分,行动队长丁松乔推门进来,走到陆金石身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八面佛派人通知,押送车队已经出发,预计二十分钟后到达。”

“知道了,你下去准备吧。”

“是。”

10点33分,陆金石从望远镜内看到插着日本旗的汽车从南边的八仙桥街驶了过来,因为街上人不少,车开的并不是很快。

滴滴……

坐在车上的浅野一郎忽然睁开双眸,微微一抬头看了车窗外一眼:“中岛,到哪儿了?”

“前面就是爱多亚路了。”

“嗯,开满一点儿,注意不要伤着行人。”浅野一郎闭上眼睛吩咐一声。

“哈伊。”

路口,汽车减速转弯。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窜出两个年轻人,他们套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防毒面具,朝装载日本宪兵的卡车里扔了一个东西。

炸弹!

卡车上的日本宪兵们吓的一个个从车上往下跳,人群中冲出四五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冲上卡车,将这戴着手铐脚镣的孙亚楠一把从车上拽下来!

黑色的头套往起头上一套,路边一辆黄包车冲了过来,把人往黄包车上一扔,拉着就迅速的冲对面马路而去。

现场一片烟雾滚滚,很快就巡逻的巡捕就发现这里出事儿,警笛声大作。

“长官,我们遇袭了……”前面汽车内,中岛一下子踩住了刹车,慌张的一回头,对浅野一郎道。

“别慌,下车,准备近战防御,看住嫌疑犯,租界巡捕一会儿就到!”浅野一郎摸了一下自己的近乎失明的左眼命令道。

“拦住那辆黄包车!”看到孙亚楠被人拽下卡车,拖上黄包车,飞驰而去,中岛伸手大叫一声道。

一声枪响。

“日本兵抓人了……”

不知道谁在混乱的人群中高喊了一声,本来就已经乱做一团的路口更是失控了,到处都是盲目奔跑的人群。

还有有人不断的在路口抛出数枚烟雾弹,整个路口都弥漫着烟雾,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那些日本宪兵没有携带武器,被两颗烟雾弹吓的跳下车后,根本不知道往什么方向,一个个如同没头的苍蝇似的。

“八嘎,不要乱跑,不要乱跑……”愤怒的中岛,掏出了配枪,也对天放了开了一枪,但这一枪非但没有阻止人群的混乱,反而更是增加了恐慌,局面一时间更是无法控制了,即便是大量的巡捕过来,也无法阻止。

浅野一郎坐在车上,慢条斯理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来,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似乎外界的混乱对他没有半点儿影响。

“浅野长官,危险,请您马上下车!”中岛拉开车门,对浅野一郎急切一声道,“我掩护您马上去安全的地方?”

“中岛,你还没明白,这些人并不想杀人,他们用烟雾弹,目的是扰乱我们令我们混乱,扰乱我们的视线,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孙亚楠。”浅野一郎从车上下来,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您早就知道……”中岛惊讶道。

“如果他们不来,我或许会大大的失望,既然来了,那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浅野一郎微微一笑,“中岛,收拢我们的士兵,别让人趁乱钻了空子。”

“哈伊!”

温泉浴室三楼包房内。

“先生,解救行动成功,日本人在租界没有执法权,不敢乱追,现在现场一片混乱,正适合我们脱身。”丁松乔再一次出现在陆金石身后。

“嗯,通知弟兄们撤离,别留下什么线索。”陆金石点了点头,有准确的情报支持,这样的行动不成功的话,那就是他这个领导者的无能了。

“要不要跟八面佛说一下?”

“嗯,应该知会一声。”陆金石点了点头。

……

非凡影楼。

唐锦正跟曹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呢,忽然楼下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曹斌起身道:“估计是陆老板的电话到了。”

唐锦点了点头。

曹斌下楼接电话,也就过了一小会儿就上来了,面带喜色道:“丁松乔打来的,营救行动圆满成功。”

“看来,接下来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唐锦呵呵一笑。

“就怕这孙亚楠再出什么幺蛾子。”

“他要是再出幺蛾子,就算戴老板再怎么看重,也不能轻饶了他。”唐锦眼底闪过一丝杀机道。

“说的也是,也就是陆顾问心胸大度,这要是换了我,早就一刀结果了他了。”曹斌道,“杀人者,人恒杀之,这天经地义的道理。”

“老陆是喝过洋墨水的,跟咱们不一样。”

“你不也在国外长大的,咋就不一样呢?”曹斌反驳道。

“不提这个了,这事儿算是有个圆满的结局,我想戴老板也不会让他继续留在上海了,今后,眼不见为清就是了。”唐锦摇了摇手道,“对了,咱们中午吃什么?”

“不是你请客吗?”

“到你这里来,还让我请客,老曹,你可真不要脸。”唐锦指着曹斌的鼻子,哼哼一声道。

“……”

“老曹,老曹,接客了……”

“一听就知道是齐桓这个家伙。”曹斌脸色讪讪,走到楼梯口,“上来吧,我们在楼上。”

“陆顾问,您请。”

“多谢。”

“老陆来了,你来给我们评评理。”唐锦抓住陆希言的胳膊道,“你说我们到了这里,谁应该管饭?”

“这个你们事先有约定吗?”陆希言知道曹斌性格中有些小抠门儿,但那是对不熟悉的人而言。

“没有。”

“那就客随主便了,主人总不能让客人饿肚子吧?”陆希言呵呵一笑。

“老曹,你听听,终于有人说句公道话了,我们到你这里来,你该不该管饭?”唐锦哈哈一笑。

“行,不就一顿饭吗,我请就我请,我打电话叫人送就是了。”曹斌无奈一声下楼去打电话了。

“刚接到丁松乔的电话,营救行动十分顺利,孙亚楠已经安全了。”唐锦给陆希言递上一根烟道。

“这么容易得手了?”

“有心算无心,如果这样都失败的话,那陆金石这个智多星的外号也是白瞎了。”唐锦道。

“这次营救行动是陆金石指挥的?”

“嗯。”

“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安排孙亚楠,是先藏匿起来,等风头过后送出上海,还是继续留在上海执行锄奸任务?”陆希言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人只要从我这里出去了,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唐锦摇了摇头道,“而且这一次没有通过军统上海区执行营救任务,而是通过陆金石这条线,本身就有些不寻常。”

“对了,老陆,‘军师’那边怎么说?”

“没有回应,可能我们的判断都错了吧,孙亚楠在铁血锄奸团待过一段时间不假,但只是一般成员,没有进入核心,不掌握机密,退出也就退出了。”陆希言道。

“这倒是有可能,那怎么解释他有派人进看守所与孙亚楠同吃住呢?”

“也许只是想用过去的情分,想重新拉拢和利用吧。”

“嗯,要不然,他也不会让人告诉你,孙亚楠在越狱之前,在看守所卫生室给外面打了一个电话了,这倒是像借刀杀人。”唐锦道。

“或许吧。”陆希言呐呐一声。

“那这个孙亚楠的过去铁血锄奸团的身份岂不是毫无价值,戴老板花费如此大的代价营救,完全就是无用功?”

陆希言闻言不由的微微一呆,按照这个推论的话,这还真是这样。



第420章: 特工计划书

外滩公园。

“刺鱼”约了陆希言出来见面。

对面就是日本占领的虹口安全区了,站在高处,能看到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在大街上巡逻,那明晃晃的刺刀散发这一种令人血液瞬间凝固的寒光。

“土肥原贤二去了北平,不过,他这一次去是善后的,武子玉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他的计划遭到前所未有的失败。”

“日本军队向来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土肥原贤二虽然是个很有远见的军人,但他是拗不过那些那些骄兵悍将的。”陆希言道,“何况,现在的担任陆相的是坂垣征四郎。”

“日本内部一直都有反对战争不扩大派,只不过,一连串的胜利早已让军方的将领冲昏了头脑,他们的野心和胃口会继续扩大的。”方晔“刺鱼”说道。

“这个是可以预见的。”陆希言叹了一口气。

“丁默村和林世群搞了一个《上海特工计划书》你知道吗?”方晔问道。

陆希言摇了摇头。

“我也只是听岩井提到过一句,具体内容并不太清楚,不过,他提起的时候,非常兴奋。”

“能搞到吗?”

“难,目前有资格接触到这份计划书的人极少,岩井也都没有见过全文,据说这份计划书已经被晴气庆胤带回了东京,交给大本营予以讨论决定。”方晔道。

“我的感觉,丁默村和林世群这二人会成为接下来租界,乃至整个上海地区所有抗日地下情报人员的最大的敌人,他们非常熟悉我们,又有丰富的情报工作经验,一旦助纣为孽,那可想而知,对我们来说,是个灾难的后果。”陆希言道。

“这二人防范十分严密,平日里深居简出,想要刺杀他们,那是极为困难的。”

“是呀,刺杀这个办法,军统已经试过了,还折损了一些人手,都没有成功。”陆希言道。

“最近驻扎在武汉地区的冈村宁次的第十一军可能会有大动作,我从日军的军需部门获悉,他们最近一个月来,至少储备了可供一个月的作战的弹药和汽油等物质。”

“南昌?”

“英雄所见略同。”方晔嘿嘿一笑。

“我是猜的,武汉,南昌,长沙,在地形上呈现一个品字形,互为犄角,武汉沦陷,日军下一个目标不是南昌就是长沙了,长沙有洞庭湖水域和绵延的大河阻隔,日军虽有军舰,却在内河里施展不开来,近来又多雨,道路泥泞,机械化部队只怕是无法开展,所以,我才日军下一个目标是南昌。”陆希言道。

“没想到你的军事眼光这么好。”

“既然做了这份工作,总的了解和学习一下,免得跟你聊天的时候,都没话说,那不是很没面子?”

“南昌若是守不住,长沙就危矣。”

“这个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吧,我们只需把情报上报给上级,至于如何排兵布阵,那是上级考虑的事情。”陆希言道。

“你不在这段日子,一旦有重要情报,我找谁?”方晔问道

“老鬼,你们是老相识了。”

“好,祝你一帆风顺。”方晔点了点头,与陆希言握了一下手。

……

转日,陆希言与胡蕴之见面,把跟“刺鱼”联络的事情托付给了他,当然,这也是上级的安排,否则,他也不能随便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某一个人。

“我这一去就是个把月,段大夫一家组织上怎么安排,是继续在我那个安全屋养伤,等我从香港回来,再送他们离开,还是现在就找个机会,送他们去新四军根据地?”陆希言问道。

在去香港之前,他的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了。

“能留下养伤吗?”

“这个问题不大,我那个安全屋,就是住上一年半载都没有问题。”陆希言道,“但我就怕段大夫跟组织失去联系时间长了,他自己会着急,有些事情,我又不能出面,毕竟,我们属于两条线上的。”

“嗯,我来协调一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先跟段大夫见个面,把具体情况跟他说明一下。”胡蕴之道。

“你给个时间,我来安排。”

“后天晚上吧,最迟大后天晚上。”胡蕴之想了一下道。

“对了,咱们那位护送‘母版’的通知离沪的时间定了吗,还有他订的是哪艘去香港的客轮?”

“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他买的船票是下周二,法国邮船杜美总统号,经停香港。”胡蕴之道。

“我知道了,我让人明天就订船票。”陆希言点了点头。

……

百老汇大厦。

看完丁默村和林世群编写的《上海特工计划书》,竹内云子合上扉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云子小姐,计划书有问题吗?”酒井垂手站立在不远的地方,恭敬的问道。

“计划书没有问题,如果照上面的实施的话,我们很快就可以控制上海的地下世界。”竹内云子道,“还是中国人最了解中国人,老师的以华制华的策略是对的,只是就不知道军部的那些人会怎么想了。”

“晴气长官不是带着计划书秘密返回东京了吧,只要得到影佐将军的支持,我想应该没有问题。”酒井道。

“去吧浅野君叫过来,我有事情跟他商量。”

“哈伊。”

浅野一郎刚好在特高课办事儿,很快就跟着酒井来到竹内云子的办公室。

“云子小姐,您找我?”

“这份《上海特工计划书》你怎么看?”竹内云子示意酒井出去后,拿起桌上的文件冲浅野一郎一挥道。

“这份是一份十分实用并且有效的计划。”浅野一郎可是很早就知道这份计划书的存在,甚至里面还有他提出的一些意见。

当初林世群还想把他的名字加入进去,但浅野一郎拒绝了,不是他不想要这份功劳或者荣誉,而是如果署上他的名字,会让上面看待丁、林二人的能力打折扣的。

沽名钓誉也好,高风亮节也好,反正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份《上海特工计划书》的具体内容了。

“你觉得,如果我们全力援助丁、林二人,他们能做到计划书上预期的效果吗?”

浅野一郎摇了摇头道:“这很难,我们的对手也不是傻瓜,不过,哪怕是七八分效果,对我们来说,也是大大有利的,我们在租界的行动太被动了,没有执法权,而英国人和法国人也在有意无意的庇护那些反日恐怖分子,他们的活动很猖獗,我们的侨民和友好人士随时处在死亡威胁的边缘,如果我们不能够保护他们的安全的话,那他们又怎么会为了帝国伟大的事业出力呢?”

“所以,在租界必须要有属于我们一支强大的力量存在,才能让敌人不敢在肆意妄为。”浅野一郎捏紧拳头说道。

“浅野君,这个特工组织内必须要有我们的人。”

“云子小姐,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什么是我们的人?”浅野一郎愣住了。

“浅野君,对中国人,我们要用,但也要防备,他们现在依附我们,但难保不会有异心,尤其是他们的内心的贪婪,明白吗?”竹内云子道。

“您的意思是,物色忠于帝国的人进入这个特工组织担任要职,最好是能够掌握机密的职务?”浅野一郎明白了。

“对,丁、林二人肯定会要求宪兵司令部派驻人员对他们的工作进行指导,但这是明面上的,除了这个,我们还需要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尤其是思想和生活方面的。”竹内云子道。

“这个思想方面可以理解,这生活方面……”

“生活可以让我们更加了解一个人,便于引导明白吗?”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高见,浅野佩服。”浅野一郎欠身道。

“我有个人选……”竹内云子斜睨了浅野一郎一眼,稍微顿了一下,没有把人名直接说出来。

“云子小姐,您说的不会是柳尼娜小姐吧?”浅野一郎也是个聪明人,心思一动,马上就猜到了竹内云子的想法。

这丁、林二人都是好。色之徒,把柳尼娜这个尤物送过去,那可真是一招妙棋呀,而且柳尼娜不是日本人,那丁、林二人在心里防备上会更小一些。

柳尼娜早已加入特高课了,只是她的身份不为人知而已。

“你也觉得她很合适,对吗?”

“这是个绝佳的人选,柳尼娜小姐是电讯方面的人才,正好是丁、林现在急需的,让她去,最好不过了。”

“特高课这边的无线电侦测大队已经组建完毕,她刚好能够腾出时间过去。”竹内云子道。

柳尼娜背后有特高课的冈村少佐靠山,甚至还直通大本营的影佐,竹内云子主管特高课的电讯部门,现在是相安无事,可一座庙难容两尊菩萨,找个正当的理由,把人踢出去,这点儿小心思,浅野一郎并没有看出来。

要不然怎么说,女人的心思如同海底针呢。

“是的。”

“你的鼹鼠现在什么情况?”

“受保护当中,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传出,不过,很快了,这个计划虽然冒险了些,一旦成功的话,收益将是不可想象的。”说起自己的“鼹鼠”计划,浅野一郎激动的脸部潮红。

这可是他凝聚了他三个月心血的计划,珍视无比。



第421章:消息

英租界,九江路英华街,军统丁松乔行动队(青帮)的安全屋。

当揭开头套的那一刹那,孙亚楠下意识抬起被手铐铐着的双手挡了一下眼前的突如其来的刺眼亮光。

“给他把手铐解开吧,都回家了,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家兄弟?”一道磁性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孙亚楠,这是我家陆先生,是你的救命恩人。”丁松乔介绍陆金石道。

“陆先生?”孙亚楠稍微缓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用手帕捂着口鼻,戴着金丝眼睛儿,眼神有些阴鸷的中年男子。

“亚楠兄弟,你受苦了。”陆金石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孙亚楠问道。

“青帮的杜老板你认识吗?”

“呵呵。”孙亚楠自嘲的一笑道,“在上海滩,谁不知道杜杜老板?”

“杜老板跟你们军统戴老板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

“当然。”

“我叫陆金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陆金石道。

“杜老板手下第一谋士,人称智多星的陆金石陆先生?”孙亚楠惊讶一声。

“不错,正是陆某。”陆金石微微一笑,但只是露出了半张脸,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多谢陆先生救命之恩,亚楠以后必有所报!”孙亚楠活动一下手腕,抱拳说道,“告辞。”

“慢!”丁松乔一伸手臂拦住了孙亚楠的去路,“孙兄就这么走了吗?”

“陆先生,这是何意?”

“孙兄弟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陆金石阴恻恻一笑,反问道。

“在下不明白。”

“松乔,给孙兄弟提个醒。”陆金石吩咐一声。

“是,陆先生。”丁松乔点了点头。

“听说孙兄手里有一件值钱的东西,我们杜老板想要。”丁松乔道。

“什么东西,你们搞错了,我要是有值钱的东西早卖了换钱去w逍遥快活了,还会搞得这么落魄?”孙亚楠讪讪一笑。

“孙兄,那件东西在你手里一文不值,还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交出来,我们会给你一大笔钱,还会送你离开上海,从此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丁松乔道。

“陆先生,真对不起,你们真弄错了,我真没有你们想的东西。”

“孙亚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丁松乔一把揪住了孙亚楠的衣领威胁道。

“这位兄弟,我真没有。”

“看来孙兄弟是不想说了。”陆金石捂着嘴巴道,“松乔,好好招待孙兄弟,直到他开口为止。”

“是,陆先生。”丁松乔狞笑一声,看孙亚楠的眼神如同饿狼发现了可口的猎物似的。

“来人,先让孙兄清醒一下!”

进来两个黑衣大汉,将孙亚楠架起来,往外面拖了出去。

“你,你们干什么,我是戴老板的手下,你们敢对我用刑,我要到戴老板那儿去告你们……”孙亚楠大声叫道。

“拖走!”陆金石厌恶的表情挥了挥手。

“先生,写姓孙的不说出母版的藏匿之地,怎么办?”丁松乔道,“我们怎么向杜老板交代?”

“你以为这母版是杜老板想要的吗?”陆金石道。

“难道不是?”

“这东西,私人敢拥有吗,那是杀头的罪,懂吗?”陆金石道,“杜老板也是给上面的人办事。”

“难道这姓孙的想要……”丁松乔吓了一跳道。

“他还没那个胆子,应该是怀疑我们的身份,才不敢说的。”陆金石分析道。

“他不相信我们?”

“换作是你,你会轻易相信并把这种秘密随便说出来吗?”陆金石反问一句。

“我不会。”丁松乔摇了摇头。

“给杜老板发电报,把这个情况告诉他。”陆金石命令道。

……

香港,杜公馆。

“杜老板,电报,陆金石从上海发来的。”秘书敲门进入杜玥晟的书房。

“他说什么?”穿灰色长袍精瘦的杜玥晟正在写毛笔字,一抬头问道。

“那件事遇到点麻烦,孙亚楠不开口,陆兄判断他可能不信任他,怎么问都不说。”秘书道。

“这样,你去…把沈先生请过来。”杜玥晟凝神想了一下吩咐道。

“是。”

……

法捕房,政治处。

被陆希言抓了壮丁的唐锦埋头处理那些文件,连政治处的本职工作都交给齐桓去处理了。

冷不丁的桌上的电话机响了起来。

“老陆,你别催了,我已经尽快了……不是,老曹,你说啥?”

“等我,马上过去!”唐锦顾不上文联了,直接驱车去了曹斌的影楼。

“怎么回事,老曹,孙亚楠的事儿不是跟咱们没关系了吗?”上楼来,见到曹斌,唐锦急切的问道。

“我也以为跟我们没关系了,可戴老板的密电,你看。”曹斌递给唐锦一张电文。

唐锦扫了一眼,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是不信任我们,还是其他原因?”

“组长,就咱们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戴老板不跟我们说也是可以理解的。”曹斌道。

“本来一件很容易解决的事情,现在可好,弄的麻烦了。”唐锦道,“我们跟铁血锄奸团只是合作关系,戴老板居然因为这个不信任咱们,真是让人寒心。”

“组长,戴老板一向多疑,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者说,母版的事兹事体大,弄不好会有很多人倒霉,如果能悄悄的拿回去最好,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现在孙亚楠不相信陆金石他们,而当初跟美亚钟表店接头的信物在我们手中,只有通过这个办法才能令孙亚楠相信陆金石的身份。”曹斌道。

“我记得上次接头我们用的不是上面给的那块手表吧?”唐锦道。

“组长的意思是,再试探一次?”曹斌惊讶道。

“阿辉死了,死无对证,这块手表既然是孙亚楠自己的,他一定能认出来的。”唐锦道。

“可万一弄错了呢?”

“找个理由说把信物弄丢了,找了一块一模一样的替代一下。”唐锦道。

“组长,真要这么干?”曹斌惊讶的问道。

“按照我说的去做,出了事我负责。”唐锦一咬牙道。

“竟然您都说了,我还有什么顾忌呢?”曹斌点了点头。

……

星期四晚,拉都路,铁血锄奸团安全屋。

在陆希言的安排下,胡蕴之代表组织上来看望段益民一家三口。

段益民过去见过胡蕴之,信任早已建立。

所以,段益民一见到胡蕴之就激动不已,脱离组织时间很长了,又不了解外面的情况,他又在养伤,不能出去,要不是妻儿陪伴左右,他这每一天都过的十分的煎熬。

“段益民同志,真是对不起,我应该要就来看你的,只是怕打扰你养伤,所以……”胡蕴之感到十分的愧疚。

“老鬼同志,来了就好,我怕我跟组织失去联系,将来有些事情没办法解释?”段益民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在这里养伤的情况,组织上是知道的。”胡蕴之笑道,“而且你被捕后的情况组织上也是了解的,遭受敌人酷刑,严守党的机密,一个字都没说,真是好样的。”

被夸奖,段益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横在心头已久的思想包袱总算去除了。

“段益民同志,上海你是待不下去了,对于你下面的工作安排,组织上想听一听你个人的想法?”胡蕴之认真的问道。

“我没有什么想法,组织上需要我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段益民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胡蕴之道,“虽然你面对敌人的酷刑一个字没说,但你的身份还是被敌人猜到了,组织上觉得你继续留在上海太危险了,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皖南的新四军根据地,哪里急缺经验丰富的外科大夫,你去了那里,肯定能大有作为,就是条件艰苦了些。”

“不选了,就这个。”段益民急切的道。

“别急,听我把第二个去处说完再决定。”胡蕴之摇手道,“去重庆,换个身份,继续行医,做你在上海同样的工作。”

“我的职业就是治病救人,我请求去最艰苦的工作岗位去!”

“你可以去,可你的妻子和孩子呢,她们总不能跟你一起从军吧?”胡蕴之道。

“我可以把妻儿送回老家生活。”段益民道,“诊所转让的钱足够她们在老家生活得了。”

“别急,跟老婆商量一下,你还有时间考虑,先把伤养好。”胡蕴之道。

胡蕴之从安全屋出来,钻进陆希言开的汽车。

“他怎么说,是去皖南还是重庆?”陆希言问道。

“段益民同志要求去条件艰苦的地方。”

“那他妻儿不管了,跟着部队,还要打仗?”陆希言扭头问道。

“瞧你那表情,好像我们共产党人没人情味似的?”胡蕴之白了陆希言一眼道,“他打算把妻儿送回老家生活。”

“这还差不多。”陆希言问道,“段大夫老家哪儿的?”

“湖南长沙。”胡蕴之道。

“不行,长沙不能回去!”陆希言断然道。

“为什么?”

“日军若是攻占南昌,下一个目标就是长沙。”陆希言道。

“你认为国。军守不住南昌?”胡蕴之质疑道。

“不是守不守得住的原因,是实力相差悬殊太大了,南昌可守,但不可久守,日军现在锐气还未失,国。军节节抵抗的策略是对的,以空间换时间。”陆希言道。

“那依照你的意思如何做?”

“段太太和孩子可以去香港,工作我来安排,安全方面不用担心,孩子上学也没有问题。”陆希言道,“段大夫一个人去皖南。”

“如果段大夫不是选择去皖南新四军根据地,你是想把人弄到你的公司吧?”胡蕴之看穿了陆希言的用心。

“革命工作在哪儿都是一样的,我这儿就不能做贡献吗?”陆希言道。

“哼!”胡蕴之冷哼一声。

“对了,刺杀你的那个孙亚楠是不是被军统的陆金石救了?”

“老胡,你消息蛮灵通的嘛,这都知道了。”陆希言道。

“美亚钟表店的那个阿辉有问题。”胡蕴之提醒道。

“人都死了。”陆希言苦笑一声,这还用说吗?

没问题会被杀人灭口?



第422章:“冬眠”时间

“希言,你知道美亚钟表店的阿辉染上毒瘾是被人设计的,时间只有三个月。”胡蕴之道,“三个月前他疼痛难忍,就去了一家诊所,这家诊所的医生给了他开了一种药,就是红丸。”

“老胡,你是怎么知道的?”陆希言闻言,感到非常诧异,唐锦他们都没调查到这个信息。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儿你得留个心眼儿,别上了人家的套儿。”胡蕴之提醒一声。

“好,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到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吧,我自己叫车回去。”

“嗯。”

路口,陆希言停车放下胡蕴之,驾车去了巨福路凯旋歌舞厅,离开上海之前也要对铁血锄奸团的事情交代一下。

“先生来了。”

“都坐,坐,坐下说话,我没有那么多规矩。”陆希言虚抬了一下手道,“我在去香港之前,跟大家交代一些事情,没有别的意思。”

“这一年来,先生领导能力我们是有目共睹,即便是军师在世,只怕也不及先生这般。”刀疤黄三道。

从不服气,到现在成为陆希言的拥趸,黄三的转变一点儿都不让人感觉到诧异。

当初他跟谭四也就是想赌一把,没想到却真的给差一点儿就散伙的铁血锄奸团找到了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郭汉杰和闫磊更是在陆希言手上用出来的,过去“军师”在的时候,他二人虽然也属于核心成员,但负责的事务多数还是江湖上打打杀杀的那一套。

现在却不同了,一个成了情报主管,一个则彻底摆脱过去的身份,一跃成为体面人,性格也沉稳多了,颇具大将之风。

“下周二,我就要动身去香港,家里的事儿,就拜托诸位了。”

“先生客气了,这一年,若不是先生暗中替我们谋划,这铁血锄奸团只怕早已烟消云散了。”刀疤黄三诚恳的说道。

难得。

“这也是兄弟们团结一心,否则,仅凭我一人之力也是做不到的。”陆希言呵呵一笑,谦逊道。

“快过年了,咱们跟日本人斗,但这日子也要过,还要过好了。”陆希言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我让汉杰给大伙儿准备了一些年货,有家有口的,每个人五十斤大米,一包面粉,十斤肥猪肉,五斤豆油,还有四条大草鱼,另外还有一个红包。”

“这么多,往年咱们可没这么多?”

“今年虽然经济不景气,可咱们的收益比往年还要好一些,要不然,我也拿不出这些来。”陆希言笑呵呵道。

“这么多东西,以什么名义发下去呢,咱们弟兄多数都有其他的身份?”

“这个我都想好了,东西别白天往家里拿,能找到正当理由的除外,有特殊情况的,可以折现,这钱拿回去,外人总看不见吧。”陆希言笑道。

“先生说的是这个标准,其实折现的话现在可能还划算一下,但年前肯定物价会有一波增长,所以,划不划算就看各人的选择了。”

“这个就叫年节津贴吧,如果有特殊需求的弟兄,比如想要给老家寄钱的,尽量的予以满足,这个事儿,由汉杰负责,必须让弟兄们没有后顾之忧。”陆希言道。

“请先生放心,我一定做好这件事。”郭汉杰郑重的保证道。

“丁二哥。”

“我在,先生。”丁鹏飞点了点头。

“行动队的我全权交给你带领,在我回来之前,我交给你一个任务。”陆希言吩咐一声道。

“您说。”

“摸清上海周边的抗日武装力量,并挑选一些你认为可靠的,建立联系。”陆希言道。

“您是想联合他们吗?”

“算是吧,我们在租界内,可总不能都困守在租界,未雨绸缪,我们需要打通对外的通道,明白吗?”

“明白,我们也有兄弟在周围的城镇活动,这一点不难。”

“一条原则,不要轻易介入他们的行动。”陆希言道,“训练培养你们任何一个都不容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是,先生。”

“黄三哥,丁二哥不在租界,训练班不能停,我不求咱们的弟兄都变成全能型特工,但起码要让他们掌握更多的生存技能,南市友谊旅馆我交给你了。”陆希言道,“你要给我当好这个训练总监。”

“先生,你知道我的性子,训练总监,不合适吧?”

“我知道你的性子有些急躁,脾气也不好,可为什么还要你做这件事吗?”陆希言反问道?

“您是想磨练一下我的性子?”刀疤黄三不傻。

“知道为什么还不去,你身上多少伤是可以避免的,你自己数数?”陆希言道,“廖启功做你的助手,你们几个挨个的去给我上课去,每个人不准少于四个小时。”

陆希言还能真想把这个小训练班搞下去,不算是为了培养小班底,而是为了今后在上海的斗争,没有经验的新人是很难生存下来的,还有一点,就是希望这些人最终能多活几个下来。

邹淮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就是依样画葫芦。

“汉杰!”

“先生。”郭汉杰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我不在这段日子,租界的大小事务交给你负责,不过,你凡是要多跟丁二哥和黄三哥商议,切不可鲁莽行动。”陆希言郑重吩咐道。

“是,先生。”

“我有预感,今后,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虹口的日本宪兵特高课,什么井上机关之类的,而是大西路67号的丁默村、林世群一伙人,我得到可靠消息,日本人可能决定暗中援助这二人秘密成立一个特工组织,这二人跟黄道会那群外门汉不同,他们都是经验吩咐的老特工了,如果得到日本人的支持,那他们的势力必定会迅速的膨胀,到时候,那些牛鬼蛇神都聚拢过去,形成一股的势力绝对不小。”陆希言道,“接下来的汉杰你的情报组的任务是,监控丁、林二人的动向,尤其是与他们来往的任何人的信息,所以说,你们接下来的日子并不轻松。”

“明白。”郭汉杰陡然觉得自己肩膀上一重,这个任务可不轻。

“闫磊另有任务,这里就不交代了。”陆希言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闫磊,忍不住笑了一声道。

“我的事儿都交代完了,大家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的?”

“先生,此去香港,您一定要小心戴雨农,这个人面似忠厚,实则狡诈多疑,千万不能被他给骗了。”丁鹏飞道。

“丁二哥放心,我心里有数。”陆希言点了点头。

“先生,我祝您一路顺风。”郭汉杰道。

“会的。”

“先生,等您回来,我们跟小日本大干一场,搅他个天翻地覆。”刀疤黄三咬着牙说道。

“好,不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誓不罢休!”

“先生,这是我求的平安符,能保平安的,您带上吧。”郭汉杰扭扭捏捏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三角黄符,递了上来。

陆希言呵呵一笑,伸手接了过来,虽然他不相信这个东西,但是人家一片心意,平安符这东西,就是一个心理安慰,一种祝福。

“谢谢,汉杰有心了,我会随身携带的。”陆希言郑重的收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好了,铁血锄奸团从现在开始进入‘冬眠’时间,大家除了保持联系之外,如无必要,就不要见面了。”陆希言宣布道。

“是!”

……

“先生,军统那边似乎有暗杀计划,目标是南京伪政府的外交部长陈篆,具体行动时间,我们不清楚。”郭汉杰留下来,还有一些事情汇报。

“是吗,赵立军还是王天恒?”

“王天恒。”

“那咱们密切关注就好了,尽量不插手。”陆希言吩咐一声道。

“明白。”郭汉杰道,“王天恒到任快三月了,一点儿成绩都没有,跟赵立军争权又处在下风,这一次应该是想争功,否则,以戴雨农那刻薄寡恩的性子,能饶得了他?”

“嗯,就这样,你有什么事儿可以去找闫磊,他不跟我去香港。”陆希言吩咐一声,“我该走了。”

“我送先生。”

“不用,你送我的话,被人看到会起疑心的。”陆希言微微一推道。

……

回家,脱衣,换鞋。

“先生回来了,吃过饭了吗?”陆希言与闫磊一道回来,何小芬从里屋出来迎了过来问道。

“吃过了,小何,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好的。”

“噔噔……”陆希言踩着楼梯上了二楼,书房里,亮着灯呢,一看就知道孟繁星在里面挑灯工作呢。

“梅梅,怎么样,今天去学校,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陆希言推开门走了进去,呵呵一笑问道。

“有两门没考好。”

“没考好,不及格吗?”陆希言问道。

“及格倒是及格了,就是在班里垫底了。”孟繁星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她是个要强的人,虽然知道自己底子差,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但还是有些不满意。

“及格就好。”陆希言哈哈一笑,“要不要喝一杯庆祝一下?”

“不喝。”

“不喝就算了,船票我已经订好了,下周二上午十点,法国邮船杜美总统好,经停香港。”陆希言道,“我订了三张,你跟我加上阿香三个人。”

“嗯。”

第423章:先生,我没看见

昏暗,寒冷,还有那根本咽不下去的食物。

获救后的孙亚楠的似乎并没有获得自由。

在法捕房的看守所里,孙亚楠倒是没有收到什么虐待,但是却在军统自己人的安全屋内,他得到的是遍体鳞伤。

还有蛋疼。

下身的伤口一直没有痊愈,再这一受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还有男人的功能……

孙亚楠的心情就如同阴雨天,糟透了。

算起来,他从获救到现在应该有三天了,有些事情,他自己心里清楚,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作为一个专业的特工,自然能够从脚步声分辨出来人是谁,是那个叫丁松乔的人。

而那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陆先生,他只是在获救之后见过一次面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很谨慎,也很神秘。

他的声音也是伪装的,他听得出来的。

当当……

是铁链被拉动的声音,有人在开门,孙亚楠微微半眯着双眼,他已经快一天没有进食了,别说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是正常人饿上一天,此刻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一束亮光射了进来,门被打开了,是丁松乔,他手里提着一盏马灯,还有一个食盒,那食盒里散发着一股香气,是红烧肉的味道。

这一下子勾起了孙亚楠内心深处的食欲,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的肚子禁不住“咕咕”的叫了起来。

“孙兄,你这又是何苦呢?”丁松乔放下食盒,望着躺在枯草上的孙亚楠,忍不住叹息一声道。

孙亚楠咧嘴一笑,一副白牙,配上这阴冷的地下室,看上去有些让人觉得森冷。

“孙兄,我们没有时间跟你耗下去,你应该知道,军统的家规,凡是被捕后回来的人,都要进行甄别,你这毫发无伤的,又被日本人引渡,那可是重点怀疑对象。”丁松乔,“你不说,我真的帮不了你。”

“你让我说什么,你们要我说的,我根本就不明白。”孙亚楠道。

“孙兄,你这又是何必呢,难道非要我把话跟你说明了,你才肯说吗?”丁松乔道,“那样,对你来说,功劳可就大打折扣了。”

孙亚楠闭上眼睛,没有马上开口,似乎在思考。

“孙兄考虑的怎么样了?”

“既然甄别是我这种被捕后又被营救回来的人的家规,那甄别是否是单方面的?”孙亚楠开口道。

“孙兄,你的意思是怀疑我们的身份?”丁松乔故作惊讶道。

“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不是日本人故意玩的花招,要知道,我对他们也是有价值的,否则他们不会废这么大力气从法捕房将我引渡过去。”孙亚楠嘿嘿一笑道。

“就为了这个?”

“你说呢?”

“孙兄的谨慎令人佩服。”丁松乔不禁有些肃然起敬道,“不知道我们又该如何让孙兄相信呢?”

“我被捕后,上峰曾经派人跟我的手下阿辉接过头,本来,我只要见到阿辉就能确认你们,但是现在阿辉被发现,也是在了法捕房的看守所,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很明显是他杀,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有人想切断我的对外联络。”孙亚楠道,“只要我对外联络的渠道断了,那只要有人冒充军统的人把我救出去,岂不是可以轻易得到我的信任?”

“孙兄不愧是能够在上海滩跟日本人周旋这么长时间的精英,心思缜密,佩服,佩服。”丁松乔抚掌一笑道。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该拿出让我信任你们的诚意来吧。”

丁松乔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手表,放在桌面上。

看到手表,孙亚楠眼神瞬间闪过了一丝亮光,挣扎着,用尽力气,从枯草地上坐了起来。

“老板,我这块手表不走了,你这儿能修吗?”丁松乔开口问道。

“先生这块进口的劳力士表怕是有年头了,这零件可不好找。”孙亚楠眼眉微微一抖,张嘴回答道。

“没关系,我只要修好它,价钱无所谓。”

“那好,我就试试,最少一个星期,最多一个月,您来取表。”

“孙兄,你现在相信我们的身份了吧?”丁松乔呵呵一笑,问道。

“只能说相信了一半儿。”孙亚楠道,“手表和接头暗号都对,但人就未必了,阿辉的暴露就是因为跟上峰接头发现了。”

“孙亚楠,要不要我把戴老板的手令拿给你,你才肯相信我们?”丁松乔一拍桌子,怒喝一声。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但我要见一个人。”

“谁?”

“我在上海有一个女人,她叫小牡丹,家住在……”

“一个舞女?”

“对,穷人家的孩子,做舞女也是逼迫得以,在上海滩这样的十里洋场,女人要比男人更难生存。”

“好,我会马上安排你们见面,但是,不要耍花招。”丁松乔道,这个时候,孙亚楠还想这见一个女人,正不知道是真情呢,还是有其他目的。

……

“小牡丹,一个舞女?”

“是的,先生,我看他不见到这个女人,是不会开口了,这小子嘴怎么这么紧呢?”丁松乔咬牙道。

“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松乔,你先暗中调查一下这个小牡丹,然后给他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尽量外表看不出来,杜老板又在催促了,有些事情瞒不了多久了,重庆那边尽快需要一个结果。”陆金石吩咐道。

“是,陆先生。”丁松乔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

胡蕴之提醒自己那个被毒死的阿辉有问题,他当然知道,但没想到阿辉的毒瘾是这么来的。

这里面的问题就严重了,阿辉是孙亚楠的手下,有人设计让阿辉染上毒瘾,这岂不是说,早就有人盯上孙亚楠了。

毒瘾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染上的,三个月,时间不短了,而且还是红丸,不是烟土,也不是其他注射类的毒品,是这种可以直接吞服的红丸,有镇痛的效果,但同时也能够让人上瘾,本质上他就是毒品。

调查那个给阿辉染上毒瘾的人,他把这个任务通过闫磊直接下达给了(小蜜蜂)严嘉。

星期五,陆希言休假之前最后一天班,医院里的事情大多安排好了,四个学生也都暂时有了去处。

广慈医院也不是他一个外科大夫,盛熙元教授也从研究所回来,若是有什么疑难手术,他会亲自出手。

“诸位,明年见了!”

陆希言跟外科的同事挥手告别,还有自己的手术团队,他们当中也有的选择休假放松,也有的暂时跟别的医生,或者被别的医院临时借用。

晚上,陆希言叫了自己的团队和学生一起在荣顺馆吃饭。

晚饭吃到八点左右,陆希言在席上又是敬酒,又是猜拳的,喝了不少,回到家的时候,上台阶,几乎是麻小五搀着才走进了客厅。

“怎么喝这么多,小五,你也不拦着你家先生一点儿?”孟繁星从楼上下来,看到喝的东倒西歪的陆希言,不禁开口埋怨跟着一起的麻小五一声。

“不关小五的事情,我今天高兴。”陆希言虽然喝不少,但意识还清醒。

“小何,小何,赶紧去给先生熬一碗醒酒汤过来。”孟繁星嗔怪的白了陆希言一眼,“我扶你上去,先洗个泡个热水澡。”

“梅梅,我要你给捏捏……”

“好,我给你捏。”

一觉醒来,陆希言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他记得自己好像喝多了,回到家里,上了楼,然后泡澡,再然后好像就睡着了……

这睡衣是谁给他穿的,还有,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的?

“梅梅,梅梅……”

叫了半天都没有人答应,他只有自己支撑着胳膊,先做了起来,看到床头有一杯水,伸手摸了一下,还有余温。

拿起水杯,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肠胃总算舒服多了。

从床上下来,披上一件外套,下楼来。

客厅内,何小芬正在忙碌着打扫,问道:“太太呢?”

“太太和阿香出去买菜了。”何小芬道。

“闫磊呢?”陆希言“哦”了一声,又问道。

“阎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

“知道了,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了。”陆希言问道,自己起来晚了,早就过了早饭点儿了。

“有,厨房有小米粥,还有点心,我去给您热一下。”

“好。”这个时候,来点儿的暖胃的小米粥最好了。

小米粥喝到一半儿,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是孟繁星和阿香回来了,二人去菜市场买菜了。

“醒了?”

“嗯。”陆希言讪讪一笑,小声问道,“昨晚是你把我弄上的床?”

“除了我,还能有谁,你不知道我给你捏着,捏着,居然睡着了,怎么叫都不醒,最后没办法,我先把水放了,再把你从浴缸里背出来的。”孟繁星道。

“你把我从浴缸里背出来……”陆希言差点儿一口小米粥没喷出来,“你不会叫个人上来帮一下忙?”

“那么晚了,大家都睡着了,你觉得我把他们叫醒了,合适吗?”孟繁星道。

“是,是,梅梅,我没想到你的力气真不小,居然能把我从浴室里背出来,厉害,厉害。”陆希言笑道。

“爸和小浩昨天打来电话,说梦瑶怀孕后害喜,吃了就吐,幸亏他们过去了,她一个人在香港举目无亲,病了都没有人照顾,贵叔他们虽然也有照看,可终归有隔阂。”孟繁星道。

“孕吐这是正常现象,一般过一阵子就会没事儿了,不过,这个时候身边要没个人照顾,确实太难了。”陆希言道。

“爸在电话里可是把你夸了不少,要不是你这个决定,他都不知道梦瑶在香港过的这么辛苦。”孟繁星道,“说是老孟家遇到你,这是积了大德了。”

“爸都这么说我,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奖励呢?”陆希言嘿嘿一笑,侧过脸过去。

“别这样,家里还有人呢。”孟繁星脸颊一红。

“没事儿,就一下。”陆希言闭上眼睛,一副准备要享受的模样。

孟繁星羞涩的红唇凑了过去,蜻蜓点水,来了这么一下。

“哎呀,先生,太太,我没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第424章:孙亚楠的证词

孟繁星瞬间一张脸羞涩的如同红绸布一般,被外人撞见陆希言这种亲密的互动,这还是第一次。

陆希言倒是脸皮厚多了,闫磊好歹也是他的手下的,又是亲密的兄弟,再说,这是在他自己家里,偶尔亲密接触一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是闫磊回来了?”

“是。”

“听小何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干什么去了?”陆希言问道。

“是沪西药房分部的事儿,我去处理了一下。”闫磊回答道。

“哦,是沪西药房呀,我知道了,一会儿你上来,我跟你有事儿说。”陆希言一听就明白了,是严嘉那边有消息了,闫磊赶过去了解一下回来了。

“好的。”

二楼书房,闫磊随陆希言进来,关上房门。

“严嘉怎么说?”陆希言关心的问道,离沪之前,也就只有这件事让他放心不下了,不过也没办法,胡蕴之那边的任务拖不得,他必须得走,否则的话,倒是可以晚几天过去。

“严嘉的调查虽然只是走马观花,但基本上跟先生您说的差不多,这阿辉的确是三四个月前发现自己得了严重的关节疼痛病,然后就去一家叫和美的诊所看病,这看病的大夫给他开了止疼药,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止疼药就是吗啡红丸,这一吃就吃上瘾了。”闫磊解释道。

“给阿辉开药的大夫调查了吗?”

“粗略的查了一下,就这个大夫姓戴,四十岁左右,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闫磊道。

“还有吗?”

“还有,对了,这个大夫娶了一个日本老婆,还给他生了一双儿女。”闫磊回想了一下道。

“日本老婆?”不是陆希言多疑,现在这个局势,只要碰到跟日本人有关的,他都不由的警惕三分。

从“军师”的枕边人都是日本间谍这件事儿上,就不难看出,这日本对中国是处心积虑多年,渗透的有多深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日本女人都是间谍,那就有些草木皆兵了,但是,只要沾上一点儿关系,只怕难免不会被利用。

“这个姓戴的医生跟阿辉过去可有什么过节之类的?”

“没有,他们就是普通的病患关系,以前阿辉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去这家诊所,他们也算是熟客了,都在一条街上。”闫磊道。

“诊所应该是不销售这种药吧?”

“诊所当然没有这种药,先生,您是说,我们可以追查这吗啡红丸的来源,就知道谁在给这个阿辉下药了?”闫磊眼睛一亮。

“嗯,让严嘉去查,嘱咐他小心行事。”陆希言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这就去找他。”

“不用去,打个电话就行了,他不是在诊所盯着装修吗?”陆希言道。

“也是,我去楼下打。”闫磊点了点头。

“嗯。”

……

“你们俩又背着我在楼上嘀嘀咕咕什么呢?”厨房内,孟繁星正在洗菜,摘菜,看到陆希言抡着袖子从门口进来,手一指水池里的一条大青鱼道,“帮我把鱼杀了。”

“我这儿是给人做手术的手,你让我杀鱼,不是杀鸡用牛刀?”陆希言呵呵一笑,调侃一声。

“这鱼太大了,我摁不住,你是男人,不应该帮忙吗?”孟繁星白了他一眼。

“好,我来。”陆希言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一把菜刀,翻起刀背,就猛地拍上那七八斤重大青鱼的脑袋。

嘭!

“你干什么?”

“梅梅,这杀鱼,其实跟做手术一样,先得麻醉。”陆希言嘿嘿一笑,“但是总不能跟人一样,打麻醉剂吧,所以,这一拍,把鱼给拍晕了,这样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大青鱼真的是被拍晕了,虽然还有下意识的反应,但已经没有反抗了,陆希言麻利儿的打起鳞片,开膛破肚起来。

“你这一招还挺灵的,以后我知道怎么杀鱼了。”

“呵呵,这个办法,其实也是从生活经验积累来的,不信,你问小何,她肯定知道。”陆希言愉快的道。

“何姐,希言说的,你是不是知道?”孟繁星问道。(何小芬比孟繁星大,但是比陆希言小,前面忽略了,不好意思)

“知道一点儿。”何小芬不好意思道。

“知道,你还不告诉我,刚才这家伙还溅了我一身水。”孟繁星嘟着嘴道。

“太太,你说让先生来杀,所以我就没说。”何小芬解释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杀鱼?”

“先生那么大能耐,杀一条鱼还不是很简单的事儿。”何小芬脸颊一红道。

这有些盲目崇拜了。

不过陆希言听着,却乐了,有人崇拜自己,这可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先生,太太,这鱼怎么做?”

“你定。”两人异口同声道。

“红烧!”

“哈哈哈……”

……

孙亚楠身上的伤口得到了处理,好好休息了一天后,丁松乔来了,给他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换上,跟我走,带你去见小牡丹,别耍花招。”丁松乔警告一声。

“放心,我现在这样,就是想耍花招也有心无力。”孙亚楠咧着嘴说道,下身还没好,走路都显得吃力。

穿好衣服,丁松乔拿出一块黑布道:“你知道规矩的。”

孙亚楠点了点头,任由丁松乔用黑布将他的眼睛蒙上。

被推上去汽车,大约行驶了一刻钟左右,车停下来,孙亚楠脸上的黑布解开了,被推下车来。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选择了这家书寓安排你们见面,请吧,孙兄。”丁松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了。”

十分钟后,孙亚楠和丁松乔从书寓后门出来,重新蒙上了黑布,然后一起上了汽车,返回安全屋。

“孙兄弟,你的条件我们已经满足了你,你现在可以跟我们说了吧?”

“当然,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孙亚楠坐到了陆金石的面前。

“很好,看来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建立起来了。”陆金石微微一点头。

“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个人,加入军统那一天起,我就明白,我这条命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

“很好,戴老板没看错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

“我所知道的是,当初国民政府打算把商务印书馆的法币母版秘密运送重庆的时候,雕版制作技师侯庆偷偷的做了一块假的十块法币的母版,将真的母版偷偷藏匿起来,但是,他没有能力将这块母版从商务印书馆带走……”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侯庆好赌好色,这件事小牡丹告诉我的,侯庆曾经有一段时间很迷恋她,跟她讲了不少商务印书馆的秘密。”孙亚楠坦言道。

“这么说,小牡丹也知道法币母版的下落了?”

“不,她只是在醉酒的时候听侯庆提过,但具体并不知道母版被藏在何处,我知道母版的下落,那是我后来自己调查侯庆发现的。”孙亚楠道。

“侯庆呢?”

“为了一己私欲,私藏铸币母版,这种人我能让他活着吗?”孙亚楠残忍的一笑道。

“你杀了他?”

“因为我还发现他有想把这块母版取出来献给日本人的想法,所以,我自然不能留着他了。”孙亚楠解释道。

“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感兴趣,我要知道的是,法币母版的藏在什么地方?”陆金石追问道。

“商务印书馆地下档案室的保险柜里。”

“你确定法币母版就在里面吗?”陆金石微微一皱眉,商务印书馆过去的确承接过国民政府印刷法币的任务,不过,印刷的都是半成品,这些法币印刷出来,需要再在别的地方印上编码和行长印鉴,才能进入流通。

两者分开,这也是一种保密预防措施。

“问过了,他这种专门印刷法币的车间的工人和工程师进出都必须搜身,很难带出来,一旦被查到,那是直接坐牢的。”

“那他那块假的又是怎么带进去的?”

“不需要,假的那块是他在里面完成的,根本不需要带进去,只需要把真的和假的对调一下就可以了。”孙亚楠解释道。

陆金石明白了,他好歹不是寻常老百姓,这造币厂也曾参观过,确实有一套相当严格的保密制度,这侯庆不过是一雕版工程师,不是特工,即便是专业特工,想要从保卫严密的造币车间把母版带出来,那也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过现在不同了,商务印书馆已经不承接法币印刷了,铸币车间内的印刷设备也运走了,剩下的就是一些没什么价值的东西。

“铸币车间内的设备虽然被运走了,但是这个车间已经被封死了,想要进去取东西,只怕不容易。”丁松乔道。

“这也是侯庆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取出盗取的母版的原因,他想以此为进身之阶,投靠日本人。”孙亚楠道,“但是此人熟悉铸币车间内的情况,直接从商务印书馆进去,显然不可能,所以,他在地下挖了一个地道,只有我知道这个地道的存在。”

“只有你知道?”

“我为什么在被法租界被抓之前,三个月都没什么行动,其实我就是在沿着侯庆挖的地道继续挖,但是,这个秘密被日本人知道了,我不得不从英租界躲进了法租界,但是,他们还是追了过来。”孙亚楠道。

“你为什么不跟上级联系?”

“我的是独立的行动队,不跟军统上海方面任何组织发生横向联系,还有,在日本人追缉中,电台也损坏了,没办法。”孙亚楠解释道。

“所以,你刺杀法捕房政治处高级顾问陆希言博士?”

“我是被逼着没办法,想借此机会躲进法捕房的监狱。”

“美亚钟表店的阿辉是怎么回事儿?”

“他是我的人呢,也是我信任的手下,如果我出事儿,戴老板一定会派人用紧急联络方式,但是,没想到的是,他被引渡到了法捕房,还是被人毒死了。”

“你怎么知道他被毒死的?”

“看守所的狱警告诉我的,说是服毒畏罪自杀,但我知道,他肯定是被人暗中毒死的。”孙亚楠道。

“法捕房内有日本人的奸细,对吗?”

“我不知道,但就目前来看,应该是有的。”孙亚楠道。

第425章:扑朔迷离

“松乔,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半信半疑,不过,戴老板那边怎么知道这个情报的?”丁松乔好奇的问道,“我们在上海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

“戴老板肯定有别的消息渠道,这个我们就不要瞎猜了。”陆金石一抬手道,“这个孙亚楠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什么?”

“这个秘密戴老板早就知道了,他还有利用价值,先看好他,好吃好喝的供着,明天晚上行动,取回母版,后天就送他离开上海。”

“送他离开,去哪儿?”

“香港。”

“那母版呢?”丁松乔问道。

“自然是跟着他一起去香港,不过,你也跟着一起去,当面把母版交给戴老板,并把这件事的原委汇报给戴老板听。”陆金石道。

“明白。”丁松乔迟疑了一下,问道,“先生,要不要把孙亚楠的供词给八面佛转达一下?”

“你嫌事儿多吗?”陆金石捂着嘴,冷哼一声。

丁松乔嘴角歪了一下,讪讪一笑。

……

“介绍一下,马云飞,原来上海特科打狗队的。”胡蕴之约见陆希言,在霞飞路的一家茶楼包房,介绍了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给陆希言认识,他是这一次任务的护送人,在进行任务的之前,双方总要先认识一下。

“马先生,你好。”陆希言伸手过去。

“陆博士,早就听说过您,外科圣手,号称上帝之手。”马云飞微微一笑,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了过来。

“希言,云飞,坐下说。”胡蕴之微笑的道,“陆博士是为我们民主人士,这一次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

听胡蕴之这么说,陆希言马上明白,这马云飞还并不知道自己确切的身份,只当自己是为党做事的民主人士。

这样也好,越少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越安全,这不是信任的问题,是工作安全的需要。

“取母版的任务由马云飞负责,取到之后,母版交给陆博士带上邮船,陆博士买的是头等舱,持有法国护照,有免检的特权,云飞你也上船,暗中保护母版的安全,抵达香港后,陆博士把母版交给云飞,这一趟任务就算完成了。”胡蕴之将任务的流程解释了一边。

“这似乎并不难,我只当是多带了一件行李而已。”陆希言呵呵一笑,很是轻松的说道。

“陆博士没有地下斗争的经验,不知道这地下斗争的残酷,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在船上,您尽量的不要出舱门,船上的水和食物也尽量不要吃,反正只有一天时间,为了这次任务,还请您多体谅。”马云飞郑重的道。

“好,好,谨慎一点儿是应该的。”陆希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马云飞提醒的对,自己回上海,这还是第一次外出,是要注意一下。

“还有,您和您的夫人尽量不要分开。”

“行。”

“母版什么时候交给我?”

“后天星期一晚上,您选个地方,我去找您?”马云飞道。

“那就巨福路上的凯旋歌舞厅吧,六点半,那里人多眼杂,我们不需要碰面,到时候直接交给我就行了。”陆希言道。

“行。”马云飞想了一下,站起来告辞道,“老鬼,我先走一步了,你跟陆博士继续聊。”

“请便。”

“老胡,这马云飞?”陆希言好奇的问道。

“你别介意,他人就这样,直来直去的,其实心肠挺好的。”胡蕴之道,“这一次任务至关重要,马云飞提醒的对,你还真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我就是奇怪,这法币母版他怎么取过来?”陆希言道,“还有,这马云飞是个化名吧?”

“这我可不知道,不该问的不问,这是规矩。”胡蕴之斜睨了陆希言一眼,嘿嘿一笑道,“至于干我们这一行的,有几个是用真名的?”

“好吧,这茶钱,你买单吧。”陆希言起身道。

“嗨,我一个穷卖茶叶的,你还让我买单,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里是茶楼,你又卖茶叶,你不买单,难道还是我买单?”陆希言已经走到房门口,扭头过来嘿嘿一笑。

“算你狠!”

……

法捕房政治处。

“督察长,这阿辉的案子真的报畏罪自杀?”齐桓很为难的来向唐锦请示。

“下毒的人就在政治处,你有证据吗?”唐锦道,“没有证据,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都快过年了,你想让我不好过吗?”

“不是,督察长,这阿辉明明有问题,他这一死,就是死无对证了。”

“对,就是死无对证,那孙亚楠也都引渡给日本人了,这件案子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了。”唐锦吩咐道。

“是。”齐桓沮丧一声道。

“老齐,你也别哭丧着脸,不就是一个案子嘛,我们法捕房的悬案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破不了的案子多了去了,你要是这么纠结下去,迟早会短寿的。”唐锦笑道。

“我就是觉得,如果不把咱们政治处的内鬼抓出来,迟早还会出事儿的。”齐桓道,“督察长,这可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雷呀。”

“你这话倒是说的在理,不过,案子不能拖,就以‘畏罪自杀’了结,毒药怎么藏的,你想办法圆了,这查内奸还是的继续,不过不能公开,得秘密调查,把你的那几个怀疑的对象圈起来,交给老曹先暗中调查一下。”唐锦想了一下,吩咐道。

“明白,督察长。”齐桓顿时精神起来。

“去吧。”唐锦呵呵一笑,一挥手,想了一下,忽然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陆呀,在家呢?”

“唐兄,你有事就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试探我?”陆希言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你嫂子说,你和弟妹去香港度蜜月嘛,有阵子见不到了,走之前,想请你和弟妹到家里吃顿饭,时间你定,怎么样?”

“还是嫂子记得我,行,我问一下梅梅,看什么时候有空。”陆希言笑呵呵的道,你等一会儿,我给你打回去。

“哎,好咧。”

陆希言这边挂了电话,下楼来,找到正在楼下收拾归置要带的行礼的孟繁星道:“唐锦来电话,说嫂子请我们吃饭,你看什么时间合适?”

“你定吧,我这边什么时间都行。”

“要不就今晚吧,明晚我约了蒙特。”陆希言道。

“行,听你的。”孟繁星展颜一笑,点了点头。

“那好,我上去给唐锦回个电话,告诉他我们晚上过去。”陆希言道,“对了,上次你不是把心莹嫂子和小唐莹的身材尺寸告诉我了吧,我在成记跟他们一家三口定做了一套衣服,一会儿开车去看看,若是有了,咱们取了带过去,省的让小五到时候再跑一趟。”

“晚上还让小五跟着一块儿去吗?”孟繁星道。

“一块儿吧,小五又不是外人。”陆希言想咯额一下道。

“好。”

既然是赴家宴,陆希言和孟繁星都穿的稍微的朴素了一些,麻小五开车,先去了成记裁缝铺。

阿成的活儿虽然慢一点儿,但那是慢工出细活儿,手艺是非常好的,即便铺子开在巷子里,这生意也是极好的。

当然,他也不需要刻意宣传,全靠一些熟客,基本上订单都做不完。

给唐锦一家三口的做到衣服的料子那自然是最好的,陆希言不懂这些,身为女人的孟繁星可是知道的。

当然,她也因为陆希言的关系,在成记这里做了好几套衣服,虽然牌子不怎么显目,可用料和做工都是一流的,而且非常合身。

阿成虽然不属于铁血锄奸团中人,但年节的津贴什么的,陆希言也没忘记给他送去了一份儿,这让阿成非常感动,凡是陆希言在他这里做的衣服,都是只收成本费,不收工钱。

“阿成,谢谢了。”让麻小五把衣服拎上车。

“小五,我在阿成这里也帮你定了一套新衣服,过年怎么能没有一套新衣服呢,你过些日子过来取,钱我已经付过了。”上车来,陆希言对麻小五道。

“谢谢先生。”麻小五非常感激的道,长这么大,除了父母之外,还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关心过。

“咱们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我早把你当我的亲人兄弟了,感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陆希言道。

到唐锦家,摁门铃,开门的是小唐莹。

“陆叔叔,孟阿姨,你们好。”

“小莹乖,又长高了。”陆希言哈哈一笑,开心的伸手抚摸了一下小唐莹的额头道。

“妈妈说,男女授受不亲,男孩子是不能随意碰女孩子的头的。”小唐莹往后退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小莹说得对,不过叔叔是你长辈,你还小,碰一下额头还是没关系的,等到小莹长大就不行了。”孟繁星走过去弯腰下来道。

“莹莹,快请叔叔阿姨进来坐。”柳心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走不开。

“希言,我去帮心莹嫂子。”孟繁星脱去外套道。

“我也去。”麻小五主动跟了过去。

“小莹,你爸爸呢,带我去找你爸爸?”陆希言拉着唐莹的小手问道。

“爸爸在楼上书房。”唐莹懂事的说道,“陆叔叔,我带你过去。”

“好。”陆希言随唐莹上了二楼。

第426章:夜话

“爸爸,陆叔叔来了。”唐莹这个小丫头,十分懂事,跟个小大人似的,知道进门需要先敲门。

“请陆叔叔进来吧。”唐锦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唐莹伸手拧开房门上的把手,推门进去。

只见唐锦在书房内,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里面格子衬衫,还扎着领带,下身则很随意的穿了一条睡裤,脚上踩着一双棉拖鞋。

看着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的架势,这是在练字呢。

“老陆,稍等。”唐锦还在笔走如龙蛇,这写字的时候,情绪到了,切记打扰和中断,那就达不到一气呵成,神韵就打了折扣了。

陆希言自幼也跟父亲学过书法,但他并不善此道,字体也只能算是工整,离书法艺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不过,自幼耳濡目染之下,对好的东西,还是有一定的鉴赏能力的。

他走过去看唐锦笔下,写的是南宋抗金名将岳飞名满天下的一首词《满江红》,这倒是应时应景,如今只中国虽不能与南宋类同,但差不多到了亡国灭种的境地了。

唐锦和他都是有报国之心之人,这首词,是最能够直抒胸臆的。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唐锦写完,扔掉毛笔,陆希言照着上面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铿锵有力,热血澎湃!

“唐兄,好字!”陆希言抚掌赞叹一声。

“我这字也叫好字,就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唐锦呵呵一笑,正要准备一把扯下来,但却被陆希言伸手拦了下来,“唐兄既然不喜,不如送给我吧?”

“送你?”

“怎么,唐兄不舍得吗?”陆希言嘴角微微泛起一个弧度。

“我这字根本羞于见人,不行,不行……”

“我又不是要收藏名人字画,我喜欢的是这字里行间的一股气势,字品如人品,唐兄能否割爱?”

“好吧,不过,你可别把它挂出来丢人现眼。”唐锦道。

“唐兄,还请留下字号。”

唐锦提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字号,用上自己的私人印章,这样一来,才算是完整的一幅字了。

没有印鉴的名人字画,就算是真品,那价值也是大打折扣的。

“多谢,唐兄了。”陆希言欢喜的一抱拳。

“莹莹,我跟陆叔叔有话说,你去给陆叔叔泡杯茶送过来。”唐锦吩咐女儿唐莹一声道。

“好的,爸爸。”

陆希言知道唐锦是找个借口把唐莹支开,因此也就没有阻拦。

“老陆,你看看这个。”唐锦走过去,从书架的橱窗里取出一个长长的盒子,递给陆希言道。

“什么?”陆希言讶然的接了过来。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陆希言带着几分疑惑,伸手打开了盒子,但见里面是一幅画,看上去年代久远,但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取了出来,看了唐锦一眼,唐锦眼神眨了一下,示意他把画轴打开。

陆希言放下盒子,将字画平放在桌面上,慢慢的展开。

是一副《观音图》绢画,保存的很完好,上面还有好几个印鉴,陆希言对书画一道,并不是很熟悉,印鉴上的那些人大部分都不认识,但这幅画的落款,让他吓了一跳。

吴道玄!

吴道玄就是吴道子,唐代著名画家,号称画圣,前一阵子,陆希言还让麻小五寻找吴道子的真迹呢。

只不过,吴道子真迹存世极为罕见,就算有,也被人珍藏了,所以,基本上是一无所获。

“唐兄,这不会是吴道子的真迹吧?”陆希言语带一丝颤音问道。

“我找人鉴定过,真迹。”唐锦道。

“那唐兄你这又是何意?”

“我想把这幅画送给你,以你的名义送给戴老板。”唐锦道。

“这不合适吧,就算要送戴老板,也得以你的名义呀。”陆希言当即拒绝道,“这画我不能收。”

“老陆,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懂这个道理,这幅画恐怕现在比我的全部身家都高,而他在我的手里,就算现在没人打他的主意,将来呢?”唐锦道,“有些东西,留在手里是个祸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明白唐锦的意思,要是有什么位高权重的人真的动了这幅画的念头,那想要弄你,很简单的一件事。

别说官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事儿,就算民间老百姓也懂财不露白的道理。

“戴老板极孝,而戴母信佛,所以这幅吴道子的《观音图》送给他,必定会非常喜欢,而这种文人雅客之间的赠予,没有金钱往来,属于雅事儿,即便有人追问,也可说是后人临摹的赝品,不值钱。”唐锦道。

“就算你要送与戴老板,也不该以我的名义,这不是把你的功劳据为己有吗?”陆希言不同意。

“我担着这个政治处的职务,轻易的不能离开上海,再说,以你的名义送的话,更能获得戴老板的信任,戴老板信任你,也就等于信任我了。”唐锦道。

“这不可行,要是你让我送礼,这我可以帮忙,但要示以我的名义,我是做不到的,这违背我做人的原则。”陆希言义正辞严道。

唐锦深呼吸一口气,道:“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以我跟你两个人的名义赠送行了吧?”

“不,这还是不合适,这明明是唐兄你的东西,我岂能分你的功劳?”

“老陆,咱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好,我就好,我好,你也就好,分什么彼此呢,不就是一幅画嘛,对很多人来说,不能充饥,不能取暖,实际价值又有多少?”

“唐兄,话不能这么说,这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艺术珍品,后人应当珍之,惜之,这吴道子真迹可算是国宝了。”陆希言道。

“不要争了,这幅画,你拿去,作为见面礼送给戴老板,至于你想怎么说,都行。”唐锦一挥手道。

“唐兄若是这么说,那我可以收下,就是戴老板收不收,那我就不能保证了。”陆希言想了一下,这事儿还两可之间,再争执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爸爸,陆叔叔,妈妈和孟阿姨叫你们下去吃饭。”小唐莹敲门进来道。

“好的,莹莹,我跟陆叔叔马上就下去。”唐锦答应一声。“你先下去跟妈妈说一声。”

“嗯。”

“老陆,阿辉的案子我让齐桓一畏罪服毒自杀结案了。”唐锦道,“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件事儿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怪你做什么?”陆希言收起《观音图》,放入盒内,讶然失笑一声道。

“孙亚楠身上有疑点,可不知道戴老板为何就这么看重这个人,我也没办法。”唐锦缓缓道。

“唐兄,我早说了,我不在意这个,你还提他做什么?”陆希言笑道。

“是我矫情了。”唐锦道,“我担心的是,军师会不会对此事不满,以他的能力,想要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并不难。”

“也许他知道你的难处吧,所以才保持沉默。”陆希言道。

“嗯,有道理,军统内争权夺利,相互猜忌,还不如一个外人来的信任,真是有些可悲。”唐锦叹息一声。

“唐兄何必如此,其实,这就是世道,在哪儿都一样,法捕房不也是一样?”陆希言道。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拧成一股绳,把日寇赶出去。”

“只要我们不灰心,一直努力下去,这一天我想一定会到来的,一代人不行,就两代人,三代人,我们这个民族还从来没有屈服过。”陆希言道。

“说得对,我们这个民族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头,过去如此,现在如此,今后更是如此。”唐锦眼睛一亮。

“唐兄,下去吃饭吧,别让嫂夫人和孩子等太久了。”

“对,你跟弟妹也都饿了,走,我们下午,今天晚上,我得跟你好好喝两杯。”唐锦道,“要不然你这一走就是个把月,找个能说心里话喝酒的人都没有。”

“行呀,那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哈哈哈……”

……

“唐兄,干杯!”

“干!”

“我们唱首歌好不好?”

“唱歌好,爸爸,你教我唱歌……”唐莹兴奋的拍手道。

“好,爸爸教你唱歌,陆叔叔和孟阿姨后天要去香港了,今晚是给他们设的饯别宴,我们唱一首《送别》好不好?”

“送别,好,爸爸,你教我。”唐莹欢快的拍手道。

“好,爸爸教你,我唱一句,你跟着唱一句,好不好……长亭外,古道边……”

略带浑厚的男中音,稚嫩的童声,交织在一起,虽然没有伴奏,却听起来让人感觉有一种别样的味道,鼻子酸酸的。

“莹莹学的真快,这么长的歌词,唱一遍就记住了。”

“这丫头就这一点,记忆力特别好,天生的。”唐锦自豪的道。

“唐兄,莹莹不但聪明,而且嗓音特别好,好好培养,将来一定是个好苗子。”陆希言道。

“嗯,等长大一点儿,我打算送她国外念书。”唐锦点了点头。

“对了,上一次嫂夫人跟梅梅一起量过身材尺寸,我就擅自做主,给嫂夫人还有唐兄和莹莹你们一家三口各自做了一套新衣服,嫂夫人是旗袍,唐兄是一套西装,至于我们可爱的莹莹是一套连衣裙。”

“是吗,这这么使得?”柳心莹惊讶道。

“嫂夫人客气了,唐兄待我如亲兄弟一般,区区一套衣服,不算什么的。”陆希言笑道。

“心莹姐,我们过去试试吧?”孟繁星盈盈一笑道。

“唐兄,一起吧,如果不合身的话,还可以拿回去修改,小五知道裁缝铺的地址的。”陆希言道。

第427章:先手

月黑,北风。

半夜子时,孙亚楠,丁松乔带着两个人出现在商务印书馆对面的老惠中一条黑暗的巷子里。

“孙兄,你说的位置就是这儿吧?”

“对,没错,就是这条巷子,丁兄,你去找找看,下水道的入口在什么地方。”孙亚楠点了点头。

“分散,找入口。”丁松乔压低声音命令一声。

黑灯瞎火的,要找一个只能容一个人进出的下水道入口,那可真是不容易,好在孙亚楠记得大概的方位。

这么一圈,没过多久,就找到了。

“组长,找到了,在这儿。”丁松乔手底下人叫了一声。

扒开地面的砖块,露出一个圆形的铁盖儿,当初铺设街道的时候,故意的把下水道入口给埋入地砖之下。

这不熟悉这条街道的人,是绝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下水道的入口的。

用手是打不开铁盖儿的,必须用铁钎。

“小心一点儿……”

井盖儿被打开,里面一股腐烂的味道从地底串了出来,地下空气污浊,各种垃圾和腐烂的物品产生了有毒的气体,所以,下去必须的佩戴防毒面具。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些气体也许短时间没事儿,时间一长,也是容易死人的。

“你,先下去。”丁松乔指了一个手下先下去了,然后是孙亚楠,他紧随其后,留了一个人在上面,看着入口。

下水道通联着商务印书馆的污水处理管道,但是跟地下通风管道是分开的,侯庆是铸币车间的雕版工程师,有机会接触到车间的建造设计图纸,从中找到两者相距最近的两点,然后将其挖通。

这个工程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侯庆并不是一个有毅力的人,他这个方案只是在他的设想中。

不然,他早就把法币母版给取回来了,但是,孙亚楠不同,他可比侯庆有毅力多了,这个工程他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就差临门一脚,就彻底的挖通从污水管道进入通风管道了。

其实地面上距离很近,可到了地下,那就不同了,若是不认识路,反而会南辕北辙,孙亚楠说的没错。

他来过,自然省去很多找路的力气。

“丁兄,在往前走三十米左右,就能看到那个洞口了,当初我我为了破开管道壁,可是耗费了不少力气,又不敢闹出多大的动静,那是夜里一点一点儿的扣出来的。”孙亚楠说起那段经历,感慨一声道。

“是吗,那孙兄真是能人所不能。”丁松乔佩服一声。

“这也是没办法,为了国家和民族,我辈应当如此。”

“佩服,佩服。”

“组长,我们到了。”当先走在最前面的一人说道。

果见在前方的管壁处,一个人工挖出的洞口,洞口不大,也就只能一个人进入,而且是只进不出,想要转身回头都不行。

三个人停下来了,进还是不进,都得丁松乔拿主意。

丁松乔只是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决定道:“进!”

他的任务就是带回“母版”,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这样回去的话,他如何向陆金石交代?

……

殊不知,在商务印书馆印刷厂,也有人准备进入已经封存的地下法币印刷车间,虽然也是偷偷的进,却比丁松乔三个要舒服多了。

他是在内应接应之下,潜入进入印刷厂的。

地下法币印刷车间的进出的大门不但贴了封条,还被焊死了,除非有切割设备,否则想要从大门进去,是不可能的。

当然,印刷厂晚上是还有人工作的,一旦动静闹大了,只怕是脱身都难。

“云飞兄,我只能带你进来,至于你怎么进去,我就帮不了你了。”

“谢谢了,兄弟。”进来的人,正是马云飞,通过商务印书馆的地下党组织,他很容易就伪装成工人的身份进入印刷厂。

而且,他已经在印刷厂实际踩点了一段时间了,对于怎么进入地下的法币印刷车间,已经有了腹案。

行动也是在今天晚上。

他也打的是通风管道的主意,相比正门,虽然通风管道的地上出风口也被焊接封死了,可干活的工人的态度似乎没那么认真,那焊缝并不太结识,这就给马云飞可操作的机会。

用一种特殊的钢丝锯,再过去的几天内,以上厕所为借口,偷偷的一点一点儿的把缝隙给据开了,然后,就剩下最后一点点,稍微再锯一下,出风口的焊接的铁板就打开了。

白天人多眼杂,行动不便,只有到了夜里,大家才不那么注意。

呲呲……

钢丝锯来回的声音,很轻,虽然就剩下最后一点点,可就是这一点点,耗费了他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等到完成的那一刻,他的后背心都湿透了,紧张,加上体力的消耗。

咣当!

当通风口的铁板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可把马云飞吓了一跳,这么大动静,别是把厂里人给惊动了。

还好,这声音被印刷机器声掩盖过去了,商务印书馆虽然历经两次大破坏,但还在继续经营,但大部分人员都撤去香港了。

这里留下来坚守的,都是有家有口的,走不了的。

“什么声音?”

通风管道是连通的,这一下没有惊动厂里的工人,却把地下的孙亚楠、丁松乔三人给吓了一跳。

“应该是风声吧,组长,你听?”

“可能是吧。”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任何动静,丁松乔点了点头。

“有风……”孙亚楠忽然道。

“这里是通风管道,自然有风了,大惊小怪的。”趴在前面的丁松乔的手下回顾头来一道鄙夷的眼神道。

“也是,是我太敏。感了。”孙亚楠讪讪一笑。

“走,小心一点儿,印刷厂是三班倒,每晚都有开工的,可不能让人发现了。”丁松乔叮嘱一声。

“晓得了。”

另外一边,马云飞也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矿灯,戴在头上,进入了通风管道之中。

“有人!”

前面突然闪过一道亮光,马云飞眼疾手快,迅速的关掉了头顶上的矿灯。

亮光一闪,也灭了!

如果不是幻觉的话,那就是对方也发现他了。

这个时候马云飞瞬间额头上沁出一层汗珠,这里怎么还会有别人呢,难道说消息走漏了?

另外拐角的另一边,孙亚楠、丁松乔三个人也保持沉默,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同样的问题在他们脑海里浮现。

怎么办?

被发现了,还是看走眼了。

耳朵贴着管道壁听,只有呼呼的风声,似乎真的是个幻觉。

不能从通风管道直接去档案室了,得下去,从车间里绕过去,一瞬间,双方几乎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

晚宴吃的很融洽,唐锦频频劝酒,陆希言来者不拒,很快就喝的有些高了,取了字画,告辞回家。

唐锦亲自送出门来。

“老弟,咱们明年见了。”唐锦抓助陆希言的手,眼圈红红的,感动的道。

“嗯,明年见,回来我给嫂子和小莹莹带礼物。”陆希言几乎是靠着孟繁星才能站稳,一张喝的通红。

“希言太客气了,不用的。”柳心莹温婉的一笑。

“唐大哥,嫂子,希言今天有些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感谢今晚的盛情招待。”孟繁星落落大方的道。

“繁星这是我这老弟的贤内助,有福呀。”唐锦嘿嘿一笑。

“唐兄,嫂子,告辞!”陆希言抱拳道。

“贤弟,慢走!”

其实陆希言没有那么醉,只是他不想再喝下去了,所以,装出醉态来,目的是早一点儿回去。

回到家中。

“给,热毛巾,擦一擦脸。”二楼书房,孟繁星递过来一方热毛巾。

“谢谢。”陆希言接过来,擦了一下脸,又递还了回去,“唐锦给了我一幅画,让我给送给戴雨农。”

“画?”

“嗯,说是吴道子的真迹,但我这可不懂这个,他一开始是说以我的名义送,后来我坚持无功不受禄,他才同意让我以他的名义送。”陆希言道。

“吴道子的真迹,这市面上可是一画难求,每一幅都是无价之宝。”孟繁星惊讶的说道。

“是呀,这画送给戴雨农这样的人,真是有些暴殄天物,哎。”陆希言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得送,画虽无价,只要还在咱们中国人自己手里,以后还是会传承下去的,戴雨农虽然不配拥有这幅画,可他有能力能把这幅画保护好,送给他又何妨?”陆希言呵呵一笑。

“你说得对,没有必要为了一幅画而冒险,只要知道在谁手里,日后再拿回来就是了。”

就在这是,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书房的电话跟楼下的电话是分开的,一般打陆公馆的电话,都是楼下的号码,而楼上的是另外一条线。

知道这个号码的,只有亲近信任的少数人,若非有事直接找陆希言,是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而且这么晚了。

谁会这个时候来电话?

“喂,陆公馆……”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你把人马上送到益民诊所,那边的手术室可以用,我马上过去。”陆希言一下子站了起来。

“希言,出什么事儿了?”孟繁星吃惊的问道。

“谭四手下一个弟兄受伤了,很重,必须马上手术,不能去医院,我必须去一趟。”陆希言解释道。

“这么晚了,你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让闫磊陪我过去。”陆希言道,“你不用等我,先睡吧,我忙完了就回来。”



第428章:“漏网之鱼”

益民诊所。

被陆希言买下来后,又让闫磊出资把附近的民宅收购一些,打算做一个整体的规划,作为中西药房结合的试点。

另外还打算办一个小的医院。

所以,益民诊所暂时没有动,而是简单的改变了一下布局,扩大了一下药品的范围,只是取消医生坐诊而已。

诊所里的小手术室还保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这要过年了,租界这些日子也算是太平,把宵禁的时间提了一下,到晚上十一点,晚了,就要有特别通行证了。

不过,一般开汽车的,除了治安卡口和检查站之外,街上巡逻的巡捕是不会拦的。

“闫磊,开快点儿,再快点儿……”

“先生,这已经够快了,这还是夜里,白天的话,这速度根本走不了。”闫磊已经把油门几乎踩到底了。

“你尽量快点儿,救人救火。”陆希言知道,闫磊已经尽力了,如果他来开的话,恐怕还达不到这个速度。

“是,先生。”

等陆希言和闫磊赶到益民诊所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严嘉给开的门,他现在公开的身份就是安平大药房沪西店的店长,尤利娅也在店里工作,但不住店。

她们现在还只是男女朋友关系。

“人呢?”陆希言急切的问道。

“严嘉,你没见过,这我是我们的老板,陆希言博士。”闫磊忙介绍一声,陆希言的身份,只限于铁血锄奸团核心成员死神小组知道,严嘉这一层都不知道。

“陆博士好,人在手术室。”严嘉忙道,原来是自家老板,难怪闫磊会给他打电话了,同时,他也并不知道闫磊的身份。

闫磊在铁血锄奸团内,并不直接领导严嘉,严嘉真正的上司是郭汉杰。

所以,严嘉也并不清楚闫磊的真正身份,但是,他也能猜到一些,闫磊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

否则,安平大药房怎么会收购益民诊所,他也能够顺利进入安平大药房做事儿呢?

“老张,什么情况?”手术室内,马云飞满身鲜血的躺在手术台上,虽然已经紧急做了止血处理,但伤势很重,血还是有止不住的迹象。

胡蕴之焦急万分,直到见到陆希言过来。(胡蕴之化名张玉波)

“胸口一刀,腹部一刀,还有后背一刀,这三刀伤的最重,其他还有两刀,都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胡蕴之急切的道,“陆博士,你要救救他。”

“好,我先查看一下伤情。”陆希言马上道。

“胸口这一刀还好,没有伤到心脏,只是出血有点儿大,知道伤者的血型吗?”陆希言问道。

“ab型。”

“你们谁是ab型或者o型?”陆希言扭头一问,他是a型血,不能用,马云飞这个出血量,必须输血。

“我是ab型血。”闫磊道举手道。

“我是a型。”胡蕴之无奈的说道,他也是有心无力。

“我是o型。”严嘉道。

“那就先用闫磊的,那个,小严,待命。”陆希言命令一声。

“是。”

“腹部这一刀伤的有点儿重,伤到了脾脏,需要马上做脾脏切除手术,看伤口,应该不需要完全切除……”陆希言检查了腹部的这一刀伤后说道。

“老张,帮我一下,我看一下背后的刀伤。”

“背后这一刀伤在后肩,沿着肩胛骨向下,刀口比较深,不过出血量不大,问题不大。”陆希言道。

其他两处伤口都不大,胡蕴之已经处理包扎了,纱布上也看不到太多的渗血,基本上可确定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

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手术,脾脏切除术。

这个手术要是在大医院做的话,并不难,因为大医院有好的医疗设备,但在这个小诊所里,就相对困难多了。

好在,手术器具是齐全的,至少进行一下消毒处理,就可以使用。

“陆博士,云飞心跳正在减弱。”没有心电监测设备,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人工查探一次。

“快,五毫克肾上素静推!”陆希言忙命令一声。

三分钟后,心跳恢复,血压也恢复正常。

陆希言以极快的速度切去了三分之一受损的脾脏,然后缝合伤口,最终耗费近两个小时,才算完成了抢救手术。

“小严,照顾一下闫磊,诊所有红糖吗,给他冲一点儿红糖水。”陆希言吩咐严嘉一声。

“好的。”

一口气抽了五百毫升的血液,差不多是一个人全部鲜血的十分之一了,骤然失去这么多鲜血,对人来说,是有一定的影响的。

闫磊此刻变得有些虚弱,走路都需要用人扶着,当然,他年轻,气血旺盛,休息几个小时,就可以恢复自主行动了。

手术室内就剩下陆希言和胡蕴之两个人了。

“老胡,怎么回事儿,马云飞不是去取母版吗,怎么会伤的这么重?”陆希言一边洗手,一边小声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今天晚上睡的早,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敲门,我下来一开门,他就直接倒在我家门槛上了。”胡蕴之道,“我吓了一跳,一检查发现他身受重伤,但是棉袄裹的紧紧的,居然外面一点儿看不出来,这大晚上的,我想把他送医院,他却一把抓住我,坚决不同意去医院,话还没多说两句,就昏过去了,我这六神无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想到了你。”

“他身上可有什么东西?”

“有一个盒子,藏着棉袄的夹层里,我还没来得及看。”胡蕴之道。

“带来了吗?”

“带来了,棉袄里面一层几乎被鲜血浸湿了,我也没来得及处理呢。”胡蕴之道。

“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我在店里的库房里藏了一辆黄包车,原来是打算以备不需之用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我就用黄包车拉着他过来的。”胡蕴之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难怪看着胡蕴之穿的这一身普通的力巴穿的衣服。

盒子不大,长方形的,上面还有血迹,拿在手里掂了掂,很沉,用水冲洗掉上面的血迹。

打开一看,陆希言和胡蕴之都露出一抹惊讶之色,里面一块黝黑的铁板,放在灯光下一瞅。

都呆住了。

是十元的法币母版,国民政府的法币正面是雕版印刷,反面是胶版,所以,这是一块正面的凹版雕版母版,中山先生的头发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清晰可见,面孔栩栩如生,精美的纹路如同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有了这个东西,就能大量伪造法币,这对脆弱的国民政府经济来说,无疑会是一场灾难。

这东西无论如何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马云飞这伤,应该就跟这“母版”有关系。

“老胡,这就是你说的那十块法币的母版吧?”陆希言伸手抚摸了一下母版的纹路,惊叹一声道。

“没错,制造这种母版的钢板,世界上只有少数国家能够制造,我们是从美国进口的,这上面的纹路,只要是刻废一丝一毫,整个模板就彻底作废。”胡蕴之道,“非一般的雕版技师能制作出母版,而且,即便是同样币值的母版,也是有细微的差异的,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样,而根据母版印刷出来的货币编号和这种差异,是可以作为鉴定货币真假的最后的手段。”

“沈浚,民国二十四年年六月。”在这块法币母版的背面,还有一行小字,表明这块母版的制作人和制作时期。

“是他,难怪能有如此高超的雕版技艺。”胡蕴之一看署名,一副了然的模样。

“你认识?”

“知道这个人,但我没见过,他是国内雕刻制版第一人,咱们法币的所有印刷母版制版都由他的得意弟子赵吉亲手完成。”胡蕴之解释道。

陆希言将母版收好,并放在盒子里,交给胡蕴之收了起来,这个东西,他现在拿着不合适,起码也要等到马云飞醒过来之后,自己亲自交给他。

“我得先走了,你是留下照顾他,还是也先回去?”

“我留下来吧,他跟那个小严不熟悉,万一醒过来,闹误会就不好了。”胡蕴之点了点头。

“行,换药水叫小严,这点儿常规处理,他还是可以的。”胡蕴之道,“我得把血衣处理一下。”

陆希言扶着闫磊上了车,发动汽车返回家中。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

九江路,英华街,丁松乔行动组的安全屋。

陆金石脸色铁青。

丁松乔和孙亚楠站在他面前,两个人都负了伤,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任务失败,居然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将到手的“法币母版”给抢走了,虽然那人也身负重伤,可毕竟是丢了“母版”。

丁松乔脸上被划了一道,还有胳膊,已经包扎了,但是至少半个月左臂是不能够动弹了。

孙亚楠好一点儿,本来就是个伤员,脸上轻了一块,皮外伤。

除此之外,他们是三个进去的,只有他们两个上来了,也就说,这一次任务,他们还死了一个。

“先生,我跟那个抢夺母版的人照了一面,感觉有些熟悉,很想是我们过去的一个老熟人。”丁松乔道。

“熟人?”陆金石皱眉的问道,事情没办成,他得想着怎么交代。

“原来我们抓共产党在上海的打狗队,有个漏网之鱼,不知道先生还有没有印象?”丁松乔道。

第429章:老枪

“老枪!”

陆金石惊呼一声,这个“代号”已经过去数年了,他都有些想不起来了,这个人在“红队”可是赫赫有名。

红队出了叛徒,几乎全军覆没,而这个叛徒最终还是死在了“老枪”手里,他是硕果仅存的人之一。

自那后,就再没有“老枪”的消息了。

没想到,消失已经的“老枪”再一次出现,还抢走了本属于他们任务目标的“法币母版”,这实在是太让人赶到意外了。

“老枪”能够在那一次抓捕中逃脱,足以说明了,那个时候陆金石主持的伤害邮政系统也参与配合了任务。

那是“中统”最辉煌的一次任务,让徐泰来在二陈和老蒋面前风头大涨。

“老枪”虽然逃过了抓住,但是他的身份却暴露了,自然不能再公开露面了,这一消失就是数年,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刻出现了。

他怎么就盯上这块法币母版了呢,还是共产党背地里也想着偷偷的印刷法币?

这可不是小事儿,陆金石知道,上头刚刚开了会,秘密下达了“溶共,限共”的八字方针。

党国是容不下共产党的,迟早会会有一战的。

何况他们现在还抢了党国的东西,这决不能容忍,这事儿必须马上上报,责任也可以推卸了。

最尴尬的要属孙亚楠了,本想是想立功的,结果功没立成,还连累丁松乔受了重伤,还死了一个下属。

“孙兄,共产党怎么知道母版藏匿的位置?”

“陆先生,您该不会是怀疑我吧,我被你们救出来后,可是一刻也没离开过你们,就算有心,也没有机会通风报信。”孙亚楠辩解道。

“你不是见过那舞女小牡丹,你的秘密,她不都知道吗?”丁松乔死了一个下属,心情自然恶劣。

“我跟小牡丹见面可都在丁兄您的面前,我可什么都没跟她说,再说,什么时候去取母版,当时你们也没说,我也不知道呀。”孙亚楠辩解道。

这倒是,当时的孙亚楠还没说出“母版”藏匿的位置,陆金石他们也没做出何时取“法币母版”的决定。

之后,孙亚楠一直没有跟外加有任何接触,这一点丁松乔是可以保证的。

巧合。

只有这个解释了,否则怎么两者就在同一个时间碰上呢?

“孙兄,你别生气,东西没拿到,任务没有完成,我们都要被问责,现在要把任务失败的问题找出来,总不能我们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去吧?”丁松乔道。

“嗯。”孙亚楠点了点头,“要不是我身体不行,应该可以把那个人留下的。”

尴尬了。

孙亚楠这一身伤,多数还是丁松乔他们自己造成的,结果反而可能因为这个,没能把人拦住,错失了“法币母版”。

这哪儿说理去。

这事儿只要不是因为消息走漏,那孙亚楠是没有任何责任的,而且他提供的情报消息也是准确无误的。

只是最后棋差一招,还把他给连累了。

“孙老弟,你先下去休息,我跟松乔有事儿商量一下。”陆金石一挥手,示意孙亚楠出去道。

“是,陆先生。”

“松乔,我原本打算让你携带法币母版与孙亚楠一道去香港面见杜老板和戴老板,现在你负伤了,太显眼,孙亚楠又不能留在这里太久,法币母版下落不明,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陆金石与丁松乔商量道。

“孙亚楠不能留,我担心铁血锄奸团那边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还有,咱们既然已经知道母版在共产党手里,那何不把责任推给他们?”

“证据呢,就凭你们在打斗中照了一下面?”

“这……”

“共产党那帮人的难缠程度,你难道过去没见识过吗?”陆金石道,“你觉得他们如果拿了母版会承认吗?”

“他们肯定不会承认了,甚至还可能用这个法币母版大量印制假钞。”丁松乔不由的一阵背后发凉。

“所以,这事儿必须上报,但我们还得要抓到共产党的证据才行,否则的话,那就是诬陷了,反而会给对方抓到把柄。”陆金石道。

“证据,孙亚楠算不算人证?”

“算,他不认识老枪,没有必要陷害他,但他是军统的人,他一个人的话有用吗?”陆金石道,“人家共产党一个破坏抗日大局的帽子扣下来,你扛得住?”

“可是,这要抓住共产党的物证,那比登天还难。”丁松乔道。

“老枪是跟着你们进去,还是从别的地方进入地下印刷车间的?”

“不是跟着我们进去的,地下入口我安排了弟兄守着,要是跟着我们下去的话,入口的弟兄还有命在?”丁松乔道。

“那就是有另外的入口了。”

“通风口,我知道了,是商务印书馆印刷厂内的通风口,不过,那不是被焊接封死了吗,难道有人打开了?”

“这还不简单,商务印书馆内一定还有他们的人呗,有内应,什么焊接的通风口打不开?”陆金石道,“也许那个侯庆做的事儿,早就被人发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明天就去查!”

“悄悄的进行,别大张旗鼓,还有,找个可靠的人,后天送孙亚楠去香港,船票我都买好了,既然你走不了,那就换个人。”陆金石道。

“明白。”

……

陆希言上了楼,一开门,发现床头的灯还亮着,陆希言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正要准备把被子给拉上一些。

孟繁星睁开双眸:“希言,你回来了。”

“睡觉也不盖好被子,小心着凉了。”陆希言关切的说道,眼神之中满满的柔情,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需要跟马云飞一样,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但只要回到家里,看到孟繁星,他的一颗心就能静下来,不再为外面的纷扰所累。

“这不是有你嘛。”孟繁星慵懒的伸了一下腰。

“我去洗个澡,刚做了一个手术。”陆希言道。

“谁?”孟繁星好奇的问道。

“等我洗完澡回来再跟你详细说。”陆希言笑了笑道。

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

“毛巾把头擦一下,天冷,容易感冒。”孟繁星从床上下来,给他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谢谢,你赶紧到床上去。”陆希言接过毛巾来,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我给你泡了杯热牛奶,喝了容易睡觉。”孟繁星手一指床头说道。

“嗯。”

“说说,怎么回事儿?”陆希言钻进被窝,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口,孟繁星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问道。

“跟咱们合作的那个老张,有个表弟今晚喝多了,跟人打架,被人用刀捅了一刀,大晚上的,没办法,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出手帮他一次,我就让他把人送去益民诊所了,诊所刚好有一个小手术室,可以紧急处理一些手术。”陆希言解释道。

“为什么不送医院呢?”

“他或许有难言之隐吧,我也不好追问,好歹是合作伙伴儿,他都求到我这里来了,自己人总不能不帮吧?”陆希言当然没说实话了,这假话怎么说,才能让人听不出来,那就是把该说的事实一个字都不隐瞒,不该说的则推到别人身上去。

反正孟繁星也不至于会去找胡蕴之刨根问底儿,再说,他们马上就去香港了,一个月后回来,这事儿早忘记了。

“你以后可别什么忙都帮,竹内云子的亏吃的还小吗?”孟繁星嗔怪一声。

“老张人品不错,咱爸哮喘也多亏了他表舅的开的膏药,我们今后还要合作,这忙我不好拒绝的。”陆希言道,“再说,我也只是救人,其他的事儿我不掺和,我怕什么?”

“你自己多小心,外面的局势太乱了,好人,坏人,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孟繁星叮嘱一声。

陆希言喝下一整杯牛奶,熄了灯,躺下道:“睡吧,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

迷糊中,忽然听到了一阵电话铃声,陆希言猛然一抬头,坐了起来,伸手一摸,枕边人早已起来了。

一看手表,都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

虽然不用上班,但也不能继续再睡下去了,起来穿衣服,准备下楼洗漱。

“梅梅,刚才我听到楼下电话声,谁打来的?”陆希言一边系纽扣,一边从踩着楼下来问道。

“哦,是小五接的电话,你问小五。”

“小五,小五……”

“先生,刚才是一个自称是姓马的先生打来的,说是您托他找的百年老山参找到了,问您什么时候去取?”麻小五道。

“找到了,好,一会儿我就去取。”孟繁星点了点头,这是他跟胡蕴之约定的信号,说明马云飞醒了,要见自己。

“希言,什么百年老山参?”孟繁星从餐厅出来,问道。

“我托人给爸找了一根老山参补身子的。”陆希言解释道,“一会儿我吃过早饭,就过去取回来,放在别人那里,实在不放心。”

“那你可早去早回,明天我们就出发去香港了。”孟繁星不疑有他。

“闫磊呢,他平时从不睡懒觉的,今天怎么到这会儿还没起床?”孟繁星忽然疑惑一声。

“他不是昨天跟我一块儿回来的嘛,这才睡了四个多小时,晚起一会儿正常。”陆希言道,“就别去打扰他了,睡醒了自然就起来了。”

第430章:真面目

天一亮,胡蕴之就用黄包车把马云飞接去自己的通闽茶庄了。

他租的这个地方,虽然是在闹市中,但闹中取静,有一个小的后院,倒是挺适合适合养伤的。

益民诊所人来人往的,不适合养伤,也容易暴露。

麻药劲儿过了之后,马云飞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他的身体十分虚弱,只是匆匆跟胡蕴之说了几句话之后,又睡着了。

胡蕴之坐了一个简易的吊架,给他吊上生理盐水和葡萄糖以维持他身体的需要,一个失血过多的人,是需要补充大量水分的。

几乎一宿没有合眼。

胡蕴之又困又饿,直到店里的伙计来了,他才让伙计出去给他买了些吃的回来,才算是稍微的缓解了一下饥饿的感觉。

陆希言驱车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左右了。

“老胡,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有些发烧。”胡蕴之有些发愁的道。

陆希言微微一点头,术后发烧的现象非常正常,伤口发炎感染,只要没有出现严重的并发症,那就好。

“我带了退烧药,还有针剂,给他打一针,再看看。”陆希言道,他是医生,不是神仙,能做的他尽力去做。

“那就太好了。”胡蕴之点了点头。

胡蕴之一直都在想办法给马云飞进行物理降温,冷毛巾贴额头,还有酒精擦拭掌心和脚心等手段,但这只能辅助降温,真正的把体温降下来,还的靠马云飞自己。

“老马醒过吗?”

“天亮的时候醒过来一次,我就把他从诊所接来我这里来了,那儿实在不安全,我也没办法在那儿照顾他。”胡蕴之解释道。

“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陆希言问道。

“没来记急细说,身体太弱,又发着烧,我让他别说太多话。”胡蕴之解释道。

“法币母版呢?”

“在我这儿,老马醒过来第一件事也是问这个。”胡蕴之道。

“老马怕是走不了,这法币母版只能由我带去香港了,老胡,这事儿,你向上级回报没有?”

“我光顾着救人,根本来不及抽身去见白鸽同志。”胡蕴之道。

“我去吧,今天我刚好去银行,换一些现金。”陆希言解释道。

“嗯,也行。”

“嗯……”

正说着话呢,忽然听到一声微弱低沉的“哼哼”声,是马云飞醒了,退烧针起了作用,加上身上伤口的疼痛,他意识清醒后,在疼痛刺激之下,苏醒过来了。

“老马,老马,你醒了,昨天夜里,幸亏陆博士出手,把你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了。”胡蕴之俯身下来靠近马云飞的耳朵说道。

“陆博士,谢谢你。”马云飞双眼微微睁开,看到了陆希言,以微弱的声音感谢道。”

“马先生客气了,我本来就是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应该做的。”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老张,能不能请陆博士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马云飞压低了声音的道。

“这,好吧。”胡蕴之点了点头,陆希言的身份还不宜对马云飞公开,这是组织机密,就算能让马云飞知道,他也没有权力决定。

陆希言听到了,自然明白,微微一点头,从房间内出来。

反正,胡蕴之一会儿会把他们俩的谈话告诉他的,不过是转述一下,没什么区别。

一根烟没抽完,胡蕴之就从里面出来了。

“走,上我的阁楼说话。”胡蕴之招呼一声。

阁楼是胡蕴之的茶庄的办公之所,私人场所,做了隔音处理,只有他来的时候,才有资格进入。

“老马怎么说?”

“老马说,他昨天夜里去取‘法币母版’的时候碰到了另一伙人,他们应该是从外面直接进入封存的地下印刷车间的,他来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从对方手里直接抢走了‘法币母版’,但是对方一共三个人,除了一个身手不行之外,另外两个都是高手,其中还有一个还是他还认识。”胡蕴之严肃道。

“熟人?”

“是熟人,也是仇人,此人叫丁松乔,原青帮中人,后来加入复兴社特务处,现在应该算是军统,民国二十三年,我上海特科红队被叛徒出卖,几乎全军覆没,老马是死里逃生中硕果仅存的几人之一,之后虽然留下来继续战斗,但不得不藏匿身份,不敢再公开露面了。”胡蕴之道。

“丁松乔,这个名字好耳熟,我好像听说过。”陆希言眉头一皱道。

“此人身手敏捷,是行动的一把好手,当年参与了抓捕红队的行动,老马跟他照过面儿,所以,老马认出了他,他也可能认出了老马。”

“我想起来了,他是陆金石的手下,我是见过的。”陆希言想起来了,上一次,他代表“铁血锄奸团”与唐锦还有这个丁松乔碰过面的,只是没有交流,但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这么说军统也得到法币母版的情报了?”胡蕴之惊讶的道。

“这个已经很明显了,不过老马怎么跟他们撞到一起了?”陆希言很觉得奇怪。

“这可能就是个巧合吧,我们并没有收到这方面的任何情报。”胡蕴之愣了一下道。

“法币母版上交组织会如何处置?”陆希言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胡尴尬的一笑。

“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陆希言点了点头,“老马这个状况肯定不能护送母版去香港了,他什么意见?”

“他本来不同意你单独携带母版去香港,可实在是关系重大,母版不能留在上海,所以在我的劝说下,他同意由你单独携带母版去香港。”胡蕴之道。

“那就好,我就怕他不答应,那就麻烦了。”陆希言松了一口气。

“这是母版,他让我交给你,你到了香港之后,去九龙城的福鑫旅馆,交个老板宋鑫。”胡蕴之递上装有“法币母版”的盒子说道。

“没有接头暗号吗?”陆希言讶然道。

“你只要说是老枪托你带过去的就行,其他的不用多说。”胡蕴之道。

“明白了,我会第一时间送到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一次真是难为你了,让你执行这种任务。”

“说什么呢,这任务又没什么危险。”陆希言道。

“对了,老马说,在搏斗中,他杀了对方一个,伤了一个,还有一个应该没怎么出力,没什么受伤。”胡蕴之道。

“也就是说老马的身份可能暴露了?”陆希言道。

“嗯,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胡蕴之郑重的道。

“那老马在你这里会不会给你带来危险?”陆希言问道。

“老马说,他离开的时候看过了,没有尾巴。”胡蕴之道。

“还是谨慎一些好,这样,我让汉杰帮你找一个安全所在,把老马转移过去。”陆希言道。

“不在我这儿,谁来照顾老马呢?”胡蕴之问道。

这倒是个难题,马云飞跟段益民不同,他能动,还有妻子照顾……

“对了,把老马送去跟老段做伴儿,咋样,老段是大夫,段太太又是护士,她俩照顾老马你也能放心。”陆希言一拍大腿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胡蕴之道,“早知道昨晚就……”

“昨晚可不行,老马伤的太重,要是折腾过去,会死人的,再说安全屋那边根本没条件做手术。”陆希言解释道,“益民诊所是离你最近的地方。”

“你是医生,你考虑的比我周全多了。”胡蕴之点头称是。

“白天目标太大,老马现在病情也不是很稳定,晚上吧,我让汉杰直接派车过来。”陆希言道。

“好,回头我跟老马解释,都是自己同志,事有从权,应该没有问题。”胡蕴之道。

“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陆希言道。

“好,我就不留你了。”胡蕴之点了点头,送陆希言从前门离开。

……

百老汇大厦三楼,竹内云子办公室。

“云子小姐,浅野一郎求见。”酒井禀告一声。

“请他进来。”竹内云子正在批阅文件,微微一抬头吩咐一声道。

一身宪兵少佐制服的浅野一郎走进了办公室。

“哟,浅野君,升职了。”竹内云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讶一声。

“感谢云子小姐的推荐。”浅野一郎双腿一并拢,郑重的一鞠躬道。

“不,这是浅野君你应得的。”竹内云子道,“我不过是稍微的提了一下。”

“不管怎样,都要感谢云子小姐,若没有您在将军年前竭力举荐,浅野也没今日的地位。”浅野一郎道。

“浅野君,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竹内云子问道。

“非常顺利,丁、林二人十分欢迎柳尼娜小姐加入他们,并且把十分重要的位置交给她。”

“要小心中国人的权谋之术,他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权术玩的比任何人都熟练。”竹内云子提醒一声。

“哈伊,浅野明白。”

“鼹鼠有消息吗?”竹内云子接着问道。

“鼹鼠已经初步获得军统信任,接下来会更加获得重用。”浅野一郎道。

“他本来就是军统的人,现在不过是回去,甄别后获得信任是正常的,就看他能走多远了,我们不能只靠丁默村和林世群,那样我们就太被动了。”竹内云子道。

“明白。”

“云子小姐,刚刚得到密报,商务印书馆……”酒井推门进来在竹内云子耳边低语一声。

竹内云子闻言刹那间脸色微微一变。

第431章:条件

“云子小姐,是出了什么事儿?”看到竹内云子脸色的变化,浅野一郎忍不住问了一声。

“商务印书馆印刷厂封存的车间发生盗窃事件,现场还有血迹,还有一条直通外面的密道,租界警务处已经介入调查。”竹内云子说道。

“发现被盗物品了吗?”

“没有。”

“这就对了,应该是鼹鼠开始行动了,可为什么现场还有血迹呢?”浅野一郎惊讶道。

“有血迹,说明现场发生过战斗,看来,法币母版的秘密并非我们独家掌握,一定还有人知道。”竹内云子敏锐的判断道。

“您的意思是,进入商务印书馆印刷厂的不只有鼹鼠,还有另外一伙人,他们在下面发生了打斗?”

“不然,血迹从而来?”竹内云子道,“这个案子咱们不能明着插手,只能暗地里查,否则一旦被对手警觉,计划都有可能暴露。”

“我明白,我找机会联系鼹鼠,他一定知道一些情况。”浅野一郎也是紧张的出了一层白毛汗,鼹鼠计划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

“我要带小牡丹走,我被你们救了,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凭他们的能力,想要查到小牡丹是迟早的事情,一旦落入日本人手中,那会怎样,陆先生和丁兄心里都比我清楚,日本的宪兵队在闸北,几乎每天都在杀抗日分子,他们没有人性的……”孙亚楠要求道。

陆金石要送他走,他当然也要提条件了。

“不行,送你一个人离开,我们就已经冒了巨大的风险了,还要再带一个人,太危险了。”丁松乔想也没想就拒绝道。

“丁兄,你想一下,我一个人走安全些,还是两个人走更安全呢,现在日本人还没查到小牡丹,我们两个可以扮作夫妻,更容易掩人耳目。”孙亚楠道。

“这……”

“丁兄,我这副残躯,只怕也没女人能看上了,小牡丹不嫌弃我,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怎么的也要给老孙家留下一点儿香火吧。”

“孙老弟,你立下的功劳,将来飞黄腾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这么一个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材没身材的舞女?”丁松乔不悦的道。

“我俩在一起,她不图我的钱,我也不图她的色,我答应过他,救她出苦海,她就伺候我一辈子。”孙亚楠道。

“兄弟,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这样,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去跟陆先生说说,他同意的话,问题不大。”丁松乔道。

“多谢丁兄了,小弟我现在囊中羞涩,只能容后再报。”孙亚楠感激万分道。

“孙兄日后发达了,别忘了拉兄弟一把就是了。”丁松乔道,接触之下,他觉得这个孙亚楠还真是有勇有谋,这一次去香港,面见戴老板,说不定日后飞黄腾达,真有求到人家的时候。

雪中送炭可比锦上添花强多了。

丁松乔敲开陆金石的房门。

“跟他都说了吗?”陆金石一看是丁松乔,拧上手中的钢笔帽,用文件袋将桌上的文件掩盖道。

他是个不喜欢被人窥视自己秘密的人,就算是最信任的下属也一样。

“说了,他愿意去香港,但是提了一个要求。”丁松乔“嗯”了一声,回答道。

“什么要求?”

“他要求带他那个相好的舞女小牡丹一起走。”

“荒唐,他把我们军统当成什么地儿了,军统人员抗战期间不得结婚,他这是想要违抗戴老板的禁令吗?”陆金石严厉道。

“陆先生,孙亚楠是通缉要犯,让他单独行动的话,危险系数会增加,如果给他配一个女人,伪装成夫妻的话,那是不是被发现的几率会大大的降低呢?”丁松乔道。

“我们不是派人护送他去香港吗?”陆金石眉头一皱。

“陆先生,除非我们把小牡丹也转移送走,否则,日本人发现她跟孙亚楠的关系只是迟早的事情。”丁松乔道。

“怎么可能?”

“孙亚楠被日本人逼的,只能用入狱的方式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但是,他还是没想到,法捕房也会向日本人低头,将他引渡给日本宪兵队,要不是我们出手,他这条命只怕是没机会活下来了。”丁松乔道,“此人多智,善隐忍,但也有缺点,是个多情种子,这反而容易为我控制,先生以为呢?”

“那把小牡丹扣在我们手中,不是更容易控制?”陆金石道。

“那样就太明显了。”丁松乔道,“眼下是他最难的时候,咱们帮他一把,日后说不定他也能还我们一个人情。”

“你觉得这孙亚楠能成事儿?”

“就凭你这小子能想到用犯事的法子躲到法捕房监狱里区,让法国人保护他这一招,一般人能想到吗?”

“确实敢想敢做,可他不也是判断错了吗,这法国人不也是像日本人低头了吗?”

“可是这日本人为了引渡他,也花费了不小的代价。”丁松乔道,“法国人也是好面子的,这要他们低下高傲的头颅,不容易。”

“呵呵,只怕是有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吧,哈哈哈。”陆金石很痛快,在军火案子上,他对唐锦跟铁血锄奸团联手耍了他,害得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怨算是结下了。

这一次,他也没有把“孙亚楠”的事情告诉唐锦,算是对他的一种报复吧。

“陆先生,孙亚楠那边我该如何回话呢?”

“现在买票的话,还来得及吗?”

“正常的船票当然买不到了,可若是加价的话,应该没问题。”丁松乔道。

陆金石站起来,在房间内来回的踱着步子,他并不相信这个孙亚楠是个情种,也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拴住一个男人。

但孙亚楠既然提出这个条件,必然是清楚军统的家规的。

难道他是想试探什么?

“法币母版”没有拿到,任务没有完成,他是在担心到了香港之后,会被处决吗?

“好,答应他的要求,你去找人,高价再买一张船票,明天一早,带人去把小牡丹接去码头,送她们一起上船。”陆金石命令道。

“是。”

……

“晚上少喝点儿,明天早上我们就要去香港了。”吃过晚饭,陆希言招呼麻小五一声,准备去凯旋歌舞厅赴蒙特的约。

“知道了,我又不是去喝酒的。”陆希言伸手宠溺的刮了一下孟繁星的鼻子道。

“早点儿回来。”

“嗯。”

“阿香,行礼都收拾好了吗?”

从陆公馆到巨福路的凯旋歌舞厅也就是十几分钟,陆希言算是这里的常客了,不算自己另一个身份的话。

“先生,欢迎光临。”

舞厅本来就是三教九流,藏污纳垢之所,这是免不了的,如果太过标新立异的话,会惹人注目的。

但是陆希言严禁自己人碰那些东西,让人家破人亡的东西。

“嗨,蒙特。”

“嗨,陆!”蒙特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两人不但是朋友,又是合伙人,利益关系已经很深了。

对蒙特来说,走私的生意完全不需要他操心,每个月都有大比的进项,上海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梦幻之都,不但带给他巨额的财富,还有放纵的享受。

有钱,在这里可以比做皇帝还要快活。

当然,这样的生活似乎并不能持续下去了,欧洲局势的紧张,作为法捕房中高层来说,多少是了解一些的。

一旦欧战爆发,他可能面临要回国参战的命运,甚至还需要与德国佬在战场上面对面的厮杀。

蒙特不喜欢德国佬,非常的不喜欢。

“日本人已经快要把东南沿海封锁了,就算是友邦的货船,他们都会随时登船检查,尤其是装有战略物资的轮船,明年我们的生意会有很大的影响。”陆希言直接了当的道。

“我们的生意不是一直很好,没有问题吗?”蒙特不解的问道。

“我们走私的是医药,而且相当一部分都是治疗枪伤的消炎药和违禁药,现在日本人已经完全掌控海关了,除非我们把日本人买通了,否则,这些药想要通过非法的渠道进来,根本不可能。”陆希言道,“正规渠道进来的药,利润太低,除非我们跟日本人做生意。”

“为什么不跟日本人做生意?”

“德国跟日本是盟友,一旦欧战爆发的话,你愿意跟德国佬的盟友做生意吗?”陆希言反问道。

“当然不愿意。”

“所以,海路直接进入中国不通的话,我们可以试试陆路。”陆希言道。

“陆路,你想走滇越铁路?”蒙特眼睛一亮。

“聪明,蒙特,你不是在河内工作过一段时间,那边应该有关系吧?”陆希言道,“我来负责国内的关系的疏通,你来负责法属印度支那联邦的关系,到时候,咱们不但可以做药品生意,甚至其他的生意都可以做。”

“陆,要不然我辞职吧,直接去海防?”蒙特被陆希言这一说,心动不已。

“你舍得这里的花花世界吗?”陆希言笑问道,他倒是并不想让蒙特过去,蒙特如果常驻海防的话,那就有很多事瞒不了他。

蒙特有些犹豫了,海防虽然也是海港城市,可比起上海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没有了醇酒和妖艳多姿的美人儿,这日子怎么过?

赚钱不就是为了享受生活的吗?

“你也不用辞职,你这个位置,对我们的生意是有很大帮助的,而且,有些事情未必需要亲力亲为,我不也是交给下面人去做,钱是一个人赚不完的。”陆希言提点一声道。

“有道理,陆,我发现,你就是我的幸运星!”蒙特很快就想通了。

“我想让你跟我一块去一趟海防,实地考察一下,把生意先做起来。”陆希言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什么时候?”

“农历春节后。”

“好,我找个时间休假,去香港找你。”蒙特点了点头,爽快的答应下来,这件事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第432章:老马认出那张脸

从凯旋歌舞厅后门出来,陆希言上了郭汉杰的汽车,去了拉都路的安全屋,马云飞今天下午被胡蕴之和郭汉杰转移过来了。

跟段益民一家三口住到了一起。

陆希言到的时候,刚好胡蕴之也在,他也是不放心,茶庄关门之后,就过来了。

“来了。”

陆希言没有直接见过段益民夫妇,今天晚上是第一次见面,才知道,他是买下益民诊所的幕后老板。

乔玉珍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出价一万大洋,人家连价都没还,原来这里面早就有渊源了。

“陆博士是爱国民主人士,组织上通过他用正规渠道买下你的诊所,希望你不要介意。”胡蕴之解释道。

“不介意,不介意,其实我对陆博士也是向往已久。”段益民有些激动,诊所并没有贱卖,又有一个不错的未来,他有些遗憾,但内心还是高兴的。

“老马的手术就是陆博士做的。”

“是吗,难怪,我看过老马的伤情,居然只切除了部分脾脏,这要是换做我的话,只怕是只能整体切除了。”段益民惊讶道。

“我就是来看看老马,明天我就要离开上海一段时间。”陆希言竖起大拇指道,“段大夫,你的事情老张跟我说过了,落到那帮人手里,能坚持一个字都不说的,真汉子!”

“这些汉奸走狗,迟早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段益民恨的咬牙切齿一声。

“老段,带我们看看老马去。”胡蕴之提醒一声,陆希言出来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麻小五该起疑了。

“好,陆博士,老张跟我来。”段益民答应一声,领着陆希言和胡蕴之往里走去。

马云飞的身体不适宜住在楼上,就在楼下的偏房内,搭了一张床,烧了些木炭,屋子里并不寒冷。

三人进来的时候,段太太乔玉珍正给马云飞喂食一些米汤,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稍微的进食一点儿流质食物。

看到胡蕴之和陆希言,马云飞露出一丝喜悦的笑容。

“老马,你怎么样?”胡蕴之上前抓住马云飞的手问道。

“死不了……”声音很微弱,但还能听得见。

真是一条汉子,乐观,坚强,陆希言不禁被这样一种情绪感染了,自己原来是跟这样一群人一起战斗,既是同志,又是战友。

这种感觉是过去从未有过的。

“我就知道你命硬,哈哈。”胡蕴之开心的笑了起来。

“我还要留着这条命打鬼子呢。”马云飞吃力的一字一句道。

“好,好,等你伤好了,咱们一起打鬼子。”胡蕴之笑道,“现在,你少说话,好好养伤。”

“谢谢。”

“老段,老马的情况怎么样?”胡蕴之起身过来,将段益民拉到一边儿小声的问道。

“今天送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些发烧,用了退烧药后,情况有些好转,如果没有出现伤口严重感染或者并发症的话,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段益民道。

“那就好,老马就拜托你了,需要什么管给你们送给养的人要,只要不是太为难的,都能给你弄到。”胡蕴之道。

“老鬼同志,我还是不明白,救我的到底是什么人,还有陆博士是怎么回事儿?”段益民怀疑的问道。

“陆博士的身份,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是抗日爱国民主人士,至于救你的人,跟陆博士有点儿关系,他们是一群抗日爱国的义士,首领叫军师,相信你也有所耳闻。”

“军师,这个名字我听说过,好像他们过去是暗杀大王九哥的手下吧?”段益民惊讶道。

“没错,就是他们,现在中央不是要求我们联合一切可以抗日的力量,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嘛,军师他们虽然是帮派中人,但他们诛杀汉奸,保国护民,就值得我们争取。”胡蕴之道。

“道理我明白,何况我还受了人家大恩,老鬼同志,你放心,我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半个字,就算玉珍我也不会说。”

“上不传父母,下不告妻儿,这是干我们这一行的规矩。”胡蕴之点了点头,伸手拍了一下段益民的肩膀道,“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上级同意你去新四军工作的请求,另外,在伤好之后,会安排专人送你妻子和孩子直接去延安。”

“去延安!”段益民激动万分。

“对,去延安,这下你该放心了,到了延安,她们母子就绝对的安全了。”胡愈之道,“你太太学的是医学护理,到了那里,她也可以发挥自己的专长,也能为我们的革命事业做贡献。”

“好,太好了。”段益民兴奋的眼中泪花翻滚,把妻儿送回老家,说实话,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老家长沙也快成了战区了,战火一旦烧起来,日本人杀起来人,那是不分男女老幼的。

“过了年,就送她们走。”

……

“陆博士,我想起来一件事?”陆希言再一次给马云飞检查了一下,并且给他调整了一下治疗的方案。

“老马,你说。”

“我在取‘母版’的时候,还见到了一个人,我一开始没想起来是谁,但我现在想起来了。”马云飞睁开眼睛吃力的说道。

“什么人?”

“刺杀你的那个杀手,孙亚楠。”马云飞缓缓道。

“什么,孙亚楠?”陆希言大吃一惊,马云飞怎么会碰到孙亚楠,而且还是在商务印书馆的地下印刷车间?

他知道是陆金石的人劫走了孙亚楠,也知道马云飞碰到的丁松乔就是陆金石的手下,但是他没有把孙亚楠跟这件事扯在一起。

陆金石怎么会让孙亚楠参与这次行动,难不成陆金石手下没人了,不,陆金石可是杜月晟的弟子,青帮子弟遍布整个上海滩,陆金石想要用人,那一抓一大把。

何况,孙亚楠另外一层身份似乎早已被戴雨农掌握,这么重要的任务怎么会让一个“外人”参与。

一瞬间,陆希言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老马,你怎么认出孙亚楠来的?”陆希言怀疑,是不是马云飞认错了。

“法捕房张贴的通缉令我见到过,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他就是孙亚楠了,虽然只是照了一个面,但那张脸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他。”马云飞解释道。

“老马,你告诉我这些……”

“我老马的命是陆博士救的,孙亚楠三分两次的想要杀你,我是想提醒陆博士,注意安全,不可大意。”马云飞道。

“好,我明白了,老马,谢谢你。”陆希言郑重的道了一声谢,“你好好休息,养伤,等我从香港回来,再来看你。”

马云飞点了点头。

陆希言和胡蕴之只逗留了不到十分钟,就上了郭汉杰的车离开了。

“老虎,刚才老马跟我说了一个情况,他昨天夜里……”陆希言凑到胡蕴之耳边小声说道。

“什么?”胡蕴之大吃一惊。

“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老胡,你得仔细查一下,随时跟我保持联络。”陆希言道。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胡蕴之点了点头,“前面路口放我下来,我自己叫车回去。”

……

“先生,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呢?”陆希言返回凯旋歌舞厅,果然看到麻小五满舞厅的找他。

“我刚才碰到一个朋友,拉着我去包厢喝了两杯。”陆希言解释一声。

“原来是这样,我到处都找不到您,还以为出事儿了呢。”麻小五“哟”了一声,紧张不已。

“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陆希言道。

“我去开车。”麻小五跑了出去。

“蒙特,我不陪你了,得回去了,我们香港见。”陆希言去找蒙特打了一个招呼。

“香港见。”蒙特玩的正嗨,冲陆希言一挥手,喊了一声,又回头钻进舞池里,跟一个扭腰女郎跳了起来。

……

回到家中,孟繁星已经睡下了,可能昨晚一直担心自己,没有睡好吧。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陆希言坐在床上,并没有马上入睡,脑子里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孙亚楠怎么会跟丁松乔一起出现在商务印书馆地下印刷车间。

丁松乔出现,他可以理解,可孙亚楠过去跟青帮并没有交集,而陆金石也不过是奉命营救他。

按照军统的家规,孙亚楠现在应该是在被甄别当中,暂停一切行动的。

可孙亚楠偏偏参与了行动。

陆金石和丁松乔怎么得到“法币母版”藏在商务印书馆的地下印刷车间的资料室内的情报的。

碍于身份关系,陆希言无法从马云飞口中得知情报的来源。

但很明显,马云飞并不是唯一获得情报来源的人,军统那边也获知了这个情报,而在巧合的是,两方选择了在同一时间去取“法币母版”,刚好就撞上了。

孙亚楠出现的时机让人怀疑,还有,他身上的诸多疑点……

……

“组长,这孙亚楠肯定有问题!”曹斌向唐锦汇报道。

“什么问题?”

“你不是让我把那块手表信物交给陆金石吗?”曹斌解释道,“今天有回信了,暗语对上了,但是孙亚楠并没有发现手表的问题。”

“他没有发现上时针和分针的问题吗?”唐锦问道。

“没有,看到手表,对上了暗号,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曹斌道。

“会不会是忘了,或者说,陆金石他们拿给孙亚楠的时间刚好是手表上的时间呢?”唐锦道。

“这……”曹斌愣住了。

按照约定,信物除了手表之外,还需要手表上的时间对应,什么时候接头,手表上时针和分针就需要调至同一时间前半个小时,这是约定验证接头人身份的方法,就算暗语对上了,如果这个验证不对的话,那说明接头人是假的。

上次一接头,不但换了一块手表,还故意的把时间弄错了,阿辉没有看出来,当然,阿辉现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这个约定可能阿辉并不知道,所以,唐锦就想再试验一次。

而这一次,似乎“孙亚楠”自己忘记了,没看出来,当然,信物交给了陆金石,什么时候给“孙亚楠”看,那他们就无法掌控了。

万一刚好对上时间,孙亚楠没有异议,这也很正常。

“我要不要去再问一下?”

“你不要去问了,替我把陆金石约出来,我要当面跟他谈这件事。”唐锦道吩咐一声道。

“组长要亲自跟他谈?”

“嗯,此事干系重大,如果孙亚楠有问题,我们必须慎重对待,万一让心怀叵测之人混进我们当中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唐锦道。

“好。”

第433章:放长线

“希言,你怎么还没睡?”孟繁星睁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一看床头灯还亮着,陆希言坐在边上,眼睛睁着,一动不动。

“有点儿事想不明白。”陆希言道。

“什么事儿?”

“我博士论文里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明白,你睡吧,我再想一会儿,反正每天上了船,也没什么事儿可干,我就蒙着被子睡大觉。”陆希言笑道。

“别想太晚了,我先睡了,困死了……”孟繁星点了点头,陆希言博士论文里的东西对她来说确实深奥了些,说了她也不懂,不一会儿,就又熟睡过去。

要不是“任务”紧要,他真的想把孙亚楠这个尾巴解决了再去香港,现在只能暂时的放下了。

他刺杀自己的动机和时机选择的十分巧妙,似乎是精心选择过的,否则为什么早不刺杀,晚不刺杀,偏偏选择在那个时间点呢?

吴秃子在黑市上出“暗花”,买自己的命,自己得到消息必然会小心防备,按照道理,选择在这个时机刺杀,应该是最困难的。

如果他早有计划的话,应该趁他不备之时动手才是,至于杀人动机,看似合理,却又跟他过去的暗杀行动不太相似之处。

他虽然救了竹内云子,可并未替日本人做事,所谓“汉奸”,稍微有一点辨识能力的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孙亚楠若是个普通老百姓,或许难以分辨,可他是行动组的组长,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异常了。

再就是他的口音,当然,也可能是他故意的伪装,可他的身份明明是可以查到的,他的伪装又有意义?

越狱后,又潜伏回医院,再一次刺杀自己,看似锲而不舍,誓要诛杀“奸佞”,可他是一个特工,怎么能又做出如此不冷静的举动?

还有,他在老西门吸引唐锦注意力的帮手,是不是阿辉现在都还不知道,如果是,还好说,如果不是,那又会是什么人呢?

不能因为阿辉死了,就忽略这条重要的线索了。

唐锦给阿辉的案子结案,是怕查下去,牵扯出什么人来,还是,他不想在“孙亚楠”的案子上纠缠下去呢?

可以确定的是,“孙亚楠”越狱是唐锦设下的圈套,把他逼急了所致,他绝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怕死。

他一定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第一次刺杀中,死掉的那四个人,他们的身份都是“孙亚楠”交代的,而时候法捕房都并没有深入调查。

这四个人的确是在“孙亚楠”的锄奸小组的名单中,可名字对了,不代表人就是那个人。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孙亚楠”的问题很大,他甚至想到了这个人可能并不是真的孙亚楠,是被另一个人替换了的可能。

他不是也伪装成“军师”,号令整个“铁血锄奸团”而到现在除了知情人之外,其他人还没有发现破绽吗?

但他是有谭四他们这些人配合,底下的人见到“军师”的次数屈指可数,何谈深入了解,难发现也是正常的。

那跟孙亚楠在一起的行动队员,那是朝夕相处的,想要替换一个人,只怕是很难的。

“孙亚楠”还牵涉到“军师”的手中掌握的神秘名单,上面的那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军师”暗中谋划的一个大计划,所谋者不仅仅是当下,恐怕还有未来。

这个计划是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或许楚泽知道一些,也有可能他也不知道,“军师”死的太突然了,许多秘密都随着他的死亡而带到地下去了。

必须重新对“孙亚楠”进行一次详细彻底的调查,就从他死去的手下查起,陆希言决定了。

“铁血锄奸团”刚好进入冬眠时间,但也不能让所有人都无所事事,太清闲也不是好事儿,这不给他们找到事儿做了。

天一亮,陆希言就把闫磊叫进了书房,将自己思考了一晚上的问题对他一一交代,调查方向和怀疑对象。

“先生是怀疑这个孙亚楠被人掉了包吗?”闫磊听完之后,大吃一惊道。

“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准确的答案,一切都要等你和汉杰接下来的调查结果出来,我要的是证据。”陆希言道。

“这个孙亚楠身上的确有许多不合理的解释,如果不仔细的想的话,还真是容易让人忽略过去。”闫磊点了点头。

“正常的人的思维逻辑,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可我们不能用正常的人思维来看待问题,那样就会掉进敌人为我们设计好的局里。”陆希言道。

“明白,我会转告五哥,对孙亚楠和他的手下在上海的所有行动暗中调查的。”闫磊点了点头。

“告诉汉杰,小心一些。”陆希言嘱咐一声。

“明白。”

“对了,老马的事儿,不要跟其他人讲,你跟汉杰知道就好了。”陆希言吩咐一声。

“不跟二哥,三哥他们说吗?”闫磊一愣。

“回头我跟他们解释。”陆希言道。

“好。”

陆希言与孟繁星三人携带的行礼并不多,一大一小两只皮箱子,箱子里装的是一些衣服和书籍,还有陆希言的博士论文草稿。

还有一些吃的,由阿香提着。

三个人,两辆汽车,九点钟左右,就到了码头。

码头上人头躜动,陆希言三人下车后,麻小五和闫磊分别从车后备箱里把行礼提了出来,跟在三人身后。

他们买的是头等舱,还是套间,自然不需要跟着排队检票,不过,邮船是停在江心上,需要乘坐驳船过去后才能登船。

检票时间还没到,只能暂时先找一块地方等待。

滴滴……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汽车马达声,是唐锦的座驾,陆希言一扭头,看到唐锦与齐桓一路挤着人群朝他们走了过来。

“老陆,我是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唐锦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渍说道。

“唐兄,不是说好了,不要来送的吗,我不就是去香港度个假,过完年就回来。”陆希言道。

“老陆,借一步说话。”唐锦微微一低头,轻声道。

“什么事儿,这么神秘?”

两人在码头上找了一个稍微空旷的位置,唐锦给陆希言递了一根烟,点了之后,吸了一口道:“孙亚楠这小子有问题。”

“这事儿不是过去了?”陆希言讶然道,再说,这本来就是两个人的共识呀。

“我的意思是,这小子的身份,我约了陆金石今天晚上,跟他说这件事。”唐锦心事重重道。

“身份,他身份有什么问题?”

“孙亚楠被派到上海来执行任务,按照规矩,一旦失联,必须有一套紧急接头的方案,他留下的是一块手表和暗语,必须是手表上的时间和暗语同时对上,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唐锦道,“手表是坏的,但上面的时间并不固定,但必须比接头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暗语就不用我说了,也是围绕手表来的。”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是觉得,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出出主意。”唐锦道,“你被孙亚楠刺杀后,我为了验证他的身份,就给戴老板去了密电,接头的方法和信物都转到我的手里,阿辉那边,我派人过去接过头了,但我命人拿的是另外一块手表,而且手表上的时间也没有调整过。”

“没接上头?”

“不,接上了,阿辉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没有给出太多的信息。”唐锦道。

“那这就奇怪了,既然定下如此严密的接头方案,为何阿辉会承认呢?”陆希言眉头一皱。

“阿辉死了,现在无从查证,也许阿辉并不清楚手表时间的验证秘密。”唐锦道,“直到陆金石派人找到我,说孙亚楠并不信任他们,问有没有可以取得他信任的办法,我就想到了那块接头信物手表。”

“孙亚楠和阿辉一样,没有察觉到手表上的时间吗?”

“我不能确定,毕竟陆金石拿走手表后,会在什么时间给孙亚楠看,如果刚巧手表上的时间……”

“这种概率是极低的吧?”陆希言摇了摇头。

“是,我也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可是,这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唐锦表情有些阴狞。

“你想怎么做?”陆希言问道。

“不知道,陆金石那边应该是相信了孙亚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就会有暴露的危险。”唐锦道。

“如果孙亚楠真是身份来历不明,那他最有可能是什么人?”

“日本人的间谍。”唐锦几乎不用细想,脱口而出。

“那孙亚楠过去还是铁血锄奸团中人的身份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唐锦愣住了,“军师那边没有给你透露一些消息吗?”

“我只是你跟他的中间联络人,他最多信任我不会对他不利,但不会把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我吧,尤其是我跟你的关系更为亲密。”陆希言道。

“如果孙亚楠是军师放在军统的卧底,那他没有必要安排他刺杀你,除非是另有所图。”唐锦分析道。

“唐兄,你怀疑什么?”

“老陆,我不敢说,但有没有这种可能,真正的孙亚楠已经落入日本人之手,或者已经死了,而这个孙亚楠根本就是另一个人假冒的。”唐锦石破天惊的道。

陆希言微微眯起了眼睛,面朝浩浩荡荡的黄浦江,这个问题他也考虑了一个晚上,答案基本上趋于一致。

“如果是这样,那日本人一定所图不小,眼下绝不会轻举妄动,陆金石他们应该不会有危险。”陆希言道。

“放长线?”唐锦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最好,谁都别说,越多人知道的秘密,那就不是秘密了。”陆希言道。

“我懂了。”唐锦点了点头,他来见陆希言,不是他心里没主意,是他下不了这个决心,希望有一个人帮他一起做决定,并分担这份压力。

第434章:离开上海

“老陆,一路顺风。”

“珍重。”

“再见!”

与唐锦来了一个临别的拥抱,陆希言带着孟繁星和阿香登上接客的驳船,渐渐的驶离了码头,船舷边上,三人奋力的冲着岸边送行的闫磊等人挥手告别。

人群中,陆希言看到了一个身穿灰布棉袍的胡蕴之,他也来了,只是没有过来跟他道别。

可能是看到唐锦在边上吧,不方便。

另外一艘接客的驳船,丁松乔将孙亚楠和小牡丹和另外一名手下也送上了船,缓缓的驶向江心的法国邮船杜美总统号。

一共两艘接驳船,来回接了差不多三趟,才把所有的客人都接上了杜美总统号,喏大的邮船,船上一共装载客人和船员,两千多人呢。

头等舱是有特权,不但有独立的空间,还有好的位置,比挤在普通舱那狭小的空间强多了。

邮船上除了必要的生活设施之外,还有舞厅,酒吧,赌场等等,这里也有舞女,据说都是洋妞儿,陪一宿的价格是在岸上的好几倍。

但有钱人就是喜欢这个调调,更是趋之如骛。

住头等舱的都是贵宾,船上有专门的人服务,像拿行李这种粗重的活儿自然有人抢着做。

因为,那会有一笔不小的小费。

除了孟繁星的手里的小皮包外,他们所有的行李都是让船上的侍者运上船的,头等舱的客人行李只要不超过一定数量,是不需要办理托运的。

黄浦江没什么好看的,何况寒冬腊月,江上寒风如刀一般,江水也是污浊不堪,一上船后,陆希言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倒是第一次出海的孟繁星和阿香主仆有些小兴奋,出去转了,以她们俩的身手,安全不用担心,也就随她们去了。

总不能让她们两个关起门来,看着自己睡觉吧?

一觉醒过来,舷窗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这一觉睡的时间可是够长的,连午饭都完美的错过了。

摸了一下枕头下面,装着“法币母版”的盒子还在,打开灯,打开盒子检查了一下,没有问题。

这盒子关系重大,他是随身带着的,片刻不敢离身。

头等舱是一室一厅,一个卧室,一个小书房兼会客厅,还有卫生间,船上的空间有限,这样的套房在整个杜美总统好上也不超过二十间。

当然还有更大的,那费用就更高了,既不经济,也没有这个必要,

会客厅内,两个女人,一个在看书,另一个则坐在沙发上,玩着一把小飞刀,刀锋在手指头间飞舞,快的人眼都难以捕捉,就不怕把自己手指头给割伤了?

论玩刀,他还真不如阿香这个小丫头。

有如此一双灵活的手,不做外科大夫可惜了,没办法,她已经错过了学习的最佳年龄,除非她愿意放弃自己现在的一切,刻苦学习,或许还真能够成为一名医术出众的女外科圣手。

这丫头明显没有那个耐心,所以,陆希言也就不提这个了。

“梅梅,几点了?”

“六点半了,你这一觉睡了差不多近九个小时。”孟繁星合上手上的小说,一抬头说道。

“可能最近太累了,有吃的没有,我中午就没吃饭。”

“有千层酥饼,还有牛肉干。”

“行,凑合着吃吧。”陆希言对吃并不太讲究,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他都能咽的下午。

“阿香,给先生拿点儿吃的。”

“噢。”默默玩着刀的阿香答应一声,收了手中的小刀,也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这是她的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千层酥饼,牛肉干,还有一些果脯之类的,为了安全起见,在船上,陆希言不打算碰船上的任何东西,带的干粮还是不少的。

反正就一天一夜,撑一下就过去了。

再说,坐在底舱的穷人还只能在怀里揣上几个冷馒头,就着咸菜和凉水,自己这比他们要幸福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孟繁星给陆希言泡了一杯热牛奶,吃着千层酥饼就着牛肉干,这样的晚餐其实很不错了。

至于两个女人,那吃的可就多了,带了不少小零食上船,饿了随时都可以吃,饿不着她们的。

咚咚……

突然传来一道敲门声,三人不由的露出紧张的表情。

“我去开门。”孟繁星道。

“不,我来。”这种事怎么让一个女人去呢,应该是男人的事情,陆希言拍了拍手,走过去,微微侧身,距离舱门一个拳头的距离,转动门把手,拉来门。

“陆博士。”

门外站着一个大胡子的老人,一身帅气的白色制服,胡子也是修剪过的,看上去很精神。

“老萨,怎么是你?”陆希言认出来了,这是自己的一个病人,叫萨柯,他亲自给动的手术,急性阑尾炎,都化脓了,手术后,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康复出院。

“我在客人的名单中看到了博士你的名字,我非常开心。”萨柯笑道。

“老萨,你怎么在这艘船上,还穿成这样?”陆希言忙请萨科进来。

“陆博士,你不知道吗,我是杜美总统号的轮机长?”萨科得意的一声道。

“您是杜美总统号的轮机长?”上下打量了一下萨柯壮硕的身躯,陆希言点了点头,他信了。

“如假包换。”萨柯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太太,孟繁星,这是阿香,我太太的侍女。”陆希言介绍道。

“陆太太,你好!”萨柯非常礼貌的一个弯腰道。

“萨柯先生,您好。”

“陆博士,我想请您和您太太一起共进晚餐?”萨柯发出邀请道。

“这……”陆希言犹豫了一下,萨柯是他的病人,又是这杜美总统号的轮机长,这要是拒绝的话,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谁会想到在船上他们没露面,都能遇到熟人呢。

“老萨,你能不能稍等一下,我和繁星换一下衣服?”陆希言道。

“好的,我在门外等候。”萨柯开心的点了点头。

“梅梅,看来,这顿晚餐我们不能不吃了,老萨真的是我的病人,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他是杜美总统号的轮机长,这也太巧了。”陆希言与孟繁星进入卧室,关起门来小声道。

“虽然是熟人,但还是要小心,毕竟我们对他并不是完全了解。”孟繁星道。

“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尽量的少吃,能不吃就不吃。”陆希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明白,阿香呢?”

“带上。”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好了。”换上西装和旗袍,陆希言与孟繁星挽着手跟着萨柯前往船上的餐厅,萨柯是轮机长,在船上仅次于船长和大副的实权人物,因此可以很轻松的获得了一个独立的包厢。

“陆博士,很高兴能在杜美总统号上遇见您。”萨柯非常热情,给陆希言夫妇俩准备的是法式大餐。

先是开胃酒,然后才是正餐。

正餐有,牛排,鹅肝,还有鱼羹等,都还照顾了中国人的口味,萨柯为了招待陆希言这个救命恩人,算是考虑的相当周到了。

能看出来,萨柯是真心的,虽然法国人有时候很傲慢无礼,可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或者说强者,他们还是尊重的。

西方人的文化的基因里带着一种对强者的尊敬和服从,虽然陆希言是东方人,还是一名中国人,可在萨柯的心里,能够把他送地狱之门拉回来的人,就是一位强者。

法餐的量一般不会很多,不过种类不少,还有饭后甜品和水果,这些自然是女孩子的最爱了。

“老萨,谢谢你今晚招待!”吃了一顿丰盛的法式晚餐,是应该向主人道谢的,这是礼节。

“陆博士客气了,能跟您和太太共进晚餐,是我的荣幸。”萨柯满脸红光,今晚他真的是非常高兴。

“谢谢。”

“陆博士下次若是乘坐杜美总统号回上海,只要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留一个头等舱,只要船没有出发,随时可以。”萨柯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多谢了,我们回去了。”陆希言道。

“在船上有什么需要,随时过来找我。”萨柯冲陆希言摆手道。

“好的。”

餐厅内吃饭人还有不少,陆希言跟孟繁星手挽着手穿过廊道,忽然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了眼帘。

喝了不少酒的陆希言一个激灵,那一点儿醉意消失的干干净净。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陆希言与孟繁星快步的走出了餐厅,还好那个人始终是后背对着他,应该没有看到他,还有,他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他们是一起的吗?

“希言,怎么了,你走的这么急?”孟繁星察觉到了,陆希言刚才走出餐厅的时候,明显到后面的步子加快了不少,她穿的是旗袍,脚步小,都有些跟不上了。

“回去说。”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道了一声。

孟繁星不再多问,与陆希言一道返回船上的套间包房内。

“梅梅,我刚才忽然在餐厅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让我大吃一惊,所以才加快脚步出来,就是怕被发现。”陆希言回到房间内,拉着孟繁星坐下解释道。

“你看到了谁?”

“孙亚楠。”陆希言郑重的道。

“孙亚楠,那个刺杀你的军统杀手?”孟繁星闻言,顿时紧张起来了,这个孙亚楠三分两次的刺杀陆希言,现在又出现在同一条船上。

“没错,虽然我没看到他的正脸,可他这个背影我太熟悉了。”陆希言道,“我不会认错的。”

“他不会是来追杀你的吧?”

“不知道,反正,接下来的行程,我们一定要格外小心了,从现在起,我们三个人,必须同进同退。”陆希言道,“你去嘱咐阿香一声。”

“好。”

“晚上我们轮流守夜,必须有一个人是清醒的。”陆希言又加了一句。

“明白。”

第435章:前因后果

“陆金石,你说什么,你把孙亚楠送走了?”唐锦大吃一惊,陆金石居然这么快就把孙亚楠给送走了。

这简直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还想暗中对孙亚楠进行调查,结果人都离开了,那还怎么调查?

“这是上峰的命令,我也是遵照上峰的指令执行。”陆金石并不把唐锦放在眼里,就算唐锦在法捕房的位置和作用无人可替代,他的资格和在军统里的地位都比唐锦老多了。

“什么时候走的,坐船还是汽车?”唐锦强忍着怒火问道,毕竟在这之前,他对陆金石也有故意隐瞒。

“船,今天上午的一艘法国邮船。”陆金石道。

“杜美总统号。”唐锦吸了一口凉气,今天上午,离开上海码头的法国邮船,就只有杜美总统号这一艘。

“这唐督察长也知道?”

“哼。”唐锦冷哼一声,今天他去码头送陆希言夫妇,他能不知道吗,但他是不能对陆金石讲的。

“你们就这样把人送走,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

“上面没有这个指示,再说,人从你那里出来后,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军统的家规,你不会不懂吧?”陆金石反问道。

“你少拿家规来说事儿。”唐锦道,“这个孙亚楠身上疑点颇多,你们就这样冒然把人送走,太危险了。”

“而我认为恰恰相反,他人不在上海,就算想兴风作浪也没有那个本事。”陆金石呵呵一笑道,“唐督察长,你是杞人忧天了。”

“别的不说,他三番两次刺杀我法捕房高级顾问陆希言博士的动机就有悖常人理解的地方。”唐锦道,“还有在法捕房政治处拘押室阿辉的中毒身亡,都还没有真正的搞清楚。”

“刺杀陆希言博士的动机,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陆金石想了一下,说道,“那是他故意为之,井上公馆麾下的第34号特工暗杀队,你知道吧?”

“知道,咱们军统飓风队在租界老对手了,这跟他们有关系吗?”

“之前,第34号特工暗杀队受井上雄一的指示一直在暗中追杀孙亚楠和他的行动组,孙亚楠和他的行动组只能东躲西藏,从英租界藏到了法租界,但还是被第34号特工暗杀队发现了行迹,孙亚楠跟总部联系的电台损坏了,无法与总部取得联系,他们孤立无援,想到了一个办法,躲进法租界的监狱里区,这样,就算第34号特工暗杀队,甚至是日本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这就是个愚蠢的决定,不知道法租界跟日本人已经签署了秘密的引渡协议吗?”唐锦冷嘲一声。

“那就只有赌一把了,而且他这一主动现身,就会引起我们的主意,继而启动紧急联络方案,法租界我们关系深厚,营救的话,也相对容易一些,只要进入我们的保护之中,那除非日本人明目张胆的派兵进入法租界,否则,就凭第34号特工暗杀队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为什么不用孙亚楠把第34号特工队引过来,一网打尽呢?”唐锦反问道,“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孙亚楠另有重要任务。”

“什么任务,连我都不能知道?”唐锦有些不满的质问道。

“也罢,这件事你迟早也会知道的,我现在告诉你,也不算违规。”陆金石想了一下,他不说的话,凭戴雨农对唐锦的信任,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那也是时间问题。

“孙亚楠被井上公馆盯上,是他手里掌握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陆金石压低了声音,简明扼要的把“法币母版”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唐锦听的是心惊肉跳不已。

照这么解释的话,那孙亚楠身上的某些他们觉得不正常的疑点似乎得到了完美的解释,比如他刺杀陆希言。

并非真想杀人,而只是想进法捕房的监狱,躲避井上公馆的追杀。

但是很不幸的是,他们演的过头了,低估了陆希言和麻小五的战斗力,结果当街刺杀一口气死了四个。

这太悲催了。

之后的连续两次刺杀,只怕也是有报复的嫌疑了。

把假刺杀,变成真刺杀,把他和陆希言都迷惑了,当然,他们也忽略了一点,第一次刺杀死了四个人,这已经是结下死仇了。

那么下面的杀人动机就比起当初来说,不那么单纯了。

“这么说来,戴老板下令必须营救,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法币母版’对吗?”唐锦问道。

“没错,相信这东西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一旦落入日本人手中,后果是灾难的。”陆金石道,“日本人的造币技术远比我们先进,他们得到母版,如果想要仿制的话,那是易如反掌,一旦大量的假币进入我们后方流通,会怎样?”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样,你的身份能暴露吗?”陆金石反问道,“要知道,你的身份在军统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我在来上海执行任务之前,都还不知道。”

“那你们是拿到了‘法币母版’,让孙亚楠带去香港吗?”

“没有,‘法币母版’很有可能落入上海地下党手里,不过,这总比落在日本人手中要稍微好一些。”陆金石有些羞惭的说道。

“什么?”

“说来也是巧合,就在我派人跟孙亚楠去商务印书馆取‘法币母版’之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遭遇到了我们过去红队的一位老对手,说来,你可能听说过。”陆金石脸色讪讪道。

“谁?”

“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就算有,那也是化名,但他有个绰号,叫老枪。”

“老枪,名字有些久远了,似乎有些印响。”唐锦仔细的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印象,但是不深刻。

“当年这个人在红队很有名气,死在他手底下的共产党叛徒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当年抓捕的时候,侥幸逃脱了,就再也没有出现,没想到这一次因为‘法币母版’现身了。”陆金石感慨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找他们要呗,现在可是国共合作时期,他们也要听从国民政府的领导?”

“说的容易,且不说他们不会承认,而且我们手里也没有证据,就凭在黑暗中照了一面,人家还不啐你一脸?”

“那你有麻烦了。”唐锦有些幸灾乐祸。

“这事儿你得帮我,帮我把这个老枪找出来。”陆金石道,“你今天就是不约我,我也要约你出来谈这件事。”

“这个老枪几年才露这一面,现在他已经拿到了‘法币母版’,说不定早就离开上海了,以共产党的活动能力,把个把人送出上海,那还这没什么难度。”唐锦道。

“他受伤了,而且伤的挺重,走不了。”陆金石道。

“你们冲突了?”

“他杀了松乔一个手下,还刺伤了松乔,自己也被松乔刺了一刀,在右腹部,很深,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他很可能丧命。”陆金石道。

“你们查过了?”

“嗯,一无所获,他一定没有去医院,只有去黑诊所和一些小诊所,但是这些并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想查的话,不容易。”

“让王天恒和赵立军帮你查查看,他们一直在英租界活动的比较多,商务印书馆又在英租界?”

“这个秘密不能让他们知道。”陆金石沉默了一下道。

“好吧,我可以让人帮你留意,但不保证一定能查到。”唐锦道,“你还是想想如何应付戴老板的诘难吧。”

“我只对杜老板负责。”陆金石呵呵一笑道。

唐锦笑了笑,陆金石是杜月晟的人,虽然也属于军统,但相对来说,并不太买戴雨农的帐,只是在帐下听命而已。

与陆金石分开,唐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吕班路的非凡影楼。

曹斌听了“孙亚楠”的事情原委,也是目瞪口呆,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隐情,怪不得总觉得这“孙亚楠”脑子有些轴,某些地方不合常理,原来竟是这样。

“组长,你真要帮陆金石吗?”

“帮是要帮的,但怎么帮就要商榷一下了。”唐锦道,“孙亚楠身上的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虽然得到了解释,但他身上的疑点却并未完全消除,戴老板这一次居然没有事先跟我们通气,而是用了陆金石的人,这说明他对孙亚楠的身份也是有顾虑的。”

“你的意思是,戴老板并不信任孙亚楠。”

“戴老板什么时候相信过别人?”

“这倒也是,戴老板除了对蒋委员长忠诚之外,对谁都不信任。”唐锦呵呵一笑。

“这样,曹斌,你先把弟兄们撒出去,查这个绰号老枪的人,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我,但不要私下行动。”唐锦命令道。

“我明白。”曹斌点了点头。

“给戴老板发电报……”

“陆顾问那边,他可是跟孙亚楠在同一艘船上,这万一撞上了,那可就麻烦了。”曹斌担心道。

“那也没办法,他们现在在海上,我也没办法通知到老陆,只能祈求他们没碰上面吧。”唐锦道。

……

百老汇大厦。

“云子小姐,今天上午,鼹鼠已经顺利登上去香港的法国邮船杜美总统号了。”浅野一郎求见竹内云子,报告道。

“商务印书馆是怎么回事儿?”

“据鼹鼠的密报,除了他之外,还有人知道‘法币母版’藏在商务印书馆地下印刷车间的秘密,哪天晚上,他们同时行动,结果撞上了,对方抢走了‘法币母版’。”浅野一郎道,“还杀死陆金石一名手下。”

“智多星陆金石,他居然还在上海?”竹内云子惊讶一声。

“是的。”

“抢走‘法币母版’的什么人?”

“地下党。”浅野一郎道。

“地下党,有意思,你准备怎么做?”竹内云子微微一笑,反问道。

“据鼹鼠说,那人虽然抢走了‘法币母版’,却也身负重伤,相比军统方面一定会沿着这个线索追查下去,所以,我打算坐山观虎斗。”浅野一郎道。

“看戏?”

“眼下是鼹鼠获取信任的关键时期,我们不能有任何轻举妄动,一旦被对方察觉,那就前功尽弃了。”浅野一郎道,“真正的好猎人是要有耐心才行。”

“不错,浅野君这是悟出来了。”竹内云子赞叹一声。

“都是跟云子小姐学的,中国古人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浅野一郎道。

“说得好。”

第436章:抵达香港

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睁开双眼,掀开身上的大衣,看到孟繁星和阿香也都醒过来,正在卫生间梳洗打扮。

“希言,你醒了,看你睡着了,没忍心叫你。”孟繁星走过来道。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陆希言坐起来问道。

“凌晨三点多吧,我和阿香睡醒了,本来打算叫你去卧室睡的,你不同意,说是把床让给我们,你睡沙发就可以了。”孟繁星解释道。

“嗯,我先洗把脸,咱们弄点儿早饭吃一下。”陆希言起身朝卫生间走了过去。

咚咚……

“谁呀?”

“陆博士,你好,我是船上餐厅的侍者,萨柯先生吩咐让我们给您送早餐过来。”一开门,一名侍者身份的人推着餐车站在门口。

“多谢,阿香,帮这位侍者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他订的是头等舱船票,是包括餐费的。

但他可以选择吃或者不吃。

当然,一般情况下,餐厅提供的是最基本的早餐,特许需要,那就需要加钱了。

陆希言这一份显然超过了邮船上基本服务了,是萨柯专门为陆希言夫妇安排的,真的是非常热情。

“替我谢谢萨柯先生,让他破费了。”陆希言掏出一美元的小费,塞在侍者的手里说道。

“谢谢陆博士。”侍者非常开心,难得见到这么大方的客人。

意大利通心粉,披萨,还有肉狗,面包,牛奶以及鱼子酱……

每一样量都不多,但都很精致。

“吃吧,没事儿,刚才送餐的人的确是船上的侍者,他收小费的动作一看就知道经常这样。”陆希言对两个对着诱人香味早餐的吞咽口水的女人说道。

“这你都能看出来?”孟繁星狐疑一声,这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工才具备的技能,她印象中,陆希言可没有这方面的训练和经验。

“小五教我的。”陆希言哈哈一声,麻小五是军统青训班出来的,算是优等生了,不然也不会派到唐锦手下了。

船是沿着固定的航线走的,这个季节海面上风平浪静,船行的又快又稳,偶尔会看到一两艘货轮,比我五千吨的邮船来说,显得太渺小了。

因为发现了孙亚楠在船上,陆希言和孟繁星都收起了去外面吹一吹海风的念头,万一碰上了,容易多生事端。

其实,躲在船舱里看书也不错。

陆希言这个假期,也不是什么事儿都不干,他还的琢磨自己的博士论文呢,打算在年后就要完成。

但是论文的答辩就比较麻烦了,不过,到时候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杜美总统号是经停香港,然后会补充一些给养和淡水,再带上一波客人,继续下一段的航行。

这一路上很顺利,虽然在经过台湾海峡的时候,碰到了插着旭日旗的日本海军军舰,但他们对悬挂了法兰西帝国国旗的邮船并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有两架侦察机在上空盘旋了两圈,可是把船上的人们紧张了好一会儿。

日本海军在这片海域已经是主宰式的存在,西方列强们面对这样的现状,也只能退让,妥协。

当然,高卢雄鸡的骄傲还是要保持的,浪漫的法国人也会骂粗口的,而且,你还听不懂。

这就是鸡同鸭讲了。

陆希言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日本军舰真想干什么,就凭个人的力量,也改变不了。

还不如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日本人除非脑子进水了,在这个时候攻击民用的邮船,要知道,在船上可是有一半儿的欧洲侨民。

日本现在国际外交上的压力可不小。

要是那个日本海军军官脑子一热,把战争给引爆了,那对中国来说,反而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儿。

可惜,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就是派了两架飞机低空跟着飞行了几分钟,就来了一个低空俯冲,然后甩了一个转弯,耀武扬威一番,就飞走了。

这很猖狂!

过了台湾海峡,香港就不远了。

“算时间,我们大概在下午五点之前到达香港。”陆希言算了一下,虽然海面上风平浪静,可这个时候吹的是季风,逆风行驶,船速是正常行驶的七成。

中午,萨柯又来了。

“陆博士,今天天气不错,你和太太怎么没有去甲板上走走?”萨柯非常热情好客,看得出来,他是个不错的轮机长。

“太太有些感冒了,甲板上风大,不宜吹风。”

“哦,陆博士真是一位体贴的绅士。”萨柯大为赞赏,并邀请共进午餐,陆希言怎么推辞都不行,只能带着孟繁星跟着去了。

午餐也很丰盛,这也符合法国人的习惯,他们一般午餐吃的很好,晚餐相对来说简单一些。

中国人的午餐比较简单,晚餐则比较丰盛,因为忙碌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好好的吃上一顿饭,这才是最美好的事情。

文化的差异,必然会带来饮食习惯的差异,西方的经验不能照搬到东方来,否则就会水土不服。

老萨的酒量很好,陆希言根本招架不住。

陆希言估算的不错,他睡了一觉醒来后,就瞧见了沐浴在夕阳之下的维多利亚港,很漂亮。

呜呜……

汽笛声阵阵,香港虽然不如上海,但也算是一个国际城市了,一个弹丸之地,聚集了百万的人口。

英国人倒是将它打造成了在远东地区势力的桥头堡。

上海沦陷后,香港成了许多上海富人首选移居的城市,尤其是那些不愿意跟日人同流合污的商人和实业家们,纷纷在香港置业,转移财产,一时间,带动了香港的经济达到相当程度的繁荣。

香港的地价和房价也是应声而涨。

这边是深水海港,邮船可以直接停靠,比在黄浦江边,想要接驳船方便多了,临下船,萨柯还亲自过来送行。

送给了陆希言两瓶波尔多酒庄的红酒,这可是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陆希言坚持不收,可架不住老萨的坚持。

同时他也回礼了,赠给了老萨一盒正宗的古巴雪茄,这让老萨开心不已,他很喜欢抽雪茄,但正宗的古巴雪茄可不容易买到。

码头上,陆希言见到了翘首以盼的贵叔和孟浩。

“姐,姐夫,你们总算到了。”孟浩兴奋的跑上前来,接过了孟繁星手中的皮包,却对陆希言手上那只更大的视而不见。

“臭小子,真是亲疏有别,我这个比你姐重多了。”陆希言笑骂一声。

“你是男人嘛,应该的。”孟浩可比理会陆希言的埋怨,嘻嘻一笑。

“小浩,帮一下你姐夫,我这箱子里都是些衣物,不重的。”孟繁星莞尔一笑,将皮箱再一次拿了回来。

“还真是女生外向。”孟浩嘟囔一声,“阿香,我帮你拿箱子吧?”

“不用。”阿香的回答从来都是简洁明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除了对孟繁星外,很少给外人笑脸。

这样的丫鬟,估计也就孟繁星能接受得了,换别人,早就不知道被骂成什么样子了。

脾气比主人还大的丫鬟,有几个?

“少爷,您和少奶奶总算是到了。”贵叔非常开心,他原本就是家里的老人,要不是老夫妇俩出事儿,陆家也不至于这样。

“贵叔,让你费心了。”陆希言上前道。

“少爷,我就租了一辆车,挤一挤,应该可以坐的下。”贵叔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我们行礼也不多,五个人,一辆车,坐得下的。”陆希言呵呵一笑,“上车吧,我们回家。”

“好咧。”

装好行礼,陆希言给孟繁星拉开车门,让两女坐了进去,他绕过去,从另外一边拉来车门坐了进去。

孟浩开车,贵叔坐在孟浩边上,从码头往他们在香港的新家而去。

新家在九龙约道,那是富人区,街道两遍都是独立的小楼,在今年房价比去年至少贵上五成的情况下,在这里买下一栋房子,绝对是有钱人。

18号,数字很吉祥。

一座带花园的洋房,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带独立车库的,占地面积不到一亩,这样一栋房子,在如今的香港,至少需要十万元。

这钱,陆希言还花得起,这也是为了一个门面,如果连这样的宅子都住不起,别人有怎么会相信你的实力呢?

老孟头已经站在门口的台阶下许久了。

终于听到门铃声了。

快步过去开门。

“爸,怎么是您?”从车上下来的孟繁星看到开门的人是老孟头,惊讶的问道。

“家里就我跟梦瑶,梦瑶害喜的厉害,总不能让她下来给你们开门吧?”老孟头看到孟繁星和陆希言等人安全的到达,自然是欢喜不已。

“少爷,我给您拿行李。”

“不用你贵叔,我自己来。”陆希言忙道,贵叔年纪大了,他怎么能让一个老人给他拿这么重的行李箱子?

“少爷和少奶奶的房间在二楼。”

“我们住二楼,那浩子和梦瑶住几楼?”

“浩少爷她们住三楼。”贵叔道。

“那不行,梦瑶怀孕了,害喜,住三楼不方便,还是让他们住二楼吧,我们住三楼。”陆希言道。

“这……”

“贵叔,您就听希言的吧,让梦瑶搬下来,这样下楼方便些。”孟繁星微微一笑道。

“好,既然少爷和少奶奶都这么说了,我马上来安排。”贵叔点了点头。

“阿香,你去帮贵叔一下。”

第437章:任务接头

“我去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安顿下来,陆希言道。

“电话在二楼书房。”老孟头道,“香港这边电话费比上海还便宜一些,但长途酒鬼一些,按分计算的,上海那边,五分钟内一个价。”

“是吗?”

陆希言上了二楼书房,孟浩应该是很少过来,橱窗里的书籍都是外文的,基本上没有动过的痕迹。

电话机就搁在书桌上。

“喂,能我想要一个长途,上海法租界,福开森路117弄2号……对,就是这个电话号码……”

等待了大概有五分钟,电话接通了。

接电话的是闫磊。

“闫磊,是我,我们已经顺利抵达香港了,你记住这个电话号码,有事儿的话,可以打过来,家里的事儿,你多费心了。”

“知道了,先生,您放心好了。”闫磊回答一声。

孟繁星在楼下厨房张罗着晚饭,陆希言则一个人待在楼上书房,到香港,第一件事儿就是去九龙城的福鑫旅馆,把“法币母版”交给宋鑫。

然后第二件事,就去跟早已抵达香港的谭四取得联系。

在香港他要跟上海的郭汉杰等人保持畅通联络的话,可不能用有线的长途电话,必须是无线电台。

谭四他们是携带电台过来的。

然后还要等候军统戴雨农的召见,以及,最重要的是他还的去见在香港等候他多时的老李同志。

事情并不少,得一件一件的来。

这里不是上海,没有了麻小五和闫磊的保护,一切都的自己一个人来,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将随身携带的“法币母版”放入书房内的保险箱内,设置好密码。

这东西必须尽快的送走,不能有片刻耽误。

“希言,吃饭了,你一个人在书房发什么呆呢?”正考虑下一步该如何,书房的门被孟繁星从外面推开了。

“哦,来了,今天晚上吃什么?”

“贵叔特地买了鲍鱼和虾,做了一些广东菜,说是让你尝尝。”孟繁星道。

“是吗,走,说的我都快流口水了,咱们下去吃饭。”陆希言忙起身说道。

“来,我们一家人在香港终于团聚了,干杯!”陆希言和孟繁星一到,这个家顿时人气满了。

“繁星姐,你总算来了,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奚梦瑶孕吐的厉害,虽然孟浩到来,让她欢喜不已,总算有人能陪伴自己了,许多女儿家的事情又不方便跟孟浩说。

“好的,一会儿,我去你房间。”孟繁星点了点头。

“吃菜,吃菜,贵叔,你在香港还是一个人住吗?”陆希言问道。

“回禀少爷,我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住太不方便了,要不然搬到家里一起住,反正家里地方大,你住进来,还可以陪爸说说话。”陆希言道。

“对呀,他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们插不上嘴,你过来,咱们老哥俩还能下个棋,喝点儿小酒什么的。”老孟头满脸的希望。

“爸,您还喝酒?”

“香港这边天气暖和,我这哮喘一天都没发过,喝点儿酒没问题的。”老孟头解释道。

“爸……”

“好了,梅梅,爸的身体,适量喝点儿问题不大,你不要太担心了。”陆希言忙拉住了孟繁星。

“贵叔,我们以后可能会常来香港住,你一个人还不如跟我们住在一起,大家相互有个照应。”陆希言道。

“少爷都这么说了,我岂敢不从。”贵叔忙道。

“来,贵叔,我敬您一杯,这大半年来,若没有您在香港,我们安平大药房也不会在香港站稳脚跟,还发展出数家分店来。”陆希言站起来举杯道。

“这还是少爷经营有方,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到欣慰的。”贵叔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陆希言也有些感伤,父母去世一年多了,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土为安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据说尸体被压在废墟下面,挖出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根本不能看了。

天气炎热,根本放置不住,只能草草收敛,两口棺材还是老孟头找人花高价买的,要不然,只怕连一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贵叔,都过去了,活着的人要向前看。”陆希言道。

“少爷能明白这个道理,我们这些跟随老爷多年的人都感到高兴。”贵叔情绪激动,捂着嘴巴说道。

陆希言想要报仇,可他该找谁去报仇,他也不知道是谁投下的那颗炸弹,他的父母大仇其实就是国仇了。

只有把侵略者彻底消灭,才算是真正的报仇,才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贵叔,以后别叫我少爷了,叫我希言就行了。”

“不行,这上下尊卑,阿贵不能僭越。”

“贵叔,希言是不习惯别人这么叫他,这样,阿香他们都直接称呼希言为先生,你也这么叫吧。”孟繁星道。

“先生?”贵叔有些不大习惯,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香港这边气候湿润温暖,比上海要暖和多了,在上海出个门,不穿棉袄的话,能冻的你瑟瑟发抖。

到了这边,夜里可能会冷一些,白天穿个毛衣,外面穿个外套基本上就不觉得寒冷了。

“希言,听贵叔说,这套房子是你让贵叔买下来了。”吃过晚饭,上楼休息,孟繁星一边整理带来的衣物,一边问道。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你这是打算在香港长住吗?”孟繁星道。

“我打算让爸留在香港,这里的气候比上海好,就是怕他一个人在这里寂寞。”陆希言道。

“上海的局面越来越复杂,爸留在香港也好。”孟繁星点了点头,“梦瑶一个人在香港,也需要有人照顾。”

“这段时间,物色一个可靠的人,等我们走后,可以给爸和梦瑶洗衣做饭。”陆希言道。

“要是把小何带过来就好了。”

“小何不行。”陆希言摇了摇头,顾小白就在香港,何小芬若是来了,那顾筱慧怎么办?

不是不让他们夫妻一家团聚,而是,顾小白不能有羁绊,才能在军统内安心的工作。

“嗯,明天我让贵叔帮忙找找,年前的话,想要招人的话,只怕不容易。”孟繁星道。

“这件事不着急,慢慢找。”陆希言道,“对了,梦瑶孕吐的情况严不严重?”

“前些日子还挺严重的,吃什么,吐什么,最近一个星期好多了,可能是心情好的原因,没有那么严重了,今天看梦瑶脸上的气色还是不错的,就是营养差了点儿。”孟繁星道。

“梦瑶怀孕有多少天了,找时间让浩子带她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陆希言道。

“嗯,好,这事儿我会提醒小浩的。”

“明天,我打算出去一趟,咱们既然在香港过年,就得置办一些东西,虽然从上海带过来一些,但还不够。”

“行,我陪你吧?”

“不用,你不是还要写论文吗,这段时间不用工作,正好可以安心写论文,我让贵叔从办事处给我派两个人跟着就行了。”孟繁星道。

“也行,香港治安还是不错的,你带上阿香。”陆希言点了点头,对于安全问题,他到并不太担心,孟繁星可不是寻常女子,阿香的身手就更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嗯。”

“洗个澡,把睡衣换上吧……”

……

陆希言是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写论文的,第二天一早,孟繁星带着阿香,贵叔开车出门,他也随后换上了一件帆布夹克,头戴一顶灰色的鸭舌帽,也出了门。

九龙城距离他住的地方不是很远,那里是一个贫民窟,治安和环境是全香港最差的,小偷,烟贩,通缉犯……

这里是个三不管的地方,只要躲进了这里,香港的警察,国内这边就更没办法管了,广东省都被日本人占领了。

这里是犯罪分子的温床。

陆希言要去的地方自然不是在城内,而是在城外,地方并不好找,加上他那半生不熟的粤语,一张嘴就知道他是从国内来的。

好在他有准备,衣着打扮比较简单朴素,不然,几次都差点儿被人带沟里去了。

费了半天的劲儿,他才找到了马云飞口中所说的那个福鑫旅馆,招牌不大,几乎淹没在一排招牌里面。

狭长的街道,正不知道,一家开在这里的旅馆还有没有生意。

不过看街上的人流量,应该还是不错的。

空气有些污浊,贫民窟就是这样,上海的贫民窟和难民区也这样,可能是习惯了,街上的老百姓一个个都没觉得什么。

街边卖什么的都有,还有一些姿色不怎么样的女子,站在楼梯口,手里夹着香烟,冲路的行人搔首弄姿。

“抓小偷……”

小偷飞奔而至,没有人伸手去阻拦,甚至还刻意的让看一条路,周围都是冷漠的表情,追赶的是一位年轻的汉子,一脸的焦急,大冬天的,光着膀子,追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理智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儿,但是他看那汉子一脸的愤怒和焦急,还是忍不住伸腿绊了一下那个瘦弱的黑影。

吧嗒!

瘦弱的黑影猝不及防,一下子凌空飞起,摔倒在地上,年轻的汉子直接就扑了上来,将人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陆希言则不动声色的隐身人群之中,前面不远,福鑫旅馆的招牌已经在头顶了。

丢钱的大汉从小偷身上取回自己的钱物,扭头想要寻找帮了自己一脚的人,却发现人早就没有踪迹了。

在九龙城,做好人,千万不要留名。

这个话,是后来老宋对陆希言的忠告。

第438章:老宋

这里的街道第一层都是铺面,旅馆开在了二楼,一个粗黑的箭头画在楼道的墙上,直指向楼上。

仰头,抬脚,正要上楼,忽然衣摆被扯了一下:“恩公,刚才那一脚是您吗?”

“兄弟,你认错了人了。”陆希言一回头,真是那追赶小偷的汉子,这七八度的天气,光着膀子的,这是不多见。

“对不起。”那汉子忙低头道歉一声。

一股子鱼腥味钻入陆希言的鼻孔,再看他身上还有一些残留的鱼鳞,估计不是渔民就是买鱼的鱼贩。

“没关系。”陆希言点了点头,都是低层混饭吃的穷苦人。

抬脚上了楼梯,拐上二楼,看到了一扇小门,门口上一个更小的招牌,上面写着“福鑫旅馆”四个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漆都掉了快三分之一了。

门是开着的,陆希言直接抬脚就走了进去。

一个小吧台,没看到人,靠门口的摆着一张长椅,应该是给走累了的客人歇脚的,墙上张贴着住店的价目表,算是明码标价。

“哟,先生,住店呀?”稍微等了一小会儿,一个身材臃肿中年的汉子掀开门帘从里头走了出来,看他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一只脚残疾了,有些跛脚,笑容很和煦,一看就是个生意人。

“老板贵姓?”陆希言呵呵一笑,走了过去问道。

“免贵姓宋。”老板愣了一下,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客人,不住店,却一张嘴打听自己的姓氏。

“宋老板可有一个姓马的故人?”

“姓马的故人?”宋老板闻言,表情立刻有些警惕起来,手也轻轻的放到了拉开的抽屉里。

虽然光线很暗,但陆希言眼力要比普通人好多了,目光斜视,他看到宋老板手里抓着的是一把匕首。

“宋老板别误会,在下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请教一下,宋老板可是叫宋鑫?”陆希言后退一步,以示自己没有危险的意思。

“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叫宋鑫,先生,如果您住店的话,我欢迎,不住店的话,请您离开。”宋鑫不客气道。

“是老枪让我过来的。”

“老枪,你知道老枪!”宋鑫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老枪有事儿,脱不开身,他不能来,嘱咐我过来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宋鑫微微一皱眉,拉开的抽屉迅速的关了起来,坡脚臃肿的身材忽然变得灵活无比,一下子就窜到了门口,向下张望了两下,又回过身来。

“宋老板,就我一个人。”陆希言知道他看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生尊姓?”

“免贵姓陆。”

“陆先生,随我来。”宋鑫领着陆希言朝里面的一扇门进去,一条不太长的通道,灯很暗,也就能看清楚脚下的路。

不过,宋鑫领着他直接打开口边的一道门,走了进去,打开灯道:“这里是我住的地方,有点儿乱。”

陆希言大量了一下这个房间,不大,也就七八个平方,一张靠窗户的书桌,一张床,还有一个衣柜,另外还有一张旧沙发。

乱倒是没看出来,就是空间小了点儿。

取了煤气炉上的烧开的水壶,宋鑫给陆希言泡了一一杯茶:“陆先生见谅,我这里没什么好茶,您将就着喝。”

“谢谢。”陆希言接过来,道了一声谢。

“陆先生,老枪他没事吧?”宋鑫也坐了下来,语气有些萧索的问道。

“没多大事儿,就是受了点儿伤。”

“严重吗?”宋鑫紧张的问道。

“挺严重的,差一点儿就没命了。”陆希言一边说着,一边将“法币母版”的盒子取了出来,“他让我来香港找你,并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宋鑫吃惊的接了过去,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迅速的合上了。

“陆先生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

“知道,盒子又没锁。”陆希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陆先生没动过心?”

“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说,那是怀璧其罪,我可不敢动心。”陆希言起身道,“东西我送到了,宋老板,我也该告辞了。”

“陆先生要走?”

“不走,宋老板还要留我吃饭不成?”陆希言哈哈一笑。

“不,不,陆先生高义,宋鑫替老枪谢谢了。”宋鑫站起来,郑重的给陆希言一鞠躬。

“宋老板,告辞。”陆希言一抱拳,开门离去。

这马云飞交代的事情算是完成了,从福鑫旅馆出来,陆希言大步流星的往刚才来的方向而去。

“这位兄弟,你跟着我干什么,我都告诉你,认错人了。”陆希言很快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只是这跟踪者的技术实在是太业余,还没走多远,就被他发现了,是那个追小偷的汉子。

“恩公,我附近的人呢了,就你是生面孔,在这条街上,基本上没有人多管闲事的,所以,这帮我的人一定是您。”那汉子涨红了脸道。

“就算是我,你打算怎么样?”陆希言无奈道。

“我,我……”那汉子憋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再跟着我了。”陆希言微微一摇头,郑重的警告一声道。

“恩公,你小心点儿……”

还没走多远,陆希言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自己被一群陌生人给围住了,刚才那个那汉子扑倒的小黑影就在其中,这些是小偷的同伙,他真想骂娘了,要不是那汉子找上自己,这些人怎么会这么快找上自己?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腿,陆希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办法,跑!

他在前面跑,一群人在后面追,上演了一场追逐大战,陆希言记忆力不错,虽然被人带着绕路才找到九龙城,可只要脑子里过了一边,他就基本上把路认的了。

往人群多的地方跑,三两下功夫,就如同鱼入大海,把身后的人甩的差不多了。

回头一看!

陆希言差点儿没气的倒过去,那汉子居然也追了上来,几乎差点儿跟他面对面撞上了。

“我说你脑子缺根筋儿呀,你追我干什么,还嫌我目标不够大吗?”陆希言怒斥道,怎么没见过这么缺心眼儿的。

“恩公,我怕你出事儿……”那汉子紧张的不知所措。

陆希言也知道,这汉子没坏心,就是好心办坏事儿了,一挥手道:“行了,别再跟着我了,那些人是小偷的团伙吧,他们没见过我,但认识你,懂吗?”

“懂,懂了。”那汉子只是直肠子,但不是傻,这么一提醒,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恩公,我叫洪四海!”那汉子冲着陆希言猛的一鞠躬,然后撒腿就跑了。

陆希言喘匀了一口气,看到街边有个公用电话亭,走过去,投了一个币,打了一个号码。

“喂,我是医生,在……”

过了约一刻钟,一辆汽车停在了电话亭边上,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早已抵达香港半月有余的谭四。

谭四蓄了胡须,穿的跟美国西部牛仔差不多,完全跟在上海的时候是两个人。

“先生,您总算来了。”谭四过来,给陆希言一个结识的拥抱。

“四哥,我也想你,怎么样,在香港还好吧?”陆希言问道。

“还行,弟兄们一开始还不适应,现在已经搞到了一块落脚地了。”谭四嘿嘿一笑,自信的道。

“嗯,咱们只需要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就可以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知道,先生,上车,我带你去咱们的地方。”谭四道。

谭记面粉厂。

“弟兄们人数不少,得吃饭,而且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很容易被人起疑心,所以,我就跟楚泽商量一下,盘下了这个面粉厂,一来弟兄们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二来,也不会让人起疑。”谭四开着车,载着陆希言进入面粉厂。

“我在兄弟们面前露面不合适吧?”

“您放心,我早有安排。”谭四点了点头,汽车直接开进了面粉厂的一个车库里,车库门一关,然后陆希言才从车里下来。

“先生,您从这边走,这条通道直接通向我的卧室,只有少数人知道。”谭四领着陆希言通过车库的秘密通道进入卧室。

“您稍等,我出去一下。”谭四他们刚到,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谭四又进来了。

“先生,刚刚接到闫磊的电报,说今天一大早唐锦就去了陆公馆,确认您安全到达香港之后才离去。”谭四进来说道。

“哦。”

陆希言惊咦一声,询问自己有没有抵达香港,打个电话问一下就可以了,何必要亲自去家里问呢?

难道说在邮船上见到的那个背影真的是孙亚楠,他得到了消息,不放心才亲自去家里问的。

“面粉厂效益怎样?”

“还可以,养活弟兄们没问题,就是一开始大家都挺不情愿的,后来也就习惯了。”谭四道。

“不错呀,四哥,以后得叫你一声谭经理了。”

“先生取笑我了,就这一个面粉厂,我都管的够呛,要不是楚泽派人协助的话,我还真搞不下去。”谭四嘿嘿笑道。

“楚泽那边情况如何?”

“楚泽那边比我这边要好一些,收购了几个食品加工厂,做牛肉和渔产品罐头,还弄了一个钱庄,工厂都比较远,在深水埗那一带,明年打算购买几条船,开一个货运公司。”谭四道。

“嗯,不急,我们刚来,先站稳脚跟再说。”陆希言道。

第439章:消息确认了

“孙亚楠来香港了,跟我同一艘船。”

“这小子疯了吧,非要致先生于死地不成?”谭四虽然在香港,但也知道孙亚楠接二连三刺杀陆希言的事情。

“哎,不好说。”陆希言真有些猜不透,“他如果跟我同船抵达的话,应该是有迹可循的。”

“您是打算让我把他找出来吗?”

“香港可不是上海,我们在这里的力量还做不到吧?”陆希言道。

“嗯,如果一个人真的躲起来,想要找到的话,的确很难,可如果他真的还要对先生下手的话,那只需要暗中盯着先生您,那找到他就不难了。”谭四解释道。

“有道理。”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在这里,以后就好找了。”陆希言坐了一会儿,起身道,“我不能待太久,该走了。”

“我送您出去。”谭四道。

“好。”

……

上环皇后大道,经典咖啡厅,淡雅的音乐,优美动人的旋律,让人精神上得到极大的放松。

门被轻轻的一推,一道素雅的身影进来了,正是乔装打扮的孟繁星。

“老李。”

“孟繁星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是呀,时间过的真快,一晃这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老李也是感慨一声,“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辛苦了,快请坐。”

“还好,我是在码头做轮船过来的,顺便游览了一下维多利亚港,风景很不错。”孟繁星微微一笑。

“等你看的时间久了,也就不觉得新鲜了。”老李呵呵一笑,“喝什么?”

“红茶吧,我喝不惯咖啡。”

“好。”老李一抬手,招呼一声“waiter”,“给这位女士来一杯红茶,顺便给我来一杯咖啡,不加奶,谢谢。”

“老李同志,这一次来香港,主要因为我先生,还有我弟弟的缘故,他未婚妻怀孕了,又不能回上海,一个人待在这边,孤苦伶仃的,所以就借度蜜月和休年假的机会,过来顺便照看她一段日子。”

“孟繁星同志,这些你不需要解释,我们都知道了。”老李呵呵一笑道。

“是。”

“孟繁星同志,这一年,你的工作完成的很出色,为党提供了诸多有价值的情报,功劳不小。”老李道。

“老李同志,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充其量就是一个交通员。”孟繁星不好意思道。

侍者把红茶和咖啡送了上来。

“你把上海那边的情况跟我具体的说一说。”老李道。

“好的,老李同志……”孟繁星点了点头。

“这么看来,上海的斗争形势是越来越严峻了,美英法对日的绥靖政策令日本的侵略胃口越来越大,这对我们的抗战是非常不利的。”老李微微皱眉,有些忧心道。

“像索尔这样在上海奋斗了半辈子的人都不看好这场战争,足可见欧美列强现在是自顾不暇,日本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侵略我们的国家。”孟繁星悲愤的说道。

“是呀,这就是国贫家弱的悲哀。”

“老李同志,我能做些什么?”孟繁星问道。

“你刚到香港,先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再说,你只在香港停留一个月时间,刚好可以学习和领悟一下中央最近的文件指示精神。”老李道。

“好的,我听组织的安排。”孟繁星道,“那关于我先生……”

“你先生的问题,组织上会研究考虑的,你不要着急,组织上认为他至少是一名进步爱国人士。”老李道。

“我明白了。”孟繁星略显失望。

“不要有心理包袱,当初组织上同意你们结婚,自然会负责的。”老李不想多说,可又不想让孟繁星多想。

“这是我家的电话,有事的话,可以打这个号码。”

“行,我知道,有需要我会直接联系你的。”老李收起纸条,放进了口袋里说道。

……

陆希言从谭四的面粉厂回到家中时候,两个出去逛街购物的女人还没有回来,索性就躲进了二楼的书房,捣鼓自己的论文了。

直到天快擦黑的时候,才听到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

女人的购买力确实不可小觑,吃的,喝的,还有用的,买了一大推回来,还有很多干货。

要在香港过年,将来还要时不时过来住一下,那就跟度假完全是两回事儿了。

“希言,后天就是小年了,听贵叔说,天后庙香火很盛,我想去看看,你陪我去好不好?”吃过晚饭,两个人回到房间,孟繁星道。

“你不是无神论者吗,怎么还信这个?”

“我又不是去烧香拜佛,我就是去瞧瞧热闹。”孟繁星道。

“好,人多的地方小偷也多,咱们还是不要穿的太好,也别带太多的钱。”陆希言提醒一声。

“嗯。”

“明天我打算让贵叔带我去咱家的几家药房看看,来香港了,都不知道自家生意在哪儿,有些不合适。”

“你去吧,我明天还有些事情。”陆希言道。

“你有什么事儿?”

“我要去一趟港大图书馆,查一下有关论文的资料,港大的收集的国内外的期刊比较全面,福来梅院长给我写了一份介绍信,正好明天去一下。”陆希言道。

“那我们明天一起乘船去香港岛,然后各自分开?”孟繁星道。

“也好。”陆希言点了点头,去港大查资料,不过是他找机会外出的借口,而且也可以避开与孟繁星一起。

不然,有些事情,他怎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

上海,法租界吕班路,非凡影楼。

“老陆已经安全到达香港了。”

“这就好,组长,你没把孙亚楠的消息告诉那个闫磊吧?”曹斌也是松了一口气,问道。

“没有,这个闫磊虽然是老陆的管家,但他是‘军师’的人,所以,我没有把这个消息冒然告诉他。”

“你的意思是,闫磊是‘军师’放在老陆身边的人?”

唐锦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陆顾问如果不知道孙亚楠跟他同船的话,岂不是有危险?”曹斌担忧的说道。

“听陆金石的解释,孙亚楠应该不会再刺杀老陆了,之前的刺杀不过是为了自身安全而为之,只是他没想在老陆和小五手中折掉四个手下,聪明反被聪明误。”唐锦嗤笑一声道。

“那会不会报复?”

“孙亚楠并不知道老陆一家坐船离开上海去香港度假,陆金石安排他去香港也是早有准备,只是赶巧了,两人居然同坐一条船,不过船上有客上千人,他们两个一个头等舱,一个普通经济舱,遇到的可能性不大,只要船上没遇到,等下了船,那就根本东西,碰到的几率就更小了。”唐锦道。

“那还是要想个办法提醒一下,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曹斌道。

“怎么提醒,直接跟那个闫磊说?”

“也不一定呀,咱们不是有小五嘛,小五不也住在陆公馆,而且他也知道老陆香港那边的电话,咱打过去提醒一下不就完事儿了?”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老曹,我这是犯了灯下黑的错误了。”唐锦忙道,“快,给陆公馆打个电话,让小五过来。”

“好咧。”

躺在床上看书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但这个时候忽然听到楼下孟浩喊了一声:“姐夫,电话。”

“谁呀?”他才到香港一天,怎么就有电话打过来,知道这个号码的,也只有家里人。

“唐督察长。”

“唐锦,他怎么知道我在香港的号码?”陆希言嘀咕一声,披着一件外套从三楼下来了。

电话在二楼书房。

“喂,唐兄。”

“老陆,你不够意思,到了香港,也不给我来个电话,报个平安?”唐锦佯怪一声道。

“呵呵,闫磊不是都跟你说了嘛。”

“他是他,你是你,这能一样吗?”

“呵呵,我这刚安顿下来,疏忽了,回去我给你赔罪,好不好,请你去上海最好的饭店,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唐锦嘿嘿一笑道,“说正事,你知道吗,孙亚楠跟你一条船,也到香港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我可能在船上见到他了。”

“你们见面了?”电话那头唐锦惊讶失声道。

“那倒没有,不过我看到一个人背影很像他,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是谁我不认识,不过,我们没有面对面,他应该没有发现我。”陆希言道,唐锦这个电话,让他基本上确定了,自己在船上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孙亚楠了。

“那你小心点儿,有些话电话里不好解释,等你回来,我慢慢跟你说。”唐锦郑重的提醒一声。

“谢谢,我会的。”陆希言道。

“沈先生那边,替我问好。”

“好的。”陆希言知道,唐锦说的沈先生就是军统的戴老板。

……

铜锣湾,某私人公寓内。

“老板,八面佛来电,扁鹊已经抵港!”一个年轻的小寸头推门走进一间办公室,来到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人身后,微微欠身禀告道。

“知道了。”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其貌不扬,一双眼睛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就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师调查统计局副局长,军统实际的掌控者戴雨农。

“孙亚楠到了吗?”

“到了,谢站长派人去接的,安排住进了咱们的安全屋。”

“嗯,好,他身上还有伤吧,先养些日子,我再召见。”戴雨农一抬手,吩咐一声,“去吧。”

“是。”



第440章:港大见面

港大,1910注册奠基,次年成立,第三年开学招收学生,第一届毕业生只有2人,国父孙中山先生也是其前身之一的香港西医书院的首届毕业生。

港大重理工轻人文,成立之初,只设三个学院,医学院,工程学院和文学院。

港大的医学院的实力是非常雄厚的。

如果在亚洲选一所大学进修的话,陆希言一定会选择港大,一来这里的医学研究气氛浓厚,拥有许多有名气的教授和学者,中外的都有。

还有这里收藏了大量的国外的医学期刊和资料,是其他大学无法比拟的。

所以,陆希言来港大,还真不只是一个借口。

维多利亚湾的海水要比黄浦江清澈多了,朝阳初升,海面上风平浪静,波光粼粼,几只海鸟划过水面,惬意的飞翔着。

远处的码头,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还有万吨巨轮直接就在海面上,不动如山,如同冰冷的怪兽一般。

维多利亚港虽然也很繁忙,但是比起上海的十六铺码头,似乎还稍逊一筹。

从香港岛到九龙的客轮基本上十分钟一班,而且还有好几条线,年关将至,出行的人多了起来,客运线也变的繁忙起来。

两人去的地方不同,在车站分开。

陆希言独自乘坐电车前往港大,虽然大街上有黄包车,但他还是觉得坐一坐香港的电车,更容易了解这个城市的气息。

上午九点左右。

陆希言下了电车,站到了港大的校园大门前。

学校已经放寒假了,因此大门紧闭,只有边上一个小门进出,不时的有还有老师和学生进出。

这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大学,既招收中国学生,也招收外国学生,而且还是全英语教学。

门卫是中国人。

很好说话,一听说陆希言也是学医的,还是从上海震旦大学来的教授,马上开门把人放了进来。

给学校留守的负责人打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国男子过来了,姓周,他自称是医学院行政处的副主任,说知道这个事儿,院长已经跟他交代了,欢迎陆希言到来。

丹尼尔教授在全世界都很有名,陆希言身为他的学生,还是他在读的博士生,又在震旦大学任教,医学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至少在香港,已经听说不少有关陆希言的新闻了,什么“外科圣手”之类的赞誉。

港大可不是一个封闭的大学,对外交流才能让一所大学不断的学习和进步,同时也会促进自身的发展。

对于像陆希言这样的年轻有为的学者,那是十分欢迎的。

港大给陆希言的礼遇是非常高的,只要不是涉及个人研究机密,医学院所有的区域都对他开放。

当然,陆希言也不能光索取,而不给于。

他也答应了港大一些合理的请求,比如,给他们医学院的学生做演讲,或者开一两堂公开课。

“陆博士,不知道您今天过来,所以,接待不周,还请您见谅。”

“没关系,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朋友拜访就好了。”陆希言道,“周主任,我呢,今后在港的时候会经常来,你能不能给我在港大图书馆给我办理一张借书证?”

“这个太简单了,您放心,完全没有问题。”周凡道。

“那就多谢了。”陆希言感谢道。

“我陪您走走,熟悉一下咱们医学院的环境。”周凡笑着在前面引路道。

“好。”

第一次游览港大校园,也就是走马观花,周凡的解说还是很风趣的,看起来,他担任这个行政处的副主任干的就是这方面的活儿。

走了一圈儿,最后来到陆希言想要来的目的地,港大的图书馆。

“陆博士,虽然放寒假了,但图书馆还是对外开放的,只是人来的比往日少了一些。”周凡一边上台阶,一边介绍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看到有不少学生,有人是周凡的,还冲他点头打招呼呢。

“陆博士,你看,这边是阅览室……”

“这是是医学核心期刊书架,这一排是病毒学,这一排是传染病学……”周凡一排一排的给陆希言简单介绍。

“周主任……”

“陆博士看得起,唤我一声老周就可以了。”周凡呵呵一笑。

“老周,这都中午了,赏脸一起吃个饭如何?”

“对,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走,我带你去港岛最好的茶餐厅。”周凡热情的拉着陆希言道。

“茶餐厅?”

“跟我走吧,保证你吃过了一次,还要去第二次。”

两个人吃饭,自然不需要去什么大饭店,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何况美食一向都是在民间。

周记茶餐厅?

“老周,这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同名而已,嘿嘿。”出了港大门,没走多远,一条街道上,周凡带着陆希言来到一家叫做“周记”的茶餐厅。

生意非常好,刚到饭点儿,里面的上座率就已经达到五六成了。

“陆博士,这里的虾饺和虾多士是很有名的,非常好吃,一份不够,得两份。”周凡嘿嘿一笑。

两个人要了四份虾饺,还有两份虾多士以及其他一些配菜。

口味偏淡,不过味道确实不错,鲜美。

“从这边过去,那边有一条街,都是卖吃的,你是从上海来的,口味跟我们不太一样,喜欢吃什么,得自己去探索,保证有不少惊喜哟。”说起吃的来,周凡比刚才介绍港大图书馆的时候,还要眉飞色舞。

从他的身材看,也不像是个吃货呀,难道就是传说中怎么吃都不胖的那种人,陆希言表示很羡慕。

吃过午饭,又跟着周凡在附近散了一小会儿步,再一次回到港大校园。

陆希言直接去了图书馆,而周凡则带着他填好的表和照片去给他办理借书证和通行证了。

有了通行证,他就能自由的进出港大校园了,不需要每次都得周凡陪同。

这里的医学期刊的确要比震旦大学全面多了,最新的权威的期刊都能在这里找到,还有国内的一些期刊,因为日本方面的封锁,出版之后,也很难进入上海,但是在这里是能够看到的。

很快,陆希言就沉浸在书的海洋里了。

直到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陆希言一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卷:“老李同志,好久不见。”

“是呀,好久不见。”老李呵呵一笑,他接到陆希言的电话,约他今天下午在港大图书馆见面,这才依约而来。

“约在这个地方见面,够安全。”老李道。

“这可是大学校园,就算是日本特务,也不敢随意进来。”陆希言笑道。

“嗯。”老李点了点头,“说说你来香港的打算。”

“这第一嘛,就是完成我的博士论文,拖的一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戴雨农什么时候见你?”老李问道。

“我还没联系他们呢,但他应该知道我已经抵达香港了。”陆希言道,“我准备明天跟军统香港站取得联系。”

“戴雨农可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你稍微有一点儿破绽,都有可能被他抓住,我的判官同志。”老李郑重道。

“我知道,随机应变了,我想他不至于太为难我。”陆希言道,“毕竟我有利用的价值。”

“关于开辟滇越铁路作为我们的物资运输线的事情,上级肯定了你的构思,但是怎么做,还需要一个章程。”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春节一过,就动身去海防,实地考察一下那边的情况。”陆希言道。

“这个想法不错,但会不会太危险了?”

“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人过去,安全不是问题,再说了,现在除了躲在深山老林里,哪儿还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陆希言道。

“同去的还有谁?”

“蒙特,暗中还有谭四。”

“蒙特,就是你在法捕房的那个法国朋友,合伙人?”

“对,他在那边工作过一段时间,熟悉环境,又是我的生意合作伙伴,有他在,可以免去我很多麻烦。”陆希言道。

“嗯,这倒也是,这关系不用白不用。”老李嘿嘿一笑,“上级对你这段时间的工作非常满意,特别是你提供的广州湾日本海军的情报,虽然海南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日军攻占了,但至少我们提前得到预警,保存了不少有生力量。”

“能为抗日事业贡献我的一份力量,这是应该的。”

“对了,你去过九龙城的福鑫旅馆?”

“是,怎么了?”

“难怪,老宋跟我提起你了,‘法币母版’已经通过孙夫人转交国民政府了。”老李道。

“啊?”

“军统方面有人把咱们给告了,说我们抢夺‘法币母版’意图印刷假钞,扰乱经济,图谋不轨,但是他们太低估我们**人的节操了,我们取回‘法币母版”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千千万万的中国的老百姓,不能让其落入日人之手。”老李道。

“听起来,老马的伤是白受了。”

“也不能这么说,当时的情况,谁又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只有把‘母版’抢到自己手上才是安全的。”老李道。

“老马为了这‘法币母版’差点儿把命丢了。”

“不管怎么说,这‘法币母版’最终还是在我们自己手中,这就是胜利,何况这一次,你也是护送有功。”老李道。

“我算什么功劳,不就是把东西带过来而已。”

“日本人对这个东西是志在必得的,那个孙亚楠就是掌握这个情报的核心人物。”老李道。

“孙亚楠?”

“对,孙亚楠掌握了‘法币母版’的秘密,他和他的行动队被井上公馆下属的第4特工暗杀队追杀……”

陆希言闻言,脑子里飞速的运转起来。

第441章:誓言无声

许多谜团似乎在一瞬间打开了,但这并不是全部,至少还有一些,还是没有办法解释的。

比如孙亚楠的口音和口味。

他没有理由刻意隐瞒。

还有阿辉的死,肯定是有政治处内部人下的毒手,为什么要毒死阿辉呢,肯定是阿辉掌握了一些秘密。

但这些秘密具体是什么,是有关“孙亚楠”的,还是“法币母版”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唐锦跟他提过的,接头信物,如果是“孙亚楠”本人的话,如此重要的约定,陆金石究竟如何跟他说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这是一个巨大的破绽。

唐锦和他都怀疑“孙亚楠”的真实身份,但这也只是怀疑,却没有直接证据,而本来是可以再一次甄别的,但孙亚楠却被陆金石送到了香港。

如果这个“孙亚楠”是假的,那真的孙亚楠又身在何处呢?

所以,他跟唐锦约定,放长线,暂不揭穿“孙亚楠”的身份,先把证据找到手再说。

“老李同志,有关孙亚楠的这些情况,您是怎么知道的?”陆希言很好奇,他在上海,都没搞到这些情报。

“组织上还有一些特殊的渠道,这些情报就是通过这些渠道获得的。”老李道。

陆希言一副了然的表情:“听起来很合情合理。”

“你在怀疑什么?”老李狐疑一声。

“我在怀疑孙亚楠的身份,总感觉这个人有些不对劲,我和唐锦都调查过他的背景,发现一些问题,但都不足以为凭,就在我们打算进一步甄别的时候,后面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我们的甄别计划被打乱了。”陆希言道。

“你和唐锦一起甄别孙亚楠?”

“是的,经过我们的比对,这个孙亚楠过去曾经在铁血锄奸团中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理念的冲突,分道扬镳了,再后来这个孙亚楠带着人加入军统,又重新回到了上海,经过我们的试探,发现这个孙亚楠跟我们掌握的资料上的孙亚楠有些出入,最重要一个发现,就是口音的问题。”陆希言解释道。

“口音?”老李微微一皱眉。

“对,根据资料,孙亚楠的籍贯是在福建与江西交界石城宁化一带,属于客家语系,但这个孙亚楠说话的口音丝毫没有一点儿客家人的印记,还有,饮食习惯,客家人喜欢重油,重盐,而他的口味则偏淡和酸甜,完全是南辕北辙。”

“会不会是这么多年在外,饮食习惯早就改变了呢?”

“一个人的饮食习惯可以改变,但乡音呢,乡音想要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很难吧?”陆希言道,“而且,这个孙亚楠的口音偏东三省那边的,据我们调查了解,孙亚楠从未去过北方。”

“那这就奇怪了,若排除他刻意的改变口音的话,那这个孙亚楠肯定有问题了。”老李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跟唐锦对孙亚楠都产生了怀疑,但我们都不可能跟他有接触,所以,唐锦就想着试探一下,结果,这个孙亚楠居然吓的越狱逃跑,最不可思议的是,他逃走了,居然又再一次跑到医院行刺我,还又给我抓住了。”

“这个行为的确值得怀疑。”

“虽然现在都能用故意入狱,躲避日本人追杀这个理由解释,但还是难消除我心中的怀疑。”陆希言道,“还有那个电话,阿辉死了,一切都是死无对证。”

“你们的这些怀疑,唐锦就没有汇报给军统高层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在军统,还不过是小角色,唐锦就算信任我,也从不让我参与具体事务,我就相当于在他跟铁血锄奸团之间一个交通员。”陆希言苦笑一声解释道。

“有关孙亚楠,组织上会继续关注,不过,你也要小心一些,他三番两次行刺于你,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为国除奸,未必没有报私仇的想法在内。”老李郑重的提醒陆希言道。

“好,我知道了。”

“对了,陆希言同志,经过上级领导同意,批准你正式的加入中国共产党。”老李忽然严肃郑重的说道。

“老李,你说真的?”陆希言激动万分,过去他虽然也被称之为“同志”,但他只是发展考察对象,上一次老李去上海,也只是给了他一个预备党员的身份。

当然,有了这个身份,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为党工作了。

从发展对象到预备党员再到正式党员,陆希言经历了一个熟悉到了解,再到深刻理解的历程。

“恭喜你,陆希言同志!”老李伸出了大手道。

“谢谢。”陆希言紧紧的握住了老李的手,心情激动的难以言喻,终于有了正式的身份了。

“我和老胡担任你的入党介绍人,你没意见吧?“

“没,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陆希言忙道。

“稍后,选个日子,给你办一个简单的入党宣誓仪式,你看什么时间好?”老李询问道。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怎么样?”

“今天,倒是还来得及。”老李想了一下,不禁莞尔一笑,他能理解陆希言此刻迫切的心情,当年的他经过考察后,入党不也是如此吗。

“有些迫不及待了?”

“嗯,小激动呢。”

“那就走吧,分开来,到皇后大道18号的悦华茶叶行,我在那里等你。”老李吩咐一声道。

“好,我去取了借书证就过去。”陆希言点了点头。

……

从周凡的办公室出来,又去图书馆借了几本期刊和书,毕竟他住在九龙,每次过来都要坐船,天天过来不现实。

拒绝了周凡的相送,陆希言出了港大校门,一抬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没有直接说去“皇后大道18号”,而是报了一个临近的地址,香港虽然没有被日本占领,可这里并不是净土。

日本特务在香港活动非常猖獗,港英方面虽然有时候也会打压,但更多的时候是纵容,甚至西方还有一个声音,让中国直接投降日本算了。

总之就是各种不待见。

所以,凡是小心谨慎一些,没坏处,不能让人抓住小辫子。

下车,付了车钱。

一路沿着皇后大道往前走,他眼力很好,很快就发现了“悦华”茶叶行的招牌,临街的铺子,面积还不小。

年关将至,店里面生意还不错,来购买茶叶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他走进去,倒也不是那么的显眼。

老李先一步已经回到茶叶行,看到陆希言走进了店里,跟前台的伙计交代了一声,就将陆希言引入了后楼。

后楼是香港八办的办公地点,在香港,已经算是半公开化了,英国人知道,军统也知道,当然,日本人也知道。

所以,这茶叶行的周围,那是有不少探子的。

“你怎么还粘了胡子?”

“不伪装一下,不敢过来,我这一路过来,发现者不少可疑的人在,我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了。”陆希言道。

“嘿嘿,香港不是上海,也不是重庆,延安,英国人讲法律,又傲慢,咱们只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工作,就看谁的手腕更高明了。”老李笑呵呵的将陆希言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很小,但一应俱全。

“来,喝杯热茶。”老李招呼道,“来我这里,别的没有,茶水管够。”

“一会儿我出去的时候,你得给我一包好茶。”陆希言笑道。

“没问题。”

“我去打一壶热水来,你先坐一会儿。”老李十分放心的将陆希言留在自己的办公室,然后自己拎着暖水壶出去了。

办事处是半公开的,工作人员还是不少的,不过陆希言对这里一点儿不熟悉,加上他身份敏感,所以,还是留在老李的办公室为好。

大约过了五分钟,门口响起了脚步声,两个人的,一个是老李的,脚步比较轻,后面还跟着一个,脚步略重一些。

陆希言判断没错,是老李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年青人,戴眼镜儿,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衣着很普通,但很干净,给人一种干练的模样。

“希言,我来介绍一下,何志,咱们办事处的主任。”老李放下暖壶,手一指身后的年青人道。

“何主任好。”

“叫我老何就好了。”何志淡淡的一笑,伸手过来,“陆希言同志,我代表办事处的全体同志欢迎你。”

“谢谢。”

“我呢,不常驻办事处,香港这边都是老何在负责,其实,你提供的多次情报都是通过老何转达的,你们其实早已算是认识了。”老李笑笑道。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呢。”

“我也早就听说了咱们在上海有一个神通广大的能人,不但给我们提供大量的情报,还为部队解决了药品物资的难题,早就想亲自见上一面,奈何我在香港这边走不开,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何志一笑道。

“我算什么能人,就是跟人合伙偷偷走私,这买卖在日本人眼里可违法的。”

“哈哈哈……”三人大笑。

“老何,上级已经批准陆希言正式入党,现在就差一个宣誓仪式了。”老李道,“我和老胡是他的入党介绍人,你给安排一下。”

“好。”何志点了点头。

小会议室现成的,一面鲜红的党旗挂在墙面上。

面对党旗,陆希言举起右手,拳头紧握。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坚持执行党的纪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

第442章:戴老板召见

“想什么,跟我出来逛街都走神儿?”

“哦,呵呵,没什么,就是看到浩子昨天晚上被罚跪在床尾的模样……”陆希言讪讪一笑,其实他这是正式入党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

“你还笑呢,这梦瑶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怎么发起火来,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孟繁星道。

“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浩子碰到梦瑶,那是老鼠遇到猫,碰到克星了。”陆希言笑道。

天后宫确实热闹,一眼过去,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街道两边也是人声鼎沸,各种做小买卖的吆喝是此起彼伏,除了中国人之外,还一些洋人面孔。

卖什么都有,当然,你的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买到了假货或者缺斤少两的,那就自认倒霉了。

“香烟……”

“来一包三炮台。”陆希言感觉喉咙痒了一下,一摸口袋,烟放在昨天穿的帆布夹克口袋了。

只能掏钱买了一包,撕开锡纸,抽出一根,忽然发现,没火。

“先生。”冷不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耳后传来,陆希言扭头一瞅,吓了一跳,谭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

“有火吗?”

“有。”谭四掏出打火机,给陆希言把烟点上道,“楚泽传来消息,孙亚楠和一个叫小牡丹的女人被军统接去了罗便臣道的一处安全屋,具体地址信息他也不清楚,是顾小白提供的情报。”

“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在您家周围安排了人手,您现在去哪儿,我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谭四嘿嘿一笑,解释道。

陆希言微微皱眉,谭四也是为了他安全着想,这要是不让他这么做,岂不是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了?

那样的话,自己以后还是要少去“悦华”茶叶行了,有什么事,还是约在港大的图书馆见面好了,港大相对来说更安全,而且外面的人没有证件是进不去的。

“你约一下楚泽,看找个时间见一下,我有事儿跟他聊,咱们的加快脚步。”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先生,在您家附近街上有个……”

“知道了,有事儿,我会联系他的。”陆希言已经听到孟繁星在前头叫他了,再不跟上,就该怀疑了。

“希言,你跟什么人说话呢,这么久?”

“抽烟,忘记带打火机了,借了个活,顺便聊了两句,你们不是在买东西嘛,怎么样,有看中的吗?”陆希言呵呵一笑解释道。

“我们就是瞧热闹而已,走吧,那边好像有杂耍表演。”前面一阵哄闹声传来,立刻吸引了两个女人的注意力。

上香祈福,是中国人自古以来的一种对天的敬畏,还有未来的美好的愿望,也不能说完全是迷信。

入乡随俗,陆希言和孟繁星也在天后娘娘跟前上了一炷香,并且还求了平安符。

中午寻了一家做斋菜的馆子吃了饭,又去了庙街逛了一圈,走的有些累了,叫上车直接回家了。

孟浩带着奚梦瑶去做产检了,医生说胎儿还未成型,但是孕妇有些营养不良,建议要增加一些营养,要平时多喝牛奶和鱼肉之类的。

就是这孕吐,医生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说让孕妇少食多餐,不管吐的多厉害,东西还是要吃。

孟浩买了不少营养补品回来,还说要学着给梦瑶炖汤喝。

一家人似乎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抵达香港的第三天,陆希言终于接到了戴雨农召见他的命令。

没有去哪儿,只是说到时候会派人来接他,跟着接他的人走就是了,很显然,戴雨农很谨慎,并不想人知道他在香港的行踪。

他可是日本特务机关必杀名单上的头号人物。

不谨慎一点儿,早没命了。

“希言,明天你在家,我跟贵叔去一趟办事处,给分公司的主要员工开个会。”孟繁星道,“这事儿本来应该是你去的,现在可都成了我的了。”

“能者多劳嘛。”陆希言嘿嘿一笑,“不过,明天我可能不在家。”

“你去哪儿?”

“戴老板召见,岂能不去?”

“戴雨农这么快就召见你,太急了吧?”孟繁星一惊,她知道陆希言给军统做事儿,但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戴雨农如此重视,这是好事儿,但又不是好事儿。

寻常小人物能随便见到戴老板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香港不同上海,这里的环境还稍微宽松一些,我们跟英国人还有正式的外交关系,还有接受海外资金和物资,香港这个渠道非常重要,所以军统在这里的势力不小。”陆希言道。

“戴雨农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在策划什么大事儿,你说呢?”

“嗯,军统无非是搞暗杀和情报,在香港,情报不是重点,暗杀的可能性非常大。”陆希言分析道。

“有道理,前些日子不是有报道,汪兆铭的外甥在澳门被人枪杀了吗?”孟繁星点了点头。

“是呀,咱们这一次来,带武器了吗?”

“武器,你是说手枪吗?”

“嗯。”

“带了一把。”孟繁星道。

“你还真带了?”陆希言吓了一跳,就不怕上船的时候,被安检给搜走?不对,他有法租界持枪证的,就算被收走,也能拿回来。

“我藏在箱子的夹层里,他们检查的时候没发现,我觉得可能会用得上。”孟繁星道。

“你还真是傻大胆。”陆希言道,“枪你收好了,外出也别带,这里可是英国人的地盘儿,咱们可不能给自己找麻烦。”

“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用。”孟繁星点了点头。

陆希言真要搞枪,真没必要从上海带过来,这太危险了,直接找谭四,他们是偷渡过来的,武器不是个事儿。

明天见到戴雨农,该说什么呢?

……

过了小年,年味就更浓烈了。

不知道上海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闫磊基本上每天一个长途汇报一下家里的情况,这点儿钱不能省的。

对孙亚楠死去的那四个手下的调查并不是那么顺利,虽然有名有姓,还有照片(粉身碎骨的那位不算),但想要了解这四个人的过去还真不容易。

倒是给阿辉开药的那个医生找到了,不过,找到他的时候,那人已经过了头七,死的很蹊跷。

没有这么巧合的,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嗅出里面阴谋的味道了。

阿辉被人设计染上了毒瘾,而他又是孙亚楠的最信任的人,孙亚楠在越狱的时候,单独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之后,阿辉被捕,引入法捕房接受调查,还没等问出什么来,就离奇的中毒身亡了。

氰化钾中毒,普通人怎么能搞到这种一沾及死的剧毒?

必须假设一下,如果阿辉知道孙亚楠的秘密,那他就有可能熬不住酷刑而说出来,那背后的人自然要他死了。

他一死,不利于“孙亚楠”的秘密就石沉海底了。

线索断了,对手总是快他们一步,而且做的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能拥有这个能量的势力可不多。

军统,不太可能,自己人没必要,也没有这个动机,地下党就更不可能了,这种事儿绝不可能是自家人干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日本人了!

只是日本人的动机是什么呢,居然给“孙亚楠”擦屁股?

是宪兵队特高课还是井上公馆?

这个问题很头疼,因为他现在收集情报,仅限于为何和“刺鱼”同志的传递,想要得到更多更重要的情报,就比较难了。

铁血锄奸团总不能跟军统学,一直搞锄奸吧。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

“贵叔,这艇仔粥不错,您熬的?”

“是呀,先生吃的习惯吗?”贵叔很开心的问道。

“不错,不错,味道很好。”陆希言一边吃,一边把一碗粥都喝了下去,“贵叔,再给我来一碗。”

“小浩,梦瑶呢?”看到孟浩踩着拖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进来,正小口喝粥的孟繁星问道。

“还没睡醒呢,昨天折腾了半夜,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哈……”孟浩打了一个哈欠道,“我饿了,贵叔,给我盛碗粥。”

“先去刷牙洗脸。”

“不用了,一会儿吃完,我上去继续睡。”孟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

“这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哪有吃早饭之前不刷牙洗脸的?”陆希言冷哼一声,“不刷牙洗脸,不许吃饭。”

“姐夫,你真是越来越像咱爸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还***,你知道什么是***吗?”陆希言筷子往桌上一拍,喝问一声。

“***就是独裁,你现在就是个独裁者。”孟浩愤愤然起身道,“我不吃了,继续睡。”

“嗨,这混小子,还跟我顶上了?”

“小浩,听你姐夫的,赶紧去刷牙洗脸,过来吃早饭,你要是实在困,吃了早饭再去睡。”孟繁星看不下去了。

“姐,你们俩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孟浩不满的嘟囔道。

“你如果不想惊动爸的话,赶紧去。”孟繁星横了他一眼,警告道。

“成,我刷牙,我洗脸。”孟浩无奈悲怆一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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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陆希言送礼

“您是上海来的扁鹊先生吧?”

“对,我就是,你们是?”按照约定的地点,陆希言在九龙公园的一个书报亭边上的长凳上等到了两个身穿黑布长衫,头戴圆帽的年轻人。

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但眼神很警惕,也很老练。

“沈先生让我们来接您。”

沈先生就是沈沛霖,戴雨农五行缺水,所以取了这么一个化名,三个字都带水的,尤其钟爱。

陆希言带着一个盒子,就是唐锦交给他的那个装有吴道子真迹的那个盒子,其他的什么都没带。

“盒子里装的什么?”

“这是给沈先生的新年礼物。”陆希言呵呵一笑,解释道,平常送礼,那都是求人办事,这过年送礼,那是礼尚往来,向来这个理由戴雨农不会拒绝吧。

“走吧,不过要委屈一下扁鹊先生了。”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机灵,伸手就要办陆希言拿盒子,“礼物我帮你拿?”

“不劳兄弟了,我手里放心。”

“那随你。”那人并没有硬来,松开手,引着陆希言走向停在路边一辆黑色的别克小轿车。

递上一块黑纱布。

“委屈陆先生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害沈先生。”

“可以理解。”

其中一人给陆希言眼睛蒙上了黑纱布,瞬间他就失去了光明,耳边只有汽车马达声和呼呼的风声。

车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停了下来。

没有解开纱布,而是有人将他从车上搀扶了下来,很显然,他们并不想让他知道戴雨农召见自己的具体地址。

搜身,这是必要的程序,戴雨农对自己的安全非常重视。

进了门,陆希言闻到了一股鱼腥味儿,味道不是很浓,在人的带领下,向前走了七八米,然后左拐,在往前走了五六米,上了一个台阶,台阶一共是十七级。

然后,他被带到一个房间内,终于可以见到光明了。

是一个小会客室,很简陋,两张沙发,茶几,还有两盆绿植,有一扇窗户,但窗帘是拉着的,看不到外面。

屋子里就一盏灯,不是很亮。

唐锦说过,戴雨农很喜欢在密室里接见自己的下属,这间房虽然不算是密室,但也差不多了。

陆希言就抱着盒子在房间内等待,除了有个人给他送了一杯茶之外,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很快,十分钟过去了。

戴雨农没有出现。

……

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门外终于想起了脚步声,听出来,至少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他比较熟悉,就是带他来的那个,另外两个比较陌生,其中一个人步子迈的很大,走路很有力量。

吧嗒!

门把手被扭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陆希言顺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背头,灰色的中山装,意大利皮鞋,很壮实,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军人的干练气质,眼神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锐利的光芒。

嘴角含笑,伸手过来:“你好,我是沈沛霖。”

“沈先生您好,我是陆希言,代号:扁鹊。”陆希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握了过去。

“陆博士,怠慢了,刚才我有点儿事儿,来晚了。”戴雨农手一指道,“请坐。”

“谢谢。”

“我是称呼您戴老板还是沈先生?”

“在这里只有沈先生。”戴雨农微微一笑。

“明白,沈先生,八面佛托我向您问好,并给您带来一件新年礼物。”陆希言直接就将画拿了出来。

“小唐有心了。”戴雨农没有看盒子里的画卷,也没有任何推辞,就收了下来。

“陆博士的情况,小唐过去在电报里都跟我汇报了,我们军统是十分欢迎像陆博士你这样的专业人才为国效力的。”戴雨农道。

“不敢,不敢,国难当头,人人有责,希言也不过是做了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陆希言谦逊的一声。

“你在上海开办的药品进出口公司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前线成千上万的负伤的将士因此而保存了性命,你的事迹,蒋委员长都知道了。”

“我这点儿微薄小事儿连蒋委员长都知道了。”陆希言佯装一丝激动。

“你的贡献很大,经过局本部推荐,军事委员会批准,决定授予你中校军衔和一枚三等云麾勋章。”戴雨农审视了陆希言一眼,忽然嘿嘿一笑道。

“这不合适吧,我根本没做什么?”陆希言也有点儿惊住了。

“这是我亲自推荐的,蒋委员长特批的。”戴雨农笑道。

陆希言心中不由的翻腾开来了,这又是军衔,又是荣誉的,只怕这里头没有那么简单,只怕接下来要他做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但是表面上,陆希言还得装出一丝激动:“感谢沈先生举荐,希言真是愧不敢当。”

“是蒋委员长爱才,惜才,他说了,像你这样的人才,能够主动投身军旅,报效国家,这才是党国的栋梁和未来的希望。”戴雨农眼睛里满满的透着笑意。

“委员长抬举了。”

“老弟今年多大了?”戴雨农忽然亲切一声,让陆希言感到无比的“受宠若惊”,忙回答道,“虚岁28了。”

“是吗,那我比你年长十四岁,以后,咱们兄弟相称,我称呼你一声希言贤弟,你呢称呼我一声雨农兄如何?”戴雨农推心置腹的道。

“不,这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希言的长官,岂敢僭越。”陆希言忙道,他摸不透戴雨农的真实用意,信以为真,那万一人家是在试探你,那就麻烦了。

“无妨的,在军统内,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是一家人,希言老弟就不用推辞了。”戴雨农一副诚恳的表情。

不了解戴雨农的为人的话,或许还真的能被他这样一副表情骗过去,可陆希言很清楚,这是个狡诈、奸猾并且多疑的人,他的话从那个嘴里说出来,有几分是真心的,那真不好说。

“沈兄。”

“哈哈哈……”戴雨农闻言大笑起来。

陆希言一脸错愕不解的望着对方,当然,这是装出来的,来见戴雨农他就想好的策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简单来说,就是装傻充愣。

望着戴雨农仰天大笑,陆希言尴尬的一张脸胀得通红,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表情。

“希言老弟真是质地淳朴呀,好,好呀!”戴雨农十分满意的笑道。

陆希言很尴尬,被戴雨农这样一只老狐狸称赞为“质地淳朴”,这听着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希言老弟,愚兄我知道你在小唐的小组担任的是跟死神小组的联络工作,你一定见过‘军师’了?”

“见过几次。”

“能跟我说说他最近的状况吗?”戴雨农掏出一盒烟出来,递给陆希言一支,点上后问道。

“不是很好,‘军师’中毒后,虽然及时吐出所吃的食物,并且服用了解毒的药剂,但剧毒还是破坏了他的免疫系统,给他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那依照你的估算,‘军师’还能活多久?”戴雨农严肃的问道。

“按照现在的状况,不劳心劳神的话,三五年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再发生什么样的变故,那就难说了。”陆希言一副我很认真的表情。

这个问题,陆希言在脑子里已经反复思考过了,凡是觉得戴雨农可能会问的,他都想好了答案。

戴雨农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道:“若军师亡故,你觉得,谁能接替他的位置,谭四还是那个楚泽?”

戴雨农知道楚泽,这陆希言并不感到稀奇,毕竟他跟“军师”是认识的,彼此可能还很熟悉,楚泽跟“军师”还沾亲带故,又是左膀右臂,接替“军师”完全有可能。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谭四我见的多一些,但您说的这个楚泽,我见的面屈指可数。”陆希言道。

“他不在上海,你当然见得少了。”

“不在上海?”陆希言惊讶道。

“楚泽在香港,‘军师’把麾下在上海的产业都处理掉了,到香港来发展了,这个家伙,嗅觉还是很敏锐的,上海的局面维持不了太久了。”戴雨农道。

“您的意思是?”

“这个老弟日后就会明白的,你来上海,楚泽约你见面了吗?”戴雨农问道。

“还没有,不过他应该知道我来了。”

“听说你跟上海日军宪兵特高课的竹内云子关系匪浅?”

“这都是谣传,我不过是出于医者的本分,给她动了一次手术,其他就再无往来。”陆希言忙解释道。

“你不要紧张,我知道,站在你的角度,你没办法拒绝给她动手术,不管你做不做这个手术,都是两难,救了竹内云子,你就要背负被人误解的名声,不救的话,日本人也会因为你的见死不救而从此记恨与你,你会被他们盯上,永无宁日。”戴雨农呵呵一笑道。

“沈兄说得对,我若是一个人,无牵无挂,无所谓,可我有家人,我没办法。”陆希言道。

“你跟你妻子是青梅竹马对吗?”

“是。”陆希言心中咯噔一下,戴雨农话题突然转到这方面来,肯定是有所怀疑,不会无缘无故。

“你的妻子失踪三年,突然回到上海,与你在接头相遇,她不敢回家,躲在你当时开设的诊所内,为此还差一点儿跟日本人便衣发生冲突,对吗?”戴雨农问道。

“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日本人丢了什么东西,怀疑我太太所为,这太可笑了,我太太一个女人,刚从外地辗转回来,怎么可能去偷日本人的东西,她不要命了?”

“可你的太太身手不凡,这也是真的吧?”

“上学的时候学过武术,她毕业的那个启华女中有武术课,还有散打比赛,她父亲又是法租界的探长,从小性子好动,要不是仗着这点儿,可能我们都没这个缘分呢。”陆希言解释道。

戴雨农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跟他调查的差不离。

这乱世中,女人有这么好的身手,要么是从小习武,要么就是经过特殊的训练,否则那就值得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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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九龙约道5号

戴雨农在孟繁星的问题并没有继续深问,也许他调查了,但没有发现,只是有些怀疑,试探问一下自己。三寸人间

又或者他心里怀疑,没有表现出来。

孟繁星过去的履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至少想查的话是很难查出来的,组织不会把隐患留给个人去解决的。

所以,这一点,陆希言不需要担心,何况,他是没有问题的,从法国回来一直到现在,都是有据可查的。

当然,有些东西那也是查不出来的,否则,他不可能坐到戴雨农的面前了。

“你现在住的地方是九龙约道18号,对吗?”

“是的,有问题吗?”

“不,你住的地方没有问题,不过,在你的斜对门,住着一些人,是我们重点监控的对象。”

“我们,监控的对象,是什么人?”陆希言吓了一跳,自己斜对门居然住着这样的人物,他似乎还没注意到。

“你不用担心,这个跟你关系不大,你只需要知道,若是关键的时刻,可能需要你协助。”戴雨农道。

“好。”陆希言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希言老弟,这药品走私渠道,还需要仰仗你,这对国府来说,是一条真正的生命线。”戴雨农道,“我希望能够加大供货量,哪怕是现在的三倍,我们都吃得下。”

“我正要向沈兄您汇报这件事呢。”陆希言道。

“哦……”

“沈兄,现在日本海军已经把触角伸到了南亚了,东海和南海的制海权基本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我们如果继续走海运的话,风险会越来越大,日本的情报部门也不是瞎子,他们的特工更是无孔不入,我们在浙东这条秘密渠道迟早会被发现,所以,我打算另外开辟一条走私路线,这样,即便是浙东的那条海走私线断了,也不至于断了我们的药品来源。”陆希言道。

走海防港,从滇越铁路走私药品,这是最快,最便捷的,法国人这边,他让蒙特去搞,但国内这一块,他需要军统合作了。

戴雨农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军统可是个吃钱的大户,面财政吃紧,弄不来钱,谁来给他卖命?

所以老蒋对他私下里搞钱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行。

有了老蒋的默许,那做起事来好办多了,随着军统的权力越来越大,谁敢不给他戴雨农面子?

药品是稀缺资源,谁能掌握,谁的腰杆儿硬。

何况,这药品之外呢,只要渠道打通了,这可是有很多生意可做的,什么香水,皮包,名牌的手表之类的奢侈品,老百姓手里没钱,可有钱人手里还是有钱。

这一谈是一个多小时,十分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远远超过了戴雨农自己设定的时间。

“希言老弟,愚兄本应设宴与你接风,现在国难当头,不宜奢靡,诸事一切从简,在我这里吃顿便饭再走如何?”

“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让厨房弄几样简单的海小菜,先说好了,不喝酒。”戴雨农道。

“其实我酒量不行。”

“哈哈……”

“这人是谁呀,戴老板居然亲自陪他吃饭?”香港站站长谢力公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被告知,戴老板居然在陪客吃饭,而且还是一个人。

“谢站长,戴老板的事儿,最好别瞎打听。”王鲁乔嘿嘿一笑,提醒道,他是戴雨农的警卫队长。

“是,是,在下明白。”

……

吃过饭,戴雨农亲自将陆希言送了出来,回去的待遇虽然跟来之前的一样,但能感觉到戴雨农手下人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戴雨农表面不爱财,其实他骨子里对财富是极为贪婪和渴望的,只是,他对权力的欲。望还在财富之。

他拼命的扩充军统的势力,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权力,他很清楚自己是做什么的,老蒋一句话现在能将他打回原形,所以,他需要培植自己的私人力量,而且还不能超过老蒋容忍度。

这可是一个技术活儿。

戴雨农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金钱,才能维持他对军统的控制,所以,自己对他来说是有价值的。

听说从他手里获得的药品,直接转手卖出去,都是双倍的价格,这可陆希言冒险走私赚的还要多。

这一次能获得戴雨农的信任,这在日后的生意会顺利多了,这也是一件好事儿。

陆希言没有提“孙亚楠”的事情,戴雨农也没有问,言多必失,有些时候太过主动反而不美。

汽车还回到威菲路军营附近的那个书报亭,将陆希言放了下来。

“来一份南华日报。”

“先生,怎么样,见到戴雨农了吗?”一袭风衣墨镜的谭四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坐在了陆希言的隔壁。

“见到了,确实老奸巨猾,非同一般。”陆希言一边看报,一边回答道。

“九哥当年跟他不也是称兄道弟,甚至还觉得他是个难得的厚道人,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他欺骗了,最后惨死在其手。”谭四咬了咬牙说道。

“四哥,这些过去的恩怨……”陆希言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谭四,他们这些人对九哥的感情是无深厚的,若不是这样,也不会继续跟着“军师”一起抗日锄奸了。

“先生想要说的是,戴雨农现在跟我们是同一条战线,算再大的仇,也要暂且放下,对吗?”谭四红着眼道。

“我知道,这很难,我虽然没有见过九哥,但也听说了一些有关他的传闻,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英雄。”陆希言道。

“您放心,我不会做自不量力的事情,戴雨农身边必定有大量高手随行,暗杀是不可能的,这也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军统这把刀,至少现在是砍向日本人的。”谭四道。

“行了,你帮我查一下,住在我斜对面的九龙约道5号里面住的是什么人。”陆希言道,“刚才戴雨农特意的跟我提了一下,没有细说。”

“九龙约道5号,行,我记住了,尽快给你查清楚。”谭四点了点头。

两人分道扬镳,陆希言回家,特意从这九龙约道5号经过了一下,这是一栋清水砖瓦的独立的小洋房,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警惕的看着从门口经过的路人。

戒备森严。

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戴雨农绝不是无的放矢,这栋小洋房内一定住着非同寻常的人。

没敢有任何停留,还是先回家再说。

……

“看什么呢?”

“哦,没看什么。”陆希言呵呵一笑,“怎么,今天去视察咱们家药店,有什么感触吗?”

“管理还有些落后,至于怎么改进,我还需要考虑一下,香港分公司需要一个怎样的架构,得找一个合适的人坐镇。”孟繁星搓着小手从陆希言身后放进了他的怀里道。

“还是你怀里暖和。”

陆希言很享受这种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温馨和甜蜜。

“你在看地图?”孟繁星脑袋歪了过来。

“今天戴雨农召见我了,我想把它召见我的地方给找出来。”陆希言点了点头,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是,他的耳朵和身体的触觉还在,这一路,拐了几个弯,往什么方向拐的,他都记下了,这个时候能体现出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的好处了。

“你找到了吗?”

“大体位置知道了,但具体在何处,那必须实地勘察一下才能知道。”陆希言道。

“你打算再去一次吗?”

“不能,我若是去了,岂不是告诉戴雨农,我发现了他藏身之所了吗?”陆希言道,“我没那么傻。”

“那你打算怎么确认呢?”

“谭四到香港了,我已经见过他了。”陆希言道。

“谭四,他怎么来了?”

“应该会‘军师’派他来的,这不是孙亚楠也来了。”陆希言道,“军师怕孙亚楠对我不利,派谭四过来暗保护我了。”

“孙亚楠也来香港了,他怎么阴魂不散似的?”孟繁星惊道,“军统那边不阻止他吗?”

“也许孙亚楠来香港未必是冲着我来的,现在只是一个猜测,梅梅,咱们今后出门小心点儿。”陆希言提醒道。

戴雨农在香港有一段时间了,仅仅是刺杀汪兆铭的几个外围拥趸,还不足以让他在以身犯险。

一定是有大阴谋,只是这阴谋是什么呢?

“知道了,那我们尽量减少出门吧,反正我们来香港主要目的也不是游玩。”孟繁星点了点头。

“明天,我得去一趟港大,你要是去港岛那边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

“也好。”孟繁星点了点头,“我先下去做饭了。”

“梅梅,考虑一下,给家里找一个佣人,咱们走了,总不能让爸给梦瑶做饭洗衣服吧?”陆希言提醒一声。

“我知道了,这事儿我记在心。”孟繁星答应一声。

……

海,法捕房政治处。

“督察长,查到了,这个阿辉果然有问题,他的毒瘾是有人故意设计给他染的,只不过,线索断了。”齐桓推开唐锦办公室的门,汇报道。

“怎么回事儿?”

“是这样的,大概半年前吧,这个阿辉忽然感觉浑身疼痛难忍,医生诊断说,他得了风湿性关节炎,给他开了一种特效的止疼药,是红丸,开药的医生先以较低的价格卖给他,后来逐步提高到正常价格,这个阿辉越吃越瘾,他在钟表店的那点儿薪水哪够,但是他却没有断过货,在阿辉出事后没过两天,给阿辉开药的医生暴病身亡,诊所也转让给别人了,现在连医生的家人也都回乡下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齐桓解释道。

“还真有意思,这也太干净了吧?”唐锦惊诧的一抬头。

“是呀,能把事情做的这么干净的,在海滩,没有几个。”齐桓点了点头。

“还有其他消息吗?”

“还有,不止我们打听过这个医生的消息,至少还有一伙人也曾打听过这个医生的消息。”齐桓道。

“谁?”

“应该是铁血锄奸团的人。”

“军师的人,果然姜是老的辣。”唐锦惊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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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周福海

百老汇大厦。

“柳尼娜,林世群那边,你还适应吗?”

“还好,林世群对我还算尊敬,倒是他那个夫人,对我颇有些敌意。”柳尼娜放荡的一笑道,“想来是怕我勾。引他丈夫吧,至于丁默村,他倒是盯着我看了好几回了,只可惜,他那个身体太差了,有心无力吧。”

“你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大本营已经决定援助丁、林二人的特工计划,他们会成为我们控制租界的一枚重要的棋子,明白吗?”竹内云子提醒一声,虽然她不介意柳尼娜这么做,但这不是合适的时机。

“明白,云子小姐。”柳尼娜眉宇飞扬了一下,对竹内云子的话并不以为然。

咚咚!

敲门声响起。

“云子小姐,浅野长官求见。”酒井敲门进来,通禀一声。

“请他进来。”竹内云子优雅的一抬手,吩咐一声。

“云子小姐,没什么事儿,那我先告辞了。”柳尼娜起身道,她虽然听命于竹内云子,可她也是有后台的。

这一次虽然被竹内云子“发配”出去了,可这也正中她的下怀,与其在竹内云子手下受气,看人脸色强,还不如去丁、林二人的新机构,她在宪兵司令部也是有后台的。

“嗯,我就不送了。”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

“柳尼娜小姐。”与柳尼娜擦肩而过,浅野一郎招呼一声。

嗯哼……

“云子小姐。”浅野一郎随酒井进入了房间,看到慵懒的竹内云子,眼角忍不住抖动了一下。

这个女人受伤之后,更添一份娇柔病态之美,之前的他即便有那个念头,也不敢有太多的想法。

但是现在,他的军衔跟竹内云子几乎是平起平坐了,彼此也没有直接隶属的上下级关系,甚至他的未来发展要远在竹内云子之上。

“浅野君是来告诉我好消息的吗?”竹内云子微微一笑,对于浅野一郎眼底潜藏的那一丝侵略性的目光,她岂能看不出来?

男人嘛,就要有野心,才值得女人喜欢,没有野心的男人,他又岂能得到权力和财富?

浅野一郎年轻又有野心,虽然说瞎了一只眼,但这都不算什么,她并不介意用身体让这个男人对自己俯首帖耳。

反正都已经是一副残破之躯了。

“鼹鼠已经顺利抵达香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他给我们传回来的第一条情报消息。”

“是什么?”

“军统的戴雨农已经秘密潜入香港多日了,前些日子针对我们一些友好人士的刺杀都是他一手策划和指挥的。”浅野一郎道。

“被杀的那几个人其实无足轻重,但对响应汪先生和平运动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按理说,重庆方面现在最痛恨的是出走河内的汪先生,所以戴雨农的目标不是在香港的周福海,而是河内的汪。”竹内云子道。

“如果汪遇刺的话,那……”

“如果军统刺汪的话,这对我们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儿。”竹内云子道,“鼹鼠计划不是为短期利益而存在的,浅野君,对鼹鼠的使用,一定要以他自身的安全为重,不可操之过急。”

“哈伊,浅野明白了。”

“浅野君,今晚有空,能否陪我小酌一杯?”竹内云子忽然嫣然一笑,流露出万种风情道。

“固所愿,不敢请耳。”浅野一郎眼底流露出一丝奇异的光芒。

……

港大图书馆,这一次来的是何志,老李同志已经北上了,他们之间已经完成了交接,接下来,陆希言直接跟何志联络了。

虽然还有些陌生,但何志比老李更年轻,也跟健谈一些,而且何志也有留学国外的经历。

年岁相差不大,聊起来也更轻松一些,尤其是老李一向比较严肃,何志就明显不同,更幽默一些。

三两句话下来,必须就熟络了。

陆希言跟何志详细的汇报了他见戴雨农的情况,还有军统方面给他授予的军衔和奖励等等,都一五一十的做了汇报。

“戴雨农是个疑心病非常重的人,他不会轻易的相信你,不过看起来,他对你已经建立了初步的信任,接下来,他还会关注你,派人调查你和你身边的人,你要更加谨慎一些。”何志提醒道。

“我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他已经知道了,凡是我都推到铁血锄奸团和军师身上就没事儿了。”陆希言道。

“那你的身份就更要保密了,就连你的妻子孟繁星同志也不能说。”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考虑,所以才坚持不让她知道,这个干系重大,一旦说了,其他的就无法隐瞒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南方局研究觉得,你在经济上的贡献要比在情报上要大的多,所以,接下来要调整你的工作重心。”何志认真郑重的道。

“什么意思?”

“今后你在上海的工作以搞经济和物资为主,情报为辅。”何志道,“组织上希望利用你在租界的影响力和经济地位,暗中为根据地提供各种战略物资,比如,药品,汽油,棉花等等军用物资,我们的部队对这些物资需求非常大。”

“这些物资即便我能弄到,但想要从上海运出来,也是不容易呀。”

“就算是篱笆扎的再严密,那也是有缝隙的,我相信,终归有办法的。”何志认真的道。

“嗯,我知道了。”

“年后你要去海防港考察,对吗?”

“是的,我打算过完年就去。”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边组织上力量薄弱,可能帮不到你,你要小心。”何志嘱咐一声。

“没事儿,我可以借用军统的力量,反正也是不用白不用。”陆希言嘿嘿一笑。

“关于对铁血锄奸团的引导问题,你要注意好分寸,掌握好火候,千万不要操之过急,我相信,你把他们争取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跟帮派组织是有不一样的,首先他们自己也都是穷苦人出身,讲义气,又有一颗纯朴的爱国之心,除了一些江湖习气之外,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坏毛病,而且我跟他们相处时间长了,更加觉得他们很单纯,没有那么多心眼儿,在抗日救国这方面,那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陆希言非常认真严肃道。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要相信,只要我们耐心引导,他们自己也会看清楚我们中国共产党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什么样的政党,到时候他们是会认同并加入我们的。”何志点了点头。

“老何同志,还有个事,我之前跟老李提了一下,但没有详细说,我现在详细跟你汇报一下。”陆希言本想找个时间仔细跟老李谈一下的,没想到他跟他见了一面后,就急匆匆的离港北上了。

现在,他也只能跟何志说了。

听了陆希言的介绍后,何志认真思考了一下道:“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会认真对待的,你对丁、林二人的危害的评估能不能写一个简单的报告上来?”

“可以,从我跟他们暗中这几次交手看,这二人勾结成立的这个特工组织极有可能成为我们在上海最大的对手。”陆希言道,“日本人其并不可怕,他们再学习了解我们,最多也只是学到了表皮,可这两人不同,他们对我们太了解了,若是死心塌地的给日本人卖命的话,那危害可就大了。”

“你说的是有道理,不过也不要太过担忧,我们这么多人,还斗不过区区两个汉奸叛徒?”何志道。

“那倒也是,我就是我们的同志太过轻敌了,引起不必要的牺牲。”陆希言道。

“嗯。”

“对了,老何同志,戴雨农特意跟我提到了一个地址,九龙约道5号。”陆希言道,“你知道这里面住的什么人吗?”

“一群牛鬼蛇神,你刚来,还不知道吧。”何志冷笑一声。

“我就住在九龙约道18号,这个5号就在我的斜对门不远。”

“你住在九龙约道?”

“是的,这是我在香港买下的一栋房子,为了以后来港方便,有个落脚地。”陆希言解释道。

“你知道汪兆铭这一次叛逃河内,麾下第二号人物是谁吗?”何志问道。

“宣传部长周福海。”这个陆希言当然知道了。

“对,九龙约道5号住着的就是这位周福海,除了他之外,还有国民党中央民众训练部长……”

陆希言听了,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何志说的没错,这个九龙约道5号里面住着的还真都是些牛鬼蛇神,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牛鬼蛇神。

难怪戴雨农要特意的提醒他了。

难道戴雨农在香港目标就是九龙约道5号里住着的这些人?

要是把这些人一锅端了,那汪兆铭岂不是成了光杆司令,没了牙齿的老虎,想蹦跶也蹦跶不起来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也不现实,香港可不是重庆,这里是英国人统治,港英方面不会任由军统肆意妄为的。

何况日本在香港也有特工力量,九龙约道5号只怕早已被各方监视的死死的,军统冒然出手的话,只怕会被日方和港英方面联手打击的。

以英国人现在跟日本方面的暧。昧的关系,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老何同志,我住的这么近,需不需要我留意5号的动静?”

“不用,这不是你的任务,你的任务就是在香港好好的度假,其他的事情不要插手。”何志道,“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好的,我明白了。”



第446章:会楚泽

“福”记茶餐厅。

香港人爱吃早茶,陆希言也就入乡随俗,早上出来吃早茶,顺便可以跟谭四见面,一举两得。

“老板,来一碗云吞面,虾饺一笼。”

“好咧,陆先生稍等。”抗战爆发,国内很多人逃难来到香港,什么地方口音的人都有,都已经见惯不怪了。

中国人到哪里,那生存和融合能力都是最强的。

才两三天功夫,陆希言认识了好几个朋友,当然,只是点头之交,大家都是中国人,又知道他是学医的,都对他十分尊重。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医生可是个吃香的职业。

吃到一半儿,谭四从楼梯口上来了。

“老板,来一份干炒牛河,一份肠粉,一例冬瓜排骨汤,再来一碗海鲜粥。”谭四挨着陆希言的边上坐了下来。

“点这么多,你吃得下吗?”陆希言筷子夹了一只虾饺送入嘴中道。

“先生,我刚从港岛那边回来,饿的前心贴后背了。”谭四嘿嘿一笑。

“楚泽怎么说?”

“因为您住在九龙,他把家安在了港岛,所以,他明天晚上过来莲香楼请您吃饭。”谭四道。

“嗯,到时候你陪我去。”

“我去合适吗?”谭四诧异的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跟楚泽见面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陆希言道,“再说,戴雨农也知道楚泽在香港,以我跟军师的关系,楚泽约我,这是顺理成章的是事情。”

“那行,我陪您过去就是了。”谭四点了点头,“还有,您说的那个九龙约道5号的情况,我也打听清楚了,房子是一个从内地来的银行家购买的,不过里面住的并不是房子业主本人,是一个姓周的,带着老婆和孩子住在里面,好像叫周什么海的?”

“周福海?”

“对,就叫这个名字,先生,您已经知道了?”

“我也是出门的时候,路过那家人大门口,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听到的。”陆希言随口解释道。

“这个周福海好像平日里深居简出,倒是看到他老婆进出比较多,他还有个儿子,在岭南中学读书,据说成绩优异,目前我就打听到这些。”谭四要的菜上来了,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道。

“周福海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查下去了,我了解一下就行了。”陆希言吩咐道,“免得让军统那边误会。”

“好。”

“弟兄们跟着我来香港,过年连一口团圆饭都吃不上,这年三十的晚饭你是怎么准备的?”陆希言问道。

“您放心,鸡鸭鱼肉管够,还有酒,不会亏待了下面的弟兄的。”谭四道。

“这就好,我吃完了,你自己结账。”陆希言吃完最后一个虾饺,站起来,掏出手帕擦了一下嘴道。

一顿早茶没几个钱,可不能让人知道他跟谭四的关系,那样就不好了。

……

吃完早茶,走走路,消消食,回到家中,差不多十点钟了。

“吃个早茶,怎么去了这么久?”孟繁星问道。

“碰到熟人了,说了几句话。”陆希言道。

“熟人,你在香港还有熟人?”孟繁星有些惊讶。

“谭四,他来香港了,在吃早茶的地方碰到了,是为了孙亚楠来的。”陆希言解释道,“明天晚上还要请我吃饭呢。”

“你答应了?”

“我能不答应吗,谭四过来,就是为了保护我而来的,这份情咱可不能不领。”陆希言道。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到时候他会派车来接我的,你跟着去,有些话就不好说了。”陆希言摇了摇头。

“那你自己小心。”

“晓得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上楼搞他的论文了。

第二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六,晚上五点半左右,谭四开着汽车亲自过来接陆希言去莲香楼。

“请问两位先生,有预定吗?”侍者迎上来,礼貌的问道。

“三楼,贵宾包厢,楚先生。”谭四道。

“好的,请随我来。”

到底是老字号的酒楼,古色古香的装饰,幽静清雅,难怪生意好,服务态度也非同一般。

楚泽已经先到一步了,看到陆希言和谭四进来,欢喜上来:“先生,四哥,你们来了,快请坐。”

“楚泽,行呀,都胖了一圈儿了,看来,这香江的水土养人呀。”陆希言轻轻的锤了楚泽一拳,然后接着给了一个热烈的拥抱,“辛苦了。”

“我在这里不需要担惊受怕,吃得好,睡得香,当然长肉了。”楚泽哈哈一笑,整个人比在上海的时候开朗多了。

“哈哈……”

“先生,我们坐下说。”楚泽忙招呼道。

“先生,这家酒楼的佛跳墙十分有名,我是提前预定才准备的,待会儿您一定要尝一尝。”

“佛跳墙,楚泽,你不地道,我刚到香港的时候,你就请我吃了一笼叉烧包。”谭四不满的道。

“你就一个舞刀弄枪的粗人,那吃得出好坏,先生是有品位的人,跟你不一样的。”楚泽嘿嘿一笑。

“哼!”谭四冷哼一声,他知道楚泽不待见他,倒不是有什么大矛盾,性格使然。

“好了,四哥,楚泽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他今天不是请你吃了吗?”陆希言笑着打了一个圆场。

“我这是沾了先生的光,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谭四冷哼一声,并不领情。

“谭四,今晚我是请先生吃饭,可没请你,你死皮赖脸的过来做什么?”

“是先生让我陪他过来的。”

“反正我没请你,想吃,自己掏钱!”

“我还就不掏钱,吃定你了。”

……

“你们两个是不是见面就掐,有意思吗?”陆希言一拍桌子,有些生气,虽然知道两个人不可能真有那么大仇怨,但吵下去是伤感情的。

“先生,这还还不是谭四故意挑起来的。”

“我故意的,还不是你做的不地道,不让人说吗?”谭四气哼一声。

“我做事不地道,你能够跟先生比吗?”楚泽反问道。

“我怎么了……”

“好了,楚泽,四哥,不就是为了一顿饭,你们两个至于这样斤斤计较,像不像个男人?”陆希言重重的道,“这顿饭,我请你们两个,行了吧?”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泽忙道。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谭四也是一慌,紧随其后。

“你们两个以前是军师的亲人兄弟,股肱,现在也是我陆希言的兄弟,左膀右臂,为了一点儿小事儿,就争的面红耳赤的,这不是让外人笑话吗,手底下的弟兄怎么看?”陆希言严厉的斥责道。

“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我还指望你们两个能好好合作,把香港的事儿办好呢。”陆希言道。

“先生,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发点儿牢骚而已,他倒好,话里夹枪夹棒的,我是读书少,可也不是不讲道理。”谭四委屈道,“您说呢?”

“四哥这话有些道理,楚泽,你刚才说的话有些伤人了。”陆希言点了点头,凭良心讲,刚才楚泽的话中确实有些过分了。

楚泽脸色讪讪,他知道,只不过过去跟谭四争锋相对惯了,一时间改不了口。

“那他谭四话里不阴不阳的,说我做事不地道,这我听了不来气吗?”楚泽为自己辩解道。

“行了,还有完没完,就跟两个怨妇似的,丢不丢人?”陆希言骂道,“这饭还吃不吃了,不吃的话,我回家吃去。”

“吃,吃!”

“先生,我托人从贵州搞了两箱赖茅酒,一箱给您带回去给老爷子,还有一箱,今晚咱们先开两瓶尝一尝?”

“都给我,那四哥呢?”陆希言问道。

谭四眼珠子瞪圆了,听楚泽怎么说。

“最多给他两瓶,您那一箱,是我孝敬老爷子的,他又没有老丈人,所以,没有。”楚泽嘿嘿一笑。

谭四哼哼一声,这个解释他没办法反驳,这酒楚泽给陆希言老丈人老孟头的,他可不好说厚此薄彼,不过能弄到两瓶也算不错了,要是没刚才吵一架,估计一瓶都没有。

两人就是过去谁也不服谁,这才造成今天这个关系,还好,他们就是在鸡毛蒜皮的事儿上计较,大事儿还是不糊涂的。

“先生,这个孙亚楠的事儿,我已经听谭四说了,既然他来了香港,这事儿就好办多了。”楚泽道。

“你不会打算亲自去辨认吧?”陆希言闻言,微微一皱眉。

“先生,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跟这个孙亚楠过去照过面,再一次见面,如果他能认出我的话,那就说明这个人是真的,如果他不认得我了,那就值得怀疑了。”楚泽道。

“你有没有想过,孙亚楠可能是你表姐夫安插进入军统的内线呢,他即便认出你,也会装出不认识呢?”陆希言反问道。

“有这个可能,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我们现在并不清楚名册上的那些人到底是不是我表姐夫布置的暗棋,如果是,我们该如何联系他们,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资助的名单,没有特别的意义。”楚泽道。

“这是不是有点儿危险?”

“危险什么,戴雨农都知道我在香港,有知道孙亚楠过去的身份,我主动跟他接触的话,这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楚泽分析道。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先生,一旦我们接触孙亚楠的话,那岂不是暴露我们在军统内线吗?”谭四反问道。

楚泽诧异的看了谭四一眼,有些不相信,这话是从谭四嘴里说出来的,谭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思缜密了。

“我不就是吗?”陆希言嘿嘿一笑,戴雨农一定也怀疑孙亚楠,反正他见了楚泽之后,戴雨农一定会找他了解情况。

“还是先生脑筋转的快,这样一来军统方面还会配合我们了。”楚泽竖起大拇指。



第447章:试探

“沈先生在街角公园等您。”

陆希言从茶餐厅出来,一辆黄包车就停在他面前,黄包车夫一抬头,他就认出来来了,是戴雨农身边的那个人。

“嗯。”陆希言上了黄包车。

也就四五分钟,就到了街角的公园,他见到了戴雨农,就就坐在靠宣传栏边上的一张椅子上。

一袭长衫,带着礼帽,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

陆希言走过去,掏出一根烟来:“先生,借个火。”

戴雨农放下手中的报纸,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递了上去。

“沈兄,您派个人过来就是了,何必冒险呢。”陆希言接过来,掏出一根火柴,划了一下,点燃手中的香烟道。

“其他人,我不放心,再说,你的身份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戴雨农收回火柴道。

“您今天找我,有事吗?”

“昨天晚上,你跟楚泽见面了?”戴雨农问道。

“嗯,他约我在莲香楼吃饭,谭四过来接的我,沈兄怎么知道的?”陆希言惊诧的问道。

“我的人看到一辆汽车昨天傍晚过来接你,所以就跟了过去。”戴雨农道。

“怪不得呢。”

“你别多心,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戴雨农道。

“我能理解,唐锦告诉我,刺杀我的孙亚楠也到香港了,还跟我是同一艘船。”陆希言道,“谭四是军师派来的,说是保护我的安全。”

“嗯,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楚泽跟你说了些什么?”戴雨农问道。

“楚泽告诉我,孙亚楠曾经是铁血锄奸团中人,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投了军统。”陆希言道。

(看到这里会有人说前后矛盾,之前唐锦已经跟陆希言说过了孙亚楠的身份,只要戴雨农一问,陆希言的话就会露馅儿,其实,唐锦跟陆希言说的,他是不会告诉戴雨农的,因为这本身违背了戴雨农的命令,他自己不傻,所以,戴雨农不可能知道陆希言早在上海就知道孙亚楠曾经是铁血锄奸团众人的秘密。)

“那你判断,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个?”

“哦也说不上来,也许他是想跟孙亚楠重新接上关系吧。”

“重新接上关系,你觉得是军师想要在军统内安插一枚眼线?”戴雨农问道。

“也有可能是孙亚楠背叛他们,想要除掉他也说不定呢。”陆希言道。

“你觉得,会是哪一种可能呢?”

“军师为人很谨慎,除非是想让我知道,不想让我知道的,他们多一个字也不会跟我说,我在上海的时候,最多的也就是定期被叫去给军师检查身体,然后就是在唐锦和铁血锄奸团之间传话,具体决策和行动我都不参加的。”陆希言解释道。

“楚泽没有要求你做什么吗?”

“这个到没有,只是说孙亚楠这个人非常危险,我跟他又结下死仇,很有可能还会对我下毒手,让我小心一些,尽量不要一个人单独出门。”陆希言道。

“如果我告诉你,孙亚楠当初行刺于你,其实有他迫不得已的理由呢?”戴雨农忽然说道。

“您说什么?”陆希言眼珠子瞪的老大,这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很吃惊。

戴雨农这双眼睛虽然没有盯着陆希言看,可眼睛余光却一直都在观察,陆希言的反应他完全看不出破绽。

这说明他是真的不知道,而唐锦应该也没有对他有所保留,这说明他的话是可信的,没有撒谎。

“孙亚楠当初刺杀于你,其实是他走投无路才想的一个歪招,只是他自己也想不到,他要刺杀的人和抓他的人都是自己人,这才引起后面诸多误会。”戴雨农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被人误会甚至被自己人误伤,误杀都不是稀罕的事情,敌后斗争就是这么残酷,所以,请你不要怪他。”

“我没有怪他,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陆希言惊诧不已,看来,他需要对孙亚楠的判断重新梳理了。

“大概在半年前吧,孙亚楠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叫侯庆的人,是商务印书馆的雕版技师,此人雕版技艺很高,但人品却不怎么样,战前,国民政府委托商务印书馆印刷法币,在商务印书馆印刷厂开辟了一个单独的印刷车间,日军占领上海之前,铸币车间紧急撤离,这个侯庆本来也在撤离的人员名单,但是他当时装病住院,没有跟随大队人马一起离开,后来,我们才知道他装病留在上海的真正的目的,他私下里刻了一块法币雕版,跟母版达到了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度,而把真正的母版偷偷的藏匿了起来……”戴雨农解释的很详细,陆希言这才了解到了大部分事实的真相。

很多事情都能解释的通了,比如孙亚楠为什么会承认自己是军统,他是想通过这个方法向外界透露消息,他自己无法直接联系军统方面,就只能让外面的人主动联系他了。

还有,他进了法捕房的监狱,日本人想要抓他就难了,除非引渡,但即便是引渡,也不是要走程序的。

他在法租界犯了事儿,而且还是谋杀重罪,这样的情况下,根据租界的法律,很大可能是会拒绝日本人引渡的。

这是一个天才的想法,陆希言自问,自己若是在孙亚楠的处境之下,只怕也未必能想到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当然,这是孙亚楠的解释,只是他一家之言,没有人能证实这一切,他手下的四个行动队员死了,阿辉也死了。

谁能证明他说的这一切是真的?

“只可惜在我们把他解救出来,并且去取‘法币母版’的过程中出了点儿岔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共产党给抢走了法币母版,更可恶的是,他们还把功劳全都算到自己头上,还拉上孙夫人给他们作证!”戴雨农很愤怒,自己谋划许久的事儿,居然让人给截胡了。

这就好比,他置办了丰厚的彩礼去提亲,什么纳吉,下聘,迎亲,接轿等等的,这些都完成了,最后拜堂成亲的却是别人,这可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

本来还想着找借口,借题发挥呢,结果,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为这事儿,老蒋虽然没有当面把他叫回去痛骂一顿,但电报里的斥责是少不了的。

事儿基本清楚了,组织上得了“法币母版”,并没有据为己有,而是通过孙夫人的途径交给重庆方面了。

军统本想借此机会,攻击共产党私下抢夺“法币母版”,意图不轨,谁都没想到,人家高风亮节,以大局为重,根本就没有那个龌龊的心思。

军统的阴谋还没实施,就已经流产了。

由此可见,共产党和国民党孰高孰低了,这让陆希言内心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只有真正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的政党,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希言老弟,你别怪他,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戴雨农语气诚恳的说道。

“那他怎么就选了我呢?”

“还不是你跟法租界探长任文祯起了冲突,任文祯的手下吴秃子被你和法捕房逼的山穷水尽,在黑道上出了买你人头的暗花,你影响力和身份地位,足以让法租界当局权衡考量,就算他被抓,也不会轻易的被日本宪兵队引渡。”戴雨农道。

“看来我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回头,我让他摆酒,向你赔罪,希言老底,你看如何?”戴雨农现在压力很大,军统虽然权柄日盛,可毕竟恩至上出,还有竞争对手虎视眈眈。

对于陆希言这种有海外背景,又能给他带来政治利益和财富的人,他自然是格外看重三分。

军统家大业大,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偏门生意虽然来钱快,但风险也大,可正经生意就不同了。

现在谁能从海外搞到物资,那都是能人。

“算了,沈兄,他别来找我就烧高香了,他手底下四名行动队员可是死在我的手里,这笔账,都不知道怎么算呢。”陆希言苦笑一声。

“这个只怕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哎,都是为国家立下功勋的英雄,可惜了。”

“沈兄,那这事儿就算是有了一个了结了,我也犯不着担惊受怕了?”陆希言松了一口气道。

“嗯,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了,过一阵子,我打算把他派到别的地方去。”戴雨农呵呵一笑道。

“沈兄不必为我如此……”

“也不全是为了老弟,这个孙亚楠的能力和才智均属上选,不用的话,就太可惜了。”戴雨农解释道。

“沈兄是打算重用他了?”

“算是吧。”戴雨农合上报纸起身道,“愚兄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慢走,沈兄。”

……

出了街角的公园,看到了路边擦皮鞋的谭四。

“四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小会儿了,看到你跟那个穿长衫的人坐在椅子上说话,没敢冒然过去。”谭四道。

“幸亏你没去,刚才那个是戴雨农。”

“是他,还着没认出来,隔的有点儿远。”谭四惊讶的掩嘴道。

“听戴雨农的意思,他是想重用这个孙亚楠,想要充当我们两个之间的和事佬。”陆希言道。

“重用孙亚楠,他不是知道孙亚楠过去是我们的人吗?”

“这就是蹊跷之处,明知道孙亚楠有这样的身份背景,他还要重用,这说明什么?”陆希言道,“四哥,你分析一下?”

“要么就是试探您的态度,说给您听的,不过,戴雨农用什么人,应该不需要顾及您的态度,您在他心目中虽然重要,但还没重要到不可或缺的地步,这第二种情况嘛,就不是重用,而是利用了,这老狐狸心思深沉,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谭四思索了一下说道。

“有道理。”

“楚泽有什么消息?”

“楚泽说,小顾打听到,戴雨农一直没有召见孙亚楠,不过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这几日,孙亚楠带着那个叫小牡丹的女人倒是游玩了不少地方,相当的快活呢。”谭四道。

“跟我说要重用,却一直没有召见,看来戴雨农对孙亚楠也没有完全信任。”陆希言分析了一下,“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让那个楚泽找个机会跟孙亚楠照个面,试探一下。”

“好。”



第448章:与狼共舞

腊月二十八,港大图书馆。

何志应约而来。

“老何,这是我对日本方面援助丁、林二人成立特务组织的危害的判断以及我对欧洲局势的一点儿看法,都写在这上面了。”陆希言从怀里取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递给何志,认真郑重的说道。

“好,我回头一定仔细研读。”何志郑重的收了起来。

“老何,有关你说的对我任务的侧重的调整,这几天我也认真的想了一下,要达到从敌占区输送物资进入咱们根据地的目标,必须建立一条我们控制的地下交通运输线。”陆希言认真郑重的说道。

“说说你的具体想法。”何志眼睛一亮,颇有些英雄所见略的感觉。

“老何,想要在敌后建立这样一条地下交通运输线,常规手段肯定不行,所以,我要求在必要的前提下动用非常规的手段。”

“你是说用钱买路?”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这都不是事儿,你说呢?”陆希言道。

“可以考虑。”何志也不是迂腐胆小之人,这不是在根据地,自然不能用对待自己人的方法。

“物资需要流通,不能只给不予,只进不出,那样我也没办法给您变出物资来,所以,有需要的话,咱们得拿东西换。”陆希言道。

“你想要什么?”何志点了点头,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互惠互利,陆希言弄物资也是要花钱的,只取不予,那也是不现实的。

“这个我还没想好。”

“这个我先应了,你接着说。”何志道。

“最好不要以组织的身份来做这件事。”陆希言道。

“你想以灰色的身份来做这件事,即便是被抓到了,也有回旋的余地,对吗?”何志明白了。

“不管是军统还是地下党,只要被抓住了,那肯定是没好果子吃,但如果是以没什么政治主张的江湖帮会组织的话,这情况又会有所不同。”陆希言道。

“老陆呀,你这胆子可真不小,难怪老李临走之前,特别嘱咐过我,一定要看住了你,千万不能让你犯思想上的错误。”何志吃惊不小。

“戴雨农都想跟我合伙走私,您说我这生意做还是不做呢?”陆希言嘿嘿一笑,“咱们现在提供给部队的药品可都是从军统那边赚的钱买的,要没有真金白银,我也没办法给部队提供药品。”

这个情况何志是知道的,现在江南一带的新四军的药品供应基本上都是陆希言的渠道在提供,陕北总部医院许多进口药那也离不开陆希言这个渠道。

“我有合伙人,还有铁血锄奸团那边,账面上我都是要做平的,我的钱一分没要,全部都购买药品送到咱们部队了,可其他人的利润,不能少了他们的,否则,这生意就没办法做下去了。”陆希言解释道。

“这个我知道,跟戴雨农做生意,只怕不是那么好做的,他这个人狡诈多疑,吃人不吐骨头,你就不怕他反过来吞了你的生意?”何志反问道。

“不怕,只要我手里掌握资源,跟谁做生意都一样,不一定非要选择他。”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你现在可是他的下属,你敢不听他的命令吗?”

“我是他的下属不错,可我并不是直接听命于他,他想用官职来压我,我完全可以不听他的。”陆希言道。

“在军统,还没有人敢拂逆他的意思。”何志认真的看着陆希言道,“你这是与虎谋皮。”

“也可以说是与狼共舞。”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你的胆子很大。”

“胆子小的人拿不了手术刀。”陆希言道。

“有道理,我猜你需要的不仅仅的这些吧,你还想要什么?”何志盯着陆希言问道。

“信任和临机专断之权。”

何志吸了一口气,信任这个没有问题,但后一个“临机专断”之权就大了。

“你要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但有些事情,话说在前面,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好,要做成这样一件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办到的,如果每一件事我都要请示汇报再决断,那就如同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那这仗还怎么打?”陆希言道。

“你说的有道理,但权力不能没有监督,权力多大,危害就有多大,你明白吗?”何志很认真的提醒道。

“咱们部队上不都是配一个政委嘛,上级可以给我配一个政委,随时监督我就是了。”陆希言道。

何志点了点头,这他刚才倒是没想到,有个人制衡,这样是最好的了。

不过,政委不是好派的,派好了,监督合作的好,那是相得益彰,一旦起矛盾,闹意见,那就不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了。

“这个上级会考虑的,你先写一个构建地下交通运输线的想法交上来,我报南方局首长们研究一下,再给你答复。”何志道,这么大的事情,他可没权力答应下来,必须汇报上级讨论研究决定。

“好,这两天我认真考虑一下,写好了,可能要到年后交给你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等着你的报告。”

“老何,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香港虽然略逊上海,但也是个繁华所在,鳞次栉比的高楼,热闹喧闹的街道,商店里各种跟国际接轨的新事物。

重要的是,这里应有尽有,是一个购物天堂。

对购物有着致命诱。惑的女人来说,这里无疑是她们最爱的地方,衣服,首饰,香水,尤其是那摊开来比一只巴掌还小的内。衣,光看着,想象一下,就能令人血脉贲张。

虽然后面总是有人跟着,但总算不需要在上海那边提心吊胆了,在香港这段日子,孙亚楠倒是过的很舒服。

就连下身的伤也好的快可不少,当然,那方面的事儿现在是不用想了,至少也要得上三五月后才行。

差一点儿就断子绝孙了,这“怨”可是结的不浅呀。

那小牡丹原本就是个舞女,不安分的女人,自然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待在一个地方,来到香港这么一个跟香港不一样的花花世界,那还不撒欢儿?

逛街,听戏,看电影,吃饭……

很快孙亚楠手头上的那点儿钱就快见底了,可住的地方不愁,两个人这么花费下去,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拿一千法币给他送过去。”

“先生,这家伙这么大手大脚花下去,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呀。”军统香港站的站长谢力恭皱眉道。

“这也是他应得的,在上海杀了那么多汉奸,这些钱本来就应该是发给他的奖励。”戴雨农挥了挥手道。

“是,先生。”谢力恭不敢多言,点头领命去了。

愁眉苦脸之际,戴雨农派人给孙亚楠送来一千法币,这让他感到惊喜万分,却又不解,为什么戴雨农迟迟没有召见他?

难道是因为“法币母版”之事被共产单截胡,让戴雨农在蒋委员长面前丢了面子吗?

“亚楠老弟,稍安勿躁,你在上海是立下大功的,先安心的养伤,等到需要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召见的。”谢力恭也莫不清楚戴雨农的心思,但见戴雨农命他给孙亚楠送钱,不管是什么目的,这种人不得罪,也不巴结,保持距离是最安全的。

“谢站长,这种来了也十天了,戴老板到底对我有什么安排,兄弟我没底呀。”孙亚楠一脸惶恐不安的说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先生把你从上海调来,想来是有用意的,我们做下属的可不敢胡乱揣测,听命行事就是了。”谢力恭规劝道,“先这样,我还有事,少陪了,告辞。”

“谢站长……”

有了钱,日子就好过了,去吃饭。

换了身衣服,与小牡丹出了门,叫了一辆人力车,一路朝湾仔的六国饭店而去。

须不知,就在她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的尾随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

今天的楚泽更为成熟稳重一些,但面容其实变化不大,何况,他还特意的把自己弄的年轻了一些。

还特意选了一件当初跟孙亚楠见面时候穿的衣服,当然一模一样是不可能了,至少非常相似了。

为这一次试探,楚泽可是做了精心的准备的。

六国饭店的西餐厅,孙亚楠和小牡丹刚坐下,把侍者叫到跟前,正要点餐,楚泽从门口进来了。

楚泽选了一个斜对着孙亚楠的位置,也坐了下来,要了一杯咖啡,慢慢的喝着,时不时的把目光朝孙亚楠这边投了过来。

孙亚楠毕竟是职业特工,被人注意,岂能没有察觉,他也不慌,只当楚泽是军统香港站派来跟着他的。

咖啡喝到一半儿,楚泽觉得时机成熟了,站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领,径直朝孙亚楠走了过去。

“孙亚楠!”

楚泽直接就喊出了孙亚楠的名字,这可把他吓的一下子愣住了,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茫然。

“孙兄,上海一别数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楚泽眼底闪过一丝光芒,上前一步,激动的道。

“阁下是?”孙亚楠更茫然了,同时还不自然的流露出一丝惊慌。

“我,小楚呀,你还记得不,我在你的钟表店买过好几块手表,怎么,到香港来发财了?”楚泽眼神盯着孙亚楠道。

“小楚呀,呵呵,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故人。”孙亚楠呵呵一笑,似乎一丝释然道。

“这位漂亮的女士一定是嫂夫人吧?”一扭头,楚泽冲小牡丹一笑道。

“哪里,哪里,我们还没成亲呢……”



第449章:楚泽的判断

“孙兄,你看,这块手表就是在你的美亚钟表店里买的,我戴了有三年多了,按照你说的,每个半年送去保养一次,跟新的一样。”

“嗯,这名表就跟美女一样,需要精心呵护才行。”

“那是,孙兄说的对极了。”楚泽掏出一张名片来递上去道,“孙兄,这是我的名片,我现在做对外贸易。”

“对外贸易,这个现在很挣钱呀。”孙亚楠眼底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就是倒腾一些国外的旧货,赚点儿小钱,不值一提,孙兄这是带女朋友来香港游玩的吧?”

“是,是呀……”

“那住哪儿,有空,我也去拜访一下?”

“不用了,过完年我们就回去了。”孙亚楠讪讪一笑。

“那真是太可惜了,好不容易在香港遇到孙兄这样一位故人……”楚泽一脸失望的表情。

“这个楚兄呀,等你有空回到上海,咱们再叙就是了。”孙亚楠也不愿意跟楚泽多说多少,毕竟他现在脑子里还没有找到有关楚泽的任何相关信息。

“也好,那孙兄,我就先告辞了,在香港有什么事儿,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我在这里还是有不少朋友的。”楚泽也知道,再说下去,孙亚楠该起疑心了。

“一定,楚兄慢走。”孙亚楠起身道。

……

下午四点半左右,陆希言从港大出来,晚了就赶不上回九龙的最后一班渡船了,从港大到轮渡码头还需要走一段路呢。

一出来,就看到马路对面靠着汽车吸烟的楚泽。

“你怎么来这里了?”陆希言有些吃惊,但楚泽来了,他又不能装作不认识,只好走了过去。

“先生,上车,我送你去轮渡码头。”楚泽拉开车门小声道。

陆希言犹豫了一下,弯腰钻进了汽车,随后,楚泽发动汽车,载着陆希言缓缓的朝轮渡码头驶去。

“港大,我这种人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您了。”楚泽一边开车,一边道,“今天中午,我在六国饭店的西餐厅跟孙亚楠见了一面。”

“什么感觉?”陆希言问道。

“先生,这个孙亚楠给我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假。”楚泽道,他见到孙亚楠的第一眼神反应就认定了。

“你认为他是假的,被人冒名顶替了?”

“虽然他长了一张跟孙亚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但从我对他的试探中可以看出来,他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孙亚楠。”楚泽道。

“你能确定吗?”陆希言很震惊,戴雨农告诉了他那些有关孙亚楠在上海异常行为的解释,逻辑上几乎没有破绽,当然,他也不会轻易的去相信,但至少,他也没有完全否认合理性。

“那你怎么解释他们有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陆希言反问道,“不管是我们调查的结果还是军统那边的消息,孙亚楠都没有孪生的兄弟?”

“先生,这世上除了孪生兄弟之外,还真的很少有人能长的这么像的,就算是同一对父母生出来的,也会有细微的差别,但我的感觉不会错的,他话里的口音我也听出来了,虽然说的是上海话,但带了一丝东北的口音。”楚泽道,“他要刻意说话带东北口音做什么,除非是他没办法掩盖这一点。”

“假设这个孙亚楠是有人冒名顶替,那他背后的势力又是谁,动机又是什么呢?”陆希言问道。

“先生,会不会是共产党方面?”

“动机呢?”

“打入军统内部呀。”楚泽不假思索的道。

“这种事儿不应该是悄悄的进行吗,像他这么高调,不是惹人怀疑吗,再说,‘法币母版’怎么解释,如果是共产党安插卧底,这个功劳不应该直接给他,何必派人又半途截胡呢?”陆希言道,“这个解释说不通。”

“也是呀,让孙亚楠立下大功,不是更容易获得信任站稳脚跟嘛。”楚泽呵呵一笑,“那如果不是共产党方面,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日本人。”

“日本人,只怕这是唯一的可能了。”陆希言自言自语一声,出现这种李代桃僵的情况,结合眼下时局,日本人才是最重点的怀疑对象。

“先生,这日本间谍对我们的渗透那是无所不用其极,早些年,听说一些日本人浪人专门搜罗寻找孤儿,把他们带回日本收养,并且接受间谍的培训,长大之后再送回中国,因为本身就是中国人,所以,我们很难辨别他们的身份。”楚泽道。

“日寇亡我中华之心真是矢志不渝呀。”

“日本的帮派组织黑龙会,以贸易为借口的井上公馆,都是幕后的执行者和推手。”楚泽道。

“先把这个孙亚楠监视起来吧,不要打草惊蛇,军统那边唐锦跟我一样怀疑这个孙亚楠,但也没有抓到确切证据,都没有冒然行动。”陆希言吩咐道。

“难道口音这个巨大的破绽不足为凭吗?”

“一个人的口音确实很难改变,但你能绝对说一个人没办法隐藏自己的口音吗?”陆希言反问道。

“如果刻意隐瞒的话,的确能够做到。”楚泽点了点头。

“如果他说自己将改变口音和口味,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呢?”陆希言道,“这个解释是否说得通?”

“可以,但我们可是测试他会不会说客家话,这口音可以改变,乡音不会忘记了吧?”

“也许,他正等着我们怀疑呢。”

“故意露出破绽,让对手去怀疑,然后再自证清白,这也是一种很高明的获取信任的手段。”

“先生,这些您是如何想到的?”

“琢磨,把自己跟对方的身份互换一下,站在对方的立场思考问题,多思考,就能想到的。”陆希言道。

陆希言也知道,除非这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否则在孙亚楠身上,这种情况的概率是极小的。

其实现在完全可以测试一下,但这个怀疑不能由他去说,现在孙亚楠是军统的人,就算他曾经是刺杀自己的杀手,他不过是一个会拿手术刀的医生,他可不想表现的太过突出,被戴雨农给注意上了。

“先生,前面就是码头了,我就不送您过去了。”

“嗯,你也小心点儿,戴雨农既然注意到你,肯定会派人监视你的。”陆希言叮嘱一声道。

“其实,我只要抛头露面,身份迟早会暴露的,戴雨农见过我,当年我随‘军师’跟他有数面之缘,那个时候他还只是蓝衣社特务处的处长,不显山不露水的,谁会想到几年后,他却成了老蒋麾下最凶残的鹰犬爪牙。”楚泽感慨一声。

陆希言推开门,走下车,超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敲开玻璃窗,对楚泽道:“新年快乐。”

楚泽愕然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陆希言已经往前走了十几步了。

对岸的码头上,贵叔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每次陆希言去港大,他就开着车来码头接他回去。

最后一班船了,要是在没过来,那那就要等明天了。

“贵叔,不是说了,不要来接我,我自己叫辆人力车就回去了。”陆希言跟着人群一起上岸,一眼就看到了守在汽车边上的贵叔。

“先生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我过来接您回去,免得太太在家里担心。”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您还怕我走丢了不成?”陆希言不由得呵呵一声,拉开车门,坐上了汽车。

沿着弥敦道往北,这是九龙最繁华的商业街,两边都是高楼大厦,入夜后,霓虹灯闪烁,比白天还热闹三分。

虽然这里是英国人管辖,可生活的绝大多数还是中国人,所以,按照生活习惯和节日都是按照中国人的习俗来的。

这农历春节就要到了,家家户户都准备过年,外出的游子回来了,工厂也停工了,工人们也都回家过年了,街上的人自然就多了起来。

路上人多,车自然就快不起来,平常只需要四五分钟的路,现在至少需要双倍时间,贵叔有些着急了,不停的摁着喇叭。

但是前面的行人却是我行我素,根本不予理会。

“贵叔,别着急,晚一点回去就晚一点回去。”陆希言出声道,他又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急着回去。

“是,先生。”贵叔点了点头,这几天,他也习惯了“先生”这个称呼,刚开始还有些不自觉的喊出“少爷”来。

“贵叔,过完年,把家里人接过来吧,国内战乱不断,我记得涛子也老大不小了,让他过来帮你,公司明年还要扩大经营,家里人用的也放心。”陆希言道,“婶儿会做饭洗衣服吧,让她一起过来,你看呢?”

“先生,这怎么好,一个乡下婆娘粗手粗脚的,什么都不懂。”贵叔道。

“贵叔,你在咱们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信得过,才把香港这边的事情交给你的,你怕自己被人说闲话,任人唯亲,这个大可不必,内举不避亲,只要你行的端,坐得直,些许闲言碎语怕什么?”陆希言道。

“先生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太矫情了。”贵叔欢喜的点了点头,“等过完年,我就拍个电报,让她们娘俩过来。”

“公司要用人,若是有靠底的人,可以多介绍一些来,涛子在村子里不是有一起长大的,十七八岁的,只要愿意出来做事的,都可以过来。”陆希言道。

“这不合适吧,先生?”

“贵叔,你放心好了,这些人就算来了,能干什么,也需要经过培训和考核的,不合格的,我也是不会要的。”陆希言道。

“是,先生。”



第450章:雨夜杀机

一眨眼功夫,年三十到了。

“希言,听说上海那边下雨了?”

“嗯,闫磊来电话了,从下午两点钟就开始下了,小五回去跟父母过节了,家里就剩下他跟小何母女俩。”陆希言道,“不过,严嘉两口子过来了,家里也不算冷清。”

“哦,就是闫磊手下刚收的那个助理?”孟繁星一边摘菜,一边道,“听说他找了个白俄女朋友,还是学护理的?”

“是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们今天晚上包饺子呢。”陆希言道,“筱慧还说,等你回去,给你这个干妈包饺子吃呢。”

“是吗,我都没敢跟她说话,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孟繁星道,她是真疼筱慧这个丫头,真把她当成自家孩子了。

滴玲玲……

“喂,是陆公馆,请问您找谁?”

“哦,是唐长官呀,我们先生在的,在的,您稍等?”贵叔放下电话喊了一声,“先生,上海法租界的唐长官的电话。”

“唐锦,真会挑时候?”陆希言正在厨房和面,赶紧冲了一下手,这可是长途电话。

“喂,唐兄……”

十多分钟后,陆希言回到厨房,接着和面,脸色稍微的有些不那么自然。

“一个电话说了这么长,唐锦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孟繁星看着这一幕,不由的好奇的问道。

“日本人在上海大搞什么新春联谊,宣传什么东亚和平共存共荣,相应的人还不少呢。”陆希言道,“还有就是丁、林得到了日本军部的支持,正在招兵买马,中统的人被他们拉去不少,军统也有人暗中接触。”

“这些他怎么在电话跟你说?”

“这些在今日的上海滩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何况,唐锦所在的政治处本来就是隶属法租界当局的情报机构,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陆希言笑道。

“看来这是日本人在大造舆论,回应汪兆铭的和平运动主张了?”

“今天是除夕,不谈国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陆希言将揉好的面放在案板上,拿起刀去杀鱼了。

除夕晚上是必须要吃鱼的,还不能全吃干净了,得剩下一些,寓意是,年年有余。

今天晚上,陆希言是掌勺的大厨。

刚才唐锦跟他说了一件事,那个身上帮着炸药企图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年轻人,他身上的炸药并非是他那一枪引爆的,而是他自己。

普通人听起来,觉得没什么,本来炸药就是在他身上,绝望之下引爆炸药,这也是正常的行为。

但是,他听出来了,唐锦是告诉他,炸药可能被人动了手脚,提前引爆了。

孙亚楠的交代虽然解释的通,可当时他心理究竟是不是真的想杀了他,这就不得而知了。

五个人的行动,其他四个人都死了,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而此时此刻的上海,凄风冷雨,尽管路边的霓虹灯亮丽闪烁,可没有多少人愿意驻足一下,总是行色匆匆。

到晚七点,雨就下的更大了。

愚园路上渔光村,一家酒吧还开着,这大团圆的日子里,七八人年轻人散落在厅堂内,三三两两的喝着酒,却不时的朝门外张望。

寂静无声,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吧台边上,一位身穿黑风衣的年轻人,面前一杯残酒,右手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支抽了三分之一的香烟。

这个时候,酒吧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棉袍,带着狗皮帽子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冲吧台上的风衣男子一点头。

风衣男子吸了一口烟,然后直接放在烟灰缸里掐灭,端起残酒一口饮下,两个字出口:“行动。”

早有人递上来一件雨衣,风衣男子直接套上后,一挥手,酒吧你其他人全部去穿上了雨衣,鱼贯而出。

愚园路号,是伪南京维新政府外账陈篆的家,今天下午刚刚乘坐火车从南京返回上海,准备在家里过年,守岁!

维新政府大员回沪,就算再秘密,还是会有人知道,现在是日本人当道,得到些许风声的人,顾不上在家陪老婆孩子过年,就屁颠颠的带着厚礼来拜访了。

一般人,陈篆门口的持枪的警卫自然给挡了,可一些过去的老朋友,那就不能一档了之了。

何况他是搞外交的,自然是个长袖善舞之辈,家里高朋满座,欢声笑语。

时间差不多了,来访的客人们也都识趣儿,纷纷起身告辞,今天可是年三十,就算皇帝在今天这个日子,也要吃团圆饭,守岁的。

不一会儿功夫,就剩下前丹麦驻华大使罗文干夫妇没有离开了,她们是被陈篆留下一起吃年夜饭的。

客厅内,巨大的餐桌上,丰富的晚餐已经摆上了桌子,陈篆与罗文干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愉快的聊着天,还不时的传出愉悦的笑声。

“老爷,可以开饭了。”

“嗯,好,叫友涛和少夫人下来吃饭。”陈篆点了点头,冲管家吩咐一声。

“是……”

还不等管家点头答应,客厅的门被人暴力推开了,冲进来四个身穿雨衣,手持短枪的黑衣人。

“陈篆,你的死期到了!”为首一人,一抬手,对准坐在沙发上的陈篆扣动了扳机。

呯!

枪响了,陈篆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额头上就是一个血窟窿,吓的一旁的罗文干手举了起来。

杀手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在陈篆身上连续补了几枪,确定他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这才准备转身离开。

而在楼上听到枪声的陈友涛冲了出来,看到父亲倒在血泊中,又惊又怒,掏出配枪对准撤离的杀手开枪射击。

陈家豢养的保镖也惊醒了过来,纷纷冲了出来,对准杀手开枪射击。

枪声大作。

而此时此刻,外面响起了阵阵鞭炮声,也没有人留意到,陈家正发生了血案,甚至还有激烈的枪战。

数分钟后。

枪声停了,等工部局的警察赶到,陈篆的尸体早已冰凉,而杀人的刺客更是不见踪影,甚至连陈家的保镖也失踪了一人。

……

“什么,老曹,今儿可是年三十,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你说清楚一点儿,我听清楚?”唐锦陪老婆孩子吃年夜饭呢,小酌了几杯,忽然听到楼上书房电话响,上去拿起电话,就听到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消息。

“组长,这事儿是真的,陈篆是真的死了,咱们的人干的。”曹斌在电话里急切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什么咱们的人?”唐锦怒斥一声。

“不是,组长,是我们的人得到的确切的消息,明天一早,我去给您拜年,我再跟您详说。”曹斌道。

“好,我知道了。”唐锦放下电话,愣了半天,哈哈大笑起来。

“心莹,还有酒吗?”唐锦快步下楼,心情十分高兴,大年三十晚上,死了一个大汉奸,这无疑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柳心莹看丈夫脸色问道,年三十儿,她也不愿意扫了他的兴致。

“好事儿,好事儿,哈哈哈……”

……

陈篆家里,哭声一片,工部局的警察来了,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的冈村来了,浅野一郎和林世群也随后进来了。

林世群得到的消息也就比工部局晚一步,这是他没有资格进陈公馆,只有等浅野一郎到了,才带他进入。

他身后跟着张鲁和夏仲明,算是一文一武,他的哼哈二将。

客厅内一片狼藉,那梨花木的大圆桌上,色香味俱佳的菜肴还摆放在上面,汤汁已经冰冷,只怕是此时此刻,陈家没有人有心事吃上一口。

客厅内的血腥气还有残留。

死亡区域封锁取证早已完成,陈家的人除了留守家里的管家之外,其余的都被请到巡捕房问话了。

陈篆可不是小人物,工部局警务处处长包文,日籍帮办处长田岛都冒雨过来了。

“冈村队长,这是刺客留下的。”

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抗战必胜,建国必成,共锄奸伪,永葆华夏!”十六个字,落款是:中国青年铁血军。

冈村看了一眼,顺手递给了身后的浅野一郎。

浅野一郎比冈村要精通中文多了,他看了一眼就道:“这明显就是上海地下反日恐怖分子所为。”

“陈篆先生不但是维新政府的要员,也是帝国最好的朋友,这些恐怖分子实在是太猖獗了,如果工部局警务处再无法保证帝国朋友的安全的,那就由我们自己来保护!”冈村冷冷的道。

显然这话是说给工部局警务处长包文听的。

“冈村先生,此事的确我们有责任,但陈公馆戒备森严,杀手却如此轻松进出,还有,陈篆先生此行回沪,十分隐秘,他刚到沪不久,杀手就随后而至,这明显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你把责任都推到我们工部局警务处头上,未免有失偏颇了吧。”包文回敬道,跟蛮不讲理的日本人打交道又不是一天了。

冈村就是想借题发挥,趁机给工部局施压,没想到碰到一个软钉子。

不过这件事不小,工部局这一次有麻烦是肯定的。

如何把死人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是的是什么人,其实在冈村的眼里,无关紧要。

“世群兄,你怎么看?”浅野一郎悄声的问林世群一声,这个场合,他只打算用眼看,没打算发表任何意见。

“从现场和掌握线索判断,军统的手法。”林世群也小声的回答道。

“你确定吗?”

“这个中国青年铁血军就是军统在上海常用组织机构,还没有人敢冒充军统,也没必要。”林世群道。



第451章:收了孟浩的财权

香港,九龙约道18号,陆公馆。

“来,大家举杯,旧的一年就要过去了,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内,诸事顺利!”

身为主人的陆希言举杯道。

“干杯!”

“爸,祝您健康长寿,明年抱一个大胖孙子。”

“好,好,好……”老孟头满面红光,眼角间抑制不住的笑意,老孟家要开枝散叶了,有后了,他能不高兴吗?

“姐夫,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女儿不好吗?”孟浩哼哼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小浩,你姐夫那是祝福,怎么说话呢。”孟繁星斥道。

孟浩嘴上“哼哼”一声。

“臭小子,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儿,爹我都喜欢,但是你小子要是让我发现你对梦瑶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老孟头把脸一拉,直接就训了起来。

“好了,这第三杯酒,就是敬你们夫妻,要做父亲和母亲了,该承担责任了,孟浩,从今天开始,养家糊口的责任你就要承担起来了。”陆希言站起来郑重的道,“你的薪水,一半儿上交给梦瑶,剩下的一半儿,你自己留下一半儿,一半儿给爸养老。”

“什么,我岂不是没几个钱留下了?”

“怎么,我给你算过了,你的薪水加额外收入,每个月大概有三百左右,梦瑶怀孕,不能工作,没有工资,孩子出生后,又要带孩子,至少三五年内没有收入,她们娘俩的吃喝拉撒难道还要我们给你负担?”陆希言重重的道。

其实,奚梦瑶自己不差这份钱,陆希言也不差,但是,必须让孟浩学会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在这方面,陆希言和孟繁星还有老孟头那是已经达成了一致决定,反正这钱到时候还是他们小两口的。

“爸不是有退休金吗?”

“爸的退休金那是爸自己的,是法捕房发的,是爸自己的零花钱,小浩,姐姐也不是要你一个人负担,你每个月给爸交多少钱,姐姐同样给多少,这公平吧?”孟繁星道,“至于爸百年之后,爸的钱,他自己说了算。”

孟浩不说话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孟繁星这么做,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孟浩花钱确实没谱儿,跟奚梦瑶谈恋爱来,算是好多了,他是个男人,总不能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都花女方的钱吧?

那太丢面子了。

加上他跟过去的那些酒肉朋友来往少了,花费也节制了一些,不然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的,年底还找人借钱过年了。

不过,他就是没钱花,也从来不敢找老孟头拿。

“爸,繁星姐……”

“梦瑶,你别说话,以前我们由着他胡闹,现在不行了,今天必须给他立规矩。”孟繁星果断的打断了奚梦瑶的求情。

“姐,每个月才那点儿钱,我怎么出去跟人交往?”孟浩脸纠结的都快成苦瓜形状了。

“过去你一个月才八十块法币,现在你升职了,加薪了,还有额外的灰色收入,一个月有多少,你自己清楚,就算把上交梦瑶和爸的扣除,你手上还有多少?”陆希言给孟浩算到,“过去,你每个月还交二十块钱的家用呢,这样算下来,你每个月的零花钱至少有七十五块,比你过去只多不少,以前够用,现在怎么就不够用了?”

“姐夫,你不用算的这么清楚吧?”孟浩闻言,都要委屈哭了,敢情自己的这点儿老底儿早就让人给摸得一清二楚了。

“就是因为自家人,才要把账算清楚。”陆希言道。

“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孟浩耷拉着脑袋道。

“浩子,你现在不仅仅是儿子,还是梦瑶的丈夫,将来还是一位父亲,责任二字,你得明白。”

“那姐夫你呢,你得薪水交给我姐了吗?”

“你姐夫身无分文。”不等陆希言回答,孟繁星直接了当的说道。

“我不信,姐夫,你就任由我姐这么欺负你?”孟浩“嚯”的一下子站起来,瞪大眼珠子质问道。

“浩子,你不信,可以来搜我的身,看能不能找到一分钱?”

“那你平时不花钱吗?”孟浩道,“骗鬼呢!”

“我要用钱,找你姐拿呀。”陆希言一副理所当然道。

这钱到了女人手里,想要再拿出来,那有多难,就算孟浩没有这个生活常识,他也能想象的出来。

“你姐夫从来不会乱花钱,他用多少,我给多少,而且从来没问过。”孟繁星道,“如果你也能做到这一点,我也可以劝说梦瑶让你管钱。”

“我……”孟浩支支吾吾起来,很显然,他在花钱这方面没有那么大的自制力。

“小浩,这是我和你姐,还是你安子姐夫一致商议决定的,我们这个家也实行一下民主,少数服从多数,你就乖乖的同意了吧。”老孟头道。

“爸。”

“叫爹一样没用。”老孟头对奚梦瑶道,“梦瑶,今后浩子的每个月的薪水一半儿每个月交给梅梅,然后由梅梅统一汇给你,作为家用。”

“是,爸。”奚梦瑶点了点头。

“好了,吃饭了,菜都凉了,一会儿,还要放烟花呢。”老孟头招呼一声。

这年头,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吃过晚饭,孟浩提议打麻将,大过年的,消遣一下,也无可厚非。

奚梦瑶是孕妇,忌情绪波动,肯定不行,那就只有老孟头,孟浩,还有陆希言孟繁星两口子了。

陆希言也很少打麻将,但是跟唐锦、曹斌他们打的时候,手气总是出奇的好,后来,他们组牌局,都不叫他了,只有实在找不到人的时候,才叫他过去。

孟繁星从小也是耳濡目染,对麻将并不陌生,只是打的并不多,孟浩这种就不必说了,除了不抽大烟,不逛窑子,喝酒打牌那都是很平常的。

一家人打牌,那就是图一个乐儿,输赢倒是其次。

不过,今儿个孟浩心里有气,自然想要在牌桌上逞一下威风,这个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三个人都看出来了。

牌桌上故意让着他,不一会儿,孟浩还真是赢了不少。

孟浩也不傻,马上就觉出味儿来了,三人故意在牌桌上让着自己呢,不然凭他的牌技,他能赢这么多?

“你们三个什么意思,故意让着我,什么意思,怕我输了没钱给吗?”孟浩把牌一推道。

“那倒不是,我们是在提醒你,今后就算没钱,也别动歪脑筋,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可以让着你,那是因为我们是你的亲人,没有任何私心和私利,可别人若是让着你,变了法的给你口袋里送钱,你知道什么后果吗?”陆希言道,“任文祯的下场你知道吗?”

“任文祯不是失踪了吗?”

“失踪,只怕现在已经是枯骨一堆了。”陆希言道,“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做了,一时痛快,那付出的代价会让你痛苦一辈子,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小浩,你姐夫这是给你敲警钟,平常说你,你未必能听得进去,今天不同,今天是大年三十,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你好好想想,我们家今后每一年三十都要在一起过,一个都不能少。”老孟头语重心长的道。

“爸……”孟浩眼圈一红,这才明白陆希言三人的用心良苦。

“打牌,打牌,下面,我们不会再让你了。”陆希言伸手捋牌道。

“孟浩,孟浩,快来看,放烟花了,好漂亮的烟花……”奚梦瑶的叫声从楼上传了下来。

……

除夕夜,许多人都是一宿没睡,包括戴雨农在内的许多人。

接到上海的王天恒发来的密电,伪南京维新政府外交部长陈篆被锄奸行动组制裁的消息,兴奋不已。

这些日子里,他的压力很大,汪兆铭出逃的事情,给国府造成太大的政治被动了,甚至一度令军心、民心产生巨大的动摇。

还有那些手握重兵的地方实力派,万一他们响应汪兆铭,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党国几乎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如不能解决这个危机,那真是有亡国灭种的危险了。

必须有力的震慑那些卑躬屈膝,企图披着“和平”外衣,行投降卖国事实的那些软骨头们。

只有死亡才能警醒他们。

确认后,戴雨农马上通过电台把这个消息发给在重庆的委员长侍从室。

天亮后。

戴雨农又接到了“八面佛”发来的电报,陈篆死了,连救护车都没有等到,就已经没气了,尸体就停放在愚园路的万国殡仪馆。

消息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布。

陆希言在香港这边没有一个亲戚,所以,大年初一,也不需要出去走动,因此在家睡了一个懒觉。

到早上九点出头才起床。

去个老孟头请安后,按照惯例,年长的要给小辈发红包,主家也要给家里的佣人发红包。

陆希言和孟繁星都拿到了红包,当然他们转手又给贵叔包了一个红包,新年讨一个好彩头。

没亲戚,邻居们也不是很熟,串门也不大好,不过,也住了一段时间了,周围的邻居们也算是认识了。

这九龙约道都是独立的小洋楼,住的人自然是非富即贵,没钱,买不起这边的房子,所以,只要住进来新人,大家相互打听了解一下,这都是正常的。

商人希望自己多一条财路,政客嘛,希望多一些资源,凡是广交朋友那都不是坏事儿。

上午,拜访的人还不少,得知主人是一名医生,还是大学教授,很多人就不那么感兴趣了。

这年头虽然医生可以救命,但医生也不只有一个,何况,香港这边,洋人大夫多了去了,一个中国医生,医术还能比洋人高明吗?

还不到中午,这门前就冷清多了。

第452章:布闲棋

“先生,这些都是刚刚来拜访过咱们的,还留下了礼物。”贵叔手里拿着一叠拜帖汇报道。

“贵叔,你挑一些礼物,送过去,算是咱们的回礼。”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

邻居之间,就算不来往,也没必要搞的那么僵,要知道,这世上还有君子和小人,如今正是小人当道。

“梅梅,咱们中午吃什么?”

“你来了,帮我看看我煲的汤好了没有?”孟繁星系着围裙,在厨房内忙碌这,阿香也在帮着她烧火呢。

这一家,连个帮厨的女佣都没有,吃饭还的女主人自己动手。

丫鬟阿香,除了会烧火之外,还特别能吃,一个小丫头,个子还不大,饭量不比一个小伙子小。

天知道她是怎么维持身材的。

“你煲的什么汤呀?”陆希言走过去,解开瓦罐的盖子,一股清淡的荷叶香瞬间钻入鼻端。

“冬荷煲老鸭汤。”

“啊……”

“我刚学的,听说孕妇吃了好,我煲给梦瑶喝的。”孟繁星认真道,“我一早就起来弄了,煲了快四个小时了。”

“四个小时,肉都炖烂了吧?”

“烂了好,烂了容易吸收,现在梦瑶需要补充营养,你怀着身子的女人,都瘦成那样了,看着就心疼,小浩又是个马大哈,他不需要人照顾他就不错了。”孟繁星道。

“那就更应该让这小子来好好学学了,自己媳妇儿的事儿,还让你这个姐姐弄,等明儿个,你要是也怀上了,谁给你弄这些?”陆希言道。

“你小声点儿,我跟梦瑶能一样吗?”孟繁星嗔怪一声,“去,炒菜去,一会儿,我们还得吃饭呢。”

陆希言能说什么,总不能让一大家子饿着肚子没饭吃吧,这可是大年初一。

吃过午饭,孟繁星带着阿香出去逛街了,大过年的,天后宫和庙街热闹非凡,有马戏团在那边表演,还有滑稽戏。

陆希言可不打算凑这个热闹,一个人待在家里搞他的论文,还有关于那个地下交通运输线的构想。

孟浩和奚梦瑶人多热闹的地方去不了,好在梦瑶只是孕吐,并不影响其他方面的行动,两个人也相约下去出去看电影了。

家里就剩下贵叔和陆希言了,就连老孟头也跟着女儿一起去凑热闹了。

贵叔说,这些他都看过了,不稀罕了,还不如留在家里歇一歇,养一养精神呢,万一陆希言有个需要,至少还有个人能应着呢。

陆希言在楼上奋笔疾书,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先生,楼下电话,因为姓谭的先生,说是找您的。”贵叔推门进来,十分恭敬的汇报道。

“姓谭?”陆希言惊讶的一抬头,难道是谭四?丢下钢笔,把稿件放入抽屉,收了起来,”贵叔,你记住,书房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随意进入。“

“明白。”贵叔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特却明白,陆希言在完成一篇很重要的文章,不能被别人看到。

“喂,是我,你说。”拿起电话,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谭四。

“先生,我在天坑西道裕隆米行。”谭四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有些话电话里不能说,谁知道有没有人窃听,虽然几率非常低,但小心为上。

“贵叔,我出去散散步,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晚饭的事情就交个你了。”陆希言知道,谭四约他去这个裕隆米行见面,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先生,您小心点儿,早点儿回来。”

“知道了。”

穿上皮夹克,裹上围巾,戴上墨镜,陆希言悄悄的离开家,没有直接去天坑西道,而是朝相反方向绕了一圈儿,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这才朝目的地而去。

半个小时后,陆希言才找到了裕隆米行的位置。

大年初一,一般的商铺都是不开门营业的,这是中国人的习俗,当然,在香港这样中西合璧的城市,这种固有的习俗正在慢慢打破。

洋人可没有过春节的习俗,所以,以中国人的智慧和勤劳,有生意做,还是有人愿意打破惯例的。

当然,像米行这样的商店,这个时候就算开门,那也是没什么生意的,过年了,谁不会多采购一些米面回家?

大门紧闭,不过陆希言知道里面肯定有人,谭四说了在裕隆米行等他,就一定在。

四下确认了一下,没有人跟踪,陆希言这才走上前去,伸手轻轻的敲响了那门板,反复敲了两三次后,里头传出了一阵动静儿。

开门的是一个头戴瓜皮帽的小伙计,陆希言瞅着有些眼熟,原来是谭四这一次带过来的手下之一。

“您来了,四哥在里面等您。”小伙计是见过陆希言的,当然他并不知道陆希言真正的身份。

“嗯。”

门只是拉开一条缝隙,陆希言一抬脚就进去了,小伙计把脑袋探出来又看了两下,这才关上门板,跟了上来。

穿过店铺正堂,来到后面一个待客的小房间。

谭四见到陆希言忙起身抱拳:“先生来了,小吴,沏茶去。”

“不用了,四哥,我不渴。”陆希言一抬手,制止道。

“那也好,出去看着,没有命令,不准进来。”谭四点了点头,冲那小伙计一挥手,吩咐一声。

小伙计点了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先生,您看这个。”坐下来,谭四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电报,递给了陆希言道,“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我觉得事关重大,得马上让您知道。”

陆希言浏览了一下电文,脸色微微一变。

电文内容说的就是伪南京维新政府外交部长陈篆除夕雨夜被杀手直接闯入公馆被杀一事。

行动那是干净利落,杀完人之后,销声匿迹,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堪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经过上次教训后,下面的人可不敢随意擅自行动了,加上陆希言早有严令,他不在上海这段时间,铁血锄奸团进入“冬眠休整”时间。

想来还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

这肯定不是自家人所为,何况,他们也从来没有制定过这方面的计划。

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情报准确,一击命中,这可不是什么小的抗日组织能够做到的。

只有军统。

军统是在上海租界内势力最大,也是最活跃的的抗日特工组织,不但人数众多,而且还有强大的财力和专业特工。

不过军统在上海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组织领导,就是军统上海区赵立军和王天恒两伙人还斗的厉害呢。

戴雨农怕上海军统集中统一领导,到时候一旦出事,那就是一锅端了,所以,才两项想害取其轻,把军统在上海的力量分拆成几股,令他们相互竞争,却又互不隶属,还能防止尾大不掉。

好处就是,就算其中一股被端了,其他的也还能继续保存下来,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遥控他们配合一起行动。

其实这样的做法是并没有错,只是军统内部的争权夺利太激烈了,更多人为了私利而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打击自己竞争对手,不惜出卖利用敌人来借刀杀人,这实在是不能让人恭维。

不得不说,军统这一次行动真的是干的漂亮,背后组织策划的人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会是陆金石吗?

陆希言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这个本家,郭汉杰也就只是了解到陈篆被人刺杀身亡的,至于凶手的身份,只怕一时间很难打听出来。

工部局警务处也不是吃干饭的,案子发生在英租界,死的又是有身份的人,日本人肯定会借题发挥,给工部局施压的。

这一次借口就更充分了。

“还有,先生让汉杰查的那孙亚楠手底下的四个人,半个多月来,没什么有用的消息。”谭四道,“这四个人在这之前的生活轨迹,几乎就是空白的,没人见过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来。”

“是有人刻意抹去了他们的痕迹吗?”

“不好说,上海滩难民那么多,每天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死了没人知道的就更不知凡己了。”

“这就反过来查,不要拿照片对照,按照名字查找,孙亚楠不可能活在真空里,总有人认识他以及认识他身边的人。”陆希言道。

“明白。”

“告诉汉杰,不要急于求成,要求耐心,只要有问题,迟早会被我们找出来的。”陆希言道。

“好的,先生。”谭四点了点头。

“丁默村和林世群有什么动静?”

“他们两个最近很活跃,在上海的活动已经半公开化了,到处拉人,声势不小,日本人那边已经算是公开扶持这两人在租界内进行特务活动了。”谭四道。

“嗯,现在正是他们扩充实力的起步阶段,也正是我们渗透进入他们内部的最好时机,不求一下子进入他们的核心,但一定要有人进去。”陆希言道。

“明白了。”

“兵贵在精,不在多,我们的人可以用别的身份掩护一下,再进去,这样减少暴露的风险,还有,告诉汉杰,不要急于行动,以待长远。”陆希言叮嘱一声。

“您真觉得这丁、林二人是劲敌?”

“我也不知道,反正多准备一些,多走一步,这应该不是坏事儿,斗争的局势越来越复杂,所以,我们得未雨绸缪,现在的一步闲棋,未来或许有大用也说不定。”陆希言道。

“先生深谋远虑,谭四佩服。”

“告诫汉杰,过去的人,一定要可靠,而且身家履历要是清白的,绝不能有半点儿差错,否则,宁可不派,也不能留下任何隐患。”陆希言认真的道。

“是,先生。”

第453章:交通线的构想

铜锣湾,“大华”贸易公司。

这里不仅仅是军统香港站的机关所在地,也是戴雨农成立的“刺汪”行动组的指挥调度中心。

“先生,查清楚了,前天中午,在六国饭店西餐厅跟孙亚楠说话的男子就是楚泽。”谢站长禀告道。

“知道了。”戴雨农背对着谢站长,微微眯着眼睛,双手报于胸前,平静的一声。

“先生,这楚泽明显就是想要跟孙亚楠接头……”

“你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接头吗?”戴雨农问道。

“先生的意思是?”谢站长一脸的糊涂。

“孙亚楠是从铁血锄奸团出去的,楚泽故意的跟他见面,这是在给我上眼药,让我认为孙亚楠不可信任,不能用。”

“这姓楚的用心也太毒了吧?”谢站长咬牙骂了一声道。

“其实,我对孙亚楠也不是完全相信,不过,我有办法让他证明自己。”戴雨农嘿嘿一笑道。

“您的意思是,派他去河内?”

“你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妙!”谢力恭竖起大拇指,一脸的崇敬的表情。

“扁鹊那边有什么异常?”

“这到没有,除了陪老婆逛街之外,就是去港大图书馆,回到家中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典型额学者做派。”谢力恭道。

“这样一个人醉心于医学的人,他为什么还能有如此高明的生意头脑?”戴雨农讶然的问道。

“他的生意多半都是陆太太孟繁星在打理,这个孟繁星年纪不大,做生意的可是一门好手,能力不凡。”谢力恭道。

“是吗,这陆希言还真是好命呀,得此贤内助。”戴雨农道。

“谁说不是呢,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谢力恭一脸艳羡的表情。

“你安排一下,明天晚上找个时间带孙亚楠来见我,记住,不要让他知道这个地方。”戴雨农吩咐道。

“明白,先生。”

……

晚上吃饭,一个说马戏团的魔术表演太神奇了,一个说电影如何的好看,卓别林的表演实在是太逗了。

大年初一,就在这样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就起来了,跟何志约好了今天见面,要跟他仔细的谈一下有关地下交通运输线的方案。

这一次不在港大,而是在九龙城的福鑫旅馆,老宋哪儿。

“我出门一趟,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了,你们也都别等我。”临出门前,陆希言交代一声道。

“希言,你去哪儿?”

“哦,有点事儿。”陆希言给孟繁星使了一个眼神儿。

“噢,那你早点儿回来,注意安全。”孟繁星没再多问,她知道谭四到了香港,接下来要跟陆希言一起去海防,而且还有蒙特,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陆希言去见谭四,自然不能告诉家里人了,他也知道孟繁星是误会了,不过这种误会刚刚好,省去了自己解释的理由。

确认没有人跟踪,陆希言这才再一次来到了福鑫旅馆,再一次见到老板宋鑫,完全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候也将信将疑,现在知道了,是自己同志。

“宋老板,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宋鑫满脸堆笑,非常热情的将陆希言请了进去。

宋鑫的房间内,何志已经等候多时而来,他是昨天晚上就坐船过来了,然后直接就住在了福鑫旅馆。

“老何同志,新年好。”

“新年好。”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外加一个热烈的拥抱。

“福鑫旅馆是我们的一个秘密交通站,宋鑫同志更是多年的老党员了,信得过的。”何志认真介绍宋鑫道。

“何主任,陆先生,你们聊,我出去看着。”宋鑫微微一点头,含笑道。

“好。”

“老何,我刚得到消息,年三十晚上,伪南京维新政府外交部长陈篆在英租界愚园路的家里被人刺杀,当场毙命。”陆希言坐下来道。

“你的消息可是够快的,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

“我当初同意跟军统合作的时候,管戴雨农要了几台电台,这一次来香港,我让谭四他们携带电台从广州那边偷渡过来的,上海那边发什么事情,我都能及时掌握。”陆希言解释道。

“真有你的,看来你在情报上天赋要比你在医学上还要胜上一筹。”何志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

“老何同志,你就别夸我了,我这半吊子水平,简直就是班门弄斧?”陆希言忙道。

“干我们这一行的,讲究一个悟性,有些人就算是你手把手的教,也未必能学好了,可有人只要稍微的一点拨,他就能举一反三,甚至还远超过你自己。”何志道,“陆希言同志,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只是比别人多思考一些而已。”

“说说吧,你打算如何开辟地下交通运输线。”何志将话题转了回来,他可没时间跟陆希言侃大山。

“大义加利益。”

“你仔细说一下。”

“这个大义就是民族大义,只要是中国人,除了死心塌地做汉奸的,都不愿意做亡国奴吧,这汉奸也要分情况,被迫和不得已才给日本人做事,但内心还有良知和道德底线的,这一类人是可以争取和合作的,第二类就纯粹为了一口饭,这种人多数没有什么文化,你对他讲大义他也听不懂,可他们也有朴素的是非观,比如,谁对他好,他就对你好,有恩必报,第三类,那就是铁杆儿汉奸了,这一类人争取的价值不大,但这一人类要么贪财,要么贪权,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利用……”

“利用这些人,用利益将他们串联在一起,捆绑在一起,就可以形成一股很强的力量,鬼子的军队战斗力很强,但是用在地方治安上,他们根本是用不上力的,他们为什么要扶持向王克敏,梁鸿志这样的傀儡政府,除了欺骗和减少我们军民的抗争之外,也明白,武力占领容易,但有效的统治那是另外一回事儿,除非日本对中国进行大规模的移民,但如果他们做了,那日本发起这场战争的合理性在国际上完全站不住脚了。”

“那样的话,英美等国只怕没有理由再把废旧钢铁以及石油和橡胶这些战略物资出口给日本了。”何志点了点头。

支持一个主权国家侵略殖民另一个主权国家,那这些标榜自由、民主国家的政府只怕会被自己的老百姓给赶下台。

当政者是不会冒这种巨大的政治风险的。

“现在的战局,虽然我们处于劣势,国土还在不断的丢失,但日本的战争潜力已经释放的差不多了。”

“你为什么有这个判断?”

“我是根据‘刺鱼’同志提供的有关日本国内的经济数据分析得出来的,过去的一年内,日本国内的经济已经超负荷运转,所有工厂都在向军工生产倾斜,民生经济萎缩的相当厉害,如果没有从我国的资源掠夺,日本政府根本维持不了这场战争。”陆希言解释道。

“这就是你分析得出的结论?”

“是。”陆希言道,“不过,从现在日军在华的军事部署看,他们内部对华战略的意见并不统一,但总体来说,主战一派占据上风,可受制于实际情况,他们才不得不采取政治诱降和军事打击双管齐下的战略。”

“有道理。”

“老何同志,这些只是我的一些个人想法,毕竟我能接触的情报非常有限,数据也不完全准确,而且,我对日本国内也不是很了解,只能是纸上谈兵。”陆希言道。

“不,你说的很有道理,也很有想法。”何志非常认真的肯定道。

“如果没有国际力量的介入的话,我们可能要跟日本的战争会变得旷日持久,而变数最大的是重庆方面,我的感觉,日本人对汪兆铭现在兴趣很大,正在加紧诱导他组建一个更大的傀儡政权,一旦汪兆铭彻底的倒向日本人,后果非常严重。”陆希言道,“所以,我们得必须做好两手准备,未雨绸缪。”

“你是说,我们的情报工作?”何志眼睛一亮道。

“没错,中国人想要取得日本人的信任,进入日军的核心部门,那太难了,同样,他们想要进入我们的核心部门,也困难,但是,日军在咱们国土上的行动,就必须有情报部门配合,利用汉奸傀儡政府的情报机构收集情报,这是他们绕不过去的,所以,我建议组织上接下来的情报工作从这个方向入手,而,我们的地下交通运输线,也可以借助我们的潜伏人员的力量暗中配合。”

“你的意思是是在汉奸伪政权内构建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何志听明白了,这个构想实在是有些大了。

“对,只要在伪政权内到处有我们的同志,那我们要情报,有情报,要物资,有物资,此消彼长,日军在我们的地盘上就成了睁眼的瞎子,就算他们武器再先进,装备再精良,又能发挥多大的力量?”

“好,说的好,说得妙!”何志激动的站起来,在狭小的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

“老何同志,这是我的一些想法,都写在这里了,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指正。”陆希言将自己三天来的思考写成的一篇建议递给何志道。

何志伸手接了过去,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越看脸上的惊喜越盛,最后,合上书稿道:“陆希言同志,你这些建议写的好,非常有见地,我会把它上报给给南方局的首长,请他们审议决定。”

“老何同志,我这只是一些设想,有些地方也只是纸上谈兵,这要是让首长看了,岂不是要闹笑话?”陆希言忙道。

“没事儿,首长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笑话你的。”何志嘿嘿一笑。

“那老何,能不能请你帮我润色一下,我写的太随意了,就这么上报的话,太不规范了。”陆希言讪讪一笑。

“嗯,行,这个忙我帮了。”何志道,“老李说的一点儿都不错,你是喝过洋墨水儿的就是不一样。”

第454章:洪四海

“老何,过两天,我就动身去海防了,对滇越铁路进行一次全面的考察。”陆希言对何志说道。

“这条铁路线现在也是我们的生命线,十分繁忙,我们的很多战略物资都是通过它来运输的,但是法国人可不那么好说话,他们可是经常在通关问题上卡我们。”说起来,何志也十分恼火。

“弱国无外交,老何同志,什么时候我们自己站起来了,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现在日军进攻海南,海上的运输通道基本上被日本封锁了,香港这边虽说还能跟内地连通,一般物资还好说,涉及军用物资,日本人把运输线直接给卡死了,只能通过走私,我们损失很大。”

“没办法,海路不行,只能走陆路,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当亡国奴!”

“对,誓死不当亡国奴!”

“从香港这边还是可以建立一条偷入内地的运输线的,至少日本人对英国人还有一丝顾忌。”陆希言的道。

“嗯,这也只是暂时的,日本人的胃口可不小,喏大的中国只怕喂不饱他们的野心。”何志道。

“贪吃者,只有撑死的下场。”陆希言道,“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可能会乘火车沿着滇越铁路走一趟。”

“这么说,你可以直接从安南返回国内?”何志道。(法属印度支那联邦名字太长了,大伙儿也不好记,下面直接用安南)

“有这个打算,但也要看在海防的行程。”陆希言道,“时间紧凑的话,我还是从香港这边坐船会上海。”

“好,我知道了,如果你从安南返回国内的话,记得提前联系我。”何志嘱咐一声道。

“放心吧,我知道。”

“陆希言同志,祝你此行顺利,等你回来。”何志站起来,郑重的伸手过来。

陆希言也伸手过去,紧紧的握在一起:“放心,我一定完成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平安回来。”

“保重,到了,记得报一下平安。”

临别,再来一个拥抱。

与老李不同,何志跟他年龄相仿,许多想法更能理解,甚至又共同的语言,大有相知恨晚的意思。

“抗战必胜!”

……

“陆先生,老枪他怎么样,我有四年没见他了。”宋鑫等到陆希言出来,忍不住向他打听马云飞的近况。

“老马受了点儿伤,不过死不了,估计得在床上躺上个把月,你放心好了。”既然宋鑫是自己同志,又不涉及保密问题,那告诉他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没事就好,当年红队的老弟兄没剩下几个了,我这条腿也是在那一次抓捕中从二楼跳下来,虽然当时伤的不重,可后来延误了治疗,结果就成这样了,这每逢阴天下雨是又酸又疼,要不是组织上关照,我都成一个废人了。”宋鑫道。

“老宋,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每个人都有他的自我的价值,看似平凡,只要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做出了自己的贡献,那就实现了了自身的价值,你虽然瘸了一条腿,可你开的这个旅馆,不但可以掩护我们的同志,还可以传递情报,这怎么说是废人呢?”陆希言劝慰道。

“当年那个叛徒跟老宋关系很好,他一直都在心理自责,当初要是他能够发现那个人的异常,那么多同志就不会牺牲了。”何志出来了,粘了胡子,杵着文明棍,一对小圆墨镜,咋一看,就跟算命先生差不多。

原来是这样。

陆希言有些理解老宋了,这种被亲近的人出卖的感觉,那不亚于在心口上剜了一刀,血淋淋的。

“老宋,我保证老马会活蹦乱跳与你重逢的,他的手术是我亲自给他做的。”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一下宋鑫的肩膀道。

宋鑫惊愕的一抬头。

“老宋,陆希言同志是法国留学回来的临床医学博士,他在上海滩可是公认的最年轻外科主任医师,他这双手号称是‘上帝之手’,所以,你就放心好了,他说老马没事儿,就一定没事儿。”何志解释道。

“真的?”

“别的不敢说,老马的手术是我亲手做的,以他的身体状况,我来的时候,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帮你问一问,照顾他的也是我们自己同志,也是一位很好的大夫。”陆希言道。

“好,好,我信……”三十好几的汉子,就跟一个的小孩子似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聊。”何志可是大忙人,转眼就匆匆下楼走了,陆希言反正左右无事,就跟宋鑫多待了一会儿。

不过,他无意去揭别人的伤疤,但是对“红队”的历史那是相当感兴趣的。

宋鑫是亲身经历那段历史的人,讲述起来,也让陆希言更加深刻的了解到那段白色恐怖的岁月,组织上是有多艰难才挺了过来。

这是信仰的力量。

从福鑫旅馆出来,没走几步路,陆希言就觉得自己身后好像有人跟着。

猛的一回头。

一张脸差一点儿就跟他撞上了。

“恩公。”洪四海张嘴就喊了一声。

“你是……”

“恩公,我,洪四海,你不记得了,那天,也是在这条街上,我追一个小偷,只有恩公您施以援手。”洪四海激动的比划着当面发生的事情说道。

陆希言可是过目不忘,虽然洪四海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不乱了,身上的鱼腥味儿也没那么浓烈了,可他还是一眼认出他了。

只是他并不想与他多说什么,他伸那一脚绊倒小偷,也是出自一个人的良心,并没有想要被人感激或者报答什么。

“是你呀,刚才没认出来,你跟着我做什么?”

“恩公,您帮了我,等于是帮了我全家,我洪四海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过年了,我给您磕头拜年了。”洪四海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当街就给陆希言磕起头来。

“你起来,快起来,这大街上成何体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陆希言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把洪四海给拽了起来。

洪四海还没轴到那地步,被拉了一下,就站了起来。

“走,这都到饭点儿了,前面有家饭店,跟我吃饭去,有什么话慢慢说。”

“恩公,我没钱……”洪四海不好意思道。

“没让你请我吃饭。”陆希言白了他一眼。

“恩公,应该是我请您吃饭的。”

“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陆希言威胁道,要不是怕给老宋惹麻烦,他才不愿意跟他废话这么多呢。

洪四海犹豫挣扎了一下,只好迈着脚步跟着陆希言朝前面走了去。

大年初二,街上开业的饭馆并不多,刚好前面有一家,陆希言本打算回去吃的,碰到这洪四海,只好找个饭馆将就一下了。

“先生,您吃点儿什么?”见到客人上门,伙计不太热情的过来。

“简单一点儿,有鱼有肉就行,给我们弄一些米饭就行。”

“不来点儿酒吗?”

“酒就算了。”陆希言一挥手,大中午的,他不习惯喝酒,一喝酒,一个下午晕乎乎的,还做不了事儿。

“那给您来一碗红烧肉,炒一个鸡丁,烧一条鱼,再弄一只鸡,怎么样?”伙计询问道。

“行吧,菜量大一点儿,钱不少你的。”陆希言都,一看洪四海就是穷苦人出身,干重活的,饭量都大,少了,真吃不饱。

“好咧,您稍等,菜马上给您上。”伙计给二人擦了一下桌子,并且上了一壶热茶,还送了一叠瓜子儿。

“你想说什么,说吧。”

“恩公……”

“别叫我恩公了,我听着别扭,叫先生吧,这样舒服点儿。”陆希言忙道,叫“恩公”,别人听了还以为自己挟恩图报呢。

“好的,恩公。”发现自己又叫错了,脸颊一红,忙改口道,“先生。”

“喝口水。”陆希言拿起杯子,给洪四海倒了一杯热茶道,“别紧张,你想说什么,都说出来。”

“先生,我是个打渔的,那天我来卖鱼,原本想把卖鱼的攒下的钱送去医院给俺娘交手术费,我娘的病已经拖了一个多月了,医生说,她要是再不动手术的话,人就活不过来了,可是医院的大夫说了,没钱他们就不给动手术……”

洪四海说的是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七尺高的汉子,谁不是被逼到那个地步,才掉眼泪?

陆希言默然,难怪那天他拼了命的也要追上那个小偷了,那是他母亲的救命钱,换了谁也得这么做了。

他对偷盗之徒向来是最不耻的,你偷了别人的东西,毁掉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可能毁掉别人一个家。

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不劳而获,甚至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是做人的底线。

吃不饱饭,可以落草为寇,劫富济贫,可以去革命,去造反,但是不能为难跟自己一样的穷苦人。

洪四海这样的人太多了,老老实实打渔,种地,到头来,身无分文,母亲生病了,都没钱看,最后还的七拼八凑的,差一点儿还被小偷给顺走了。

有人在死亡线上挣扎,有人整天醉生梦死,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太多的不公平了,想通过统治阶层自醒改革,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只有通过流血革命的方式才能推翻这不平等的一切。

这就是我辈的信仰和理想。



第455章:借手术室

“先生,您的菜来了,一份红烧肉,炒鸡丁……”这家饭馆上菜的速度还是挺快的了,一壶茶喝了还不到一半儿,这菜就上来了。

两大碗白米饭,香喷喷的,那叫一个诱人。

洪四海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咕的叫了起来,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长时间,没有这白米饭的滋味儿了。

“吃吧,饭不够的话,再要。”陆希言道。

“谢谢陆先生。”洪四海感激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他确认自己,真的是遇到好人了。

“慢点儿,慢点儿……”

“四海,你这是有多久没吃肉了?”陆希言看着洪四海狼吞虎咽的模样,生怕他吃噎着了。

“半年了吧,自从娘病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了,我就再吃过肉了。”洪四海一边包着米饭,一边咬着那一口肥肉说道。

“你每天都出海打渔吗?”

“也不是,看天气。”

“收获呢?”

“时好时坏,最可恶的就是碰到东洋人的军舰,有多远躲多远,他们会拿咱们的渔船当活靶子……”洪四海说道。

“你们打的鱼自己也吃吗?”

“吃,但我们吃的都是卖剩下的,有的坏了,臭了,都不舍得扔掉,大夫说,我娘就是吃了坏掉的鱼才得这个病。”洪四海道。

“坏了的鱼是不能吃的,就算偶尔吃一次没事,那身体日积月累下去的话,迟早人是会得病的。”陆希言道。

“陆先生,您怎么说的跟大夫一模一样?”洪四海一副惊诧的表情。

“因为我也是一个大夫。”

“您也是大夫?”这一下洪四海更吃惊了。

“怎么,你不相信?”陆希言嘿嘿一笑。

“不,不是,您是大夫的话,那您是不是也可以给我娘治病?”洪四海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是大夫不错,但我还不知道你娘得的什么病,再说了,大夫也不能包治百病。”陆希言道,“坐下说。”

“大夫说,我娘的病,手术即使成功了,也只有十分一的希望活下来,可如果不做手术,那连这十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了。”洪四海道。

“你娘的手术做了吗?”

“还没有,虽然我凑够了手术费,可还要等大夫安排手术,最迟也要二十天后。”洪四海道。

“二十天,这不是草菅人命嘛!”陆希言一听,不由的气道。

“其实也没几天了,大夫说了,过几天就安排手术了。”洪四海道。

陆希言也知道,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有钱的和没钱的,他们自然谁区别对待,像洪四海母亲这样的,没钱又没权力的,自然是能拖则拖了。

“那就好,这钱拿着,吃完饭,给老人家买点儿补品。”陆希言掏出四张十块的法币,放到洪四海跟前道。

“先生,这我不能要,您已经帮了我,还请我吃饭,这钱我不能要。”洪四海激动的脸颊通红道。

“拿着吧,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你母亲的,你母亲手术后,后续治疗和增加营养都需要钱,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陆希言郑重的道,“我是看在你这一份执着的孝心。”

“先生,您的大恩大德,我洪四海这辈子都还不了。”洪四海眼中含泪,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不用总是下跪。”陆希言一伸手过去,将洪四海一把拽了起来。

“是,先生。”洪四海含着泪答应一声。

“先吃饭,吃饱饭,我随你去医院看看你母亲。”陆希言道。

“好,好。”洪四海激动不已,坐下来,赶紧扒饭。

“伙计,再来一碗白米饭。”看他这个吃法,一碗米饭肯定不够的,至少也得两碗朝上。

足足吃了三碗米饭,洪四海那肚子却还是没见怎么鼓起来,还把桌上的菜都一扫而光,也不知道是几时没吃过饱饭了。

陆希言结了账,与洪四海一道前往她母亲看病的医院。

“四海,你来了,快去看看,你。妈疼的快不行了……”刚一进入病房区,就有相熟的人冲洪四海一声道。

“什么?”洪四海闻言,顿时急了,撒开腿就冲母亲入驻的病房跑了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医生,医生……”

病房内,一个看上去身材娇小的中老年女人,穿着病号的衣服,蜷缩在病床上,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床单,额头上全是汗水。

“四海,医生来过了,说你。妈病情严重了,就算现在手术也不行了,让你赶紧把人带回去,准备后事吧。”一旁的一个病人家属说道。

“什么,不是说马上安排手术的吗,我手术费都交了呀?”洪四海急了,眼圈通红,碰到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愤怒了。

“四海,别急,让我看看。”陆希言进来,轻轻的拍了一下急的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洪四海。

“对,先生,您也是大夫,您救救我娘,救救她……”洪四海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又跪了下来,抓住陆希言的手哀求道。

“你先起来,我先给你母亲看看。”陆希言道。

洪四海已经把所有希望都放在陆希言身上了,他马上就站了起来,没有听诊器,陆希言只能用中医的办法,望闻问切了。

结合洪四海母亲床头的用药和病历卡,基本上可以判断出洪四海的母亲肠痈破裂了,这是非常麻烦的,阑尾一旦化脓破裂,手术的风险是非常大的,即便是成功割除并清洗,病人存活的几率也是非常低的。

洪四海的母亲的病显然是给耽搁的,如果早一点开刀摘除阑尾的话,病情也不会严重到今天的地步。

现在的情况是,就算马上手术,他能把老人救回来的几率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三十,时间拖的越久,几率就越低。

问题是,他并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人家肯借手术室给他做手术吗?

一台手术,还需要麻醉师和其他的医护人员,就算他能够身兼两职,也需要护士协助才行。

怎么办?

陆希言脑海里天人交战着,若是撒手不管,那就违背一个医者的本份,可自己又该如何做呢?

“谁是洪四海母亲的主治医生?”陆希言问道。

“我就是,请问你是什么人?”一名年过半百,有些秃顶的医生出现在病房内,语气有些生硬。

“四海,你母亲下载手术的话,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机会存活,但是,必须是我给你母亲动手术。”陆希言认真道。

“先生,你说真的?”洪四海眼睛一亮。

“这不可能,这位先生,你是什么人,别再这里信口雌黄,误导我的病人和家属!”秃顶医生怒了。

“你闭嘴,你的问题,等我做完手术再跟你说。”陆希言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继续问道,“四海,你若是信任我,你母亲的手术我来做,但是你也要承担风险,因为我也不是神仙,不能预测手术中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

“先生,您帮我母亲做手术吧,无论生死,我都不怪您,这间病房内的所有人见证了,我洪四海说话算话!”洪四海看了一眼在病床上佝偻的母亲,当即决定道。

“好,只要你信任我就行。”陆希言点了点头,“那么,主治医生,我现在想跟你们医院借一间手术室用一下,你放心,我可以跟你们签免责协议,还有,所有药品和医疗器械使用后,我全部买下,打包带走。”

那主治医生惊愕不已,他很想拒绝,可是病房内外此事已经涌进来许多病人和家属还有医生和护士。

他如果拒绝的话,那就是等于说逼着洪四海的母亲去死,这还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吗?

“这不符合规矩,你是医生吗,你有医师执照吗?”

“我叫陆希言,毕业于法国里昂大学,师从丹尼尔教授,回国后在上海广慈医院外科担任主任医师,如果你还质疑我的行医资格,可以马上打电话给港大医学院的周凡主任,我这一次来香港,一是来度假,二是来交流学习的,当然,如果你做不了主,可以叫做主的人来,我只给你五分钟时间。”陆希言一看手表道。

如果五分钟内,医院做不了决定,他就只能带着洪四海母亲去最近的诊所了,这种手术其实需要的器械并不复杂,但处理需要经验以及医生的冷静和果断。

当然,最好是在医院的手术室,这里设备齐全,一旦出现危险,抢救也能及时,还有药品也比诊所齐全多了。

“主任,借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人家都说了,不用我们担责……”

“主任,人要是死在咱们医院,那咱们医院见死不救的名声可就传开了……”

……

明白事理的人并不少。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做手术的时候,我必须在一旁看着。”那主治医生被架在火上了,他知道,如果做错一次决定,自己的职业生涯都可能彻底终结。

“你可以观摩,但是,不准干涉我做手术,否则,我会请你离开手术室。”陆希言直截了当的道。

借手术室。

这可是安济医院史上从未有过的事情,这要是被判定死刑的人被外来的医生给治活了,那可是在医院的脸上狠狠的打上一个响亮的耳光了。

可如果不同意,那病人死了,所有的责任又都是安济医院的了,那以后谁还来医院看病?(医院名称只是杜撰,请勿对号入座)



第456章:合作安济医院

“我需要一名麻醉师,一名助理医师,还有一名护士,我不强求,愿意帮忙的站出来。”陆希言问道。

“陆博士,我帮你。”

“我是一名护士,有巡回护士的经验。”一名年轻的女护士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好,还差一名麻醉师,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我自己来了。”陆希言道,虽然医生在手术时需要严守手术的规矩和流程,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没有麻醉师,这人就不救了?

他不相信喏大的安济医院没有麻醉师。

但是麻醉师跟助理医师和巡回护士不同,他们的操作都是听从主刀医生的,手术失败与否,跟他们没有多大关系。

但麻醉师是承担独立的责任的,麻药的使用多少是麻醉师说了算,麻醉药用多了,是会对病人产生严重后果的。

这一点陆希言也预料到了,能够有人站出来帮忙,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可不指望安济医院还能给他配备一个完整的手术团队。

十分钟后,洪四海的母亲被推进手术室。

而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提医药费的事情,这个时候医院再提医药费,只怕会被病人们戳脊梁骨了。

一个外来的医生,居然强行借了安济医院的手术室给一个被下来了死亡判决的病人做手术。

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安济医院在香港也算是有些名气,医疗技术水平不算顶尖的,但也绝对排在中游,特别是主治医生黄友瑜,那是有三十多年临床经验的老人了。

在香港医学界也算是一号人物,今天被一个小年轻逼的把手术室借了,虽然是骑虎难下,不敢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赌注,才不得已答应的。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在洪四海母亲的治疗上是有过错的,否则,他绝对不会妥协的。

同时,大家也好奇,什么人敢这么大胆,用这种方式,近乎是得罪整个安济医院的方式,是对自己医术的有信心,想要博出名,还是无知者无畏?

对于黄友瑜来说,他被陆希言的来头给吓住了,丹尼尔教授,从事临床医学这么长时间的他,怎么会不知道。

世界顶尖的外科手术大师,心外科的专家,著名学者,如果这个姓陆的真的是他的学生。

那他或许真有这个能力把他判定为“死刑”的人给拉回来,这世上的病,不是没办法治,而是你没有找到可以治它的人。

行家一手,就只有没有。

陆希言一换上手术服,走上手术台,黄友瑜就看出来了,这绝对不是一个生手,他对手术台的熟悉和掌控比他这个在手术台做了三十年手术的人还要自信和专注。

仿佛这手术台就是为他而准备的。

“院长,您怎么也来了?”黄友瑜盯着手术台上的陆希言,眼睛都不眨一下,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一瞅,居然是安济医院的院长来了。

“我们医院被人踢馆,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来?”院长费鸣冷哼一声。

“院长,您听我解释……”黄友瑜忙张嘴说话。

“闭嘴,不要打扰陆博士手术,你第一天观摩手术吗?”费鸣瞥了他一眼,喝斥一声道。

“是,院长。”

“百分之0。9 的生理盐水!”

“院长,他这是要干什么,把肠子取出来清洗再放回去吗,这样的操作必须在无菌的条件下才能进行……”

“你觉得我们医院有这个条件吗?”费鸣道,“他这是在冒险,不仅仅是为他自己,也在为病人冒险。”(大家不要计较,笔者不是学医的,有些地方写的不对的话,还请谅解指正)

黄友瑜额头上汗珠都出来了,换做是是他,他是不敢这么做的,因为风险和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这样做很可能病人会承受不住,直接死在手术台上,或者术后感染。

这就要求手术医生的处理速度要快,时间真的就是生命。

“看清楚了,人家这手法和操作流程,老黄,你能做到吗?”费鸣问道。

“我做不到,体外清洗,难度太大,而且时间难以掌控,病人的身体一般都很虚弱,能不能撑得下去都是不可控因素!”

“这就是你跟人家的差别,人家就敢说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而你则直接判定人家只能回家等死。”费院长毫不留情的道。

“院长,敢做这种手术的,整个香港能够几个,就算是那个圣保罗医院的托尼也未必能做这个手术吧?”黄友瑜不服气的道。

“好快的手!”

是呀,这手法太快了,近乎达到人类视觉的极限,费鸣惊叹一声道:“难怪报纸上说他是‘上帝之手’。”

“上帝之手?”黄友瑜一脸发懵。

“回去多翻一下报纸,你就知道了,少把精力浪费在牌桌上。”费鸣很不客气的批评道。

黄友瑜一张老脸胀得通红,他没事儿就爱玩两把牌,都这把年纪了,已经没有多少上进心了,一切求稳,干到退休。

“不到十分钟就完成了体外清洗,这速度真是没谁了。”费鸣看到手术台上,陆希言已经完成了污染的肠子的清洗。

“陆博士,病人体征平稳。”助理医师报告一声。

“注意病人的血压,准备缝合伤口。”陆希言沉稳的命令一声。

“是。”

五分钟后,陆希言放下手中的镊子和剪刀。

“刀口消毒,包扎,然后送特护病房,至少观察二十四小时后再送普通病房。”陆希言吩咐道。

“是。”

“从病人送进手术室到伤口缝合,前后总共不到一个小时,这还是肠痈破脓的情况下,真是神乎其技。”费鸣惊叹一声。

当然,黄友瑜也有些发呆,虽然切除盲肠的手术他也做了何止上千例了,可一般情况下,至少也要一个半小时左右才能完成手术,最快的记录也就是不到一个小时。

但盲肠化脓,并且破裂的情况,没有两三个小时是下不来的,而且死亡率极高。

而洪四海的母亲本来就病的时间够长了,一旦出现化脓,破裂的症状,根据他的经验判断,就算手术,那打开来也没办法处理,还不如省一些医药费,直接把人拉回去好了。

谁会想到,有人真的能把这么重的病人从那个死亡线上拉回来。

“陆博士,你好,我是安济医院的院长,费鸣。”

“费院长,您好,容我换一下衣服,再出来跟您细说。”陆希言还是满手血污,需要清洗消毒。

“好的,我在手术室门外等你。”费鸣点了点头。

……

一刻钟后,陆希言清洗消毒完毕,并且换上自己的衣服,从手术室出来。

“先生,我娘她怎么样了?”洪四海急切的冲了上来。

“放心,手术已经完成了,你娘已经转入特护病房,观察二十四小时后,如果没有问题,你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陆希言解释道。

“我娘她没事儿了?”

“现在还没完全脱离危险,要等等看。”陆希言解释道,“四海兄弟,你不要着急,吉人自有天相。”

“好,我知道了,谢谢先生,谢谢!”洪四海感激万分。

“费院长,对不起,今天我做的有些过了,给您和安济医院添麻烦了。”陆希言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会给安济医院带来非常大的负面影响。

但人命关天的事情,他做了就做了,不会后悔。

“能见到陆博士的‘上帝之手’,鄙院上下都感到十分荣幸。”费鸣并没有生气,而是满眼的敬仰之情。

上帝之手?

陆希言恍然,这还是日本人故意捧杀他给起的外号,就为了这个,不知道有多少同行暗地里恨他呢。

“那都是新闻界胡乱给我起的,愧不敢当。”陆希言谦逊道。

费鸣很高兴,陆希言虽然表现强势,但并没有那种少年得志的那种盛气凌人,相反看上去非常知道进退,并不难沟通。

只要不难沟通,这就好办,有时候,坏事未必不会变成好事儿。

在洪四海母亲这个病人身上,安济医院确实做的不妥,病人没有凑齐医疗费,就拖延不给做手术,以致于病人拖到“病危”的阶段。

医院不是善堂,这不假,可洪四海已经凑够了手术费,医院却继续拖延时间,没有安排手术。

这无疑是有重大过错的,这样的事情一旦曝光,那安济医院的声誉肯定是要受损的。

但是,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挽回声誉,这就需要智慧了。

陆希言同样不希望把事情闹大,这对他来说也没好处,何况,洪四海的母亲还要在安济医院接受接下来的治疗。

但如果安济医院态度不对的话,他也不介意态度强硬一点儿,

这叫费鸣的院长的态度还算是诚恳,他就没有必要咄咄逼人,大家各退一步,达成一个共赢的结果。

安济医院免去洪四海母亲的所有手术费以及后续的住院费和治疗费,同时给予主治医生黄友瑜一个警告的处分,扣除三个月的奖金,并且免去外科主任的职务。

陆希言同意接受安济医院外聘专家的身份,当然,有名无实,这样,陆希言在安济医院给洪四海动手术,那就不是“借”了,是名正言顺的使用。

还有,安济医院答应与安平药房合作,今后安济医院将会优先购买安平药房进口的药品,安平药房保证药品的质量和价格不高于市场价。

自己这个安平大药房背后大老板可不能光让自己老婆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后面坐享其成。

这种机会,他是不愿意错过的,反正安济医院每年都需要购买一些进口药的,跟谁购买那还不是一样?

安平大药房要在香港扎下根来,就必须与本地的医院合作。



第457章:我也就救了个人

“四海,看过你娘了吗?”

“看过了,大夫说,她麻药还没退去,要过一会儿才会苏醒。”洪四海觉得自己是遇到贵人了。

要不是自己锲而不舍的等在那里要感谢陆希言,只怕他母亲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好好照顾她,我跟医院谈好了,你母亲接下来的医疗费和住院费都免了,一直到她康复出院为止。”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一下洪四海的肩膀道。

“先生,您对四海恩同再造,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四海无以为报,只有当牛做马才能报答您的恩情。”洪四海作势又要给陆希言下跪。

“起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就算要感谢我,也不必给我下跪。”陆希言伸手拦住了道。

“是。”

“你母亲只要能渡过危险期,伤口不出现严重感染,她就会没事的。”陆希言道,他是医生,不是神仙,可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我知道,不管最后什么结果,我都不会怪先生的。”洪四海道。

陆希言也是看在他知恩图报和执着的份儿上,才出手相救的,也不是说,换了别人,他就不救人了,人照样会救,但救人之前先会保护好自己。

话听着有些冰冷残酷,可他必须这么做,他要是一名简简单单的医生,也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

“好了,我给你写个电话号码,你母亲醒来了,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陆希言找来纸笔,给洪四海留了一个号码,“记住,这个号码不能让外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洪四海郑重的收起纸条,放入口袋里道。

“行了,你留在医院照顾你娘,我也该回家了,我这出来一天了,家里人该担心了。”陆希言道。

确实,陆希言虽然离家的时候留了话,不回家吃午饭,可这都快要天黑了,人还没有回来。

急的孟繁星都快要报警察局了。

但是警察局对“失踪”的人员立案至少要二十四小时,这十二小时都没到,就算报警也没用。

最多看在你可能是社会名流,派人找一找而已,那还不如自己出去找呢,万一闹到警察局,满城风雨的更不好。

傍晚擦黑,陆希言坐着人力车,慢慢悠悠的回到家门口。

下车,付了车钱,正要摁门铃,大门开了,孟繁星和阿香一脸焦急从里面冲了出来,看的陆希言一脸的错愕。

“希言,你这一天去哪儿了?”

“我早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陆希言道,本来是可以早一点回来的,不过这不是因为洪四海母亲的手术给耽误了。

“你只说出去有事儿,没说去哪儿,这一整天都不见人影,这不是让人担心吗。”

“有什么可担心,我之前去港大,不也是到晚上才回来。”陆希言有些心虚的说道,自己的确是忘记给家里先打个电话了,情急救人给忘了。

“不对,你怎么一身消毒水的味道?”

孟繁星嗅了一下鼻子,眼神如同猎犬似的,一下子警惕起来。

“梅梅,咱们回屋说。”陆希言忙一拉孟繁星进了家门。

“贵叔和浩子呢?”回到屋内,陆希言没看到贵叔和孟浩,出口问了一声。

“他们两个去你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找你了,估计找不到的话,马上就会回来的。”孟繁星解释道。

“这都是我的错,忘记给家里打个电话了。”陆希言真是不好意思道。

“你还说呢,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有多乱吗?”孟繁星狠狠的白了陆希言一眼道,“跟我上来说话。”

“遵命,太太。”

……

“我刚到香港的时候,又一次出去溜达,碰到一件不平事,我就伸手管了一下,其实内,就是一个小偷偷了一个人的钱,这钱呢很重要,关系到一条人命,这个人为了感谢我,就在我上次去的地方傻等……”

“这世上还有这样傻的人?”

“谁说不是呢,可不是他运气好,我今天还真又去了,结果被他个等到了,我呢请他吃了顿饭,顺便了解了一下,这小伙子人是个渔民,纯孝,我就动了恻隐之心,就想帮帮他,于是就跟他一起去了医院,本打算看一眼,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谁知道,她母亲突然病重,医院病危通知书,是肠痈化脓破裂了。”

“这病非常凶险,如果不能及时手术,那是会死人的。”

“肠痈化脓破裂即便是手术,死亡率也是极高的,所以医院不愿意给他母亲动手术,不动手术死了,医院完全可以一推了之,可是动手术,人死在手术台上,那医院可就麻烦了,他母亲的身体情况这样的风险是极大的,所以,医院直接往外赶人了。”

“这医院也太不地道了,怎么能这么做呢?”

“医院虽有自己的难处,但缺少一份担当,更忘记自己的本份,这一点我非常生气,于是我就提出向医院借手术室,给洪四海的母亲手术,并且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了。”陆希言道。

“你给病人动手术了?”孟繁星惊讶道。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晚回来。”

“手术怎么样,成功吗?”

“手术是成功了,但人最终能不能活下来,我也不敢保证。”陆希言道。

“希言,你就没想过,这事儿你要承担多大的风险吗?”

“我知道,从手术台上下来,我自己背后都湿透了,好在大冬天的,没人看见,不然就出丑了。”

要说一点儿都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毕竟那是一条生命,就算洪四海不会追究他任何责任,但不能挽救一条生命,对医生来说,那都是失败。

“最后我跟医院达成了协议,医院免除了洪四海母亲的治疗费和住院费,我也答应担任安济医院的外聘专家。”

“就为这个,你就把自己卖了?”

“当然不是了,最关键的是,安济医院药方进口药物的采购会交给我们安平大药房来进行,条件是保证品质和价格,价格随行就市。”陆希言嘿嘿一笑道,就算把自己卖了,也要卖上一个好价钱。

能够把自己的药品卖进入香港本地的医院,这个市场打开了,安平大药房就有了稳定的客户了。

“你说真的?”

“当然,不过,要等现在的安济医院跟别的药商合同到期才行。”陆希言道。

“会不会有变卦?”

“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我跟安济医院的费院长,明天我就带你过去,咱们把合约一签,就不怕他变卦了。”陆希言道。

“希言,你太棒了。”孟繁星正愁如何自家的药品如何进入香港本地的医院呢,没想到,这个难题如此轻易的就被陆希言做到了。

这可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好人有好报。

啵!

被孟繁星这么主动的抱着亲了一口,陆希言有一种心脏在一瞬间骤停的感觉,太美妙了。

不行,自己好歹是男人,得主动亲回去。

……

以上省略三百字,只可意会,不可描述。

“咚咚……”

敲门声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响起,黏在一起的男女只能是依依不舍的分开,孟繁星更是一张脸红的跟晚霞似的。

“进来。”

“先生,太太,有客到访。”进来的人是贵叔,他进来后,眼皮都没抬,微微弯腰禀告一声道。

这个时候,天都黑了,怎么会有客来访,何况,他们在香港认识的人没几个。

“贵叔,认识吗?”

“算认识吧。”贵叔道。

“算认识,这是怎么回事儿?”

“来的是咱们斜对面5号的周太太。”贵叔回答道。

“什么?”陆希言大吃一惊,对面5号住的是什么人,估计贵叔和孟繁星都不知道,但是他却很清楚,那是追随汪兆铭出走河内的第一人,国民党中宣部的部长周福海,除他之外,还有陈宫博、高、陶等人,他们在香港密谋搞了一个“最高委员会”,进行名为“和平”运动的投降汉奸活动。

这个邻居其实就是和汉奸窝子。

周福海的太太怎么会跑过来拜访自己呢?就算是邻居,那大家又不熟,见面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

“先生,这周太太可能是冲着太太来的。”

“我,贵叔,您没搞错吧,我又不认识这周太太。”孟繁星吃惊的指着自己说道。

“太太,您和先生下午就明白了。”贵叔道。

“梅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陆希言真不希望孟繁星跟周福海扯上什么关系,可现在偏偏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

“我也不知道呀,我不认识什么周太太呀。”孟繁星觉得自己很无辜,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儿。

“既然人都来了,见一下不就明白了。”事到临头,还能把人往外退了去,那不是告诉人家,自己知道对方的底细了吗?

等到孟繁星看清楚那周太太身边的年轻人的时候,她愣住了,这怎么这么眼熟呀,不是今天在街上碰到的拿起车祸的大男孩儿吗?

“小海?”

“姐姐。”

“小海,别没规矩,叫阿姨!”那身边穿黑丝绒旗袍的中年女子站了起来,语带喝斥一声。

陆希言一脸懵然的朝孟繁星投来询问的目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孟繁星也是懵的,她今天出门的时候,路过旺角的金巴伦道,忽然见到一辆汽车疾驰而来,撞向眼前这位大男孩儿,她当时没多想,伸手将小男孩儿猛地一推。

这算是救了小男孩儿一条命,后来简单攀谈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小男孩儿叫小海。

本来只当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次意外。

孟繁星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人家居然找上门来了。



第458章:指环披肩

“陆太太,今天中午在金巴伦道,多谢你仗义出手,要不然我家小海可就……”那周太太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周太太,您别这么说,我就是顺手推了小海一把,没什么的。”孟繁星赶紧说道。

“不管怎么说,陆太太救过小海一命,我也知道陆太太家里也不缺什么,这些是我和小海父亲的一点儿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小海手里捧着一个礼品盒上来。

“这是一条披肩,是我的一个我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我觉得颜色太艳丽了,不适合,一直没有佩戴,陆太太这个年纪,刚刚好。”

“这不太好吧,那种情况下,我相信任何人都会出手相助的,这礼物我不能收。”孟繁星推辞道。

她当时真的是下意识的,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总不能让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消失吧?

而且她也从来没想过施恩图报。

“陆太太,这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两家就隔着一条街道,这也是咱们两家的缘分,这不过是一条披肩,又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你要是不手下,我和小海父亲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周太太道。

“梅梅,既然周太太都这么说了,一条披肩而已,你就收下吧。”陆希言从旁一声道。

“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先生,陆希言。”

“陆先生器宇轩昂,与陆太太真是天生一对璧人,难得还如此的心地善良。”周太太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陆希言讪讪一笑:“周太太谬赞了。”

“小海,叫陆叔叔。”

“陆叔叔好。”那大男孩有些腼腆的冲陆希言叫了一声。

陆希言点了点头,虽然说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但对于这一家子,他是本能的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陆先生,陆太太,我跟小海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了,欢迎两位来家里做客。”周太太道,“我和小海父亲一定扫榻相迎。”

……

孟繁星还亲自将周太太送了出去,这才返回客厅,拿起礼盒准备上楼。

“梅梅,去书房,我有话跟你说。”陆希言叫住了孟繁星,与他一起上了二楼书房,关好门。

“梅梅,你知不知道这个周太太是什么来历?”

“不是咱们对面5号的邻居吗?”

“她是我们的邻居不错,可她还是周福海的老婆,而且对面5号住着的可不止周福海一家。”陆希言郑重严肃的道。

“周福海,是跟汪兆铭一起出逃河内的那个周福海吗?”孟繁星大吃一惊。

“就是他。”

孟繁星闻言,顿时吓的不轻:“那我还收下她送的礼物,岂不是跟汉奸同流合污了?”

“这个倒不必担心,我们又没做亏心事儿,一条披肩而已,我们如果坚持不收的话,反而会让对方起疑。”陆希言道。

“那这么说来,今天在金巴伦道,周小海差一点儿被汽车撞到并不是意外了?”孟繁星惊呼一声。

“我相信有意外的发生,但在这个时候,意外还真不多,汪兆铭的外甥在澳门都被军统刺死,周小海是周福海的儿子,以军统只求结果,不求过程的行事风格来看,完全有可能就是预谋的,只是,他们没有算到你会出现在那里,还推开了周小海,意外的救了他一命。”陆希言分析道。

“那我找机会把披肩还回去。”孟繁星道。

“礼都收了,再还回去,这不明摆着告诉对方,你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吗?”陆希言摇头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收下周福海的礼物吧?”孟繁星又急又恼道。

“别急,如果周太太的丈夫不是周福海,那这就是一份平常人及往来的礼物,无关紧要,可现在涉及到周福海,你应该怎么做呢?”

“向上级汇报。”孟繁星脱口而出。

“梅梅,这可以说是一件小事儿,但也可以说是一件大事儿,就怕有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所以,你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希言,我发现你怎么比我还要清楚我们的工作方式和纪律?”孟繁星忽然盯着陆希言问道,“你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吧?”

“我现在可是军统,你难道不知道吗?这做情报工作的原则和方法不都是共通的,我知道这些有什么奇怪的?”陆希言镇定自若的解释道。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比我更像是干这一行的?”

“我这不也是被逼着上梁山嘛,有些事儿总要有人去做,如果大家都不去做,那这个国家就没救了。”

“我看看这是条什么样的披肩。”孟繁星顺手打开盒子,一下子就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了,“哇,好漂亮。”

“好柔软,好轻呀……”孟繁星伸手抓在手里,感觉轻飘飘的,如同托着一尾羽毛差不多。

而且轻轻一抖,披肩就从她的手指缝隙“出溜”下去了。

这也太滑了吧。

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条披肩的不寻常了。

“希言,这条披肩只怕是不便宜吧?”孟繁星也不是当初那个不懂什么是奢饰品的小女人了。

虽然很多时候见识还有些欠缺,可是眼力那已经是锻炼出来了。

“梅梅,这会不会是‘绒中之王’沙图什?”

“什么是‘绒中之王’?”孟繁星不解的问道。

“这‘绒中之王’是藏羚羊的羊绒,藏铃羊有‘高原精灵’的美誉,它身上的绒毛非常轻,一条2米长,宽1米的披肩拧起来可以通过一枚戒指,也被称作是‘指环披肩’,是这个世上最昂贵的织物。”陆希言解释道。

“那这一条难道就是指环披肩?”孟繁星吃惊道。

“把你手上戒指取下来一试不就知道了?”陆希言提议道。

孟繁星点了点头,取下自己手上的戒指,拎着披肩的一头,塞入价值空心圆中,一松手,披肩顺着戒指的空心圆直接就滑落了下去。

结果不言而喻。

“希言,这太贵重了,咱还是还回去吧?”

陆希言也知道这披肩的贵重,这周太太也确实是诚心感谢孟繁星伸手那一推,一条“指环披肩”跟儿子的性命相比,那太微不足道了。

“不,咱们可以回礼,但这条披肩咱收下就是了。”

“希言,那周福海现在可是大汉奸,咱们收了他的东西,这外界会怎么看我们……”

“他给咱们送礼,那是你救了他儿子,不是他主动结交咱们,也不是咱们去巴结他,这个人日后或许能用得上。”陆希言道。

“希言,我要是觉得不妥……”孟繁星微微皱眉。

“你实在要还回去,我陪你去就是了。”陆希言笑笑道,没有必要为了一点儿小事儿,两口子吵起来。

“我再考虑考虑。”孟繁星闻言,又道。

……

铜锣湾,“大华”贸易公司。

“孙兄,你怎么回事儿,这么一点儿小事儿你都办不好,还指望先生把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谢力恭严厉的训斥孙亚楠。

“谢站长,您也知道,大白天的,那条马路上人类车往的,那小鬼身边还有保镖跟着,这一次不成,想来第二次就难了,还有……”孙亚楠额头大汗,低着头为自己辩解道。

“还有什么?”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推开那个小鬼的话,那小鬼就算不死也得重伤。”孙亚楠道,他其实吓的不轻。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大街上碰到孟繁星。

他调查过陆希言,自然对陆希言家人有所了解,孟繁星是陆希言的太太,更是重点调查对象。

所以,他开车撞向周小海的时候,突然看到孟繁星冲出来把周小海推开,他吓的不轻,哪敢再来第二次,直接就开车溜了。

“什么女人,你给我说清楚?”谢力恭厉声质问道。

“谢站长,说起来我也不敢相信,也许是我看错了……”孙亚楠吞吞吐吐说道。

“到底是谁,你给我说清楚,否则先生那边,你如何交代?”

“孟繁星,就是我刺杀的那个法捕房顾问陆希言的太太。”孙亚楠忙回答道,“就是她出手把那个小鬼给推开的。”

“你碰到她了?”谢力恭惊诧一声。

“谢站长,您知道?”孙亚楠敏锐额的察觉到谢力恭语气中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陆希言携太太一家在香港度假,你可能见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她。”谢力恭道。

“陆希言也在香港?”

“怎么,你还想找人家报仇吗?”谢力恭问道。

“我手下四个弟兄可都死在他和法捕房的手中,这仇我岂能忘记。”孙亚楠拳头紧攥了一下道。

“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尤其在香港,这里的警察可比上海法租界的厉害多了,而且,如果进去了,我们也救不了你。”谢力恭警告道。

“是,我明白,谢谢站长提醒。”

“如果你汇报的属实的话,或可从轻处罚。”谢力恭冷哼一声,“先生本想试一下你的办事能力,结果这么一件小事儿居然办砸了,等着处分吧。”

“是,属下办事不力,甘愿处罚。”孙亚楠连声道。

隔壁屋子里,谢力恭跟孙亚楠的对话,戴雨农是听的清清楚楚,谢力恭名人将孙亚楠送走后,回到屋内。

“力恭,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他在香港毫无根基,又是按照我们指令行事,事先更不知道干什么,目标是谁,所以,属下觉得,不像是撒谎。”谢力恭恭敬的道。

“那就去查。”

“查,不是把扁鹊叫过来一问就知道了吗?”

“我让你去查,不是要你去问,明白吗?”戴雨农有些脸色阴沉下来。

谢力恭心中咯噔一下,戴老板这是嫌他多嘴了,赶紧点了点头:“是,属下这就去查。”



第459章:安济医院董事

“贵叔,你去百货公司打听一下,‘指环披肩’价格。”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陆希言吩咐贵叔一声道。

“先生,什么是‘指环披肩’?”贵叔好奇的问了道。

“这‘指环披肩’是……”

“姐夫,我知道。”陆希言刚要解释一下,就被奚梦瑶给打断了。

这可真是骑驴找马,陆希言一拍脑门,忘记家里有一个豪富千金出身的弟媳妇,别人不知道“指环披肩”是什么,她还不知道吗?

“梅梅,你把那件东西拿给梦瑶看一下,估一下价值。”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孟繁星点了点头,起身对奚梦瑶道,“梦瑶,来,跟姐看一样东西,帮我掌掌眼。”

“姐,什么东西,搞的神神秘秘的,能让我看看吗?”孟浩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

“去,我们女儿家用的东西,你也有兴趣?”孟繁星头一回,狠狠的白了弟弟孟浩一眼。

“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梦瑶,咱们走,别理他。”孟繁星扶着奚梦瑶上楼。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孟繁星从楼上下来了。

“怎么样?”陆希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放下手中的报纸问道。

“梦瑶说是‘指环披肩’,按照她的认知,估价在三百到五百美元之间。”孟繁星缓缓说道。

陆希言估算了一下,按照现在的法币对美元的汇率的,这条“指环披肩”价值查过五千法币。

这份礼可是不轻。

不过,救命之恩跟五千法币相比,又不那么重了,能住得起独栋别墅小楼的人,那肯定是有钱人。

周家送礼,自然不能太寒碜了,否则,丢不起人,这周福海好歹也是个大人物,大人物也是要脸面的。

“咱们心里有数就好了,走,梅梅,我带你去安济医院,找费院长把这个药品采购合同确定下来,有些事情咱们得趁热打铁才行。”陆希言道。

“这么急?”

“我马上就要去安南的海防考察了,走之前,把这事儿给定下来。”陆希言道,“没事儿,昨天我就跟费院长说了,咱们先签约,不对外公布,等安济医院的药品采购合约到期之前再宣布,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向欧洲的药厂下订单,囤积药品。”

“有道理了,你总是能把事情想到我前头去。”孟繁星道。

“贵叔,今天您就不用出去了,在家呆着,阿香开车就行,我认得路。”陆希言对贵叔说道。

“好的,先生。”

“爸,我和梅梅出去办点儿事,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你们自给儿吃吧。”陆希言又跟研究棋谱的老孟头交代一声。

“去吧,不用管我们,家里什么都有。”老孟头孜孜不倦,头都没抬一分。

……

先去旺角的百货商店买了一些营养品,洪四海的母亲的身体恢复需要营养,去医院的话,顺路看一看这也是礼貌。

洪四海的母亲夜里就醒过来了,除了刀口的疼痛之外,还有些低烧,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虽然是免费了,可特护病房也只能待二十四小时。

但是凭借陆希言的面子,医院给洪四海的母亲安排了一间相对来说好一点儿的病房,比起手术前的七八个病人挤在一间病房内,那好太多了。

院长办公室。

“费院长,这是我太太孟繁星,生意上的事情都是她在管理,所以,我今天把她带过来了,以后,少不得大交道。”陆希言给费鸣介绍孟繁星道。

“啊,陆太太,失敬,失敬!”费鸣很吃惊,孟繁星不但漂亮,而且举止优雅,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是安平大药房真正的掌舵人。

“费院长客气了,以后还得您多多关照才是。”大半年在商场上的历练,孟繁星早已非吴下阿蒙了。

只是女人在商场上有天然的弱势,就算有能力,若是没有男人撑腰的话,那是会走的很艰难的。

“言重了,两位真的珠联璧合,珠联璧合呀!”费鸣感慨一声,陆希言的出身和医术,那绝对是行业顶尖的,他已经亲眼所见,妻子又从事药品生意,这样的组合,简直就是完美。

“费院长谬赞了,您别怪我心急,主要是,我过两天要去安南出差一趟,这事儿不定下来,我心里不放心。”陆希言解释道。

“费院长,您放心好了,我们安平的药品都是直接从药厂采购的,给你们医院的价格绝对是最合理的,绝对不会比市面上的任何一家药品公司高,而且我们敢对药品的品质负责。”孟繁星承诺道。

“既然两位都有诚意,我们医院也愿意用更满意的价格购买高质量的药品,最终受益的也是病人,对不对?”

“对,就是这个道理。”

“好,那我们就拟一个协议,草签一下,等我们跟别的药品公司的采购合约到期,再签正式合约,怎么样?”

“好,这是我们蒙安药品进出口公司能够提供的药品目录,后面还有现在的时价,您看一下,医院需要哪些,我们可以提前备货,毕竟药品从药厂生产到运输是需要一定周期的,可医院的病人是不能等药的。”孟繁星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药品目录来。

费鸣接过来,稍微的扫了一眼,惊讶道:“这些药你们都能够提供,而且还都是原厂药?”

“当然,我们在欧洲有办事处,专门从事采购业务。”

“哎呀,你们这个蒙安进出口公司不怎么显眼呀,生意做的这么大?”费鸣有些吃惊,他只是跟同行了解了一下,陆希言所说的公司是真的,在业内也算是有不错的口碑,但没想到会这么大。

“我们总公司在上海,香港这边现在有一个办事处,马上会成立一个分公司。”孟繁星道。

“明白了,这上面的药还真全面,几乎囊括了市面上能进口的西药了,还有一些特效药,这都是很难买到的,你们的价格还比别的公司的报价低了很多,我们医院没有理由拒绝跟你们合作。”费鸣点了点头道。

“费院长如果认同,那我们就可以草签一个协议,这样我们就可以开始着手给药厂下单。”孟繁星道。

“没问题,只是这个协议,只怕一时半会儿拟不出来吧?”

“我们草拟了一份协议,费院长看一下,也可以请专业的律师参考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咱们略作修改和补充,就可以了。”孟繁星又从皮包里取出一份早已你定好的协议。

蒙安公司早已有进军香港本土医院的药方的打算,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公司早已根据港英当局的法律规定,拟定了合约范本。

费鸣再一次感到吃惊。

从没见过这样的,办事的效率也太高了,而且还如此贴心,这样的公司能不成功,也真是没天理了。

费鸣是安济医院的院长,但他也是一名医生,起码还是一个没有丢掉医生本分和良知的人。

只要是对医院有利,对病人有利的事情,他都是愿意去做的。

陆希言并没有谋求让蒙安公司成为安济医院的唯一的药品供应商,条款也是兼顾双方的利益,而且如果安济医院想要采购某一类的进口药物,蒙安公司是有优先权的。

除非蒙安公司拿不到货,或者提出离谱的要求。

这份草签的协议其实就跟正式合约差不多,只是他并不具备完整的法律效力,比如果,如果在这之前,安济医院返回了,不承认这份协议,那在法律上可能不会承担太大的责任。

但是在道德诚信上,安济医院会承受巨大的损失。

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如果道德诚信上出现污点,那对医院信誉的损失是巨大的。这损失可能是几年乃至十几年的苦心经营都未必能挽回来。

哪怕是费鸣不当院长,继任者毁约,那也是一样。

孰轻孰重,聪明人是掂量的出来的。

“费院长,我们蒙安公司还有自己的医疗器械用品厂,目前正在筹备建造一个无菌药用棉厂,未来有计划投资建立我们自己的药厂,这方面,我们也是可以合作的。”有陆希言开了一个好头,孟繁星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是吗。”

“是的,我刚刚以我太太的名字成了繁星基金,收购了一些工厂,准备把优质资源进行整合,上海那边局势您也知道的,日本人把上海的经济搞的是乱七八糟,香港这边算是一块净土,所以,我们才打算把产业转移过来。”陆希言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陆博士可愿意成为我们安济医院的董事吗?”费鸣突发奇想的问道。

“这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陆博士愿意投资我们医院,成为董事也不是不可能的。”费鸣嘿嘿一笑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的,但我现在的资金有限,恐怕不能投的太多。”陆希言道。

他说的是实话,没有谦虚,因为摊子铺的有点儿大,现金流周转不过来了,要不是有铁血锄奸团的钱撑着,资金链还真容易断裂。

“陆博士能投多少?”

“挤一挤的话,也就五十万法币左右。”陆希言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机会错过了,就没有第二次了。

“我们安济医院总资产加起来也不超过五百万法币,差不多是我们十分之一了。”费鸣吸了一口冷气道。

“那我投五十万法币,占百分之八的股份如何?”陆希言不想占便宜,但也不会白送钱。

“我需要开董事会,商量一下,才能给陆博士答复。”

“好,应该的,成与不成,我都要感谢费院长。”陆希言礼貌的道。



第460章:拙劣的挑拨

直接投资安济医院,并且成为其董事,这可比让蒙安公司打进香港本地医院的药房更难。

须知他可是个外来户,没什么根基,直接上门说要投资医院,估计没人正眼瞧你一下。

但若是别人主动邀请,那就不同了。

当然了,安济医院也有自己的考量,首先,需要挽回故意拖延洪四海母亲治疗,令其病情加重,到达手术都无法治疗的地步。

特别是在病人已经凑过手术费用的情况下,还延迟了半个月都还没有安排手术,这不仅仅是医术不够,而是草菅人命了,这要是被曝光的话,对安济的声誉打击是恐怖的。

这事儿要换一个普通人,可能想想办法还能压下去。

就算是洪四海最后闹起来,医院真想弄,手段也有的事儿。

可偏偏碰到了一个他们可能惹不起的人,安济医院背后也是有能量的,稍微打听一下,就打听到一些事情。

陆希言在香港或许名气没那么大,也就是医生这个圈子里听说过,可在上海,那可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所以,费鸣马上就做通了安济医院幕后股东的工作,把危机变成机遇,哪怕是损失一些利益,也比两败俱伤,或者是给自己招惹一个巨大的麻烦来得强。

合作。

把陆希言变成自己人,那样,许多事情怎么解释,怎么写,那还不是一句话的意思,瞧那洪四海对陆希言感恩戴德的模样,而且他母亲现在手术也成功了,最大的矛盾已经没有了。

只要陆希言开口,在给洪四海诚恳的道歉,免除医药费,惩罚相关当事人,把姿态降低。

这样一来,麻烦不但没有变成危机,还可能是一次机遇。

费鸣觉得自己赌对了,能一次性拿出五十万法币投资医院的人,那能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吗?

陆希言也洞若观火,但这的确是最符合双方利益的一件事,不管怎么说,合作总比对抗好。

彼此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有人不愿意,那对陆希言来说,也没有多大的损失,这一次不行,下一次再说,只要把缝隙敲开就好。

“陆博士,能冒昧的问一下,你跟洪四海是什么关系?”临离之前,费鸣非常好奇的问道。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费鸣惊愕一声。

“费院长,你不要多心,我真的跟洪四海没有任何关系,不信的话,你自己可以亲自向他询问。”陆希言笑了笑道。

“真没有关系吗?”费鸣觉得还是有些不相信,后来,他还亲自把洪四海请了过去,了解了一下,这才明白,陆希言说的没有关系,在某种意义上,那真的是没有任何关系。

人家只是顺脚绊了一个小偷,帮洪四海追回了给母亲手术的医疗费,然后洪四海锲而不舍的想要找到陆希言报恩,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给等到了,陆希言被洪四海的孝心感动了,请洪四海吃了饭,又跟着他来看他的母亲,然后,后面的事情他都清楚了……

如果不是洪四海的母亲在那个时候突然病重,很可能就没有后面的事情,那也就没有后面的合作了。

一饮一啄,这似乎就是天注定。

……

到了下午,洪四海的母亲已经通气了,生命体征平稳,人也基本上清醒,各项指标都在恢复当中。

从特护病房转入了普通病房。

陆希言和孟繁星去看望了一下,将买来的补品给了洪四海,嘱咐他好好照顾母亲,就从安济医院出来了。

“先生,刚才有个姓谭的人给您打了一个电话,我问他什么事儿,他没说。”刚回到家中,贵叔就向他禀告道。

“什么时候?”

“中午,不到一点,我们吃过午饭没多久。”贵叔回忆了一下。

“行,我知道了,梅梅,我出去一趟,晚饭之前回来。”陆希言上楼,换了一身衣服,拎着一个皮包,匆匆下楼而来。

“你去哪儿?”孟繁星问道。

“四哥有事儿找我。”陆希言围上围巾,拿起礼帽,扣在脑袋上,小声的在孟繁星耳边说道。

“你小心点儿。”孟繁星知道这个“四哥”就是谭四。

出了家门,再街角的公园的公共厕所,稍微的伪装了一下,将围巾放入皮包,套上一件长衫,沾上胡须,涂上黄蜡,戴上眼镜儿,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模样。

观察许久,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自己,这才从厕所内出来,迅速的朝天坑西道方向走了过去。

谭四果然在裕隆米行等他。

当然,这个等待也是有时限的,超过六点钟,他就会离开,或者再给陆公馆打一个电话。

“先生,您来了。”

“今天我有点儿事儿,出去了,刚刚才回来,你急着找我什么事儿?”陆希言坐下来,拿掉鼻梁上的眼镜儿问道。

“上海那边出事儿了,汉杰上午给我发来急电。”谭四掏出一份电文,递给陆希言汇报道。

“不是说白天最好用电台联络吗,港英当局对电台的监控十分严密,一旦被发现,那就麻烦了。”陆希言道。

“您放心,我们会注意安全的。”谭四郑重的道。

“电台使用频率不要过高,频率和机器特征一旦被抓住,那我们就离暴露没有多远了。”陆希言道,“总之,别以为香港就是安全的,英国人也不见得就是好人。”

“明白。”

陆希言一看电文内容,不由的深深的皱起了眉毛,日本人怎么还喜欢玩“挑拨离间”的老套路。

太拙劣了。

郭汉杰发来密电的内容是有关工部局警务处公布了伪南京维新政府外交部长“陈篆”除夕夜被刺杀的案情通报。

其中有一条信息值得关注,那就是杀手在枪杀“陈篆”后,现场留下一张纸条,纸条的内容,巡捕房并没有对外披露。

但是,有内部人的可靠消息传出,这张纸条内容跟之前的陆连奎和谢筱初死之前收到的是一模一样的。

“死亡通知单”的传说已经迅速在上海滩传开了。

算上前面的两张“死亡通知单”,这是第三张了。

问题是,这一次根本就算不是“铁血锄奸团”所为,甚至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工部局警务处只是说刺杀现场发现信笺,但是没说信笺上写的什么内容。

而报纸上突然炒作“死亡通知单”,而且还是多加报纸接到的内幕消息,一起释放了出来。

这很明显,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也不排斥,军统这一次刺杀有意的栽赃给“铁血锄奸团”,现场真的留下了一张“死亡通知单”。

一切皆有可能,现在这张信笺作为证物在工部局警务处手里。

郭汉杰嗅到了这里面一丝不寻常,说明他还是很敏锐的,毕竟经历过之前日本人挑拨铁血锄奸团跟军统的内讧,也是故意的放出的假消息,让铁血锄奸团误以为是军统的人出卖了他们,差一点就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火并一场。

这一次会不会又是故伎重演呢?

还真说不清楚。

陆希言比郭汉杰更敏锐,他一看电文内容,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而且基本上可以断定,这就是一次拙劣的挑拨离间,背后的推手,是浅野一郎和竹内云子。

这是她们的惯用的套路了。

有道是一招鲜,吃遍天,有时候有些阴谋诡计就算看穿了,破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铁血锄奸团跟军统之间关系不睦,即便是合作,也是有磕磕碰碰,他们正是吃准了这一点。

而且,这么一来,表面上,这刺杀“陈篆”的功劳跟军统就没有半点儿关系了,军统内部不但争权夺利,还争功。

特别是王天恒跟赵立军一个本土派,一个外来者相互争夺领导权和功劳的情况下,这种挑唆的效应会被无限放大的。

刺杀“陈篆”成功,这功劳要是被王天恒得到了,那他就彻底的在上海站稳脚跟了,而赵立军就得靠边站,甚至就得拜拜了。

上海这个花花世界,赵立军舍得离开吗?

所以,日本人这一招不但挑起铁血锄奸团跟军统的摩擦,还在军统上海区内部投下了一粒火星儿。

这是专门为王天恒和赵立军设下的局,就看这两位脑子是不是清醒了,要是拎不清的话,军统上海区怕是有被人各个击破的风险。

“先生,咱们没做过的事情,总不能让人污蔑吧,这不是把屎盆子……”

“在你看来是屎盆子,可外人看来,这是功劳,刺杀‘陈篆’这么一个大汉奸,日后史书上会怎么说,这可是青史留名的机会,这可是荣誉。”陆希言道。

“这荣誉不是咱们的,咱们不能要。”谭四认真且郑重的道。

“咱们不要,可是别人会这么认为吗,对于这样的报道,我们不回应,那就是默认,回应了,日本人正愁找不到我们呢,这不就有线索了吗?”陆希言冷冷的一笑,浅野一郎那一只独眼估计正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冷的寒光吧。

“那怎么办?”

“给汉杰发电报,让他找一下闫磊,让闫磊与麻小五一道去见唐锦,把咱们的分析和担忧告诉唐锦,我想唐锦会联系戴雨农的,眼下只有戴雨农能够平衡王天恒和赵立军这二人之间的争斗了。”陆希言道。

“那就是我们主动给军统低头了?”

“你是希望我们现在内斗,让那个日本人看笑话,一切要以大局为重,这可是一份大人请,戴雨农日后是要还回来的。”陆希言道。

“您还能让那个戴雨农还咱们人情?”

“那当然了,戴雨农虽然多疑,心狠手辣,可做人还是很有一套的。”陆希言道。

“明白了,先生,我今晚就给汉杰去电。”

第461章:三不原则

旺角,佳佳咖啡馆。

“这个情况,我知道了,既然这是一种感谢馈赠,那你收下应该没有问题。”何志听完孟繁星的解释后道。

“可是这件披肩是周福海的太太,这样会不会让别人误会?”

“如果是因为你救了周福海的儿子,人家感恩,赠送你一件礼物就误会的话,那就太低估组织和世人的判断能力了。”何志道,“这件事你已经向组织上汇报了,组织上的意见是,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机会,周福海可是相当惧内,而通过她,我们可以了解到不少有用的信息,但不要太过刻意。”

“老何同志,我明白了。”孟繁星点了点头,这就是让她通过跟周福海老婆杨淑慧的交往,而获取情报。

“记住,除非她主动向你透露身份,你千万不要主动打听,当然,如果你什么都不问,那也有些不合常理。”何志道,“如果周福海的老婆主动约你出去逛街或者喝茶,你可以随口问一下,她说与不说,你都不要刻意追问。”

“明白,就是我不主动提问,话说到那份上,顺嘴问一下。”

“我相信,周福海一定会让人调查和了解你们的背景,但以他们现在的情报能力,反应可能不会那么快,所以,杨淑慧不会很快约你。”何志道,“你要做到,不主动,不迎合,不拒绝,这三不原则。”

“老何同志,这不主动,不迎合我可以理解,这不拒绝我该如何把握?”

“你只要做到不当面拒绝就可以了,借口嘛,你难道不好找吗?”何志想了一下,开口道。

“明白了,我先生可能近几天要去海防港,他跟军统打算利用滇越铁路线进行药品和其他物资走私,组织上有什么计划吗?”

“组织上也正在想办法帮他打通一些关系,不过,也要等他首先行动起来,这条药品线路一旦建成,我们是可以复制在舟山模式,这样,我们的药品供应就不会因为日军控制东海海权而随时断裂。”何志道。

“这样我就放心了。”孟繁星松了一口气。

“啄木鸟同志,平时你要多关心一下他的生活,组织上虽然现在还在对他进行考察,但对他是给予相当大的希望的。”何志道,“未来,我们很希望他能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但是现在还不行,你明白吗?”

“明白,老何同志。”

“好了,啄木鸟同志,你可以走了,下次见面,还在这个咖啡馆,2号桌靠窗,桌上摆放了一束黄玫瑰,就说明这里是安全的,你就可以进来。”何志交代一声道。

“好的。”孟繁星点了点头,在咖啡杯底下压了五块法币,拎起包,起身离开佳佳咖啡馆。

……

约莫五六分钟,一个四十多岁,脸色蜡黄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提着一只皮包,还戴着手套,走到何志面前,径自坐了下来。

“对不起,先生,我喝咖啡的时候习惯一个人。”何志微微一皱眉,咖啡馆内空座率不低,又不是没有位置。

“这个位置,刚才不也是有一位漂亮的女士吗?”低哑的声音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何志放下杯子,身体骤然绷紧了。

“呵呵,故人。”

“你倒底是谁,不说的话,我可要走了。”何志作势就要起身。

“别,老何,是我。”陆希言摘下墨镜,冲他嘿嘿一笑。

“陆,是你……”确认眼神后,何志真是大吃一惊,陆希言这一身伪装居然把他这样一个老地下给瞒过了。

“嘿嘿……”

“你这一手化妆术,还真是厉害,谁教你的?”何志惊讶的问道。

“邹淮。”

“军统的那个邹淮?”何志吃惊道。

“也不能说是他一个人,之前也有过这方面的研究,只是碰到邹淮后,这才系统的跟他学习了一下,他的化妆术还是很高明的。”陆希言笑道。

“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何志也笑了。

陆希言呵呵一笑,谦虚道:“反正邹淮要是出现在我面前,他肯定是认不出来。”

“孟繁星同志可能对你的身份起了疑心,尽管她没有说出来,可她也是一个有经验的老地下了,她能猜到组织上跟你有联系。”何志道,“你是不是可以考虑告诉他实情?”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陆希言道。

“你这就有些自私了,虽然说有组织纪律,可你们不仅仅是志同道合的同志,还是合法的夫妻。”何志道。

“我们都是游走在钢丝线上,谁也说不好会出现什么状况,她负责的那条线相对来说更为安全一些,而我这条线危险重重,我不想她为我担心。”

“可你跟她是一体的,咱们的药品走私和地下交通运输线的计划,她都可能参与其中,组织上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她知情。”何志道。

“能不能等我从海防回来再说?”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可以,南方局的首长正在研究有没有可能将你们这两条线合并一起,统一领导。”何志道。

“老何,这可是地下工作的大忌。”陆希言忙道。

“组织上也知道这一点,其实这么做也是从工作上考虑,你也知道孟繁星同志那条线,虽然具体运作你不清楚,但这条线相对比较稳定,敌人内部也从未怀疑过,非常隐蔽,如果冒然更换联络员,势必会带来暴露的风险,当初我们给孟繁星同志配了一个交通员,结果因为不遵守纪律,被日本宪兵抓了,幸亏他还不知道具体任务,到现在还在日本人的矿区集中营里呢。所以,一个合格的地下工作者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志道。

“那如果非要让孟繁星同志知道我的身份的话,我服从组织安排,但我希望是有限的透露,我在‘铁血锄奸团’中的实际身份,还不能让她知道。”陆希言道。

“这一点请你放心,这是组织绝密,你的在‘铁血锄奸团’中的身份仅限于我跟老李还有在上海你的老搭档老鬼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而且没有任何文字记录。”何志郑重的承诺道。

“这就好,铁血锄奸团也需要新鲜的血液,我希望组织上可以考虑安排一些政治和素质可靠的同志进来。”

“嗯,你的提议我会向南方局汇报的。”

“‘三不’原则你跟孟繁星同志说了?”末了,陆希言问了一句。

“说了,你还真打算让孟繁星同志跟周福海的老婆接触,这也是很危险的。”何志问道。

“我还没想好,但这很可能是一个机会,如果我们主动接近周福海的话,成功的几率是极小的,而这一次意外,却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如果能够通过这个杨淑慧了解道周福海等人的动向,这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陆希言道。

“理是这个理,不过,得小心,这周福海可也是老狐狸。”

“放心,只要不刻意打探,就当是正常的女人之间的交往,没有问题。”陆希言道,“何况,主动权不在我们手上。”

“嗯,你什么时候动身去海防港?”

“初五吧,我跟谭四坐同一条船去,蒙特随后直接去海防港找我们。”陆希言回答道。

“海防那边没有我们的人,你到了那里一切小心。”何志嘱咐一声。

“知道。”

……

正月初四,陆希言接到了蒙特从香港打来的电话,他已经购买了从上海到河内的飞机票,当然,这不是直飞,而会在香港转机。

因为停留时间很短,所以,他不会在香港与陆希言会面,而是飞去河内后,再转去海防港。

这样算下来,预计会在三天或者四天后抵达海防港。

得到蒙特确切的行程后,陆希言就让贵叔去订了一张海防港的船票,把船次告诉谭四,他的票由他自己去定。

从香港到安南海防港,也就一天的水路,这条航线是两天一个来回,初五这天还没有,只有初六才开。

只能选择初六早上走了,这样还能在香港多待一天。

到了初五,上海那边有关伪南京维新政府外交部长“陈篆”被刺杀的消息也开始见诸于香港的各大报纸。

陆希言也看到了相关的案情分析和评论,以及关于“死亡通知书”的方面的报道,工部局警务处显然是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辟谣。

这种不说话,其实就是一种纵容和默认。

按照约定的方式,陆希言给戴雨农打了一个电话,当然,接电话的不是戴雨农本人了,告诉他离港的时间。

直到初五的傍晚,陆希言接到戴雨农紧急召见的通知。

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地方,房间也一样。

这一次见到戴雨农,尽管他掩饰的非常好,但陆希言还是察觉到他眼底的那鲜红的血丝和疲惫。

以戴雨农的多疑,陆希言可不敢多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戴雨农是为了上海的事情找他来的。

赵立军跟王天恒的矛盾最终还是激发了,虽然没有火拼,但在冲突是发生了。

赵立军认为王天恒冒功,明明是人家“死神”小组的功劳,王天恒为了压过自己一头,就拿来说成是自己的。

王天恒当然不服了,赵立军这摆明了就是睁眼说瞎话,因为他手上有那个跟着一起逃出来的“陈公馆”的警卫,这是铁证如山。

可赵立军又说了,“人证”都是你的人,随你怎么说好了,物证呢,有工部局警务处的认定吗?

现场留的可是人家“死神”小组的招牌标志,死亡通知单。

你说人是你杀的,留人家的死亡通知单干什么?

尽管王天恒解释自己手下留的不是什么“死亡通知单”,可怎么证明,谁能证明?

冒功,这可不是小事儿。

这两人闹起来,纷纷向戴雨农告对方的状,戴雨农本来就对王天恒不太信任,而赵立军又是他的心腹爱将。

可这功劳不管怎么说,那都要落到军统手里,如果真是王天恒冒功,那功劳可就是“死神”小组的,跟军统关系就不大了。

他让八面佛唐锦秘密调查实情,得到的消息,却是“刺陈”案确实是是王天恒手下的行动小组所为。

而所为的“死亡通知单”极有可能是工部局警务处为了推卸责任,以及日本人暗中推波助澜,想要迫使“死神”小组先生的阴谋诡计。

到手的功劳,没有人愿意往外推,这是人之常情。

这功劳只要是落在军统手里,那是最好不过了。

但是,多疑的戴雨农又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王天恒在上海是外来户,如果他跟“军师”达成联盟的话,把赵立军赶走,那上海岂不是他一人独大?

这么一想,又让他寝食难安了。

第462章:戴雨农求人

陆希言没有见过王天恒,对他也只是档案资料和别人口中叙述,而赵立军,他是见过的。

此人面向桀骜,是个不太容易被人掌控的人物,而且他为人心狠手辣,甚至有些变态,尤其是他的那些虐杀行为,真的很难想象出那张看上去白皙的面孔下面是一个怎样扭曲的灵魂。

他不喜赵立军的为人,对王天恒当然也没有多少的好感。

相对来说,王天恒在上海没有多少根基,做事呢,也相对圆滑,跟赵立军的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霸道狠绝要好一些。

上海是军统在敌后实力最强的地区,戴雨农投入了大量人力和物力,这是一个他不能,也不愿意放弃的区域。

手底下人可以斗,可以争,但是不能影响到大局,一旦闹出事情来,他这个负责人是要背锅的。

老蒋可不会管他的所谓用人之术,出了事儿,直接打他的屁股。

手底下两员大将闹起来了,各怀心事,当然,在这件事上,戴雨农也清楚,是他逼王天恒逼的太紧了。

是他把王天恒从北方调过来的,又逼着他尽快的成绩,现在好不容易弄出一个大动静来了,却又有人说他冒功?

这换了谁都是火冒三丈,不能忍受的,何况王天恒在军统内资格要比赵立军要老的多。

赵立军呢,仗着他的信任,赶走了邹淮,现在又架空了王天恒,分明有尾大不掉之势,这样下去,他会把上海区搞成什么样,他也不好说。

他不担心赵立军的野心,赵立军这种人只适合做刀,而他就是那握刀的人,这一点戴雨农很清楚。

但是赵立军这么搞下去,只怕会令军统上海的其他人对他产生反感,到那个时候,只怕不是一个王天恒跟他不对付了。

“沈先生,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个时候,我们自己人先掐起来,那不是让日本人看笑话吗?”陆希言自己斟酌了一下语言道。

“希言老弟,现在他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让我如何断呢?”戴雨农内心其实也清楚,赵立军这一次过了,把王天恒惹毛了。

“您直接给‘军师’发一个询问的电文,不就一清二楚了。”陆希言直接了当的建议道。

“这……”戴雨农不是没想过,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赵立军说王天恒冒功,王天恒自己只有人证,却没有旁证,取信不了人。

两方掐架,而被认定为这起“刺杀”的直接功臣,是“死神”小组,那么直接问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戴雨农有顾虑,如果“军师”否认刺杀是“死神”小组所为,那一切都好办,可如果承认的话。

那他之前已经上报给委员长侍从室,明确说的是军统上海区王天恒手下的行动队,这谎报军功也有他一份儿了,起码也有失察的罪过。

“希言老弟,这事儿……”戴雨农脸上有些尴尬,他要是发这样一份询问电报,虽然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但这会在心理上很不舒服。

他一直想要收服“军师”的,这看似一次简单的询问,可也暴露了他对自己的下属失去了判断力,还有,军统上海区内斗的虚实。

这不是戴雨农想要的结果。

“陆博士,先生的意思是,能不能请您……”一旁的谢力恭自然明白戴雨农的心思,悄悄的将他拉到一边,耳语一声。

“噢,明白了,先生早说就是了。”陆希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是好办,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行。”

“不能打电话,电话容易被人窃听。”

“窃听,谁窃听我一个看病的大夫,谢站长,你放心,我不直接说,那不明白的人,肯定听不出来。”陆希言道,“沈先生不就是想要一个准信儿,对吗?”

“对,找您来就是这个意思。”谢力恭道。

“那我现在就回去打。”陆希言道。

“好,陆博士得了消息,请马上通知我们,多晚都行,沈先生等您的信儿。”谢力恭郑重的道。

“行,没问题,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

回到陆公馆,天已经黑了。

在车上想了一路,他终于想明白了,戴雨农现在是怎样纠结和矛盾的心理,这个家伙的心思还真是复杂。

怪不得他能把军统里面这么复杂的关系揉成一团,而别人却无法做到,平衡人人都知道,可玩的好不好,那就看个人能力了。

戴雨农无疑是此道的高手。

还有一个面子问题,这对小人物来说,无伤大雅,可对于一个掌握数万特工的情报头子来说。

他自家的事情居然搞不清楚,却要去求助一个外人,这真是笑话了。

所以,他不能问,只能找一个人替他问一下,那这面子就圆回来了,至少,谁都说不出毛病。

这个人除了陆希言之外,还真别无他人。

吃过晚饭,陆希言与孟繁星上楼来。

“希言,这戴雨农突然找你,又为什么?”孟繁星好奇的问道。

“还不是为了王天恒与赵立军打架的事情,王天恒手下的行动队暗杀了伪南京维新政府外交部长陈篆,赵立军眼看自己地位不保,就诬陷王天恒冒功,两个人吵起来了,还动手了。”陆希言解释道。

“这军统内斗还真是传统。”孟繁星呵呵一笑。

“这赵立军指着王天恒冒功的证据是,刺杀陈篆现场留下一张死亡通知单,这死亡通知单是军令部二厅麾下的一个特工小组,‘死神’小组的每一次行动的标志,所以,他认定王天恒冒功。”

“‘死神’小组,不就是铁血锄奸团吗?”

“还是有区别的,‘死神’小组是铁血锄奸团内核心人员组成的,并不是整个铁血锄奸团,事实上知道这个代号的也只有军统和军令部的高层。”陆希言解释道。

“所以,两人就闹起来了,戴雨农也不知道是想偏袒赵立军还是想和稀泥,却迟迟没有给出一个处理意见,所以,才把我叫过去,想让我跟上海那边联系一下,确认一下是否是‘死神’小组所为。”陆希言道。

“感觉戴雨农对王天恒并不信任?”孟繁星道,“这么明显的事情,租界工部局警务处暧昧不清,现在传出的都是不确定的小道消息,摆明的就是有人故意造谣,这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本来就生性多疑,加上有意偏袒自己人,出现判断误差,再所难免。”陆希言道,“最重要的是,万一闹出丑闻来,他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可以看得出来,他这一段时间承受的压力不小。”

“你怎么知道?”

“你别忘了,我可是一个医生,虽然不是精神科的,但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我还是能看出来的。”陆希言嘿嘿一笑。

“那你打算帮他?”

“当然,虽然我们跟军统有过节,但在抗日的大局之下,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亲者痛,仇者快吧?”陆希言道,“何况,这人的确是王天恒手下人杀的,以‘军师’性格,他会冒领这份功劳吗?”

“你说的有道理,王天恒总比那个嚣张跋扈的赵立军好一些。”孟繁星道,“这个赵立军当年在上海可是个杀人魔王,我们的许多同志还有民主爱国人士都死在他的手中,多少同志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哎,梅梅,我也不喜欢这个赵立军,不过眼下还是得以大局为重。”陆希言轻轻的伸手搂住孟繁星的肩膀说道。

“我知道。”孟繁星道,“对了,今天周太太约了我明天上午逛街?”

“她约你了?”陆希言惊讶道。

“嗯,我答应了,但要等送你上船回来之后。”孟繁星道。

“嗯,那你要小心应付了,她应该是来试探你的底细的,该精明的时候,要精明,比如做生意方面,但对政治,你要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陆希言道,“这个尺度你要把握好,还有,可不能染上这些官太太的恶习,这些女人抽烟,喝酒,赌博,那是家常便饭。”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点儿自制能力都没有吗?”孟繁星白了陆希言一眼道。

“跟这种女人来往,要多留一个心眼儿,阿香虽然很多时候不明世情,但是她能保护你,千万不要小瞧了她。”

“知道,我去给你把换洗的衣服收拾一下,多带两套。”孟繁星点了点头。

陆希言将自己的论文的手稿和一些期刊摘录整理了一下,万一自己不能经过香港返归上海,这些是要由孟繁星带回去的。

其实论文已经完成了,就差最后寄出去了,他已经没有时间来做这个事儿,打算交给孟繁星去做。

“梅梅,我的论文已经完成了,你这两天有空的话帮我寄出去。”陆希言将一个文件袋郑重的交给孟繁星道。

“你今天怎么自己没去?”

“我是今天刚完成的,时间上有点儿赶,没来的急,这只是初稿,等老师看过之后,修改之后,再确定终稿。”陆希言道,“所以得尽快的寄出去,走航空件,这样快一些。”

“好,明天我就去帮你寄。”孟繁星答应一声。

“孟浩那边,我跟唐锦说了,延长一个月的假期,让他好好陪陪梦瑶。”陆希言道。

“理由呢?”

“咱爹身体不好,病重住院了,需要留在香港照顾一段时间。”陆希言呵呵一笑道,“这不打紧的。”

“亏你想得出来。”孟繁星冷哼一声。

“对了,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

“待会儿十二点之后,提醒我打个电话。”陆希言道,戴雨农托他的事儿得有个回应才是。

第463章:起程海防港

“希言,海上风大,多穿一件衣服。”

“知道了,你在香港也要多注意,这天就快要小雨了,出门记得带雨伞。”陆希言提醒一声道。

孟繁星一愕然,这天好好的,怎么提醒她带雨伞,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女子,马上就明白陆希言这是提醒香港也有危险,提醒她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芳心不由的一阵小甜蜜,虽然还不是同志,但已经是志同道合了,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的,她内心十分的期待。

不远处,谭四穿灰格子呢绒大衣,头戴鸭舌帽,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皮包,眼神不时的朝这边张望过来。

开船的时间到了。

“我上船了,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再说,路上还有谭四保护我呢。”陆希言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孟繁星那如玉一般的容颜。

骤然的分开,还真是有些不舍得呢,这一年多年来,朝夕相处,彼此都已经将对方当成是一身相守的人了。

“少抽点烟,酒也少喝。”孟繁星道。

“知道了。”

“还有,别跟蒙特去那种地方,我可听说了,海防港那边可乱着呢。”孟繁星板起面孔提醒道。

“放心吧,我守着你这么一个大美人都能坐怀不乱,那些庸脂俗粉还能入我的法眼?”陆希言伸手轻轻的刮了她一下琼鼻,笑道。

“谅你也不敢。”

“对了,那个洪四海人不错,挺忠厚的,知恩图报,又是香港本地人,你有事的话,可以让他帮你跑跑腿。”陆希言道。

“咱们不是施恩不图报吗?”

“我知道,但洪四海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咱若是硬要把人家好意往外推,那就伤了他了还有,这段时间他在医院照顾母亲,不能出海打渔,这就没了收入,你可以用他跑跑腿,然后给他一些报酬,这样不但帮了他,也算是两全其美。”陆希言道。

“好,我知道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检票,上船。

这只是前往海防港的一艘普通客轮,虽然船不大,可一次性也能装四五百人,但是相对来说,船上的设施就差多了。

没有套间,最好的也是卧铺,而且还是四个人一间。

“劳驾,让一让……”

陆希言买的是下铺,进入船舱,刚放下行李箱,门口就进来一个人,一个看上去有些油腻的中年秃顶男子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进来了,穿的是西装,就是皮鞋有些旧了,上面全都是土。

不一会儿,谭四提着包进来了,他有自己的手段,买了一张跟陆希言同船舱的票,但是,是斜对面上铺。

这都无所谓,只要在一个船舱里就行了。

最后进来的,居然是一个女人,三十岁左右,暗红色旗袍,狐裘的披肩,拎着一个小巧的皮箱,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自带一股香风。

看上去眼神自带一股傲然,鲜红的指甲和嘴唇,手上还夹着一支烟,一看就是那种在红尘中历练的女人。

“先生,侬好,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下铺让给我?”女人看了陆希言一眼,没有出声,倒是冲那秃顶男人一声。

“你怎么不叫他让给你?”秃顶男子手一指陆希言,冷哼一声问道。

整理床铺的谭四听到了,扭头看下来,准备下来,但让陆希言眼神给制止回去了,出门在外,忍耐和谦让是一门学问。

“这位先生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个读书人,你让一个读书人爬上爬下的,有失。身份。”旗袍女子呵呵一笑道。

“读书人怎么了,我也是读书人。”秃顶男子眼睛子一瞪大道。

“就你,切。”旗袍女子不无鄙夷的一声道,“右手虎口和食指之间老茧,定然是常年持刀,身上还有一股子油腻的味道,还有你这一双皮鞋,几年没擦了,我看你不是厨子就是屠夫。”

这一下不止那秃顶男子吃惊了,就连陆希言和谭四都惊讶不已,这看上去像是个风。尘女子的旗袍女人居然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分析能力。

“臭婊子,你敢瞧不起老子?”秃顶男子骤然火大了,腾的一下子从床位站了起来,神色极度厌恶。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旗袍女子一点儿都没有害怕的意思,脸上鄙夷的表情更甚了。

“m的……”秃顶男子一抬手就要打过去。

“这位先生,大家都是出门在外,不容易,别为了一点儿小事儿动手,尤其是打女人,会被人笑话的。”陆希言一抬手,架住了秃顶男人的挥起的手臂,劝说道。

“这位女士,你也是的,你说话也要注意分寸,这一个女人,总是嘴上不饶人,得罪人,那是要吃亏的。”

“小子,要你多管闲事儿。”秃顶男子虽然嘴上骂了一句,但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多谢先生教会,小女子无比感激,只是,小女子穿的这一身,实在是没办法爬上爬下的。”倒是旗袍女子委屈的说道。

陆希言一看对方穿的是旗袍,这上下床的确是有些困难,本着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原则,他点了点头道:“这样呀,你睡我的下铺,我睡上铺就是了。”

“先生,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我收拾一下。”

“不用的先生,我自己来吧,让您让出下铺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旗袍女子感激的说道。

陆希言取了自己的行李箱,放了上去,然后爬上去,躺了下来,上铺的确不如下铺舒服,一抬头,坐起来,腰都挺不直。

难怪上铺的船票价格比下铺要低许多,能睡下铺的,谁愿意睡上铺。

“先生,您贵姓?”

“在下姓陆。”陆希言道,他没有什么需要可以隐瞒的,表面上他又不是特工,不需要用化名。

“陆先生在哪里高就呀?”

“上海。”

“哎呀,陆先生是上海人呀,难怪口音听的这么亲切,我也是上海人,陆先生家住哪里的哇?”旗袍女子,斜靠着床边,腿搁在梯子上,手里夹着一支烟,吞云吐雾道。

“浪蹄子!”秃顶男子厌恶的来了一句。

旗袍女子不以为然,从那秃顶男子眉毛一张的,娇笑一声:“我叫素素,陆先生去海防港做什么呀?”

“做生意。”

“哟,做生意呀,那是老有钱了?”旗袍女子眼睛放光道。

“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而已。”陆希言闭着眼睛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反正旅途也没啥事儿,有人说话也不错。

“我也是去做生意的。”素素道。

“做那种生意的吧?”秃顶男子听见了,嘴角流露出一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莫测笑容。

“杀猪的,本小姐跟你说话了吗?”素素冷眼横眉一声。

“我说你要勾。引人家,直接说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弯子呢?”那秃顶男子一条头从陆希言道,“陆先生,你要是愿意,我们两个只当是没看见。”

“杀猪的,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一个出来卖的贱。货,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秃顶男子这是把陆希言也骂进去了。

谭四听不下去了,从床上坐起来,探头下来:“吵够了没有,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想吵架,出去吵去。”

“还有你,把香烟掐了,这么点空间,万一把铺点了,咱们都得玩完,抽烟不会出去?”谭四手一指旗袍女子素素道。

素素微微变色,显然是被谭四凶恶的表情给吓住了,这间船舱里还有一个一直没说话第四个人呢。

秃顶男子翻了一个身,把脸朝向里面,似乎是想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旗袍女子也和合衣躺了下来。

不过,不安分的人终归是不安分,没过十分钟,素素就从床上下来,靠着铁架,披上了狐裘的披肩,似乎刻意的捋了一下鬓发,凑到陆希言耳边道:“陆先生,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陆希言当然知道这下铺的这位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对于风。尘女子,他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一个翻身,侧过去,就当是什么都没听见。

“一点儿情趣都没有,扫兴。”素素撇了一下嘴小声嘀咕道。

“我出去抽根烟。”

……

九龙最繁华的街上,过了初五,这街上的店铺基本上都开了,逛街的人自然是多了,而且刚过年,又在正月里,大家就算没有新衣裳,至少也的穿一身干净整洁的才出门。

孟繁星在码头送走陆希言后,就去了邮局,帮陆希言把“博士论文”的初稿邮寄了航空快件。

然后回到家中,这周福海的太太杨淑慧就来了,约了一起逛街。

杨淑慧的身份,除了跟着丈夫一起出走的那几个人的太太外,还真没有一个可以跟她谈得来的朋友了。

孟繁星救了她儿子一命,大家又恰好是邻居,更重要的是,陆希言一家是从上海来的,周福海那边迫切的需要了解上海方面的情况。

光从报纸上和林世群那边传递来的消息,还不能完全相信。

“陆太太,你看,这个料子怎么样,颜色挺好看的,可以做一件旗袍,我知道有一家裁缝铺的师傅手艺很不错的。”

“这料子是不错,成熟,大气,跟周太太你的气质挺吻合的。”孟繁星呵呵一笑。

“是吗?”杨淑慧道,“老板,把这个料子给我包起来。”

“好的,太太。”

“陆太太,你也挑一块料子,我们一起做一件旗袍?”

最后孟繁星拗不过,也挑了一块素雅的桑波缎面料,一起去了杨淑慧介绍的那个裁缝店。



第464章:熟悉的香烟

客轮上只有一个小餐厅,船上的客人必须按照时间轮流吃饭,住四人客舱的又优先的权力。

当然船上提供的食物非常简单,口味也一般,出门在外的人,又不是贪图享受,能吃上一口热饭就不错了。

陆希言与谭四早有默契,轮流去吃饭,留下的那个人帮对方看行李,虽然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但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一些没什么。

这世道,什么人没有。

这客轮上,谁敢说,没有一个坏人?

谭四吃饭快,他先去餐厅了,吃完了饭,让陆希言更多的时间出去透透气,散散心,这船舱里的空气实在是太污浊了。

而且光线很暗,一盏灯,比萤火虫稍微好一点儿,想在船舱里看个书什么的,都不行,只能睡觉。

陆希言下来,那旗袍女素素不在,床头的柜子上一个烟灰缸里,至少有七八个烟头,陆希言瞅了一眼。

好像有点儿眼熟,这种香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平时一般抽的是老刀,哈德门或者三炮台,这些都是普通寻常的烟,偶尔会抽雪茄,这种细长雪白的女士烟,基本上不碰的。

与谭四眼神一个交汇。

陆希言出去吃饭了。

等到陆希言吃完饭再回来的时候,客舱其他三个人都回来了,旗袍女子素素背靠舱门,微微开叉的旗袍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翘起的兰花指,还夹着一根烟。

客舱算是公共场所,陆希言自从进来后,就没有抽过一根烟,要抽,也是出去抽,不能影响别人。

“素素小姐,你抽烟的时候,能不能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这里本来空间就小,空气不好,您这再一抽烟,这里的味道就更重了,再说,烟抽多了不好,尤其是女人,影响更大。”陆希言认真的说道。

“是吗,陆先生,抽烟对女人哪里不好?”素素笑嘻嘻的我问道。

“这第一,抽烟的女人嘴里有烟味儿,男人都不喜欢嘴里有味道的女人,就算他自己抽烟也一样,第二,抽烟会使女人更容易衰老,尤其是皮肤会变差,女人本来就容易老,抽烟的话,会加速这个过程,这第三,烟抽多,对女人的生育能力是有极大影响的,很有可能因此而绝育。”陆希言解释道。

“这么严重?”旗袍女子素素明显被陆希言的一席话给吓着了,这抽烟的危害,三条都是直指女人心理的要害。

爱情,美丽,还有做母亲的权力。

三样,哪一个女人不是最憧憬,最向往和最渴望得到的。

“我是个医生,我说的这个都是经过大量医学证明和统计得出的科学结论,当然,信不信由你。”陆希言道。

“你是医生,你不说自己是个做生意的吗?”素素奇怪的问道。

“做医生的就不能做生意吗?”陆希言反问道。

“那倒也是,陆先生说的我都害怕了,这烟既然有那么多危害,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抽呢?”素素问道,“难道他们都跟我一样不知道吗?”

“烟这个东西,他的危害不在于一时,就跟一个不。良的生活习惯一样,同样会导致一些疾病的发生,比如喝酒,一个人酗酒,一次两次醉酒可能看不出来,可次多了,伤害累积起来,那最终就会危及生命,也许某一次醉酒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素素小姐?”陆希言举了一个酗酒的例子。

“哦,是吗,哎哟?”素素听的很认真,没察觉到食指跟中指之间的香烟已经燃烧到指节尽头了。

烟头从素素的手指缝隙掉了下来,被陆希言一伸手抄在了手中,烟头还燃烧,这要是掉在地上,极有可能引发火灾。

“小心点儿,引发火灾,整船人都得遭殃。”陆希言将烟头放入烟灰缸中掐灭了。

“对不起。”素素慑于陆希言的眼神,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不自然,鬼使神差的道了一声歉。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爬上了自己的上铺,继续躺了下来,这船至少要到明天上午才能到海防港呢。

……

九龙约道5号。

杨淑慧回到家中,梳着大背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儿的周福海早已等候多时,亲自迎了上来。

“夫人辛苦了,今天跟这个陆太太接触的怎么样?”周福海上前结果杨淑慧手中的皮包问道。

“还好,陆太太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戴雨农或者徐泰来手下的人,而且人家有钱,丈夫还是有名气的外科手术医生,在上海法租界还有相当的地位,放着舒舒服服的日子不过,干随时掉脑袋的活儿吗?”杨淑慧在家里绝对是权威,周福海都得让着她。

“那这么说,小海的差一点儿出车祸只是一场意外了?”

“这个就不好说了,陆太太说,她当时个丫鬟一起逛街走到那里,就见到一辆汽车突然加速冲向小海,然后她不能的推了小海一把,然后小汽车可能知道自己闯祸了,就径直开走了,没有停留。”杨淑慧道。

“虽然听起来不是刻意的,但我还是觉得你跟小海尽量的不要外出,太危险了,我接到秘密情报,戴雨农已经来香港了,不管是是针对我们,还是汪先生,现在外面的环境对我们都十分危险,蒋某人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了。”周福海道。

“老蒋就没有和谈的心思吗?不就是看了汪先生比他抢先一步,他要是改变态度,岂不是要跟在汪先生后面,他这是骑虎难下了。”杨淑慧道。

“眼下我们也骑虎难下了,日本人那边对我们事先商量好的云南和桂系方面响应汪先生的和平运动,这样汪先生手里就有军队,就有跟日本人谈判的资本,但现在,这些人背信弃义的小人都返回了,把汪先生给抛弃了。”周福海愤怒道。

“那现在怎么办,日本人这是不管我们了?”

“那倒不是,起码汪先生对他们来说还有用,只要老蒋继续走抵抗的路线,那么汪先生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周福海道,“上海那边的情况,你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一些,日本人能控制的就是华界和铁路沿线的城市,对农村以及偏远薄弱的山区的控制力非常弱,就连上海周边的区域也一样,南京梁鸿志的维新政府的政令连南京城都出不了……”

“梁鸿志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日本人扶持的一个傀儡而已。”周福海嗤之以鼻道。

“上海的江筱庵倒是个厉害角色,基本上控制了上海的局面,日本人对他也是很倚重……”

“江筱庵,通商银行的董事长,跟杜月笙和宋家扳过手腕的人,确实要比梁鸿志那个饭桶强多了,看来日本人对上海是相当看重了。”周福海微微点了点头,他曾也是国府高官,对于这些人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这个陆太太似乎还经营着一家公司,很有实力,对不对?”

“这个我还没有问出来,不过,一回生,二回熟,这日后相处时间长了,不难知道的。”杨淑慧嘿嘿一笑,“出了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安排小海?”

“我想过了,送小海去日本留学,留在香港或者去其他地方都不安全。”周福海咬牙道。

“你疯了。”杨淑慧闻言顿时炸毛了,这不是送儿子去当人质吗?

“这个时候,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汪夫人过两天要来,你去码头接一下,要秘密,不能让人知道。”周福海吩咐道。

“我说我当初怎么鬼迷心窍的嫁给你了!”杨淑慧狠狠的瞪了周福海一眼,抢过自己的小皮包“噔噔”的上楼去了。

“夫人,你听我解释……”

……

佳佳咖啡馆,2号桌靠窗台的地方,摆着一束黄玫瑰,这说明安全。

“啄木鸟同志,你好,我叫宋鑫,你就叫我老宋好了,从今天起,担任你在香港期间的交通员,你有什么话或者事情都可以通过我来转达。”宋鑫郑重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老宋,我奉组织的命令跟周福海的老婆杨淑慧接触,今天是她主动约我出来逛街,还介绍我去xx裁缝铺做了一件旗袍,期间她多次有意无意的向我打听有关上海和南京方面的情况。”孟繁星道,她已经从照片上见过宋鑫了,所以,接头确认身份没有问题,自然就可以信任了。

“这是什么异常举动吗?”

“应该没有,常规的接触吧,她在了解我,我同样也在了解她,这是一个相互了解的过程。”孟繁星道。

“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没有,基本上都是她问我答的,我表现出对政治的不太感兴趣,初步获得了她的信任。”孟繁星道。

“好,老何交代,以后如果非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们不需要频繁见面,几天见一次就可以了,你不要主动约见我,我会主动的约见你,具体方式是你们家的不是订购了牛奶嘛,如果你看到投递牛奶的标签的当日日期是倒着的印的,说明,我要见你,时间跟牛奶生产时间一样,但是在下午,比如说,奶瓶上的标签印刷的是凌晨四点一刻出产的鲜牛奶,那约定见面时间就是下午四点一刻或者次日的四点一刻,只有两次机会,两次都未能见面,就说明发生问题,必须马上撤离,啄木鸟同志你明白吗?”宋鑫道。

“明白了,那只有我一家牛奶瓶上的数字是倒着的,岂不是会被暴露?”

“不会,你们这一片投递的牛奶瓶都会倒着印刷的,不会暴露的,牛奶投递员是随意投放的,你的身份是绝密的,除了我和何主任之外,没有第三人知道。”宋鑫解释道。

“明白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第465章:木材生意

“陆先生,旅途寂寞,实在无聊,不如,我们来玩牌吧?”

素素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陆希言的胳膊道。

果然,女人是一种不安分的动物,一旦静下来,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了,尤其是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创。

同住的三个男人,一个虽然对她流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可他那一身肥肉,还有油腻的汗臭味,绝对是看不上的。

把下铺让给她的男人倒是生的不错,年轻,白皙皙的,斯斯文文的,像是一位读书人,他说他是一名医生,不过似乎没有那种消毒水的味道。

如果能够发生点儿什么,她倒是不介意的。

还有一个,留着一撇小胡子,脸整天阴沉沉的,见谁都像是欠了他五块钱法币似的,总是把帽子盖在脸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玩牌好,这个我喜欢来。”秃顶男子一个翻身,露出一抹狡诈贪婪的光芒。

“陆先生,玩不玩嘛?”

“不是有人陪你玩了吗?”陆希言微闭着眼睛说道。

“两个人玩没意思,下来一起玩,还有那上铺的兄弟,也下来玩呗,反正也没事干,消磨时间。”素素已经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一副牌来。

谭四拉下帽子,看了陆希言一眼,又拉上了。

“陆先生,真不玩吗?”素素依着梯子,冲着陆希言耳边吐着热气道。

“素素小姐,你真的想玩吗?”陆希言一抬腿,坐了起来。

“当然了,这到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呢,这会儿睡觉,晚上不更睡不着了?”素素娇笑一声。

“玩什么?”

“梭哈。”秃顶油腻男子抢先道。

“还是21点吧,轮流坐庄如何?”素素反对道。

“三个人,少了点儿吧?”陆希言呵呵一笑,“兄弟,一起下来玩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没兴趣。”谭四侧翻一个身子。

“兄弟不是没带钱怕输吧?”秃顶男子讥笑一声。

“你说谁没带钱,你说谁怕输?”谭四闻言,顿时怒了,坐起来质问一声。

“那你来呀?”秃顶男子挑衅一声。

“来就来,谁怕谁。”谭四冷哼一声,从上铺跳了下来,“21点是吧,一副牌太少吧了,怎么要四副牌才行。”

“四副牌,没问题。”旗袍女子素素像变戏法似的从枕头底下又摸出三副扑克牌出来,“这三副还没有拆封过,三位要不要验一验,别到时候说我在扑克牌上动手脚?”

“给我。”秃顶男子哼哼一声,几乎是从素素的手中把扑克牌抢了过去,拆封后,检查了一下,“陆先生,要不要验牌?”

“我不懂,还是这位兄弟来吧?”陆希言真不懂这个,但是谭四可是江湖人,他的赌技可是很精湛的,这种验牌的事儿难不倒他。

谭四过了一下手,微微点了点头:“牌没有问题。”

“规则都知道吧?”素素将扑克牌收了回来,问道,其余三人均点了点头,这年头,在外闯荡的,就算不经常进赌场,也知道怎么玩了。

“第一轮,我做庄,然后咱们逆时针转,轮流坐庄,大家没意见吧?”素素问道,“一注多少呢?”

“至少五块法币。”

“五块,还不是有点儿大了?”陆希言微微蹙了一下眉毛到,五块法币一注不小了,输惨的话,可能几个小时上千法币就搭进去。

“陆先生要是钱带的不够的话,可以少点儿,三块一注如何?”秃顶男子嘿嘿一笑,似乎在嘲笑陆希言,以为是个款爷,结果外强中干。

“我不是没带钱,就是怕到时候有人输了没钱给。”陆希言呵呵一笑,他没钱,他身上带了至少五千现金,还有金条,当然金条是由谭四保管,没有放在他身上。

“那就来吧。”

五块钱一注,四个人都没有意见,那就开始了。

“还未请教这位兄弟尊姓大名?”秃顶男子明显带着一丝讨好的语气问谭四一声道。

“叫我老四好了。”谭四冷冰冰一声,“你呢?”

“巧了,我姓杨,家中排行第三,老四兄弟叫我杨老三就好了。”秃顶的孩子嘴上笑开花了。

“是吗?”谭四不咸不淡的一声,杨老三的这张嘴真是欠揍,平时估计是占便宜习惯了,逮着便宜就占。

床头的小柜子被搬了过来,刚好可以当做牌桌。

牌洗好了,放在那里,没有人切牌,第一轮,素素坐庄,开始发牌。

陆希言的手气不错,一上来就抓了一个21点,赢了第一牌。

然后接着断断续续的赢了好几牌,他面前的法币现金已经有两三百了,庄家输的最多,至少有大半都是的钱。

第一轮很快就过去了,洗牌后,轮到杨老三坐庄。

陆希言的运气稍差一些,第一轮赢的钱输掉了一小半儿,庄家杨老三倒是赢了不少,场面上,他跟杨老三都是赢的,素素和谭四两个人都是输的,素素要输的多一些,谭四也输掉了一百多了。

很快就到第三轮,谭四坐庄。

这一轮很平均,输赢不是很大,陆希言还又赢回来一些,面前的法币大概有两百多不到三百的样子。

杨老三略微输了一些,但还是赢的,谭四跟素素输赢持平。

这第四轮,陆希言坐庄,运气很不错,面前的法币一下子翻倍,差不多有五百的样子,素素,杨老三和谭四都输钱了,素素输的最多,大概有三百多,其次是谭四,输了一百多,杨老三最少,大概有四五十。

这第一圈玩了也不到一个小时。

“我去解个手。”杨老三起身道。

“我也出去抽根烟,陆先生,一起吧,回来,咱们继续玩?”素素向陆希言发出邀请道。

“好。”陆希言点了点头,反正有谭四在,他不必担心,就跟着素素一起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

“陆先生,抽烟吗?”

“偶尔。”

素素掏出一个钢制的烟盒,打开后,道:“来一根?”

“我不习惯抽这种烟。”陆希言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三炮台出来,正要撕开锡纸,素素道,“那我可不可以试一试陆先生这烟?”

“你要抽我的烟?”陆希言呵呵一笑,抽出一根来,递过去道,“就怕你抽不习惯。”

“试试呗。”素素娴熟的接过去,掏出打火机,给她自己点上后,又给陆希言点了火,收起来。

“打火机不错。”

“陆先生喜欢,送给你。”素素大大方方的从口袋里把打火机掏出来道。

“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陆希言伸手一推,打火机他又不是没有,只不过看到素素这个打火机很别致,只怕不是寻常之物。

“陆先生是上海人,怎么想到去安南做生意,上海可是冒险家的天堂,那里遍地可都是财富和商机?”素素吸了一口,可能感觉有点儿呛,忍不住轻微的咳嗽起来。

“上海被日本人占了,我们中国人连三等国民都不如,哪有什么机会?”

“陆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方便透露一下吗?”

“木材。”

“木材?”素素惊讶道。

“怎么,不想吗?”

“您一个学医的,怎么想到做木材生意,这跨度也太大了吧?”素素瞪大眼珠子,好奇的问道。

“你知道现在中日两国在打仗,每天都在死人,有钱的,没钱的,在子弹面前,都一样,人死了,就得入土为安,而市场上的棺木总是供不应求,安南这边原始森林多,许多名贵木材咱们国内过去都是从这边进口的,向楠木、红木还有紫檀等等。”陆希言嘿嘿一笑解释道。

“陆先生是做这个生意的?”素素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只负责把木材运回去,至于这些木材做成什么,这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这方面的需求,国内确实不小。”

要做走私,必须得有掩护生意,走正规渠道的话,首先要被法国人扒一成皮,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真是没想到,陆先生的生意眼光如此独到。”素素惊叹一声。

“我也只是在这乱世中混一口饭吃,没有钱,就没有一切,素素小姐,你说呢?”陆希言道。

“您真是颠覆了读书人在我心中的形象。”

“哈哈哈,读书人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我是自食其力,又没有发国难财,难道这样也不行吗?”陆希言哈哈一笑。

“走吧,回去接着玩,这一局,我要把你赢的钱都赢回来。”素素挥舞着拳头冲陆希言说道。

“我等着你。”

先赢后输,古人总结的还是有道理的。

一个下午,完了四圈,陆希言一开始还是赢的,第三圈开始就输了,最终输掉四百多法币。

谭四比他运气还差,输了六百多,杨老三赢得最多,将近八百,素素也赢了两百多。

杨老三赢了钱,就把钱攥手里了,什么表示都没有,倒是素素赢了钱,非常开心,要请陆希言和谭四吃饭。

船上的餐厅可支持点菜,只是数量有限,需要提前预定。

谭四明确说不去,素素则软磨硬泡,非要拉着陆希言去餐厅吃饭,陆希言实在是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去了餐厅。

长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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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直觉

“陆先生,你今天下午输了不少,晚上咱们继续玩,怎么样,咱们两个联手,保证赢那个杨老三,还有什么四哥一大笔钱,怎么样?”吃饭中,素素悄悄的对陆希言道。

“怎么才能赢,玩牌有时候靠的运气。”陆希言一边切着牛排送入嘴中,一边呵呵一笑道。

“运气,看来陆先生很少玩牌?”素素端起高脚杯,莞尔的一笑。

“玩物尚志,小赌怡情,大赌则伤身,我对赌博从来都是浅尝辄止。”陆希言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手帕巾擦了一下嘴唇说道。

“是呀,像陆先生这样明白事理的人太少了,可惜世间都是像小女子我这样的俗人,为金钱所累。”素素叹了一口气道,“没有钱,我就吃不饱饭,穿不上好看的衣服,过不上令人羡慕的生活,我是个俗人,这辈子就为了这些了。”

“是呀,活在这个乱世,我又何尝不是呢?”

“那个杨老三真的很讨厌,刚才玩牌的时候,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珠子恨不得把人家吞进肚子。”

“所以,你想报复?”

“当然,反正我也不喜欢他,咱们何不联手狠狠的坑他一笔?”素素兴致勃勃的说道。

“我都输了好几百了,不想玩儿了。”陆希言道。

“别呀,陆先生,那可是好几百块,你就不想拿回来吗?”

“都说了,小赌怡情,输的钱只当是买一个教训,再玩下去,那就是自找苦吃了。”陆希言起身道,“谢谢素素小姐的招待,你慢用。”

“等一下,服务员,买单……”

“小姐,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服务员道。

素素一愣问道:“他什么时候买的单?”

“跟您一起进来的时候,他就交代过了,这单他来买。”服务员微笑的解释道。

“还别说,挺有绅士风度的。”素素嘴角浮起一道弧线,扭着小蛮腰,迈着优雅的步子也离开了餐厅。

……

陆希言直接回到了船舱,杨老三不在,谭四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到陆希言回来,马上坐了起来。

“先生。”

“这个素素和杨老三都不是普通人吧?”陆希言问道。

“嗯,这个杨老三看似粗鲁,实际上心细如发,您看他摆放的行李箱子的右下角?”谭四道。

陆希言俯身下来瞄了一眼,看到杨老师床下箱子的右下角支着一根火柴,任何人只要动了他的箱子,他都能发现。

这家伙,言语粗鄙,说话总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可还有如此细腻的心思,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还有,这个叫素素的女的,她看似风尘女子,实际上她每次坐的位置,都是船舱的死角,而且,我发现她左手的力量很大,寻常女子提着那么一只皮箱,至少重心会有一点儿侧移,但是她不一样,感觉非常轻松。”

“你试过她的箱子的重量了?”

“她箱子随意摆放,似乎里面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我拎了一下,有二十斤重。”谭四道。

“二十斤?”陆希言微微愣了一下,一个女人出门在外,多带一些行礼,这很正常,不过,这样一个皮包,就算塞满了衣服,也没有二十斤重,只能说,里面可能有其他东西。

“还有,先生,我打听到,在这样的客轮上,经常有人装扮成客人,利用旅途寂寞无聊的理由,诱使一些有钱的客商参与赌博,甚至还跟船上的人合谋,让输掉的客商借高利贷,以此牟利。”谭四道。

“你怀疑……”陆希言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素素,她穿的高跟鞋,踩在船上的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很清脆。

谭四轻轻的一抬脚,人就上去了,继续躺在床上。

陆希言猜的没错,回来的正是素素,刚才吃饭喝了不少红酒的她,回来的时候,双颊酡红,双目迷离。

推开门,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胜酒力,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去。

陆希言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摔倒在地吗,只能伸手将她一把托住,手臂刚好碰到胸前那柔软之处。

“陆先生,谢谢你。”檀口微微张,一口酒气混合着女人的体香直接喷在了陆希言的脸上。

“素素小姐,你怎么喝这么多酒?”陆希言记得,他跟素素分开的时候,她应该没有喝这么多。

“嘿嘿,船上有些小酒吧,我去喝了两杯,别人请我喝的。”素素傻笑一声,直接就倒在陆希言怀里了。

睡着了?

陆希言将素素平放在她的下铺上,听见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是醉了。

谭四刚要起来,却看到陆希言手背在背后冲他摇了摇手,谭四心领神会,伸手将鸭舌帽拉了下来,继续假寐了。

舷窗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陆希言也爬上了自己的上铺,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过了一个多小时,出去吃饭的杨老三才推门进来了,虽然光线很暗,但是还能看得出来,这家伙油光满面的,不知道是去哪儿了。

“都在呢?”杨老三嘿嘿一笑,看到躺在对面铺上睡着了的素素,流露出一丝贪婪的目光。

看到陆希言和谭四都躺下了,他胆子大了起来,悄悄的站起来,走了过去,伸手往被子下面摸了过去。

“杨老三,你是个大男人,这么乘人之危,合适吗?”

“要你管,她是你女人吗?”杨老三吓了一跳,把手收了回来,从发声的谭四恶狠狠的道,“这种女人,天生就是水性杨花,老子摸她,她还特高兴呢。”

“杨老三,不管她是什么女人,她愿不愿意也好,至少她现在喝醉了,不省人事,你就该识趣一点儿,别让人瞧不起。”谭四道。

“老子就摸了,怎么了,你能把我怎样?”杨老三一伸手,在素素那浑圆的大腿上捏了一下。

“陆先生,别闹……”素素一个翻身,嘴里呢喃一声。

杨老三愣住了,谭四笑了:“你看,人家素素小姐心里只有上铺的陆先生,你在眼里,只怕什么都不是。”

“切,小白脸儿一个,中看不中用。”杨老三悻悻一声,把刚才哪只手放到鼻子前嗅了一下,“m的,真骚。”

“老四兄弟,下来玩两把扑克?”杨老三叫了一声。

“没兴趣。”

“不想把下午输了的赢回去?”杨老三嘿嘿一笑,继续挑衅道。

“不想。”谭四冷冷的回了一句,虽然输了钱,但他还真不想节外生枝,到了海防港,大家各奔东西,谁也不认识谁。

“给了你回本的机会,你不要,就怨不得我了。”杨老三躺了下来,翘起了大腿,哼起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小曲儿。

客轮在海上航行,海水拍打着船舷,声音一阵一阵的,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汽笛的声响,应该是遇到其他的海船,相互打招呼的吧。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让一泡尿给憋醒了,陆希言从上铺下来,看到素素就这么躺在下铺上,被子被踢到了一边。

夜里很凉的,这么睡下去,肯定会着凉的,不由的生出一丝恻隐之心,伸手过去,将被子给她盖上了。

然后出去上厕所了。

上完厕所回来,谭四也醒了,看了他一眼,也下来了,去厕所方便,他和陆希言必须有一个人留在客舱里。

夜里倒是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舷窗照射进来,刚好那个角度,正好在陆希言的脸上,感觉到阳光的温度,他醒了。

虽然受制于空间,上铺比较狭窄,睡的姿势不太舒服,但这一夜他休息的还算不错。

船上的淡水是限量供应的,刷了牙,洗了脸,陆希言直接从餐厅买了些面包回来充饥,反正要不了中午,就到海防港了。

到时候在海防城找个馆子,好好吃一顿就是了。

“昨天是谁扶我躺下的,还给我盖了被子?”素素抚着额头,坐了起来,宿醉刚醒,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

“除了姓陆的小白脸儿,还能有谁?”杨老三酸溜溜的道。

“陆先生,是你?”素素惊喜的朝坐在上铺吃面包的陆希言问道。

陆希言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我睡着的时候,你有没有……”素素忽然间脸颊一红,无比羞涩的微微低下了头小声说道。

“我已经有妻子了。”陆希言淡然一声,有些事情,还是一开始说清楚的好,免得纠缠不清,反而是一种伤害。

素素的脸色瞬间褪去红色,眼底闪过了一丝苦涩的挣扎:“哦,能够做陆先生的太太,真是太幸运了。”

“你也可以的,素素小姐。”陆希言平静的说道。

“陆先生,你觉得,这世上的好男人会选我这样一个女人吗?”素素凄然一笑,眼中带泪道。

“正己才能正人,素素小姐,既然我们有缘在同一条船上相遇,这句话我送给你。”陆希言郑重的道。

“谢谢陆先生,我记住了。”素素点了点头,忽然破涕为笑道,“我先去洗个脸。”

“我也去。”杨老三也站了起来。

“别跟着本小姐。”对杨老三,素素可没有对陆希言那般和颜悦色,而是另外一幅冰冷的面孔。

“这路又不是你的,我怎么走,关你什么事儿?”杨老三头一抬,瞪了素素一眼,紧随其后出了舱门。

“先生,这素素莫不是真的对您动了心了?”谭四跳下来,凑过来小声问道。

“她身上有一股我熟悉的味道。”陆希言眼神有些恍惚,然后缓缓说道。

“熟悉的味道,您见过这个素素?”

“没有,但就是有这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也许就是直觉吧。”陆希言摇了摇头,“反正上了岸,就各奔东西,这段时间,咱们不能让她看出我俩的关系。”

“我也出去洗把脸。”谭四点了点头。

第467章: 海防城

海防港,是安南首府河内的海上门户,靠近北部湾,京泰河入海口,安南北部最大的海港,也是滇越铁路在安南境内的起点。

滇越铁路在安南境内从海防到老街,称为河老铁路,全长389公里,北段,也就是中国境内是从河口到昆明,称之为昆河铁路,全长465公里。

滇越铁路采用的是“米轨”,全程架桥采用的是人字的钢架结构,坚固耐用,维护和维修成本很低,就是当时所花费的人力和物力可不低。

建成之后,就成为安南至中国云南境内的运输大动脉。

当然,建设这条铁路,法国人也有他们不可告人的政治和军事目的,但是客观上,这条铁路对两国的经济流通和沿线城市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这也是不可否认的。

而到了现在,这条“大动脉”的作用就更突显出来了。

日本人封锁了海岸线,又占领了海口,除了上海、天津这些有西方列强租界的地方,还能对外贸易之外,其他海港,想要对外贸易,就得被日本人监管。

想要从国际上获得钢铁、橡胶、石油等与战争直接相关的战略物资的通道就更加困难了。

只能走陆上通道和空中航线。

但是空中航线不是那么容易的,日军又掌握了制空权,还有国际上还没有哪个国家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这么做。

中国的抗战局面已经到了非常险恶的地步。

只有走陆上通道。

这个时候被人趁火打劫,也是很正常的,国际交往,不是你弱你有理,而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你不弱的话,谁欺负你?

海防港是安南北部最大的港口,不过,它跟临近的香港都没办法比,跟因为战争变得更加繁忙的上海就更加不能比了。

这里虽然每天也有许多货轮进出,但海防港的基础设施差了一些,所以,很多万吨的货轮都不能直接进港停靠,船上的货物还的通过趸船运输,这无疑增加了运输成本。

但是安南境内自然资源吩咐,各种矿石还有大米等等,每年从出口不少,当然这些钱安南的老百姓是落不到半点儿好处,都让法国殖民者给赚去了。

陆希言他们乘坐的这艘客轮并不大,也就是两千来吨的样子,上层载人,下层载货,是典型的客货两用混合型的轮船。

专门跑香港到海防这条航线,一来一回,大概四天时间。

“下船了,下船了,排好队,拿好自己的行礼,若是丢失的话,本船概不负责呀!”船员首先上岸,搭上木桥,扯着嗓子冲船上的人喊道。

陆希言和谭四他们四个也拎着行李箱,站在排队的人群中,等待上岸。

“陆先生,上岸之后,你有落脚地儿吗?”

“暂时还没有。”陆希言回答道,其实也不算是没有,蒙特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过去,这样等到他到了之后,就去找他,这样也省去联络的麻烦。

毕竟这不是在上海,想要知道对方身在何处,事先约定一个的见面的地方是最保险的办法。

“那不妨一起,好吗?我一个小女子,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有个男人,也能壮壮胆?”素素低声请求道。

“素素小姐,你不不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了,我不适合你的。”陆希言直截了当的道。

“陆先生,我就是想跟你多相处两天而已,难道小女子这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答应吗?”素素颓然欲泣道。

“素素小姐,要不然我陪你?”杨老三站在后面听见了,冲素素露出一排黄板牙道。

“死肥猪,滚!”

“哈哈哈……”前后不少人都听到了,一起哄笑起来。

旅途本是枯燥的,很多人都希望有一个“艳遇”,露水情缘,这很风行的,偏偏有人还想着永久。

这就是现实了,这叫素素的女人明显是看上这文质彬彬的小白脸了,也不知道在船上有没有发生什么,这是粘上了。

上岸的队伍开始向前移动,几分钟后,陆希言和谭四等人就踏上了海防城的土地,陆希言持有法国护照,又会法语,虽然是中国人,但那入境管理处的人,几乎没有对他做任何的检查,就放过了。

至于谭四等人,则需要各种检查,确认没有携带武器或者其他违禁品之类的,法国人对安南控制的极为严格。

所以,这里的治安听说还挺好的。

海防城是一座海港城市,街上能看到不少外国人,但那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除了风俗习惯的差异,这里几乎跟中国的任何一个海港城市差不多。

街上的店铺的招牌都是中文,还有,当地人许多人都会说中文,虽然他们的吐字发音有些奇怪,基本上能听的懂。

陆希言叫了一辆人力车,说了一个地名。

休斯酒馆。

蒙特介绍的,这家酒馆的老板据说是他的一个朋友的表弟的父亲开的,已经有二十年的历史了。

在海防城还小有名气,许多法国的货轮靠岸后,船上额海员们都喜欢到酒馆来喝酒,生意很不错。

陆希言是下午一点钟到的酒馆,还没有开张。

路边找了一个馆子,稍微吃了点儿东西,等到下午两点钟的时候,老板开着一辆很老的雪铁龙汽车过来了。

老板法塔大叔是一个带酒糟鼻的老人,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其实他是一个很讲究卫生的老人。

“法塔先生,我叫陆希言,从香港来的。”陆希言上前一步,介绍自己道。

“哦,上帝,你就是小蒙特的介绍的那个中国朋友?”法塔很惊讶,但是人很热情,因为陆希言说的是法语。

“我带你去住的地方,房间已经给你定好了。”法塔道,“不过,我得先把车上的酒卸下来。”

陆希言道:“我帮您卸吧。”

“谢谢。”法塔很开心,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相当热心且非常随和的老人。

卸完酒后,法塔开车带着陆希言来到一家叫“萨帕”的旅店,这算是海防城比较好的旅馆了,距离法塔的休斯酒馆也比较近,步行的话也就八九百米。

“陆先生,又见面了?”刚办好入驻手续,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陆希言一扭头,看到的居然是同住一条船过来的旗袍女子素素。

“你也住这家旅馆?”

“是呀,我住在304,陆先生呢?”素素很兴奋的朝陆希言手上钥匙牌下的门牌号看了一眼,“302,你住在我隔壁?”

陆希言很想换给旅店或者房间,可是已经拿到了门牌钥匙,再换的话,似乎自己心中有鬼了。

“是呀,好巧。”

“陆,你跟这位小姐认识吗?”法塔在海防多年了,早就学会了中文。

“我们坐同一条船来的。”

“哦,那真是缘分。”法塔冲陆希言挤眉弄眼道,对法国人而言,这种巧合比任何时候都浪漫了。

“看来,你接下来的时光有人陪伴了,我先走了,晚上来我的酒馆喝酒。”法塔老头潇洒的一挥手,就这么离开了。

“杨老三没跟着你吧?”

“那头死肥猪,让我给甩掉了,不说他了,陆先生,下午有空吗,赏脸喝一杯咖啡?”素素热情的发出邀请。

“我还有事,不好意思呀,素素小姐。”陆希言可不希望跟这个素素有太多的交集,直接就拒绝了。

又被拒绝了,素素望着陆希言上楼的背影,贝齿轻咬嘴唇,眼底闪过一抹倔强,也跟着一起上去了。

陆希言懒得去管她,反正他在海防城也待不了几天,都能够蒙特到了,把事儿办了,就回去,上海那边只给了一个月的假期,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儿了。

安顿下来后,陆希言拎着一个小皮包出了门。

他在船上跟素素说自己是做木材生意的,并不只是说说的,他这的是想办一个木材初加工厂,然后通过利用木材的加工出口,掩护走私生意。

当然,最好是收购一个木材加工厂,这样就省去了自己建厂的许多麻烦。

蒙特应该明天能到,他得先去找谭四。

谭四应该就跟着他一起过来了,他也知道休斯酒馆这个地址,找不到人,他就去休斯酒馆等他,这是他们当初约定好的。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小尾巴,陆希言不得不先甩掉这个尾巴才行。

海防城的街道很窄,有些地方进去之后,就如同迷宫一般,好在地方不大,总能找到出口。

陆希言打听到最大的木材批发市场。

逛了一圈,大致了解了一下海防城的木材市场,特别是贵重木材的市场价格,跟国内相比,确实要相差一大截。

当然品质上可能有些诧异,但一般人是很难分辨出的,而且安南这边诸多原始森林的木材资源还未开发,这是个天然的宝库。

即便是只做木材进口生意,也是能挣不少钱的,就怕是喂不饱国内的那些贪官污吏的嘴而已。

反正贵重的木材也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钱挣的也算是心安理得,毫无压力。

逛了一两个小时,身后的小尾巴早已失去耐心,转而回去了。

出来的时候,谭四骑着一辆人力三轮车在路边等着他。

这速度够快的。

“先生,那个素素从下了码头就一直跟着你,我没敢靠太近,她发现你去了休斯酒馆,就在萨帕旅店开房住下了。”

“很巧,休斯酒馆老板法塔给我定的也是萨帕旅店的房间,我们住隔壁。”陆希言道。

“这么巧?”

“巧合吧,就算她知道我去休斯酒馆,又怎么会知道我会入驻萨帕旅店呢,那条街上,旅店可不止一家。”陆希言道,“只要她干扰我们的事情,不必管他。”

“好的,先生。”

“你住在哪儿?”

“一家小旅馆,叫雅美,从萨帕旅店出来,右拐,走五十米一条小巷子,进去后,就能看到了。”谭四道。

“安全吗?”

“还行,老板是华人,潮州那边过来的,已经在海防城生活了四代人了。”谭四解释道。

第468章:美杜莎

“去电报局。”

“好咧,先生,您坐稳了……”

海防城不大,走一遍,花不了多长时间,在陆希言逛木材市场的时间里,谭四已经把海防城摸了一边。

一些重要的地方都了然于胸了。

他隐约的有些猜到了,香港那边只是一个跳板,未来他的舞台会在海防城,甚至是整个安南。

陆希言心中的丘壑,可比老“军师”大的多了。

“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去找你。”在电报局门口,陆希言付了车钱说道。

“先生,不用我送您回去吗?”

“不用,万一碰到那个女人,被认出来又是麻烦。”陆希言摇了摇头,“海防城就这么大,回去路我认识,你放心好了。”

“明白,先生,那您小心点儿。”谭四答应一声,骑着人力车离开了。

……

香港,铜锣湾,“大华”贸易公司。

“先生,委员长侍从室转来的密电。”谢力恭敲门进入戴雨农的办公室,递上一份绝密电文道。

“美杜莎,是咱们一直追踪的那个美杜莎吗,她不是一直在北方活动吗,怎么会跑到香港来了?”戴雨农惊讶的道。

“是的,我在通报中看到这个代号,在华北一带,这个美杜莎利用美色引诱我军政要员,致使我方许多军官落水,许多重要的军事布防机密在开战之处就被日军掌握,不过,这个代号已经消失一年多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香港呢?”谢力恭道。

“侍从室的情报从何而来?”

“这个就不清楚了,要不要发个电报,询问一下唐长官?”谢力恭问道,他说的唐长官是委员长侍从室六组的组长唐纵。

“嗯,如果真是这个美杜莎,那我们在河内的行动可能已经被日本人察觉到了。”戴雨农道。

“您是说,这美杜莎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日本派出如此厉害的特工,一个消失了一年多的王牌特工,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能让她出动吗?”戴雨农道。

“要不要提醒一下陈组长?”

“嗯,他跟这个美杜莎是老对手了,在天津站任上,两人没少交过手,如果美杜莎真去了河内,那这对冤家可是要再一次对上了。”戴雨农点了点头。

“明白,我马上给陈组长发密电。”

“提醒他,不要轻敌,这一次务必要将这个美杜莎个拿下。”戴雨农咬牙下命令道。

“是!”

……

佳佳咖啡馆。

“美杜莎,这会不会跟我先生去海防有关?”

“应该不会,美杜莎此行的目标是河内,跟陆博士没有任何关系,孟繁星同志,你不用太担心。”宋鑫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老宋。”

“应该的。”

……

上海,百老汇大厦,三楼。

“浅野君,看来你的算计落空了,他们并没有你我料想的那样打起来了。”竹内云子怀抱着暖炉,慵懒的看了浅野一郎一眼。

“意料之中,如果军统这么容易被我们打败的话,那我们早就征服整个中国了。”浅野一郎呵呵一笑,已经没有过去那么拘束了。

“听说重庆方面派人去河内了,劝阻失败了?”

“是的。”

“以我们对重庆那我蒋先生的了解,下一步恐怕就会对汪兆铭痛下杀手了,这个人历来就是这样,戴雨农已经不在重庆多日了,他去了哪里,调查清楚了吗?”竹内云子问道。

“根据我们对重庆方面的电报破译得到的消息,戴雨农此刻应该在香港。”浅野一郎道。

“看来,我们在香港的同仁们的工作效率有点儿低呀,敌人都到了自己眼鼻子地下,他们还未察觉?”竹内云子有些不屑的道,

“云子小姐,我刚接到一个消息,你一定感兴趣。”浅野一郎嘿嘿一笑道。

“说。”

“陆博士24号早上乘坐一艘前往客轮前往安南的海防。”

“他去海防做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还有,法捕房贝当路巡捕房巡长蒙特近日请假,买了去香港的机票,但是,他没有在香港停留,而是继续乘坐飞机去了河内。”浅野一郎又道。

“蒙特去了河内,陆希言去了海防,他们这是打算在河内或者海防汇合,我说的没错吧?”竹内云子分析道。

“照目前二人抵达的日期算,应该是这样的,不过,现在还不确定他们是在河内汇合,还是在海防。”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关注他,有什么消息及时通报给我。”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云子小姐,你不会是对这陆博士……”

“你想到那里去了,我现在想的是,剩下的生命里为帝国的宏图伟业贡献最后一份力量。”竹内云子激动的说道。

“哈伊,浅野佩服!”

浅野一郎肃然起敬,站起来给竹内云子深深一鞠躬。

“陈篆”的案子现场除了子弹和鞋印之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当晚还下雨,雨水冲刷之下,杀手逃跑后的痕迹都没有了。

工部局警务处虽然动用大量警力调查,可查了好几天了,还是没有什么突破,尽管知道,这起命案是“抗日”分子所为,可是是哪个抗日组织干的,工部局警务处也迟迟没有给一个答案。

只是小道消息满天飞,也没有人出来辟谣,当然也不会有人出来承认。

这案子估计又会跟去年的“刺汤”案一样,随着热度的消失而慢慢的变成悬案,最后不了了之了。

“陈篆”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只要是当汉奸,给日本侵略者做事,那就没有好下场,就算是再多的保镖,躲起来不露面也没有用。

陈篆的死震慑了不少汉奸,让他们这个年都过的十分的煎熬,有的连日本人搞的新年活动都不敢参加了,抱病的不在少数。

日本方面为了报复,抓了不少人,令这个本来应该是热闹祥和的中国传统节日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

只有大西路67号林世群、丁默村一伙儿,这几日亢奋不已,得到日本军部的明确支持,一次性拨给了他们三十万日元的经费,还有武器弹药和各种监听设备。

两个一心为了一己私利而暂时放下过去恩怨的人,达成了暂时的战略同盟,决心当汉奸,跪舔他们的日本主子。

……

“先生,您想吃什么?”陆希言从电报局出来,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餐馆,看上去还不错,挺干净的。

“随便给我来几样招牌菜。”伙计一张嘴就是广东话,显然是从国内过来的。

“那就给您来一个咕咾肉,爆炒虾仁,葱烧带鱼,外加猪肺汤,怎么样?”伙计思考了一下,迅速道。

“好,菜不要太甜。”陆希言点了点头。

“您喝什么酒?”

“你这里有什么酒?”陆希言问道。

“小店有自酿的荷花酒,先生,您要不要尝一尝?”伙计热情的介绍道。

“好,先来半斤。”

菜上的挺快的,老板也是从国内来的华侨,在当地已经生活了十多年了,很健谈,大过年的,餐馆的生意不算好。

陆希言也想找一个当地人了解一些情况,于是就邀请老板一起喝酒。

老板姓林,也是店里的大厨,一开始来海防城是做工的,后来取了当地的人女儿,就开了这家餐馆。

世道艰辛,这个餐馆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他算是在海防城内混的还不错的华人了。

自家酿的荷花米酒,度数并不高,喝起来有一丝荷花的清甜的味道,让人不自觉的爱上这种味道。

靠这种荷花米酒,餐馆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天黑了,海防城可不像香港或者上海那样的城市,只有少数几条街道有路灯,其他地区都是漆黑一片。

好在陆希言住的地方距离餐馆没多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回到萨帕旅店,陆希言直接就上了三楼,回到自己房间,检查了一下门口留下的暗记,在他走之后,应该是没有人进来过。

房间内有暖壶,但是他回来的晚了,暖壶里是空的,错过了打热水的时间,没有热水,冷水凑合一下了。

正要拿着脸盆去打热水,隔壁302室门开了。

“陆先生,回来晚了,这个时候已经打不到热水了,我这里多打了一壶,专门给你留的。”素素传了一套绸缎的睡衣,里面那一抹粉色欲隐欲现,一股淡雅的香味扑面而来。

“没关系,我用冷水就行。”

“陆先生,一壶热水而已,你该不会是认为我会在水中下药吧?”素素莞尔一笑,颇有些玩味道,“人家手都提的酸了。”

“那就谢谢了。”陆希言伸手接了过去,反正这水他也是用来洗脸和泡脚的,又不会喝,双方无冤无仇的,她也没有理由害自己。

“素素小姐,晚安!”陆希言提了暖水壶,转身就“呯”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素素气的一跺脚,自己都这样讨好了,这男人真的是柳下惠,一点儿都不懂的风情的吗?

陆希言不是不懂风情,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

“嘿嘿,大名鼎鼎的美杜莎也有失手的时候。”如果陆希言出现在302,他一定认出来,这个说话的男人,就是跟他同船一起的那和中年秃顶胖子杨老三。

而在他对面坐着的,真是刚刚准备自荐枕席的素素小姐。

“他就在隔壁,你就不怕被他听见?”素素狠狠的白了一眼杨老三。

“没关系,知道的话,那就宰了他。”杨老三手里一把小刀,在指尖飞速的旋转着,灵活的如同穿花的蝴蝶。

“你别乱来,暴露了身份,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素素严厉的瞪了杨老三一眼。

“我们什么时候去河内?”

“再等等。”

“等,军统的行动组已经早我们一步先到了,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杨老三提醒道。

“柳生义泽,我才是这次任务的组长,你的任务是听从我的指挥,明白吗?”素素目光一冷,“马上从这里离开,什么时候走,我会通知你。”

“哼,美杜莎,希望你不要玩火。”杨老三站起来,狠狠的瞪了素素一眼,一个纵身,身轻如燕,从窗户跳了下去,眨眼功夫就消失了。

第469章:露西的父亲

蒙特来了,从河内开车过来的。

“嗨,陆。”

蒙特在河内待过三个月,海防港自然是来过的,而且还相当熟悉,他在河内有朋友,直接借了一辆警车开过来了。

“蒙特,不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女士是你的什么人?”除了蒙特之外,还有一位美丽棕发碧眼的女郎。

“露西,我的好朋友。”蒙特正式的介绍一声道,“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陆,我在法国的好朋友,现在也在上海,他可是相当厉害的医生,非常的厉害。”

“你好,我叫露西。”露西很大方的伸出右手。

“你好,露西小姐。”陆希言不清楚这个露西跟蒙特是什么关系,但是他大老远的把人从河内带过来,一定是有目的的。

“老陆,走,先去法塔大叔的酒馆,我跟你有重要的事情说。”蒙特一脸郑重的道,陆希言都看的一愣,很难得见到他有这样的表情。

“好。”陆希言点了点头。

蒙特和法塔是老相识了,老法塔见到蒙特,开心的不得了,一见面就给了蒙特一个热情的大拥抱。

“喝点儿什么,我这里有本地产的咖啡,要不要尝一尝?”法塔问道。

“好的。”

酒馆这个时候并没有对外营业,所以,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老法塔去张罗了,他们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陆,我需要你帮忙。”蒙特一坐下来,就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

“蒙特,咱们是什么交情了,你说吧,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帮的,义不容辞。”陆希言知道,蒙特自尊心很强,轻易的不求人,当他放下自尊来求人的话,那是真的是遇到他没办法应付的难处了。

“露西,你来说。”

“陆博士,我的父亲前天骑马中被摔下马背,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医生检查说,他脑部有淤血,是导致他昏迷不醒的原因。”露西眼神有些紧张的说道。

陆希言一愣,脑部受伤,这可不是小事儿,不过,现在的医学涉及的脑部研究还非常浅显。

虽然说他在这方面也有所研究,毕竟,尸体解剖的时候,顺便解剖一下人脑,研究一下,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脑外伤的病人并不多见,而想要一个让医生实践的机会并不多,没有足够的病例实践,医术自然不会进步。

在广慈医院,一年下来,难得有几例开颅手术,而且这是最顶尖难度的手术,一般医生都轻易不敢尝试这种手术。

开颅手术的死亡率是极高的,大脑可是人的控制中枢,一旦出现问题,那后遗症是终身不会消除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开颅手术难度极高,一般医生根本没有能力做这种手术,术中可能出现风险也极大。

“医生建议,要么等脑中淤血自然被人体吸收,那样爸爸可能会自己醒过来,但也有可能醒不过来。”露西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抽泣起来。

陆希言当然明白,如果脑颅出血,出血量不大的话,而且没有大的出血点,人体是有自愈能力的,但这是不确定的,谁也不知道幸运女神会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第二种方案,就是给我父亲开颅,把淤血吸出来,这样或许会加速他的苏醒,活过来。”露西接着说道。

第一种方案就是死等,一切全凭天意,等到的结果可能是病人脑死亡,第二种方案,风险极高,但对病人来说,可能有一线生机。

“露西的父亲是河内警察局的总监。”蒙特悄声道。

陆希言明白了,蒙特为什么要带着这个露西来找他了,如果他出手把露西的父亲“萨鲁”治好了,那就搭上“萨鲁”这层关系,今后在安南就多了一层保护伞,这对他们的生意来说,那是有利无害的。

但是这事儿风险极高,风险高,也就意味着收益巨大。

“河内医生没有人敢做这个手术,而把萨鲁叔叔送回法国接受治疗,时间太长,而且萨鲁叔叔的身体也承受不了。”蒙特看露西的情绪太大,已经说不出话了,替她继续说道。

“那临近的香港或者其他地方就没有做这个手术的医生吗?”陆希言知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这手术难度有多大,他很清楚,他虽然有幸跟着丹尼尔老师做过这一类的手术,但那都是担任助理的情况下,做的是辅助的工作。

真正动手,也就是在死人和猴子身上试验过,真人,还没有,就算他在广慈医院,这种手术,也是由盛熙元亲自做,他也只是观摩了两次而已。

他做的手术主要还是集中在心肺方面,这是他的强项,脑外科虽然涉猎,却并非是他的强项。

但是他要比一般外科医生强的是,他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至少是曾经参与过这一类的手术,如何处理以及应付术中的突发情况,他都是有经验的。

只是他还没担任过主刀医生而已。

正要是需要他上这样的手术,他也不会退缩,毕竟他是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是第一原则,尽力了就问心无愧。

“本来我们打算联系香港的圣保禄医院的保罗医生,他是东南亚最好的外科大夫,而且擅长脑外科,但是,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保罗医生回英国伦敦休假了,就算赶回来,至少也要三天的时间。”蒙特道,“但是萨鲁叔叔等不及,今天早上照的片子,医生说,他的脑中的淤血块有缓慢扩大的趋势,可能有比较大的出血点,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否则就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露西已经捂着脸,泣不成声了。

“我想先看一下片子。”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我都带过来了,老陆,我现在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蒙特也是焦急万分。

“蒙特,你跟露西小姐的关系?”陆希言很好奇,蒙特还从来没有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的紧张失措。

“我跟露西曾经在一起过。”蒙特也不避讳,直接说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懂了,也不问了,从蒙特手中接过萨鲁拍摄的脑部扫描的x光片,在他的右脑脑干区域上,有一个指甲大的阴影区,周边还有些毛刺,不是很清晰,很像是坠地后的出血症状。

对比其他角度扫描的景象,陆希言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虽然他对脑外科研究不如心肺深入,可直觉告诉他,这不像是脑淤血,这倒像是脑子里长了一个肿瘤。

只是这个瘤子还不大,而这一次坠马事件恰好着力在这个部位,引发了肿瘤稍微的移动了一下位置。

人脑是多么复杂的器官,稍微有一点点异常,就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何况是脑瘤移位后挤压了脑干,最终导致他昏迷不醒。

当然,这只是他的判断,也许他的判断是错误的,毕竟医学是允许误诊存在的,医学是科学,科学是没有绝对的。

“保罗医生能赶回来做这个手术吗?”

“这个……”

非常难说,人家现在伦敦度假,就算答应能回来,这搭乘飞机过来,加上路上转机,耽误,到了还需要研究病情,休息恢复精力,怎么得也要一个星期。

这还是保守估计。

但是露西的父亲萨鲁能等一个星期吗?

而且,这一路回来,只怕是所有花费都得露西一家承担,这比费用绝对是不菲的,就算萨鲁位高权重,身家不低,这也是一大笔钱。

“如果有可能,我建议露西小姐马上安排将萨鲁先生送去香港,然后请保罗医生主刀,就算是等一个星期也是值得的。”陆希言道,他必须给出自己最合理的建议,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建议病人冒险。

不是所有的冒险都能成功,大多数冒险都是失败的,

“可是我的父亲除了脑部的伤之外,还有骨折等其他伤情,从河内去香港,只怕他人还没到,人就吃不消了。”

陆希言也很为难,他又不是神仙,虽然他知道,救了萨鲁的话,对他今后在安南的生意就多了一个护身符,可风险也太大了。

“老陆,你就帮帮露西,你可是上帝之手。”

“蒙特,连你也相信这种吹嘘出来的谎言?”陆希言哭笑不得。

“我只知道,经过你手的病人,都活着出院了。”蒙特十分认真的道。

“他们是活着出院了,可不等于他们就能一直活下去,有的时候我们做医生的也只能延长他们的生命,并不能治愈所有的疾病。”陆希言苦笑道。

蒙特沉默了,露西还在抽泣。

“来,来,尝一尝,我煮的咖啡……”老法塔端着三杯咖啡走了过来。

“怎么啦,露西小姐?”看都满脸泪痕的老法塔奇怪的问道。

“法塔大叔,露西的爸爸病了,我们想求陆博士帮忙。”蒙特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法塔安慰露西一声道,“露西小姐,别担心,你父亲会好起来的。”

“谢谢法塔叔叔。”

“我去给你们弄一些吃的,小蒙特过去最喜欢吃我做的烤虾了。”法塔嘿嘿一笑,离开了。

“露西小姐,这样,我跟你去河内,只有看到病人确切情况,我才能有所判断。”陆希言道,“但是,我还是建议你马上联系香港的圣保禄医院,请他们与保罗医生取得联系,这样在时间上会充裕一些。”

“好。”露西点了点头。

第470章:开颅手术 (一)

“走,现在就走……”蒙特二话不说,拉着陆希言就往外走。

“蒙特,你别急,总的让我拿了行李再走吧?”陆希言哭笑不得,还真没见蒙特这么着急过的。

难道这个露西是他的真爱,这个情场浪子终于想要找个女人安定下来了吗?

“你的行礼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取。”蒙特直截了当的道。

“离这儿不远的萨帕旅店……”

看到三人突然离去,老法塔追了出来:“嗨,你们去哪儿,还没吃饭呢?”

“法塔大叔,我们有事儿要赶回河内,下次再来吃你做的烤虾。”蒙特拽着陆希言上了车,一发动汽车就离开了。

“陆先生,您这是要走?”陆希言无奈,在蒙特的监督之下,收拾好行李,拎着行李箱,准备退房。

碰到了从房间内出来的素素。

“我一个生意上的伙伴,来接我了。”陆希言微微一点头,直觉告诉他,这个叫素素的女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是吗,陆先生去哪儿?”

陆希言头都没回,就匆匆的下了楼梯。

谭四还不知道他被蒙特拽去河内,他在离开之前,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不然他一定会着急的。

可是蒙特就这样跟着他,这让他怎么去找谭四呢?

“蒙特,我身上烟没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条烟,行礼先放在你车上?”陆希言道。

蒙特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行礼都在他车上了,也不怕人跑了,事实上,他也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趁买烟的功夫,陆希言去了谭四说的那个旅馆附近,希望能碰到谭四,不然的话,就只能先走一步了。

谭四知道休斯酒馆,找不到他,一定会去休斯酒馆的,老法塔知道他跟蒙特去了河内,这一点不难打听出来。

没有碰到谭四,陆希言没有办法,不能让蒙特等太久,他买了一条三炮台的香烟,夹在咯吱窝你,一路跑了回来。

忽然,迎面而来,看到谭四骑着人力车过来,两个人眼神在空中一个交汇。

谭四明白了。

“走吧。”陆希言钻进了汽车,招呼一声。

他并不知道,就在萨帕旅店三楼的一扇窗户后面,一双眼睛默默的注视着陆希言坐上了汽车离开。

没过多久,素素也从萨帕旅店退房离开,买了一张去河内的火车票,踏上去河内的列车。

……

香港,九龙约道18号,陆公馆。

“太太,电报局刚送过来的,先生已经安全抵达海防港,让您和家里放心。”贵叔拿着一张电报纸向孟繁星禀告道。

“知道了。”

“姐,姐夫去海防港,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早知道,我跟他一块儿去了。”孟浩拿起果盆儿你一个苹果啃了一口道。

“你去干什么?”孟繁星已经开始工作了,香港这边分公司的成立以及跟安济医院合作的跟进,接下来她在香港的日子会非常的繁忙。

“我可以保护姐夫呀。”

“我看你是想跟着出去玩吧。”孟繁星冷哼一声,岂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思。

“这话说的,姐夫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就不担心?”孟浩问道。

“你姐夫素来稳重,从不惹是生非,我担心什么?”孟繁星道。

“姐,要不然,你让我去找姐夫吧?”

“不准!”

“你不准,我自己去还不成吗?”

“你敢去,我让爸打断你的腿。”孟繁星冷哼一声,“别给自己找不自在,好好陪梦瑶这才是正事儿。”

“梦瑶现在好多了,孕吐也没那么严重了。”孟浩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在家里都快憋死了。”

“你要是觉得无聊,那就跟贵叔学做事儿。”孟繁星道。

“我一警察,才不学那些玩意儿呢。”

“你这警察能当一辈子吗,在法租界,咱们中国人永远低人一等,现在多学一点儿东西,就算将来不当警察了,也照样能混口饭吃,难道你还指望我和爹养你一辈子?”孟繁星斥道。

“行,我学,我学好吧,总比窝在家里闷的发臭好。”孟浩道。

……

从海防到河内,火车要比汽车快一些,毕竟走公路,需要绕一些路,而且路况也不是很好。

只不过客车列车班次不多,算下来的话,做火车的抵达河内的时间要比汽车还要慢一些。

河内是安南首府,又是法属印度支那联盟总督府所在地,市政建设比安南其他的诸多城市要好得多。

起码这里能够感觉到一丝现代化的气息,街上行人的着装,明显要比海防城的更时尚一些。

街上的招牌最多的也还是汉字,安南过去本来就是中国的藩属国,只不过被法国殖民者给强行霸占了过去。

安南的文化本来跟中华文化是一脉相承下来的。

白梅医院(没能查到那个时候河内有那些医院,只听说过这个医院,如果有读者知道当时河内最好的医院的名字,请在评论区内告知),河内最好的综合性医院。

蒙特开车,直接就把陆希言接到了这里。

露西的父亲也算是河内的高层大人物之一,警察总监,整个河内的警察力量都归他管,那自然不是一般人物,住的都是特护病房。

护士都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视的,随时掌握病人的情况。

白梅医院把最好的监测设备都用上了,这还有最好的医生,毕业于法国里昂大学医学院的贝特朗教授,还有临床外科专家阮红河,组成了一个治疗团队,为萨鲁总监进行会诊和治疗。

这已经是河内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了,当然,相比而言,白梅医院的综合医疗水平要比香港和上海差不少。

这是跟河内的经济发展和人文素质水平有关,不是单凭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的。

但从白梅医院的规模看,比起陆希言工作的广慈医院在硬件方面都有不小的差距,软实力就不说了。

“露西小姐,你去哪儿了?”萨鲁的医疗团队的队长贝特朗教授都快急疯了,萨鲁生命垂危,病人的家属突然在这个时候失踪了。

若是萨鲁清醒还好办,他可以决定如何给自己治疗,问题是萨鲁昏迷不醒,医院就不能擅自给萨鲁实施治疗,万一出事儿,没人能承担这个责任。

“我去了一趟海防城。”露西的情绪一直不稳定,要不是有蒙特赶过来陪着她,她早已没了主意了。

说来这也是巧了,蒙特也不知道露西的父亲发生坠马的事情,到了之后才知道的。

“海防城,露西小姐,你去那里做什么?”贝特朗十分不解,父亲命在旦夕,作为女儿怎么在这个时候还有空跑到一百公里外的海防城。

“蒙特先生说,他有一位好朋友从香港过来了,我们去接他的。”

“什么,接人?”贝特朗差点儿暴走。

“蒙特这位朋友是一位也是一位医生。”

“医生?”正要发怒的贝特朗突然愣住了,不过当他看到正在给萨鲁检查的陆希言的时候,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了。

一个亚洲人,还如此年轻,估计还没从医学院毕业吧,值得露西如此珍重,不惜耗费大半天时间去了海防把人接过来?

“年轻人,请你不要动我的病人。”贝特朗十分厌恶粗暴的将陆希言拉开。

陆希言惊愕了,自己不过是探查一下萨鲁的情况,再说,他也没打算做什么,怎么就这样了呢?

“贝特朗教授,陆博士是我请来的客人,他也是一名医生,请您不要见怪。”露西忙解释道。

“露西小姐,你不要被这个黄皮猴子骗了,还博士,这样的骗子我见得多了……”贝特朗怒道。

对于露西擅自找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中国人来给萨鲁诊治,这完全是对他的不尊重,他非常生气。

当然,他们说的是法语,他以为陆希言听不懂这么高贵的语言,不巧的是,他恰恰听的懂,而且还会说。

但是,这种事儿,的确做的有些不妥,起码应该跟萨鲁的主治医生打个招呼再来,突然就这样直接进来了,是一种没有礼貌的行为。

不过,他是医生不假,但现在是以蒙特和露西的朋友的身份来的,而且他自始至终也没给出任何自己的判断和治疗意见。

所以,这贝特朗教授也有些过了,起码也要等陆希言开口说话,拿到了实质的把柄,再发作呀。

人家就没有一个医生朋友吗?以后医生去看望病重的朋友,是不是都要给朋友的主治医生打招呼?

只要陆希言没有插手治疗,贝特朗就没有发作的理由,而他存粹的就是种族歧视,还有根本没有把陆希言放在眼里,中国人在他眼里只怕是落后和野蛮无知的代名词吧?

说心里话,要不是看在蒙特的面子上,他真不愿意来,就算这里面有天大的利益和机会,他也不愿意。

治病救人和挟恩图报这是两回事儿。

蒙特的脸色很难看,陆希言不但是他最好的朋友,又是他生意上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他能在上海活的滋润,有一大半儿是因为陆希言的缘故。

虽然他对大多数中国人并无特别的好感,可他对陆希言却是不同的。

“你说什么?”蒙特的脾气很爆的,尤其是当你惹到他的时候,很明显这个贝特朗触到他的底线了。

“我说,这个黄皮猴子,他就是个骗子,让他滚出去!”贝特朗早已被怒火充斥着心胸,指着陆希言大声道。

露西傻了,一边是父亲的主治医生,一边是自己的前男友,还是念念不忘的那一个,她有些无所适从了。

“混蛋!”蒙特破口大骂,暴怒之下,向前一步,一下子揪住了贝特朗的领口,他好不容易才把陆希言从海防求过来的,他很清楚,如果那个什么保罗的不能从伦敦赶过来,能救萨鲁的人恐怕之后陆希言了。

“蒙特。”陆希言赶紧出声,他真怕这家伙不知轻重,对这个贝特朗施以重手,那就难收场了。

第471章:开颅手术(二)

要不是陆希言及时制止了他,蒙特真的可能一拳把这个满嘴喷粪的什么贝特朗教授给撂倒了。

蒙特可是警察,是暴力机关分子,能够用拳头解决问题的,那是不会用嘴巴的,对于贝特朗这样的人。

只有拳头是最有效的。

但是,这一拳如果打下去的话,那后果可能就不可预测了。

“你想干什么,真不明白露西小姐怎么有你这样粗鲁的朋友。”贝特朗虽然害怕,可嘴上还是挺硬的。

“闭嘴!”陆希言也被贝特朗的作死行为给气着了,都这样的情况下,他还用言语刺激和挑衅,这家伙的情商也真是被狗吃了。

贝特朗一张脸迅速胀得通红,他根本想不到陆希言这个骗子居然会说法语,这么说来,刚才他骂他的话,他岂不是都听懂了。

当面被人骂,他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涵养极高,要么就是城府极深。

他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要不是仗着自己医术不错,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了,这说明他至少智商还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自私是人类基因里的天性,这是免不了的,但是自私是可以克制的,可以有底线,这就是人类跟野兽的区别。

贝特朗反感陆希言,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了,他可以承认自己能力不如圣保禄医院的保罗,这不丢人,人家是被公认的。

但是他不愿意看到自己输给一个名不经传的人,尤其他还是黄皮肤的中国人,这是不能容忍的。

许多欧洲白人的眼里,黄皮肤的亚洲人根本不配跟他们并列在一起,属于低等的人种。

白人至上,在欧美许多国家都是很流行的。

还有种族论。

“贝特朗教授,我无意冒犯你,萨鲁先生是我朋友过去的上司,他也是希望我能够给他一些专业的意见和帮助,并无其他的意思,但是,您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辱骂本人,甚至还用上了肤色歧视,本人严重质疑,您的职业操守是否违背了《医师职业公约》第27条所写……”陆希言冷冷的质问道。(杜撰)

贝特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打脸了,他刚才的做法的确违背了《医师职业公约》里的歧视条款。

医生的职业道德是要高于普通人的,否则,医生掌握的治病救人的方法就可能成为他为恶害人的手段。

所以,每一个国家都会对医生这个特殊的行业人群有进行一些行为约束和规范,一旦触犯,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虽然法律上未必会承认,但道德上的惩罚会将一个人打入深渊。

陆希言在法国是取得过临床执业医师资格的,也就是说,他可以对贝特朗的行为想法国医师公会提起“反歧视”申诉的。

当然,事情还没到那一步,真到了那一步,双方的仇怨可就大了。

“露西小姐,不好意思,如果这位先生不像我做出道歉的话,我将辞去萨鲁先生主治医生的职务。”贝特朗重重的道。

露西小姐懵了,其实她也不爽贝特朗的态度,可是他现在是父亲的主治医生,他若是退出,那父亲的治疗怎么办?

“贝特朗教授,陆博士是我的朋友,他只是来安南旅行的,并非我刻意请过来的。”露西解释道。

“对不起,露西小姐,如果你觉得这个中国人能帮你,那你就让这个中国人做萨鲁先生的主治医生吧。”贝特朗十分冷傲的说道。

活着的萨鲁,他或许还有些忌惮,毕竟那可是警察总监,可是现在的萨鲁,就算是活下来,估计也担任不了总监的职位了,至于露西,没了父亲的权势,也不过是个富家女而已。

他可是白梅医院最好的外科大夫,乃至整个河内最好的大夫,就算是总督大人见到他,也是相当客气的。

一个中国人,算什么东西。

人命关天,陆希言退让一下,倒也没什么,他不在乎这种虚名,可这个贝特朗实在太盛气凌人了,就好像地球没了他,就转不了了。

刚才他检查了一下萨鲁总监,还悄悄的给他把了一下脉,进一步验证了他内心的判断,萨鲁总监应该不是颅内淤血,而是脑子里长了一个小瘤子。

良性,恶性现在还不知道,但坠马的确是诱使他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坠马的冲击力令他脑子的瘤子稍微的挪动了位置,压迫了脑干和神经,导致了他昏迷,并且出现了一些列的失控的症状。

头部遭到撞击,有淤血,这是很常见的,贝特朗根据经验判断,这也不算错,但是,经验有时候也会出错。

萨鲁这样的情况也算是比较罕见了,当然,是不是这个情况,只有开颅之后才能确诊。

如果是颅内出血,那手术就复杂精细多了,但如果只是摘除一颗瘤子,相对来说,手术就容易一些。

他有把握能够完成,但他一个人也做不到,起码需要一个四到五人的手术团队才行。

“露西,你相信我,陆肯定行的,他可是丹尼尔教授最厉害的学生。”蒙特的愤怒值一直都在高峰上,只是他总算克制住了。

丹尼尔教授!

蒙特把这个名字喊出来,贝特朗露出一抹惊骇的神色,这可是法国外科临床领域的第一人。

当之无愧,他也曾有幸聆听过丹尼尔教授的讲课,眼前这个黄皮肤的中国人真的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

露西可能不明白“丹尼尔”这个名字在法国医学界意味着什么,可贝特朗却明白,能做丹尼尔教授的学生,那有多难。

他此刻心理简直糟透了。

心中把蒙特骂成狗屎一样了,你既然早知道这姓陆的小子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出来?

这让他现在怎么办?

贝特朗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羞辱过,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他今天的行为传出去,只怕会成为医学界的大笑话。

怎么办,难道低头承认错误?不,高傲的他绝对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的,再说了,丹尼尔教授是丹尼尔教授,他的学生也不是个个都厉害,区区一个中国人,就算是得到丹尼尔教授的青睐,就凭他低劣的人种,又能学到多少?

“露西,别犹豫了,像他这样的医生,自私自利,怎么能够尽心为萨鲁叔叔治病?”蒙特狠狠的道,“只要你同意,我们换主治医生。”

露西还在犹豫,贝特朗是白梅医院最好的医生了,如果换人的话,换谁呢,陆希言可不是白梅医院的医生,他也当不了父亲的主治医生呀。

蒙特并不懂这些,这要是换一个不是白梅医院的医生给萨鲁当主治医生,那不是打白梅医院的脸吗?

陆希言这个时候凑到蒙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蒙特频频点头,然后他又把露西拉出去说话,约莫五分钟后,露西再一次进来了。

露西决定更换父亲在白梅医院的主治医生,把贝特朗从医疗团队中直接除名了,换成了阮红河担任主治医生。

这可引起了轩然大波。

都知道的,公认的,贝特朗的能力和医术水平在阮红河之上,这个节骨眼儿上,露西居然把贝特朗拿掉了。

病房中发生冲突的事情很快就在医院里传开了,原来贝特朗得罪了露西小姐的朋友,这才引发露西小姐不满,换掉了主治医生。

当然,冲突的原因也不是什么秘密,是贝特朗瞧不起露西小姐的一位中国朋友,而且这也是一位医生。

而这位医生随后被露西小姐聘请,进入医疗团队,担任顾问,很明显,露西小姐是不信任白梅医院的医疗团队。

贝特朗在白梅医院一贯的高高在上,只是他医术高,能力强,大家对他也只能容忍,敢怒不敢言。

现在居然有人把他从主治医生的位置上给拿下来了,不知道多少人心里暗爽呢,毕竟医院也要尊重患者家属的意愿的。

只是,这一时意气之争,怕是带来的后果不可预测。

阮红河当主治医生,不过是推出来的,目的是不让白梅医院难堪,真正主持会诊的是陆希言。

阮红河知道陆希言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后,啥想法都没有了,怪不得人家有底气换掉贝特朗。

原来这中国医生的来头也不小。

反正他也不喜欢贝特朗,只不过在同一个医院工作,他又是安南人,地位比贝特朗低了许多,许多时候只能退让罢了。

陆希言主持会诊,直接就推翻了之前贝特朗对萨鲁病情的判断。

就连阮红河都吓的不轻,他虽然也不喜欢贝特朗,可是他对贝特朗的能力和水平还是相当认同的。

他也是认定萨鲁右脑脑干阴影区是淤血,正常坠马,头部遭到撞击,脑颅出血形成淤血,这都是正常的判断。

而陆希言的诊断就有些超常规了。

但是陆希言并不是胡乱诊断的,他也有自己的依据的,首先是,萨鲁坠马时,头部撞击的位置,与出血的位置偏离不少,若是按照撞击位置测算,他脑颅出血的位置应该会偏左一点的。

力的作用不会拐弯,除非还有另外的作用力,很明显,撞击力只有一股。

然后就是出血点形状,虽然呈现锯齿状,但很规律,而且锯齿很小,一般出血点形成的淤血形状是不固定的,边缘形状也是不规则的,血液是液体,不是固体,它有流动性。

基于以上两点,再根据脉象判断,陆希言觉得自己的之前的设想只要有七成的可能性。

第472章:开颅手术(三)

“露西小姐,我的治疗方案也有两种,第一,调整现在的用药,继续保守治疗,监测你父亲脑部的阴影面积,如果它不继续扩大,甚至不断的减小,那最好不过了,第二种方案,那就是开颅,有风险,不管是淤血还是肿瘤,打开一看就一目了然,白梅医院的手术室条件基本能够满足手术要求,但现在的问题是,谁来担任主刀医生。”

会诊结束后,陆希言与露西当面正式的告知情况。

“陆博士,你能确定我父亲脑中的不是淤血,而是肿瘤吗?”

“露西小姐,我只能说基于我的所学和经验判断,您的父亲的脑子里的可能长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肿瘤,但以现在的医学手段,想要确诊的话,也可以,我们可以通过持续的拍摄x光片,来对萨鲁先生脑子里的阴影区进行分析和比对,那无疑会耗费一定的时间,而且对萨鲁先生的身体也是一种伤害。”

“是呀,露西,频繁的照射x光,对身体是非常有害的。”蒙特在边上也来了一句。

“可以再观察两天吗?”

毕竟关系到自己的父亲,露西确实难以下决定。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能理解露西的心情,何况,要不要开颅,必须要病人或者病人家属同意才行。

“如果露西小姐觉得我不能担当此任,也可以马上联系保罗医生,请他来会诊,主刀。”陆希言道。

“老陆,你难道不能主刀吗?”蒙特吃惊的道,在他眼里,陆希言的医术除了他老师丹尼尔教授之外,无人能比。

“如果我来做这个手术,只怕会有很多人不高兴,而且,这个手术风险很大,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陆希言很诚恳的道。

“连你也没有把握?”

“开颅手术是世界上最难的手术之一,全世界能做这个手术的人都是极少的,而且大脑就像是一部神秘而复杂的机器,稍微有一点儿损伤都是不可逆的,所以,这对一个外科大夫来说,考验是极大的,除了体力,忍耐力,还有平衡力等等各个方面,这么跟你说吧,我宁愿做十台大开胸手术,也不愿意做一台开颅手术。”陆希言解释道。

“这么说,你做过开颅手术?”

“做过,给老师当过助理,还有,在猴子身上做过。”陆希言道,“但是,担任主刀医生还没有。”

其实,他主过刀的,但有些事他不能说,否则,会牵连到丹尼尔教授,一旦爆出去,会给老师惹麻烦的,虽然,手术过程并没有出现问题。

但如果爆出丹尼尔教授在手术中用病人给自己的学生实操开颅手术,那会产生不太好的负面影响。

老师那是冒着巨大的风险给他机会实操,他学到经验,可不能忘本,一转眼把老师出卖了。

“你做过几例?”

“有三四例吧,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开颅手术可不是常见手术,寻常病人也没有这个勇气。”陆希言道。

“结果呢?”

“都还行,最短的一个活了半个月,因为术后并发脑膜炎死亡。”陆希言解释道。

“最长的呢?”

“不记得了,应该是我回国之前还活着吧。”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陆博士,能够我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一下吗?”露西毕竟是女孩子,骤然遇到这样的大事,能够把主治医生贝特朗撤换已经做到了她的极限了。

如果再让她现在就做“开颅”的决定,那有些为难了。

蒙特给陆希言在白梅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办好了入住手续,亲自送陆希言安顿了下来。

“老陆,我的回医院了,露西一个人,我不放心。”

“你去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陆希言点了点头,他也不需要蒙特,劳累了一天了,他现在就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夜里,陆希言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

“老陆,快走,去医院。”敲门的是蒙特,一把就把还没穿好衣服的陆希言就拉出了酒店,直奔医院。

萨鲁夜里突发癫痫。

脑部受伤的后遗症,看运气,有人没事儿,有人会在某个谁也不知道的时间点突然就发作。

这是很正常的,脑部发生病变或者其他脑部创伤都可以诱发癫痫。

折腾了半宿,总算是平稳下来了,但是萨鲁的身体情况变得急转直下,随时都有可能再一次发病。

“露西小姐,您父亲的现在检测的各项数据都不太理想,他脑中阴影区似乎又有些扩大,边缘的变的有些光滑,下午会诊的时候,陆博士曾经怀疑它是个水肿瘤,现在看来,可能性极大。”阮红河很凝重的道。

“那怎么办,阮医生?”

“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做开颅手术,可我们医院没有一个医生能做这样的手术,以往这样的病例要么转去香港,要么去星加坡,所以,露西小姐,您最好早做打算。”阮红河提醒道。

“阮医生,现在转院还来得及吗?”

“我不敢保证,萨鲁总监现在的身体极为虚弱,最好的办法是请能做开颅手术的医生过来,我们白梅医院的手术室还是有这个条件的。”阮红河道。

“只要有能做开颅手术的医生就行吗?”露西眼睛你透着希翼的光芒,因为她记得,陆希言说过,他参与这一类的手术。

“理论上是的,但开颅手术不是什么医生都能做的,这样的医生可能整个安南都找不到一个来。”阮红河道。(有些夸张了,剧情需要,请不要深究)

“贝特朗教授也不行吗?”

“我们医院的开颅手术都是请的外面的医生,我没有见过他自己实操过。”阮红河解释道。

话说的婉转了些,其实就是说,贝特朗也不行。

“还有,如果萨鲁先生再发病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没有机会了。”阮红河道,这话说的很明白,再发病,病人就可能直接死亡了。

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了。

所以,蒙特把陆希言从酒店拽了过来,就为了一件事,准被给“萨鲁”总监进行开颅手术。

“要我做这个手术,可以。”陆希言思考了一下,郑重的道,“我需要露西小姐的授权书和免责协议,手术中随时可能发生意外,就算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做,也未必能有一个好结果,我不是上帝,没办法承诺和保证什么。”

要求和合理,露西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了,她总不能逼着陆希言去做手术,她也没这个能量。

“我需要一个手术团队,要绝对服从,尤其需要一个资深的助理医师。”陆希言道。

“我来。”阮红河想都不想就站了出来,这样的机遇可遇不可求的,以往那些请来的医生,都是自带团队的,他们这些医生只能在外面观摩,不能靠近手术台半步,生怕被他们学了去。

“好,你再挑选两个助理医师和护士,要脑子灵活的,听话的,不要那种毛手毛脚的,哪怕是实习医生都行。”陆希言道。

“好,我这就去。”

“明天六点钟开术前会议,我给你们讲解一下开颅手术的要点和注意事项以及常规的准备工作。”陆希言道,“麻醉师我要用你们医院最好的。”

“明白。”阮红河兴奋的跑了去。

“开颅手术时间会很长,一般至少需要八个小时以上,所以,我现在需要休息,找个地方,让我休息,六点钟叫我。”陆希言道。

……

陆希言说要休息,还真的就睡着了,要做这么大的手术,居然还能睡得着,若不是胸有成竹,谁能做得到?

六点钟,蒙特准时叫醒了陆希言,露西亲自出去买了早餐过来,安南特色的米粉,另外还细心的给买了一杯咖啡。

白梅医院最好的手术室给腾出来了,阮红河亲自过去协调的,本来这间手术室是贝特朗使用的。

但是这一次阮红河不惜得罪贝特朗,非要这间手术室,而且本来这间手术室今天并没有安排手术。

所以,阮红河想要用,至少在规章制度上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他把自己的手术团队都带过来了,这个时候,不提携自己人,那是真傻了。

贝特朗第二天过来上班,听说自己的手术室被拨给阮红河的团队使用,而且还在做给“萨鲁”的开颅手术准备。

他怒了!

这间手术室自从建成以来,除了他的手术团队和学生之外,其他医生还从来没有一个用过。

白梅医院设备最好,最先进的手术室,几乎是成了他的禁脔,但是,名义上手术室是属于医院的,他只有使用权,只是没有人敢跟他争而已。

现在倒好,阮红河这个土著医生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向医院这申请了自己的手术室,还做“开颅”手术,这可是他都不敢做的手术,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行,得阻止他。

贝特朗怒气冲冲的从办公室冲向手术室,他刚好看到了护士推着“萨鲁”进入了手术室大门。

“给我停,停下来……”贝特朗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

守在手术门口的蒙特早就看这个贝特朗不爽,昨天要不是陆希言阻拦,他早就把这个家伙揍了。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不依不饶的,居然还在“萨鲁”动手术的关键时刻又来捣乱,这可这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嘭!

蒙特一记老拳直接就将贝特朗鼻梁上的眼镜儿给砸飞了,鼻血一下子飚了出来。



第473章:开颅手术(四)

警察来了。

出警很快,萨鲁可是河内警察局的一把手,虽然现在躺在手术台上,可人还没死之前,他的还是警察总监。

露西这总监大小姐还是有份量的,起码河内的警察系统内,还是有一批愿意听话的人的。

露西本身也是警察,只不过是做的是内勤工作。

贝特朗教授那里是蒙特的对手,一拳就撂倒了,要不是被其他医生护士奋力将人拉开,只怕他会被蒙特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蒙特是真的忍了很久了。

现在陆希言已经答应给萨鲁动手术了,这个贝特朗也就用不着了,要是他不来也就罢了,来了,还往枪口上撞,那还客气什么?

两个人一个被拉去处理伤口了,一个则被一群警察给看了起来,因为露西的面子,没有直接给拷到警察局去。

警察维持秩序,手术室跟前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外面发生了冲突,里面自然是知道的,阮红河他们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那是贝特朗,在白梅医院一言九鼎的人物,就连院长也要让他三分的。

“陆博士,贝特朗教授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外科大夫,是不是……”积威之下,阮红河还是有些犯怵的。

“不要管他,外面的事情只有人处理,我们的任务是做好手术,从现在开始,必须给集中精神和体力。”陆希言正在清洗消毒,“每个人都要按照我说的要求去做,不准有丝毫的偷工减料,这个手术若是成功了,荣誉不管是我一个人的。”

“明白。”

能够参与这样的手术,对有志于在外科领域有所建树的医生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常难的的机遇。

有些本事可不是你想学,人家就会教你的。

“麻醉师就位了吗?”

“已经就位了,陆博士。”

“按照我说的步骤去做,一步不能错,药量也要给我控制精准。”陆希言命令道,“在上手术台前,我在强调一遍,这个手术时间会非常长,而且极耗体力和精力,有吃不消的,不要硬撑,必须马上提出来,我们安排了替补,替补人员也必须认真观看手术过程,做到无缝连接,明白了吗?”

“明白。”

“好,从现在开始计时。”陆希言吩咐巡回护士一声。

白梅医院做过开颅手术,又成套的开颅手术器材,要不然陆希言就算是想做这个手术,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颅骨是人体最坚硬的骨骼,想要打开颅骨,必须要用特殊的器材,还需要无比高超的技术。

要眼准,手稳,还要坐如钟。

一般外科大夫坚持个两三个小时就不错了,可这个手术的时间就没有低于八个小时的,有时候做一天一夜以上也是有的。

所以,很多外科大夫对开颅手术都是望而却步的。

“陆博士,病人已经进入深度麻醉。”麻醉师禀告道。

“开始吧。”陆希言点了点头沉声吩咐一声,这些人都了解开颅手术,都估计都没有实操过,所以只能做一些辅助的工作。

但这些工作是必须有人做的,要是让一个人完成一台开颅手术,那简直就是不太可能的,手术就是要争分夺秒,而有些事情是必须同时进行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早上八点进的手术室,到下午六点,手术室的灯还两者,里面的人连饭都没有吃,只用用高热量的巧克力充饥。

手术还在进行,这至少说明希望还在。

这台手术不但牵动了露西等萨鲁的亲眷和下属的心,还有白梅医院的所有的医护人员,以及得到消息的媒体记者,都蜂拥而至。

医院采取措施,配合警察局将这些蜂拥而至的记者们都挡在了医院的手术室门外。

就连总督布雷维尔都知道了萨鲁手术的消息,命人打来严重关切的电话。

八点了,整整过去十二个小时了。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被蒙特一拳打的鼻梁断了的贝特朗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也加入了等待手术结束的人群当中。

当然,在这之前,他面对记者的采访,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比如对手术结果十分悲观的预测等等。

反正,他贝特朗是不看好陆希言的这台开颅手术的,陆希言的老师是丹尼尔不假,可老师是老师,学生是学生,这是不能够混为一谈的。

丹尼尔在这个年纪,也没有这个能力敢做这样一台开颅手术,年纪轻轻的,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

这要是“萨鲁”死在了手术台上,看你怎么收场,贝特朗心里恶意的想着。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就在大家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突然手术室上门上那盏“手术中”的红灯突然就熄灭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紧张的朝那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望了过去。

这当中,最紧张的自然是露西,萨鲁是她的父亲,父亲若是有事,那对她来说,整个天就等于塌了了。

约么等了两三分钟,门内传来脚步声。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隙,只容纳一个人进出,阮红河挤了出来,看到门口这么多人,他着实吓了一条。

做医生这么多年,见过的场面也不少了,这么多人待在门口等消息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而这会儿已经快夜里十点钟了。

“阮医生,我爸爸他怎么样?”露西第一个走上去问道,没有谁比她更有资格问出这个问题。

“露西小姐,手术非常成功,萨鲁先生目前生命体征平稳,已经从内部通道转入特护病房了。”阮红河深呼吸一口气,有些脸色潮红,激动的宣布道。

“真的吗?”露西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直接就流了下来。

“露西小姐,请你放心,我全程参与了手术,手术非常成功,陆博士真的是太厉害了。”阮红河激动道。

“成功了,爸爸得救了。”露西激动的热泪盈眶。

手术成功了!

所有人都激动了,开始欢呼,只有贝特朗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站住,直接就倒下去。

手术怎么会成功呢,这怎么可能,他可不人为阮红河敢撒谎,那可是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所以,即便是有些瑕疵,这手术最终肯定是完成了。

“阮医生,能请您谈一谈萨鲁总监先生开颅手术的具体情况吗?”

“请问阮医生,这一例开颅手术是你做的吗?”

“阮医生……”

面对蜂拥而来的记者,阮红河有些后悔由他出来宣布“手术成功”的消息,记者们的热情完全招架不住。

幸好现场有维持秩序的警察,在医院的协调下,这才保护阮红河从离开,当然了,记者们紧追不舍,医院方面不得不做出回应,对“萨鲁”中间开颅手术的问题将召开一个新闻记者招待会,到时候会详细解释手术的情况已经回答记者提问,这才把这些闻风而至的记者们给打发走了!

记者这一走,参与手术的团队才算安全的从手术室内出来,并且下班回家休息。

这一天的手术,所有人都累的不行了,但精神却十分的亢奋,能够参与并完成这样一例手术,对他们来说,是职业生涯的一次飞跃。

收获最大的还是阮红河,他作为陆希言的一助,全程跟随陆希言,看的是最清楚详细,这对他日后独立开展开颅手术是一次难忘的学习过程。

这样的机遇,在白梅医院可是仅有的,以往只有贝特朗才有这样的机会,而且他还没有资格担任一助。

连续做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对陆希言来说,体力和精神力是一个极大的消耗,尤其是这个手术,阮红河能做的工作有限,百分之九十的工作都需要他亲自完成,手术完成的那一刻后,他几乎是累瘫在椅子上了。

所以,这宣布结果的任务,他也是有心无力。

足足恢复了一刻钟,才从手术室的特别通道离开。

回到酒店,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醒过来,就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了,这还是身体自我抗议,他是被饿的快受不了了。

这蒙特真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自己为了他,累死累说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居然连人影都出现过。

算了,这也算是文化差异吧,法国人人际交往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只有中国人才有那么多的规矩,稍有那一点儿做的不好,就可能引来误会。

也不知道谭四有没有到河内,虽然来之前制定了一套万一走散后的联络方式,但他还没有时间去实施呢。

必须尽快的跟谭四联系上,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会很难的。

洗漱了一番,下楼找了一家饭店,随便吃了些东西,总算把饥饿感给赶走了,打听到河内发行最大的中文报社的地址。

陆希言叫了一辆人车过去了。

这个联系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寻人启事,只要谭四看到了,就会循着上面的信息找过来了。

至于谭四怎么才能看到报纸,这一点他不用担心,谭四可是老江湖了,虽然说不在国内,他的江湖经验足以保证他能安全的抵达河内。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刊登什么寻人启事,第二天整个河内的报纸都在最醒目的位置,刊登了一则新闻,意外坠马重伤的警察总监萨鲁先生在白梅医院成功进行了开颅手术,主刀医生是一位来自中国上海的医生,陆希言博士。

除此之外,还有配发记者对白梅医院阮红河医生的采访,以及露西小姐如何请到这位陆博士出手相助的情况。

第474章:风险回报

陆希言对蒙特和阮红河都有过交代,可以告诉外界,手术的情况,但不可泄露他的行踪和住址。

他只是在河内停留几日,一旦行踪被人得知,那会有接踵而来的麻烦。

所以,河内的报纸也只知道“陆希言”这个人,却并不知道他什么样子,住在什么地方。

这方面的保密措施,阮红河和蒙特他们做的不错。

陆希言自从完成手术后,就没有在公众场合出现过,甚至去医院,也只是以蒙特朋友的身份。

术后第二天,萨鲁就苏醒了。

而且事实证明,陆希言的诊断是对的,开颅后,萨鲁坠马昏迷的原因,正如陆希言所言,他脑子里长了一个小瘤子,因为受力撞击移位,并且发生水肿,压迫神经,导致他昏迷不醒以及引发癫痫。

手术切除这可脑瘤,病人自然很快苏醒了,但是,如果压迫时间过长,水肿继续增加,神经受损严重,达到不可逆的过程,或者破裂的话,那萨鲁就彻底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这一次可谓是惊险之极,这手术要是拖延下去的话,那萨鲁这一条命只怕是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萨鲁清醒,很快就会恢复了意识。

这令露西无比欢喜。

阮红河等参加这一次手术的人更是欢呼雀跃,只要病人能够苏醒,这就是一次无比巨大的胜利。

虽然这个手术最大的功臣是陆希言,可这一次参与的也有白梅医院的医生,跟过去的不同。

过去即便有这样的手术,那都是别人过来完成的,医院不过是提供了场地和器具而已,而且手术也不是每一次都成功。

开颅手术失败率也是极高的,那些有能力做这个手术的医生也不敢说百分之百能成功,死在手术台上都是正常的。

所以,做开颅手术,病人和病人家属都是要签生死状的。

否则,这么高的致死率,哪个医生敢做这种手术,对许多医生来说,高难度的手术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即便是成功实施了开颅手术,病人能否康复,也要看他能否挺过术后最初的四十八小时,如果没有严重的感染或者并发症的话,那存活的几率会大大的增加。

蒙特终于想起来了,代露西邀请陆希言去露西家中吃晚饭,予以重谢。

陆希言拒绝了,这个时候,萨鲁需要有人在医院照顾,一顿饭而已,什么时候都可以吃,不必急在一时。

若是萨鲁能顺利的渡过危险期,那再庆祝感谢也不迟。

陆希言原打算把蒙安分公司放在海防的,但考察过海防的城市环境之后,觉得海防虽然是港口城市,并不适合作为蒙安公司安南分公司总部所在地。

河内是安南经济、政治和文化的中心城市,分公司总部放在这边更为合适,而且河内距离海防很近,火车两个小时,汽车最多三个小时就能到了。

一个外国人想要在河内开公司,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对陆希言和蒙特来说,相对要容易一些。

蒙特是法国人,陆希言拥有法国护照,加上露西小姐的关系,程序方面,基本上没有什么为难的。

萨鲁毕竟是警察总监,这个位置也算是位高权重,什么海关,工商局,专卖局什么的,都给点儿面子。

陆希言也很快与谭四联系上,并且见了面。

他在河内的高朗街租下了一栋三层的小楼作为蒙安公司(安南)分公司的办事处的所在地。

谭四任总经理。

接下来,谭四会把家眷从香港接过来,直接安家在河内,面粉厂的弟兄也会有一部分过来。

然后就在河内和海防两地招兵买马,准备大干一场。

人才方面,楚泽会支援一部分过来,然后再从当地华人当中招聘一部分年轻人。

公司主要从事贸易加工,主营当然是药品和医疗器材,还有木材,矿石,橡胶等安南本地的产品加工出口。

谭四的任务是先把渠道搭建起来,然后慢慢的再扩大经营范围,不急求成,跟楚泽合作,想把安南到香港的进出口渠道给打通了。

内地方面,还需要陆希言去亲自沟通,这是戴雨农跟他商量好了的。

萨鲁是一位老警察,平时生活习惯良好,身体素质很不错,很快就渡过了危险期,身体恢复的很快,堪称神速。

萨鲁脑子的肿瘤也送去做了病理检测,最终得到的结论是良性的,即便现在是良性的,也不能保证它不会一直都是良性的,而且这是在脑袋里,这一次是意外坠马发现了它,如果没有发现,也许某一天,它会自己显露出来,到那个时候,可能就是把脑袋打开了,也解决不了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切除了这个瘤子,等于说把脑袋里的这个定时炸弹给排除了。

萨鲁对陆希言自然是感激万分,若不是陆希言出手,给他做了开颅手术,他这条命恐怕就没有了。

而且,他的坠马事件似乎还另有隐情,只是陆希言一个外人,也不方便打听,这河内警察局内部也是暗流汹涌。

而且,这一次萨鲁醒过来,认定了蒙特是他女婿的唯一人选,搞的蒙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他在上海惹下风。流债不少,还有一个专属的情。人伊莎贝拉,那人家可是对他死心塌地的。

露西是他的前女友,现在又有复合的迹象,看样子,露西也是真的把蒙特当成是她的依靠了。

蒙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给她遮风挡雨不说,还想办法找到了陆希言,帮她救了她的父亲。

这足以让露西对蒙特倾心了。

河内的事情对陆希言来说,已经办的差不多了,除了还没有对滇越铁路线的考察,这个他肯定是要亲自走一下的。

只是,蒙特肯定不会跟他一起了,如果没有露西父亲这档事的话,他还是愿意陪他跑一趟的。

蒙特的烦恼还不在这方面,而是他的感情。

这家伙虽然年纪不小,但还觉得自己没有玩够,而且心中对自由的向往还没有停下来,如果让他为一个女人停下来,结婚生子,他还没有这个概念。

“老陆,走,陪我喝两杯?”自从租下办事处后,陆希言就从酒店搬出来了,住进了办事处。

办事处毕竟是自己的地方,说话,活动也更自在一些,比起酒店方便多了,而且,他需要跟谭四不断的筹划分公司的建设,至少要等香港那边的人手过来。

所以,蒙特要见他,就得到办事处来。

“去哪儿?”

“跟我走就知道了。”蒙特神秘的一笑,这几天天天跟露西在一起,这个花花公子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当初就是因为蒙特太花了,露西才跟他分手的。

河内的娱乐场所档次要比上海、香港差多了,那些舞女的质量就更不用说了,就好比一个天天大鱼大肉的人,突然让他吃糠咽菜,你觉得他还能吃的下去吗?

蒙特兴致勃勃的进去,结果自然是垂头丧气,一点儿兴致都没有。

陆希言到无所谓,他对这方面没有兴趣,偶尔欣赏一下有别于中原的文化也是很有趣味儿的。

“露西小姐是不是跟你说了?”西方人比较直接,从蒙特来找他喝酒的表情,他就看出来了。

“她想让我留在河内,跟她结婚,最后接任她爸爸的位置。”蒙特点了点头,有些惆怅的道。

“这可是好事儿,怎么,你没答应吗?”

“我若是答应了,那伊莎贝拉怎么办,还有,我还不想为了一个树而放弃整座森林。”蒙特道。

“你这是,用我们中国人的话说,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露西这么好的女人你不珍惜,那恐怕以后没有人会要你了。”陆希言道。

“伊莎贝拉呢,我该怎么对她说?”蒙特道,看得出来他对伊莎贝拉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在一起时间不短了,在上海,蒙特沾花惹草不在少数,但还就只有伊莎贝拉这样一个固定的情。人。

“你们还没结婚,也没孩子,现在分开的话,送她去美国,再补偿她一笔钱,一笔足够她好好活下半辈子的钱。”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去美国,她一个人?”蒙特有些不忍心。

“你放心,到了美国,会有人照顾她的,只是,你跟她的关系从此就不要再提了。”陆希言道。

“陆,我……”

“蒙特,做男人,要当断则断,如果让露西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陆希言道,“你自己考虑一下。”

“陆,你是对的,我听你的。”蒙特沉默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郑重的举起手中的酒杯道。

“你要是真下这个决定,伊莎贝拉的事情我帮你,她是个明事理的女人,既然爱你,就会成全你跟露西的,她也还年轻,到了美国后,未必没有一个好的归宿。”陆希言道。

“这事儿还是我亲口对她说吧。”蒙特犹豫了一下,但似乎又做了一个决定。

“是个男人!”就凭这一点,就值得陆希言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敢作敢当,总比那些虚伪的人强多了。

“来,喝酒!”

……

“来自香港的陆博士,有意思……”高朗街,一栋民居内,一个身穿安南传统服饰年轻女子放下手中的报纸,喃喃自语一声。

“美杜莎,还在寻找你那个小白脸相好呢?”

“闭嘴,柳生义泽,你知道跟我们同船的陆先生是什么人吗?”年轻女子正是跟陆希言同船的素素,她粉脸含煞,喝斥一声。

“什么人?”肥胖的柳生义泽诧异的一声。

“这几日的报纸你都看了吗?”

“我看那些做什么?”柳生义泽嗤笑一声。

“你最好以后每天都给我看。”素素冷斥一声,起身直接走出了房间。

“这报纸有什么好看的?”柳生义泽随手捡起来一张报纸,看了上面的内容后,又翻看了其他一张。

终于让他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第475章:接头

陆希言的行动,照例是需要跟香港的戴雨农汇报的,这个其实并不难,如果不要紧的话,写一份信就可以了,用特殊的药水,只有接到信的人才知道内容。

当然,英国人也有邮件检查的部门,但一般对外国人的检查会宽松一些,尤其是来自国外的邮件。

但是这个效率就差多了,一封信,除了专人带回来,走邮驿的话,至少需要一个星期,这显然不符合要求。

最快的是电报了,但是去电报局发电报,最多就是用暗语报个平安,说一些简单的事情。

想要把整件事原委讲清楚,那必须有自己的私人电台。

也就是说,要有一台私人的商业电台。

在安南,法当局对私人电台的控制是非常严格的,民间的商业电台审批程序非常繁琐,一般没有关系,根本审批不下来。

如果是无证的黑电台就好说了,但河内不是上海和香港,电台那是多如牛毛,就算是情报部门的监测都监测不过来。

河内电台数量都是有数的,所以监测起来相对容易多了。

想要在河内能够与外界的及时迅速的通讯,就只有一条路,拥有一部合法的电台,如果没有萨鲁这档子事,就算有蒙特跟露西的关系,只怕也是相当难办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只要萨鲁点头,他的人际关系网可不是一个露西能够相比的,弄好一部商业电台的牌照,那真是很快的事情。

在别人看起来是非常难办的事情,到了萨鲁这样的人眼里,这不过是小事一桩,还有什么能够比拯救他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吗?

区区一部商业电台的牌照又算什么呢?只要做的是正当生意,给法属安南当局纳税,这就不算是以权谋私。

就算以权谋私又怎么了,捞钱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个。

这一次也是有人想要将他从“总监”的位置上拉下来,不出意外,就是那几个副总监其中的一个在给他骑的马身上做了手脚。

不过,能做手脚的人,一定是自己身边的人,女儿露西不可能,所以,他现在谁都不相信。

倒是蒙特来的有些及时,他不在河内警察局,女儿有喜欢他,如果能够做了自己的女婿,那自然是可以信任的。

蒙特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的级别不低,如果调回安南的话,就算给一个分局局长的话,都没有问题。

当然,蒙特并不知道他未来老丈人已经在算计他了,做了决定后,他已经打算留在河内了。

虽然这里不如上海,但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这里,今后还会有自己一个家。

他似乎内心也想安定下来了。

蒙特决定留在河内,对陆希言来说,有利有弊,有利的是,安南这边的生意有蒙特照看,会省去很多的麻烦,弊端就是在上海法租界,他失去了一个可以随时策应他的人。

不过,这个影响并不大,相比而言,河内这边才更重要。

一晃的功夫,陆希言已经到河内快一个星期了,这广慈医院给了一个月的假期已经过了,他也该决定归程了。

是乘坐滇越铁路,从国内回去,还是返回香港,与孟繁星他们一道返回上海。

孟繁星他们过完元宵节就走。

她们也在等他的消息。

如果从香港走,她们会在香港等他一起走,如果他从国内回去的话,那过了正月十五,她们就直接坐船返回上海。

但是陆希言的事儿才办了一半,河内这边的事情已经办了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交给谭四处理,有事情,他可以直接通过电台联系自己。

国内的关节还需要打通,这个他要等戴雨农的指令。

如果现在一走了之,那就耽误事情了。

所以,他只能留在河内等待。

萨鲁的病情渐渐稳定,一个星期后,转入高等单人病房,后续检查,颅内的阴影区完全消失。

这样一来,白梅医院的名声再一次大噪,许多记者都通过阮红河想要对陆希言进行采访,但这都被他拒绝了。

并且他还授意阮红河对外宣布,说他做完手术之后就已经返回香港了。

这样一来,只要他不出现在医院,就没有人怀疑了。

事实上,后续治疗的事情,并不是很复杂,除非遇到感染或者并发症,凭借阮红河的能力是能够妥善处理的。

如果身份暴露,他就没办法在河内办事儿了,那他走到哪儿,记者还不跟到哪儿?

除了出去办事儿,只有到了晚上才出来,跟蒙特逛逛夜店,喝喝酒,也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毕竟“陆博士”早已返回香港了。

河内毕竟是法属安南,在这里引起轰动的大新闻,未必会被外界关注,陆希言在河内这一台开颅手术,医学界倒是非常关注,很快就传到了在巴黎的丹尼尔教授的耳朵里。

只是,这个消息在香港、上海的报纸上连一朵浪花都没翻起来,人们更关心的是中日的战争和欧洲的局势。

在南昌地区,中日两国的军队在对峙中经过短暂的休整后,已经有准备动手的痕迹,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欧洲方面德国步步紧逼,英法不断退让,捷克国内更是反抗浪潮不断,只要有一颗火星点燃,战争就会爆发。

这个世界已经开启了战争模式了。

陆希言终于等到了戴雨农从香港给他发来的指令,让他去跟一个叫余晖的人接头,并听从余晖的安排。

戴雨农的命令,他不能不听,不然肯定会被怀疑。

表面上遵从,马上给香港的何志发去密电,汇报了这个情况,何志很快回电,同意他跟余晖接头,但要他注意安全。

在河内春水街的一个茶楼上,陆希言见到了这个叫余晖的人,年纪不大,头发浓密,西装领带,有些斯斯文文的,像是个老师或者学者。

陆希言稍微化了一下装,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虽然余晖是军统“自己人”,但行事小心周密一些还是好的。

就算戴雨农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按照接头的方式,他手里拿着当天的河内出版的《河内日报》,第一版朝外,包着一把黑雨伞。

“先生,今天不下于,您带雨伞做什么?”

“我这是未雨绸缪。”陆希言淡然一声,“天气预报说,今天刮东南风,会有小雨。”

“是吗,这个天气不是刮西北风吗?”

“这可不一定。”

“扁鹊!”

“余先生好。”

“沈老板都交代了,您接下来的行程由我安排。”余晖点了点头,一抱拳道,他也是奉命行事,至于为什么,他不会问太多。

“好说。”

“明天一早,就有一趟从河内开往云南昆明的列车,车票我都给您买好了,是卧铺,次日一早就可以抵达昆明,到哪儿之后,会有人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接余晖’三个字,您只需要问他,是沈少爷让你来的吗,他说是,您就跟他走就是了。”余晖解释道。

“好的,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是车票,您拿好了,注意安全。”余晖递给陆希言一个折叠好的信封,起身拿起桌上的帽子,迅速的下楼离开了。

做走私生意,戴雨农自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才需要如此谨慎。

……

回到办事处。

“四哥,明天一早,我要从河内做火车去昆明,这里的一切就都交给你负责了,到了昆明后,我会马上跟你联系的,你这边抓紧时间,只要那边一谈妥,咱们这生意就可以做起来。”陆希言把谭四唤到书房交代道。

“是,先生,那蒙特先生那边需要通知一下吗?”

“我自己来说吧。”陆希言想了一下道,“把国内急需的物资和原材料先囤积一批再说,不用担心买家,等我打通国内的关系后,不愁没有销路。”

“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谭四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四哥,以后你一个人在河内,我会陆续的派人过来支援你的。”陆希言拍了拍谭四的肩膀道。

“为了抗战救国,这点儿辛苦算什么。”谭四知道自己肩膀的重担,比起之前带着众人刺杀几个汉奸,烧几个鬼子的仓库要更有意义。

“行,我的准备一下,明天就回国内,我箱子里还有六根金条以及一些美金都给你留下,你多囤积一些物资。”陆希言道。

“好,请先生放心,我一定用有限的钱置办更多的物资。”

“你办事,我放心,不过改用的钱不能省,河内的那些衙门里的老爷,该打点的不能少,该敲打的也要敲打,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儿,你就去找蒙特或者露西小姐,咱们的公司也是有他的股份的。”陆希言道。

“好的。”谭四点了点头,多年的江湖经验,这如果没有当地的后台的话,想要在某一地做生意,那是非常困难的,这就是现实,没有道理可讲。

晚上,陆希言把蒙特约了出来。

“我要走了,明天一早做火车返回国内。”陆希言道。

“这么快,你就不多待两天,萨鲁叔叔还说等他出院了,请你到家里做客呢。”蒙特惊讶道。

“你呢,什么时候回上海?”

“我,要等萨鲁叔叔出院,再回去,我已经给法捕房续假了,估计要熬四月初才能回去。”蒙特道。

“嗯,那我可能要在上海等你了。”陆希言道。

“等萨鲁叔叔出院后,我打算带露西去一趟上海,你觉得怎么样?”

“你就不怕露西跟伊莎贝拉见面?”

“有些事,坦白比隐瞒更重要,对露西来说,伊莎贝拉是过去,而不是现在。”蒙特认真道。

“好吧,希望你不要把事情搞砸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陆,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第476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柳生君,联系上鼹鼠了吗?”

“还没有,我们发出去的接头的信号已经三天了,按照规矩,三天他都没有出现在接头地点,那说明他被怀疑了,或者行动受到限制,无法与我们取得联系。”柳生义泽说道。

“我们并不知道鼹鼠的身份,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对军统的行动组的情况是一无所知,怎么向影佐将军交代?”

“这我们也没有办法,除非上海特高课方面把‘鼹鼠’的身份告诉我们,这样我们还可以想办法主动与他接触。”

“这绝对不行,如果‘鼹鼠’被怀疑,那会直接害死他的,我们的人能打入军统内部,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决不能因小失大。”

“纯子,那我们就只能干等着不成?”

“等。”纯子点了点头,十分郑重的道,“我让你监视的那个姓陆的博士,他有什么动静吗?”

“没什么动静,就是利用那个露西小姐父亲的关系,给申请了一部商业电台的牌照,另外,他还在河内注册了一家公司,办事处就在高朗街……”柳生义泽道。

“他手里有电台?”纯子眼眸微微一张,闪过一丝精光。

“有。”

“柳生君,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你想进他的公司,纯子,你疯了吧,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柳生义泽惊的一双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我就是要自投罗网,我们手里没有电台,跟上面联系非常麻烦,可如果我们能够使用他手里这部电台,不但可以随时跟上面取得联系,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纯子(素素)一笑道。

“那你知道,这个陆博士注册的公司办事处的经理是谁吗?”柳生义泽问道。

“谁?”

“就是睡在我上铺的老四。”柳生义泽冷笑道,“虽然他沾上了胡子,换了一套衣服,可我还是认出来了。”

“他们是一伙儿的?”纯子吃惊道。

“大名鼎鼎的美杜莎也看走眼了吧,这姓陆的小白脸可不简单,敢一个人跑来安南做生意,能是普通人吗?”柳生义泽嘿嘿一笑,能在言语上占上风的机会可不多。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纯子生气的问道。

“我们来河内是有任务的,一些不想干的人和事还是少一点儿好奇为好,纯子小姐,你有时候好奇心太重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儿。”柳生义泽郑重提醒道。

“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能做什么?”纯子斜睨了肥胖的柳生义泽一眼道,“像你一样,吃成这样,还是柳生家族的武士吗?”

“中国的美食,要比日本美味多了,这一点必须承认。”柳生义泽嘿嘿一笑,“我除了会吃之外,还学会了做他们的美食,纯子小姐,你要不要尝一尝?”

“我可不想把自己变成一头猪。”纯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柳生义泽。

……

蒙安公司招人是很严格的,当然,这个严格要求不会写在招聘启事上,而是在陆希言和谭四的脑子里。

这第一条,公司主要负责人必须是安南的华人华侨,还得是对中华民族认同和爱国才行,普通员工可以适当放宽要求。

公司的紧要位置,比如人事和财务,必须有自己人掌控,这一点是原则,那怕现在这个位置没有合适的人选,也不能交给外人。

然后,就是公司的行政人员,宁缺毋滥,可以去香港那边招人过来,当然,也需要有一部分当地的工作人员。

因为需要跟当地的方方面面打交道,没有当地人是不行的。

一个刚开业的小公司,想要招揽到人才,那是相当不容易的,要不是香港那边谭四过来人,蒙安公司(安南)分公司就只有谭四一个光杆司令,连看门的都没有一个。

公司刚开张,事儿还不算多,也能应付的过来,主要是囤积物资这一块,国内急需的物资,比如,橡胶,汽柴油,无缝钢管等。

当然,除了药品之外,还有贵重木材,这是个敲门砖。

简单来说,只要是国内急需要的,都在蒙安公司的经营范围,而且,通过萨鲁的关系,还可以拿到一些物资的特许经营权。

这就是蒙安公司的优势。

现在是万事开头难,只要打通了国内的关节,做成第一笔生意,那后面的就水到渠成了。

“四哥,你要尽快的找一个法语翻译,最好是华人,还有律师,我们不能什么事情都找蒙特和露西,就算没有他们,我们也要在河内生存下来。”陆希言抓紧时间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跟谭四交代清楚。

因为今后一段时间,他恐怕是没机会再来河内了,他只有一个人在河内单打独斗了。

“嗯,我记下了,先生。”

“四嫂和孩子什么时候过来?”

“我这边还没安定下来,等过了这一阵子,我再派人把她们娘俩接过来。”一说到老婆孩子,谭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嗯,香港那边他们娘俩都安排人照应了吗?”

“嗯,都是自家兄弟,先生您就放心好了。”谭四点了点头。

“虽然这是在河内,你可不能放松警惕,我们做的生意那很多都是非法的,不能让法国人抓到把柄,也不能被日本人发现。”

“日本人的手有这么长吗?”

“日本人的野心大着呢,该防的还是要防,切不可疏忽大意,这里毕竟还不是咱们的地盘儿。”陆希言叮嘱道。

“我会小心的。”

咚咚……

“进来。”

“经理,门外来了一个女的,说是看了咱们在报纸上的招聘广告,过来应聘。”谭四的一名手下推门进来。

“应聘?”谭四稍微愣了一下,招聘广告是登出了,打电话询问的不少,直接过来应聘的确是不多。

当然,符合要求的不多,毕竟公司需要的人才起码得有一定的学历,这一点很多人就直接被挡在门外了。

“女的,你确定?”

“是女的,长的还挺漂亮的。”

安南的女人大多没有文化,能从事的工作很悠闲,即便是生活在河内的华人女子,也受到重男轻女的思想影响,女孩子读书一般只求认字,能够读到初中就算不错了,而蒙安公司要求至少有高中学历,而且还需要会英文或者法文其中之一。

所以,门槛很高,一般人是达不到这个要求的。

当然,人才的事情,谭四也没想能够在河内招到他想要的人才,他已经委托楚泽在香港找人了。

这突然来了一个女的应聘,这让他跟陆希言都感到一丝惊讶。

“请她到我办公室等候,我马上过去。”谭四吩咐一声。

“是。”

“先生,我先去看一下,如果真是人才,倒是可以留下。”谭四起身对陆希言道。

“去吧,正事儿要紧。”陆希言点了点头。

……

“白素素小姐,这位是我们经理。”

“是你?”当谭四看清楚应聘的脸的时候,不由的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当然,前来应聘的白素素也是一脸惊愕,脸上表现出来的惊讶也不亚于谭四这个面试官。

“这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素素小姐,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场合再一次见面。”谭四眼神微微一缩,不由的警惕起来。

一起坐轮船,再到海防城,现在又到了河内,这中间的巧合也太多了,何况,这个白素素在海防城的时候,对陆希言那可是有过想法的。

居然追到河内来了,还跑过来应聘。

他都怀疑,这个白素素只怕是知道他跟陆希言的关系,而且也知道了蒙安公司的背景了。

这还不能让他警惕吗?

知道他们行踪的人除了自己人之外,就只有军统方面了,军统需要这么明显的派人监视和跟踪吗?

戴雨农做事还是很讲究的,不会做的这么明显,至少现在还不会。

可如果用巧合来解释的话,那谁能相信呢?

“小杨,去给素素小姐泡一杯咖啡送过来。”谭四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他的身份已经彻底换过了,就算有人想查,也查不出来,从香港出来后,他就已经跟谭四这个身份彻底的割裂了。

除了老弟兄之外,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的身份。

“好的,吴经理。”

“四哥原来姓吴。”白素素浅浅的一笑,表现的也很镇定,仿佛那一刹那重逢的惊诧已经过去了。

这一刻医生职业套装的她,更显得知性和典雅,与之前那个风尘气十足的形象是完全判若两人。

“素素小姐要来我公司做事儿?”谭四微微一笑,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双手微微的交叉于胸前,轻松的问道。

“我来河内也有些日子了,发现这里没有找到一个适合我的工作,我也厌倦了那些迎来送往,陪人笑脸的日子,所以,就想找一份正经的工作。”白素素浅浅的一笑道。

“可我们公司是做对外贸易的,素素小姐这样的人才似乎不合格我们招聘的要求。”谭四本能的就想要往外推。

“吴四哥,我是看了你们在报纸上刊登的招聘广告,觉得符合要求才过来的。”白素素道。

“哦,我们公司招聘要求可不低,你都符合吗?”谭四惊讶的问道。

“吴四哥,这是我的简历,您看一下。”白素素从自己的随身皮包里掏出了自己的简历递上去。

“你是辅仁大学毕业的,学过经济,还会英语和日语?”谭四被白素素这样一份简历给吓住了。

有这样文凭的女人,何愁找不到一个正经的工作,怎么会沦落成一个交际花一样的风尘女子?

“吴四哥是怀疑我有这样学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甚至还跑到安南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白素素似乎看出谭四脸上疑惑的表情,惆怅一声。

“这个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想应聘我公司什么职位,对薪酬有什么要求。”谭四道。

“我大学是学经济的,对对外贸易也算是有所了解,虽然毕业后没有从事相关工作,但这一行并不陌生,我本来是想应聘秘书这一职务的,只是现在看到四哥,我可能要失去这个工作机会了。”白素素叹了一口气,起身道。

以退为进,这个女人还真是谈话的高手。

第477章:人留下了

“这么说素素小姐是打算放弃这一次面试了?”谭四微微一笑,将白素素的简历轻轻的扣下。

这种小把戏,在他面前真算不上什么,他跟着“军师”多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怎么可能因为对方一句话就拿捏被动了呢?

“不,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我跟吴四哥能坐一条船来安南,又在河内相遇,这也算是缘分,我们又都是中国人,能够在一起共事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白素素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道。

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要换做一般职场女子,只怕早就没有这么镇定了,这读过书,又混过风。尘的女子,应变能力和眼力都是上层。

如果她是真心做事的话,那这个白素素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怕这个女人来历不明,到时候,只怕是引狼入室。

“既然素素小姐都把话说开了,我吴四也不是一个不讲情面的人,我这个公司现在处于草创阶段,规模不大,资金有限,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待遇,这样,基本待遇是每个月四十五块银元,折算成法郎的话大概有一百左右,如果你愿意的话,试用期一个月,如何?”谭四道。

“那我的住宿和吃饭,公司是否安排?”

“住宿的话,你方便的话,可以住在办事处,不过,这里房间比较简陋,但现在住的都是大男人,我怕你不方便。”吴四呵呵一笑。

“那我还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吧。”白素素想了一下道。

“也行,如果你在外租房的话,公司会给你一些住房补贴还有交通补贴,原则上每个月不超过二十法郎。”

“这么优厚的条件,我想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争取通过试用期的。”

“那就好,你明天过来办入职手续吧,先担任我的秘书,素素小姐,你没有问题吧?”吴四道。

“没有问题,吴四哥。”

“记住,以后无论在任何场合,都不要叫我吴四哥,要叫我吴经理,你听明白了吗?”谭四纠正道。

“明白,吴经理。”白素素很快就改口叫了一声。

“去吧,公司上班时间是早八点,迟早和早退都是要扣钱的,这一点,你要谨记。”谭四吩咐一声。

“知道,吴经理,我一定准时来上班的。”

……

看着白素素上了一辆人力车离开后,谭四才去陆希言的书房禀告这件事。

听到谭四禀告说,来应聘的人居然是跟他同船而来的“素素”小姐的时候,他也是大吃一惊。

这女人居然从海防一直追到河内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女追男”的戏码,这个叫白素素的一定有非同寻常的目的。

“你马上给楚泽发一份电报,照她简历上提供的信息,让他马上做一个调查。”陆希言听了之后,吩咐一声。

原来只当是偶遇,现在却不得不重视起来,做地下工作的,是不相信巧合的,尤其是三番两次的巧合。

“是,先生,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既然跟我们一起从香港来,就一定会在香港留下痕迹。”谭四道,“但最怕的是,这个女人只是从香港经过,那我们就很难摸清楚她的来历了。”

“她不是有辅仁大学读过书嘛,这个其实不难查。”

“这倒是,只要找到跟她同届的同学或者辅仁大学的老师,那她的身份就很容易确定。”谭四点了点头。

“你把留下她了?”

“我找不到理由拒绝她,她提供的简历完全符合我们招人的要求,如果我们把人拒之门外,那恐怕会引起她的怀疑。”谭四道。

“留她在公司,你给他什么职位。”陆希言问道,谭四的做法他知道,一来,他找不到理由拒绝,二来,这个女人若真有什么目的,那放在眼鼻子底下,总比让她躲在暗中强的多。

起码在能看到的地方,更容易观察。

“暂时给我当秘书和英文翻译,正好我也可以试一试她的能力。”谭四道,学历有没有造假,试一下就知道了,这又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

“好,我同意,不过,你要小心,前往不要着了她的道儿。”陆希言道,“咱们可是在女色的问题上栽过大跟头的。”

“先生放心,不会的,我有了苏苏,早就没有那个心思了,再说我现在也没有那个精力。”谭四道,“军师”的事对铁血锄奸团上下来说,那就是一个痛点,因为女色的问题,军师一条命葬送了,差点儿连铁血锄奸团都分崩离析。

这个教训是够惨痛的。

“你知道就好,河内不同上海,也不同于香港,在这里,咱们生意做大越大,就越需要低调,明白吗?”

“明白。”

“咱们一起坐船过来的,我,你还有白素素已经聚齐了,就剩下一个杨老三了。”陆希言淡淡的一声。

“先生,您该不会是想招一个厨子吧?”谭四心中一动,上前来,小声的问道。

“试试吧,或许真有缘分呢?”陆希言道。

“您是不是早就怀疑这白素素跟杨老三是一伙儿的?”谭四问道。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味儿不对,从上船那一刻开始,这两人就争锋相对,按照常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出门在外,应该相忍为让才是,现在想起来,她们起口角,似乎好像有意为之。”陆希言道。

“冲咱们来的吗?”

“说不好,我的行踪并未对外保密,要是真冲我来的话,也不一定。”陆希言微微摇了摇头道。

“还好,您马上就要回国内了,她就算想要对您做什么,也没有机会下手。”谭四道。

“我现在担心的反而是你的身份,弟兄们可别说漏了嘴。”

“这个到不担心,他们平时都叫我四哥,很少叫我的姓,我现在换了个姓,他们也都是知道的,不会有问题的。”

“万事小心,不过可以让蒙特找河内的警察先探一下这个女人的底,不要太紧迫,过两天再说。”

“好,先生,我都记下了。”

“河内的华人华侨还是很多的,他们当中有不少是爱国热血人士,你跟他们来往的时候,要注意把握分寸,多考虑一些,跟他们打好关系即可。”陆希言又叮嘱一声。

“明白。”

“你在死神小组内的代号是船夫,只有自己人才知道这个代号,如果真有一天,有人来找你,说出你的代号,还有这半张法郎,这就说明他是我派来跟你接头的,而我这可能遭遇不测或者其他情况,你一定要相信他,就行了。”陆希言给了郑重的将半张五元法郎的纸币交给谭四道,“他会问你,有船出海吗?你就回答说,这个时候出海,风浪太大,他还会说,没关系,我出三倍价钱,你就说,就算你出十倍价钱也不行。”

“我怎么知道去什么地方接头呢?”

“报纸上会刊登一份招聘海员的广告,招收四名海员,待遇优厚,落款是吴氏船运公司。然后会有一个电话号码,只要你打这个电话号码,自然会知道接头地点。”

“明白了,但我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谭四有些伤感的道。

“我也不希望,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们也是要面对的。”陆希言道,“另外,电台你亲自掌控,等我派人过来,你再交专人负责,密码本,一个月换一次,怎么换,书籍名单,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呼号不变,但频率也要跟随密码本一起变换,这样就算敌人想破译也做不到。”陆希言道。

“先生您放心,我又不是生手。”

“那就好,我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先生,明天一早,我去火车站送您吧?”谭四道。

“不用了,我自己叫一辆人力车过去,不要太张扬了。”陆希言摇了摇头,他连蒙特和露西想要一起送他都拒绝了。

这个时候低调的返回国内,反而更为安全。

“我离开后,你再去电报局给香港我家里发一份电报,告诉家里我的行踪,让他们勿念。”陆希言道。

“好的,先生。”

……

惠民旅馆。

“他们还真收下你了?”柳生义泽很吃惊,谭四和陆希言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将纯子给留下了。

“那还能怎么样,我的简历完全符合他们招人的标准,难不成他们还要把人才推出门外不成?”白素素不无一丝得意道。

“你就不怕他们是故意的把你留下的?”柳生义泽道。

“就算是故意的,又如何,我们在河内也是需要一份正当职业做掩护的,不然,很容易被人怀疑的。”白素素道,“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我为什么不把握住呢?”

“渡边纯子,就算你需要一个职业做掩护,你别的公司不去,偏偏去那个姓陆的公司?”柳生义泽怒道。

“怎么,你吃醋了,咯咯……”

“我吃什么醋,我是提醒你记住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别忘了我们的使命,如果那位在河内出一点儿差错,我们都要切腹自尽。”柳生义泽冷笑道。

“你放心,法国人也不敢让他死在河内,那样他们也会有麻烦,重庆方面正在跟法国当局秘密接触,希望能够将其强制引渡回去,在这期间,他们不会动手,否则,一旦激怒了法国人,他们没好果子吃。”白素素(渡边纯子)淡然的一笑,那表情就如同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哼。”柳生义泽冷哼一声。

“我说,你也赶紧找一个掩护身份,要不然,你去找个厨子的工作,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工作吗?”白素素一边修理指甲,一边道。

“我做什么,不用你管!”



第478章:以物易物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换了一身灰色长衫,头戴一顶黑色礼帽,手里提着一只皮箱,手里拿着一把雨伞。

叫了一辆人力车,悄默声的就去了河内火车站。

窄轨列车的空间确实要狭小一些,卧铺都是敞开式的,中间一条过道,铺位都在两边,唯一的好处,就是靠窗。

余晖给陆希言订购的是普通卧铺车厢,环境自然差一些,但总比硬座好多了,起码可以躺下来休息。

再说,这一路他也存心考察一下有关滇越铁路的实际情况,它的承载重量和货运能力等等。

自从日本人把出海口岸占领之后,国外援助中国的战略物资就只有走陆路了,北边苏联的援助走新疆那边,南边欧美等国的物资已经开始走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了。

这两条物资运输线已经成了重庆方面抗战的生命线了,不但无比繁忙,而且还开始了满负荷的运转。

从国内出来的钨矿石、桐油等欧美所需的战略物资运出来,换成国内需要的橡胶和石油等必需物资,再通过铁路运回去,支援国内抗战。

列车内的空气十分污浊,陆希言打开窗户,吹进来一丝冷风,这样气味就淡了不小,也好受多了。

列车的速度并不快,大概每个小时四十公里左右,每到一个站还有旅客下车和上车,早上八点钟的火车,到了晚上十点多,才到了安南边境最后一站,老街!

在老街需要停留两个小时,因为接下来就要进入中国境内,所有人都要从车上下来,办理通关手续之后,才能继续上车。

这里非常繁忙,即便是深夜,也跟感觉到空气中的热力,那停着一列列装运货物的车皮,有满的,也有空的,铁路工人给机车加煤,加水,忙的脚底下如同踩着风火轮似的。

战争也催生了经济的频繁交流和畸形的繁荣,未来这条铁路线还会更加繁忙,更加繁荣。

“上车了,上车了……”

陆希言的通关手续很简单,他持有法国护照,又没有携带任何违禁品,检查人员很顺利的在他的通关手续上盖上了一个蓝色的“通过”大印。

更多的时间,他都在观察车站内外的情况。

“先生,您慢一点儿。”

“谢谢。”

再一次上车,回到自己原来的铺位,列车开动,终于又要再一次踏上祖国的土地了。

列车到了国内,速度似乎加快了不少,从老街到河口,再从河口到昆明,列车一路飞奔在蜿蜒曲折的崇山峻岭之中。

陆希言的心情是逾越的,祖国壮丽雄浑的山河,他还是第一次坐在火车上,亲眼能够看到。

天放亮后,他就再也没有合上眼过。

飞速而去的树木,远去的乡村,城镇,还有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看上去过的很苦,可脸上是能看到笑容的。

国家积贫积弱,就更需要人去努力,去奋斗,去改变贫困落后的面貌,不被人压迫,欺辱。

每到一处,停留总是短暂的,陆希言这一路上是走马观花,也算是收获满满,看到了不同于报纸和小说中描述的不一样的景色。

这是我的祖国,我的母亲,无论她是美丽,还是丑陋也好,都是要用生命去守护的,这才无愧于一个中国人。

昆明,云南首府,是滇越铁路的终点。

列车在傍晚五点多停靠在昆明站,车站月台上挤满了来接人的人,陆希言一袭青衫,一手拎着皮箱,一手拄着雨伞下车来。

昆明,四季如春,是个适合居住的城市,陆希言第一次来。

站台上人头涌动,一眼望去,接人的牌子一个接着一个,也看不清楚,随着人群一路往出站口移动。

终于,在栅栏口看到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吊带装的年轻人手里高举着“接余晖”的牌子。

陆希言快步走了过去问道:“兄弟,接人呢?”

“是呀,您是?”

“我就是你要接的这个人。”陆希言面露微笑,“是沈少爷让你来的吧?”

“余先生您好,我叫严小宝,您叫我一声小宝就可以了。”严小宝马上放下牌子,伸手过来,要帮陆希言提箱子。

他给拒绝了,虽然箱子里没什么东西,但他不愿意让别人给他提东西。

从出站口出来,马路牙子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蒂斯勒的汽车,背靠车头,一个身穿皮夹克,戴墨镜的年轻人仰着头,吞云吐雾,一副惬意的模样。

“少爷,余先生接到了。”

“哦。”年轻人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鹰目,伸手过来道,“我叫沈杰,幸会。”

“叫我扁鹊好了。”

“好,扁鹊先生,请上车。”沈杰微微一笑,走过去拉开车门。

陆希言把皮箱交给严小宝放进了车的后备箱,然后上了汽车。

沈杰亲自开车,看的出来,他的驾驶技术很不错,在人流密集的马路上,都能将车开的又快又稳,而且感觉不到太多的颠簸。

“扁鹊先生是第一次来昆明吧?”沈杰一上车,就开始攀谈起来。

“是第一次。”

“那你算是来对了,这昆明可是个好地方,今天晚上好好歇一宿,明天我开车带你出去兜一圈,昆明还是有好多不错的地方的。”

“沈先生,我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就算是明天要上战场,那该吃,该喝的还得喝,该玩的还是要玩的,人生不能留下遗憾不是吗?”

陆希言没有搭碴儿,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沈杰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算错,起码他是一种乐观的态度在生活。

抗战爆发后,北平,上海以及南京许多的高校都搬迁到这里来了,还有许多逃难的百姓,昆明城内人口暴涨,成了西南大后方军事文化中心。

“我在翠湖饭店定了一桌酒席,为先生接风洗尘。”沈杰道。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这个人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沈先生,我们随便找一个小饭馆吃点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这若是戴老板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呀。”

“没关系,你就说是我执意如此,他不会怪罪你的。”陆希言不喜欢张扬,翠湖饭店那是什么地方,他没去过,也听说过的,是昆明最好的饭店,去吃饭的人哪一个不是有钱的权贵。

他不是怕被人认出来,而是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凡是小心无大错。

“好,既然这样,那就听扁鹊先生的,我知道有一家小饭店,他家的野味做的不错,而且价钱还很公道,我带您去尝尝?”

“也好。”陆希言若是再拒绝的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在沈杰的带领下,三人把车停在一个巷子口,下了车,进入巷子,借着昏黄的路灯往前走了大约二三十米的样子,才看到一家小饭馆门口挑着布帘的招牌。

沈杰跟老板很熟,进去之后,直接陆希言往里面走。

一个小包间,空间不大,私密性很好。

“你们先坐,我去让老板上菜。”沈杰招呼一声。

小饭馆的野味确实做得不错,尤其是几道腊味儿,陆希言吃的非常香,要不是有事在身,他都想买上一些腊味带回去了。

陆希言坚持不喝酒,沈杰只好自斟自饮,吃过饭后,送他去旅馆安顿下来,并约定明天一早过来接他去公司正式谈事情。

为了配合陆希言这边的走私生意,戴雨农也在昆明注册成立了一家贸易公司,两家公司达成合作协议,利用正规的贸易为走私药品以及其他违禁战略物资做掩护。

对国内而言,有些战略物资是欧美对中国禁运的,如果能搞到国内来,那是求之不得,所以,就算公开运输,也不会被查处,除非有人利欲熏心,宁愿大家都做不成,也不让别人做。

国内其实风险不大,而且军统想要走私的话,又是对国民有利的事情,只怕高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而风险最大的是从国外把物资运进来。

陆希言需要寻找可靠的合作伙伴儿。

这是他解下来需要考虑的事情,饭也需要一口一口的吃才行,先把药品走私的陆路渠道打通了再说。

第二天一早,沈杰就派人了严小宝开车过来,把陆希言接到了公司。

“扁鹊先生,昆明公司暂时由我负责,按照您跟戴老板的定下来的规矩,您从河内发过来的货,我们负责帮您通关,只要货到了国内,您就放一百个心,绝对没有问题。”沈杰道,“至于走账的问题,还是老办法,钱、货分离,走海外账户。”

“可以。”陆希言道,“我也只是一个代理人,其实背后跟戴老板做生意的另有其人。”

“明白,兄弟我也是替戴老板卖命的,咱们算起来是一样的。”沈杰哈哈一笑,“扁鹊先生,您痛快,我也痛快,戴老板的意思是,能否把预付款降到百分之三十,等货物出手之后,再付全款。”

“这降低的幅度有点儿大了吧,过去是百分之七十的预付款,下一批货到付余下的百分之三十,这都是老规矩了,我们也需要资金进货的。”陆希言道。

“我们的资金也不宽裕……”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沈兄是否可以考虑一下?”陆希言原本是想直接供货拿钱,再去进货的方式,但是经过了解之后,发现欧美一些国家也继续国内出产的一些产品,比如桐油,丝绸以及猪鬃等。

“扁鹊先生,您说。”

“以物易物,你们拿出等值的我需要的货物,我呢,给你们供应同样价值的货物,咱们还省去了资金的往来,这样反而省去了许多麻烦,你说呢?”

“有道理,这个方法好,我马上向戴老板报告。”沈杰眼睛一亮,兴奋的一拍桌子。



第479章:布局完成

陆希言到昆明的第三天,接到了组织上的指示,让他去金碧路的“新越”咖啡馆见一个人。

蒙安公司不可能只跟军统合作,这样不符合商人的做法。

而且,陆希言也早有打算在昆明、重庆等地开设安平大药房,以正当的药品进出口生意来掩护走私进口药品。

只是这些地方,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资金进行扩张。

但可以寻求合作伙伴,参股经营的方式达到目的。

这样也就有利于他跟组织上直接建立联系,今天他要见的人就是组织上安排跟他合作的对象。

光华贸易行西南区的总经理。

“新越”咖啡馆店面不大,门面只有一间,不过上下有三层,而且进深比较长,大约有十多二十米的模样;后院有门,向东通到北后街。

一楼进门口,摆放的是像火车车厢座椅一样的实心高背长椅和条桌,适宜朋友二三人或情侣对坐,互相不干扰。

二楼三楼是雅座,用的是圆桌,陆希言到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几分钟,约见的人还没到。

老板姓阮,是个安南人,而且还是个女人,所以这店里的布置有一份女性的柔美和诗情画意。

店里主营的是咖啡和西餐,这里的黑咖啡很有名气,精选安南上等的咖啡豆,现磨现煮,味道香醇,法式硬壳面包还有特色招牌菜蚌壳肉。

这家小店可以名气不小,许多人慕名而来,尤其是爱喝黑咖啡的人,尤其钟爱了。

不过这里的消费可不低,一般人偶尔来一次可以,经常来的话,就要考虑荷包的承受能力了。

既然来了,自然要尝一尝了,不然那不是入宝山空手而归了?

陆希言点了两杯现磨现煮的黑咖啡,估计等约见的人来了,这咖啡也差不多煮好送上来了。

这里有最新的报纸和周刊,还有一个不大的演奏台,可以供给客人消遣和一展才艺。

陆希言随意取了两份报纸,坐下来,看了起来。

“先生,这个位置有人吗?”

“哦,暂时还没有。”陆希言一抬头,见到一个身穿灰布长褂的男子,方面阔耳,显得有些富态。

“多谢。”

“先生,您是在等人吗?”

“是呀。”

“那我冒昧的问一下,先生要的是女朋友吗?”那人坐下来,继续问道。

“不,我已经结婚了,没有女朋友。”陆希言道。

“那您一定是在等一位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做生意的?”陆希言放下手中的报纸,直视对方问道。

“您这气质和派头,一看就知道是一位成功人士,尤其是您右手这枚翡翠金戒指,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是吗,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陆希言笑道,“我也不知道它价值几何?”

“是吗,我这里也有一枚翡翠戒指,也是一位朋友送的,跟您这一枚似乎是同出一人之手。”

“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那男子取出一枚翡翠戒指,放到桌面上,两相一对比,果然是同出一源,暗语和信物都对上了。

“我姓卢,名晓章,兄台如何称呼?”

“谭卓。”陆希言用的化名,不过这个化名其实是谭四的真名,只不过谭四现在自己都不用了。

他的身份,在组织内都是绝密,即便他知道眼前这个叫卢晓章的人是自己人,但还是隐去真实身份。

这在地下工作中是很正常的,许多人地下工作者都用化名活动,甚至对内也用化名,也是为了保密需要。

“谭兄好,我的身份想必你也是知道了。”卢晓章道,“咱们也就别绕圈子了,直接谈如何合作吧?”

“先生,您的咖啡。”

“刚才你没来,我做主给你点了一杯黑咖啡,一起尝尝,我是第一次来。”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好,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卢晓章也是一笑道。

“请。”

“不错,这么醇香的咖啡,就算是在上海,重庆那样的大城市也很难喝到。”卢晓章赞赏一声道。

“嗯,确实不错,我一直喜欢喝摩卡,这种纯咖啡很少喝,不过喝起来别有一番味道,苦涩之中那种香味很能刺激人的味蕾。”陆希言道。

“谭先生对咖啡如此了解?”

“我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所以比较了解,不过国内的茶我也很喜欢,普洱茶和绿茶我也喝的不少。”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那有机会一定请谭先生一起喝茶。”卢晓章点了点头。

“卢先生,我的身份是蒙安公司的特别代表,我公司可能会在昆明或者重庆设立办事处,未来会在这两个城市开设五到十家安平大药房,如果有可能,我们还会向一些重点城市扩张,所以,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卢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谭先生的意思是,需要一个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合作伙伴,对吗?”卢晓章点了点头。

“卢先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陆希言微微一笑,“药品和进货渠道,这个我们都有,资金方面,我们暂时也不缺,但是我们需要的是合作方有能力帮我们打通地方上的关节,当然,我们也有自己的关系。”

“这个请谭先生放心,我们完全可以做到。”卢晓章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我们两家如果合作,主导权在我,并且我们需要拿出一部分股份作为干股,这些干股的收益,将会作为给有力人士的馈赠,这你不反对吧?”

“不反对,国内经商的环境如此,我们只能适应。”卢晓章苦笑一声,如果不拿钱喂饱那些人,根本没办法做生意。

“既然你不反对,那我们就谈一下出资比例和合作方式。”陆希言道。

“好。”

既然合作意向已经定下来了,而且双方都有诚意,无非是谁出资多少,以及谁来控股的问题。

虽然是一家,不过陆希言是要把股权拿在手中的,他现在代表的是“铁血锄奸团”,而不是他个人。

最后商议决,双方出资一百万法币注册成立华安公司,光华贸易行出资百分之三十三点三,蒙安公司出资占百分之六十六点四。

然后按照二比一的比例,拿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收益作为上下打点的费用,为公司的经营保驾护航。

资金到位后,将在昆明、重庆筹建两家安平大药房。

合作协议正式签署后,华安公司将成为蒙安公司在国统区内药品和医疗器械的销售总代理。(日占区和走私的药品除外)

除此之外,其他进出口贸易方面,蒙安公司也跟光华贸易行达成合作协议,除此之外,还有军统的大华公司。

这样,陆希言就初步完成了从安南进入国内的战略布局。

就下来,就看这条线最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了,时间已经很紧了,第一批从欧洲购买的药品很快就从海防港上岸了。

还好河内那边有蒙特盯着,不然许多手续不可能办的这么快,这么迅速,国内现在西药的缺口,尤其是治疗枪伤和冻伤的药那是奇缺。

“合作愉快!”

接下来,陆希言与卢晓章签署了两家正式合作的备忘录,并且决定由卢晓章出任华安公司的总经理。

蒙安公司在昆明设立办事处。

新民巷,军统昆明站联络处。

“今天他都去了什么地方?”

“一早起来,去了花鸟市场,随后又去了玉石市场,花钱买了几块缅甸老坑的石头,这家伙运气真不错,切一个水种的,翻了至少十倍,转手就卖掉了。”严小宝给沈杰汇报道,陆希言这几天在昆明的活动虽然自由,但他的行踪都是在军统的掌握之中的。

“然后呢?”

“然后他去了金碧路的‘新越’咖啡馆,喝了一杯咖啡,顺便吃了一个午饭,前后大概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出来的时候,还买了一些硬壳面包。”

“下午呢?”

“下午去了电报局,给上海的蒙安公司去了一份电报,内容是,合作已谈妥,不日将返。”严小宝道。

“嗯,明天你去把人请过来,就说上峰有消息了。”沈杰吩咐道。

“是,组长。”

……

陆希言知道,自己在昆明的一切行动都在军统的监视下,他只当是没发现,该办的事情,该见的人,一个都没落下。

要不是等沈杰那边的消息,他早就出发返回上海了。

医院批准的假期早就过了。

终于等到沈杰派人过来把他请了过去。

“扁鹊先生,戴老板回复了,同意按照先生的方法,以物易物,这样也省去了金钱的走账,也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沈杰见到陆希言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签署合作备忘录了?”

“当然。”沈杰点了点头。

正式的合作协议会由谭四从河内过来,或者沈杰去河内与谭四签订,陆希言只是把双方合作的细节条款敲定下来。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那我明天就订飞机票飞长沙了。”陆希言道。

“扁鹊先生不打算去陪都看看吗?”

“不去了,上海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呢,早一些回去为好。”陆希言的确想去重庆一趟,不过,时间不允许了。



第480章:返回上海

铜锣湾,军统香港站。

“老板,死神小组有通共嫌疑,您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合作?”谢力恭十分不理解的问道。

“通共,你有证据吗?”戴雨农嘿嘿一笑,反问谢力恭一声。

“这还需要证据吗,新四军手里有大批的进口药品,还有抗生素,这些药品批次跟他们卖给我们的一模一样。”谢力恭道。

“你就能保证,从我们手里出去的药品就一定不会落到共产党手里?”戴雨农又问一声。

“这……”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你有办法弄到大批进口的药品,特别是资料创伤感染的抗生素吗?”戴雨农反问道。

谢力恭为之语塞,海外进口药品,尤其是抗生素一类的管制药品,那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浙东海上走私这条路只怕是越来越危险了,他们才想到从安南走陆路,这样既安全,又保险,成本也更低一些。”戴雨农道,“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主动放弃浙东那条海上的走私路线,转而全力开拓安南这条陆上运输线,只要他们走这条线,我们就占据了一定的主动权。”

“明白,除了安南境内,只要一进国门,那都是我们控制的区域,共产党差远了。”谢力恭道。

“香港这边,你也要给我盯紧了,共产党是无孔不入的。”戴雨农道。

“卑职明白。”

……

陆希言本来是可以直接从昆明飞香港,然后从香港返回上海,但他这一次从走滇越铁路返回国内,捎带的还有一些人需要见上一见。

“军师”遗留下的那份名单,上面可是有不少人散落在这些城市内,他们或者以各种身份作掩护。

能找到他们最好不过了,找不到也无妨,这么些年,已经有不少人找不到了,那份名单上还领钱的人已经缩小了一圈儿了。

坐飞机到长沙,长沙城内的气氛跟昆明完全不一样,这里临战的气氛更浓郁一些,毕竟日本人已经占领武汉,并且有进一步南下入湘的打算。

在长沙待了三天,报纸上的有关日军即将沿着南浔铁路线进攻南昌的消息不断传来,长沙虽然不是日军攻击的首要目标。

这里的守军也开始动了起来。

前往武汉的铁路运输已经中断了,陆希言只能想办法坐船前往武汉,如果继续在长沙停留的话,恐怕短时间就走不了了。

走水路。

陆希言终于在3月18日抵达汉口,这一路上,可谓是艰险不断,差一点儿还被日本人抓去做了壮丁。

同时,这段时间,他也跟家里失去了联系,毕竟进入日战区,就算是自由的,想要联系家里,那也是需要万分的小心。

站在汉口码头上,陆希言看到了报纸上看的日军进攻南昌的消息。

这酝酿数月的一仗终于还是开打了。

汉口这边可以看到江面上到处飘扬的日本海军的军旗,还有耀武扬威的日本士兵,而原本这座城市的主人,只要稍微有些不乐意,就会遭来一顿拳打脚踢。

陆希言这一路风。尘仆仆,也没有了在上海时候的衣衫关鲜,还蓄了胡须,人了清瘦了许多,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落魄的教书先生。

每一次在侵略者面前卑躬屈膝,都如同在他的心口扎上一刀,没有办法,在沦陷区内生存,只能如此。

他的皮箱已经不知道被搜查过多少次了,还好,他现在的假身份没有问题,否则,早就被抓起来,关入他们的集中营了。

3月23日,陆希言从汉口坐船抵达南京。

那残壁断垣的景象让他是痛心疾首,大屠杀已经过去一年了,可空气中还能闻到那股尸臭的味道,还有数十万军民枉死的冤魂在南京城的上空咆哮的声音。

他们不愿意就这样离去,他们要报仇雪恨。

南京有“铁血锄奸团”的一个情报小组,由郭汉杰直接领导,不过陆希言并没有联系他们。

虽然他很想知道上海那边的情况,但他还是没有越级联系小组负责人。

在南京城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买了一张火车票返回上海。

……

这个年,上海是连续阴雨不断,阴冷潮湿的气候,对如今的竹内云子来说,那就比害了一场大病还要难受。

每天必须抱着暖炉,才能喘上一口气。

三月底的上海,虽然寒风凛冽,可枯树的枝头已经抽出新嫩的绿芽了,气温一天比一天升高,春天已经来临了。

一个月没有出门,竹内云子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生锈了。

好不容易出太阳了,中午,驱车去了虹口的公园。

三两只流浪的野猫钻了出来,它们是闻到了竹内云子手上鱼干儿的味道,争先恐后的冲着她“喵喵”的叫唤起来。

朝阳的长椅上,竹内云子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呢绒大意,戴着一顶同样颜色的帽子,怀里抱着一只名贵的波斯猫。

这是浅野一郎为了讨好她,给她从宠物市场上买来的一只名贵品种,性情十分的温驯,陪着她渡过了这漫长的冬季。

“波波,这些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他们的,你吃的要比这个好了……”可能是护食,看到一群野猫过来争抢鱼干儿,好脾气的波波也露出的满眼额杀气。

畜生终归是畜生,野性还没完全退化。

“云子,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浅野一郎意气风发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狐裘披风,走过来,轻轻的披在了竹内云子的肩膀上。

“鼹鼠”成功打入军统内部,作为计划的策划人的浅野一郎得到大本营和土肥原机关的赏识,已经接替了他的上司冈村的职务,级别上与竹内云子平起平坐,而且,未来有希望接任南田的位置。

“我很久没出门了,今天出太阳了,就出来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再闷在家里,我整个人都快废掉了。”竹内云子很清楚浅野一郎今非昔比了,而且她也需要有一个能依靠的臂膀。

没有谁比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更可靠了,何况浅野一郎对她还有那么一点仰慕之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打电话去你办公室,酒井告诉我的。”浅野一郎道。

“看你面露喜色,有好消息?”

“对。”

“在‘鼹鼠’的配合下,军统在河内刺汪的行动失败了,不过汪的秘书却做了替死鬼。”浅野一郎道,“经过这件事后,汪只怕会更恨蒋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天前。”

“看来重庆方面对汪已经失去了耐心,这是蒋的一贯做法,这样只会加速汪跟我们的合作,因为只有大日本帝国才能保证他的安全。”竹内云子淡淡的一笑道。

“是的,我第11军在战场上也是势如破竹,重庆的蒋政权现在是内外交困,相信这场战争很快就会有结果。”浅野一郎道。

“浅野君,别这么乐观,只是现在形势对我来说,的确非常有利,但要说这场战争,只怕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结果。”竹内云子呵呵一笑。

“你不看好这场战争吗?”

“不,帝国一定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但我们想要迫使重庆政府投降,只怕没有那么容易。”竹内云子道。

“云子,你太悲观了。”浅野一郎兴奋道,“我认为只要我们能够占领南昌,长沙,然后打通粤汉铁路,那重庆政府将没有财力和物力跟帝国抗衡,接下来只有投降一路,到那个时候,整个中国都将在帝国的控制之下,天皇陛下的宏图伟业即将实现了。”

竹内云子笑着,尽管她心里认为这个目标一定会实现,但她脑子要比浅野一郎冷静多了。

起码短时间内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很难,除非重庆政府集体投降。

但这无疑是不现实的。

“对了,我们的陆博士有消息吗?”竹内云子将话题转移道。

“他的妻子孟繁星已经返回上海半个多月了,据我们在香港的人调查,陆希言并不在香港,具体去了何处,我们还在调查。”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他去哪儿了。”竹内云子平静的说道。

“你知道?”浅野一郎惊讶一声。

“这是二十多天钱,河内最大的中文报纸,你看一下就明白了。”竹内云子从怀里抽出一张报纸递了过去。

很明显,她随身携带这张报纸,也知道浅野一郎会来找他。

新闻报道的是一则医学奇迹,一位来此香港的医生,在白梅医院的手术团队的协助下成功完成了一例开颅手术,拯救了河内警察局总监萨鲁先生的生命,据悉萨鲁总监是不幸坠马后昏迷,被白梅医院的贝特朗教授诊断为脑出血,引发昏迷,期间还突发癫痫,生命垂危……

报道中,自然对白梅医院的医生大加赞赏,同时也提到了这位做开颅手术的中国医生,他姓陆,是法国临床外科领域著名教授丹尼尔的学生。

“他竟然去了河内!”浅野一郎很吃惊。

“我也很惊讶,他为什么河内,目的是什么,这些我们是一无所知。”竹内云子道,“所以,你要给我查清楚。”

“是,我明白。”浅野一郎问道,“他自己去了河内,妻子却没有留在香港等他,而是自行返回上海,这说明,他回程一定不会经过香港。”

“你是说,他会走陆路,穿越战区返回上海?”

“是的,不过,这样一来,可选的路径可就多了,他一个人,若是换个身份,我们就算想找都找不到。”浅野一郎道。

“那就只能等他自己主动回来。”竹内云子道。

“我派人盯着陆公馆,只要他一回来,我们马上就知道。”浅野一郎道。

“没必要,也容易打草惊蛇,他只要一回来,肯定要去广慈医院上班,只要他出现在医院,我们自然就知道他回来了。”竹内云子笑了笑道。



第481章:南昌失守

终于回到上海了。

踏上站台的那一刻,抬头看了一眼微微有些刺眼的太阳,陆希言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穿越战区回来,虽说不是九死一生,那也是无比的艰险和危险。

此时的他,一身灰布棉袍都破了好几个洞,头发也乱糟糟的,胡子渣渣的,人也瘦了,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能不瘦吗?

脚上这双皮鞋还是在河内的时候,蒙特和露西两口子卖给他的礼物,这二十多天来,跋山涉水的,鞋底儿都磨平了,还沾满了泥土。

他现在就跟那逃难的难民没什么两样。

“卖报,卖报,日军27日劲战南昌,南昌宣告失守……”

“卖报的,给我一份报纸。”陆希言我听到卖报的小童嘴里叫着“南昌失守”的消息,不由得有些吃惊,忙叫了一声。

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铜板递了过去,这路上,尽管他藏钱的本事够厉害了,还是让那些过路的小鬼儿收去不少,要不是还算机敏,鞋底儿藏了几张法币,他连回上海的车票都买不了。

估计,到时候他就要打个幡儿,扮演一回游方郎中,赚点儿回家的路费了,那就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了。

醒目的大黑字!

南昌失守。

在汉口,他就从报纸上得知日军进攻南昌了,这场战役本来双方都已经预备开打了,国军方面还计划先发制人的。

但是计划是好的,连日来的阴雨天气,算是把双方的计划都打乱了,但日军显然是的倒了情报,最终还是先动手了。

国军方面后知后觉,加上本来战力就不如对方,他们的对手还是坐镇武汉的日军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

这个家伙可是相当有能耐的日本将领,国军方面虽然是薛伯陵是司令官,实际上指挥南昌会战的是前提指挥官罗卓英。

罗卓英的能力毋庸置疑,不过,兵不如人,指挥官就算有通天本领,也无法扭转败局,何况,日军在战场上一直处在进攻的位置。

何况由于武汉的沦陷,国府在军事上不如日本,将士士气低落,政治上,也出现了汪兆铭出走河内的丑闻。

南昌的沦陷,对抗日战局来说那是双重打击,雪上加霜呀。

陆希言感到异常愤慨,可他也很无奈,他恨不得自己拿着枪直接上前线,跟日本鬼子在战场上厮杀一通。

这一路回来,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做亡国奴的滋味儿,生命财产任由侵略者掠夺,兄弟姐妹任人欺辱却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是他么不愿意反抗吗,不是,而是反抗得到的只有死路一条,渐渐的,为了没有希望的活着,大家都麻木了。

陆家的药厂在闸北,在八·一三淞沪抗战中被炸毁,陆希言的父母也是在那场大轰炸中双双被炸死。

除了刚回来的时候,他来工厂废墟祭拜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踏足闸北的地域。

这一次从南京回来,做火车到上海,火车站的位置就在闸北,从车站出来,沿着马路向北,路过湖州会馆。

湖州会馆还开着,不过在大轰炸中也损失不小,这是重新修缮之后,才继续开业的,过去陆家在英租界,药厂在闸北。

父亲经常开车带着他来湖州会馆玩。

这里几乎承载了他不少童年的记忆。

陆家的药厂就在湖州会馆过去不远的天通庵路上,药厂面积不大,有两三亩地的样子,有一栋二层的小楼,是七八个房间,是办公用的。

车间都是平房,父亲对药厂管理十分严格,每天都亲自巡视药厂的,发现生产操作不规范的,马上予以纠正。

陆氏药厂主要做中成药,有片剂和汤剂,偶尔也接外面的单子,给药方做一些滋补的膏药,算是来料加工。

陆氏中成药,在当时的上海滩还是有一席之地的,主要是,药真,还价廉,信誉极好。

药厂的生意还不错,父亲虽然朋友不多,但结交的知己好友都还算正派,只是现在人过是非了。

当年的父亲交往的朋友,如今还在上海的已经不多了。

陆氏药厂被炸毁之后,地契和房契也随之被埋入瓦砾之下,等到陆希言回来的时候,这些原本属于陆家的财产全都被清理废墟的日本人拿走了。

而在原来陆氏药厂的废墟上,一家日本制药公司占了这块地,并且将废墟清理出来,又在上面建立了一家药厂。

陆希言就站在药厂对面马路牙之上,泪如泉涌。

自己无能呀,父母辛苦打下的基业被人毁去不算,现在连地也都被人占了去,这些强盗,迟早是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先生,要车吗?”

“啊,不用。”陆希言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一拉低帽檐,抬脚就往前走了过去。

“先生,看你风尘仆仆,你是从外地回来吧?”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不要用你的车,好不啦。”陆希言停下脚步,有些生气的回绝道。

“先生,天快黑了,您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要是碰到巡逻的日本兵可就不好了,只要是看到又可疑的,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抓人的。”拉车的小伙子并没有马上掉头,而是跟在后面继续跟他说道。

陆希言微微愣了一下,对于闸北的情况,他还真是不甚了解,如果真是这样,那被抓进劳工营,想再出来就难了。

“好吧,我用你的车,你能在天黑之前把我送到租界吗?”

“您要去租界?”

“对,我要去租界。”

“您要去租界不是不行,可是您有通行证吗,这没有通行证,现在是进不了租界的。”小伙子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通行证的事情,我自有办法。”陆希言呵呵一笑,“铁血锄奸团”在闸北有情报小组,搞一张进出租界的通行证,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只要您说能过去,我就能把您在关卡关闭之前送到。”小伙子一拍胸脯保证道。

“好,你要是能送到,我给你双倍车钱。”陆希言提着皮箱,上了小伙子的黄包车说道。

“您坐稳了,我们走起!”小伙子一个掉头,拉起车来,飞奔在马路上,那耳边呼呼风声,如同风驰电掣一般。

“小伙子,脚力不错,叫什么名字?”果然如他所言,在进出租界的关卡还没有关闭之前赶到了。

“郭飞,大家都叫我阿飞。”

“郭飞,好名字,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以后我来闸北,就用你的车。”陆希言说话算话,付了双倍车资。

“先生只要去飞马车行就能找到我了。”郭飞嘿嘿一笑,拉着车一个转身就离开了。

“先生,这是您要的通行证,过去之后,五哥就在前面不远的电话亭等您。”一名身穿邮递员制服的人上来,掏出一本通行证,递给陆希言,低声说道。

“知道了。”陆希言收下通行证,点了点头。

有通行证,陆希言顺利的通过关卡,进入了英租界,此时此刻,天色差不多已经黑了,街边的路灯也亮了起来。

往前走了大概一百来米,看到路边有个电话亭,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陆希言走了过去,伸手敲了敲汽车驾驶的窗户。

“先生。”等了许久的郭汉杰伸手拿开罩在脸上的帽子,一看清楚陆希言的面孔,露出一抹惊喜。

郭汉杰推门下车,帮陆希言将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

“走吧,先回你那儿。”

“您今晚不回家吗?”郭汉杰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扭头过来问道。

“我这副模样,咋回去,还是先去你那儿拾掇一下,顺便听你把我这离开这段日子的事情给我汇报一下。”陆希言摇了摇头。

“好,要不要给家里先打个电话,报一个平安。”

“不用,我人都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个晚上。”陆希言道。

……

“先生,这凯旋歌舞厅人多眼杂,我们担心您进出次数多了,容易暴露身份,所以觉得,您以后直接去那儿不合适,所以,您以后要来,走绸缎庄的密道过来。”

“嗯,这蒙特巡长以后可能不回来了,找不到人掩护我,我又不怎么去一个人去歌舞厅这样的地方,如果频繁进出的话,是会惹人注意的,以后,走绸缎庄密道也好。”陆希言点了点头,郭汉杰这个安排倒是十分符合他的心意。

“晚上,我也不去那边了,你给我找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过来,还有,剃须刀之类的,我有差不多半个月没洗澡,刮胡子了。”陆希言的自顾自的说道,“身上这股馊臭味儿,我都不知道怎么挺过来的。”

“您先洗着,我去给您弄点儿吃的来。”郭汉杰取了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给陆希言送了过来。

“好。”

对着镜子,陆希言本想把胡子全刮掉的,一想到自己也快三十了,三十而立,不小了,留一撇胡子,更显得成熟一些,于是就刀下留情了。

“先生,过来吃饭了。”

“来了。”

郭汉杰给陆希言拿的“军师”的过去衣服,以前穿着还有些小的,现在穿上,正合身,这一圈下来,他至少瘦了十几斤。

烧鸡,酱牛肉,还有酒。

“时间太急了,怕您饿着,就买这些。”郭汉杰有些过意不去道。

“没关系,有肉有酒就行。”陆希言还真是饿了,兜里钱留着买船票和火车票,万一还可能要应急,在路上,他都没敢花钱吃顿好的,这到家了,总算可以吃上了。



第482章:眼中钉,肉中刺

“汉杰,说说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上海这边的情况?”陆希言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道。

“丁默村,林世群一伙人得到日本人的支持,在沪西公开组建特务组织,招揽了不少人,有钱,有枪,还有人,他们不断的借机闹事,配合伪上海市警察与租界警务处争夺越界筑路地区的警权,气焰十分嚣张。”郭汉杰道,“他们手里有日本宪兵司令部的关防,租界巡捕房即便是抓了人,日本宪兵司令部一施压,要不了多久就要放人,白天,租界警务处还能在道路上巡逻,到了晚上,沪西几乎成了他们的天下,天黑之后,没有人敢去。”

“丁,林二人背后都有那些日本特务机构?”

“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还有林世群跟土肥原机关的晴气庆胤关系不错。”郭汉杰道。

“军统方面呢?”陆希言问道,自从离开香港后,他就没有接到这方面的相关情报了。

“大年三十晚上,王天恒手下的行动组刺杀了伪南京外交部长陈篆,赵立军跟王天恒的矛盾彻底爆发了,加上日本人暗中释放假消息,赵立军不满王天恒背着自己搞了这次行动,两人差点儿闹崩了,后来是陆金石出面调停,才没有内讧。”郭汉杰道,“不过,这王天恒手下这个行动组确实厉害,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陈篆家中把人干掉,还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一点儿线索都没留下,这真是个高手。”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无非是谁走谁留的问题,我在香港跟戴雨农见过面,他虽然没有向我透露谁走谁留,但我觉得,王天恒留下的几率可能更大一些。”陆希言分析道。

“王天恒还是好打交道一些,这个赵立军,太贪,太狂妄了,这样的人继续留在上海领导军统的话,只怕后果不堪设想。”郭汉杰道。

“这事儿咱们管不了,尽量少跟军统的人接触,除了保持必要的联络之外,不要有任何交集。”陆希言不止一次交代这个问题了。

“那个阿辉和孙亚楠手下的几个人调查的怎么样了?”陆希言问道。

“回禀先生,这个致使阿辉染上红丸毒瘾的医生叫刘贺,早年曾在日本留学,这个家伙不但好。色,而且好赌,虽然开着诊所,收入不菲,可他经常流连烟花之间,赌桌之上,因此每个月的家用都给的不够,妻子还需要帮人做工才能贴补家用,她有三个小子,最大的是个女孩,下面是两个男孩儿,刘贺是暴病亡故,生前欠了一屁。股债,但是死后,这些债主却并没有上门讨债。”

“嗯,是有人替他暗中把债还了吗?”陆希言点了点头,他很知道上海滩上那些放高利贷的都是些什么人,敲骨吸髓,只怕没有什么人死债消,除非死绝户了,这些人绝对会死追猛打的要债。

“是的,这些债加起来,利滚利差不多有七八百大洋的样子,这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款,但是,谁给他还的债,那些债主们也说不清楚。”

“看来阿辉早已落入别人的算计当中了。”

“现在看来是这样,而且刘贺死后,有谣言说他得的不是什么好病,可能有传染性,没再殡仪馆放多久就送去火化了。”

“这是一点儿线索都没给我们留下,呵呵。”陆希言冷笑一声道。

“是呀。”

“这个刘贺的老婆总该见过丈夫死时候的模样吧,如果是中毒身亡的话,应该能看出一些表征来。”

“据火化的工作人员说,刘贺嘴唇绀紫,眼白突出,脚肿胀的鞋都穿不下,死法比较吓人。”郭汉杰道。

“看样子刘贺的死的确有些蹊跷。”陆希言点了点头,他是医生,见到的死亡多了去了,这种死法确实不多见,不像是正常死亡。

“刘贺死亡之前,最后一次见到的外人是谁?”

“刘贺从诊所下班后,很少直接回家,要么去三马路那边的幺二堂子,要么就去赌场,常去的赌场有利亨、鸿通、大发这三个,至于烟花间,同他想好的女子有好几个,我们暗中调查过了,刘贺死前的晚上都没去找她们过。”郭汉杰道。

“刘贺死之前去了赌场?”

“对,有人看到他在利亨赌场跟人赌钱,但是没多久,就被人叫了出去,之后就再没看见他。”郭汉杰道,“但是刘贺的老婆说,那天晚上,刘贺是十二点之后才回去的,而且一身酒气,回到家中就睡下了,第二天一早才发现人死在了床上,随后人就送到殡仪馆。”

“刘贺暴病死亡,得的传染病,这又是什么人传出来的?”

“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尸体进来殡仪馆后,不久之后就直接火化了,刘太太一个女人,刚死了丈夫,又是亲眼看到丈夫活着回来的,突然间死在了家里,还是在自己身边,刺激很大,这丧事都是邻里之间帮着料理的。”郭汉杰道。

“这么说,现在能查到的就这些了?”

“是的,先生,我们能查到的就这些。”郭汉杰点了点头。

“刘太太和孩子呢?”

“诊所转让后,她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生活太难了,年前就离开上海回老家了。”郭汉杰道。

刘太太这一走,许多线索只怕是无从查起了,毕竟最了解刘贺的还是他的这个枕边人,一些情况也只有她知道。

“知道刘太太老家的地址吗?”

“有,刘贺的老家是盐城东台人,具体地址我记不太清楚了。”郭汉杰点了点头道。

“你找个可靠的人,跑一趟刘贺的老家,把找到刘太太,以什么名义,你自己想,详细的了解一下刘贺死的那天夜里的经过,还有,刘贺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密切,有什么事情是瞒着她,不让她知道的,都给我问清楚了。”陆希言道,这些问题,郭汉杰他们肯定是从外围调查,并没有直接找刘太太求证,他知道,一旦直接找上刘太太,那很有可能会害了她。

同时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不然,郭汉杰他们所获的消息应该不止这些才是。

“好的,我明天就去办。”

“刘太太这一走,背后还是刘贺的人应该不会再盯着她了,所以,咱们这一次派人过去,应该会有收获,记住,最好找一个苏北口音的人,咱们可不能再害了人家孤儿寡母的。”

“明白,先生。”郭汉杰点了点头。

“孙亚楠的几个手下,都查过了吗?”陆希言继续问道。

“查了,目前来看没有发现异常,这四个人都是跟随孙亚楠的老弟兄,出生入死多年,可惜了。”郭汉杰不由的惋惜一声道。

“真的就一点儿没发现?”

“要说发现,也不是没有,被炸死的那个人,孙亚楠交代,这个人叫陈小光,他哥哥陈远也在死掉的另外三个人之中,这个陈小光是行动组中年级最小的一个,他死的时候应该才只有十七岁。”郭汉杰道。

“骨龄检测!”陆希言心中一动,“那个陈小光的尸骨还在吗?”

“在,不过已经找人拼凑,入土为安了。”郭汉杰道。

骨龄检测,就是用x光照射手部和腕骨,根据骨发育的x射线象征及成熟标志来测定,十七岁还属于未完全成年,与成年人的骨骼发育成熟是不同的。

但当时的爆炸威力那么大,还有没有手骨保留下来,这就难说了,看来,自己要去找一下袁锐了,不,当初参与验尸的还有自己的学生柯默,他也应该知道的。

“丁二哥那边什么情况,上次你在电报中说,他跟周边的抗日游击队建立了联系,而且非常不错,还联手高物资杀汉奸?”

“嗯,按照先生您的吩咐,丁二哥这些日子那是相当风光,他带着咱们行动队在上海周边可是打出了威风,日本人和汉奸们给丁二哥他们起了一个外号:幽灵,这只要碰到了幽灵,这些汉奸们现在一听到幽灵的名字,就吓的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郭汉杰眉飞色舞的说道。

“幽灵,这倒是挺贴切的,我们死神小组的人,可不就是幽灵嘛。”陆希言道,“以后,我们的行动组就叫幽灵小组,挺好的。”

“咱们提供情报,与游击队们联手,抢了日军在南翔的一个物资仓库,主要是过冬的棉衣和棉被,手套,这批物资,我们用不了,我和二哥商量了一下,把它们作价卖给了军统麾下的忠义救国军,获利一万三千大洋。”

“与崇明游击队合作,劫持了汉奸章啸林的一船粮食,运到苏北,卖给了缺粮的新四军北上抗日支队……”

“忠义救国军浦东游击总队徐志辉部想收编丁二哥他们,被我们拒绝了,但没有暴露身份。”

“竹内云子这一个多月来,一直深居简出,但是她领导的特高课无线电侦测大队破获了好几个两统的潜伏电台,受到日本大本营的内部表彰。”

“浅野一郎呢?”

“浅野一郎升官了,担任特高课二课课长,并担任丁、林二人组建的特务组织的行动顾问。”郭汉杰道。

“看起来,咱们今后的对手就是这些人了,让丁二哥回来休整一下,咱们现在已经成了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行事要更加小心,切不可有任何大意。”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先生。”



第483章:回家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太太在家终日茶饭不思,人都消瘦了。”第二天一早,接到陆希言电话,闫磊开车过来接他。

陆希言心里生出一丝愧疚,自己去了这么久,都没有给家里来一个消息,主要还是怕泄露行踪。

“行了,回家吧。”

家里已经知道他回来了,孟繁星和阿香他们都站在进门的台上翘首以盼呢,终于等到了汽车开进了院子。

当陆希言从车上下来,孟繁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小步快跑的冲了上来。

只有分开了,心里有了牵挂,才明白彼此在对方的心里是多么的重要:“这些天,你快担心死我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没事,好好的。”陆希言揽着妻子的腰,这一路上,他也是格外的思念。

“饿了吧,我给你煮面去。”

“我这刚回来,就只是吃一碗面?”陆希言哈哈一笑,打趣道。

“你还想吃什么,有面吃就不错了。”孟繁星破涕为笑,哼哼一声,白了他一眼。

“对,有面吃,好,吃面去。”

这一路上虽然是有惊无险,可也好几次差点儿就回不来了,一个人单独出门,没点儿胆色还真不行。

不但有面条,还有荷包蛋。

“真香呀,梅梅,好久没吃到你亲手煮的面条了。”陆希言有些迫不及待的伸手拿起筷子准备吃了。

“吃吧,不够的话,还有。”

“够了,够了……”

“浩子来电话了,清明前回来,爸留在香港了,梦瑶那边没有人照顾不行,贵婶儿来了,照顾他们饮食起居,没有问题。”孟繁星道。

“嗯,爸留在香港照顾梦瑶,咱们也放心。”陆希言点了点头。

“爸把他在法捕房的那些老关系都交给小浩了,说,小浩在法捕房的话,以后还能帮到你。”

“这可是爸藏在心里多年的事情,他其实并不希望浩子走他的老路,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爸干了那么多年的巡捕,有些事情他看破,不说破而已。”孟繁星道。

“嗯,知父莫若女,有道理,他老人家估计也明白我们把他送去香港的意思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小浩那边,咱们要不要?”

“不要,他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而且他在法捕房,至少没有人敢轻易动他。”陆希言道,“我倒是想过让他辞职的,但是这小子的脾气,你这个做姐姐的最清楚了,只怕是不会同意的。”

“那梦瑶这么办,难道让她们就这样两地分居?”孟繁星其实也动了这个心思的,只是,她也没有开口说出来。

“生在这个乱世,有些事情咱们必须经历,承受,这件事等他回来后,再找个机会跟他说。”

“好吧,医院那边,我已经去帮你把假期延期了,不过,今年你的年假可能取消了。”孟繁星道。

“我知道,今天周末,明天我就去医院销假,正式上班,估计很多人都等着我上班的这个消息呢。”

“你还说,跑到河内去给人做开颅手术了,现在整个上海都知道了你有能力做这个手术,许多病人都来广慈医院,找你动手术呢。”孟繁星道。

“我也是撞上了,蒙特未婚妻的父亲,我能不出手帮忙吗?”陆希言道,“再说,高风险,高回报,咱们在河内的生意一下子就打开了。”

“嗯,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要减少从舟山那边的渠道走货了?”

“根据现在的战局和形势的变化,日本人对海上的封锁越来越严了,为了安全起见,减少配比是必须的。”陆希言道。

“嗯,那好,我把下一批从上海这边如关的药品,该为从香港那边入关。”孟繁星道。

“这边的药品货源充足吗?”

“按照现在的销售速度,至少可以维持三个月。”

“春季是多发病季节,我们还是要进口一批预防流感,发烧还有相关疾病的药品,保证药品市场价格不发生剧烈的动荡。”陆希言道,“我们这不是为了日本人,是为了上海的老百姓。”

“好的,我明白了。”

“对了,我得给唐锦打个电话,不然这家伙铁定会说我不够朋友了。”陆希言想起来,站起来,走过去,给唐锦家里拨了一个电话。

今天是周末,唐锦刚好在家。

“唐兄,是我。”

“老陆,真的是你,你在哪儿,弟妹都从香港回来这么多天了,说你去安南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唐锦连珠炮似的问道。

“我回上海了,就在家里。”陆希言呵呵一笑,能听得出来唐锦话里对他的关切之意。

“回来了?”电话那头,一道惊喜的声音。

“今天早上刚回,这不,一到家就给你打电话了嘛。”陆希言道。

“算你这个家伙还有良心,你知道这些日子我多担心你,基本上,每天都要给你家打一个电话,问你回来没有。”唐锦道。

“谢谢。”

“那个晚上荣顺馆,带上弟妹,一个吃个饭,我把曹斌和齐桓他们都叫上,一起来,算是庆祝你平安归来。”唐锦道。

“这太隆重了,要请客也得是我请,是我让大家担心了。”陆希言忙道。

“什么你请,我请的,兄弟们聚在一起吃个饭,分什么彼此?”唐锦哼哼一声,“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今晚你一定要来,还有,弟妹也要过来,今晚统统带家属。”

“好,我一定到。”

孟繁星从香港回来,给唐锦他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有家眷的也都有,只是陆希言没回来,唐锦他们也不好私下里请孟繁星一个人吃饭。

现在陆希言会来了,这不管是兄弟平安归来的接风洗尘,还是感谢。

这顿饭是肯定少不了的。

“唐锦今晚在荣顺馆请我们吃饭,叫你一起去,今晚大家都带家属。”陆希言放下电话对孟繁星道。

“嗯,你这刚回来,好好休息一下吧。”孟繁星点了点头。

“晚上,把筱慧一起带过去,她有时间没见唐莹小姐姐了吧?”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

“小五呢,怎么没见他?”陆希言奇怪的问道,他都回来有一阵子了,怎么没见到麻小五。

“小五这阵子好像有什么事情,很少回来,我也不好多问。”孟繁星道。

“哦,是这样,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马宏盛越狱的事情,郭汉杰给他发过密电汇报过。

麻小五是他安排给符越的联络人,他一定是追踪人贩子瞎子老八的行踪了,为了抓这个家伙,他跟唐锦制定了这么一个“卧底”计划,不知道进展到那一步了。

……

“老师,您瘦了,更帅了!”

“成诚,就你嘴甜了,其他人呢,把他们都叫过来吧。”陆希言放下皮包,指着成诚笑骂一声。

“是,老师。”

销假,开会,还有熟悉工作,陆希言回来的第二天,忙的几乎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休假近两个月,除了一些急诊手术和等不了的,要求或者需要他动手术居然积攒了将近三十七八台。

这其中还有一些难度不算太大的手术,但是病人的盲目信任,要求必须等到他回来做,因此就挤压下来了。

这些手术成诚都给他按照轻重缓解分类了,并且他们四个人还在一起给所有的手术拟定了方案。

他现在体会到带学生的好处了,这学生带出来了,这些事他们是可以代劳的,是能够大大的减轻自己的工作量的。

这些事情如果都等他来判断和决定的话,那这活儿可就算三天三夜不睡觉都做不完。

“樊坤,这七台手术,老师打算交给你主刀,老师给你当助手,只要你把这七台手术完成了,你在震旦学院就算是毕业了。”

“是,老师。”

“柯默,你主攻是法医方向,在临床手术方面老师虽然对你的要求没有樊坤严格,但这三例手术,你也必须完成。”

“是,老师。”柯默看了一眼,分配给他的手术任务,一例切除胆囊,一例是切除盲肠,还有一例是痔疮,都是小手术,但很常见。

“成诚,你呢,两个选择,一个继续给我当助理,但这样会束缚你的发展,还有,就是去给去急诊门诊,以后往急救方面发展,你做事心事如发,急救不但需要速度,也需要效率。”陆希言道。

“锦云,你家学渊源,在骨科方面我是没什么能教你的,你可以在断指续接这方面深入研究一下。”

巫锦云点了点头。

“好了,还有半年时间,你们就要毕业了,老师不给你们指定毕业论文课题,但都给你们指了一条方向,论文的题目你们自己定,定好了,报给我,我认为可以,你们就可以着手去做了。”陆希言道。

……

“云子,陆希言回上海了,这是我们在广慈医院的眼线刚得到的消息。”浅野一郎得到陆希言回上海的消息,马上去百老汇大厦告诉竹内云子。

“回来了,怎么回来的?”

“还不知道,只是看到他今天到医院上班了,具体什么时间,怎么回来的,还不得而知。”

“机场,码头,都有我们的人,他只要一出现,就一定会被我们的人发现,如果他从香港返回上海,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我推测,他应该是乘坐火车回的上海,去火车站查,看有没有发现。”竹内云子道。

“云子,就算我们知道他做火车返回上海,那又如何?”

“起码我们会知道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去了什么地方。”竹内云子道,“还有,河内那边什么情况?”

“目前进展一切顺利。”浅野一郎道。

第484章:陈小光的骨龄

“骨龄检测?”

袁锐和柯默都听的是雾水,的确,人体的骨骼是可以大致的判断出一个人的生理年龄,但要说精准到多大,这就比较难了。

而这个陈小光已经被炸的粉身碎骨了,要是一副完整的尸骨的话,大致还是能看得出生前的年纪的。

毕竟,人体在不同时期的骨骼密度是有一定的差异的,比如老年人的骨头比较脆,还有就是儿童的骨头比成年人要多,主要是一些骨头成年之后合并成一块了。

当然,儿童和成年人是非常好区分的,除非特殊情况,比如侏儒属于成年人,他的骨骼跟儿童是不一样的。

“另外三名死者基本符合我们调查得到的信息,但被炸死的陈小光,我们没有他的任何资料,就只有孙亚楠的供述,他说是,我们谁都没想过核实一下。”

“陆博士,这还需要核实吗?”袁锐不解。

一个死了的人,有必要撒谎隐瞒身份吗?这听着也不合情理呀。

“这个陈小光埋在什么地方,袁兄知道吗?”

“孙亚楠的案子在法捕房已经结案了,跟他同案犯人尸骨按照规矩是出告示之后,让家属过来领取的,但是这几个人都没有家属来领取,所以,就由法捕房出钱,购置薄木棺材,匆匆下葬了事了。”袁锐道,“具体埋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经手的人应该是知道的。”

“经手的人呢,快带我去找他。”

“好。”袁锐放下手头的事情,与陆希言一道去了。

郊外,一处野树林,其实也就是个乱葬岗,无主的尸骨一般都是拖到这里,随便找个地方掩埋了,别说墓碑了,就连一块牌子都没有。

“陆先生,袁先生,这四个人我带人埋的,时间不长,印象很深刻,其中有一个好像被炸的粉身碎骨,剩下的骨头不多……”埋尸的义庄老义工。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这里怪阴森恐怖的,赶紧的把位置指出来,我们好挖出来。”袁锐道。

“挖坟,袁先生,这可是犯忌讳的,这人就算死前万般罪过,这一死就算一了百了了。”

“老伯,我们挖坟也是迫不得已,是为了查案子,不然,我们也不会干这种犯忌讳的事情。”

“这是为了查案?”

“当然,老伯,需要麻烦你了,这个人对我们非常关键。”

“好,如果是为了查案,老头子就帮你们一起挖。”那义庄的老义工点了点头,相信了陆希言的说辞。

尸骨埋的很浅,没挖多深,就挖到了,袁锐是这些尸骨的经手人,自然认得这些尸骨了。

“老师,没错,就是他,当初是我他拼凑过尸体。”柯默指着棺材里的零散的尸骨说道。

“把尸骨取走,带回去做骨龄检测。”陆希言点了点头。

“是。”

……

“老师,陈小光手掌和手腕部的骨骼x光图出来了。”回到法捕房鉴证科,柯默带着尸骨直接去了照了x光。

主要是残余的手骨和颅骨。

“给我看看。”陆希言最关心的就是手骨的照射光片,这是骨龄检测最重要的依据。

“果然有问题。”陆希言仔细的看了一眼后,惊诧一声道。

“有问题,陆博士,有什么问题?”袁锐也好奇的看了一下x光片,发现,什么都没看出来,问了一句。

“成年人的手骨的手腕部位跟未成年人是有差别的,老袁,柯默,你们来看……”陆希言指着x光片给他们解释道。

“这个手骨明显显示的是一个至少二十五岁青年男子的手腕,而且他右手还受过伤,是陈年伤。”

“我记得孙亚楠的供述中,被炸死的这个人叫陈小光,他当时只有十七岁呀,年龄不符呀!”袁锐是做技术鉴证的,对这些数据之类的是相当敏感的,尤其是年龄,对死者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外部特征。

“如果这个人不是陈小光,那真正的陈小光呢?”陆希言道,“孙亚楠不会连自己手下都会认错吧?”

“可是孙亚楠的案子已经结案了,而且人在移交给日本宪兵司令部的过程中被劫走……”袁锐道,“陆博士,您现在继续追查这个案子还有意义吗?”

“孙亚楠三番两次想要杀我,他活着,对我始终是个威胁,我能不搞清楚吗?”陆希言道。

“明白了,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半个字的。”袁锐忙一副我明白了表情。

“老师,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柯默也不迭的点头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件事的确关系重大,说出去,只怕会惹麻烦,他也不希望袁锐和柯默因为这出什么事儿。

……

陈小光的事情,他没打算隐瞒唐锦,得到结果后,就把唐锦约去了曹斌的非凡影楼。

“老陆,这事儿开不得玩笑,你能确定吗?”

“除非有人替换了陈小光的尸骨,否则,我的判断不会错。”陆希言郑重的道,“死去的陈小光是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跟孙亚楠之前所说的刚到十七岁,完全不符合。”

“陆顾问,这事儿非同小可,您要是弄错的话,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曹斌也是惊的手都颤抖。

“关于孙亚楠,我跟唐兄不是没怀疑过,可是,我们手里证据不足,而且时间仓促,就算我们想要深入调查,可一是上面戴老板逼得紧,日本人也是虎视眈眈,许多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你们就制定了营救计划,这能怪我吗?”陆希言早就对唐锦透露过他的怀疑。

但是那个时候,戴雨农亲自下令要将人营救,而且下的是死命令,唐锦知道为什么,可在没有根据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提出自己的怀疑。

他不像陆希言,可以随口表达自己的意见,而不用担责任,他不同,没根据的事情他不能乱说。

孙亚楠身上最大的疑点就是他的口音。

可是口音是可以改的。

当然,还有那个协助他两次在广慈医院刺杀陆希言的同伙儿,找到了一个阿辉,可阿辉已经死了。

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现在没人说得清,孙亚楠说是,那就得找到不是他的证据。

至少第二次在孙亚楠越狱后的刺杀,在老西门市场附近伪装成孙亚楠引走巡捕的人就是阿辉。

第一次在医院的刺杀,麻小五,许清和王霖三人都说自己是被一个女人引走的,如果是女扮男装的话,可他们在事后封锁了外科办公楼,也没有任何发现。

问题是,那天阿辉恰好并不在美亚钟表店内,至于去哪儿,干什么去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到了法捕房,他一句有用的证词都没有,而那天他不在店内,几乎成了他就是孙亚楠在医院刺杀陆希言的完美同伙的证据。

“有孙亚楠行动组的全部资料吗?”

“有。”唐锦点了点头。

“能给我看看吗?”

“可以,资料保管都是曹斌负责,你找他拿,按照你现在的级别,这样的资料无须对你保密。”唐锦道。

“多谢。”

“陆顾问,你现在就要吗?”曹斌问道。

“如果能现在看到,那就最好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去取,你们稍等我一会儿。”曹斌穿上外套,飞快的下楼而去,这种秘密文件怎么可能放在影楼这样的地方,肯定又一个非常隐秘之所。

当然,以陆希言在“钉子”小组的位置,还没有权力触到这样核心的机密。

“老陆,看来我们的怀疑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孙亚楠身上的问题可能很严重。”唐锦面色凝重。

“如果陈小光有问题的话,那其余的三个人呢,他们的身份是否都有问题,咱们就不能找到他们的家人来辨认一下他们的身份吗?”陆希言道。

“这很难,而且可能我们花了巨大的代价后,却没有任何结果。”唐锦道,这样的外调,得花费多大的人力和物力,可能还得不到一个结果。

“唐兄,孙亚楠去哪儿了,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他是跟你同一艘船去的香港,我也是事后从陆金石那里得到这个消息,你当时在船上,我也没办法通知你,再说,那邮船上一两千号人,你俩遇到的概率很低,到了香港,就更难碰到了。”

“我到了香港后,你也没告诉我。”

“对不起,我觉得孙亚楠对你应该不会有危险了,所以就……”

“对我没危险,你忘了他是怎样三番两次的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了?”陆希言无比愤怒的质问道。

“老陆,你听我解释,这件事其实是这样的……”

“就为了躲避日本人的追杀,他就想出这样一个歪招,他还真是个人才。”陆希言听了唐锦的解释后,跟自己脑海里分析得出的结论差不多是一致的。

孙亚楠是掌握了“法币母版”的秘密,戴雨农才会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救人,而他刺杀自己的动机很有可能另有目的,否则,他的一些列的行动都有悖常人的思维逻辑。

他计划刺杀陆希言的解释十分完美,为了躲避刺杀,不惜犯罪进入法捕房监狱,这是个大胆富有创造性的想法。

他成功了。

但是为此牺牲了四个同伴,这就有些冷血残酷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能达到目的吗?

也许有,不过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这个办法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到的,这把人逼到那个份儿上,潜力是无限的。

“老陆,你要知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并不是想故意对你隐瞒的。”唐锦满脸愧疚之色。

“算了,我也知道,你是不会害我的。”陆希言一挥手,苦笑一声。

“老陆,你说孙亚楠有没有可能是共产党?”

“共产党,唐兄,你别异想天开了好不好,我更相信他被日本人策反了,潜伏进军统。”陆希言道。

“他要不是共产党,为什么在取法币母版的时候,恰好跟共产党遭遇上了呢?”

“这恰恰说明他不是,他要是共产党,怎么早把法币母版的藏匿的情报告诉他们,非要到取母版的时候,上演一出撞到一起的戏码?”陆希言反驳道。

“可怎么解释,一起下去的三个人,就他完好无损,其他二人一死一伤呢?”唐锦反问道。

“你这抬杠就没有意思了,日本人都知道‘法币母版’的情报,共产党知道也不足为奇了,何况,人家共产党抢了‘法币母版’是自己私下里藏起来了吗?”陆希言反问道,“如果没有,他何故要与咱们的人拼死拼活呢?”

“事情败露了,只能故作大度,把东西交出来了?”

“你呀,先给人设定了有罪,所有的推论都把人家往有罪上推,如果我是共产党,这件事矢口否认,你们有证据吗?”

“这……”

第485章:剥丝抽茧

唐锦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先入为主了,有些事情一旦心里认定了,那就会拼命的找理由往这个方面去想,这也是人的一种思维定势。

毕竟双方误解不是一天两天了,想要改变内心根深蒂固的想法,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唐锦应该没有深入的跟共产党打过交道,否则,他不应该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起码他还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他的误解应该是来自于别人的言传,而非自己亲身经历。

如果是亲身经历,那都是非常固执的。

“唐兄,咱们不妨把孙亚楠刺杀我的事情前前后后捋一捋,看一看他到底有多少疑点和说不通的地方。”陆希言郑重的道。

“好。”唐锦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那咱们就从孙亚楠刺杀我动机说起,任何一个人想要杀一个人,总的有理由,何况是布置这么周密的刺杀,那就更得有动机了,就算孙亚楠一个人发疯,他手下人也一起陪着他发疯吧?”陆希言道。

“孙亚楠之前的供述,是认定你为汉奸,所以谋划刺杀行动,加上吴秃子在黑市上买你的命,所以,这恰好会掩盖他的身份……”

“如果他要掩盖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被我们抓住之后,却自己主动承认是军统呢,还把姓名告诉了我们?”陆希言敏锐的抓住了一点,分析道。

“那是他真正的目的是自投罗网,借法捕房的看守所躲避日本人的追杀,另外,他也想通过我们之口把他的行踪消息透露出去,好让军统联系他,并营救他。”

“他既然是军统的人,就没有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方式吗?”陆希言道:“非要用这种方式?”

“老陆,我们军统内部势力盘根错节,孙亚楠的电台被日本便衣给抄走了,虽然有紧急联络方式,但他并不相信一些人,否则他这个行动组也不会单独行动,而不接受上海区的领导了。”唐锦苦笑一声。

“电台被日本便衣抄走了,具体经过呢,他汇报了吗?”

“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都是从陆金石那边了解到的,他们有没有问,我也不清楚。”唐锦摇了摇头。

“唐兄,孙亚楠如何遗失电台,这件事必须搞清楚,因为这是事情的根源。”陆希言指正道。

“嗯,这个我来想办法找陆金石问一下。”唐锦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第一次在医院刺杀,小五和许清他们都是被一个女人引开注意力,这才给孙亚楠潜入我助理成诚的办公室,后来我计算了一下时间,这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就算有人男扮女装,也不是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做到的。”

“你是说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阿辉假扮的,另一个身份存疑?”

“也不一定,也许就是两个女人,阿辉那天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医院呢?”陆希言道。

“阿辉没有出现在医院,那他又不在钟表店,那他去了哪儿?”

“这也是一个疑点。”

唐锦点了点头,承认了。

“孙亚楠为什么要越狱,是咱们故意试探他,要将他秘密处决,但以他的脑子,不会想不到,在看守所里弄死一个人不难,可这么高调,很明显就是一次试探,而他居然信了,真的从看守所里跑出去了,还在看守所医务室给阿辉打了一个电话,如果他不是真傻,那这一切就是他故意的,唐兄,你说呢?”陆希言继续道。

“有道理。”唐锦闭目思索了一下道,“如果是这样,那你安排进去的那个试探他的人是不是也被他发现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越狱是为了摆脱我们的监视,可他为什么要把阿辉牵连进来,要知道,阿辉可是他在外面唯一可以跟军统联络的人,他完全可以出了看守所再打这个电话。”陆希言想了一下,微微一摇头。

“嗯,一个心思如此缜密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除非是他想让阿辉也进来,他们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被隔绝开来了,怎么才能知道外界的消息,只有想办法让阿辉也进来。”陆希言假设道。

“那他怎么就能肯定军统派人跟阿辉接头了呢,万一没有接头,那阿辉也被抓,那岂不是两个人都身陷囹圄了?”唐锦问道。

“可能我们想的太过复杂了,法币母版的秘密戴老板是如何知道,是在跟阿辉接头知道的,还是早就知道?”

“接头的时候,阿辉并没有说这些,戴老板应该早就知道了。”

“那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他刺杀我的事情整个上海都知道了,军统怎么会不知道他就在法捕房的看守所,如果我是他,那就什么都不做,只有等,就算身边有一双眼睛也无所谓,那样反而更安全,那他越狱的举动就值得怀疑了,还有那个电话,不像是一个心理素质过硬的特工的反应。”陆希言道。

“老陆,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

“唐兄,我有一个直觉,这个孙艳楠倒很想是按照某个人的指挥在完成某一件事,他每做一件事都应该是接到了某种指令,而越狱这一件事很有可能是他擅作主张的行为。”陆希言道。

楚泽接触过孙亚楠,得出的结论是,虽然很像那个他认识的孙亚楠,但这个孙亚楠对他表现的完全陌生,而且,这个人的机警和应变能力稍逊。

“他慌了?”

“他被关在看守所,与外界隔绝,接不到指令,而我们不审讯,不用刑,如果他心理素质不过关的话,很容易心慌露出马脚,这一点从那天晚上吃断头饭的反应看得出来,如果这个时候他还在演戏的话,那这个人的演技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陆希言相信有这样的人存在,但这个人绝对不是这个孙亚楠。

“老陆,还记得我对你讲过,我派去的人跟那个阿辉接头,暗语和信物的验证的事情吗?”

“我记得你提过这件事,后来孙亚楠为验证陆金石他们的身份,也使用过这个确认身份的方式。”陆希言点了点头,那个时候他们就怀疑孙亚楠,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陆金石那边又不归“钉子”小组管。

“老陆,你知道吗,我们在河内的刺汪行动失败了,误中副车,把汪兆铭的秘书曾仲鸣给打死了,这件事蒋委员长震怒无比,把戴老板从香港召了回去,处理善后事宜。”

“失败的原因呢?”陆希言问道,他已经从报纸上得知“河内刺汪”失败的消息了,也明白戴雨农为什么坐镇香港了,原来是策划“河内刺汪”的计划。

这么重要的事情,的确需要戴雨农亲自坐镇指挥调度才行。

“行动的人在黑暗中认错了人,误把曾仲鸣当成是汪兆铭,结果就杀错了人。”唐锦道,“这是我接到的通报上说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认错了人?

这一次参加河内行动的应该是军统内的精英吧,要是找几个生手执行任务,那认错人还情有可原。

这些参与行动的都是高手呀,失手也就罢了,居然还杀错了人,这也太荒唐了,军统不是一向以搞暗杀出名的吗,怎么这一次如此精心策划的行动会如此的失败?

“这事儿跟孙亚楠有关吗?”

“戴老板把孙亚楠也派去了河内,他也是行动小组的一员。”唐锦苦笑一声道。

陆希言愣住了。

如果这个孙亚楠有问题的话,那“河内刺汪”的失败,极有可能跟他有关系,这下唐锦是要摊上干系了。

现在又发现“陈小光”的身份有问题,那不是间接的说明“孙亚楠”也有问题,让这样一个有问题的人参与到如此绝密的刺杀行动中,失败不是很显然的吗?

“唐兄,那现在怎么办,把我们的怀疑上报戴老板,由戴老板调查核实孙亚楠的身份?”

“抓一个孙亚楠容易,难的是把他背后的人给揪出来。”唐锦道,“我有一个想法,需要你帮忙?”

“什么想法?”陆希言问道。

“孙亚楠过去不是铁血锄奸团中人吗,这次刺汪行动失败,借此机会,我请戴老板把他再派回来,回到铁血锄奸团卧底。”

“唐兄,你这又是异想天开了,孙亚楠重回铁血锄奸团卧底,亏你想得出来。”陆希言摇头道。

“老陆,你想想看,这日本人和孙亚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而铁血锄奸团也是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孙亚楠真的被日本人给策反了,当了间谍,有这个机会打入铁血锄奸团,那他一定会有所行动,而且这是一个甄别他最好的机会。”

“如果不是呢,是不是让这孙亚楠一直待在铁血锄奸团?”陆希言道,“你觉得‘军师’能容忍他的存在?”

“不是的话,找个借口打回来呗。”

陆希言有些明白唐锦的小心思了,如果这次“刺汪失败”的真的跟孙亚楠有关,那他之前的“怀疑”就是知情不报,是要担负一定责任的,继续把孙亚楠留在河内的行动组,那如果再有行动失败,罪过就更大了。

还不如找个借口把人调离,而安排孙亚楠返回“铁血锄奸团”,戴雨农只怕早就存了这个想法,只是该如何安排,回去之后,能够取得“军师”的信任,这是个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这个“孙亚楠”是否知道自己过的身份。

第486章:指示精神

唐锦的奇妙妙想有些儿戏,可是细想一下,这或许是个办法,如果任由孙亚楠留在军统内。

那很可能造成的破坏会非常大。

而就现在而言,孙亚楠是有功人员,如果因为怀疑而随便处理的话,只怕也是不合适,那样一来,谁还会愿意为军统卖命?

同时唐锦也想将功补过。

谁也没想到,戴雨农会安排孙亚楠去河内参与“刺汪”这样重大的机密任务。

“唐兄,这事儿只怕我做不了主,要看‘军师’的意思,如果他同意的话,我愿意配合,但这样一来,我的身份极有可能暴露。”陆希言道,“万一我的身份暴露了,那我跟你的关系,只怕会有人联想到,你想过这个后果吗?”

“只要你不跟他有任何接触,应该没有问题,反正上一次劫持晴气事件,日本人也知道了你能够跟铁血锄奸团能联系上吗?”唐锦道,“如果孙亚楠是日本间谍,你反而可以利用他,把这层关系明确下来。”

“唐兄,你是嫌我的麻烦不够多吗?”陆希言皱眉道。

“老陆,日本人知道你跟铁血锄奸团有那么一层特殊的关系,这是事实,他们很想通过你找到‘军师’,但是,他们又顾忌你在法租界的身份和地位,又曾经救过竹内云子,这恩将仇报的事情,说出去,名声就难听了。”

“他们还在乎名声吗?”

“当然,征服和治理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他们用武力迫使我们低头,成了亡国奴,但是,靠杀戮是维持不了长久的统治的,这一点,日本人心里清楚,我们也清楚,这才有了汪兆铭这些人提出的所谓和平运动,当初他们在报纸上猛烈赞扬你,甚至让许多不明真相的人误以为你做了汉奸,他们就是想树立一个标杆,而你是其中一个代表。”唐锦道。

“树立我做标杆儿,他们也太看得起我陆希言了。”

“老陆,你可别小看自己,你现在不但是名医,还是一名实业家,坐拥千万资产,日本人就算想动你,也不敢硬来,除非他们抓到确凿的证据。”唐锦分析道,“如果你这样的名医,实业家都倒向日本人的话,那导向性就非同小可了。”

“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陆希言有些诧异。

“你是整天呆在医院做手术,很少关心政治,你想想看,那些找你看病的人,每天有多少,还有经过你手治愈的病人,其中不少是有钱的达官贵人,你也许求不到他们,可若是真求上门了,你觉得他们会不领你的这份情吗?”唐锦哈哈一笑,“你别忘了,索尔基金是怎么成立的,你在广慈医院能那么短的站稳脚跟,那可不完全是你个人的能力,还有你背后那些人的影响力,就比如你的老师,他就算人不在上海,可在法国高层圈子的影响力足以让法租界当局倾向于你,不自觉的给你提供便利,扶你上位,换一个人,行吗?”

“这就是你说的影响力?”

“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在震旦学院,你虽然在医学院只是挂名,可有多少学生崇拜你,希望成为你这样的人?”唐锦道,“还有你的四个学生,他们和他们周围的人对你,那又是什么样的态度,还有你的许多社会关系,就比如跟我,还有南市国际安全区的饶神父,你们是莫逆之交吧?他可是连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都要敬让三分的人,再比如,你是启华女校的校董……”

“好了,唐兄,你别说了,这事儿,我这里说了不算,你容我联系一下‘军师’,他同意,我这边就没有问题,这总行了吧。”陆希言道。

“好,那你尽快给我答复,我这边,先探一下戴老板的口风。”唐锦道。

“嗯,先走了,晚上约了梅梅吃饭。”

……

麻小五不在,闫磊又有自己事情,陆希言这几天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这反倒自由了不少。

从非凡影楼出来,陆希言驱车去了霞飞路红房子餐厅,约了孟繁星晚上一起吃法餐。

吃完饭,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一起回家。

“小浩订了一号的船票,估计二号中午到达码头。”孟繁星楼下接了一个电话,上楼来对陆希言道。

“2号是星期天,刚好我们都有空,去码头接他。”陆希言一边整理文件,一边问道,“梅梅,老师给我的论文评语回信到了吗?”

“还没有,我天天从邮局那边过,每次都问,只要有回信,人家邮递员第一时间给咱送家里来。”

“嗯,家里有一本民国十三年商务印书馆出版《世说新语》你看见没有?”

“你找那个书做什么?”

“我无聊的时候,想翻翻看。”

“在书橱左下柜子上面第一层,从左往右,大概是第五本还是第六本的,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是吗?”陆希言起身过去找了。

“还真是在这里,你这记性比我还厉害,我都忘了这本书在这儿了。”陆希言抽出来,掸了一下上面的灰尘,嘿嘿一笑道。

“先生,小五回来了。”

“小五回来了,让他进来。”陆希言将《世说新语》收了起来道。

“先生,我回来了。”麻小五进来,先给孟繁星点头招呼了一下,然后走过来,对着陆希言恭敬的喊了一声。

“怎么样,摸到瞎子老八的巢穴了吗?”

“已经有眉目了。”

“那就好,这一次不能让这个家伙再逍遥法外下去了,贩卖妇女儿童,买卖人口,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先生,瞎子老八除了骗妇女和小孩之外,还以招矿工的名义,骗那些难民和乞丐签下卖身契,然后装船运去日本做苦力,这些人基本上都客死异乡,回不来了,跟他交易的日本人叫佐藤,过去跟任文祯交易的也是他。”麻小五道。

“你查到具体交易时间和地点了?”

“是的,是您安排的内线传出来的消息,两天后的周六晚上,在南码头,他们把人用驳船把人运到吴淞口,在哪里有一艘“春水丸”号运兵船,这些被贩卖的人都集中到这艘运兵船,然后运回日本。”麻小五道。

“消息可靠吗?”

“可靠,运兵船从日本九州岛运送补充兵员,回去的时候把从中国抓来或者诱拐的苦力以及妇女儿童装运送去日本,这是惯用的方法。”

“这么说,日本海军也参与人口贩卖了?”

“如果没有海军的参与,他们怎么能够动用运兵船给他们运送苦力?”麻小五咬牙说道。

吴淞口,那里现在早已被日本海军控制,运兵船,别说上船了,就算靠近都做不到,想要阻止的话,根本就是做不到。

但是,可以从源头劫人,吴淞口管不了,南码头还是能做到的。

“小五,明天你去找唐督察长,咱们跟日本海军那是没法比,但是,我们可以从源头切断他们这种肮脏的交易,务求人赃并获。”陆希言吩咐道。

“是。”

“这段时间,你天天在外面跑,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这件事总算有个结果了,虽然治标不治本,就算抓住了瞎子老八和他的贩卖人口犯罪集团,还会有其他人贩子冒出来,继续干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但抓一个,总能消停一段时间,那也是好的。

麻小五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下楼了。

……

一晃回来四五天了,3月29号,星期四,陆希言的手术排的比较紧凑,还好,不是大手术,上午一台,下午也是一台,基本上都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这样他好不容易可以在中午抽出时间,约见了胡蕴之。

回到上海,除了打电话报了一个平安,他还没有跟他见过面,事实上,胡蕴之也急着见他,聆听他带回来的上级指示精神。

“老蒋河内刺汪失败,汪兆铭随后在香港《南华日报》上发表了《举一个例》的文章,披露了民国二十五年12月在国防最高会议上的会议记录,上海这边报纸今天转载了,你看过没有?”胡蕴之坐下来,就递给陆希言一份报纸。

“我这几天都在做手术,忙的连中午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关注这个。”陆希言讪讪一笑,“我看看,这个汪兆铭都说了些什么?”

陆希言很快扫了一下内容,汪兆铭指责当初老蒋同意按照德国打死陶德曼转达的日方和谈条件,那时候日方的条件比现在的近卫三次声明后提出的和谈条件还要苛刻,当时可以和谈,现在为什么就不能呢?

老蒋有什么资格对主和的人横加污蔑,甚至还要使用暗杀的手段?

“你怎么看汪兆铭这片文章?”

“老胡,你这是考我吧?”陆希言呵呵一笑,“这乍一听,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可细分析一下,确实大错特错,现在日本人提出的和谈条件的确看似没有当初的苛刻,可此一时彼一时,日军在军事上的胜利,这吃进肚子里的肉,你还能指望他再吐出来,所以,这就是一个不现实,要我说,这个汪兆铭太天真了。”

“一语中的,这此一时,彼一时,老蒋当时若是答应可以跟日人谈判,怎么谈,最终达成什么结果,那还是个未知数,不过,现在已经看到了,那次陶德曼的调停根本就没有达成任何结果,而时至今日,日人已占领我大半国土,这种看似让步的条件,其实根本没有谈的余地,汪兆铭能跟日人谈出什么结果来,我看,他只能被动接受,甚至现在披露出来的所谓和平条件还会打折扣,真到了落地的时候,只怕是相差甚远。”胡蕴之后悔一声道,“这个汪兆铭简直就是无知的糊涂虫,哎,悔不当初呀。”

“我这一次去香港,见到了老李同志,还有南方局的老猫(何志)同志,老李调回重庆工作,老猫同志将会成为我们的直接领导,领导我们这个小组在上海的工作。”陆希言道,“下一步我们的工作的重点是打通从上海往外的地下物资交通运输线,而情报工作将放在次要的位置……”

“我们这个小组还是归南方局直接领导,由老猫负责与我们的联系,不跟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发生任何横向联系……”



第487章:76号

“老猫,这个代号听着有些耳熟,以前好像听过的。”胡蕴之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按照地下工作的规矩,我们上下线都是单线联系,一个人只能知道自己的上线和下线,至于上线的上线是谁,组织原则是保密的。”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你不用解释,组织原则我懂。”

“我们小组下面的工作是两条线,情报线和交通线,交通线是重点,这个我跟老猫同志商议过了,也取得南方局的同意,由我独立负责,以‘铁血锄奸团’也就是‘死神小组’的身份去做,避免跟党组织有任何的联系。”陆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你要通过‘铁血锄奸团’的身份作为掩护,跟咱们接上关系,并且给他们提供物资?”

“对,这样一来,即便是被发现了,那也是地下暗中走私交易,也牵连不到党组织。”陆希言道。

“可既然是做生意,是要钱的,组织上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钱的问题,我们可以另外再谈,但我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物资来,所以,必须有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这样我才能维持下去,否则,如果总是由我来贴补的话,也不现实,就算把我卖了,估计都不够。”陆希言道。

“理儿是这个理,可是,你这是跟组织上做生意,这能行吗?”胡蕴之犯嘀咕道。

“我走私违禁物资,跟咱们的部队做生意,那跟直接白送是两种不同的性质,老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陆希言道,“再说,我又不是想挣这个钱,我手里有了钱,才能购买筹措更多的物资,这个道理你总能明白吧?”

“这个我懂,那你是不是还要物色一个中间人,这样是不是更加保险一些?”胡蕴之深思一下道。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老胡,你太懂我的心思了。”陆希言哈哈大笑。

“那你怎么打通这条线上的关节呢,这可不是收买一两个人能做到的?”胡蕴之道。

“咱们先研究一下,走哪条路线,然后在决定怎么打通,当然,隐秘,可靠,而且尽量避开日军为原则。”陆希言道,“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策反那些给日本人做事的汉奸替我们做事儿。”

“这能行吗?”

“这只要上了一次船,想下来就难了,老胡,咱们可是在敌后工作,有些事情不能拘泥于形式,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一次我们有极大的自主权。”陆希言道。

“这个风险很大,一旦那个环节出现问题,那可能整条线都可能崩盘?”胡蕴之缓缓说道。

“我岂能不知,所以,我们选择线路和人都必须经过严格慎重。”

“这一点我同意,你想让谁来做这件事?”

“闫磊。”

“闫磊性子机敏,又熟悉周边的情况,而且他是你身边最值得信任你的人,倒是个合适的人选。”胡蕴之点了点头。

“我跟南方局提要求了,让新四军那边专门派人跟我们对接,这样我们就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至于中间商的人选,我们这边就不管了,交给他们去选,目前来说,想尝试构建一条运输线试一试,先给他们搞一批生活物资过去,这样即便是那个环节出问题了,也不会太大。”陆希言道。

“你这个想法很稳妥,日军的封锁,部队是缺衣少粮,去年还是咱们冒着危险给他们送过去一批棉布和棉花,让他们做成了棉衣,不然好多战士冻伤减员。”胡蕴之道。

“那就先搞一批,我现在陆续接管了索尔在沪的资产,筹措物资就更容易了,也不容易被人发现了。”陆希言笑道。

“嗯,花了不少钱吧,你现在可是大资本家了。”

“我算什么资本家,这钱又不是我个人的,这里头有铁血锄奸团的多年积累,还有法捕房唐锦他们的,他们也算是被我绑到战车上了,这要是赚不到钱,我可是交代不了的。”陆希言道。

“看来,这个经济手段也不能小看呀。”

“这个事儿,联络上级和新四军方面的协调工作还是由你来,我呢,近期会筹备一批物资,肥皂,牙刷还有毛巾,洗脸盆什么的,都不是违禁品,先走一趟试试。”

“好。”胡蕴之点了点头,“对了,日本人扶持丁默村和林世群在极司菲尔路76号成立了一个特工组织,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知道,听说日本人花了不少钱,还制定了一个扶持丁、林二人的上海特工计划,专门对付租界内的地下抗日组织,集中了不少牛鬼蛇神,已经半公开化的活动了。”陆希言点头道,“组织上对这个汉奸特工组织的成立也是相当重视,这一次在香港,我还写了一篇文章,详细的跟南方局汇报了这件事,要小心丁,林二人可能会给我们在上海的地下抗日活动带来巨大的危害。”

“这个特工组织肯定是个祸害,这才刚成立,就把沪西的老百姓给折腾的晚上都不敢出门了,抢劫英租界的巡捕,绑架市民,简直就是无恶不作。”

“这就说明了,这个所谓的特工组织从诞生它的一开始就是带着罪恶的,我们一定要予以阁外的警惕,这丁默村和林世群可不是黄道会的常玉清和周柳五等人,他们可都是经过正规训练出来的特工,他们可是知根究底的,一旦给日本人卖命,为祸巨大。”陆希言郑重道。

“我明白,军统这些天有不少外围组织的人被捕,现在他们的活动也基本上处于停顿阶段。”

“王天恒和赵立军都不是弱者,他们就没反应吗?”

“不清楚。”

“对了,还有一条消息,在你还没回来之前,刺鱼同志给我传信,发生河内刺汪的消息之后,日本内阁召开了五相秘密会议,派“密使”前往河内,装备将汪兆铭等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什么地方?”陆希言诧异的问道。

“没说,他也不知道,这事儿属于绝密,他能知道这些,也是听了岩井的口风,具体的可能连岩井也不清楚。”胡蕴之道。

“看来,这一次刺杀后,汪兆铭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只怕老蒋这一次暗杀不成,反而会加速汪兆铭投敌,这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陆希言道。

“从汪兆铭的言论看,他卖国投敌只是早晚的事情。”

“老胡,你还记得那个刺杀我的军统特工孙亚楠吗?”陆希言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说呢。

“这事儿不是早过去了,你怎么又提起了?”

“这事儿还没过呢,我记得我跟你提过我对孙亚楠的怀疑,而现在,他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了。”陆希言道,“我怀疑他可能遭受过日本人的秘密逮捕,然后投敌叛变了。”

“什么,你有证据吗?”

“目前到没有直接证据,但他身上有许多疑点说不清楚,而且这一次河内刺汪的行动,他也参加了。”

“你怀疑刺汪行动失败跟他有关系?”

“这我就不好说了,我也是回到上海之后,才从唐锦嘴里得知戴雨农将他派去了河内参加了刺汪的行动。”陆希言道,“也许行动失败跟他没关系,但也许就……”

“孙亚楠的身份,军统那边不是甄别过了吗?”

“是,但是,我跟唐锦都留了一个心眼儿,想要放长线钓大鱼,谁也想不到,陆金石会把他送去香港,戴雨农又派他去了河内。”陆希言叹了一口气,这事儿唐锦很冤,也很被动。

就连“法币母版”的事情,唐锦也是事后知道的,而陆希言要不是“老马”负伤,估计也不会知道,更不会知道孙亚楠也曾出现在商务印书馆的地下印刷车间。

“那怎么办,如果孙亚楠真被日本人策反做了间谍,那后果不堪设想。”胡蕴之虽然不待见戴雨农和军统,可军统好歹现在也是抗日的,都有同一个敌人,那唇亡齿寒的道理总是懂的。

“唐锦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找机会把孙亚楠调回上海来,由我们继续调查甄别,确定他的身份。”陆希言道。

“什么办法?”

“让孙亚楠卧底进铁血锄奸团。”陆希言道。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糊涂呢?”

“现在基本确定,这个孙亚楠就是那个曾经在铁血锄奸团待过一段时间的孙亚楠,至于他何故脱离铁血锄奸团,加入军统,这个谜底只有军师和他自己知道了,但是在军统内的履历里,并没有这一部分,也就时候,他是隐瞒了这一段经历后加入军统的,或者说,本来就没打算让军统知道他的这段过去。”

“你是说,这个孙亚楠是军师安插进入军统的人?”

“很有可能。”

“既然孙亚楠出自铁血锄奸团,那就有身份暴露的可能,一旦身份暴露,他重新回来,这就是顺利成章的事情了。”陆希言道。

“军统知道孙亚楠的这段过去了?”

“知道,这是唐锦亲口跟我说的,他当初猜测,戴雨农下令营救孙亚楠,是因为看中了他过去曾经是铁血锄奸团成员的身份,但现在看来,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

“让孙亚楠反过来卧底铁血锄奸团,亏这个唐锦能想得出来。”

“这个反卧底,实甄别,目的就是想搞清楚孙亚楠真正的身份。”陆希言解释道。

“你们对会如实报告戴雨农吗?”

“这个会在恰当的时候说的。”

“你们这个胆子也太大了,要是戴雨农知道你们敢背着他做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不得防着你们?”

“至少这个锅背不到我头上。”



第488章:汉杰,你学坏了!

“怎么样,查到了吗?”

“没有,由于我们是秘密调查,所以,得到的信息有限,而且若是故意隐瞒身份的话,那就更难查了,火车站每天人来人往的,人太多了。”浅野一郎道。

“看起来,我们是无法知道从河内离开后去了何处,都做了些什么了?”竹内云子微微一丝惋惜道。

“既然查不到,那说明他肯定故意隐藏了身份,他若不是心里有鬼,又何须如此?”浅野一郎道。

“你有证据吗?”

“没有。”

“以他在法租界的地位和声望,你觉得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能动他吗?”竹内云子又反问一声。

“不能。”

“至少目前看来,他并没有发表什么不利益帝国的不当言论,也没有与帝国为敌的迹象。”竹内云子道,“原来我以为他只是一个存粹的医生,但是现在看来,他也是有欲望的。”

“人都是有欲望的,没有欲望的人,那岂不成了圣人了。”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就算是圣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无欲无求的那是天道,天道是最无情的,不是吗?”

“对了,河内传来消息,鼹鼠立功了。”浅野一郎抑制不住兴奋的说道。

“是吗,浅野君,你的付出终于看到回报了,恭喜。”竹内云子冲浅野一郎浅浅的一点头,那笑容在浅野一郎眼里,如沐春风。

“这也有云子小姐的功劳,光凭我一个人之力是无法做到如此周密的渗透计划的,您对军统和中国人的太了解了。”浅野一郎不是一个得意志猖狂的人,如果是这样,竹内云子也不会看中他了。

谨慎,有能力,又有忍耐力,这是做情报工作的优良品质,反谍工作也是一样,只有相同的人才会有相同的思维。

“明天,陪我去一趟广慈医院,我有很长时间没有复诊了吧?”竹内云子道。

“你要亲自与陆希言见面?”浅野一郎一怔。

“有问题吗?”

“哦,不,没有问题。”浅野一郎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

……

胡蕴之劝陆希言慎重答应唐锦,毕竟这件事真的如同走钢丝,稍有不慎,会伤及自身,当然,他也认同陆希言的怀疑,对于他们原先的推测也觉得有道理。

过去孙亚楠身上虽然有疑点,可总算还能找到解释的理由,在没有事实证据之下,起码可以自圆其说。

但是现在,陆希言发现了陈小光身份的作假,是陈小光一个人,其他三个人呢,是否都是真的呢?

陆希言已经让阮锐和柯默把另外三人的尸骨也取出,进行秘密的第二次尸检了。

一旦证据坐实了,那孙亚楠的真实身份就有嫌疑了。

还有阿辉的死,明显是法捕房政治处内鬼所为,可是何人所为,现在还未能查出来,灭口阿辉,显然就是为了怕他开口说话,而暴露了孙亚楠的身份。

内鬼隐藏的很深,至今都还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

而且时至今日,只怕当初他杀人灭口而留下的所有可能的线索都被他彻底的抹掉了,想查就更难了。

这个内鬼是接到谁的命令除掉阿辉,他就算不知道孙亚楠的身份,必定也知道一些秘密。

唐锦当初之所以用“藏毒自杀”的理由结案,也就是不想惊动内鬼,而被背后的人直接灭口再给断了线索。

谁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局面发展到他和唐锦都无法左右的地步。

回到医院,唐锦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怎么样,老陆,我昨天说的那事儿?”

“约了今晚见面谈,唐兄,这事儿急不得,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陆希言也是醉了,唐锦这个家伙怎么变得如此没有耐心了。

“好,我知道了,你抓紧,抓紧。”

……

晚上,陆希言去了凯旋歌舞厅,丁鹏飞回来了,还有南市训练新人的刀疤黄三也一起到了。

“丁二哥这段时间可是威震上海市郊,现在除了军统的飓风队,最有名气的抗日锄奸队就是二哥的幽灵组了。”郭汉杰大加赞扬道。

“这都是先生领导指挥有方,过去我们太计较一时的得失,战术也比较单一,直来直去的,效果差,伤亡也大,现在不同了,我们知道如何打配合,如何控制进攻的力度,如何掩护撤退,还有最重要的是我们手里有情报,完全不必担心被人暗算包围。”丁鹏飞谦逊的道,“没有老五的情报支援,我们不可能取得这么大的战绩的。”

“这是你们两个相互合作,配合的功劳,跟我没多大关系。”陆希言呵呵一笑,“来,都坐下说。”

“丁二哥的战绩我听汉杰说了,一个月内猎杀汉奸十七人,鬼子官兵五人,其中还有一名日本海军少尉,了不起!”

陆希言从丁鹏飞竖起大拇指。

“先生过奖了,能够猎杀这么多的汉奸和鬼子,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我的整个行动组配合下完成的。”

“汉杰,三哥,你们说,咱们内部是不是搞一个奖励机制,对参与行动的,取得战果的兄弟给予物质和荣誉上的奖励呢?”

“先生,咱们抗日锄奸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郭汉杰道。

“这倒也是,升官发财不是咱们的目的,可是立功受奖也会应该的,这一支队伍,如果不能做到赏罚分明,如何能保持持续的战斗力的,兄弟们也不全都是孤家寡人,有的都有妻儿老小要养,我们也要替他们考虑一下,行动组冲杀在第一线,是最危险的,我们得然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的战斗。”

“那您说怎么个奖励呢?”

“行动组编制就这么大,这官儿咱们是许不了,再说,重庆方面给的官儿,你们要吗?”

“不要!”

“这就是了,咱们可以在记功上给予奖励,就比如说丁二哥,你杀了汉奸十七人,普通的有一个算一个,头目的话,一个算普通的五个,日军另算,按照杀敌的等级计算,五个一级,每多杀五个,津贴提升一级,设定一个最高等级,超过了,就不再变化了,怎么样?”陆希言道。

“那五个以下呢?”

“五个以下按照最低津贴标准发放。”

“这个好,要是这么搞的话,那些家伙们还不是一个个想加入行动组?”郭汉杰激动的说道。

“加入行动组是有要求的,达不到要求,是进不了的,三哥负责培训工作,接下来要全面提高我们招收新成员的标准,宁缺毋滥,明白吗?”陆希言道。

“先生,您不会让我一直干培养新人的工作吧?”

“不,接下来,你带行动组一段时间,丁二哥去南市坐镇友谊旅馆,把的经验传授给新人,让他们能够尽快的熟悉起来。”

“老三接手行动组,我没意见,只是我这两个月建立的那些关系网,您知道的,江湖人的做派跟军人不同?”丁鹏飞道。

“丁二哥,我不能把所有压力都交给你一个人扛,你跟三哥都是行动的好手,我也不能让他窝在家里当教书匠,而且,那些新人们也需要有一个锻炼的过程,你们在外奋战快两个月了,也应该回来休整一些,不然,这脑子里的馅儿蹦的太紧,容易断的。”陆希言解释道,“留一个小队给三哥,言虎带队,这一次训练补充的信任,符合行动组标准的,正式进入实战阶段。”

“其他人全部进入休整,我们今后战斗的日子还长着呢。”

“是,我服从先生的命令。”丁鹏飞点了点头。

“三哥,丁二哥带出一支幽灵,接下来,就看你了。”陆希言郑重的道。

刀疤黄三激动的脸颊上的刀疤都颤抖起来,无比兴奋的道:“请先生放心,我的队伍一定不比幽灵差。”

“好,我相信这段时间的沉淀,你一定投胎换骨,不会让我们大家失望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您放心,今后我凡事三思而后行,而且我还会多听老虎的意见,不会在鲁莽胡来的。”黄三保证道。

能够认识到自己性格的缺陷,这就是一件好事儿,每个人都有缺陷,谁都不是完人,能够注意和改正,这就对了。

“还有一件事,我要跟大家商量一下……”

陆希言把有关“孙亚楠”的事情前因后果的说了一遍,这件事他真不能一言而决,得听一听郭汉杰他们的意见。

“先生,既然戴雨农有这个心思,只怕就算唐锦不提,他也很会找机会让孙亚楠回到咱们铁血锄奸团来的。”郭汉杰分析道。

“玛德,这姓孙的要真是给日本人当了狗,我黄三第一个不放过他!”刀疤黄三眼睛里射出杀机,气哼哼的道。

“问题是,我们已经试探过孙亚楠了,这一点唐锦是知道的,而我们现在做的是,瞒着戴雨农对孙亚楠实施甄别,这件事一旦开头,就无法回头,当然,这对唐锦来说,等于说主动把一个把柄送到我们的手中。”陆希言道。

“先生,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呀,以唐锦在法租界的能量,如果能跟我们绑在一起,那他在明,我们在暗,可以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其实我们早就明里,暗里捆绑在一起了。”丁鹏飞道。

是呀,其实“铁血锄奸团”和他以及唐锦的“钉子”小组不但是深入合作关系,而且还合伙收购了索尔名下上海的产业,可以说是利益捆绑在一起了。

这一点,只怕唐锦没有傻到跟戴雨农汇报吧。

“如果孙亚楠真是被日本人策反,做了间谍,那他要取的我们的信任,势必要弄一些见面礼,这一点,是否可以利用一下呢?”郭汉杰阴测测的一笑。

“汉杰,你学坏了!”

“先生,我这可都是跟您学的。”郭汉杰一脸委屈道。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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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竹内云子复诊

星期五上午九点,陆希言刚进手术室没多久,助理成诚就跑了进来,低声在他耳边小声禀告道。

“老师,竹内云子……”

“我知道了,不用管她,给病人手术要紧。”进了手术室,除非手术做完,否则他是不会出去的,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

“对不起,云子小姐,老师回来后,一直都忙于手术,您要复查的话,可以先把常规检查做一下。”

“陆博士真是一位可救死扶伤的好大夫,云子深感敬佩!”竹内云子微微一颔首,“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按照复检的要求,先把常规的检查做了。”

“好的,我给您开检查单。”成诚知道竹内云子是什么人,可他是医生,竹内云子是病人,他也只能忍着心里的不痛快给她服务。

“按照这个检查单去收费处缴费,检查完所有项目,然后再过来,老师今天的手术可能时间会比较长,而您这个复查的结果可能需要明后天才出来,所以,我建议您下周一再过来,那样所有的检查报告都出来了。”

“好的,多谢了,不过,我今天很想见陆博士一面,有些事情想向他当面请教一下。”竹内云子道。

“那您就要稍微等一等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竹内云子微微一笑,一点儿没有不耐的意思。

……

法捕房政治处,齐桓急匆匆的推开唐锦的办公室。

“什么,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去了医院,那家医院?”正在听麻小五汇报的唐锦惊讶一声。

“督察长,除了广慈医院,她们还会去哪家医院?”齐桓道。

“小五,明晚的行动,我会做一个详细的计划,你现在,马上去广慈医院,给我看住了竹内云子!”唐锦命令一声。

“是,督察长。”麻小五嚯的一声,起立,马上就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督察长,这竹内云子总是盯着陆顾问做什么?”齐桓疑惑道,“难不成这日本娘们儿看上陆顾问了?”

“你脑子进水了,竹内云子盯老陆,那是她想把‘铁血锄奸团’给抓出来。”唐锦道,“这女人还真是一条可怕的毒蛇,死咬着老陆不放了。”

“那怎么办,她要是这么盯下去,陆顾问跟那边的关系迟早会被发现的。”齐桓紧张的道。

“老陆是现在唯一跟‘铁血锄奸团’有过联系的人,日本人处心积虑的想要挖出‘军师’他们,不过,这一次倒是一个机会……”唐锦眼神微微眯起,自言自语一声。

……

虽然人在手术室,陆希言对外面的情况还是十分清楚的,竹内云子今天来复检只是借口,日本陆军在虹口的医院,那边的医疗水平不见得比广慈医院差,她为什么舍近求远,还冒险来法租界呢?

这要是让军统的飓风行动队知道行踪的话,那太危险了。

要知道,当初是因为有所顾忌,才没有直接判竹内云子死刑(抓捕消息泄露,日本方面知道了,秘密抓捕就没那么麻烦了),最后还因为日军轰炸南京老虎桥监狱,让她找机会成功越狱。(也有用身体贿赂狱卒一说)

军统上下早就给她了必杀的制裁令了。

如果不是冲着自己来,竹内云子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

上一次的“人质”交换事件,为了救军师遗孤,他不得已冒险绑架了晴气庆胤,同时也让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知道了他有渠道能够联系到“铁血锄奸团”的人。

这就给他们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当然,就算没有那件事,他曾经救助过“谭四”等人,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还是会怀疑自己。

但那也只是跟“铁血锄奸团”的人发生过关联,不至于太怀疑。

还有孟繁星,虽然浅野一郎不再找麻烦了,但他心里是否忘记可“海军俱乐部”的那个案子,也不好说。

至少,在这一年内,孟繁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除了那次在老汤馄饨摊遭遇刺杀的那一次,露出了过人的身手,不过,见过的人要么都已死了,要么变成了自己人,泄密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最近一段时间,郭汉杰他们在租界内基本处于休眠状态,只有丁鹏飞带着行动组在上海周边郊区一代磨炼队伍,扰的是日伪汉奸们鸡犬不宁。

难道说,他们发现了幽灵组跟“铁血锄奸团”的联系不成?

这不是没有可能,虽然每一次行动,丁鹏飞他们都会把战场打扫的非常干净,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追踪的线索,但难免还是会有疏漏的。

可不能低估了这些日本人,他们能够渗透进入中国这么多年,没有被发现,本身能力都是可怕的。

如果孙亚楠真的被日本人策反了,做了间谍,这或许是一个撇清自己跟“铁血锄奸团”关系的好机会。

想要彻底打消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的怀疑,这只怕很难,有些事情只要做过一次,就没办法回头。

好在,他并没有其他把柄抓在这二人手中,而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明里,日本人是不敢动他的。

只有暗中下黑手,但他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呢?

何况,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也不可能总把精力放在他身上,只怕那样,他们自己承受不住来自日军高层的压力。

对他们来说,敌人可不止一个。

手术持续到十一点半才进入了缝合阶段,这个工作交给助理医师就可以了,陆希言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等一切处理完成,观察一下病人有没有出现异常情况,就可以送病房修养和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了。

……

“云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等检查报告出来之后再来?”浅野一郎小声提醒道,“咱们来医院这么长时间了,这陆希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好手术?”

“不急。”竹内云子淡淡的一声。

“可是,这里是租界,军统和反日分子对你那是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我担心……”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浅野一郎下意识的收住了话头,没有说下去。

陆希言一身白大褂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成诚等人。

“你们先去整理一下病例,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要跟你们开一个会。”陆希言吩咐一声。

“陆博士,实在抱歉,又来麻烦您了。”

“云子小姐,看你最近气色不错,脸色也红润多了,看来这段时间是在家修身养性了。”陆希言看了竹内云子一眼说道。

“上一次得到您的指点,我专门找了沪上名医丁甘仁老先生给我开了一个方子,吃了后,感觉不错,这一次过来,就是来复查一下,看身体各项数据是否恢复?”竹内云子在陆希言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嗯,原来是丁老医生开的方子,那就错不了了。”陆希言呵呵一笑,他当然知道这位沪上名医了。

过去他还随父亲去看望过这位丁老先生,不过因为中、西医之争,陆希言不愿意搅进去,所以,回来之后,就没有来往。

“本来早就想过来复查的,只是陆博士你去香港度假了,我这一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了,你是我的主治医生,对我的身体最为了解,所以,复查的话,还是到你这里更好一些。”

“能给我看一下丁老先生的方子吗?”陆希言问道。

“当然。”竹内云子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小皮包内掏出一张印有私人印鉴的药方来。

“陆博士也懂中医吗?”浅野一郎忍不住问了一句。

“家父过去也是杏林中人。”陆希言淡淡的回应道。

“原来是这样。”

“方子很好,固本培元,补肾益气,照这个方子吃下去,云子小姐的身体肯定会有很大改善的。”

“是的,吃了这个方子,我的确感觉比以前好多了,失控的频率也下降不少,而且,恢复的时间也短了。”

“那就说明云子小姐受损的脊柱神经正在恢复,可能未必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但起码可以改善生活质量,这是个非常可喜的变化,科学证明,人体有一个自我调节和修复的能力,但这种自由修复能力也因人而异,一般认为年轻人要比老年人的免疫力强,修复能力也更强,云子小姐的情况,或许慢慢可以恢复达到正常生活的水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陆希言道。

“我能恢复正常吗?”竹内云子不由的一激动。

“有这个可能性。”

“陆博士,云子恢复的希望有多大?”浅野一郎也十分激动,急切的追问了一句。

“我想百分之二三十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太好了!”

“我只是说可能,两位可别高兴的太早了,在恢复的过程中出现意外,或者再受伤的话,那就不好说了,所以,我个人建议云子小姐,在恢复期内,最好是在家休息静养。”陆希言提醒道。

“静养?”

竹内云子要是真回家静养,这倒是一件好事儿,没能除掉这条女毒蛇,起码也废掉了特高课一半的功力。

浅野一郎要比竹内云子容易对付多了。

“多谢陆博士,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的。”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失陪了。”陆希言起身道,他做了一个上午的手术,肚子早就饿了,吃饭的时候,还要跟手下团队讨论下午的病人手术方案,真没时间跟竹内云子闲聊。

“陆博士,帝国派遣军方面想要在上海采购一批药品,如果您有兴趣的话,这个号码,随时打给我。”竹内云子留下一个号码,离开了。



第490章:试探还是拉拢

“云子,方面军军需的采购,一向我们都插不了手的,而且药品更是关系到帝国士兵的生命安全……”

“我知道,但形势如此,前线伤亡很大,我们的药品出现了供应不上的现象,短时间内还不会出现问题,但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另外开辟药品征购渠道。”竹内云子道,有些事情,浅野一郎的眼界还是窄了。

“国内的药厂难道供应不上吗?”

“因为这场战争,许多药品生产原料,欧美方面对我们实试了禁运制裁,药厂没有原料,自然没办法提供足够的药品。”竹内云子解释道。

其实,日军药品还远没到供应不上的地步,这不过是找一个借口而已,绑架一部分中国人上日本的战车而已。

用心很险恶。

“云子,你觉得他会上钩吗?”

“呵呵,他会不会上钩,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把蒙安公司成为华中派遣军后勤药品采购特许单位的消息放出去……”

“高明!”浅野一郎竖起大拇指,佩服不已。

……

陆希言很恶意的揣度了一下竹内云子的险恶用意,这女人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他这么一个信息的。

被竹内云子这样一个女人盯上,那真不是一件好事儿,也许考虑一下唐锦的建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五,一会儿给老唐打个电话,说我约他晚上喝酒,老地方见。”陆希言吩咐麻小五一声。

“要不要跟太太也说一声?”

“当然,晚上晚一点回去嘛。”陆希言点了点头。

……

下午手术的是一个胃癌到了中后期的病人,几乎切除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胃部,手术两点钟开始,一直到六点钟才结束。

手术还是很成功的,但病人的存活率还要看恢复情况,若是恢复的好,没有复发的话,至少有五年的存活期。

这对病人家属来说已经非常满意了。

“明天周末,但我之前休假时间太长,所以明天我还继续上班,上午门诊,下午继续安排手术。”

“老师,你这一个星期已经做了七八台手术了,而且每一台手术都超过三小时,身体吃得消吗?”

“没事儿,我能等,病人不能等,再说,不是还有一天休息嘛。”陆希言一边洗手,一边说道。

“是。”

“我先走了,你们就辛苦一下,等忙完这一阵子,老师请你们去红房子,吃正宗法国大餐。”

“真的吗?”

“当然,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人?”陆希言穿上外套,招呼早已等候的麻小五一声,“走吧。”

朱葆三路,黑猫酒吧,有很长时间没来过了。

“陆博士,稀客,你可是有两个月没光顾我这个小店了。”柜台内忙碌的老板杰克看到陆希言推门进来,眼睛一亮。

“这不是去香港玩了一趟,刚回来,医院的事儿多,今天好不容易周末了,出来放松一下。”陆希言哈哈一笑。

“还是老样子吗?”

“对,老样子。”陆希言点了点头。

唐锦还没到,陆希言和麻小五各点了一杯威士忌和白兰地,陆希言喜欢味淡一点的酒,一般喜欢威士忌,麻小五口味比较重,选择白兰地,唐锦他们也喜欢喝白兰地。

黑猫酒吧基本都是熟客比较多,而且这里的酒比较真,不掺假,相对而来,消费也不便宜了。

唐锦和齐桓联袂而来的。

“老陆,明天夜里的行动,我已经布置下去了,这一次一定可以抓住瞎子老八这个家伙。”唐锦道,“顺便,我还用这次行动,测试一下被我怀疑的内鬼。”

“唐兄,你知道,消息一旦泄露的后果吗?”陆希言脸色微微一变。

“你放心,老曹全方位监控,只要他有异动,马上抓人。”唐锦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不抓到内鬼,他可是寝食难安。

“这一次若是不能将瞎子老八绳之以法,那再想抓他就难了。”陆希言道,“水警方面,你联系了吗?”

“联系了,不过,我没告诉他们执行什么任务,只是说配合行动,而且时间给的是明天下午,明天我会派人直接进驻水警队。”唐锦道,“确保行动之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泄露出去。”

“那水警队的老鼠是不是可以动了,都养了这么长时间了?”齐桓道。

“先不着急,行动之前再抓人。”唐锦摇了摇头。

“老陆,你那边能不能暗中配合一下?”唐锦问道。

“你是说军师那边吧?”

“对,有些事,我们巡捕房不好做,万一出现漏网之鱼,就需要他们拾遗补缺。”唐锦道。

“你让军师的人给你当保姆,只怕他们未必乐意。”陆希言笑了笑。

“这也是为民除害,也算是警民合作,对吧?”

“好吧,军师的人也在里面,你们行动的时候可要小心,别伤了自己人。”陆希言提醒道。

“放心吧,我会亲自坐镇指挥这次抓捕行动的。”唐锦一口答应道。

“那就好。”

“对了,那件事,军师可有答复?”唐锦压低声音,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军事回信说,可以试一试,但这么做会不会让其警觉呢,这样一来,我们可能什么都试不出来?”陆希言道。

“只要军师同意,我这边可以安排让他暴露过去在铁血锄奸团中的身份,这样,就可以顺利的让他回来了。”

“你让他怎么跟铁血锄奸团重新接上关系呢,总不能再给我来一次刺杀吧?”陆希言道,“我可告诉你,事不过三。”

“你想多了,这个孙亚楠隐瞒身份进军统,本身就心怀不轨,这说不定就是军师多年前埋下的钉子,身份暴露,重回铁血锄奸团,这很正常,我们现在又不是敌对关系了,最多是惩戒一番,开除出军统。”

“我所知道的,军统的规矩是站着进去,横着出来的。”

“这个就要让他先受点苦了……”

“你说的我都糊涂了,要不然,我让他们直接跟你谈,我就不掺和具体事情了。”陆希言道,“我只要一个结果就行。”

“也行,如果有可能,我想亲自拜见一下军师,当面向他解释我的计划。”唐锦道。

“话我帮你转达,至于军师见不见你,那我可做不了主。”陆希言道,“我跟你走的非常近了,他们那边除了生意上的事情,其他事都不对我说。”

“那就行,这事儿,你尽快安排,时间不等人。”

“好。”

“对了,今天竹内云子来医院复查了,看她身体现在的状况,恢复的不错,突然晕厥,失。禁的情况明显改善了。”

“这条美女蛇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我也没想到,这么严重的伤,她还能活下来,还恢复这么好。”陆希言叹息一声道。

“老陆,当初你给她动手术的时候,没动什么手脚吧?”唐锦忽然问道。

“在手术台上,可不是我一个人,你觉得我就算想动手脚,有机会吗?”陆希言反问道。

“这倒也是,抢救的时候,又不是你一个人,众目睽睽之下,你要是动手脚,被发现的话,那就是杀身之祸了。”

“还有,她今天来复查,还特意的告诉我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我吃不准她是故意试探还是想要拉我下水。”陆希言顿了一下道,“她说,派遣军方面想要对外采购一批药品,希望跟我合作。”

“采购药品,难道说她们察觉到什么了?”唐锦大吃一惊。

“不好说,如果她们发现我们在浙东的走私通道,那我们必须要马上停了,一旦被抓到现行,后果不堪设想。”

“是呀,这个时候,她突然抛出这么一个消息给你,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或许,他们是真需要外购药品也说不定呢?”

“你先别忙着拒绝她,我们先打听一下,看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确有这个对外采购的计划,那这就未必冲我们来的,竹内云子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让派遣军方面改变药品采购计划。”唐锦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竹内云子虽然在上海滩呼风唤雨,可在派遣军内却说不上话,这种动别人利益的事儿,她一个小小的特高课只怕是撬不动的。”陆希言道,“而且,如果派遣军连自己军需药品都供应不上的话,那就说明日军的后勤产生了巨大问题,这可是无意间给我们透露出一个巨大的情报。”

“是呀,救人的药品供应不足,需要外部采购,这说明,日本国内的药厂产能跟不上,或者是原料出现问题,这可不是小问题。”唐锦道,“这可能不是药品一个方面的问题,是其他诸多方面的问题。”

“嗯,你分析的有道理,但我觉得,这倒像是竹内云子故意抛出来的诱饵,日军刚刚占领南昌,气势正盛,这个时候,就算出现药品供应不足的问题,也不会主动的暴露出来,我觉得,可能是误导我们。”

“你的怀疑不无道理,不过还需要其他消息的佐证……”

“不,我们都不能有任何异动,险些掉入这个女人的坑里了。”陆希言忽然惊出一身冷汗道,“唐兄,这个消息她是单独透露给我一个人的,如果我们去查华中派遣军是否有外购药品的计划,那说明什么?”

唐锦也是悚然一惊!

如果他们这边真动手去调查,那肯定会惊动竹内云子,因为,她很有可能就等着有人去了解呢。

那么这个泄露的消息从何而来,只有陆希言。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甚至跟军统的密切关系。

这个女人的心思太匪夷所思了。



第491章:外调收获

“回来了,又一身酒气。”孟繁星伸手接过陆希言脱下的外套,微微流露出一丝不悦的表情。

“没办法,跟老唐他们出去,不喝点儿,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陆希言笑呵呵一声,把手里的馄饨递了过去,“回来的时候,路过老汤的馄饨摊而,麻油荠菜馄饨,你最爱吃的。”

“算你还记得。”孟繁星白了他一眼,其实她心里并非真的怪陆希言,她也明白,陆希言是一个很自律的人,即便是跟唐锦等人外出喝酒,也会克制自己,不会乱来的,喝醉情况基本上不会出现。

“这个我怎么能够忘记呢。”陆希言换上拖鞋,上了楼梯,“上来,我跟你说点儿事情。”

“什么事,等我把馄饨吃完?”

“拿上来吃,吃完明天再收拾,碗明天让小何买菜的时候给老汤捎过去就是了。”陆希言道。

“哦,好……”

“梅梅,这学期功课怎么样,这回来几天,我尽忙着医院的事情了,没时间关心你一下。”陆希言解开领带,扔在了书房的沙发上,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还行,刚开学,功课还不太紧,老师讲的,我都能听的懂,这一个月在香港,我的英文可是进步不小,跟老师无障碍交流了。”孟繁星一边吃着馄饨,一边说道。

“公司那边呢?”

“闫磊管的挺好的,我现在把琐碎的事情都交给他处理,另外,他给我找的那个助理叫田蕊的,也不错,行政方面的事情她也能帮我处理一些,只有特别重要的,才需要我做决定。”孟繁星道。

“我下面想把蒙安公司交给闫磊代管,你呢,专管繁星投资,这是咱们产业之中最大的一块儿。”陆希言道,“把咱们接手的有关索尔先生的赉安洋行的产业进行一个整合和规划,剥离不。良资产,将优质资产组合起来,优化经营。”

“那我不是学错专业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药房管理也是一门学问,把喏大的一个药房管理井井有条,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咱们现在的最大的利润还是来自于药品方面,未来支柱也会在医药方面。”陆希言解释道。

“那我不是成了大资本家了?”孟繁星瞠目结舌的道。

“对,你已经是大资本家了。”

“那不行,绝对不行,希言,我可以帮你管家,可以当这个总经理,但我决不能当资本家。”孟繁星坚决的说道。

“说你是资本家,其实,你就是个大管家,咱们手里的钱都是咱们的吗?”陆希言呵呵一笑,反问一声。

“有些是,但大部分不是。”

“这不就是了,我们只是代为使用和管理这些钱,而这些钱本质上还是属于别人的,而我们赚到的钱是需要给别人分红的,不是踹到自己口袋里的,至于我们自己那一部分,咱们怎么处理,那是我们的事情,对吧?”陆希言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再说下去,就可能暴露身份了。

药品走私这一块儿,很危险,陆希言打算让孟繁星从里面抽身出来,交给闫磊直接负责。

这样一来,等于说,蒙安公司成了“铁血锄奸团”直接掌控的公司,指挥运作起来就更加的隐秘和有效了。

“好吧,我试试看,如果不行的话,你还是另外找人帮你吧。”

“你一定行的,何况你的背后不是还有我嘛,有什么事,我顶着。”陆希言笑了笑道,“浩子今天给家里来过电话没有?”

“吃完饭的时候打过来了,明天早上的船票,最迟明天下午到,天气预报说,最近海上风平浪静的,不会耽误的。”孟繁星点了点头。

“爸和梦瑶都还好吧?”

“估计这丫头有些舍不得,哎,好不容易在一起,这又要分开了,梦瑶还怀着孩子,哎……”

“没办法,谁让我们生活在这个乱世呢,想要厮守在一起,过太平日子,就要用我们一起努力结束这个乱世才行。”陆希言道。

竹内云子的事情,还是不告诉孟繁星的好,免得让她担心。

……

“先生,督察长让我回去一趟。”

“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儿,你不用成天守在医院。”陆希言点了点头,晚上有行动,陆希言不可能把麻小五拴在自己身边,不给人家立功的机会。

“那我过去了,晚上……”

“晚上下班,我让闫磊开车过来接我就是了,晚上的行动,你自己小心。”陆希言提醒一声。

“知道了,先生。”

好不容易挤出半天时间看门诊,一个上午二十个号,没到五分钟就一抢而光,后面有还有不少患者过来,陆希言示意让成诚给加了十个号,就这样还是不能满足所有人。

为了避免时间浪费,陆希言都是让柯默和樊坤两个学生先过一遍,确定是比较重的病症,再转到他这边来。

这样也能提高一下看病的效率。

普通的感冒发烧也跑过来挂他的号,这就没什么意义了,虽然他也能看,但这样做,是资源的严重浪费。

下午手术,一台是他自己主刀,还有一台是樊坤主刀。

两台手术完成后,已经是六点开外了。

“老师,那个竹内云子的各项体检报告出来了,比上一次复查的时候,好了不少,尤其是血象,许多过去不达标的,现在都达到了正常的指标。”成诚汇报道。

“嗯,我知道了,把她的病例和各项检查报告整理一份,星期一上班之前放到我的办工作上。”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

“都错过晚饭了吧,这样,老师从香港回来,也没带什么礼物,我请大家吃顿饭吧,你们想吃什么,火锅还是其他?”

“我要吃火锅!”成诚第一个叫的最欢。

“行,那就吃火锅,把保罗他们都叫上,大家都辛苦一周了,陪着我连轴转,犒劳一下。”陆希言哈哈一笑,“走,咱们老正兴。”

“耶!”

所有人欢呼雀跃起来,陆希言虽然有时候工作严厉点儿,但还是一个不错的上司和老师的,起码不是那么小气,在待遇上,从不亏待大家。

……

“闫磊,一会儿道老正兴接我,八点半左右吧,嗯,我来给梅梅打电话……”不回去吃饭,是要报备一下的。

八点半,陆希言从老正兴结账出来,其实里面还没吃完呢。

“五哥在绸缎庄等您。”上车后,闫磊汇报一声。

“知道了,过去吧。”

“您回来的这几天,咱们家附近出现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您进出的时候多注意一些。”闫磊提醒道。

“哦,什么来路?”

“不知道,看他们的做派,不像是一般帮派人物。”闫磊道。

“先不要打草惊蛇,搞清楚背后的人是谁再说。”陆希言闭上眼睛,吩咐一声道。

“好的。”

……

安源绸缎庄。

“汉杰,让你久等了。”

“也没有,今天是周六,舞厅的客人比较多,这会儿稍微的散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忙了。”郭汉杰解释道。

“夜里的行动都安排好了吗?”

“黄三哥带队,又是在南码头,那地方过去是我们的地盘儿,太熟了。”郭汉杰嘿嘿一笑道,“您就放心好了,保证把皮匠(符越)给安全的带回来的。”

“嗯,符越这一次算是将功补过,这一次回来,我打算把他调去给四哥当助手,你觉得怎么样?”

“符越这一次回来,卧底的身份只怕是瞒不住了,换个身份离开上海,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怕他自己不愿意。”郭汉杰道。

“有什么困难吗?”

“他在小川沙家里还有一个常年生病卧床的母亲,孩子年纪也小,这父母在,不远游,要是去外地避一阵子,估计他不会拒绝,可要是去安南那么远的地方,那可就不好说了。”郭汉杰道。

“我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四哥那边缺少得力的助手,符越能力不错,但是,我们也要尊重他个人的意愿,这事儿,等他回来后再说吧。”陆希言点了点头,强扭的瓜不甜,实在不行,再另找人选呗。

“先生,你让安排人去东台外调那个和美诊所的刘贺妻子的人回来了。”郭汉杰面露喜色道,“您猜,我们有什么发现?”

“快说,别卖关子。”

“刘贺好赌,欠了一屁。股的债,其中有一个债主叫李鸣,我暗中接触了一下刘贺的过去的赌友,这一调查,我有了发现,这个李鸣还有一个名字,叫见里甫,宏济善堂的幕后老板,上海滩一半的辽土和红丸都是从他手里供货的。”

“宏济善堂,见里甫。”陆希言微微一皱眉,“这应该是个日本人的名字?”

“对,就是日本人,这个日本人能量很大,跟日本军方关系很深,纪云清的大烟馆基本上都是他提供的货。”

“该死,用这种无耻的手段掠夺钱财,毒害国人。”陆希言愤怒一声。

“另外,还有一件蹊跷的事情,那就是刘贺死之前一个月诊所的病人登记册不见了,其他的都在,就缺了这一个月的。”

“刘贺死之前一个月,那不是一月份的看病记录?”陆希言算了一下道。

“对,就是一月份的看病登记簿。”

“那上面一定记录了什么东西,才会被人取走,可就算他卖给阿辉红丸,那绝对不敢记录在案,否则他自己不就暴露了?”

“说的也是吧,这一整本都丢了,那就说不好到底是上面写了什么才被人拿走了。”郭汉杰道,“只怕现在这记录早已被销毁了。”

“一月份,阿辉去过刘贺的诊所吗?”

“去过,据刘贺的妻子说,她对阿辉这个病人印象还是比较深的,阿辉不善言辞,总是很沉默,每一次来看病,都是低着头的,不敢多看别人一眼,他基本上一周来一次,很准时的,对了是星期二,星期二他轮休的……”

“星期二,我第一次在医院遇刺是1月17号,那天好像就是星期二!”陆希言记忆力惊人,很快就回想起来。



第492章:收网行动

“这就对了,阿辉1月17号那天去了和美诊所,那么在同样的时间段内,他不可能再出现在广慈医院,之前我们判断第一次在医院的刺杀,孙亚楠的帮手也是阿辉的这个论断就不成立了。”

“先生分析的有道理,如果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阿辉17号那天去了和美诊所,为了掩盖这个事实,偷走病人登记簿,这就有了动机了。”郭汉杰同意道。

“这些人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人都死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没有放过。”陆希言惊叹道,“这绝不是一般特工能够做到的。”

“你查一下这个李鸣的社会关系,越详细越好,还有孙亚楠被34号暗杀队追杀,这件事我也觉得有些疑惑,你也帮我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好的,先生。”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收获吗,我记得这个刘贺除了好赌之外,还十分好。色,经常夜不归宿的?”

“据刘贺的妻子讲,刘贺在外面的确养了女人,她知道的就有三个,还经常去烟花间鬼混,去年还染上了花柳病,他妻子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早就跟他过不下去了。”郭汉杰忽然“哦”的一声,“她提到一个女人,最近半年来他的诊所次数也不少,还关起门来说话,挺漂亮的,真名不太清楚,有个花名,叫什么牡丹的。”

“牡丹?”

“她这么单独记得这个叫牡丹的女人?”陆希言很奇怪的问道。

“这个刘贺在外面乱搞,但从不带这些女人来自家的诊所,他也怕坏了名声,那样谁还找他看病,没人看病,就没有收入,所以,除了真有病的,他从不主动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回诊所。”郭汉杰道。

“这个家伙还挺有脑子的。”

“谁说不是呢,这刘贺的医术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他死后,街坊邻居们还都愿意帮着一块儿把后世料理了。”

“虽然全上海叫牡丹花名的女人不少,不过,我们可以把刘贺的生活区域圈一下,再把他常去的地方圈一下,肯定能找到认识他的人,把这个女人找出来应该不难吧?”陆希言问道。

“嗯,您说的没错,我马上安排人去调查。”

“那个去外调的兄弟给他记一功,让他对外守口如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陆希言道。

“您是担心走漏消息?”

“我是担心会有人对刘贺的妻儿不利,刘贺是个人渣,该死,可他的妻儿是无辜的,别因为我们把人家害了。”陆希言解释道。

“好了,这事儿有情况,随时汇报。”

“是!”

……

百老汇大厦,竹内云子住所。

“云子,你不是说要把派遣军对外采购军需药品的消息透露出去吗,还说会指定蒙安公司为特许供应商?”

“浅野君,你急什么,陆希言那边有动静了吗?”

“没有。”

“人家都不急,我们急什么,再说,这件事,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我已经让老师帮着安排了。”竹内云子道。

“你是说土肥原将军出面了?”浅野一郎惊讶一声。

“和平运动需要更多的人响应,特别是在各界有着特殊声望的中国人,只有利用好了,才有利于我们对这片土地的通知,军方一味的用野蛮杀戮的手段是不可持久的。”竹内云子,“以华制华,必须用怀柔的手段,浅野君,我想,你也不愿意一辈子只当一个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吧?”

“还请云子多多指教。”浅野一郎双。腿一个并拢,恭敬的鞠了一个躬。

“影佐将军和犬养先生已经起程去了河内,接下来我们在华的政策都将围绕汪兆铭而展开,浅野君,下面你工作的重点可能是要……”

“汪兆铭来了,那南京的梁鸿志怎么办?”

“梁鸿志的号召力和资历能够跟汪相提并论吗?”竹内云子冷笑一声道,“好好准备一下吧,上海马上就会成为最残酷的地下战场。”

“明白了。”

……

唐锦布置的收网行动很顺利,但是他想要借此机会挖出在法捕房政治处内鬼的想法却落空了。

陆希言没有参与这次行动,“铁血锄奸团”这边,除了刀疤黄三带人在南码头的外围拾遗补缺和接应符越之外,基本上属于打酱油的。

早上,麻小五一脸疲惫的回来,向他禀告,昨晚的行动很成功,有内应的提供的情报,加上之前诸多手段防止消息走漏,瞎子老八这一伙人事先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一举扣下两艘小火轮,抓获瞎子老八为首的贩卖人口的犯罪团伙四十多人,解救被拐卖妇女和拐骗的劳工,加起来足足有六百人之多。

除此之外,还查获了一批武器以及一批金银赃款。

这案子捅上天了。

如此大规模的走私贩卖人口,那可是上海滩十年难得一见的大案了。

唐锦这回立大功了。

唐锦的功劳越大,在法捕房的地位越高,位置也就越稳固,这对陆希言来说,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这是好事儿,参与办案的又都是唐锦的人,接下里这些人自然也会水涨船高,立功受奖。

让麻小五下去休息,闫磊也从外面回来了。

“怎么样,皮匠安全接回来了吗?”

“受了点儿轻伤,不过不碍事,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是马宏盛,发现了他卧底的身份,两个人打了起来,皮匠在搏斗中受的伤。”闫磊道。

“马宏盛呢?”

“被皮匠杀了,尸体被他扔进黄浦江了,还有那个跟瞎子老八交易的佐藤,这家伙反应快,发现不对,就跳上了一艘小船,准备逃跑,被黄三哥他们给截住了。”

“人呢?”陆希言一喜。

“南市,2号机关。”闫磊道,这2号机关就是指南市友谊旅店。

“让黄三哥先审着,这个佐藤一定知道不少日人祸害咱们国人的事情,这些帐都要一一的记下来,日后都要找他们慢慢清算。”陆希言吩咐道。

“是。”

法捕房官方的消息总是要来的慢一些,但是一下子抓了这么多人,还是那个被通缉的人口贩子瞎子老八犯罪团伙,这想隐瞒都瞒不住。

当这些人被押着关进了看守所,沿途的老百姓把这些人认出来的时候,纷纷冲了出来,拿出自己能砸的东西,狠狠的冲着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身上砸了去。

臭鸡蛋,烂菜叶……

这些人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可以说百死莫赎,瞎子老八被保护起来了,这要是露了头,只怕是会被愤怒的老百姓冲上来给生生撕成碎片了。

不过,即便是被保护起来,瞎子老八听到外面的愤怒的骂声,此时躲在一群巡捕中间的他吓的是瑟瑟发抖。

陶尔斐斯路,生活书店。

陆希言约了胡蕴之在这里见面。

书店是一个平房,空间很大,里面的书籍也比较全,很多外文出版书籍在这里都能找到,到了周某,很多年轻人都喜欢过来。

陆希言受孟繁星影响,也在看一些苏联的小说,像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等等。

“上级决定,鉴于你的重要性,给你安排一名直属交通员,以方便我跟你自己之间的联系,还有,今后我们藏锋小组采取扁平化结构,你的身份需要严格对外保密,除了现在已知的人员之外,你不再接触其他任何人,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影子。”

“什么意思,我有那么弱不禁风,需要你们这样保护?”

“上海的地下斗争越来越复杂和残酷,今后,你的作用性会越来越大,所以,中央和南方局决定,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和你在这个位置上发挥更大的作用。”胡蕴之道,“你别瞪大眼睛看着我,这不是我的决定,是上级研究的决定。”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们这么做。”

“你隐藏的越深,对我们作用越大,而且,中央已经同意你的想法,非常时期,用非常方法,不能拘泥于手段,如果能够打击敌人,壮大自己,只要不违背党性原则的,都可以酌情处理。”胡蕴之道,“上级同意我们先建立一条往如皋,泰州方向的秘密交通运输线,这一带河流众多,日军控制相对薄弱,是建立抗日根据地的理想之处。”

“好,物资我马上筹备,你问一下,他们现在急需要什么。”陆希言点了点头。

“他们近期会派人过来,与我们商议这件事,对与你的身份和物资来源,他们都不会知道,他们只负责接收和运输物资。”

“这样最好了。”陆希言道,“还有一件事,这一次我去河内,竹内云子肯定是知道了,而我失踪这二十多天,她一定很想知道我去了哪儿,所以,想要打消她的疑虑,接下来,我得把我这二十天多天的行踪通过各种途径告诉她。”

“她怀疑你了?”

“她一直都怀疑我,不过不是怀疑我的身份,而是想利用我抓住铁血锄奸团和军师,可又顾忌我的身份和地位,不敢对我硬来,而且,我感觉,她对我只怕还有其他目的。”陆希言道。

“其他目的,是什么?”

“日本人拉汪兆铭下水,总要找一些人给他摇旗呐喊吧,我意外的救了竹内云子一面,他们就像利用这一点给我扣一顶‘汉奸’的帽子,然后把我拉下水。”陆希言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走一步,看一步,我现在的身份够复杂了,如果竹内云子真的是这么想的话,那还真头疼了。”陆希言道。

“那你可要小心了,前往不要自作主张。”

“我知道,昨天竹内云子来复诊,主动跟我提合作,说华中派遣军方面要对外购买一批药品,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直接找她。”陆希言道。

“看来,你的感觉没有错,她真的是想要拉你下水。”胡蕴之道。



第493章:园丁老宋

“姐,姐夫,我回来了……”

“梅梅,我们过去吧,这小子的行礼一定少不了。”陆希言与孟繁星在码头上已经看到在船头上招手示意的孟浩。

“小五呢,他怎么没来接我,亏我还给他带了礼物?”

“浩少爷给小五带了礼物,我有没有呢?”闫磊笑呵呵的上前来,一手提过了那沉甸甸的皮箱问道。

“闫磊哥,我当然是忘不掉的。”

“浩少爷去了香港一趟,嘴巴都变甜了。”闫磊嘿嘿一笑,将皮箱一下子拎起来,放入汽车后备箱内。

“听说闫磊哥升官了?”

闫磊微微一愣,有些不解,他又不做官,哪来的官儿升?

“升了总经理,该请吃大餐了。”孟浩笑嘻嘻道。

“闫磊,别听这小子的,我和梅梅商量了一下,打算把蒙安公司交给你打理,梅梅呢,以后专门管投资这一块,不再专门负责蒙安公司药品的经营。”陆希言道,“这事儿我还想找个时间专门跟你谈一谈的。”

“先生,我怕我没有这个能力,辜负了您和太太的信任。”

“这段时间我们不在上海,公司的事情,你不是做的井井有条,尤其是你制定的那份第一季度药品的进口清单,把春季多发的疾病必须药列入大量采购的计划中,这说明,你已经有非常远见的目光了,知道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这就已经具备了一个合格经理人的素质了。”陆希言道。

“我就说嘛,闫磊哥升职加薪,这顿大餐是跑不了的。”孟浩哈哈一笑,“终于回来了,还是上海的空气让人舒坦。”

“我看你是想吃大餐了吧?”

“可是,爸和梦瑶吃的太清淡了,不是蒸就是煮,还不放盐,我嘴巴都快淡出个鸟来了,不行,我要吃红烧狮子头,松鼠鳜鱼,红焖羊肉……”

“红焖你个鬼,今天晚上全家喝稀饭!”

“噗嗤……”孟繁星忍不住笑了出来。

“姐,你看看,这爸不在了,姐夫抠门成啥样了?”孟浩撞天叫屈一声。

“什么叫爸不在了,说话没带把门的,这话要是让爸听到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陆希言一瞪眼,冷哼一声,“上车,赶紧回家,晚了,你想吃什么都时间做了。”

……

虹口天潼路,井上公馆。

“会长,南码头出事了。”冢本急匆匆的推开了井上雄一的办公室,他知道,昨天晚上,井上雄一就在公馆过夜,所以,一大早就急匆匆的过来。

“冢本君,什么事?”井上雄一穿着宽大的和服,一根手杖从来不离手,从里面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一张苍白的脸,就如同纵欲过度差不多。

“会长,原定计划昨天夜里用两艘运煤的小火轮运送大约六百名左右的支那劳工登上运兵船春水丸号,但是,等了一夜,约定的两艘小火轮没有出现,早上法租界那边传来消息,说法捕房昨天夜里在南码头抓捕了通缉已久的走私拐卖人口的瞎子老八等人……”冢本急切的说道。

“什么,佐藤呢,佐藤有没有被他们抓到?”井上雄一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走私贩卖劳工,这种事儿,能干不能说,这在全世界都是遭谴责和摒弃的。

“不清楚,这件事已经现在已经在整个上海滩传开了,法捕房那边如果真的抓住什么把柄的话,那我们可就麻烦了。”

“佐藤君是一位武士,他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快去一趟法租界,详细打听一下情况,我马上去去见岩井副领事先生。”井上雄一知道,一旦爆出这些贩卖走私的劳工和年轻妇女是去日本的话,这将是一件天大的丑闻,这会让日本在国际上的声誉再一次下跌的。

日本在国际上还是要面子的。

“哈伊!”

……

“云子,井上雄一有麻烦了,法捕房的唐锦昨夜联合水警,抄了他的一条走私贩卖中国劳工和女人的运输线,就是不知道他的人有没有被当场抓住。”浅野一郎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从宪兵司令部赶过来,告诉竹内云子。

“他们跟海军部走的很近,做这种生意,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唐锦这个人对帝国的态度,你怎么看?”

“据我所知,唐锦是为法国人服务的,对法租界当局的命令是无不服从的,至于他自己,本人很自律,没什么明显的不良嗜好,而且他还是中英混血,思维模式也是偏西方的,所以,我倒是觉得,他是一个务实派。”浅野一郎道。

“萨尔礼要回国了,接下来,这个唐锦可能会更进一步,他的混血和海外关系帮他可以拿到更高的位置,否则,法国人是不会如此信任他的。”竹内云子道。

“是的,如果唐锦接管政治处,那他就成了实际上法捕房的第三号人物,我们要打交道的也是此人了。”

“整理一份有关唐锦的资料给我,喜欢什么颜色,吃什么东西,穿什么款式的衣服,常去那些店,以及作息规律等等,当然,还有他的家人的资料,越详细越好。”竹内云子吩咐一声。

“好,这个不难,我还可以让内线帮我们搞到唐锦在法捕房的履历,这样就更完整了。”浅野一郎道。

“嗯,很好。”

……

“喝了一个月的海鲜粥,还是家里的白米饭香!”孟浩放下筷子,抚着肚子,满嘴都是油,“红烧狮子头配米饭,再来一碗我都吃得下。”

“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好像在香港,爸和梦瑶虐待你似的。”孟繁星慢条斯理的嚼着米粒说道。

“不行了,吃太撑了,小五哥,扶我一把,我消消食儿去!”

麻小五捂嘴笑了一声,放下碗筷,站起来,将孟浩扶了起来。

“这小子,还别说,香港那边的饮食,我也些不太习惯,爸和梦瑶比我们适应的还要快呢。”

“爸年纪大了,口味偏淡了,一些硬的食物也不容易消化,自然习惯了,我们还年轻,口味偏重一些,有些不习惯,这也正常。”孟繁星分析道。

“有道理,有道理,这个红烧狮子头真不错,我再来一个……”

“嗖!”

最后一个红烧狮子头居然在陆希言筷子刚要夹起来的时候,从他眼前一下子飞走了了,落到了阿香的碗里。

“阿香,女孩子,晚上不要吃那么油腻,容易发胖的。”陆希言气的放下筷子,循循善诱道。

“希言,阿香平日里就爱吃狮子头,你就不能让这她一点儿?”孟繁星瞪了陆希言一眼道。

阿香这丫头来的时候,瘦的跟竹竿儿差不多,几个月下来,不但长个头了,还圆润了不少。

孟繁星挺宠这个丫头的,现在除了睡觉不在一起,其他时候,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

“我这是为了她好,吃太胖了,将来嫁不出去,那还不得养她一辈子?”陆希言哼哼一声。

“阿香不嫁人!”正在扒饭的阿香突然说道。

“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懂这个,等你再长几岁就明白了。”陆希言道。

“说了不嫁就不嫁,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呃……”

桌上还在吃饭的三个男人全都波及了。

“那个先生,我吃饱了。”麻小五第一个跑了,据说他私下里跟阿香交过手,输的挺惨的,在家里见到阿香都是绕道走的。

“先生,我也……”

“坐下,你碗里还有一半儿没吃呢,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一口饭吃不上吗?”陆希言冷哼一声。

闫磊脸色讪讪,只好坐下来,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吃完饭,回到楼上书房。

“希言,阿香还是个孩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十八岁了,大姑娘了。”陆希言道,“说心里话,我到不是真生气她说的那些话,我是担心她太偏激了,以后会出问题的。”

“这倒也是,是我疏忽了,以后我找机会多开导开导她吧,其实她年纪还小,能改的。”孟繁星道。

“也只有这样了,浩子呢?”

“楼下跟梦瑶讲电话呢。”

“多久了?”

“有十多分钟了吧……”

“这小子,以后家里电话费让他交一半儿。”

“说到底,还是我们把人家小两口拆开来的,你这做姐夫多给点儿电话费怎么了?”孟繁星不悦道。

“算,算了,不说这个事儿了,这清明节快到了,咱们是不是早一点儿把上坟的东西准备一下?”

“是应该准备一下了,明天我看下午要是没课,抽空叫上何姐去一起出去帮着置办一下……”

“咱们是不是要找一个园丁,就阿香那个水平,让她打理花园,只怕那些花草早晚都被她给拔光了。”

“那找一个园丁,又要增加一份开销了,家里开销已经不小了?”孟繁星算计道。

“该花的还的花,咱们的门面还是要撑住的。”

这招聘园丁的告示是第二天贴出去的,不到半天,就有人上门应聘了。

一个脚有些跛的中年人,衣着朴素,说话慢条斯理,就是眼神不太好,还戴着一副眼镜儿。

他没别的手艺,就爱侍弄个花草,因为太固执,总是跟主家合不来,工作辞了又找,饭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孟繁星听他说的可怜,心一软,就给了一个星期的试用期,行就留下来,包吃住,每个月还有八块大洋的薪水。

就是当陆希言晚上下班回来,见到家里新来的园丁,那是吓了一大跳。

这个新园丁居然是福鑫旅馆的老宋。

第494章:新来的交通员

“你怎么来家里了?”陆希言对老马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着实吓了一跳。

“老鬼同志安排的,说是让我过来保护我们一个重要位置上额同志,没想到,这个重要同志居然是陆博士您。”马云飞也吓的不轻。

“你来应聘我家的园丁,你都不打听一下吗?”

“我是跟老鬼来的,他一开始也没告诉我这是你家呀。”马云飞道。

“他让你来,你就来了?”

“是呀,他现在是我的上级,他的命令,我敢不听吗?”马云飞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

胡蕴之前见天见面的时候是跟他提过,要给他安排一个专职的交通员,该不会是就是老马吧,这效率够快的。

“老鬼没跟你说,你保护的人是谁吗?”陆希言嘿嘿一笑,反问道。

“他倒是说了,见了面就知道了?”

“好吧,老马同志,藏锋小组欢迎你。”陆希言微微一笑,伸出手去。

“叫我老枪就好了。”老马咧嘴嘿嘿一笑。

“老枪,呵呵,谁给你取的这个代号?”

“哎,这个代号说来话长了……”马云飞眼底流露出一丝伤感。

“希言,你跟老马聊什么呢,吃饭了。”身后,通向花园的小门台阶上,孟繁星窈窕的身形出现了。

“知道了,我向老马请教一些种植花草的经验,这个侍弄花草可是对修身养性有好处的。”陆希言扭头回了一声。

“是呀,太太,先生悟性很高的,一点就透。”马云飞跟着附和一声。

“就他,不把那些花草解剖了,放到显微镜底下看个明明白白就不错了。”孟繁星揶揄一声道,“老马,你去洗个手,过来一起吃饭。”

“太太,我一个下人,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吃饭从来一起的,人多才热闹嘛。”孟繁星道。

“对了,老马,梅梅说的没错,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一起过来。”陆希言笑呵呵的招呼一声。

“哎,好,先生太太这是好人,一定能长命百岁……”

演的还真好,要不是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还就真信了他的话了,这老马的演技比那些电影明星强多了。

老马来了之后,家里的安全也多了一份保障,而且老马过去就是干这个工作的,比闫磊、麻小五他们还专业。

而且日后跟胡蕴之的联系,可以通过老马来,这样避免他跟胡蕴之接触过多而暴露身份。

……

香港,荃湾。

兴安贸易公司总经理易兴安,这是楚泽在香港的对外的公开的身份。

“铁血锄奸团”现在是两条腿走路,一条腿是有陆希言直接领导的情报特工组织,是花钱的,另一条就是楚泽掌握的实业,是挣钱的。

当然,陆希言手里还有蒙安公司和繁星投资,这两大公司的资产其实比楚泽掌握的兴安公司还要多,只不过,这两个公司,“铁血锄奸团”只是隐形持股,而且不占多数控股。

兴安公司虽然是后来在香港重组的公司,但百分之百属于“铁血锄奸团”的产业,也是今后安身立命所在。

兴安贸易主要做水产品和运输。

到香港快一年了,也逐渐站稳了脚跟,手底下有人,又有雄厚的资金,兴安贸易在香港的水产品圈子里也是闯出了一些小名气了。

从无到有,兴安贸易的香港的几大水产品批发市场都有自己的店铺,还有一间制冰工厂,投资兴建了一个三万吨的储藏冷库。

生生的抢下一块市场份额下来,还有招募了一支远洋捕捞团队,拥有一只规模不小的船队,另外还有一个运输公司……

陆希言这边不需要他输血,所以,兴安公司挣的钱全部用于扩张,加上从银行的贷款,可以预见,兴安公司扩张的势头将会不可阻挡。

当然,这不可避免触及原来那些占着市场份额的人的利益。

楚泽怕吗?

不需要,当年在上海,青帮那么大的势力,他都没怕过的,文的,武的,大家各凭手段放马过来就是了。

“经理,有人找您。”

“找我,认识吗?”楚泽惊讶一抬头,找他人的多了,这些日子来,那些被他逼的不断让出市场份额的人已经按奈不住了。

这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他已经提高了自己的安全戒备等级了,轻易的不露面,而且行踪也是保密的。

能够准确知道他身在何处的,这在香港,还真不是一般势力能够做到。

“不认识,他说他跟老板是老朋友。”

“叫什么,做什么的?”

“姓谢,也是做贸易的,大华贸易。”手下人禀告道。

“知道了,去把人请进来把,是我过去的一位老朋友,多年不见,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楚泽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吩咐一声。

……

“谢先生,我们易经理有请!”

“多谢。”

“楚老弟这一面可真是难见呀。”谢力公走进楚泽在制冰厂的办公室,见到了楚泽,摘下礼帽,十分熟稔的道。

“谢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楚泽一笑道。

“别这么说,楚老弟,过去我们虽然打过架,可大家毕竟是一母同胞,这打断骨头连着筋呢,现在更是一致对外,咱们可不能让那贼寇占了咱们的家,弄的我们无家可归。”谢力公嘿嘿一笑,坐了下来,左腿翘起来,搭在右腿上,故作轻松的姿态。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我没闲工夫陪你唠闲篇儿。”楚泽道。

“这个人,楚老弟认识吧?”谢力公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带着体温的黑白照片放在茶几上推了过去。

楚泽撇了一眼,直接道:“不认识。”

照片上的人,他当然认识了,正是孙亚楠,不过,他怀疑这个孙亚楠根本就是个西贝货。

“真不认识,他可是认识你呀,楚老弟,过去他跟你可是相当熟悉的,还有你那表姐夫,军师。”

“谢力公,你今天来想说什么,别给我绕弯子,这个人就算认识我,能证明什么,认识我楚泽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他们都是我们的人不成?”

“本来,如果他是你们的人,我还打算网开一面,留他一条性命,现在看来,楚老弟不认识的话,那就算了,我回去把人直接沉海算了。”谢力公嘿嘿一笑,收起照片站起来,“告辞。”

“慢着,你们军统就是这样草菅人命,就因为这个人之前认识我,就要把人杀了,刚才还说打着骨头连着筋呢,一转眼,说话当放屁呀?”楚泽冷哼一声。

“这个人进军统之前,故意隐瞒履历,犯了家规,既然他跟你们没关系,那按照军统家规处置,楚老弟,有意见?”

“哦,犯了家规,就一定要死吗?”

“当然,这是非常时期,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甄别,所以,只能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了。”

“你们还真是草菅人命。”

“我们从加入军统那一天起,命就不属于自己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敢做,就要承受代价。”

“这孙亚楠怎么说也是为你们立过功的人,你们就因为这点儿小事儿,把人给杀了,就不怕兔死狐悲,哪一天你谢力公要是要犯一点儿小错,你们那位戴老板会不会毫不犹豫的把你也沉海了?”楚泽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来,揶揄的问道。

谢力公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虽然说是在演戏,可以他对戴雨农的了解和军统严苛的家规,只怕还真会有这一天。

“实话告诉你吧,河内任务失败,这个时候,查出这个孙亚楠故意隐瞒履历,戴老板无比震怒,正在气头上,换在平时,到也不至于会死。”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在你们戴老板面前又说不上话。”

“这孙亚楠在上海立过不少功,军统上下都知道,要是这么处置的话,那上上下下都得寒心呀,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楚老弟嘛?”谢力公解释道。

“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你们军统的人,你们的家务事我可管不了。”楚泽一口回绝了道。

“楚老弟虽然不是军统,可你现在也算是党国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孙亚楠在军统肯定待不下去了,可他又知不道不少机密,又不能放任自流,所以,就看楚老弟你这边能不能先收留他一段时间?”谢力公道。

“哈哈……”

“楚老弟,你笑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跟你军统过去的关系,你就不怕这孙亚楠过来,把你们军统的那点儿机密都告诉我们?”

“他知道的那些机密告诉自己人没关系,但千万不能让日本人知道了。”谢力公道,“那就是大祸事儿了。”

“自己人,呵呵。”楚泽一笑,这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他都能信,唯独是从军统的人嘴里,他是一百个不相信。

“这人是你私下里处置,还是戴雨农默许的?”

“这个……”

“行了,把人送到冰厂来吧,我先见一见再说。”楚泽已经得到陆希言的指令了,如果军统那边真想把“孙亚楠”给送回来,不会直接送回香港,只有走他这边,这样才能让“孙亚楠”相信自己是被派回“铁血锄奸团”担任反卧底。

只是这也做的太过明显了吧。

不过,换一个角度思考,如果不知道军统那边的意图的话,这其实也一样,任何一个被“对手”送回来的曾经的自己人,那都会被怀疑的。

第495章:符越的安排

深水埗,谭记面粉厂。

“易先生来了。”

“马上给母巢发电报,就说,军统那边已经开始执行‘反卧底’计划了,问甄别是否立即开始?”

“是!”

谭四去河内主持蒙安公司(安南)之后,香港这边的所有工作都移交给了楚泽,面粉厂除了留下必要的生产人员,其余的人也都陆续的跟去了河内。

楚泽的公司也有合法的商业电台,但跟上海方面联系,他还是用楚泽留下的秘密电台,公司的商用电台很容易被港英当局情报部门监测。

河内发往上海母巢的密电,也要通过面粉厂这个秘密电台进行中转。

这里暂时由楚泽盯着,可楚泽太忙了,不能总待在面粉厂,所以,他请求陆希言给他派一个业务能力强,有机警的人来负责这个秘密电台的这工作。

陆希言就想到了卧底任务完成了符越。

他本来就跟谭四熟悉,又担任过情报组长,熟悉电台工作,而且能力也是经过考验的,可靠方面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这还要看符越自己的意思。

……

铜锣湾,大华贸易公司,戴雨农已经从重庆接受训斥之后,再一次返回香港,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接下来就没有顾忌了。

他要再一次制定刺杀汪兆铭的计划。

但一次受惊之后,第二次想要成功的话,那可就难上数十倍,甚至是上百倍了。

而且,还有消息称,日本方面也派出了特工到了河内,暗中保护汪兆铭的安排,还有派人准备从海上接应汪兆铭直接逃离河内!

一旦汪兆铭离开河内到了海上,至于日本人的保护之下,那想要刺杀的话,可就难了。

戴雨农都急的嘴唇都上火起泡了,接到唐锦的密电,他是真的被老蒋骂的不轻,对于参与第一次刺汪行动失败,他事后是做过调查的。

孙亚楠确实参与行动了,但不过是外围望风的小角色,要知道其他参与行动的可都是军统行动方面的精英老手。

他虽然在上海立下一些功劳,论资历比起陈恭澍等人差太远了,安排他外围望风,已经是看得起他了。

行动失败,正好撤回一批人,孙亚楠也跟着一起撤回香港了。

唐锦建议把安排孙亚楠“反卧底”进入“铁血锄奸团”,以便军统对“死神”小组未来的掌控,必要的时候可以跟“扁鹊”联手,就算不能控制“死神”小组,也要能够掌握“死神”小组和“军师”的一举一动。

戴雨农本来发现“孙亚楠”过去的隐瞒的身份,就有这一层的想法,只不过因为“法币母版”事情给耽搁了。

唐锦一提这个建议,欣然就采纳了。

至于,怎么把孙亚楠给重新送回去,这可犯难了,一般对于这种进入敌对势力潜伏又重新回去的人,就算是原来的老东家,那也是要重新甄别,而且一般不会再重用。

孙亚楠回去之后,还能否被信任,都要打上一个巨大的问号。

“戴老板。”谢力公打开密室的门,走了进去,戴雨农背着手,已经在里面等他多时了。

“怎么样,他怎么说?”戴雨农一回头,面无表情的问道。

“答应把人接回去,不过,应该会有所怀疑。”

“无论孙亚楠怎么回去,他们都是会怀疑的,不过,孙亚楠的那一身伤至少会为他减轻不少怀疑的。”戴雨农道。

“手下人下手有点重了,请您责罚。”谢力公忙请罪道。

“下手重一点儿,才像吗,不然怎么能瞒过军师这样的人物的眼睛?”戴雨农微微一笑道。

“苦肉计?”

“他不是一开始死活都不承认自己这段经历嘛,倒是挺有骨气的,要不是那个女人,还真难敲开他的嘴。”

“戴老板说的极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是个情种。”谢力公感叹一声道。

“是人都有弱点,孙亚楠的弱点就是他的那个女人,只要掌握好这个女人,不愁他不听我们的。”戴雨农嘿嘿一声道。

“那这个女人怎么办,送走吗?”谢力公问道。

“楚泽是知道这个女人存在的,如果她从孙亚楠身边消失的话,反而会不利于他获得信任,所以得配合孙亚楠演一出戏,帮他把这个女人救走。”戴雨农道。

“明白了,苦肉计加主动交代,戴老板,您这一招绝了,就算那楚泽和军师有所怀疑,也找不到理由。”谢力公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让这个孙亚楠在军师身边沉下去,不要给他任何指令和任务,对了,他的自白书签了吗?”戴雨农问道。

“签了,除了他的,还有那个叫小牡丹的女的,两个人的自白书都签名,摁上手印了,都是自愿的。”末了,谢力公还特别加了一句,“还有录音。”

“封档保存,标注为绝密,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查阅!”戴雨农吩咐道。

“是。”

……

“云子,云子……”

“怎么了,浅野君,你如此慌张?”竹内云子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望着满头都是大汗的浅野一郎问道。

“鼹鼠出事了。”

“出事了,河内的事情暴露了?”

“不清楚,不过,自从他被从河内撤回香港后,就跟我们中断了联系。”浅野一郎紧张担忧的说道。

“花子呢?”

“花子小姐也联系不上了,两个人同时失去了联络。”浅野一郎道。

“特工在外执行外勤任务,短时间内是去联络,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些时候,他们被安排执行秘密任务,没办法及时通知到,这也是正常现象,浅野君,你不必过于担心。”竹内云子宽慰道。

“可已经有三天时间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如果一个人失去联系,这还好说,可两个人一齐失去联系,这问题就严重了。”浅野一郎道。

“美杜莎小组呢?”竹内云子放下咖啡杯,表情略微显得有些郑重的问道。

“还在河内,汪兆铭的安全警报还没有解除,有情报显示,重庆方面正在谋划第二次暗杀行动。”

“以鼹鼠的应变能力,应该不会有事,何况我们也没有任何有关他不利的消息,也许这一次军统河内行动失败,他们内部在进行调查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内部肯定是会动荡一阵子的,也许是他们主动切断对外的联络,以保证自身的安全呢?”竹内云子分析道。

“嗯……”

“再等两天看看吧,别心急,他们都是我们精心培养出来的特工,应变能力是经受过考验的。”竹内云子道。

“好的。”

……

忙碌了两天,陆希言终于找了个时间让闫磊陪着他去了一趟南市。

一来是看望一下受伤的符越,二来,也想了解一下,对那个日本人口贩子佐藤的审讯的情况。

行动组也是要不断学习的,这是陆希言定下的规矩,不学习的,能力再强也不要,没有团队意识的,喜欢擅自行动,爱逞个人英雄主义的也不要。

友谊旅馆的经理是廖启功,他也是南市的情报组组长和培训组的副组长,一人身兼数职。

除了理论教学在旅馆地下室内进行,实践课程,都会另外安排,不能影响到旅馆的正常营业,以免被人发现。

培训人员以旅馆服务工作人员或者入住的客人的身份,这样也可以掩人耳目,还能锻炼和训练培训人员的观察力和纪律性。

陆希言到南市,都是化装过来的,他可不能让人认出来,有可能一次疏忽,带来的就是致命的危险。

“先生来了,是大尖儿还是住店?”

“老板,你这最好的房间带给我们去看看。”闫磊咳嗦一声道。

“好咧,您楼上请。”廖启功一瞅陆希言手上的翡翠戒指,马上会意,满脸堆笑的从里面出来,领着陆希言和闫磊走贵宾专用的楼梯上楼而来。

“老符,先生来看你了。”

“先生来了,快扶我起来。”屋子里,符越一个翻身,就要起来。

“不用,躺着吧,听说你跟马宏盛搏斗的时候受伤了,我来看看你。”陆希言走上去,轻轻的将符越摁在床上,然后坐下来说道。

“谢谢先生关心。”

“你们两个都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对符越说。”陆希言一挥手,示意廖启功跟闫磊都出去。

“是,先生。”两人微微一欠身,齐声答应一声,出去了。

“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符越有些忐忑不安的问道。

“符越,这一次你卧底瞎子老八的人贩子团伙,使得我们一举端掉这个丧心病狂的拐卖同胞姐妹兄弟的犯罪团伙,算是弥补了之前犯下的错了,我们铁血锄奸团,有过必罚,有功也要赏,不过,沪西组你可能回不去了。”

“我明白的,先生。”符越岂能不知道,他犯了错,位置让人顶了,那人家上去了,自己回去还能恢复原位了,不可能的。

“现在呢,对你有两个安排,这第一个安排是去南京,我们在那边有几个兄弟,你过去,一来可以避一避风头,二来也可以领导他们,成立一个南京情报组。”陆希言道。

“第二个呢,先生?”

“第二个吗,就有些远了,去香港,担任秘密电台长和情报组长,这个位置很重要,你可能要待很长的时间,也许家里你就照顾不上了。”陆希言道。

第496章:34号暗杀队

“先生,我去香港!”

符越的决定非常坚决,这让陆希言很惊讶,南京离上海很近,他可以经常回来,照顾到家里,这应该是正常的想法才是。

他也是特意为了符越考虑,才专门的做出的这个安排。

没想到他居然选择了第二个安排。

“符越,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选择去香港吗?”陆希言问道。

“先生,南京组梁旭他们做的好好的,我若是过去,他们难免会有些想法,我去也是萧随曹规,但是香港那边急需要人,先生看得起符越,欲委以重任,符越岂能辜负先生。”符越略显激动的解释道。

“但是你去香港的话,家里怎么办,你患病的母亲,还有妻儿?”

“先生,不把日寇赶出中国,就算我天天守在家人身边,也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过。”符越道。

“你放心,如果你去香港,我会安排人每个月给你家里寄钱,保证她们在生活上没有问题。”陆希言点了点头。

“多谢先生,我什么时候走?”

“你的伤没事吧?”

“无碍,皮外伤,过几天伤口就愈合了。”符越道,“就是这几天不能碰水,防止感染。”

“那还是要小心一些,再休息两天,去香港之前,回家一趟,跟母亲和老婆孩子道个别,省的他们挂念。”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行程安排我会通知你的,到了那边如何跟鲲鹏(楚泽的代号)联系也会有人告诉你的,记住,咱们的秘密电台不容有失,具体工作鲲鹏会交代你的。”

“明白。”

“好好养伤,我期待你到了香港的优异表现。”

……

“闫磊,去见见那个佐藤。”

“先生,他选择了吗?”闫磊好奇的问道。

“选了。“

“南京还是香港?”

“香港。”陆希言淡淡的一声。

地下秘密审讯室,虽然陆希言一贯不主张刑讯,但是,他也不能强迫黄三和丁鹏飞他们也不使用手段。

对付顽固分子,他也没有时间去慢慢感化他们,这里也不是感化院。

“还是不说吗?”

“他只承认跟瞎子老八认识,但拒不承认自己就是瞎子老八走私贩卖人口的买家,还威胁我们,他是日本侨民,一旦发现他失踪的话,大日本帝国会饶不了我们。”丁鹏飞道。

“好大的口气,到了这儿,还这么猖狂,和尚呢?”

“抓蛇去了。”丁鹏飞嘿嘿一笑。

“抓蛇,这天刚回暖,蛇冬眠的话,还没有苏醒吧?”陆希言奇怪的问道,“他想干什么?”

“他说是玩点有趣的,我也不知道。”丁鹏飞道。

“呵呵,有趣,我也想看看,这和尚到底想要干什么。”陆希言也好奇起来,没听说这花和尚有爱吃蛇的癖好呀。

“蛇来了,蛇来了……”没等多久,花和尚鲁达那特有的大嗓门从外面传了进来。

“先生,您怎么来了……”拎着一个布袋子,鲁达推门进来,见到陆希言,吓的都有些结巴了。

“听鹏飞说,你不务正业,不好好学文化,去抓蛇,抓蛇干什么?”陆希言现在是“军师”的模样,板起脸来,那是很吓人的。

“先生,那***东洋人不是不肯招供吗,我就想了一个办法,抓条冬眠的蛇回来,扔到裤裆里,这蛇接触到人的热气,就会苏醒……”鲁达老脸一红道。

陆希言闻言,眼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这办法简直了……

闫磊也听了忍不住捂着嘴想要笑。

“怎么了,这办法不行吗?”鲁达一脸无辜的问道。

“和尚,想法不错,去试试吧。”陆希言倒是觉得这个点子有些大开脑洞,这看上去憨厚老实的人,真憋出的点子来,那还真是正常人想不出来的。

“先生,那我去了。”鲁达闻言,顿时两眼放光,他可是飞了老大的劲儿,才想到这个办法的。

“去吧。”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他一下肩膀,鼓励道,“你抓的不是蛇有毒吗?”

“没有,这要是把这小子给咬死了,那不是白忙活了。”鲁达嘿嘿一笑。

“嗯,很好,很好。”

没过两分钟,隔壁审讯室内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

“你干什么,干什么,不要,不要……”

“啊,拿走它,拿走它!”

“求求你,求求你……”紧接着又一声语带哭腔的声音传来,很难想象出一个男人因为恐惧而哭出来是什么样的表情。

听到这一声声,审讯室隔壁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这一招要是用在自己身上的话,会不会能忍受得住。

虽然不要命,可一条蛇在裤裆里游走的感觉,太渗人了。

“其实,要是把蛇换成泥鳅的话……”

众人愣了一小会儿,这才明白什么意思,不由的一阵恶寒,看着陆希言的背影,眼神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我就是说说而已,你们别当真,别当真。”

“呜呜……”

隔壁传来一阵哭声,严刑拷打都没有让一个人精神崩溃,一条蛇就彻底的让自诩有着钢铁般意志的武士崩塌了。

“我说,我劝说,我叫佐藤健次,在通源洋行工作,我的老板是井上雄一……”佐藤健次语带哭诉的供认道,“求求你们,把它拿走,它咬到我的蛋了!”

呃……

听到这声惨叫的人全部慢脑门黑线,还好,没有女人,不然可就尴尬了。

“闫磊,去跟和尚说一声,可以了,适可而止。”陆希言吩咐一声。

“是,先生。”

……

隔壁每招供什么,写下来,一张一张的传给过来,先给陆希言过目,当然是有关通源洋行和井上公馆背地里祸害中国人的事情。

除了走私贩卖中国妇女和劳工去日本之外,还有许多罪恶的勾当,比如,探听商业机密,刺探情报,监视有反日言论的爱国人士,收养中国籍孤儿,把他们送去日本的间谍学校或者黑龙会培养成为亲日的汉奸或者特工。

还以贸易为掩护,主要任务是政治、经济情报,暗杀绑架破坏,还从事收编土匪扩充伪军。

协助日军作战,井上雄一指挥手下的浪人和汉奸,在中国军队后方的交通据点、军队隐蔽处附近,或在军车往来的公路线上,白天利用镜面反射日光,夜间发射信号弹,指示日军飞机出动轰炸……

在上海郊区各城镇乡村的井沟河渠中投放毒药,毒害中国军队和无辜百姓。

……

这一张张纸上书写的都是中国军民的血泪,简直罄竹难书。

不光是陆希言看的眼睛红了,传阅的人看了,也是一个个眼圈通红,愤怒不已,恨不得现在就过去将这个佐藤健次给生撕了。

“问一下这个佐藤,34号特工暗杀队是怎么回事?”陆希言看到有关‘34号特工暗杀队’的供述,脑中一动,吩咐闫磊一声。

“34号特工暗杀队,这个我不是太清楚,他是一个井上会长最信任的心腹冢本负责的,我只知道,这个特工暗杀队隶属海军武官府,由海官府的一个少佐指挥,冢本是暗杀队的顾问,它的正副队长都是中国人,一个姓宋,一个姓刘,过去都曾经是上海的帮派分子……”

“闫磊,给把资料给汉杰,让他查这个34号特工暗杀队,以前我们都还真没注意到这股汉奸力量的存在,忽略他了。”

“先生,这支汉奸队伍一直在闸北、虹口日占区活动,很少进租界,我们对他们的掌握就不是很多。”丁鹏飞道,“这一次我们在上海周边活动,倒是听其他几支抗日的队伍提起过,他们在闸北真的是罪恶累累。”

“给闸北情报组下达指令,命令他们收集相关情报,我要这个34号特工暗杀队的详细资料。”陆希言道。

“好的。”

“丁二哥,给你找个目标。”

“您的意思是,这个34号特工暗杀队?”丁鹏飞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这个34号特工暗杀队不是追杀过孙亚楠的行动组嘛,我就想了解,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陆希言点了点头。

“明白,这事儿好办。”丁鹏飞点了点头。

“佐藤那边,该治伤的治伤,别把人弄死了,这个家伙还有一定的价值,他脑子里知道的不少井上公馆的秘密,要把他的剩余价值都给他榨出来。”

“明白,他已经开了口,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那我就先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请先生放心,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那个小乐……算了,我不问了,你自己拿主意吧。”陆希言话说出口就后悔了,这种事儿,他实在不好说,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军师”。

“先生,我……”丁鹏飞脸皮子一红,他年纪不小了,十五六岁参加军,身经百战,要不是一次负伤被军师所救,也不会从军队出来,鞍前马后跟随多年,“军师”拿他是生死兄弟。

“我当时收下她的时候,真没想到她是个女孩儿,可说出去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我丁鹏飞也不想被人说成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丁鹏飞很纠结的说道。

这些话他能对陆希言说出来,足以说明他在内心已经认可了陆希言,而且也把他当成是性命可以依托的生死兄弟。

“你是碍于师徒名分,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小乐?”

“我也不知道,我比小乐大十四岁,这个年纪在乡下,都可以做她父亲了,还有她虽然没有正式拜我为师,可她叫我一声老师……”

“丁二哥,小乐没有叫你师父,而是喊你一声老师,这你都听不出来吗?”陆希言慨叹一声,这二人心里明明喜欢对方,可碍于世俗的观念,偏偏不能踏出那一步。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可我宁愿她恨我一辈子,但我不能害了她。”丁鹏飞又不是笨蛋,怎么会不明白。

“你们两个呀,还真是会钻牛角尖,要不这样,小乐别给你当观察手了,重新给你找一个,让你们俩分开一段时间,给你们彼此一个时间和距离好好的想想,最终决定,如何?”陆希言道。

“小乐不当观察手,那她去做什么?”

“我家里有个丫头,脾气比我还大,正好小乐过去,替我压一压她的气焰。”陆希言道。

“啊?”丁鹏飞目瞪口呆。

“怎么,你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勉强。”陆希言笑了笑。



第497章:暗流涌动

“五哥说,楚泽来电了,‘反卧底’计划开始了,问,要不要马上进行甄别?”晚上回到家中。

闫磊上来书房问道。

“这么快,唐锦怎么没跟我提?”陆希言有些讶然,“戴雨农直接找的楚泽?”

“是的。”

“看来这戴雨农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就是戴还不知道,唐锦对他有所隐瞒,还信以为真了呢。”陆希言呵呵一笑。

“他这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闫磊道。

“也不能这么说,这个孙亚楠身上的问题,换做是别人,是很难发现的,如果我不成为你们的新军师,你觉得我会怀疑他吗?”

“不会,您根本不可能知道花名册上的秘密。”闫磊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来人算不如天算,唐锦这是把自己给算进去了。”陆希言慨叹一声道,“其实还是军统内部相互不信任造成的,这戴雨农的驭下之术,就是喜欢下面明争暗斗,这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那先生,我们要不要帮他一把?”

“我们已经在帮他了,要不然,答应他把孙亚楠弄回来做什么?”陆希言道,“咱们现在手里的证据,差不多能够做出这样一个假设,这个孙亚楠极有可能被日本人秘捕后叛变了。”

“叛变,您是谁孙亚楠是日本人的间谍,那‘法币母版’可是日本人处心积虑想要得到之物?”闫磊疑惑的问道。

“你为什么觉得‘法币母版’日本人必得之物呢?”陆希言反问一声道。

“这还用说吗,先生,日本人得到了‘法币母版’就可以大量印刷法币假钞,利用假钞可以扰乱我们后方的经济,法币贬值,经济一片混乱,到那个时候,我们将会不战自溃!”闫磊道。

要是以前,他肯定想不到这一层,但自从跟着陆希言后面,参与蒙安公司的经营之后,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经济、金融方面的知识,自然明白假钞的危害了。

“假钞的危害确实很大,但是大规模的假钞想要进入流通领域,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耗费的人力物力绝不会比制造假钞来的少,不过,想要搞垮我们的经济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大量印刷假币,套取物资,这可能会造成我们一时间的物资短缺的困难,如果日本人使用这一招的话,那还真是不得不防。”陆希言道。

“那日本人故意这就是故意的把‘法币母版’给我们,这又是为什么呢?”

“进身之阶,孙亚楠不是江山人,又不是黄埔系,是半路出家加入军统,如果想要在军统内得到信任并且爬上高位的话,那他得有什么?”

“功劳。”

“对,就是功劳,他得有足够的功劳才行,当然也不完全靠功劳,功劳只是敲门砖,有了这么大的功劳,那他就进入了军统高层的视线之内,这样再抱上某个大人物的腿,那就平步青云了。”陆希言道,“你想想,一个日本间谍,如果成了军统中高层,那么他所能获得的机密情报会有多少,相比而言,一块‘法币母版’又算什么呢?”

“这也太歹毒了吧,谁想出这样阴毒的招数?”

“不知道,不过现在这也在只是推测,想要得到证实,就得等见到孙亚楠本人了。”陆希言道。

“您打算这么对付卖国求荣的孙子?”

“先把他的来路摸清楚,其他的再说,关于我对孙亚楠的推论,你不要对任何人讲,明白吗?”

“明白,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

井上会馆。

“会长,佐藤还是下落不明!”

“混蛋,八嘎牙路,到底是谁?是谁?”井上雄一愤怒的拔出手杖中的锋刃,一刀将茶几的一角斩了下来。

“哈伊!”

“去查,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决不能让佐藤落入中国人手中,尤其是那些反日分子!”井上雄一收了手杖锋刃,厉声命令道。

“属下明白,马上派人去查。”冢本低着头,退出了井上雄一的房间。

……

4月6号,清明,扫完墓,回家。(笔者查过,1939年4月6号是清明节,其他年份都是4月5号,很奇怪吧。其实我也不懂)

老马在花园里修剪枯枝,这家伙说,这两年,他为了躲避中统和军统的追捕,什么活儿都干过,这一手园艺就是跟一个老园丁学的。

要不然,老鬼让他来应聘园丁,只怕没干几天就要露馅儿了。

“老鬼让我告诉你,军统上海区有变动,王天恒继续担任区长,赵立军被调离上海了。”老马一边剪枯枝,一边对在花园散步的陆希言小声道。

“看来,王天恒在上海区的位置是稳住了。”陆希言点了点头,都这个时候了,戴雨农不可能总是一味的包庇性格乖戾的赵立军。

“丁默村和林世群的76号最近活动很厉害,英租界让他们给搅的是很不安宁,几乎每天在死人,军统的以一些软骨头看到76号背后有日本人支持,有不少人跑过去了,损失不小。”老马道,“1号晚上在沪西歌厅内的枪击案,三号夜里袭击中华书局,烧毁大量珍贵书籍,昨天上午,当街绑架中国银行职员……”

“一群魑魅魍魉,迟早要把他们都清扫干净,跳出来也好,要是藏起来,反而看不清谁是人,谁是鬼了。”

“老鬼同志让我提醒你,这个时候千万要冷静,抗日斗争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过程。”老马郑重的道。

“知道,新四军江北支队的同志什么时候能到?”陆希言问道。

“就这一两天了,到了会主动联系跟我们取得联系的,他让你不要担心。”老马点了点头。

“嗯。”

“先生,门外有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说他叫小乐,是您让他过来的。”何小芬一路小跑过来,禀告道。

“小乐,哦,我知道了,你把人请到客厅去,我马上过去。”陆希言马上反应过来是谁了。

丁鹏飞还真舍得把人给他送过来了,陆希言都觉得有些惊讶。

一头干练的小短发,小麦肤色,精致的面孔,衣着和朴素,鸭舌帽,灰夹克,黑胶底儿的布鞋,脖子上系了红色的方巾,腰间还缠着一根牛皮的腰带。

她久跟行动队的男人混在一起,衣着打扮和生活习惯都变得有些男性化了,那有一个女孩站着的时候,手插在兜里,双腿是也是叉开的。

这分明是一副男人的做派。

那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姐不高兴”,很明显是有情绪的,但是,又不得不来,也不知道这丁鹏飞是怎么跟她说的。

这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让她弄成了一个男人婆的形象,再这么下去,男不男的,女不女的,实在是不像话。

“你叫小乐?”

“是。”

“小何,给这位小乐姑娘倒一杯水过来。”陆希言吩咐何小芬一声道。

“姑娘?”何小芬愣住了,这不是个小伙子吗,怎么是姑娘,先生别不是眼睛看花了吧,“先生,这明明是个男的……”

“呵呵,你让她自己说,是男的还是女的?”陆希言坐下来,指着小乐呵呵一笑道。

“小伙子……”

“你那只眼睛看我是个男人?”小乐瞪了何小芬一眼道。

“还真是个姑娘?”何小芬虽然一开始没认出来,可这声音是听出来了,这比刚才脆多了,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小乐一抬头,根本就没有看到男人那特有的喉结。

“行了,赶紧给客人倒一杯热水过来。”

“我不渴。”小乐冷冰冰来了一句。

陆希言冲何小芬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不用管这里的事了。

“是我管丁二哥把你要过来的,我家里缺一个使唤丫头,这从外面招人,不放心,未免混进来别有用心之人,所以就把你要过来了。”为了丁鹏飞的幸福,陆希言只能做这个恶人了。

小乐一声不吭,显然对这件事是抗拒的。

“当然了,你要是不乐意,我也不勉强,但是,行动组你肯定是回不去了,情报组那边倒是不少人缺工作搭档,你可以考虑一下。”陆希言缓缓道,这个时候,客厅内没人,何小芬也让他给支出去了。

所以,他才敢这么敞开来说。

“我知道,你想跟你师父待在一起,不过,你想过没有,你师父年纪不小了,他是要成家的,你要是个男的,你们俩搭档这没人会多想,可你明明是女儿身,你让别人怎么想,特别是你将来的师母,她又会怎么想?”陆希言决定先给她上点儿猛药,“还有,女人跟男人生理构造是不同的,就譬如在体能上,如果让你们执行一次高强度的任务,你能跟的上吗?”

小乐嘴唇轻咬了一下,不吭声。

“再比如,有紧急任务,你突然身体不舒服了,执行不了任务,又怎么办?”陆希言又问道。

虽然他不会歧视女性,但是高强度的战斗的确不适合女人,起码不具备普遍适应性。

“他需要一个搭档,一个能随时随地跟他一起战斗的搭档,而你不合适继续留在他身边。”陆希言直接给小乐下了否定的判断。

“为什么?”

“因为有你在,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会分心。”陆希言目光直逼小乐质问的眼神。

“不会的,我绝不会成为他的拖累!”

第498章:建材行

“梅梅,跟闫磊的交接工作完成了吗?”晚上,孟繁星放学回来,陆希言问了一声。

“蒙安公司这段日子都是闫磊在打理,交不交接的,其实没多少工作,就是把公司的印章移交了一下,其实本来这些东西也是交给他保管的。”孟繁星道,“对了,闫磊说,公司那间办公室不动,还留着。”

“留着就留着吧,我有时候过去,也得有个私人的空间。”陆希言点了点头,“我打算下个月开始减少浙东的那条走私线的药品输入。”

“怎么,线路有问题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日本人控制了我东南沿海的制海权,他们对从通过台湾海峡的货轮盘查十分严格,虽然说大海不是日本人控制的,但沿岸的港口,可都是他们监控和打击的目标,我们需要更小心的行事。”陆希言道。

“嗯,香港那边刚好谈妥了安济医院方面的药品采购合同,多出来的量可以发到那边去。”

“嗯。”

“对了,家里那个来的那个小乐怎么回事,跟个假小子似的?”孟繁星问道,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她怎么能不问了,多了一张嘴吃饭,那可是一笔开销。

“她呀,说来话长,等我忙完这手上的工作,回头再跟你细说。”陆希言还在完善自己的博士论文呢。

虽然还没接到老师的指导意见,可他自己并没有就此停下来,依旧对论文逐字逐句的修改雕琢。

“小浩跟我说,梦瑶的预产期在八月份,我刚好放暑假,他如果工作走不开的话,希望我能过去帮着照顾一下?”

“这还早着呢,他就想到这么远了?”

“这要做爹的人,就是不一样,小浩比以前成熟多了,也懂的疼人了。”孟繁星感慨一声。

“嗯,你想去,就去呗,正好也可以去巡视一下那边的分公司。”陆希言道。

“我就先应着,到时候能不能走得开还说不准呢。”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儿睡吧,还有这最后几页儿,改完我也去睡。”陆希言道。

……

“云子,已经五天了,我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消息,也命人发出了紧急联络的信号,鼹鼠和花子都没有消息,会不会真的出事了!”浅野一郎是真着急了。

一个特工失联超过四十八小时就已经非常危险了,现在已经远远超过这个时间了,虽然说有这样的情况。

但是,一旦联系不上,就要准备失败后的预案,尤其是相关人员的撤离,否则,就会被对方一网打尽的危险。

这牵扯的不是一两个人,是一组人的生死。

“美杜莎小组那边有消息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河内法当局增派了军警对汪的保护,以及加强了对高朗街的巡逻,现在想要刺杀汪的话,比之前难度大了何止百倍,军统在河内的行动也激怒了法国人,河内的军警正在严查没有合法身份进入黑内的中国人。”浅野一郎道。

“美杜莎小组安全的,那说明鼹鼠还是安全的,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竹内云子镇定的道。

“可是,我们跟鼹鼠的联系中断了,我们不知道军统下一步的暗杀计划,如何做出应对措施?”

“此事已经不在你我控制范围之内了,目前最重要的是鼹鼠的安全,如果他能顺利的军统站稳脚跟,那日后便能发挥更大的作用,鼹鼠,可不是仅仅为了保护一个汪兆铭而存在的。”竹内云子道。

“哈伊!”浅野一郎道,“云子,我想亲自去一趟香港。”

“既然你如此的不放心,那就去一趟吧,不过,要小心,香港可不是我们的地盘儿,你的体貌特征太明显了。”

“明白,我会带中村过去的。”浅野一郎郑重的一鞠躬道,“上海这边就拜托云子你照应了。”

“放心吧,有我在,你放心去吧。”竹内云子微微一点头。

……

吴淞口,宝丰渔行。

“介绍一下,这位是张利华,张老板,从淮南过来的,过去走私食盐,现在做一些小买卖!”

“姚清平,叫我一声老姚就好了。”胡蕴之微微一笑,握住了对方的右手道,姚清平是他诸多化名之一。

虽然是自己人,但毕竟不同隶属,隐藏真实身份,也是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敌后工作就是一点儿疏忽不得。

“老姚同志,接到你们的构想,部队的首长们可都是喜出望外,这要是能有一条隐秘的,稳定的地下物资交通物资交通补给线,那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呀!”张利华激动道握住胡蕴之的双手说道。

“我们现在不就是为了这条交通补给线坐在一起了吗?”胡蕴之道。

“对,上级决定由我负责接下来跟你们的一切联络工作,联络站就设在宝丰渔行,不知道,第一批物资补给什么时候能够装运?”张利华急切的问道。

“物资已经在筹备,这个你们尽管放心,但有一件事必须跟你们讲清楚,这些物资并不是无偿的。”胡蕴之道。

“什么意思?”

“这些物质,你们必须用钱购买。”胡蕴之道。

“应该的,应该的,这些物资你们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这钱我们给,不过,老姚通知,你也知道,我们新四军经费有限,老蒋又经常拖欠,所以,能不能缓一缓?”

“缓一缓没有问题,但必须要给,否则,我们也难以为继,而且,只要你们给钱,我们就能给你弄到你们想要的。”胡蕴之不怕说大话,在租界内,就算弄一些违禁的军用物资,这都不是难事儿。

“你们能弄到电台吗?”

“可以。”

“真的?”张利华惊喜的忍不住搓手道。

“你们想要几台?”胡蕴之问道,前一阵子丁鹏飞在上海市郊闯下“幽灵”小组的名声,可是弄了不少好东西,那些汉奸恶霸家里抄出的浮财不说,电台倒也搞到了好几部呢。

这可是靠近大上海,电台这东西虽然金贵,却也不是个稀罕物,有钱的人家偷偷弄上一台在家里,没事拿出来显摆的不是没有。

“两台,两台有吗?”张利华带着希翼的表情问道。

“我给你们四台,保证能用,就是型号老了点儿,还给你们配好一份备用零件,怎么样?”胡蕴之嘿嘿一笑。

“真的?”张利华眼珠子都突出来了。

“一部电台,两根大黄鱼!”胡蕴之报价道。

张利华愣住了。

“怎么嫌贵?”

“不,便宜,太便宜了!”张利华激动的拍大腿,这黑市上的电台的价格,一部怎么的也要五六根大黄鱼,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没有黄金,大洋也行。”胡蕴之松了一口气,他还怕这生意不好谈呢,谁知道这么容易,想来是上面首长早已打好招呼了。

“法币收吗?”

“你给美金也行,只要跟着时价的汇率走,都可以。”胡蕴之嘿嘿一笑道。

“好,好,我马上向上级汇报,这一下,我们的部队通讯问题解决一大半了。”张利华激动的喜形于色。

接下来谈的就是细节问题了,比如在那里上货,走那条路线,水路还是陆路,怎么接应,怎么通过检查等等。

这可是一件相当繁琐并且极为耗精力的事情。

而且这不是一方的力量能够做到的,陆希言这边也需要成立一个专门的公司,与之对接,不能用蒙安公司的牌子,以免被日本人抓到把柄。

物资要过江,肯定需要船,江面上都是巡逻的日本军舰,还有伪海防、水警部门等等,一旦被查到来历不明的货物,充公那都是轻的。

汉奸伪军还好办,这些人有奶便是娘,只要给他们好处,睁一眼闭一只眼放行不难,碰到日军巡逻艇,那才是最糟糕的。

所以,这条交通运输线上的情报工作就尤为重要了,哪里有关卡,今天谁当值,巡逻艇到什么位置了?

这些信息若是能提前掌握,那样就可以避开或者提前准备,避免损失。

出货以及上海周边的由“藏锋”小组这边负责,陆希言准备成立一个“交通运输组”,专门负责这件事。

过了江,那就是新四军江北支队的负责,明确了责任区域和范围,各自负责打通自己区域内的运输路线。

……

从吴淞口回来,胡蕴之约了陆希言在蒂文斯咖啡馆见面。

有关秘密交通运输线的问题,胡蕴之得直接找陆希言汇报,有些事情靠老马也是说不清楚的。

“希言,今天见到了新四军江北支队的同志,跟他们商量了一下,初步达成了一致意见。”胡蕴之禀告道。

“嗯,他们没提出什么为难的要求吧?”陆希言问道,毕竟不隶属一个部门儿,难免有些意见分歧,这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

“没有,就是他们经费方面可能有些困难,需要我们先垫一垫?”

“垫一垫倒是问题不大,为了这条线的可持续运作,他们可不能只取不予,我们又不是他们的后勤部门。”陆希言道。

“这个应该不会的,你放心好了。”胡蕴之道,他知道陆希言担心什么,不是心疼钱,而是为了可持续发展,只进不出,或者只出不进,这都是不可持续的。

“这就好。”

“他们建议我们共同组建一支挖沙和运输砂石的船队,这样我们就可以利用砂石船队运送物资……”

“这个办法好呀,我们刚收购了索尔的旗下赉安洋行,旗下就有一个采石场和挖沙船队,可以考虑成立一个建材行,这个办法不错,谁想出来的?”陆希言惊喜道,他怎么就没想出来呢。

“是新四军江北支队的代表,张利华同志。”胡蕴之呵呵一笑道。

第499章:缺什么?

“他们现在都缺些什么?”

“什么都缺,粮食,被服,医药,衣食住行方方方面面都缺,他们也是刚到江北没多久,根基不深,日军只能在铁路节点重要城市驻军,广大农村和小城镇,他们的有限的兵力根本不敢派兵驻守,那儿反而成了我们的天下。”胡蕴之解释道。

“所以说,一条蛇想要吞下一只大象,迟早会被自己的贪婪给撑死的。”陆希言嘿嘿一声冷笑。

“说的是,不过,农村物资并不丰富,尤其是日军经常下乡掠夺,住的问题可以自己解决,这吃的和穿的就难了,这个年,他们过得十分艰难,除夕晚上,战士们连一口肉都没吃上。”胡蕴之不胜唏嘘道。

陆希言默然,这只怕不只是这支部队的遇到的困境,那些在敌后坚持抗战的军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去年一整年,整个中国,四万万民众这个年都不好过。

“现在他们最急需的是什么?”

“药品和盐!”

“盐?”药品可以理解,只要部队一战斗,肯定会有伤亡,需要药品这是可以预见的,怎么部队连盐都供应不上了?

两淮地区可是产盐的,离的这么近,这简直听起来是个笑话。

“日本人占领并控制了盐场,严禁私盐买卖,抓到就杀头,国民党方面又对我们搞摩擦,封锁,虽然我们可以跟老乡们购买一些咸盐,可那是杯水抽薪呀,我们可是两三千号人吃喝,每天消耗的咸盐可不是少数,战士们没有咸盐吃,那就没有力气战斗。”胡蕴之解释道。

“这倒是个问题,食盐的话,倒是不难弄到,可日本人查的如此严,就算弄到了,怎么能运回去呢?”

“只要能弄到,就有办法给运回去。”胡蕴之道。

一次性购买大量食盐,这也是容易引人注意的,不过,从粮油店进货,那就问题不大了,上海人口这么多,每天消耗的食盐那是天文数字,人没有盐吃,那是不行的。

“还有呢?”

“药品,纱布,绷带,还有医用酒精等急救器械,最要紧的是缺有经验的手术大夫。”胡蕴之道。

“药品和医疗器械还好办,咱们就是做这个的,可这大夫就难找了。”陆希言皱眉道,“段益民?”

“你也想到了,我也想到了。”胡蕴之笑了,“与其让段益民同志去新四军总部医院,还不如让他去江北支队,离得近,咱们也能照顾一些。”

“他伤好了吗?”

“早就好了,他要是同意去江北支队,老婆和孩子也不用分开了,一起去。”胡蕴之道。

“孩子跟着部队,那可不行,行军打仗的,教育怎么办?”陆希言摇了摇头。

“这就难办了,要不,还是按照我们过去商量的,把乔玉珍和孩子送去延安,到了那里,孩子肯定有学上,乔玉珍可以一边照顾孩子,一边为党工作。”胡蕴之道。

“还是先问一下他们夫妻俩的意思吧,我们总不能强行决定人家的去留吧。”陆希言想了一下,这两种安排都是可行的。

“行,这事儿你不方便出面,我来办。”胡蕴之一口把事儿揽到自己手中。

“对了,邹淮那个砂石场怎么样?”陆希言忽然想起来,邹淮走的时候,把上海他的产业都处理了。

他在苏州河岸边的那个砂石场也卖掉了,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那个砂石场陆希言让郭汉杰悄悄的给买下来了。

这个砂石场紧挨着苏州河,有单独的水陆码头,位置相当优越,邹淮看重的地方,能差的了?

所以,就算买下来,什么都不干,放在那儿留着以后备用那也值的。

那个时候邹淮化名庄涛,这个砂石场的名字就叫“庄”记,砂石场在麦根路上,往南就是麦特赫斯脱路,军统上海区的指挥机关四海货栈就在这条路上,还有那钱佩林也住在这条路上。

这来往相当的方便,而且这也是英租界繁华地段儿,许多社会名人也都住在这一代,受到公共租界当局保护,日本便衣特工轻易的不敢在这里闹事儿。

“哪儿的确是个好地方,位置很好,又有水陆码头,而且可以沿着苏州河北岸,溯河而上,小船可以不走吴淞口,这样避开日本军舰的几率要大得多。”胡蕴之道。

“嗯,这个砂石场的相关地契和房契我会叫汉杰交给你,是你直接参与经营,还是找人代理?”陆希言问道。

“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我这边还真不好找,而且要找一个信任的人很不容易,实在不行,找上级组织要人。”陆希言道。

“这能行吗?”

“肯定行,咱们这条秘密交通线,必须得是自己人掌握,而且还必须是政治素质过硬,又地下工作经验的人才行。”陆希言道。

“好,我只知道了。”

“对了,浙东那边我打算减少进货的量了,以减少暴露的几率,同时加大香港和海防港那边的进口量,我打算当夜叉昆明,你怎么看?”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你得请示上级才行。”胡蕴之道,“那军统那边怎么办?”

“第一批货已经从滇越铁路发过去了,也就这一两天能到,这条线打通了,比在浙东安全多了,不过,成本倒是一点儿都不低,不喂饱这些法国佬,还真做不成这个生意。”陆希言道。

“那咱们的呢?”

“我们的现在不通过这条线,香港那边可以直接走私进入,如果可以的话,未来我们也会通过那条线进入国内的,所以,我才打算让夜叉过去负责这件事,我有感觉,西南的铁路和公路运输线会越来越重要。”陆希言道。

“嗯,对了,新四军那边急需电台,我这一次答应给他们四台,后续他们还要,说是有多少要多少?”

“电台可不是大白菜,有就先紧着他们就是了。”

“他们怕夜长梦多,这一次回去,就想把电台给带回去。”胡蕴之道。

“现在,这交通线还没打通呢,他们就敢带着电台回去,疯了吧?”陆希言吃惊的问道。

“他们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把电台用防水布裹紧了,吊在……”胡蕴之凑过来,以一个只有陆希言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这能行吗?”

“他么说能行,长征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干过,那国民党愣是没有发现。”胡蕴之道。

“行,先让他们带一台试试,四台一起带上,风险太大了。”

“行,如果能行,剩下的三台随后也让他们带回去,部队的野战通讯器材匮乏,他们也希望我能能给他们搞一些。”

“那就列个清单出来,按照轻重缓急来,我来想办法。”陆希言道,既然接了这么一个活儿,就得把事儿做好了。

“孙亚楠的事情怎么样了?”

“人已经被楚泽接回来了,伤的不轻。”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苦肉计?”

“算是吧,我已经让楚泽对孙亚楠进行初步的甄别了。”陆希言道,“这是基本程序,通过测试,才能送他回上海。”

“你真怀疑孙亚楠叛变当了间谍?”

“种种迹象表明,他身上的诸多疑点越来越清晰了,现在最大的疑点是,他的行动组遭遇34号特工暗杀队的追杀才不得已想出那个刺杀我,而把自己送进法捕房监狱保命的奇招,这个解释,乍一听是那么一回事儿,可34号特工暗杀队是怎么追杀他的行动组,都怎么把他们逼到了绝路的,这我们可是一点儿资料都没有,全凭他一张嘴说的而已。”陆希言分析道。

“是呀,如果真被逼上绝路了,被追杀,这之前一定发生过冲突,喏大的上海滩,这要是闹出一点儿动静来,我们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收不到,难道日本人还替他们保密不成?”胡蕴之道。

“这个34号特工暗杀队其实就是过去那个黄道会顾问冢本搞的,里面都是一些帮派分子,地痞,流氓而已,又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特工,这些人,想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泄密,那还真是高看他们了。”陆希言冷笑一声。

“也不能小瞧他们,这些人经过日本人的训练后,能力还是可以的,起码比黄道会的那些人强多了。”胡蕴之提醒道。

“咱们的同志有没有跟这个34号特工暗杀队交过手?”

“不知道,有也不是我们这条线上的。”胡蕴之摇了摇头道。

“行,就这样吧,我估计唐锦快要找我了,这几日他一个电话都没有。”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唐锦可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你跟他来往,也要留意一些,他在军统时日不短了,跟戴雨农的关系可能比你我想象的都要深。”胡蕴之道。

“嗯,唐锦是个谨慎小心的人,而且城府也很深,我会掌握好跟他来往的度的,你放心好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就好,东西准备好了,直接让郭汉杰来找我。”

“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俩是不是见过不少回了?”陆希言疑惑的问道,“老胡,你要是有发展他的想法,得提前跟我招呼。”

“知道了,你是组长,我还能对你隐瞒?”胡蕴之站起来道。

陆希言喝了最后一口咖啡,放下钱压在杯子底下,也随后离开了。



第500章:苦肉计

谭记面粉厂。

冯志明,代号:泥鳅,是谭四去河内后,留在面粉厂的负责人,也是这个面粉厂秘密电台的代理台长。

楚泽是“铁血锄奸团”在香港最高负责人,泥鳅自然也就成了他的下属了。

从军统手里接回孙亚楠,楚泽就秘密的把人送到面粉厂这边来了,制冰厂那边已经被军统摸的一清二楚,人放在那里,也不安全。

“怎么样,他的伤势如何?”楚泽问道。

“伤的还挺重,军统这些家伙下手真挺狠的,屁。股都打烂了,不过这家伙也够硬气的,给他换药的时候,居然一声都没吭过。”冯志明道。

“是吗?”楚泽内心对孙亚楠的身份有了判断,自然不会相信孙亚楠是真的宁死不屈了。

“让他现在你这里养伤,好吃好喝的供着,也不要多问。”楚泽吩咐道,“这里的秘密你一丝一毫都不能透露给他,明白吗?”

“明白。”

“给‘母巢’发电报,把这里的情况汇报一下。”

“是。”

……

陆希言没算错,果然,下班后,唐锦直接开车到医院来找他了。

“楚泽,这个人你认不认识?”唐锦开门见山的问道,这让陆希言吓了一跳,他在唐锦面前,从来没有提起过“楚泽”这个名字。

当然,唐锦知道,他也不感到意外,既然戴雨农知道楚泽的存在,那么唐锦知道了也是顺理成章了。

“照过面,怎么了?”陆希言的确跟楚泽见过,但次数绝不超过十次,这也不算是说谎。

“他被军师派去了香港,负责‘铁血锄奸团’在香港的情报站的工作。”唐锦喝了一口闷酒道。

“这怎么了?”

陆希言觉得奇怪,人家“铁血锄奸团”的内务,就算戴雨农也管不到,“死神”小组是挂靠在军令部第二厅,不是他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

“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呀,我又不是‘铁血锄奸团’中人,我也就认识他们当中几个相熟的人,你说的这个楚泽,好像跟军师还有些亲戚关系,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是你们中间的传声筒,一旦涉及他们内部事务,是不会跟我说的。”陆希言道。

“也是,你跟我关系这么好,他们也不会什么都告诉你。”唐锦叹了一口气道。

“说吧,要我传什么话给他们?”

“老陆,我现在是作茧自缚,你也有责任。”唐锦控诉一声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戴老板信以为真,真的打算派孙亚楠卧底回去,还制定了一个非常周密的计划,让我和你配合实施。”唐锦道。

“这不是开玩笑嘛,我们目的只是甄别孙亚楠,一旦发现他可能叛变投敌,那我们就只能下手处决,绝不留后患。”陆希言道。

“可是我们现在怎么解释,说我们之前就发现孙亚楠身上的疑点,只是隐瞒不报,你觉得戴老板会怎样处置我们?”唐锦道。

“这事儿能怪要怪也要怪戴老板,要不是他对我们隐瞒在先,我们能做出错误的判断吗,难道,我们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也错了吗?”陆希言道,“这点儿小事儿也要上报,那我们还有没有点儿自主权了?”

“他总是不信任我们,一件事非要分给好几个人去做,还不告诉为什么,搞的我们措手不及,命令陆金石送孙亚楠去香港,这事儿他跟你通过气没有?”

“要我说,等孙亚楠回上海,索性找个借口做掉算了,不是日本人一直在找他吗,把责任往日本人身上一推,这事儿就这么了结!”

“老陆,没想到,你做事倒也有几分狠劲儿。”唐锦听了,有些呆住了。

“要不然,你去跟戴老板坦白?”

“我……”

“怎么弄,你说句话,军师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早就怀疑孙亚楠了,宁错杀,也不放过,这要是把人弄回来,还真难办了。”

“如果孙亚楠真的投靠日本人做了间谍,你就不想把他背后的人给揪出来吗?”唐锦反问道。

“只要弄死他,那么他背后的日本人还不跳出来?”

“未必,他们能玩出这么一手,就绝不是一般人所为,到时候,只怕他们会宁愿吃这个闷亏,也不会主动暴露的。”

“那你说咋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让咱俩继续顶雷吧?”陆希言问道。

“老陆,你怕不怕?”

“怕啥?”陆希言皱眉道,“日本人还是戴老板?”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么说,计划不变?”

“你是组长,你定。”

“你是副组长,你也有建议的权利。”唐锦道。

“什么意思?”

“戴老板的刚发来的电报,任命你为钉子小组的副组长。”唐锦嘿嘿一笑,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唐兄,是不是你?”陆希言脸一黑。

“我,你太抬举我了,这是戴老板亲自任命的,同时还给了你一个任务。”唐锦道,“让你在适当的时候给孙亚楠一些帮助,让他通过铁血锄奸团的甄别,并获得军师的信任,并且不能暴露你的身份。”

陆希言明白唐锦为什么见到自己的时候,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了,换了是他,在他那个位置,接到这个电文,只怕也是骑虎难下了。

“你的意思,做戏做全套?”

“如果他能通过楚泽的甄别返回上海的话,那就需要咱们来演戏了,可如果他连楚泽那边都通过不了的话,那就用不上我们了。”顿了一下,唐锦又道,“其实,我反而希望他通过不了,这样我们就没有必要这么纠结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瞎子老八的案子怎么样了?”

“法国佬不想得罪日本人,所以,全部罪名都由瞎子老八等人抗了,他手下那些人,大多数都得坐牢,最少也得五年。”唐锦道,“案件侦办阶段已经差不多了,准备移交检察机构提起公诉。”

“能给这个案子挑一个好一定的法官吗?”

“这个倒是不难,我可以保证,瞎子老八肯定是死刑。”唐锦点了点头。

“需要我配合的话,不要客气,至少我现在说话也有些份量了。”陆希言道,“我可以以索尔基金的名义给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妇女和苦力提供医疗救助,这样一来,民众就会关切这些遭受苦难的群体,形成舆论压力,对法庭审判中最后的量刑也会有一定的倒向作用。”

“你是真想致他们于死地呀!”

“这些人对自己的同胞如此,简直猪狗不如,活着只有浪费粮食,正要借此机会警告那些还想着发这种没良心财的人,赶紧收手,否则,下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自己。”陆希言重重的道。

“对了,那个提前一步跑了的佐藤,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你知道吗?”唐锦问道。

“不知道,老唐,你怀疑什么?”

“不,没什么,这家伙好像人间蒸发了,我暗中派人打听他的下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唐锦道。

“也许他早就躲起来了,这他要是自己躲起来,咱们就算是想找也找不到。”陆希言道。

“说的也是,他是日本人,只要躲进虹口区,我们就是知道他在哪儿,也拿他没办法,其实没抓到倒也不是坏事,至少,省去了不少麻烦。”唐锦苦笑一声。

笑的很无奈,法租界当局并不想跟日本方面有激烈的冲突,所以,能避开日本人,尽量的避开。

唐锦有心追查,可法租界当局却不想他这么做,他也只能妥协。

晚上回到家中,一家人吃过晚饭,楼上书房。

“先生,五哥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您一定想不到。”闫磊敲门进来,顺手关上书房门,略带一丝神秘的语气道。

“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听听?”

“和美诊所的那个刘贺跟孙亚楠同时都跟一个叫小牡丹的女人有交集。”闫磊道,“这是五哥调查之后,无意中发现的这么一个秘密。”

“女人,孙亚楠在上海还有相好的女人?”陆希言并不感到惊讶,男女之情本来就是人之天性,何况在上海这样的花花大世界,像孙亚楠这样的人,偶尔去那些地方很正常,这似乎也成了军统特工的一种风尚。

“这个女人叫小牡丹,她跟孙亚楠关系亲密,而且,她也是在刘贺的病人,这两个人本来没有任何交集的,结果,因为这个女人,他们俩的关系就窜起来了。”闫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递给了陆希言。

这是一张侧面照,照面上的女人穿着旗袍,微微露出半截大。腿,夹着一根女士香烟,一副慵懒的表情。

女人的面孔不是很漂亮,不过挺耐看的,陆希言仔细的看了看,忽然眉头皱了一下,这个女人似乎有些眼熟呀。

对了,他想起来了,在去香港的邮轮上,他受老萨之邀邀去餐厅吃饭,离开餐厅包厢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子跟孙亚楠坐在一起,举止亲昵的,那张脸就是照片上的这个女人。

他还以为,那是孙亚楠在船上认识的的。

没想到,居然是早就相识,还一起去了香港。



第501章: 一个电话

一眨眼,一个星期过去了,陆希言回到上海已经半月时光了。

时局依旧很简单,报纸上基本上不会报道什么好消息,不是这里失守,就是那边被攻占了。

日军在战场上还是战局压倒性的优势,不过,他们进攻的势头却有些放缓了。

但是在正面战场上,国军还不是他们的对手,几乎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而他们自己最大的问题是,战线太长!

还有就是兵力问题。

虽然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前线的那些打仗的指挥官们早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不断的前进,再前进!

一连串的胜利刺激之下,等回过头来一看,自己手底下的兵怎么越打越少了?

除了战损之外,还要分兵把手各个交通要冲,要不然,被切断补给线,就算日军的兵甲再犀利也没有用。

因为这是现代战争,而不是古代的那种冷兵器作战了,他们以战养战的那一套,很大程度上没有用。

国军虽然很弱,很无能,可有一点做的很好,那就是坚壁清野。

没有弹药,先进的武器发挥不出来战斗力,没有汽油,坦克,汽车开不起来,还有,中国内陆的交通,军舰上不了岸,重型武器,也没办法拖拽,就算是飞机,也得受制于天气……

这种此消彼长是看得见,感觉的出来的,这就是地大,气候复杂的好处。

就算是日本人开战之前做了大量详实的功课,可到了落地实战的时候,困难要比他们预估的要大得多。

何况在他们占领区的后方,数以十万的民众自发的抗日武装纷纷揭竿而起,在他们触角不及的乡村,山区,发起了坚决的抵抗运动。

这是决定全民族命运的战争,中国人那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拿起了武器,那也是日军无法承受的。

所以,日本人一边拉拢汪兆铭,一边不断的用威胁恫吓的手段,引诱重庆方面投降。

“希言,《华美晚报》上说,昨天重庆又被日军轰炸了,死了很多人。”这一天下课放学回家,孟繁星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

“两国交战,那平民下手,日军已经没有丝毫人类的底限了,这场战争是你死我活,只有一个活下来。”陆希言也知道,从去年开始,日本陆军和海军航空兵就开始对重庆进行轰炸。

国军方面在抗战初期战机就损失严重,虽然后来苏联援助了一部分战斗机,甚至还派出援华的航空队来助战,但是最终还是不敌日军,让日军控制了中国大部分天空的制空权。

没有制空权,那就只能挨炸了。

“今天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妇救会还有其他十几个妇女自助,自救团团发起了募捐行动,为在轰炸中死难的重庆民众捐款,我也捐了一千块。”孟繁星道。

“嗯,应该的,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咱们捐钱没问题,但也要注意度,不要让人抓到把柄。”陆希言提醒道,他不反对孟繁星为抗日爱国捐钱,但是有时候你做的过了,很容易被汉奸特务给盯上了。

这种事,不是有多少钱就捐多少钱,得讲究斗争的方式,还要保护好自身的安全,如果每一个地下工作者都凭借热血工作,那是给敌人送人头。

“我知道,我捐的数字并不是最多的,就算被人注意了,也不会太留意。”孟繁星点了点头,这点儿斗争经验还是有的。

“这些集会活动,你最好少去,公共租界现在是暗流涌动,日本人扶持76号,大肆威胁和残害抗日爱国人士,工部局当局跟他们是眉来眼去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统被抓的叛变的人不在少数,叛徒是层出不穷。”陆希言也感觉到来自‘76’的巨大威胁了。

当初他的直觉就没有错,丁默村和林世群做了日本人的爪牙后,他们的破坏力要远远的超过之前日本人扶持的黄道会等流氓帮会势力。

“太太,楼下有人给你打电话?”何小芬敲门,禀告道。

“是谁,她说了吗?”

“是个女的,说是长途电话,从香港打来的。”

“香港,难道是梦瑶?”孟繁星与陆希言对视了一眼,都以为是奚梦瑶,这家里的电话,香港那边知道的人都是家里人。

“我下去接个电话,别是梦瑶跟小浩闹别扭了。”孟繁星有些担心,这两口子儿,做姐姐还真是操碎了心。

……

“喂,梦瑶呀……”

“繁星呀,姐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呀?”电话那头明显是一个上了一点年纪的女人的声音,显然不是奚梦瑶。

这可把孟繁星吓了一跳,自己家的号码,她也没告诉外人呀,尤其是香港那边,她也没有什么女性朋友。

“您是?”

“你才回上海几天,就把姐姐我给忘记了,我们可是邻居哟。”

邻居?孟繁星脑海里中灵光一闪,在香港,她认识的邻居当中知道家里电话号码的,只有那位了。

“周太太,你好,不好意思,电话里这个声音有些失真,一时间我还真没听出来。”孟繁星忙道,是周福海的老婆杨淑慧。

这可真是相当意外了,她记得自己的确是给过她家里的电话号码,没想到她居然回真的打过来。

“也是,这电话传了千百里,声音是有些不一样,再说,我这几天有些闹嗓子……”电话那头传来两声咳嗽的声音。

“周太太,真不好意思,我回来之后一直很忙,没给你打个电话,再说你们家那电话我也不敢打,怕打扰了周先生……”

“没事,没事的,我们家福海人很开明的。”杨淑慧在电话那头开心的笑了起来,“繁星妹妹,姐姐就是想你了,在香港这边,她们说的那个话,我是一句都听不懂……”

“是呀,广东话我也听的很费劲呢……”

……

“先生,您的咖啡。”

“小乐,怎么是你,梅梅呢?”

“太太在楼下讲电话,让我给您送上来的。”小乐解释道。

“讲电话,这都多久了,她还在讲电话,这姐弟俩怎么都一个样,这可是长途电话,真拿电话费不当钱了。”陆希言拧上笔帽,站起来道,“我下去看看去,有什么话,不能长话短说?”

“希言,我发现小浩说的是一点儿没错,人越有钱,越抠门,你就是这样的,不就是打个电话嘛,你至于整天挂在嘴边吗?”孟繁星从书房外走了进来,毫不留情的奚落陆希言一声道。

“你不是说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大了,要注意节约吗,我这不是从你的角度考虑问题吗,你还怪我了?”

“我说不过你,对了,你猜,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孟繁星问道。

“先生,太太,我先出去了。”小乐微微一欠身道。

“嗯,你先下去休息吧。”陆希言点了点头,虽然小乐是自己人,可有些话最好还是不要当着她的面说。

“是杨淑慧,周福海的老婆。”孟繁星靠近了陆希言的说道。

“她?”这一回换做陆希言吃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打这个电话的人居然是周福海的老婆杨淑慧,而且还是在这个时间。

大半夜的,要不是亲近之人,怎么会给你打电话?

“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拉了些的家常,问了一些上海的天气,物价什么的。”孟繁星道,“还有一些女人家的话。”

“家常?”陆希言眉头轻微的蹙了一下,孟繁星是因为救了一次杨淑慧的儿子,才跟这个女人产生了联系,但双方的接触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

“你把她问你的话详细的跟我说一遍。”陆希言道。

这个时候孟繁星也有些琢磨过味儿来了,今晚这个电话不像是寻常的,何况她们在香港也不过是很普通的邻居,只是偶尔约出去逛过几次街。

“她问我上海这几日天气,还有租界的物价情况,对了,她还问道了上海的治安情况,似乎对这方面有着异乎寻常的关心。”孟繁星也是一位地下情工,虽然不需要她去获取情报,但出于对信息的敏感,这个时候,她马上也能从刚才杨淑慧的电话钟察觉到一丝不太寻常的味道。

“梅梅,一个远在香港的人,她如此关心上海的情况做什么?”陆希言问道。

“她要来上海,提前打听一下情况,做准备。”

“非常符合逻辑的推断,杨淑慧一个女人,她自己一个人是不会来上海的,她要来的话,一定是随同周福海一起过啦,看来,日本人跟汪兆铭已经有了实质性的接触了。”陆希言分析判断道。

“对,希言,你分析的对,周福海要来上海,那很有可能是给汪兆铭打前站,否则,他们何必要跑到上海来呢?”孟繁星激动的道,杨淑慧的一个电话,透露出如此绝密的信息。

“不过,咱们及时知道她们要来,也没办法组织,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什么时候来,坐什么交通工具,而且,日本人必定会对他们严密保护,就算是知道行程,也难以下手。”陆希言道。

“那怎么办?”孟繁星的心情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起码我们可以提前预警,在汪逆正式投敌之前,将危害降到最低。”陆希言道。

“我们?”

“你有你的组织,我不也是加入了军统外围人员吗?”陆希言忙解释一声。

第502章:一半儿功劳

“先生,真有你的,仅凭一个电话,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东西来,看来,您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料。”老马惊叹一声道。

“老马,去花木市场看看,家里再买点儿颜色鲜艳一点儿的花回来,咱家这花园太单调了……”

“好的,先生,您想买什么话,还有,家里的女眷可有花粉过敏的?”

“这个你得去问一下太太,反正我对花粉是不过敏的。”这老马做起园丁来,倒是相当专业。

“行,我一会儿吃了早饭就去。”

陆希言估摸着,孟繁星那边也很快会通过秘密电台向上级汇报这个消息的,只不过,他们是两个不同的线。

相比而言,孟繁星那条线比他还要高一个级别,孟繁星那条线直接给延安的中央发报,他这边还需要通过南方局转一下,时间上要慢一些。

不过这种不是有时效性的情报,所以哪怕是慢一些,问题不大。

……

“小五,开车,先去法捕房政治处。”陆希言拉开车门,上车吩咐一声,“咱们今天晚一点去医院。”

“好的,先生。”

听了陆希言的分析,唐锦也吓的不轻,这可是极其重要的战略情报,虽然这只是分析和推断。

但是只要沿着这个分析的方向去证实,那就简单容易多了。

一旦确认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局势会产生怎样的变化,谁都说不清楚,但如果有时间提前应变的话,那又是不一样了。

“老陆,你可这是我的福将,我马上把你的推断上报局本部,若是消息证实的话,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唐兄想好了怎么说了吗?”陆希言微微一笑,反问一句。

“什么意思,这不都是你分析出来的吗,还有杨淑慧的那个电话?”唐锦一脸茫然的问道。

“这功劳不属于我一个人,是我告诉你杨淑慧打电话到我家的事情,而通过杨淑慧的电话,你和我共同分析出这个结论,而不是我一个人。”陆希言一字一句的向指了一下唐锦,后才指了一下自己说道。

“你这是要把一半儿功劳让给我?”唐锦惊讶道。

“我相信,我若是把杨淑慧的电话内容告诉你,你也是能分析出来的,所以,这一半的功劳不算是让给你。”陆希言道,“我们是一个团队,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不对?”

“老陆,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放心,咱们是兄弟,以后有我的就有你的。”唐锦道。

“你忙吧,我也得去医院上班了。”陆希言微微一点头,起身离开了。

……

老河口,云南海关边检。

走第一批货,谭四亲自押车过来了。

“老总,这全都是木材,没有违禁品……“

“有没有违禁品,我们查了才知道,弟兄们,上去仔细查?”

“别,老总,您这一查,我还得找人装,一来一去耽误时间了,这点儿小意思,您和弟兄们喝茶,喝茶……”谭四忙悄悄的送上一封银元。

那检查的海关官员掂量了一下,差不多有五十大洋,嘴上哼哼一声:“这年头,你们从安南进口木材,能挣钱吗?”

“我们进口的可不是普通木材,那可是上等的红木,鸡翅木还有黄花梨,还有金丝楠木,这都是高档木材,这普通老百姓自然是用不起了,可重庆的达官贵人们,他们可不差这个钱儿的?”谭四不动声色的再一次递上了一封银元,“这是给您的,以后每一次,至少这个数。”

那海关官员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其实谭四手上有军统局麾下西南运输处的批文,那是可以直接通关的,但是他并不想用这个来压海关的人。

除非这些人太过贪得无厌了。

“行了,行了,都是些木头,有什么好查的,以后,吴老板的货就不用查了,你这个木头多少方?”

“第一次进口,一百方。”

“你这哪有一百方,我看也就五十方,就按照五十方的木头报关,按照普通木材进口计算关税,怎么样?”

“那怎么好意思?”谭四心中一喜,这下可给他剩下不少钱了,刚才贿赂的钱又回来了,还能落下不少呢。

“老总贵姓呀,今儿我做东,晚上春水楼?”

“好说,好说,晚上我八点钟下班……”

两天后,谭四压着四节车厢的贵重木材抵达云南昆明,除了贵重木材之外,木材中还夹带了药品和医疗器械,橡胶,还有一部x光机。

这一趟,光这些木材,谭四就赚了三千大洋,药品和其他物质,这一次带的不多,x光机也是一部旧货,把路上的打点都减掉,总共赚了五千大洋。

这是现钱,从云南这边,谭四弄了不少药材和桐油、猪鬃以及其他物资,算是抵扣木材和药品。

这些东西装车之后,运回河内,再找到买家,销售到东南亚,又能赚一笔。

这样一个来回,赚上上万大洋,很轻松的事情,前提是,你得有能力打通沿途所有的关节。

要做不到这一点,只怕你是挣不到这个钱的。

当然,军统也挣不少,他们把这些高档的木材和药品特别是医疗器械运到重庆、长沙等地,挣得要比谭四多的多。

这条线成功打通之后,以后每个月至少可以来往两次,而且货物也可以增加,到那个时候,利润可以是好几倍增加。

通过军统的关系,蒙安公司在昆明办事处搞到了一部商业电台,可以直接跟上海蒙安公司总部联络。

第一次交易成功后,陆希言很快就接到了谭四在昆明发来的密电。

昆明办事处必须要有一个信得过人的主持,陆希言建议之下,南方局同意夜叉同志前往昆明,以蒙安公司昆明办事处经理的身份主持物资转运工作。

符越的伤稍微好了一些后,在郭汉杰的安排下,登上了去香港的邮轮,至于他家里,自会有人照顾,这个他可以完全放心。

第一次携带电台返回江北,途中遭遇水警盘查,还好,算是有惊无险,最终还是顺利的将电台带了回去。

有了这一次的成功经验之后,第二次,三台电台一起起运。

春天气息越来越浓郁了,脱出了臃肿的棉袄,换上了轻薄的外套,街上的时髦女郎也多了起来。

又一个周末,唐锦约了陆希言一家外出郊游,烧烤还有垂钓,陆希言顺便约了郭汉杰见面。

女人和孩子们在草地上嬉闹,玩耍,放风筝,唐锦在弄烧烤的摊子,曹斌将这些珍贵的影像记录下来。

陆希言拎着一个水桶,拿了个小马扎坐在在河边,他在钓鱼,为午餐准备新鲜的食材,当然还有闫磊。

当然,周末来这边郊游的不只是他们两家人,还有很多家庭带着孩子过来,他们有的还带了帐篷,准备在这里露营。

“先生,咱么这样见面,会不会让人怀疑?”

“没事儿,唐锦知道我约了‘铁血锄奸团’的人谈事儿,你放心好了。”陆希言淡淡的一笑,“我是你们的中间人,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这里就没问题了。”郭汉杰点了点头,送客一口气,打了食儿,然后下了钩子。

“这几天都查到了些什么?”

“我们查到了,这个小牡丹的确跟刘贺是情人关系,而小牡丹跟孙亚楠也是情人关系,但是,刘贺和孙亚楠似乎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他们就好像约定了时间错开似的。”

“是吗,这可有意思了,小牡丹的来历查到了吗?”陆希言嘿嘿一笑。

“小牡丹第一次出现是在两年前,不是上海本地人,据跟她认识的那些姐妹说,她说话略带一点儿儿化音,后来时间长了,这种儿化音就消失了,她的上海话说的比好多上海人还地道,起初是在大世界歌舞厅做舞女,后来嫌太辛苦了,就出入一些酒店当陪客,就是‘向导社’,至于怎么认识的刘贺和孙亚楠,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所谓“向导社”,就是酒店那种代客招妓,上门服务的那种。

“住的地方呢?”陆希言略微一沉吟,问道。

“她住的地方每个两三个月就换一次,这跟她经常换合作的‘向导社’有关,离开上海之前,她住在清河里1106弄25号。”

“摸过了吗?”

“嗯,黑猫亲自带人去的,很干净,除了一些衣物之外,没有别的东西,金银细软什么的,应该是在离开之前带走了。”郭汉杰道。

“军统那边应该也调查过这个女人,不然也不会让她跟孙亚楠一起去香港了。”陆希言我问道,“这个女人的活动轨迹有什么异常吗?”

“问过周围的邻居和熟悉的人,没生意的时候,她就在家待着,经常看到她坐在阳台上抽着烟,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还有,她喜欢在家里听留声机,有时候听收音机,还一个人在家里跳来跳去的,出手很大方,房租都是三个月一交,从不拖欠,离开上海之前,刚交过一次房租,而这一次交了半年!”

一个舞女,喜欢跳舞和音乐,把自己打扮成上流社会的贵妇名媛,这很像是那些爱慕虚荣的年轻女人,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找个时间,我想去看看。”陆希言道。

“您亲自去?”

“嗯,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我自己好奇。”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的,我来安排。”

“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人。”陆希言提醒道。

“是。”

“这位先生,你的浮子动了……”

“哈哈,终于等到你了!”陆希言喜笑颜开,看着浮子全部被拖下水,马上抓起了鱼竿,猛地一拽。

一条至少有五斤重的白花花的大鱼被他一下子甩上了岸。

“快,闫磊,抓住它,午餐有着落了!”陆希言高喊一声,把不远处的唐锦等人都吸引过来了。

第503章:76号的威胁

齐桓来了,唐锦的脸色很不好看。

“鱼汤有点儿淡了,梅梅,再给我那点儿盐过来。”陆希言撸着衣袖,外套扎在腰间,正在炖鱼汤,冲正在铺桌子的孟繁星喊了一声。

“哦,来了,小乐,帮我把盐拿个先生?”

“我是让你拿过来,你让人家小乐干什么……”

唐锦缓步走了过来,齐桓没动,傻傻的站在不远处,脸色有些尴尬,可能是他的出现,打扰了这美好和谐的气氛吧。

“来,唐兄,尝尝我做的这个鱼头汤,鲜美无比!”陆希言从锅里盛出一勺子鱼汤出来,倒入碗中,端起来给唐锦递了上去。

撒上一点儿祘花儿,那味道就更香了,不过,再诱人的鱼汤似乎都吸引不了唐锦的食欲。

没看到两个玩耍的孩子,唐莹和顾筱慧都被这香味吸引了,忍不住朝这边翘首以望呢。

“老陆,军统的凌之江,钱佩林等人中层被诱捕,随后拉了一批人投靠了76号,上海区遭到了重创,损失惨重。”唐锦语气沉重的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陆希言吓了一跳,他知道,76号成立之后,成了两统和租界抗日爱国人士最大的敌人,这段日子两统不断有人叛逃过去,但还没听说像凌之江、钱佩林这样的中层干部投敌。

“昨天。”唐锦语气沉重道,“先有中统的唐慧明,马啸天等人集体卖身投靠,我本以为咱们军统的骨头要比中统那帮软骨头强多了,没想到这些人也是这么不堪!”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些人意志不坚定的人,你想留也留不住,眼下这个局势,有多少人相信我们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陆希言一叹道,“你也别着急,这两人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可是这二人知道钉子小组的存在,还有,军师的‘死神小组’跟军统过去的合作,会不会对军师产生威胁?”

“嗯,这倒是是个不小的麻烦,你稍等我一下啊。”陆希言脸色微微一变,其实他“铁血锄奸团”只是在邹淮任上的时候合作比较亲密,等赵立军过来,双方仅仅是保持联系,有时候连情报都懒得共享了。

有关军统方面的消息和情报,还不如陆希言直接从唐锦这边获取呢,反正上海区方面和钉子小组都跟重庆局本部有联系。

“死神小组”虽然也可以跟局本部联系,也有情报共享,可戴雨农防着“军师”呢,有些消息,总是对他屏蔽。

尤其是涉及军统内部的情报,军统局本部自然不会说了,而跟军令部第二厅的通讯其实也掌握在军统手中,因为这两个部门的负责人是一个人,所以,从军令部想要获取有用的情报,那是微乎其微。

军令部那边也就是每隔一段时间例行询问一下,而直属的第一处上司基本上都快把自己麾下还有这么一个战略情报组给遗忘了。

重庆那边机构和人员更迭太频繁了,虽然是军令部的一个下属情报机构,可发挥的作用有限。

“死神”小组对第一处来说也是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贡献,加上又是戴雨农硬塞进来的,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只要不找麻烦,不要经费,爱干啥干啥去。

甚至陆希言这个下属都在不知道自己直属的军令部第二厅厅长在今年一月份换人了,他们都懒得给他发一份电报告知一下。

要说“死亡通知单”,可能重庆的官老爷们还听说过,可要说“死神”小组,只怕还真没多少人知道。

只怕日本人那边要比军令部的第二厅的人(最高军事委员会下属军令部第二厅就是主管军事情报)要关心的多了,起码“死神”小组已经在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的重点侦查的对象了。

不过钱佩林和凌之江这一投敌,“死神”小组真正的身份只怕在日本人那里没有秘密了。

不过,凌之江和钱佩林也只是知道“死神”小组就是过去‘军师’领导的铁血锄奸团而已,他们见过的也只是谭四而已。

而谭四,已经不在上海了,去了河内,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过去的对军统上海区留着一手,现在看来,真的是太侥幸了。

“闫磊,通知五哥,把杏花楼我们的人全部撤离,要快,军统那边钱佩林和凌之江被76号诱捕叛变了。”陆希言急切的吩咐闫磊道。

“好,我马上过去。”闫磊闻言,一惊之下,赶紧站起来,跑了过去。

唐锦多少已经知道闫磊是“军师”的人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对他隐瞒,麻小五不也是他派在他身边的人吗?

郊游,野炊回来,陆希言就让闫磊去打探消息了,如果杏花楼有人被76号带走的话,就必须做出相应的应对措施。

一直等到天黑,闫磊才开着车回来。

他也知道陆希言在他的消息,回来后,停好车,就直接上楼来见他了。

“怎么样,闫磊,我们的人安全撤离了吗?”

“先生,幸亏您通知及时,我们的人刚从杏花楼撤出来,76号的吴四宝就带人闯进了杏花楼。”闫磊道。

“那就好,弟兄们怎么安置的?”

“五哥接到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转移,现在他们已经转到安全的地方,76号的人想要找到他们,是不可能的了。”闫磊道。

“那就好,这些弟兄都已经露过面了,而且军统那边也熟悉了,他们不宜在露面了,找机会,把他们送走,香港或者其他地方。”陆希言吩咐道。

“有弟兄家就在上海,他们的家眷怎么办?”闫磊问道。

“先暂时转移至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想办法,不要有侥幸的心里,不管是76号还是日本宪兵队特高课,一旦他们抓到我们一点儿线索,就如同鲨鱼问道的血腥味儿,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陆希言道。

“明白,我这就去找五哥。”

“嗯,晚上出去小心点儿,拿我的特别通行证,至少在法租界内,没人敢为难你。”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我刚才看见闫磊开车出去了,这么晚出去做什么?”孟繁星敲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莲子羹,“我给你做了一碗银耳莲子羹,你趁热喝了,这些日子,你在医院天天做手术,身体都瘦了。”

“哦,我让让出去办点儿事,东西放桌子上,一会儿我就吃。”

“什么事儿,要这么晚出去处理?”

“军统那边出叛徒了。”

“严重吗?”

“上海区的两个中层干部被76号诱捕后叛变投敌,现在正带着76号的那帮人满租界的搜捕军统的联络站呢。”陆希言解释道。

“会不会对你和唐锦有影响?”

“钉子小组不跟军统上海站发生直接联系,即便是有,也是用秘密电台,所以,我们目前没有危险,但是铁血锄奸团之前跟军统上海区又过合作,当中有些人是接触过的,军统那边可能会掌握一些信息,所以,我让闫磊赶紧过去通知军师,把人赶紧转移撤离,希望还来得及。”陆希言解释道。

“那你呢?”

“我,我只是一个联络的中间人,再说,我只跟铁血锄奸团高层有联系,下面的人我没接触过,更不认识,我有什么危险?”陆希言笑道,“再说,我的情况,日本人那边也不是不知道。”

“那他们会不会对你下手?”孟繁星担心的问道。

“明里,他们不敢,暗地里现在他们也还顾不上,我虽然算是个有些身份和地位,还没到让他们不顾一切对我下手的地步,相反,如果对我动手,还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我虽然不能跟他们硬扛,但想要让他们下不来台,还是能做到的。”陆希言想了一下提醒道。

“行了,你别担心我,这段时间,你跟丽瑛姐都小心点儿,76号那帮人想要在新主子面前邀功,肯定会跟疯狗似的乱咬人。”

“我知道了,这几天你上下班也注意安全,要不然让小乐也跟着你,她的身手不弱,而且枪法还好。”孟繁星道。

“你怎么知道的?”陆希言很奇怪,他没有对孟繁星提起过小乐的本事,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她的来历而已。

“她那双手,我一看就知道是开过枪的,而且拿枪的时间不短,至少三年以上。”孟繁星道。

“这个倒是不难看出,可你怎么知道她枪法好?”

“小乐的眼力非常好,能瞧见五十米外飞过的蚊虫,这样的人,枪法好是必然的。”孟繁星道。

“这个季节有蚊虫吗?”

“你抬杠不是吗,我只是这么一说,我只认枪法不错,但还不如她。”孟繁星感叹一声道。

“你猜的没错,小乐的师父是一名神射手,她的枪法都是跟她师父学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乐这么厉害。”孟繁星恍然道。

“她跟阿香住一个屋,两个人相处的怎么样?”陆希言问道,其实陆公馆有的是房间,只是如果让小乐继续一个人住,那她还会跟以前一样,让她跟阿香住在一起,也是为了让她能够变得女人一点儿。

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房间一人一半,谁也瞧不上谁。”孟繁星苦笑一声道。

“慢慢来,不着急,有空你教教她们文化,让她们明白更多的做人待物的道理。”陆希言愣了一下道。



第504章:亲自勘察

小牡丹租住的房子在一条小弄堂里,人来人往,住户也比较杂,白天非常热闹,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安静下来。

“汽车不要开进来,一会儿我们自己走出来。”

“是。”

“闫磊,我们走。”陆希言现在是“军师”的面目出现在这里的,闫磊也稍微改变了一下形象。

就连汽车也换了套牌儿,不能让人认出自己来。

现在在租界的行动,那是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不能出一点儿疏漏,因为,对手已经露出带血的獠牙了。

“黑猫见过先生!”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体型有些消瘦,但是他的眼神很特别,跟中国人的黑色眼珠子不太一样了。

他的眼珠是蓝色的,可他的面孔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而且他本人也不存在任何混血的可能。

他是黑猫,本名姜晶,铁血锄奸团公共租界情报组的组长。

“辛苦了,前面带路。”

“是。”黑猫话不多,一转身,走在了前面,他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到,难怪起了这么一个绰号,黑猫。

猫走路通常都是没有声音的。

“黑猫,这小牡丹本名叫什么?”陆希言问道。

“只知道她姓韩,其他的没有打听出来,认识她的那些所谓姐妹也只知道这一点。”黑猫回答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从弄堂口往里走了大约有五十米左右,往拐入了一条更小的巷道,走了几步,停在了一道漆黑的小门前。

“先生,就是这里,她租住了这栋小楼,地方不大,但很独立,楼下大部分被临街的商铺占用了,其实楼下她只有一个厨房和厕所。”黑猫解释道。

“打开,我们进去看看。”

“是。”

黑猫早就安排了放风的人,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会马上有人示警的,所以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一根铁丝轻轻的伸入锁芯,拨动了两下,小黑门就打开了。

因为之前黑猫来过一次,对里面是轻车熟路,当然,不能开灯,一开灯,外面的就能看到,被发现了。

“附近没有人监视吧?”

“没有,我带人仔细转了好几个圈,把最好的观察位都看了,没有发现异常。”黑猫解释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既然亲自过来查勘,那就得看仔细一些,走马观花的话,那还不如不来呢。

时间过去很长了,这楼下的厨房,除了灰尘之外,并没有别的特殊的地方,从灰尘的厚度积累来看,也就两个多月的样子。

“先生,这个女人不经常在家做饭,您看,这锅锈蚀的程度,绝对超过三个月没动过火了,不过,这油盐酱醋倒是满的,这就很奇怪了。”黑猫手持电筒,走在最前面,一边照射屋内的摆设,一边解释道。

陆希言伸手掀开锅盖,看了一下锈蚀的锅底儿,对黑猫的判断表示赞同,从锅底的锈蚀程度看,这口锅至少三个月以上没有用过了。

“这个小牡丹平时在家做饭吗?”

“邻居们说,基本上没见过她在家里开过伙。”黑猫道。

“那这些东西都是满的就好解释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一个不在家开伙的人,油盐酱醋自然不会去动了。

不对,一个不在家开伙的女人,她又何必把家里的这些生活必需品都买齐全了呢,是为了这个家像个家吗?

“生活习惯?”

“据说,小牡丹很喜欢吃辣的,但又不是那种四川湖南人吃的那种辣,经常看到她拎着一个坛子回来。”黑猫一边说,一边打开厨房一个柜子,看到里面一排的陶制的坛子,“先生,您看,就是这种坛子。”

“四川泡菜?”陆希言戴着手套,取了一个空坛子过来,放到鼻子底下嗅了一下,微微一皱眉。

“拍下来,找人问一下,这种坛子做的泡菜哪儿卖的。”陆希言吩咐一声。

“是。”

厨房除了这些泡菜坛子,没什么值得看的了,黑猫带着陆希言和闫磊踏上木制的楼梯上楼而来。

楼上的空间略大一下,出了一个会客的客厅之外,就是小牡丹的闺房了。

客厅的摆设也是比较简单的,一张八仙桌,四个圆凳,上面摆放着一个茶盘儿,四只白瓷杯倒扣在桌子差盘儿里。

靠窗户的位置有个条案,上面摆放了一盆绿植,长时间没有搭理,绿植都有些枯萎了,条案上也落了一层灰。

穿过客厅,就是卧室了,这个卧室还是带阳台的,有人看到小牡丹在手里拿着书,抽着烟,就是在这阳台上。

一个以卖笑为生的舞女,而且穿着时尚,她家里的颜色应该是艳丽的,热烈的,但是,这件卧室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朴素。

“先生,您看,这个小牡丹走的时候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这说明,她早就知道自己要走,而且早就收拾好了一切。”黑猫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从干净,症结的卧室看,小牡丹走的时候是从容不迫的,而且房间打扫的十分干净。

私人物品基本上没有留下。

这要么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女人,要么就是刻意为之。

梳妆台,卧房内女人最重要的地方。

上面什么都没有,化妆品之类的,似乎都被带走了,没有给人留下任何一丝一毫的线索。

干净!

太干净了!

这太不正常了,主人离开后,这里居然一点儿过去生活在这里的气息都没有留下,而小牡丹是一口气付了房东半年的租金。

既然她把家里打扫的如此干净,为何还要多付这么长时间的租金,是知道有一天她会回来吗?

不希望有人住进自己这个曾经住的地方吗?

她不是两三个月就换一次住处吗,怎么这一次却一反常态呢?

“黑猫,小牡丹过去的住的地方打听到了吗?”陆希言问道。

“其中两处,我去过了,小牡丹搬走后,据房东和后来的租住的人讲,房间收拾的非常干净,房东甚至不介意她是做那种生意的,希望她继续租下去,但是她不同意,也没有办法。”黑猫道。

“你的工作做的很细致,这很好。”陆希言点了点头。

“有小牡丹平时生活的照片吗?”

“有。”黑猫点了点头。

“回头给我送过去。”陆希言吩咐一声。

“是。”

“对了,你回头再写一份有关小牡丹的详细报告,包括她的年龄,生活习惯,抽什么烟,喝什么酒,喜欢吃什么,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等等,凡是你能打听到的,都给我写出来。”陆希言道。

“明白,先生,今晚我回去就写,明天派人交给五哥。”黑猫答应一声。

“这里,你们进来之前,是否有被动的痕迹?”

“有,但都被很小心的复位了,从痕迹上判断,应该是军统的手法。”黑猫点了点头道。

“这里收拾的这么干净,只怕他们也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所以便觉得小牡丹没有问题。”

“我觉得也是,这栋房子里的确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六哥,如果你是一名租客,在搬离之前,你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先生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离开之前故意做了一次彻底的打扫?”闫磊眼睛一亮道。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这个女人既然跟刘贺和孙亚楠都有交集,这说明她是个关键人物,咱们只要搞清楚她的身份,那么孙亚楠的身份就清晰了。”陆希言解释道。

“没错,孙亚楠,小牡丹,刘贺,阿辉,这四个人现在可以串联在一起了!”闫磊激动的说道。

“没错,小牡丹跟着孙亚楠和刘贺都有直接关系,阿辉也许跟小牡丹没有直接关系,但或许他们也有内在的联系,先生,我说的没错吧。”黑猫插进来一句话。

“黑猫说的没错,那就仔细调查这个小牡丹。”陆希言道。

……

这一次亲自勘察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收获,可是陆希言对小牡丹身上的怀疑却加重了不少。

这个小牡丹的舞女身份绝对不简单,这不又的让他想起了军师的枕边人,雅子。

这个小牡丹会不会是雅子一样的身份呢?

第二天,陆希言就接到了黑猫给他写的一份有关小牡丹的详细资料,还有这个女人的一些照片。

至于这些照片是怎么弄来的,他不想知道,做外调情报工作的,总有他们自己的工作方法,统筹全局的人未必什么都懂。

小牡丹,姓韩,名彩英?黑猫也不确定是不是叫这个名字,所以在后面打了一个问号,年纪不超过25岁,身高160公分,体重约一百斤,喜欢穿明黄色的衣服,最爱吃的是凯司令的小栗子蛋糕和辣白菜……

厨房柜子里的那些陶制的坛子,也找到出处了,是一种腌制的泡菜的坛子,不是四川泡菜,是一种朝鲜泡菜。

一般喜欢吃这种泡菜的都是生活在上海的朝鲜人,而那家店,整个上海就只有这一家,店家也证实了,小牡丹的确是他那里的常客,只是很久没有关顾了。

而韩彩英这个名字也是从店家老板口中打听到的。

陆希言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的仔细摊开来看,希望能从照片中找到一些相关的信息和线索。

这其实就是一个寻找隐藏信息的过程,比如,体貌特征,比如,伤疤或者痣之类的,还有随身的佩戴的饰物,这些都可能提供有用的信息。

“闫磊,你过来看,这个是什么?”陆希言忽然发现指着照片上她肩膀上挎的皮包露出一截东西。

“先生,这好像是一把匕首?”闫磊过来,仔细看了一眼,嘿嘿一笑道。

“匕首,一个女人,随身怎么会带着一把匕首?”陆希言问道。

“防身用的吧,这很正常的,先生,像她这种女人,随时都可能被人欺负,放一把防身匕首在包里,这很正常。”闫磊解释道。

“这个匕首的样式,似乎跟我们平时见到的不太一样,你联系一下黑猫,让他问一下小牡丹熟悉的人,看能不能把这个匕首的样式给描述出来,最好是画出来。”陆希言道。

“好吧,我明天一早就联系黑猫。”

长风说

ps:大家能猜到了小牡丹的身份吗?顺便求一下月票,过期作废了!

第505章:避其锋芒

钱佩林和凌之江的叛变,对军统上海区来说,不啻是一场地震,在这二人的示范效应下,那些被捕的军统人员纷纷投入76号的怀抱。

一时间76号的名声响彻整个上海滩。

丁默村、林世群这两个大汉奸再也隐藏不了自己的面目,彻底的暴露在上海人民和全国人民的视线之中了。

“先生,老鬼让我转告您,您写的有关丁、林二人可能会造成的巨大破坏力的预见性的文章中央十分重视,研究后,对潜伏在上海的各级组织都做出了指示,这一次,我们的相对来说,是损失最小的。”

“这就好,丁、林现在就是两条恶犬,急于向自己的主子表功,所以一定会非常尽力的做出成绩来,给日本人看看,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去触这个霉头。”陆希言道,“避其锋芒,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不过,如果任由76号这么搞下去,我们的损失会很大,是不是适当的时候,给予军统一些援助?”

“嗯,我们跟军统虽然尿不到一个壶里,可现在起码有一个敌人,他们领不领情我们不管,但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告诉老鬼,我已经布置下去了,就看王天恒能不能稳住阵脚了。”陆希言道。

……

“丁兄,你不应该来这里见我的,这个时候,我们尽量不要见面。”曹斌很不悦,这个丁松乔居然跑到他的非凡影楼来了。

虽然他有公开身份,还有法捕房的作为护身符,但如果76号的那些人疯起来,他也有些犯怵。

毕竟现在这些人眼珠子都已经红了,丁默村和林世群这两人财大气粗,开出来的赏金令人咂舌。

“我这不是有急事,也不来登你的门。”丁松乔很着急,军统大面积的叛逃,他们这一支也损失也不小。

好在他们平常跟王天恒的那些人来往不是很密切,不然,只怕也是损失惨重。

即便如此,他们也有好几个联络点被端掉了。

“到底什么事儿?”曹斌现在也在忙于切割和隐藏一些关系,钱佩林和凌之江的背叛实在是措手不及。

“我们要撤进法租界,需要八面佛的帮忙。”丁松乔道。

“什么意思?”

“我们在公共租界的好几个点都被日本人和76号发现了,陆先生决定撤入法租界暂避风头,我们需要一个安全之所。”丁松乔道,“不得已,我们只有来找你了。”

“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万先生,他在法租界可比我们的能量大多了。”曹斌道。

“陆先生担心万先生身边有日人的奸细,觉得,还是来找你们更安全一些。”丁松乔解释道。

“我现在不能给你答复,我的请示一下我们组长,这样,你们什么时候撤入法租界?”曹斌问道。

“越快越好。”丁松乔道。

“行吧,你给我留个电话,有消息,我通知你。”曹斌道。

“好的。”丁松乔手写了一个电话号码,曹斌记住之后,当着丁松乔面儿上,直接把纸条烧掉了。

“回去等我信儿吧。”

萨尔礼这一回国,唐锦顺利的坐上了政治处的第一把交椅,没有了萨尔礼的掣肘,做起事儿来,确实痛快多了。

不过上头还有法国人盯着,唐锦也不敢太过分,就算公董局当局的同情中国人,讨厌日本人,那也得服从他们本国的利益。

但是时局的恶化,让他感到了压力和棘手。

公共租界治安持续恶化,发生的一些列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虽然眼下还没有波及到法租界,但那只是迟早的事情。

随着日本人在上海的问题上日渐强势,他们迟早是要把手伸进法租界来的,而且,他们现在扶持了76号,这个完全由一群叛徒、地痞流氓组成的特工组织,掀起的腥风血雨,似乎无可阻挡了。

接到曹斌的电话,唐锦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任由局面这样恶化下去,上海的地下抗日力量和民众的抗日热情将会遭到极大挫伤。

陆金石都要往法租界缩,王天恒的处境可想而知,也很艰难了,不过军统过去在租界经营多年,人员众多,不知道埋下了多少暗棋,76号手上仅凭两个投诚过去的中层就想一网打尽那是不可能的。

但这肯定会给军统在上海的力量带来重创是肯定的,而且王天恒并未完全掌握上海区的力量,只怕会乱上一阵子了。

不得不说,76号选择的这个时机还真是眼光犀利,还是陆希言分析的没错,这丁、林二人气候已成,终于成了心腹大患了。

“督察长,四海货栈和杏花楼都完了,吴四宝那个杀才带的队,酒楼掌柜一下一共十七人全部被捕,关进了巡捕房看守所,今天全部引渡去了日本宪兵队本部。”齐桓急匆匆的推门进来,满头的大汗。

“什么?”唐锦吃惊一声。

“杏花楼是军统和铁血锄奸团秘密联络处,那个地方凌之江和钱佩林都知道,日本人有多恨军师和铁血锄奸团,现在就怕军师的人也落到76号和日本人手中。”齐桓道。

“军师那边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军统那边,王天恒没有被抓吧?”唐锦问道。

“目前的消息看,没有王天恒被抓的消息,他是个经验吩咐的老情工了,发现风声不对,早就跑路了。”齐桓道。

“陆金石那边也有些草木皆兵了,想撤入法租界暂避风头,居然派人联系曹斌,让我们帮他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你说,现在什么地方安全?”唐锦冷哼一声道。

“他怎么不去找青帮的那些人?”

“他说,那些人身边也许早就有日本人的眼线,不可靠,怕被出卖。”唐锦道。

“那怎么办,组长,您要不要给他安排?”

“这事儿太大了,先请示一下老板吧。”唐锦虽然有较大的自主权,可这是在自己组内,他跟陆金石不是一条线,虽然因为过于因为任务合作过,但还真是不能有太多的交叉。

……

重光堂。

“将军,看来我们真没有看错人,丁、林二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两统在租界的势力打的一个落花流水,这半个月来,抓获的重庆方面的反日分子就超过了三百人!”晴气庆胤兴奋莫名的在土肥原贤二面前汇报道。

“吆西,看来,我们的这比投资是立竿见影的。”土肥原贤二大喜道。

“恭喜将军,上海将很快就会是帝国的上海。”晴气庆胤道。

“不,晴气君,想要在上海建立新的秩序,就要打破旧的规则,丁、林二人的76号就是我们打破这旧秩序,旧规则的镰刀,而即将到来上海的汪兆铭才是需要我们认真对待的人。”土肥原贤二道。

“汪兆铭同意来上海了?”

“河内的刺杀已经让我们这位副总裁先生感到了极大的愤怒,决心与重庆的蒋政权彻底决裂,接受我们之前在重光堂签订的日中和平条约。”土肥原贤二道。

“是吗,那就太好了,老师的设想就要成功了。”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汪的资历虽然不如段、汤二人,但他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毕竟是曾经跟蒋抗衡过的人,而且他如果能争取到桂系和滇系的支持的话,那中国战事很有可能在年内结束。”土肥原贤二十分乐观道。

“老师说的太对了。”

“不过,大本营准备撤销我这个对华特别委员会,成立一个梅机关,以影佐将军为首,负责中国方面的工作,我推荐你去他的部下工作,你觉得如何?”土肥原贤二微微一笑问道。

“学生听从老师安排,感谢老师栽培!”晴气庆胤激动的双腿一并拢,恭敬的一鞠躬道。

“晴气将军很快就会来上海,到时候你……”土肥原贤二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学生还是很不错的,值得栽培一下,甚至可以传承他的衣钵。

“哈伊!”

……

“云子,这都已经十天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实在担心,如果鼹鼠被发现的话,我们之前的心血可就全部白费了。”

“浅野君,我们要相信鼹鼠,他是我们训练出来最出色的特工。”竹内云子道,“我当初被关进了南京老虎桥监狱,不也以为自己完蛋了,可最终不还是逃出来了?”

“他能跟你比吗?”

“我想去一趟香港。”浅野一郎道。

“你去可以,但是必须换一个身份,而且到了那里之后,除了被动等待鼹鼠和花子联系,不得主动联系,明白吗?”竹内云子嘱咐一声。

“为什么?”

“这个时候,走错一步,都会给鼹鼠和花子带来危险,我们只能被动等待结果,明白吗?”竹内云子解释道。

“知道了。”

“丁默村和林世群最近成果斐然,看来这一条路我们是走对了,用中国人对付中国人,果然是最有效的方法。”竹内云子呵呵一笑道。

“云子,那个陆博士似乎对你的主动的提议并不感兴趣,咱们是不是该把那个消息释放出去了?”浅野一郎早就想问了。

“等你从香港回来再说吧。”竹内云子道。

……

晚上,闫磊拿着一张纸片进入书房。

“先生,匕首的样式花纹画出来了,您看一下。”

“这好像是一种有特殊寓意的花纹,你见过吗,闫磊?”陆希言接过闫磊手中的纸片,认真的看了一眼道。

“没见过,倒是有个舞女听小牡丹提过,这把匕首是她母亲小时候给她的,说是给她防身用的,所以一直带在身边,而且从不离身。”闫磊道。

“是吗?”陆希言道,“你去把老马叫上来,他年纪大,见多识广,说不定会认识这刀的来历。”

“他一个花匠,哪懂的这个?”闫磊怀疑道。

“瞧不起花匠,人家过去也是在大户人家工作过的,见识不比你差。”陆希言吩咐道,“快去把人叫上来。”

“好吧。”

第506章:银妆刀

“先生,都这么晚了,您还找我什么事儿?”老马也是诧异,这个点儿了,他一个小小的花匠,陆希言找他做啥子事儿?

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吗,一想到这也你,他直接就批了一件外衣就匆匆的跟着闫磊上来了。

“老马,家里你年纪最大,又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个图案你认不认识?”陆希言将闫磊刚才给他的匕首手柄花纹的白描图递给他看。

“这个图案……”老马愣了一下,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居然是把自己叫过来看图的,可是这个图又有什么秘密呢?

不管怎么样,陆希言把他叫来,认图,肯定是有深意的,不然没必要这么做。

“怎么样,老马,认出来了吗?”陆希言面带希翼的问道,老马年纪不大,那的确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组织上把他派到自己身边,一来是保护自己,二来也能随时帮到他。

“好像有些眼熟……”老马迟疑了一下,看到闫磊也站在一边,欲言又止道。

“没事,老马你说,闫磊是自己人。”

陆希言当然看出来,老马是有顾虑,毕竟有外人在场,很多话,他不好说。

“那我就说了,我的确见到过类似于这个东西的饰物,但不知道是不是,它叫银妆刀,是一种饰物,但也是一种防身利器,一般是女子用的。”

“银妆刀,女子使用,那是否是特定的女子?”

“看这上面的花纹,好像是一种杜鹃花,具体是什么种类,我也说不上来。”老马道。

“银妆刀,杜鹃花?”陆希言自言自语一声。

“先生,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花纹的来历?”老马多嘴问了一句。

“哦,我就是好奇,你在花草上认知比我们多了,所以才让闫磊叫你上来的。”陆希言解释道。

“是这样,先生,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下去休息了。”

“嗯,行,你去吧,要是对这个花纹还想起什么来,回头跟我说一声。”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的,您放心,我要是想起什么来,一定跟您说。”

……

“闫磊,明天找人打听一下,在古玩字画、首饰方面有经验的老师傅,务必搞清楚这个东西的来历。”

“明白,先生。”

楚泽这把孙亚楠一晾就是十天,这可把孙亚楠急的快不行了,可是他在面粉厂,根本没机会出去,而且他还带着伤。

终于,他这一身伤好的七七八八了,楚泽才又过来了。

既然要甄别,那就不搞虚的那一套,免得被对方看出来,先把人晾一晾,这也是常规程序。

“楚,楚先生……”

当正式见到楚泽的时候,孙亚楠脸上露出一丝吃惊的表情,这表情他很想掩饰一下,但还是不自觉的表露出来。

“怎么,见到我,你很惊讶吗?”楚泽嘿嘿一笑,“在六国饭店,我们不是见过一面吗?”

“不,不是,我没想到是您……”孙亚楠的确感到吃惊,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明白过来了。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是……”

“说说吧,为什么在六国饭店的时候,你见到我,却装作不认识我呢?”楚泽坐了下来,很随意的问道。

“楚先生,我当时身边有人,所以就……”孙亚楠道。

“这一次你运气好,戴雨农还卖军师的面子,没杀你。”楚泽道。

“军师……”孙亚楠忙道,“是,若不是军师,我这条小命只怕是真的要交代在军统那帮人手中了。”

“行了,听说你急着见我,有什么事儿吗?”

“楚先生,我还有一女伴儿,您见过的,就是我那个未婚妻,我这被您带回来这么多天了,她找不到我,应该非常着急,我怕她出事儿,您能不能让我出去找找她?”孙亚楠急切的道。

“不用找了,你那个女伴儿,啊,未婚妻,在军统手中,现在应该关在某个地方。”楚泽直接说道。

“楚先生,我,您能不能……”

“你想让我救她?”

“对,她过去就是一交际花,舞女,不嫌弃我残废之身,才跟着我的,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是无辜的,您能不能把她给救出来?”孙亚楠恳求道。

“你知道军统把她抓了,是为了什么吗?”楚泽脸色转而变得有些冰冷起来。

“知道,就是为了控制我,让我为他们做事。”孙亚楠道。

“还有呢?”

“卧底你们中间,随时把你们的动向传递回去。”孙亚楠脸色讪讪的说道。

“我一直在等你主动交代这件事,可你一见我,却只问你的未婚妻,为了一个女人,你就可以背叛曾经栽培你的军师,背叛你的誓言吗?”楚泽厉声喝问道。

“楚先生,对不起,我真不是这样想的,我,我也想把整件事对您和盘托出,只是,我怕……”孙亚楠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急切的为自己辩解。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难道你在军统就学会了给人下跪不成?”楚泽怒道。

孙亚楠赶紧又站了起来。

“一个女人就能把你变成这样了,你就这点儿出息吗?”

“楚先生,我承认我是没点儿出席,可我是家里的独苗,我的这样的,好不容易有个女人看上,能给我传宗接代,我……”

“糊涂,迂腐!”

“是,我糊涂,我迂腐,可小英她是无辜的,他对我的事情是一点儿不知情。”孙亚楠哀求道,“楚先生,您一定要救救她。”

“救她,她可是在军统的手中,你不是不知道,军统在香港的有多大的势力?”楚泽怒道,“从军统手里救人,亏你想得出来。”

“楚先生,我知道我这么做对不起您和军师大哥,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英受苦,军统那些人没人性的。”

“河内刺汪的行动你也参加了,对吗?”

“是。”

“把你参加河内刺汪的过程写出来,越详细越好。”楚泽吩咐道。

“楚先生,他们只是安排我在外围放风,具体行动的过程我是真不知道,也不敢随便打听……”

“孙亚楠,你知道的,凡是卧底回来的人,都要进行甄别,这是规矩你懂的。”楚泽道,“所以,不用我对你多说了吧?”

“是,我明白,楚先生,我写。”孙亚楠不迭的答应下来。

“以后在外人面前叫我易先生,我现在叫易兴安。”

“是,易先生。”

“给他笔和纸。”楚泽吩咐看守一声。

“是!”

“易先生,皮匠到了。”楚泽的随从走进来,悄悄的他耳边小声道。

“知道了,先请他去办公室稍等,我马上就到。”楚泽吩咐一声。

……

又过了一天,陆希言终于接到了导师丹尼尔从法国给他寄的亲笔信,除了跟他说了有关博士论文的事情,很大一部分是有关于欧洲战局的担忧,教授还在信中表示对他在上海的安全的担忧。

毕竟这边中日两国处在战争状态,法租界虽然相对安全一些,但也不是绝对的安全,相对而言,法国倒是更为安全一些。

丹尼尔教授希望他能去法国,给他的实验室担任助手。

欧洲大战一触即发,丹尼尔毕竟是一名学者,虽然跟那些政治人物关系不错,可一些绝密的消息他也是不知道的。

虽然法国当局跟德国政府关系暧昧,可德法在一战中结下的仇恨,一旦德国大举对外扩张的话,那法国必定是难道一战。

法国现在上下还基本处于一种乐观的态度,从丹尼尔教授的信中的内容也能看出来,而像索尔这些人,跟高层关系更为密切,了解到的秘密更深刻,他们的态度就更为悲观。

法国,陆希言肯定是不会回去的,他根本丢不下现在这里的人和事,自己一个人跑去巴黎。

还有,去法国未必比待在上海安全。

但是对于老师的安全,他还是很担心的,不过,如何回信,他还没想好,因为丹尼尔教授倾向于他回法国进行他的博士论文答辩。

但是他现在根本回不去,去法国的话,就算坐飞机最快一个来回,加上论文答辩的时间,至少一个月。

他现在一刻都不能离开,何况一个月这么久。

怎么跟老师解释自己的想法,还有提醒老师注意安全,别太对当局宣传的太过乐观,这都是要仔细斟酌才能回信。

不过,丹尼尔教授对他的博士论文还是非常赞赏的,有很多观点,很新颖,很想跟他当面交流,这也是教授希望他去法国的原因之一。

提笔回信,回想起在丹尼尔教授手下学习生活的点点滴滴,陆希言真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头。

教授可以说对他这个来自东方的中国的学生倾囊相授,毫无保留,曾经不止一次的表达过让他留下的意思,但他只怕是要辜负了这份拳拳之意了。

“怎么了,你老师不认可你的论文?”

“不是,老师让我回法国担任他的助手,我不知道该如何给他回信。”陆希言放下钢笔,叹了一口气。

“你不打算回去?”

“我回法国做什么,我的妻子,我的家,还有我的祖国都在这里,我当初出国学医,为了也是有朝一日能够学会才能回来报效自己的国家,拯救更多的病人。”陆希言道,“只是老师年迈,身边又没有人照料,我是有些担心。”

“丹尼尔教授没有孩子吗?”

“有,不过,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而且外国人没有那种什么养儿防老的概念,他们成年后,都是各过各的。”陆希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很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写信拒绝他的好意,对吗?”

“是呀。”

“咚咚……”正头疼之际,敲门声响起。

第507章:渐渐清晰

“进来。”

大晚上的,没什么事儿,手下人是不会上来打扰的,就连孟浩这个家伙也知趣儿,晚上过八点,就不上二楼了。

“先生,太太也在?”推门进来的是闫磊,见到孟繁星也在,微微一点头。

“你们聊,我先回房去了。”孟繁星主动对陆希言道,“希言,别工作的太晚了。”

“知道了。”

待孟繁星离开书房,带上门,闫磊才道:“先生,鲲鹏来电,戴雨农扣住了孙亚楠的未婚妻,就是那个叫小牡丹的女人,其用意就是利用这个女人控制孙亚楠,使其不得背叛军统?”

“你信吗?”

“我也觉得不可信,且不说这个小牡丹是不是孙亚楠的未婚妻,就算是,就凭一个女人能控制得了他吗?”陆希言道,“戴雨农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他会这么幼稚吗?”

“也许这孙亚楠跟这个小牡丹之间真有感情?”

“军统的家规,抗战救国期间是不允许结婚的,就凭这一点,这个孙亚楠就已经犯了家规了,戴雨农扣下小牡丹,不过是为了方便跟孙亚楠联系。”陆希言道,“要说这二人有真感情,我还真有些不太相信。”

“电文呢?”

“哦,在这里。”闫磊刚才进来的手,看到孟繁星,下意识的把电文塞进了口袋里,忘记给陆希言了。

电文的内容不长,楚泽除了将孙亚楠的情况简单的描述了一下,还附上了自己的对这个孙亚楠的判断。

感觉就是三个字:有问题。

虽然,他在回答问题的反应上没有什么破绽,可总感觉,如果军师当初选择这样一个人去军统当卧底,那真是看走眼了。

当然,没有哪个人说自己识人一定不会出错,再说,人也是会变的,军统那个大染缸,人进去了,还能保持本色不变,那可不是一般人了。

“回电给鲲鹏,就说救人的事情需从长计议,孙亚楠不能继续留在香港了,稍微适当的给他一点儿自由,尽快安排他回上海。”陆希言仔细考虑了一下道。

“明白。”

“还有,皮匠到了吗?”

“刚到,已经接到皮匠的回电了,正要准备向您汇报呢。”闫磊点了点头。

“让皮匠尽快的熟悉自己的工作,香港那边未来是我们情报消息的中转站,他的位置十分重要,一切行动切不可马虎大意,万事小心,多听从鲲鹏的意见。”陆希言吩咐道。

“是。”

“对了,我让你打听那个银妆刀的事情,有结果吗?”陆希言忽然想起来问道。

“有一点儿线索了,我暗中向几个古玩字画店的老板打听过,他们说,这种银妆刀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可咱们这边并不多见,刀柄上的那杜鹃花的花纹应该是一种美好的寓意,这种小刀本身有自卫或者自杀的用途,古代女子佩戴比较多,现在很少见了,装饰的比较多,看材质,如果是金银的话,那还值一些钱,他们说这东西也就三四百年左右,不会超过六百年!”

“说了这么多,全都是废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陆希言道。

“先生,这银妆刀在过去的四百年,朝鲜族是非常流行的,一般女孩子成年后,母亲都会给她这样一把小刀,除了自卫防身之外,还有就是防止失贞,所以也叫贞刀。”闫磊忙解释道。

“朝鲜族?”

陆希言联想到那泡菜坛子,也是从一家朝鲜人开的泡菜店购买的。

这么一联系起来,这个一名叫“小牡丹”的舞女的真实身份,只怕是一位朝鲜族的女子。

“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先生。”

……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早起在花园里活动身体,老马拿着笤帚在扫着花园里的青石路。

他这个园丁可不只管花草的修剪和栽培,喏大的花园里的卫生和家里的一些杂活也都归他管。

阿香和小乐两个小丫头年纪相仿,相比的话,阿香还年纪小点儿,不过,两丫头暗地里较着劲儿呢。

各自占花园的一块空地,练功呢。

这可是陆公馆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年轻,有活力的身影,谁看了不舒服。

“先生,昨天我翻了一下有关花木栽培的书,还有请教了一些老家伙,终于知道了,那刀柄上的杜鹃是什么品种了。”老马扫到陆希言脚跟前,停下来说道。

“哦?”陆希言将目光从两位矫健的身影上收了回来。

“学名叫迎红杜鹃,又名兴安杜鹃,我国内蒙,辽东兴安岭一带都有生长,花期比较长,又叫无穷花,每年六月至九月开放,象征坚贞,顽强,不畏艰险……”

“老马,辛苦你了。”

“先生,我这个对你有帮助吗?”老马问道。

“帮助,太有帮助了。”陆希言呵呵一笑,结合闫磊和老马打听到的,基本上可以确认这个“小牡丹”韩彩英是一位生活在辽东半岛的朝鲜族人,当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她的具体是哪里人。

但可以肯定,这个女人一定来自关外。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跟孙亚楠好上的呢,还有,这个韩彩英到底跟刘贺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关外已经被日本人占领,想要查这样一个人,难度何等大。

鉴于这一点,基本上陆希言放弃了查找这个韩彩英真实身份的想法,但她的来历肯定不简单,可惜的是,他手上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无法准确的判断这个韩彩英真实来历。

“嗨,你们干什么,怎么好好的打起来了……”

相互看不顺眼的两个丫头,终于矛盾总爆发,也不知道是谁挑了个头,两人在花园里的草坪上直接动起手来了。

孟繁星在楼上看到这一幕,冲下楼来,想要过去把两个人拉开,却被陆希言一把就拽住了。

“希言,你干什么,她们两个在打架?”

“让她们大,这两丫头,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你没看到她们处处看对方不顺眼嘛?”陆希言道,“打一架也好,俗话说,不打不相识。”

“对呀,姐,我们男人要是看对方不顺眼,打一架就好了。”孟浩手里抓着一个苹果,笑嘻嘻的从屋里走出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浩子,赌一把,你觉得她们两个谁能赢?”陆希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声音说的很大。

“姐夫,怎么赌?”

“输的人给赢的人洗一个月的内裤和袜子,如何?”陆希言挑衅的从孟浩一抖眉毛道。

“切,我才不跟你赌呢,我要是赢了,还不是我姐帮你,我才没那么傻呢。”孟浩哼哼一声。

孟繁星看了孟浩一眼,那眼神,心说道,总算没白疼这个弟弟,知道向着自己。

“浩子,这种拙劣的激将对我没用。”陆希言嘿嘿一笑道,“我跟你说,如果我输了,我亲手给你洗一个月的内裤和袜子,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姐夫。”孟浩嘿嘿笑了起来,一副小阴谋得逞的模样,“姐,闫磊哥,小五哥还有老马,你们可都是听到了,到时候的给我做个见证?”

“嗯哼,小五,你好像包子才吃了一口……”

“是吗,我还是回去把包子吃完,太浪费了。”麻小五做出一个惊诧的表情,嘴上说着,可脚是一点儿都没动,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盯着两个拳来脚往的女孩子。

“老马?”

“啊,浩少爷,你说啥?”

“一个个,怕啥,没骨气,哼!”孟浩啐了一声。

“行了,打赌是我提议的,赌注也是我定的,你还怕我赖账不成,再说,不是还有你姐的吗?”陆希言笑道。

“姐,你该不会跟姐夫一伙儿的吧?”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说呢?”孟繁星白了孟浩一眼。

“完了,完了,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人权?”孟浩仰天长叹一声。

“哈哈……”

“浩子,赌不赌?”陆希言笑盈盈的问道。

“赌,为什么不赌,就按照你说的,输的人洗一个月的内裤和袜子,洗到对方认同为止。”孟浩可不是一个轻易认输服软的人。

“好,别说姐夫欺负你,阿香和小乐,你先选一个,我选另一个。”陆希言手一指草坪上还在激斗的两个女孩子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呀,姐夫。”孟浩把“姐夫”两个字咬的特别重道。

“我说的,不后悔。”陆希言笑道,“你姐和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

“好,我,我选阿香!”孟浩毫不犹豫指着场中正占上风的阿香说道。

阿香自幼习武,对战经验丰富,这个家里,除了闫磊能稳压她一头之外,其余的人想胜她都不容易。

麻小五身手算是不错了,跟孟浩差不多在伯仲之间,但他也不是阿香的对手,吃过亏后,基本上碰到阿香都是绕着走的。

“选好了,现在反悔还有一次机会?”

“选好了,不后悔!”看到阿香一拳击中了小了的左肩,小乐疼的一个咧嘴,脸上疼痛的表情,让人不由的一阵揪心的疼。

孟浩觉得还犹豫什么,斩钉截铁的选择了阿香。

“既然你选择了阿香,那我只能选小乐了。”陆希言呵呵一笑说道。

“姐夫,输了可是要洗内裤的?”孟浩得意洋洋的提醒一声。

“放心,你姐夫我一个人法国求学的时候,衣服向来都是自己洗的。”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闫磊微微一摇头,孟浩还是嫩了点儿,论武艺,小乐当然比不过自幼习武的阿香了,可小乐比阿香年长,战斗经验丰富,尤其是实战经验,那可是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考验换来的。

小乐知道,自己想要速胜的话,那她不是阿香的对手,所以她选择了示敌以弱的战略,消耗对手的体力。

因此看似阿香占了上风,其实阿香的体力消耗要远远的超过了她。

这一点,陆希言早就看出来了,而孟浩却并没有察觉,他只是看到了阿香占据上风的表象。

当然,其实小乐算是伪装的好了,毕竟阿香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孟浩没有发现也不能说他完全没有眼力,而是他有些先入为主了,本来就认同阿香的战斗力,看到她又占上风,自然就认定她会赢了。

而陆希言和闫磊都是了解小乐的,所以看的时候,就更客观了。

孟繁星似乎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仔细看了一下二女的交手后,也发现了一丝端倪,小乐一直都在保存体力,而诱使阿香消耗体力呢。

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弟弟孟浩,不禁微微一摇头。

第508章:谣言

“卖报,卖报,国军庐山苦战9月,昨日宣告失守!”

庐山又失守了!

近一段时间,这样的消息几乎每隔一两天都会在报纸上出现,局势变得岌岌可危,甚至就连重庆方面已经准备秘密投降日本人的消息也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不过,稍凡知道一些内情的人,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谣言,中国人的脊梁是不会给侵略者弯下去的。

“希言,今天怎么没上班?”

孟繁星奇怪的问道,又不是周末,陆希言从来不旷工的,怎么都快到八点钟,人还在家里呢?

“哦,今天公董局有个会议,人家指名道姓要我参加,不得不去,九点半开会,早着呢。”陆希言放下报纸解释道。

“哦,是这样呀,那我先去学校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姐夫,衣服我洗好了,要不你检查一下吧,看满不满意?”正说话呢,孟浩端着一盆衣服走了过来,放在陆希言面前。

“希言,你还真让小浩洗咱们的内衣和袜子?”

“团赌服输,不过,这里面不包括你们几个的,让他洗女人内衣,合适,都是我们几个老爷们儿的。”陆希言嘿嘿一笑解释道。

孟繁星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她没话可说。

“小浩,你不去上班吗?”

“没事,巡捕房的班,早一点,晚一点儿没多大关系。”孟浩不在乎的说道。

“浩子,告诉我,这洗内衣的要领都有哪些?”陆希言走过来,弯腰俯身下来,伸手扯了一下盆里湿漉漉的内裤问道。

“洗内衣还有什么要领?”孟浩瞪大眼珠子道。

“怎么没有要领,你要明白,内衣是穿在最里面的衣服,是跟人体接触最紧密的一层衣服,它的干净与否,会决定一个人的生活质量和生命的长远。”陆希言郑而重之的说道。

孟浩呆住了,就连走到门口的孟繁星也忍不住停下脚步,想要听陆希言下面会继续说什么?

“举个例子,一个注意卫生的人和一个不注意卫生的人,同时受了伤,那谁更容易感染?”

“当然是不注意卫生的人了,姐夫,这都是常识,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嗯,的确简单了些,不过,大凡人体容易出汗的地方,都比较容易脏,就比如这内裤,我们洗的时候,尤其注意的是裆下这个位置,这里是最容易脏,你看看,你洗的内裤,是不是胡乱搓一下就了事了,从你把衣服拿过去,到把盆儿端到我面前,有五分钟吗?”陆希言斥道,“拿回去重新洗!”

孟浩一下子涨红了脸。

“怎么,不服,你这是你自己的内裤吧,看,这是什么颜色,好看吗?”陆希言直接从盆里把他自己的内裤翻了出来,指着略显黄色的一块道。

“是,我重新洗,这总行了吧。”孟浩气哼哼的弯腰抱起盆儿。

陆希言继续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闫磊快步从外面进来,脸上似乎流露出一丝焦急之色,他早上出去又回来,显然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儿。

“先生?”

“上楼说。”陆希言放下报纸,领着闫磊一起上了楼。

书房,关上门。

“五哥急报,昨天晚上我们在闸北的情报组一个联络站出事儿了,闸北警察局带人抄了那里,我们有人被捕了。”闫磊道。

这是意料中事,陆希言也有这个心理准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一个组织再严密,只要它不断的活动,肯定是会露出破绽的,而且也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那么厉害,稂莠不齐这是常态。

“有日本宪兵参与吗?”

“没听说,不过看到有便衣出入。”闫磊道。

“便衣,难道是76号?”

“闸北那块儿是归上海市伪警察局管,卢英这么可能容忍76号把手伸到自己的地盘儿里呢?”闫磊摇头道,“闸北组分析,可能是34号的人。”

“34号特工暗杀队。”

“很有可能。”

“我们的联络站,他们怎么会知道,查到消息从哪里泄露的吗?”陆希言问道。

“还不清楚,五哥已经找人去打听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闫磊道。

“闸北组马上停止一切行动,暂时转移,等待命令!”

“是。”

“对了,被端掉的联络站叫什么?”陆希言问道。

“飞马车行。”

“飞马车行,这个名字我好想在哪里听过的,还有些印象。”陆希言脑子一转,想起来了,“我刚从南京回来的时候,就坐过一辆飞马车行的人力车。”

“那会不会对您的安全?”闫磊吓了一跳。

“应该不会,那个时候,我一副邋遢的模样,估计站在你面前,要是不开口说话,你也认不出来。”陆希言道,“那个载我的人力车夫叫郭飞,如果他不在被捕之列,那就不用担心了。”

“我马上去见五哥。”闫磊点头一声。

……

“没想到陆博士医术一流,连做生意也是如此精通!”

“奥琪先生谬赞了,我只是想为法租界内的民众做一些有益的事情,这个安居工程日后还有需要奥琪先生多多支持!”陆希言忙道。

“陆博士客气了,本来索尔先生推荐,让你进入公董局担任华董,但是大家都觉得你太年轻了,资历和威望都不够,所以今年就算了。”领事奥琪道。

“我本就没奢望这个华董的位置,我的领域还是在医学上,能够治病救人,就是我最大的成就。”

“陆博士真是一位谦谦君子。”

“没想到索尔先生居然把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了陆博士,他对陆博士你可是相当的看重。”奥琪道。

“可能是索尔先生想要落叶归根,把一切都看的淡了吧。”陆希言道。

“陆博士,鲍黛芝总领事先生对您提出的安居工程非常感兴趣,想请您在适当的时候谈一谈?”说话间,一位美丽法国女郎走了过来,礼貌的问候一声。

“我随时可以,奥黛丽小姐。”陆希言微微一笑,鲍黛芝的秘书奥黛丽,他自然是认识的。

“奥琪先生,失陪一下!”

“陆博士,请!”

奥琪等人望着陆希言的背影,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羡慕的光芒,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只怕很快会成为法租界历史上最年轻的华董了。

……

号外,号外,繁星置业横空出世!

神秘基金,两千万收购赉安洋行及名下所有产业!

原蒙安药业公司总经理孟繁星小姐出任繁星置业董事长!

……

一条条爆炸的新闻突然出现在租界的许多重要新闻报纸的头版之上,他们的热度甚至超过了前线传回来的战报。

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热门话题。

孟繁星一下子就成了名人,而她还是一名在校的大学生,这就更激发了记者们的求知的欲望。

很快,孟繁星过往就被记者们全部扒拉出来,她的家庭,读书教育的经历,还有失踪的三年。

当然,这失踪的三年是记者们最希望知道的,但他们却怎么也查不到孟繁星这段经历,但是从孟繁星返回上海开始。

她的一些情况,比如被日本人怀疑是抗日分子的这部分,都被记者们详细的写了出来,刊登在报纸上。

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孟繁星的成功除了她自己出色之外,最重要的是,她嫁了一个好男人,一位被外界称之为“上帝之手”的外科圣手,广慈医院外科主任陆希言博士。

火力很快又转移到陆希言的身上,陆希言身上就没什么秘密了,反正记者们能查到的,都是能够公开的。

对于把孟繁星推上前台,陆希言和胡蕴之,还有何志都是认真仔细探讨过的,孟繁星过去在组织上用的并不是现在这个名字,她在部队上的时间极短,认识的人也不多,档案资料也属于绝密,一般人是接触不到的,而参与地下工作的时候,用的是化名,至于形象,那跟现在是完全不一样。

这女大十八变,过去是丑小鸭,现在已经蜕变成白天鹅了,女人得到爱情的滋润,加上事业的成功,就算过去认识她的人,现在还能再认出来吗?

几乎不可能。

而且,就算认出来又如何,如果孟繁星是个普通人的话,或许还会被迫就范,可她现在身份地位不一样了,抓不到证据,谁能轻易的威逼她不成?

陆希言还有一个藏在内心的想法,就是将孟繁星从情报工作这条线脱离出来,专做经营,地下工作不完全是搞情报,经营好实业,为组织提供资金和物资资源,贡献不比搞情报差。

这样一来,可以将孟繁星的危险系数降到最低。

但是孟繁星那条线也是非常重要的,要不然当初组织上也不会派她返回上海了,而且这条线涉及党的机密,不是你想脱离就脱离的。

一切还要看局势的变化和发展。

上海滩上的新闻更迭很快,今天可能热闹一阵子的,转天就无人问津了,尤其这个局势下,老百姓活着都不易,更关心的是自己手里的钱能否支撑自己活下去。

刺鱼约陆希言见面,这是陆希言返回上海,刺鱼第一次约见他。

之前,刺鱼都是通过“老鬼”传递的消息,刺鱼的身份只有他跟“老鬼”胡蕴之知道,这也是一种双保险。

“听说你平安回来,我非常高兴,今后我要在你的领导下工作了。”刺鱼开心,给了陆希言一个开心的拥抱。

“这都是组织上的信任,说吧,有什么重要情报?”陆希言微微一笑道,“快坐。”

“最近你的消息挺多的,岩井英一在一次会上专门提到了你,要全面收集你的相关资料,把你列为重点关注的人士。”刺鱼道。

“是吗?”陆希言给刺鱼道了一杯茶道,“来,先喝茶!”

第509章:捧杀

“是,尤其是这两天,你的名字出现的频率更高了,很多人都在谈论你,有的说你运气好,有的说你是个奇迹之子。”刺鱼嘿嘿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眼睛一亮道,“这茶不错,哪来的?”

“这可是明前茶,老鬼刚送我的。”

“是吗,可惜我跟你不同,不敢收他送的茶,不然我也能喝到这么好的茶了。”刺鱼感慨一声。

“那你要多喝几杯了。”陆希言笑了笑道。

“好。”刺鱼点了点头道,“据悉,日本大本营制定了‘五月攻势’计划,主要是集中空中力量轰炸重庆的政府机关以及重要的工矿企业,具体作战计划,我这里没办法搞到,但作战命令已经下达至海、陆军航空兵部队。”

“嗯,作战规模有多大?”

“具体还不清楚,可能会从这个月的月底就开始。”刺鱼道,“日本天皇的天长节要到了,每年这个节日,日本海、陆军都要庆祝的,今年也不例外,今年在上海也有盛大的庆祝活动,邀请了不少上海的社会名流前往观礼,今年说不定你也会收到请柬。”

“我才不去呢,那种场合之下,还要给侵略者一张强颜欢笑的脸,我可做不到。”陆希言道。

“只怕到时候你是身不由己。”刺鱼道。

“怎么,他们还能拿枪逼着我我去参加这个什么庆典不成?”

“日军大胜,好不容易一次展示武力,耀武扬威的机会,这一次只怕还有阅兵式和盛大的表演。”刺鱼道。

“嗯,知道了,还有别的消息吗?”

“有,关于你的,但这只是传言,我也不确定是否属实。”刺鱼嘿嘿一声,看的陆希言有些毛毛的。

“说,你怎么也婆婆妈妈起来了。”

“特高课的竹内云子,她似乎对你非常感兴趣,凡是与你相关的信息,她都异常关心,而且我还在听岩井说过,竹内云子视你为救命恩人,对你的医术是大为赞赏,十分钦佩,认为就算在日本,也没有多少年轻医生能超过你!”刺鱼道,“判官同志,这种异乎寻常的关心,只怕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儿。”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种捧杀。”

“其实岩井公馆一直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拉拢一批符合日本利益的中国精英,试图影响他们,改变他们的思想,使的他们成为符合所谓的东亚和平共荣利益的鼓吹者和支持者,他们有一些人专门做这件事,所以你要警惕。”刺鱼郑重的提醒道。

“他们会怎么做呢,我可不是那些涉世未深的学生,世界观和人生观早就形成了,还有坚定的信仰,想要改变我,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个消息告诉你,是关于76号和中统的……”

“消息可靠吗?”

“中统虽然在行动能力上不如军统,可他们在上海的根基要比军统深,但是他们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贪身怕死,中统过去是专门对付我们共产党的,他们当中许多人曾经是我们的同志,因为贪身怕死做了叛徒,而丁、林二人非常清楚这些人的弱点,只要被他挖到一个,那牵出萝卜,带出泥。”

“中统方面我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就算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无法提醒他们,而且他们也未必会信。”陆希言道。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至少现在我们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刺鱼皱眉道。

“我试试吧,成不成就看天意了。”

“好。”刺鱼起身,一抱拳道,“我该走了,谢谢你的茶,多保重。”

“保重!”

……

既然“刺鱼”专门提到了竹内云子对他的异常关注,这让陆希言不得不警惕起来,这条“美女蛇”可算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因为她并不总出现在你的面前,而是躲在幕后,遥控指挥着。

许多事情都能看到她在幕后的影子。

“成诚,你帮我去邮局寄一封国际挂号信,地址和收件人,都在里面,寄航空件,最快的那种。”终于写好了给老师的回信,陆希言把成诚叫过来,让他去帮自己把信寄出去。

“好的,老师。”

这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军统也不是吃素的,何况活跃在上海租界的军统人员要比76号多的多,血腥的报复随即展开。

以手枪对手枪,恐怖对恐怖!

租界俨然成了他们的战场,公共租界尤为激烈,每天都有数量众多因为双方交火而误伤的平民百姓。

法租界也有波及,广慈医院收治急救枪伤和刀伤的病人明显比过去增加了三成。

加上春季的流行病和传染病的爆发,医院现在是最繁忙的机构之一。

有了老马这个交通员,陆希言也省去了跟胡蕴之接头的时间,因为还要找各种借口,一不小心,海容易被发现。

老马就没问题了,他是家里的园丁,虽然住在家里,可是他是自由的,再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而且老马曾经是特科红队的,想跟踪他,那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手能做到。

下班回家,看到老马在院子里修剪盆栽,就知道,他这是有事儿找他汇报,以学习侍弄花草的名义,陆希言跟老马的关系变的很好。

“老鬼让我跟你说,四部电台全部安全送抵部队,让你放心,接下里,就是物资,主要是食盐,如果能搞到糖就更好了。”老马小声道,“部队刚跟鬼子打了一仗,伤亡不小,急需伤药,希望能弄一批?”

“这个问题不大,运输路线的安全吗?”

“食盐可以混在运沙船内的黄沙里,至于药品,老办法,数量不多的话,完全没有问题。”老马道。

“好,我让闫磊来安排,派人直接送到砂石场。”陆希言点了点头。

……

吃过晚饭,陆希言把闫磊叫上楼。

“闫磊,按照这个清单,你备一下货,送到砂石场。”陆希言给了闫磊一个备货的清单道。

“明白。”闫磊知道,这显然是一批走私的货物,具体卖给谁,他多少也猜到一些,反正只要是卖给抗日的队伍,对他来说,并没什么不妥的,何况主持这件事的也是过去“铁血团”的老弟兄。

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以后,这方面的事情我都可能交给你去做,在家里,该说的,不该说的,你要分得清。”陆希言提醒道。

“是,先生。”

“飞马车行的事情查清楚了吗?”陆希言问道。

“我们这一次是被军统的叛徒牵连了,日本人以为飞马车行是军统的一个交通站,于是就让34号的人带着侦缉队的警察抄了车行,并没有发现不利于我们的证据,被抓的弟兄被关在闸北警察局看守所,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闫磊道。

“那还是要做好应变的准备,闸北组停止活动了吗?”

“已经停了,并且与飞马车行相关的人的上线全部转移了,就算有人扛不住,招了话,也无从查起。”闫磊道。

“好,我说的那个郭飞,是闸北组的人吗?”

“他不是,不过这个叫郭飞的为人很讲义气,有正义感,在飞马车行的黄包车夫中威望挺高的,这一次侦缉队查抄飞马车行,他还仗义出头,现在也被羁押在看守所。”闫磊点了点头。

“想办法打听被抓的人的消息,并设法营救,需要用钱的,一定不要吝啬,人比钱重要。”陆希言道。

“明白,五哥已经开始运作这件事。”

“有关34号特工暗杀队的资料查到了吗?”陆希言问道。

“这个我还不清楚,五哥没有跟我提这件事,想来还在收集当中。”闫磊解释道。

“明晚约一下汉杰,安源绸缎庄见。”

“是。”

4月21,这天是周五,南市,友谊旅社。

大中午的太阳很暖和,晒的门口的伙计身上暖洋洋的,忍不住蹲在门口打瞌睡,一个打扮的有些时髦的年轻人,戴着墨镜,提着一口小牛皮的箱子径直走了过来。

“伙计,给我开一间上房!”年轻人直接走进了接待大厅,交了一声。

“哎哟……”门口伙计猛地惊醒,把嘴边流下的哈喇子一擦,一转身,差点儿被门槛儿扳倒,“先生,您是住店,还是打尖儿?”

“住店,一间上房。”

“好咧,请您出示您的证件,我们需要登记一下。”伙计麻利儿的说道。

“可以。”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递了过去。

“先生,您这这张证件……”

“有问题吗?”

“哦,不,没问题,我马上给您登记,您是要普通一点儿的房间,还是稍好一点的套间?”伙计介绍道,“我们这儿除了大通铺之外,房间共分三个登记,一般单间,贵宾单间和尊贵包房,价钱自然也是不太一样的……”

“行了,给我一间贵宾单间吧,对了你们旅社管饭吗?”

“您这气质和派头,那指定吃不惯我们旅社的饭菜,要不然我介绍这附近几个馆子不错的?”伙计嘿嘿一笑。

“你这伙计,有生意居然不做,还把客人往外推。”

“生意是要做的,可也要看人,万一恶了客人,您下次不来了,那损失不就更大了。”小伙计笑着解释道。

“真会说话,我也不去外面的馆子了,你让厨房给我下碗面条送到房间里来,记得给我多加两个荷包蛋。”年轻人收起自己的证件,取了自己的房间钥匙吩咐道。

“好咧,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第510章:联合反击

“老陆,最近你们家两口子风头出大了,现在在上海滩,谁不知道你是‘上帝之手’,还有弟妹,你知道嘛,这报纸上说她是什么?”

“什么?”陆希言问道,他知道唐锦来医院,绝不是来寻他开心的,这是找个由头说事儿。

“幸运女神。”

“这些记者就喜欢用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标题,吃饱了撑的。”陆希言毫不犹豫的斥责道。

记者虽然有“无冕之王”之称,可是有些记者的品性还不如妓女,整天就知道胡编乱造,还恶意的编造谣言,甚至还勒索当事人。

这种事儿屡见不鲜。

还有一些记者,根本就是间谍伪装的,只不过借着这张记者的皮从事情报刺探和收集工作。

“你也别说,我都羡慕弟妹,能遇到你这样一个好男人。”

“我俩从小就有婚约好不。”陆希言没好气的道。

“是,你俩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这总行了吧。”唐锦笑笑道,“我今天可是来看病的,这几天老觉得胃不太舒服,反酸,还吃不下饭。”

“你应该去看消化内科,我这可是外科。”陆希言一边研究病例,一边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话。

今天他没有门诊,刚从病房巡察回来,正在考虑他手上病人术后治疗的方案,根据病情的不同,对药物使用进行增减,同时还要兼顾病人的经济能力。

做医生可不只是技术活儿,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全了。

“老陆,跟你说个事。”

“说,忙着呢。”陆希言头也不抬的道。

“帮我约一下谭四,我想跟他见面谈点儿事情。”唐锦刚要掏出一根烟来,陆希言就抬头,“医院办公区域不允许抽烟,你要抽,去外面抽。”

“行,我不抽还不行吗,刚才我跟你说的,你听见了吗?”唐锦把掏出来的香烟又给装了回去。

“你要见谭四?”

“嗯,尽快,很急。”唐锦点了点头。

“什么事儿,能跟我说吗?”陆希言很奇怪,他好歹现在也是“钉子”小组的副组长了,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他不能知道?

“其实你也应该知道的,不过,我是觉得,你可能对这种打打杀杀的不感兴趣。”唐锦道。

“有行动?”

“对,76号这么嚣张,王天恒约了陆金石,还有中统的陈烨,想搞一次联合的行动,给76号来一次反击。”唐锦道。

“什么意思,这三方的力量已经够强了,还要拉上军师?”陆希言听出味儿来了,两统要联合行动,还要拉上铁血锄奸团一起。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呀,看来这一次他们是被76号突然崛起给打懵了。

“军统上海区现在就是个破筛子,王天恒现在除了从北平带来的人,他谁都不敢相信,至于中统那边,行动本来就不是他们擅长的,如果要反击的话,那很多人手就不敢用了,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你也是能明白的。”

“感情是两统要拿人家军师当枪使呀。”刚才陆希言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这一会儿听了唐锦的解释,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王天恒和陆金石手下还是有两支过硬的行动队的,这两支行动队还是可靠的,可以参加这一次的反击行动,中统那边本来就不擅长行动,组织机关又遭到巨大破坏,好不容易才把队伍拢起来一些,不过,这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还是懂的,所以,他们三人的意思,军师若能到场,最好,不能的话,谭四哥可以代替一下,三方合作,给76号一记重拳。”唐锦解释道。

“听着是不错,可如果三家联合,行动谁来做主呢?”

“陈烨和陆金石的意思是,交给王天恒,毕竟他是这方面的行家,去年除夕夜南京伪外交部长陈篆的行动不是很成功吗?”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实际上,我也很久没见过谭四哥了,现在有什么话,都是通过闫磊转达,他们轻易的不约我见面。”陆希言道。

“他们是怀疑你了?”

“怀疑我做什么,只是不想跟我太亲近而已。”

“那蒙安公司你怎么交给了闫磊,那是多大的利润?”唐锦急道。

“当初蒙安公司的钱就是他们给我投的,我现在只不过把公司还给他们而已,不然,我拿来的资金收购索尔先生的赉安洋行,也就没有现在的繁星投资和繁星置业了。”陆希言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咱们的投资的产业你,也有他们一份儿?”

“当然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嘛,也同意的。”

“不是,我是说,咱们两家的股份加起来,能绝对控股吗?”唐锦问道。

“当然,我跟你,或者我跟他,加起来都可以控股。”陆希言嘿嘿一笑,他明白唐锦的意思。

“还是你厉害,把我们都绑在你这条船上了。”

“有钱大家赚嘛,只要你不坑我,我也不会坑你,军师那边也一样,上头连像样的经费都不给,他也难呀。”陆希言道。

“这就有些过了,这一年来,铁血锄奸团少说也立下不少功劳了吧,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经费也克扣?”唐锦惊讶道。

“军师也没指望重庆方面能给他多少钱,他抗日,又不是为了老头子,只不过是形势使然,总不能让日本人看咱中国人的笑话吧?”陆希言道。

“那可是领袖,你少这样称呼,要是让外人听到了,告到戴老板那里,起码是一顿训诫。”唐锦提醒道。

“是,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不过,我觉得老头子这个称呼挺亲切的,呵呵……”

“总之,你尽快给我把话带到,就这一两天,找个时间和地点大家见个面,商议一下,怎么弄。”

“好,慢走。”

“不对,我是来找你看病的……”唐锦刚要抬脚离开,忽然发现,自己来的目的是瞧病的,这病都没瞧,这就走了,不是白来了吗?

“好,你躺到床上,我给你看看。”陆希言摇了摇头,吩咐一声。

“你这个是胃胀气,开点药给你回去吃一下,没什么大问题的。”陆希言给唐锦检查了一下道,“回去之后记得不要吃生冷的食物,还有忌辛辣,这短时间少喝酒,注意休息。”

“我这心脏没问题吧,最近总是觉得跳的有点儿快?”

“没问题,你心脏跳的快,那是着急上火了,回去吃点儿败火的东西。”陆希言开了一张药方,递给唐锦道。

“那就好,我先走了。”

……

下午,五点半,下班。

“老师,再见!”

“再见。”陆希言与成诚和樊坤一挥手,钻进了汽车,吩咐开车的麻小五一声,“先不忙回家,去安源绸缎庄。”

“是,先生。”麻小五点了点头,发动汽车离开医院。

在安源绸缎庄门口,陆希言让麻小五在车上等候,他独自一人走了进去,老板一见是陆希言,马上吩咐伙计去门口守着。

“陆先生到了,五哥在后面等您。”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这里不是凯旋歌舞厅,人少,隐秘,就算以他本来的身份来,也不打紧。

“先生。”

陆希言推门进来,郭汉杰马上站起身迎了上来。

“我待的时间不能太长。”陆希言从郭汉杰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了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飞马车行的事情,我查清楚了,不是我们自己暴露,是被军统连累了,咱们过去再一次行动中配合军统的行动队撤退,用了飞马车行的人和车,也不知道是被军统叛变的什么人为了邀功,给告密了,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点是我们的,还以为是军统自己的。”郭汉杰坐下来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被抓的人怎么样?”

“有受刑的,不过,大多数都是不知情的人,估计侦缉队不会太为难他们,但这抓进去,想要放出来就难了,日本人不敢胡乱抓人,像这种被当做是抗日分子抓起来的,又年轻力壮的,八成会送去劳工营当矿工。”郭汉杰道。

“他们当中可以有一个叫郭飞的?”

“是有一个,不过他不是咱们的人,我听闸北组的组长王守成提过,这个人很讲义气,在人力车夫中威望很高,他很想将他发展进入,但是先生早有严令,不允许擅自发展新人,而且,此人性格上有些孤傲,干这么这一行的,最好是泯灭众人之中,谁都不在意你才行。”

“这个人载过我,就在我回来,你去接我之前,他见过我,虽然未必知道我是谁,但我看此人胆大心细,谈吐不凡,能不能想办法,把他弄出来。”陆希言问道。

“这个应该没问题,他不是我们的人,所以,应该不会吃太大的亏。”郭汉杰道,“只要是花些钱,问题不大。”

“那被军统出卖的弟兄呢,你们有营救方案没有?”

“他们在日本人看来都是小喽啰,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侦缉队掌权的都是日本人,他们肯定也是急于立功表现的,所以,吃苦是肯定的了,我们还不能动用关系捞人,否则就会被盯上,只能先采取自我保护措施。”郭汉杰道。

“嗯,你做得对,也许他们就等着我们主动上门呢。”陆希言点了点头,“不过,能够跟里面取得联系吗?”

“这个不难,侦缉队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当汉奸,传句话问题不大。”

“只要他们挺住不说话,咱们就能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只是多受一些皮肉之苦。”陆希言道,“等出来之后,再补偿。”

“是。”

“韩彩英的身份能查到吗?”陆希言问道,其实他也知道,这很难,毕竟这线索和有用的信息太好了。

第511章:蒙特回来了

“能。”

郭汉杰给了陆希言一个肯定的回答,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惊喜,这么少的线索,而且从目前的推断看。

韩彩英很有可能不是关内人,关外现在到朝鲜半岛都是日本人的地盘儿,如果她真的来自那里。

那想要查到他的身份来历,就非常困难了,而且即便是能查到,所耗费的人力和物力也是不小的。

这还不是能不能承受的问题,是划不划算的问题。

“我认识一个朝鲜族的朋友,他说,韩姓在半岛是大姓,而那个银妆刀的刀柄上的花纹子啊半岛很多人都非常喜欢,很多家族甚至用它作为族徽标志,他说他见过这个花纹,但是具体是哪一家的,还需要请示一下族内的老人,不过很快就会给我消息。”郭汉杰道。

“汉杰,你怎么会有朝鲜族的朋友?”陆希言很奇怪。

“先生,九哥在世的时候,跟许多半岛在上海生活的朋友关系密切,民国二十一年,上海抗战,日本人在上海虹口公园庆祝天长节,当时的事件,您还记得吗?”

“你是说那个制造了五卅惨案的日本陆相白川义则在庆典中被朝鲜族义士尹奉吉炸死那件事?”陆希言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他还没离开上海去法国留学呢。

那件爆炸案可是轰动了整个上海滩,而做出此等壮举的尹奉吉当场被捕,后被押解回日本,同年12月被枪决了。

“这件事其实就是九哥在幕后策划安排的,制作炸弹和掩护进场,而执行人就是尹奉吉。”郭汉杰解释道。

这就难怪了。

这尹奉吉属于半岛独立反日人士的组织,就是现在的上海租界,也还有不少这样的半岛人士在活动,跟日本侵略者不懈的斗争着。

这也就不难理解郭汉杰有朝鲜族的朋友了,本来两家过去就合作过,而且关系还相当亲密。

这透过他们去调查韩彩英的话,那相对来说就容易多了,毕竟这个韩彩英可能跟他们出身是相同的。

“嗯,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我要尽快的掌握小牡丹的身份信息,这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有重要意义。”陆希言道。

“明白,鲲鹏来电说,他准备派人把孙亚楠送回上海,就这一两天内。”郭汉杰道。

“好,韩彩英还在军统手中吧?”

“没错,韩彩英应该被军统香港站控制了,鲲鹏已经大致的知道人被关在什么地方了。”郭汉杰道。

“准备营救吗?”

“不,鲲鹏的意思是,直接上门要人。”郭汉杰道。

“这是有些出其不意,这孙亚楠人都给了,区区一个舞女,就算军统控制在手中,只怕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陆希言点了点头。

“军统若是扣着不给人怎么办?”

“要是孙亚楠没说,我估计军统那边当做不知道,人继续扣下,可孙亚楠既然全都坦白了,那他们继续扣人有意义吗?”陆希言道,这一扣一放不过是戴雨农想要掌控孙亚楠的手段而已。

只是戴雨农未必知道“小牡丹”的真正身份,或者他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

他能顾得上就不错了,河内那边行动失败,行动人员中有五个人被闻讯而来的安南警方给抓了。

不但丢尽了颜面,还损失惨重。

“先生分析的有道理。”郭汉杰低头附和一声。

“回复鲲鹏,好人做到底,把孙亚楠这两口子一起送回上海。”陆希言吩咐一声道。

“好的。”

“先生,还有一件事得向您汇报一下。”郭汉杰表情略带一丝郑重道。

“什么事儿,快说,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呢。”

“邹淮回来了。”

“邹淮,他不是去重庆任职了,怎么又回来了?”陆希言闻言,很是吃了已经,难道戴雨农对王天恒不满意了,又要重新启用邹淮了。

“不是回上海,邹淮被任命为忠义救国军的参谋长,他还没有到任,先派了自己的副官过来了。”

“尹平进上海了。”

“就住在南市,友谊旅社。”郭汉杰道,“他是来为邹淮打前站的。”

“什么目的?”

“他当然是想见军师了,不过也知道,军师不是那么容易见的,提出来想要见四哥。”郭汉杰道。

“丁二哥露面没有,先让他去见见这个尹平,谈一谈他的口风,看他来的目的。”陆希言略微沉吟了一下道。

“是廖启功见的尹平,丁二哥没有露面。”郭汉杰点了点头。

“今天唐锦来找我,王天恒,陆金石还有中统陈烨想要联手给76号一次反击,他们想拉上我们一起。”陆希言道。

“他们想要拉我们下水?”

“你怎么这么说?”陆希言一愣,反问道。

“先生,您想,76号最近的行动之下,两统和许多抗日组织都损失不小,唯独我们没有怎么遭到波及,他们能看的下去吗,分明及时想拉我们下水。”郭汉杰道。

“下不下水的这话说的不对,我们之所以没有波及到,是我们隐藏的好,76号没有掌握到我们的情报,76号的人又大多数出自两统,他们之间彼此熟悉,此消彼长,损失大一点儿,这很正常,再说了,唇亡齿寒,两统的力量若真的被削弱了,对我们来说未必就有好处。”陆希言摇了摇头道,郭汉杰这些人对两统成见很深,这个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现在的主要矛盾转移了,必须要有更长远的战略目光来思考问题。

“您的意思我明白,有两统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就可以躲在后面,那样就更为安全。”郭汉杰道。

呃,陆希言讪讪一笑,这么理解也没错,只要军统和中统一直活跃在租界,那么76号的目光就会主要集中在他们的身上,那得到关注的越少,越安全。

“你这么理解也对,不管他们想怎么联合反击,我们如果一口拒绝,那就授人以柄,四哥不在,我的身份不方便出面,汉杰,这个聚会,只有你代表铁血锄奸团参加了。”陆希言道。

“万一他们提出过分的要求,我该怎么说?”

“你是代表军师去参加会议的,如果他们提出过分的要求,直接拒绝就是了,其他的你灵活掌握,难以决断的,直接推说回去禀告军师才能决定,相信他们也都知道的。”陆希言道。

“他们要是问起四哥和军师的近况,我该如何回答?”

“你就说,他们都很好,其他的一概不要说。”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

“嗨,蒙特,你总算是回来了。”码头上,陆希言来接蒙特、露西一行,对于自己未婚夫是个什么德行,聪明的露西小姐很清楚,所以,这一趟回上海,她自己跟过来了。

“陆,亲爱的,见到你,我实在是太高兴了。”蒙特见到陆希言,也是如同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样。

一个结识的拥抱。

“好了,够了,两个大男人这样搂抱在一起,实在是有伤风化。”陆希言将蒙特推开道,“别忘了,这是在中国的,在上海。”

“哦,抱歉。”

蒙特很高兴,直接就抢了陆希言的活儿,将露西拉到孟繁星面前介绍道:“露西,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士是我亲爱的陆的妻子,孟繁星!”

“露西小姐,叫我繁星就可以了。”孟繁星温婉大方的一笑,伸手过去。

“哦,繁星,很好听的名字,你的法语说的非常好。”露西露出一抹微笑,既然孟繁星是陆希言的妻子,那她就不用担心了。

“是我丈夫教的。”孟繁星满眼幸福的冲陆希言眨了一下眼睛。

“是吗,陆是我见到的最厉害的外科大夫,他治好了我父亲的病,我的父亲现在重新获得了健康。”露西很感激,如果不是陆希言,她接下来的人生会非常暗淡。

“露西小姐你太客气了,希言是大夫,救人是他的本职工作。”

“繁星,你真的非常幸运,能够遇到陆博士这样的好男人。”

“露西小姐,你也不错呀,蒙特先生年轻又懂得女人心。”

“……”

因为沟通无障碍,两个女人很快就聊到一块儿去了,女人之间总有属于她们自己的话题,男人也插不上话。

“蒙特,伊莎贝拉那边我帮你跟她谈过了,她也知道你的决定,不过,人家好歹也更了你这么长时间,你给的补偿可不能少。”陆希言道。

“这个你前往不要让露西知道,否则,她会跟我吵架的。”蒙特忙道。

“呵呵,你娶了一个醋坛子。”

“我没想到一个女人吃起醋了,会这么的恐怖,哎,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蒙特抚着额头说道。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陆希言嘿嘿一笑。

“不行,我要是后悔,她爸爸分分钟就能把我剁了喂狗。”蒙特摇头道,“还有,露西有了。”

“露西怀孕了?”陆希言惊讶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居然会中招。”蒙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道。

“你确定,露西肚子里怀的是你的?”

“陆,我没跟你开玩笑,算时间,这段时间,我们刚好再一次,你说是不是我的?”蒙特瞪眼道。

“好吧,露西都怀孕了,你怎么还带着从河内一路颠簸过来?”

“没事,刚怀上没多久,再说,坐船,很平稳,没有问题的。”蒙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

陆希言摇了摇头,这要是在中国,要是那个女人怀了孕,绝对是要在家中休息静养的,重活累活不让干的,更别说坐船出远门了。

“走吧,为你们接风,我专门在霞飞路上的红房子餐厅订了法国大餐。”陆希言招呼一声道。

“哦,太好了,陆,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兄弟!”蒙特瞬间把两人的关系升华了一下。

第512章:小川花子

“先生,按照您的吩咐,东西已经送到‘庄’记砂石场了,药品和食盐还有其他一些生活用品差不多价值一万大洋。”

在红房子请蒙特、露西两口子吃完法国大餐回来,闫磊就迫不及待的上楼上书房找陆希言汇报。

“该怎么走账,你知道的。”

“我知道,只是这货款?”

“放心吧,不会少了咱们的,以后这条线你亲自负责,所有参与装运和运输货物的人都必须是忠诚可靠的人才行,明白吗?”

“明白。”闫磊点了点头,“先生,我多嘴问一句,这些货物有些可是违禁品,您这是把它们卖给了谁,又运往何处?”

“江北。”

闫磊点了点头,这个江北显然不可能是日本人了,现在在江北的抗日武装,有原来江苏省省主席韩德勤的部队,再就是活跃在淮西的新四军和民众自发组织的抗日武装,还有一些散的游击队以及土匪武装。

这年头,做生意得讲究一个信誉和稳当,能让人放心赊账的,国军那是不用多想了,除非是中央军嫡系,不缺军饷的,话说,这不缺军饷的,人家也不会缺这点儿东西。

所以,这交易对象很容易就能猜到了。

这多个朋友多条路。

只要是真心抗日的朋友,闫磊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

香港,铜锣湾晚景一号公寓。

“老板,门外有一个自称姓楚的先生要见您,还说,您一定会见他的。”王鲁乔敲门进入戴雨农的书房。

当日在河内的行动,王鲁乔也是亲历者,当时他也差一点儿被河内的法国警察给抓住了,要不是机敏,会几句安南语,想要脱身还真难。

还有行动队长陈宫澍,他是把自己身上的所有现金都掏出来贿赂了警察,才免去了牢狱之灾。

而参与行动的人当中,至少有五个人被捕了,后来河内的法国警方大搜捕,行动组中暴露的人只能先撤回香港。

王鲁乔本是戴雨农的卫队长,为了加强河内的行动能力才派过去的,行动失败后,马上就撤回了香港。

“姓楚,我知道了,你先把人请到客厅,我一会儿就到。”戴雨农马上就想到来人是谁了,只是他没想到会等了这么久。

似乎有些高估了这个楚泽了。

其实,他那里知道,楚泽把孙亚楠接走只有,直接就把他晾在那儿了,反正有的是耐心陪他玩儿。

当然,戴雨农的误判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要是他上心了,那才叫麻烦呢。

戴雨农不喜欢穿军装,他最喜欢的是一身中山装,偶尔也会在某些场合下穿一下西装,而且他对吃和穿要求不高,唯有一个男人的通病,那就是好色。

所以军统许多人都是上行下效,栽在这方面的人不在少数,因为美色套路被76号诱捕叛变的军统特工就有不少。

作为军统的实际掌控者,戴老板的精力是十分旺盛的,因此,他的情人也是不少的,而且个个都是绝代佳人。

“戴老板,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呀。”楚泽又不是戴雨农道的下属,见到戴雨农语气自然没有那么恭敬了。

“楚先生是贵客,怎么没给客人泡杯茶过来?”戴雨农也是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吩咐一声。

“喝茶就免了,楚某今天来是要人的。”

“要人,我这里怎么会有楚先生的人?”戴雨农道,“楚先生,这个玩笑开不得,我跟军师多年的老交情了,我们现在又都在为党国效力,怎么会扣留你的人呢?”

“咱们就别演戏了,你把孙亚楠还给我,不就是想让他在军师身边当你的线人嘛,这个傻子都能看的出来。”楚泽嗤笑一声道,“不过,你扣着人家未婚妻,这是做什么,既然想人家帮你做事,却又用这种威胁的下作手段,未免掉了你戴老板的身价了吧。”

“呵呵呵,楚先生只怕是误会了,小牡丹,哦,不,韩小姐只不过是找不到孙亚楠了,去找谢站长,我们看在她没地方可去的份上,暂时收留了她而已。”戴雨农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这话简直见鬼了呢。

“竟然如此,那就请戴老板把韩小姐交给我带走吧。”楚泽也打不算跟戴雨农废话,这家伙可是老奸巨猾,最好还是不要跟他太多纠缠。

“不急,你既然来了,我们聊一会儿?”戴雨农道。

“聊什么?”

“军师,我有三年多四年没见他了吧,要不是发生那件事,其实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还是算了吧,你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军师早就把你给忘了。”

“楚泽,我是军人,军令如山,跟你们不一样,国法大于人情,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戴雨农道,“九哥的死我也很难过,我从未想过要杀了他,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能够左右的。”

“就算你不是主使,你也是帮凶,更是刽子手,戴老板,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是看在大家现在都是在抗日的战壕里,我想现在就杀了你。”楚泽道。

“人不在我这里,这样,你说个地址,我一会派人把人给你送过去,怎么样?”戴雨农道。

“好。”楚泽点了点头,这一点儿信誉,他相信戴雨农还是有的。

……

“雨农,你就这样让走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年轻貌美的女子走了过来,轻轻的靠在戴雨农的肩膀上,甜濡濡的一声问道。

这个女人叫佘淑桓,戴雨农的秘书兼情人。

“能怎么办,我现在把他扣下,他的那个姐夫报复起来,可不是我现在能够承受的。”戴雨农轻轻的拍了一下佘淑桓的小手道。

“那个军师,很厉害吗?”

“你呀是不知道他的厉害,凡是在上海滩混过的,有谁不知道当年暗杀大王九哥麾下的军师?”

“他是九哥的手下,难怪。”佘淑桓掩嘴不由的惊呼一声。

“鲁乔,给谢站长打个电话,让他把人给送过去,另外,再给那个韩小姐五百法币的盘缠,咱们不能让人空手回去。”戴雨农吩咐道。

“是,老板。”

戴雨农答应给人,这是意料中的事情,扣着韩彩英,这孙亚楠也未必会给他办事儿,而且,既然都知道孙亚楠有把柄扣在戴雨农手中,那这个孙亚楠还能被信任和重用吗?

显然不可能了。

这么拙劣的计策绝不是戴雨农的行事作风,那么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故意这么做的,故意的放走孙亚楠扣下韩彩英。

然后让孙亚楠被怀疑,再合盘托出自己反被派回去卧底的秘密,计划失败,戴雨农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样一来,反倒会获得“铁血锄奸团”的信任。

如果不是早就怀疑孙亚楠的身份,那这么一弄,还真是会取得楚泽等人的信任,毕竟,孙亚楠本来就是自己人,回来之后,甄别后肯定会得到重用的。

但是,这个自己人还是不是自己人,是需要打上一个巨大的问号的。

……

吕班路,益康药店。

“啄木鸟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农夫,你回上海了?”听到这个声音,孟繁星特别惊喜。

“是的,我回来了,不过可能很快又要随军采访,这一次是因为天长节的庆典回来的。”农夫解释道。

“哦,那以后是谁跟我联络?”

“这样见面很不安全,而且对你来说,也容易被人盯上,所以,接下来,我们可以通过另外一种方式联系。”

“好,你说怎么做?”

“我在凯瑞斯俱乐部有一个保险柜,今后我会将情报放在里面,我给你配一把钥匙,一般情况下,我会在周六的下午六点过去,你也可以去办理一个会员,那样进出也不容易被人怀疑。”农夫说道。

“好,可我一个女人,进出俱乐部不是跟显眼?”

“没关系,凯瑞斯俱乐部也开展一些女性活动的项目,哪里有不少上流社会的贵妇名媛办理了会员。”农夫道,“药店这个联络点暂时休眠,你不要再来了。”

“好的,我明白了。”

“这是一份大本营制定的‘五月攻势’的军事计划,主要是针对重庆的轰炸,我先走了,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会引起怀疑的。”农夫递过来一个信封道。

“你保重。”

“保重!”农夫迅速起身,从书店的后门离开了。

而孟繁星也收起了信封,直接从药店大门上了汽车,迅速的驶离了吕班路。

……

郭汉杰的效率很快,第二天就派人把有关韩彩英的资料给他送过来了,非常详细,就像是直接上门查了户口。

韩彩英,半岛汉城人,父亲韩雨镇,曾担任半岛李氏王朝的官员,家境本来不错,因为反对日本吞并半岛,父亲被捉拿下狱,不久后惨死狱中!

六岁丧父,十岁时候被母亲带回日本,在日本接受教育,后又回到半岛京城大学读书,后加入满铁,在满铁调查部工作,两年后从满铁离职,期间,跟一个日本军官谈过恋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她突然失踪!

半年后,出现在汉城,化名金善美,以追求半岛独立的名义,加入了地下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组织……

三个月后,这个组织突然遭到日本殖民当局的残酷镇压。

韩彩英幸运躲过一劫,与一些逃得性命的人逃离汉城,进入东北,一路躲避追杀,两年多以前到达上海。

本来设立在上海的半岛的流亡政府是打算经过吸纳她的,结果上海抗战突然爆发,流亡政府迁出上海,人事混乱,大家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从这份详细的资料看,韩彩英应该书半岛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独立进步爱国人士,而舞女的身份应该是一层掩护。

可她跟刘贺和孙亚楠的关系却又不是那么单纯。

而且韩彩英的母亲居然是一名日本女子,父亲死后,她随母亲回到日本,大学之前都在日本生活,而且,她还有一个日本名字,小川花子。

第513章:谁来当诱饵?

“这个韩彩英是怎么跟孙亚楠认识的?”

“不知道。”

“刘贺呢,刘贺的诊所在不在韩彩英的平常生活和工作的区域内?”陆希言问道,人都是有固定生活区域的,这个区域可以称之为心理上的安全区。

一般情况,心理安全区都是生活和工作为半径的两公里的左右的范围,要看一个人的活动范围。

有的人喜欢外出走动,活动范围大,安全区自然就大,有的人宅,那他的心理上的安全区就比较小。

“这个刘贺虽然是男大夫,但极为擅长妇科病的治疗,所以,有很多慕名而去的女病人去他的小诊所,而韩彩英既然是舞女,她也很有可能有此类的疾病,所以,先生,这一点不很正常。”闫磊分析道。

“看来你调查的非常详细,连这一点都注意到了。”陆希言点了点头,闫磊分析的是有道理的。

“你来看,美亚钟边店在四川路上,这是和美诊所,韩彩英租住的房屋,还有她挂靠的向导社的酒店的位置,韩彩英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在这么一个圈子里,而孙亚楠的过去的活动规律,我们现在还没办法掌握,他跟韩彩英这种露水夫妻,居然有这么深的感情,你信吗?”

“先生,说实话,我是不信的。”

“我也不信,可她们怎么就走在一起了呢,是偶然吗,还是故意安排的?”陆希言自言自语道。

“不好说。”

“对了,关于34号暗杀队追杀孙亚楠的行动组,查到些什么?”

“很少,我们动用了不少关系,暗地里问了不少人,但都没什么具体消息,只是听说,孙亚楠行动组的一个人落到了34号暗杀队手中,这个人没能抗住,招了,然后孙亚楠就被34号盯上了,带着人东躲西藏,最后躲进了法租界。”闫磊道。

“这个人还活着吗?”

“据说用刑太重,死了。”

“看来又是一个死无对证。”陆希言微微一皱眉,“今晚,他们约了汉杰在什么地方密谈?”

“杏花楼。”

“够胆大的,这76号刚抄了杏花楼,他们还敢约在那里?”陆希言惊讶道。

“正以为杏花楼刚被抄过,76号才会想不到两统的人会在那里商量如何反击他们。”闫磊道。

“汉杰的安全没问题吧?”

“丁二哥亲自带队保护五哥,安全没有问题。”闫磊道。

这杏花楼现在就是灯下黑,恁谁也想不到,上海的两统和“铁血锄奸团”的主要负责人会在如此危险的地方秘密商讨反击76号的计划。

一张四方桌,坐着四个人,郭汉杰是最名不经传的。

王天恒和陆金石那都是老资格了,一个是老军统,一个是杜老板收下的第一个“学生子”,心腹智囊,至于陈烨,中统二陈的堂侄,来历也不小。

郭汉杰,在上海滩道上的人可能听说过,但在这些老资格面前,只怕是有些瞧不起的。

王天恒首先质疑,军师什么意思,他自己不到还情有可原,身体撑不住,可怎么的也要把主事的谭四派过来。

郭汉杰,听头没听说过,哪里冒出来的?

中统的陈烨没说话,四个人当中,他的底气是最弱的,因为,中统在上海的力量是最弱的,而且被76号拉走的人也是最多的。

现在他们要对付的就是那些叛徒,而且他们当中上海党部的委员主动投敌的不少,组织运作都快瘫痪了。

陆金石是这次联合反击行动的召集人,事实上,也是他最合适了,要不然,就凭王天恒和陈烨,是找不到“军师”和铁血锄奸团的。

郭汉杰有这个心理准备,今晚想要达成合作,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中统和军统本就是性格不合,又有矛盾的一对亲兄弟,陆金石代表的是上海滩抗日的青帮势力,虽然也隶属军统,他和王天恒之间也未必是同心同德的,至于他代表的“铁血锄奸团”跟两统之间的矛盾就更大了。

当然“铁血锄奸团”过去在上海跟青帮还是有一点儿香火情的,杜老板对老蒋派人暗杀了九哥也是有些微词的,当然,他也不敢公开反对,而现在他自己人都避去了香港,上海这边的杜系的抗日人员都由陆金石统一指挥。

“王兄,汉杰兄弟既然是军师派来的,自然是能够做主之人,你这又是何必呢?”陆金石是希望这次联合反击能够成功的,但他也不愿意得罪这老资格的王天恒。

“他能代表军师吗?”王天恒很恼火,他当初刚到上海,就想着见军师一面,可对方就是推三阻四的,直到现在都没见到真人一面,心里头当然不舒服了。

认为这是“军师”瞧不起他,不给他这个面子。

这不找个机会发泄一下胸中这口怨气,他能舒服?

“王区长,四哥临时有事,来不了,军师才派我过来的,我虽然不能完全做主,但只要抗日,我们铁血锄奸团还是不含糊的。”郭汉杰不卑不亢的表了个态。

“汉杰兄弟,这军师他现在怎么样了,这又多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陆金石问道,“去年匆匆一唔,杜老板也十分挂念,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香港或者国外的医院都可以联系的?”

“多谢陆先生的好意,军师的身体的确出了点儿问题,不过没有诸位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这个冬天,他都在静养中,除了我们四哥和我们几个之外,他不见任何外人,但对上海的局势还是非常清楚的。”郭汉杰缓缓道。

“这么说军师的身体有恙,但脑子还是非常清楚的,对吧?”陈烨搭了一句话道。

“也可以这么说。”

“既然军师只是小恙,那我们也就放心了。”陆金石微微一点头,“现在的局面,大家都看到了,如果任由76号这么猖狂下去的话,那我们在租界就要被人赶出去了,这个结果只怕不是诸位想要见到的吧?”

“陆先生提议我们联手制定一个反击计划,我们中统是举双手赞成的,只是这个反击该如何打,目标是谁,行动的时间,地点,人员的安排,由谁来制定,又由谁来指挥呢?”陈烨问道。

“王兄,你有什么想法?”

“很简单,找一个他们当中的重要人物,然后做掉他。”王天恒道。

“选谁为目标呢?”

“那自然是叛徒最合适了。”

“叛徒是最怕死的,76号一定会严密保护,我们很难有下手的机会,而且我们的对手也很清楚,我们对叛徒恨之入骨,一定会除之而后快,所以,这个时候不是铲除叛徒的最佳时机。”陈烨摇了摇头道。

“如果不尽快铲除叛徒,我们的损失会不断扩大。”

“王区长,你要铲除叛徒,我不反对,计划呢,那钱佩林和凌之江都在76号的严密的保护之下,我们有机会接近他们吗?”陈烨道,“如果硬来,那势必会发生火拼,惹恼了工部局,对我们没有丝毫的好处。”

“那依照陈特派员的意思,我们又该如何反击呢?”王天恒脸色铁青的问道。

“我觉得可以采用故意暴露的方式,引诱对方出击,而我们再从来一个反包围,不管来的是谁,咱们把人全都留下。”陈烨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陆金石点了点头,搞单个的刺杀,不现实,那丁默村和林世群可都是老特工了,怎么会想不到?

成功的几率很小,当然也可以不直接针对76号的那些人,反正这上海滩上,想要拎出一个汉奸来,还不太难。

但这样的反击对76号来说没有直接的威胁和伤害。

王天恒虽然心里不痛快,可也不得不承认,陈烨的想法要比他高明一些,而且若能成功,定能打击76号的嚣张气焰。

“陈特派员的方式似乎更为稳妥一些,而且也有非常大的可操作性,这是,要引诱76号主动出击的话,咱们这个诱饵绝对不能太小了。”陆金石目光微微的转向郭汉杰,闪烁了一下。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郭汉杰始终没有说话,虽然不排除三人在演戏,唱双簧,但心思已经很明显了。

想要拿“铁血锄奸团”当诱饵。

来之前,他就考虑过了,这个反击计划最终会怎样,王天恒那种直接对杠的方式他想过,抛出一个诱饵,诱使对方过来吃,然后来一个守株待兔,这是第二种。

很明显,第二种比第一种高明多了。

谁来当诱饵呢?

这就值得商榷了。

“汉杰兄弟一直没说话,可有什么高见,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一下?”陈烨释放出一丝善意的微笑道。

“我觉得陈特派员的方法很好,安全,稳妥,即便是失败,损失也不会太大。”郭汉杰道。

“汉杰兄弟也赞成这个办法?”

“我没有理由反对,76号是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如果不把它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今后我们在上海租界将会是过街的老鼠,无处藏身。”郭汉杰道,“只不过,这个方法需要有人充当诱饵,你们两家谁愿意做出牺牲呢?”

“这……”

三人一时间为之沉默了。

“汉杰兄弟,这个诱饵一定要有足够的份量才行,还不能令对方产生任何警觉,而且机会只有一次,所以……”

“所以,这才是三位今天约我在这里密谈的真正的目的?”郭汉杰呵呵一笑,“你们想让我铁血锄奸团当这个诱饵,对吗?”

“我们三家,就你们铁血锄奸团现在可以说是毫发未损,而你们也是76号重点关注的对象,我们两家的对他们来说太熟悉了,只有你们他们还没有抓到任何的把柄,如果你们稍微露出一点儿破绽的话,就算76号不动,日本人也会行动的。”陆金石认真的解释并且分析道。

“看来三位都已经达成一致意见了?”郭汉杰心中冷笑,诚然陆金石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么被人算计,他心里还是相当愤怒的。

“你刚才不也认同了这个方法吗?”王天恒冷哼一声。

第514章:如意算盘

三对一,很无耻。

不过郭汉杰并不怕,对今天的商谈,他早就有谈崩了的心里准备,何况,他还真不怕这些人翻脸。

在上海,“铁血锄奸团”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民间组织了,这一年来,在新军师陆希言的领导下,铁血锄奸团已经从一个民间抗日团体,转变为一个专业的情报机构了。

过去都是凭经验做事,现在做事有章程,有计划,完全不像过去那样,今天不知明天事,不为为何而卖命。

这也是军师一直努力的方向,只不过在他手上没有能够实现,而在陆希言手上却意外的做到了。

起码,郭汉杰这一年内学会了很多东西,虽然以前他也没有停止过学习,但这一年是他人生中最充实的。

这就跟一个人突然开了窍,顿悟了差不多。

责任,担当,还有独立思考!

其中思考是最重要的,以前的他很少思考,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但现在不同了,他考虑的东西多了,因为没有人会帮你把一切都安排好。

陆希言跟老军师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把权力和责任一起下放了。

以“铁血锄奸团”现在的发展势头,完全可以暗中继续积蓄力量,没有必要冲在前头,但是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王天恒、陆金石还有陈烨他们固然存了自己的小算盘,可他们的说法并非没有道理。

76号的那些人本来就是他们当中的叛徒,对他们那是熟悉无比,现在,他们只要稍有动作,就可能被识破。

一旦被识破,那做的这一切都是白费了。

不过,也不排除丁、林二人立功心切,想要在日本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脑子一热,出错,但是,不能把一次行动的成功寄希望于对手出错。

“想让我们当诱饵,可以,答应我们几个条件,就没有问题。”郭汉杰略微思考了一下道。

“汉杰兄弟,你说。”

“第一,这一次行动的经费和武器装备还有通讯设备等等,都由你们两家出。”郭汉杰道。

“可以。”陈烨答应一声,不就是钱和装备,这些中统不缺,只要能在这次行动中分一点儿功劳,那就足够了。

“我们也没有问题。”陆金石与王天恒对视了一眼,一次行动,也消耗不了多少,再说不是还有中统分摊嘛。

“行动计划由我们来制定,但你们可以提供一部人人手,这些人除了可靠之外,一旦进入任务组,除非行动成功,否则不得退出,一切行动由我们指挥。”

“难道我们都没有计划知情权?”

“不行,不是不信任三位,而是你们自己都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手下吧?”郭汉杰嘲讽的一笑道。

三人面面相觑,脸色有些难看,的确,他们现在除了有限的心腹之外,还真是不敢相信手下人。

“那就是说,反击计划都由你们来完成?”王天恒道。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你们要是反对的话,就当我没提过,反正,这很冒险,76号现在盯着的是你们,又不是我们。”郭汉杰嘿嘿一笑道。

“我不同意。”王天恒阴沉着脸说道。

“汉杰兄弟,你们这要求太苛刻了吧,这岂不是没我们什么事儿?”陆金石也不太乐意了。

“我们得实惠,你们得功劳,这很公平。”郭汉杰道。

被人点破心思,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不过,他们不想付出太多,又想把功劳揽到自己手中。

这要是不参与进去,直接当一个看客,那怎么向上面表功?

再说人家“铁血锄奸团”也有直接联络重庆的能力,到时候,闹出乌龙来,那丢不丢人?

这不能不防呀,今天坐在这里可是四个人。

“三位慢慢考虑,我失陪了,希望我们今晚在这里密会的消息不要泄露出去,告辞!”郭汉杰直接起身道。

“汉杰兄弟,若是想再约你,如何找你?”陆金石问道。

“陆先生这一次怎么约我的,下次照旧。”

“明白了。”

……

“王兄,现在怎么办?”陆金石冲王天恒一个眼神问道。

“陈特派员的意思呢?”王天恒耍了个滑头,把问题转到了陈烨那里。

“行动本来就不是我们中统擅长的,我们搞一搞技术,策反,审讯,窃听什么的还行,只要你们不怕我们能力不够,我啥都愿意干。”陈烨嘿嘿一笑,中统现在就剩下那么一点儿人,搞搞政治和经济或许还行,要他们搞行动,那是太抬举他们了。

“你们中统不是也有一支行动队的吗?”

“那个混世魔王,他跟丁、林二人过去的关系可是相当密切的,你们说,我敢用吗?”陈烨苦笑一声道。

王天恒和陆金石也对视了一眼,陈烨说的没错,现在他们手下的很多人真不敢用了,谁知道这个时候,有多少人存了二心?

这可真是说不准呀,其实这若是有机会立功,实打实的功劳,谁愿意往外推呀?

可如果现在不及时止损,扭转局面的话,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除非也跟着一块儿去投76号。

当汉奸,那是要背负一世骂名的,没到那一步,谁愿意走那条路。

“王兄,你手下不是有一支精锐的队伍吗,怎么,也不能用吗?”陆金石一抬头,质疑一声?

“他们刺杀陈篆成功后,就被召去香港了,后来去了河内,你们也知道的,河内的任务失败了,我现在身边也没有可用之人。”王天恒叹了一口气道。

其实军统上海区不是没有行动队,隶属军统以及军统控制的各级抗日组织的行动队至少还有二三十个,每一个行动组少的四五人,多的二三十人。

只是现在能放心用的,还真不多,而且谁敢保证这里面不会有人泄密?主要还是经过76号的打击之后,大规模的叛变引起了组织混乱,王天恒这个外来户又掌控不了局面,才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除此之外,两统都还有保存自己实力的小心思,拿“铁血锄奸团”当枪使。

他们很想逼迫“铁血锄奸团”就范,如果郭汉杰当场拒绝的话,恐怕接下来就会动用上面的力量施压了。

毕竟现在的“铁血锄奸团”也是要听重庆方面的,那“军师”可是领了重庆方面的军饷,和授了正式军衔的,国军上校,往上一步就是将军了,这可是实授,别看现在许多将军遍地走,其实很多都是职衔,有的还是各自自行授予的。

就连军统的戴老板实授的也只是上校,而他却可以穿少将军服,少将只是他的职衔。

可是这郭汉杰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答应了,但是提出的条件却十分的苛刻,这就难办了。

首先人家表明态度,没拒绝,不过你们想拿我当枪使,的给我足够的利益和权力,否则,这事儿就别谈了。

这很讲道理的,总不能让人卖命,却还不让人捞点儿好处。

要知道,人家可没主动管上峰要过经费,可经费确实发了的,这发给他们的经费都哪儿去了,谁又知道呢?

……

“五哥来电话了,他已经安全回来了,没有发现跟踪。”闫磊知道陆希言一直在书房灯消息。

接到郭汉杰的暗语电话,马上就上楼来禀告了。

“嗯,他怎么说?”

“详细的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约了他明天上午九点在广元茶楼见面,当面跟您汇报。”闫磊道。

“也好,明天是周末,出去走走,喝喝茶,会会老朋友也是应该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下去了。”

“去吧,这几天你多费心,我估摸着一场大风暴就要来临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提醒一声。

“是。”

……

回到房间,发现孟繁星还没睡,坐在床上等他过来。

“希言,你听说过凯瑞斯俱乐部吗?”

“听说过,一个很有名气的贵族运动俱乐部,很多政商界名流,还有贵妇名媛们都在哪儿办理会员?”陆希言点了点头,只怕孟繁星还不知道,减少与“农夫”的直接接触是他和老猫商定的,这样可以保护她的安全,减少暴露的机会。

“那边推出了不少适合女性的运动,有网球,击剑,还有女子防身术等等,我想去办一张会员卡,以后周末有时间过去锻炼一下,而且,那边还有不错的茶座,既可以放松,又可以谈事情,你说呢?”孟繁星小心翼翼的道。

“这些运动在法国会馆不是都有吗,为啥还要去这个凯瑞斯俱乐部呢?”陆希言一丝皱眉道,当然,这是装出来的。

“法国会馆洋人居多,而跟我们合作的都是中国人,他们不爱去那里,我在那里也不太合群。”孟繁星道。

“这倒也是呀,我在法国待了五年,想融入他们那个社会也觉得很难,到不是他们有多排外,而是我们本身所经历的文化的差异。”陆希言点了点头,“既然你说的这么好,那就办一个呗,会员费一年多少?”

“最低的一年也要三百银元,稍微高一个等级的,一年也要三千,再高就是钻石级别了,最高级的钻石会员费一年三万银元。”孟繁星道。

“你打算办个什么等级的?”

“咱们的身份地位,太低了不好,太高的话,费用太高,再说,我也不常去,不划算,中间这一级就挺好。”孟繁星还是挺心疼钱的,可如果她堂堂繁星置业的董事长办了一个最低级的会员,那说出去,就太丢人了,在外人眼里,她缺这点儿钱吗?

陆希言点了点头,如果他去办的话,肯定是钻石级,因为,他跟孟繁星想法不同,这种俱乐部,只怕幕后的老板也不是一般人,要么不入,入了,就得成为最顶级的玩家,否则,真没多大意义。

“除了最低级的会员,中高级会员是可以夫妻共用的。”孟繁星道。

“那就办个钻石级的吧,以我的名义办。”陆希言道。

“希言,这可是三万银元?”

“有些钱花了,要看值不值得,如果这凯瑞斯俱乐部仅仅是一个运动健身会所,为什么会有人花这么多钱办这个会员呢,这里面一定有他的价值所在。”陆希言道,“这样,你可以悄悄的做个调查,看花三万银元办一张会员值不值,然后再做决定,好吗?”

“好。”孟繁星带着怀疑的眼神点了点头。

“嗯,现在别多想了,睡觉。”陆希言关了灯,钻进了被窝。

第515章:收获与风险

贝当路花莲里的安平药房是陆希言起家的地方,从这里搬走后,他就把药房连同二楼整栋买了下来。

二楼租给了蓝丽瑛母女俩,房租只是象征性的收一下。

房子有人住,才能保持人气不散,何况这对母女都是有素养的人,租给她们也比较放心。

何况他真不在乎那点儿租金了。

蓝丽瑛跟母亲有了这么一个落脚之地,生活上也没有后顾之忧,工作上就更加努力了,除了本职工作之外,还参加了不少爱国团体,她是一个活跃分子。

尽管现在从事这份隐秘的工作,改变了不少,但她在上海租界的妇女界的影响力还是不小的。

她是这个时代精英女性的代表。

陆希言的四个学生周末有时间也会轮流过来义诊,这让这间小小的药房在街坊邻居眼里非常的受欢迎。

每逢周末,一大早药房门外都会排满了长队。

这个周末是最小的师妹巫锦云过来义诊,期初大伙儿对这个年轻的丫头并不太信任,如果不是陆希言的学生,估计都没有人找她看病。

渐渐的,他们发现这丫头医术也是极好的,尤其是擅长骨科资料,当得知巫锦云是家学渊源之后,来找她看骨科的人就多了,许多人还莫名而来。

因为到了广慈医院,想要找她看骨科,那可比在这里难多了。

一个好的大夫,都是经历过成千上万病例练就出来的,其实名医跟病人之间是相互成就的。

只不过名医是一个人,病人是千万而已。

在骨科方面,巫锦云是家传,这一点就是陆希言这个老师也是自叹不如,有时候,老师也需要想学生取经,老师不一定都比学生强,否则,科学怎么会进步,历史又怎么会向前发展?

这一点西方人的开明的观点要比东方的那种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思想强得多。

中国人从来不排斥外来文化,而是吸纳加以利用,有利于自己的,留下来,不利的摒弃,最终不断融合,完善和发展。

当然,这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甚至还会相当的痛苦,但历史的趋势就是这样,就好比现在的巫锦云,她在骨科领域也把西医的一些不错的做法引入进来,中西合用,达到更好的治疗效果。

事实证明,中西是可以融合的,不是跟两个相同的磁极一样,是互相排斥不可靠近的。

医学是不断进步的,当然新旧思想也是不断的碰撞的,时代的每一次进步,有温和,也有激烈。

跟随大势才能更进一步,科学上如此,社会也如此,正义终将战胜邪恶,这是最朴素的道理。

亦如,抗战必胜的信念是绝对不能动摇的,国家和民族的独立也是一定会做到的。

“先生,您不进去看一下?”

“不了,锦云做的很好,比我在的时候更好,我要是进去了,肯定会被病人围住,那想再出来就难了。”陆希言摇摇头,吩咐闫磊一声,“时间差不多了,去广元茶楼。”

“好的。”闫磊发动汽车,朝距离不远的广元茶楼驶了过去。

“老蔡。”

“哎呀,陆先生,您可是好久没来了。”老蔡激动的从柜台里面迎了上来。

“我带着家人去香港过的春节,回来后一直忙,没工夫出来,今天不是周末,终于找了个时间,出来走走,看看街坊们。”陆希言笑着解释道。

“难得您还记得我们这些老街坊,我给您沏一壶好茶去。”

“好,谢谢了。”

“五爷在三楼,老地方。”老蔡压低了声音说道。

“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与闫磊一道上了楼,老蔡是自己人,可靠放心,不用安排人放哨。

再说了,这里是法租界,76号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

郭汉杰其实也刚到没多久,闫磊约的是九点钟,那就是九点钟,除非有变故,一般情况下,陆希言是非常守时,一个没有时间观念的情报特工是极为不称职的。

所以郭汉杰提前十分钟左右先到。

“先生,老六你们来了!”

“五哥。”闫磊叫了一声。

“坐下说话,这儿又没外人。”陆希言微微一笑,招呼一声道。

“是。”

“昨天晚上谈的怎么样?”

“您预料的真是一点儿不差,钱佩林和凌之江的叛变的确给了军统上海区一次相当致命的打击,军统这一次至少损失而来三成的力量,至于中统方面,那位特派员陈烨现在都还没弄清楚在上海的这些中统的部下中有多少跟日本人暗通款曲呢,所以,他们现在都吓的不敢动了,生怕一动再暴露自己,把仅剩下的这点儿家底儿给暴露了。”郭汉杰道。

“汉杰,你这说的有些夸张了,军统在上海区的势力还是很强的,只是王天恒和陆金石两个人都没有能力将力量整合和有效的指挥,他们在用人方面一贯如此,彼此互相牵制,生怕一方独大。”陆希言一针见血的指出道。

“先生说的有道理。”

“至于中统,藏而不露,这才是需要小心的,这会咬人的狗是不叫的,他们这是在故意示弱。”陆希言又道。

“他们希望我们出来做诱饵,诱使76号上当,演一出引君入瓮的好戏。”郭汉杰解释道。

“这是想要拿我们当枪使!”闫磊愤怒道。

“你是怎么说的?”

“我答应了。”郭汉杰嘿嘿一笑。

“五哥,你怎么能答应呢,这明摆着就是一个坑?”闫磊气愤不解的质问道。

“闫磊,听汉杰把话说完。”陆希言制止道。

“我虽然答应了他们当诱饵,可我提出了两个条件,第一,就是提供必要的经费和武器装备和通讯设备。”

“第二呢?”

“计划和指挥都有我方自行制定,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实施,用什么人,全部我们说了算,并且对他们所有人保密。”郭汉杰道。

“这还差不多。”闫磊听了,气消了不少,就算没有两统,“铁血锄奸团”也是要跟76号斗一斗的,现在有人送钱送装备,这是好事儿,白给的,为啥不要?

“如果他们真的答应咱们的条件,汉杰,你可有计划?”

“先生,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眼下倒是有一个机会,可以配合这一次的反击行动。”郭汉杰道。

“闸北情报组?”陆希言微微一点头,“可那不是在租界,就算把诱饵放出去,那钓的也不是76号?”

“先生,这个诱饵可以是闸北情报组,也可以是沪西情报组,就要看被铺的弟兄怎么说了。”郭汉杰道。

“能联系到被捕的弟兄吗?”

“能,虽然几名弟兄在里面遭到非人的折磨,但都还没有屈服,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里面的情况我们随时都能知道,但没有先生的命令,我们还不敢采取冒然行动,只是让人透露我们正在积极营救的消息。”郭汉杰道。

“这样,你先做一个预案,我们的目标先定为34号,等我的命令。”

陆希言吩咐道。

“不等军统和中统那边的回应了?”

“不去管它,我们又不是靠他们生存,愿意合作就合作,不愿意合作,就不合作,又不是咱们求他们。”陆希言道,风险与收获并存,他心里在下一盘棋呢,只是现在还没到说出来的时候。

“明白。”

“丁二哥跟尹平接触的怎么样?”陆希言问道。

“丁二哥回信说,的确是邹淮回来了,但人还没到,尹平进上海是打算跟我们合作的,邹淮要担任忠义救国军的参谋长,这忠义救国军就在江浙一带活动,需要我们的情报和物资方面的帮助,而想要在救国军内站稳脚跟,光有钱没有用,还得有人,有枪,有粮!”郭汉杰道。

“他怎么不去找军统,跑过来找我们?”闫磊不无鄙夷的一声。

“邹淮是被逼走的,他心里对上海区昔日的同事没有一点儿怨气?再说,现在上海这个局面,他还能相信谁?”郭汉杰嘿嘿一笑道,“他现在能相信的人还只有咱们了,要不是咱们,他现在估计还在日本宪兵队的监狱里呢。”

“那也说不定,或许76号此刻也有他一席之地呢。”闫磊哼哼一声。

“他需要什么?”

“枪支弹药,药品,汽油,粮食,被服等等。”

“他又不是去当后勤部长,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陆希言还没开口,闫磊到先奇怪的一声。

“邹淮想要在忠义救国军中话语权,没有这些东西,还真不行,忠义救国军那里面都是些什么人,虽然有一些经过训练的基层军官,但大多数过去并不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你跟他们讲民族大义,他们未必会懂,只有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行。”陆希言解释道,他能理解邹淮来找他的目的。

“那要不要答应他?”

“可以答应他的要求,但东西不能白给,得拿真金白银来换,这么做对我们来说,没坏处。”陆希言思考了一下,直接吩咐道。

“那这事儿,肯定瞒不过军统那边,您怎么交代呢?”郭汉杰问的是陆希言在“钉子”小组的身份。

“这事儿,我自有分寸,你们跟邹淮的交易尽量做的隐秘一些,前一阵子不是搞到了不少战利品嘛,通过这个渠道处理掉,也能为咱们多攒一点儿经费。”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那都是,我还愁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呢,正好瞌睡送上一颗枕头。”郭汉杰随即也笑了起来。

第516章:阴谋初显

4月23日,周末。

一杯咖啡,一份报纸,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花园里,两条矫健的身影,这可是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

从那一次阿香输给小乐后,这两个丫头隔山差五的都要打一架。

阿香自幼习武,天分很高,不然小脚阿娥也不会把她收为“干女儿”,留在身边悉心传授和教导了。

小乐是半路出家,但是尝尽了人间冷暖,对敌人狠,对自己同样狠,而且外柔内刚,骨子里有一股子不服输的气质。

这一点倒是跟孟繁星很像。

第一次输了只有,第二次阿香就扳回来了,以最快的速度击败了小乐,小乐自然不服气了,于是两个女孩子的战争就开始了。

家里花园的草坪成了她们比武的擂台。

两个女孩子打起来,草坪可就遭殃了,老马不止一次的向陆希言抱怨,再让她们这么打下去,这草坪就彻底的废了。

陆希言其实到并不心疼草坪,废了就废了,他看到的是两个女孩子飞速的进步。

这么切磋下去,只怕哪一天,闫磊都不是她们的对手了。

“先生,鲲鹏发来电文,孙亚楠明天到沪,还有他那个女人,韩彩英跟他一起返回。”闫磊来到陆希言身后,微微一颔首禀告道。

“嗯,咱们的安全屋空下来了吧?”

“是的。”

“安排一个人去码头上接一下,就那个,跟他在看守所的一起的那个姜培,派他去。”陆希言道。

“您让他去,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吗?”

“你说,孙亚楠见到来接他的人是自己一起坐牢的狱友,会有什么反应?”陆希言问道。

“那肯定是非常吃惊了。”闫磊想都没想就道。

“让郭汉杰安排一组人,暗中监视和观察,当然最重要的是姜培,把人接回来后,就与她们同吃住。”陆希言问道。

“要不要用一点儿技术手段?”

“你的意思是在她们的房间内安装窃听器?”陆希言明白闫磊的意思,这的确是一个办法,但如果对方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的话,只怕窃听器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一旦发现,会令对方警觉,那样,想要露出破绽就难了。

“意义不大,我们要做的是让他通过我们的甄别,然后信任和放松,这样才能令他露出破绽,如果我们一开始就用技术手段,那他必然会非常谨慎小心,这样,我们想要抓到他的破绽就难多了。”陆希言微微一摇头道。

“那要不要限制他的自由?”

“不用,他又不是犯人,不过,我猜想,他不会轻易的出去的,毕竟他的通缉令还没撤去,盯着那个韩彩英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明白,先生是想从这个女人身上打开缺口。”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孙亚楠去香港,都不惜带着这个女人,这说明这个女人对他很重要。

这一点从楚泽反馈的信息中也体现出来了,孙亚楠为了这个韩彩英居然向他合盘脱出戴雨农的反卧底计划,当然,这也许是计划好的了,这同样说明了,韩彩英这个女人的重要性。

“梅梅呢?”

“太太一早就出去了。”闫磊回答道。

“怎么没带上这俩丫头?”陆希言一惊,站起来问道。

“太太是跟蓝小姐一起出去的,没带阿香和小乐,这我就不知道了。”闫磊摇了摇头解释道。

“蓝小姐来过了?”

“嗯,一早过来的,您还没起床,太太说不让吵醒你,这阵子你太过劳累了,好不容易周末休息一下,让您多睡一会儿。”闫磊道。

“我知道了,以后太太出去,就算她自己不带人,也得让阿香或者小乐其中一个人跟着。”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跟她们两个说的。”闫磊点了点头。

“记住,不要让太太知道,也不要干涉太太做任何事,除非出现危险。”陆希言叮嘱道。

闫磊知道,孟繁星也不是寻常女子,但绝不是“雅子”那样的人,不过人家夫妻之间是有默契的,这一点他也很清楚。

“浩子呢,怎么一个上午都没见他?”

“浩少爷轮值呢,最近这段时间法租界也不太平,大案频发,巡捕房警力不够用,所有人都得加班,他在刑一科位置只在拉蒙之下,又是明星探长,他现在风光不在您之下。”闫磊道。

“这小子,提醒他悠着点儿,都是快要当爹的人了。”陆希言笑了笑。

“先生,快要分出胜负了。”闫磊忽然一抬头,目光投射到花园草坪上两个速度明显缓下来的身影说道。

“打平了。”陆希言淡淡的一笑,两个丫头虽然都争强好胜,可彼此都知道,对方不是敌人。

只是不断的挑战,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磨砺的对象而已。

陆希言之所以放任她们这样的挑战,并不是放纵,而是给她们彼此一个熟悉的过程,有的人相处的模式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男人有打出来的交情,其实女人也一样,只是这种情况比较少,除非感情纠纷,女人跟女人之间存粹为了嫉妒而大打出手的不在少数,不过阿香和小乐却是个特例。

从某些方面讲,她们都是很单纯的,一个出淤泥而不染,一个呢,则单纯的喜欢一个人,不计付出。

没有太多的杂念,但都有一样的傲气。

所以,女人也会有不打不相识。

“小五呢?”

“哦,开车去车行保养去了。”闫磊道。

“先生,阎先生,门外有一个自称叫酒井的人求见。”何小芬从穿过厅堂,来到阳台上,微微一低头,禀告道。

“酒井,日本人?”闫磊惊讶一声。

“小何,就只有酒井一个人吗?”陆希言眉头一皱,他记忆里只认识一个叫酒井的日本人,那就是竹内云子的副官。

“只有他一个人。”

“闫磊,可能是竹内云子的手下,你去见他,问清楚来意。”陆希言决定避而不见,但又想知道对方来干什么,那就只有让闫磊代为见一下了,就算有事儿,也有回圜的余地。

他至少要维持现在的人设,医生,学者,外加实业家。

仅此而已。

这个角色要扮演好,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的,先生。”闫磊点了点头,他明白陆希言的意思。

……

约莫五六分钟,陆希言在阳台上看到酒井上车后离开,随后,闫磊也从楼下上来了,来到他身后,手里还拿着一封大红的请柬。

“先生,日本华中派遣军司令部决定下周六,也就是4月29日在虹口公园举行庆祝天长节庆典,这是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的请柬,邀请了三百位在上海各行业有影响力的人士参加庆典的观礼,这是请柬。”

陆希言眉头一皱,其实他也猜到了,日本人找上门来,肯定是没有好事儿,关于日本人要搞天长节庆典,这不是秘密,而唐锦也曾提醒过他,他极有可能在日本人邀请的观礼名单之列。

“那个酒井没多说两句,就把请柬放下了,我……”闫磊解释道。

“我知道,这事儿不怪你,留下请柬,不等于我一定会去,不要紧的。”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一下闫磊的肩膀道,“你去打听一下,都有那些人接到了这观礼的请柬,列出一个名单来。”

“好,我这就去办。”闫磊马上答应下来。

闫磊刚出门没多久,唐锦的电话就打到家里来了,他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酒井也不过从他这里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就知道了自己接到了天长节观礼请柬的消息。

“唐兄,你这消息真快呀,居然这么快就知道日本人给我送请柬的事情。”陆希言对着电话嘿嘿一笑道。

“老陆,日本人可是相当看重你呀,上海滩这么多社会名流,实业家,银行家,他们为什么就选中了你呢?”唐锦在电话里调侃道。

“我宁愿他们别这么看重我,我只想安静的当一个医生,顺便多赚点儿钱,让家人生活的更优越一点儿。”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唐锦很不厚道的笑了,他太了解陆希言了,他绝不是一个如此单纯的人。

“喂,唐兄……”

非凡影楼,唐锦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挂了电话。

“老唐,你怎么不问陆顾问去不去观礼?”曹斌咬着一口三明治走过来问道。

“问了,又怎样,你觉得他会说吗?”唐锦道。

“哦,你是不想让陆顾问为难,这也确实挺难办的,现在整个上海滩都得看日本人的脸色,就连公董局的那些法国人不也不敢轻易得罪日本人吗?”曹斌道。

“周末,学校不上课,这一下咱们有麻烦了。”唐锦翻开日历,一看上面的日期,4月29日这一天刚好是星期六。

日本人偏偏在这一天庆祝什么节日,这不是找麻烦嘛!

唐锦真想破口大骂。

“老曹,你马上让你在各大中学和大学以及各种社会团体中的眼线打听一下,4月29日那天,有没有什么集会或者游行的计划,如果有,搞清楚他们的集会的地点和游行的路线!”唐锦吩咐道。

“明白。”曹斌点了点头,他也明白这事儿不是玩笑,总的来说不管是法租界还是英租界对抗日还是同情态度的,只是有些人勾结日本人,以及背后的英法当局对日的妥协政策,客观上说,租界守住了执法权,相当于保护了一批反日的人士。

只是,租界的环境也越来越恶劣了。

第517章:孟浩起疑

中午,孟繁星没回来吃饭,直到快天黑了,才开着车自己回来了。

陆希言也没问她去了哪里,就算是夫妻之间,也有相对独立的小空间,人如果没有私人空间,就等于完全没有秘密。

一个完全没有秘密的人是没有安全感的。

这不是信任的问题,是一种心理。

在外面跑了一天,有点累,回到家,孟繁星直接就上楼了,何小芬和小乐在厨房做饭,而阿香对庖厨之事比闫磊和麻小五更不如。

她在教筱慧练拳,这小丫头还是很有天分的,学的很刻苦,说是将来练成绝世武功,可以保护妈妈,爸爸,干妈和干妈。

陆希言为之一笑,一时童言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真有一天需要被自己的孩子保护,那她们估计也老了。

老马没事的时候,就爱琢磨棋谱,如果老孟头在家,他们应该是一对很不错的棋友。

“希言,这是怎么回事儿?”

孟繁星终于发现了书房书桌上那烫金的大红请柬,邀请陆希言参加天长节庆祝大典表演观礼。

他也没打算隐瞒,也没这个必要。

“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派人送来的,拒绝不了,只能先收下了。”陆希言无奈的一笑,解释道。

“收下的意思是,你打算真去观礼?”孟繁星惊讶的坐了下来。

“不是,我没出面,是闫磊出面接的请柬,总不能为难送请柬的人吧,再说了,收下请柬,不等于我就会去,这是两码事。”陆希言解释道。

“日本人邀请你出席天长节庆典观礼,明显是不怀好心,一旦你去了,他们必定会在宣传上大做文章。”

“这个我能看不出来?”

“孙亚楠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如果不是日本人故意宣传,外界怎么会有人误会你是汉奸,而对你实施了刺杀呢?”孟繁星道。

陆希言何尝不知道,日本人会利用天长节庆典做文章,他本人是肯定不愿意出席的,就怕这只是一个开始,后面会有源源不断的动作。

他能躲得了这一次,下一次,下下次呢?

“先生,太太,饭好了。”

“嗯,叫大家吃饭,浩子回来没有?”陆希言起身招呼道。

“浩少爷还没有回来。”

“这都几点了,打个电话去法捕房问问,怎么还没有下班?”陆希言吩咐一声,闫磊主动过去拨打电话了。

“先生,刑事处的值班警员说,浩少爷四点出头就下班了。”

“这臭小子,是不是又跟他那群狐朋狗出去喝酒了?”陆希言眉头微微一皱,露出一丝不悦的表情。

“要不要我去他常去的场子找找?”闫磊问道。

“不用,他那么大的人了,还能我们像个小孩子一样照顾,都当探长的人,该回来就会回来的,我们先吃饭,不等他了。”

……

红玫瑰理发店。

“怎么了,小浩,突然想要见我?”罗耀祖很惊讶,为什么孟浩会突然约见自己,这不符合他们之间的约定。

“哎,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总觉得家里有些人和事不太对劲。”孟浩道,先是阿香,再来了个小乐,老马暂时没看出来。

反正自从搬到福开森路的陆公馆,家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却得到陆希言和孟繁星的信任。

这些人都是他之前没见过的。

“哪些人和事不对劲?”罗耀祖嘿嘿一笑,他知道孟浩并非一个愚笨的人,只是对自己身边的人不那么“上心”罢了,谁没事怀疑自己亲人和朋友是不是在图谋不轨?

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说不上来,不过我总觉得她们在背着我做一些事情。”孟浩道。

“你有问过吗?”罗耀祖问道,

“没有,我了解我姐和我姐夫,他们如果想说,早告诉我了,不想让我知道的,他们是不会说的。”孟浩道,“从小我姐嘴巴就严,在学校受欺负,也不会跟家里说,都是自己解决,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从来不跟把和我说,要不然也不会一走就是三年没有音讯了。”

“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调查你姐和你姐夫吧?”罗耀祖惊讶的问道。

“舅舅,我能有今天,姐姐和姐夫的付出了很多,我不希望她们两个有任何的危险。”孟浩郑重的道。

“舅舅也不希望她们出事儿,她们是你的至亲,难道就不是舅舅的至亲了吗?”罗耀祖道。

“我有时候也告诉自己,别那么大的好奇心,他们告诉我,肯定也是不希望我有事儿,是为了保护我,但是,我总不能装什么都不知道吧?”

“小浩,我明白你的想法,不过,你天天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就没有发现他们有那些异常之处吗?”

“我姐夫跟那个闫磊经常关起书房来说话,一说就是很长时间,而且我姐夫对他十分信任,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去办,而且,家里书房,除了我姐之外,只有他是可以自由进出的,而他来我家之前,就没有见过这个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我姐夫认识的。”孟浩道。

“你姐呢,她对这个闫磊什么态度?”

“闫磊在公司是我姐的副手,你说她是什么态度,而且现在我姐和姐夫还把蒙安公司都交给他打理了。”

“那你姐呢?”

“姐夫收购了赉安洋行后,新组建了一个繁星投资和繁星置业,我姐担任这两家公司的董事长。”孟浩道。

“这么说,你姐她没有被架空?”

“没有,繁星投资和繁星置业的资产和规模要比蒙安公司大得多,而且涉及的行业更多,几乎是拿到了赉安洋行在上海和东南亚产业的控股权。”孟浩道。

“吃下赉安洋行,那不是至少需要千万资金,他们哪来这么多钱?”罗耀祖虽然知道这场收购,但是他也很好奇陆希言和孟繁星的资金来源。

“这个有一部分是梦瑶从娘家带过来的,还有部分是姐夫他们自己的,以及去年卖籽棉的钱,还有银行的贷款等等。”

“那也不少了,能轻易筹措上千万的资金,还能不对外界泄露一丝消息,就完成了对赉安洋行的收购,你姐和姐夫真是商界的奇才呀!”罗耀祖惊叹道。

“我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操作的,反正这里头的事情,我也搞不清楚。”孟浩挠头道。

“你是不是怀疑他们的资金来历不明,或者背后有什么势力操控这一切?”罗耀祖是干什么的,不用孟浩提醒,他自己就本能的朝这个方向去想,你当他就没怀疑过吗,他其实早就暗中调查过了。

只是,他查来查去,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他想要深入的话,只怕就会被发现了。

“舅舅,我就是担心她们会不会被人控制了,而不敢告诉我,怕我担心,或者怕我也陷进去?”

“小浩,你觉得谁会操控他们?”

“共产党。”

罗耀祖笑了,在他看来,共产党是比较善于蛊惑人心,而且极具煽动性,但要说操控,他们还真不会,他们会洗脑,然后把你变成自己人,都是自己人了,那还需要控制吗?

“舅舅,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小浩,这个怀疑有根据吗?”

“我还没发现……”孟浩尴尬的一声,他是怀疑过姐姐孟繁星是抗日分子,也曾怀疑过她是地下党,可这一年相处下来,他也没发现孟繁星有什么异常,在家里也不提什么政治,除了上课学习就是打理公司的事儿,人际交往都比较少,除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合得来的朋友也只有寥寥数人。

“你要说军统的话,我还相信三分,中统也有可能,甚至日本人都行,至于共产党,除非她们自己就是,否则谁都操控不了他们,这一点你可以放心。”罗耀祖笑道。

“他们肯定不是了,就凭我姐和我姐夫拥有的社会地位和财富,那可是他们眼中的资本家,剥削阶级。”孟浩辩解道。

“说的也是,小浩,你不是想要知道那个闫磊的来路吗?”罗耀祖道,“你先搞一点他的资料给我,然后我再帮你悄悄的查一下,看到底有没有问题,怎么样?”

“好,但是舅舅,这可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你不得对任何第三人提起。”孟浩咬了一下牙,点头答应道。

“放心吧,舅舅答应你。”罗耀祖欣然应允,并且收走了孟浩手中的酒杯,“你喝的不少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姐担心。”

“没事,舅舅,不就是喝你几口酒嘛,这么小气干什么?”孟浩不满道。

“你是第一次认识舅舅我,我一向很小气的。”罗耀祖嘿嘿一笑,把自己那杯也随手拿走了。

“那我回去了,再见!”

“臭小子,外套都忘了拿了。”忽然看到孟浩的外套还扔在椅子上,罗耀祖没多想,抓起来,开门追了出去,把外套套在了孟浩身上。

“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以后要改改了。”罗耀祖指着孟浩的鼻子数落一声。

“知道了,反正又没少不了,嘿嘿。”

“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第518章:同船回来的人

“呜!”

一道低沉的汽笛声传来,一艘澳大利亚籍的客轮在渐渐的驶入黄浦江航道,它即将停靠在十六铺客运码头。

甲板上,蓄了胡子,形象大为改变的孙亚楠一手拎着一个皮箱,一手牵着“小牡丹”韩彩英,等待客轮靠岸。

“我们又回来了。”孙亚楠眼神有些复杂道。

韩彩英依偎在孙亚楠的怀中,颇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孙亚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南洋的华侨,名字叫阮玉海,在上海认识了“小牡丹”韩彩英,两人日久生情,坠入爱河,一起返回上海。

这个人是存在的,经历也是真的,经得起任何查验。

这演戏就得按照真的来。

姜培从看守所出来后,就被调入郭汉杰手下,对于这年轻人在看守所内的表现,陆希言是非常满意的。

姜培从看守所内带出的信息对判断“孙亚楠”这个人是否有问题是起到了至关的作用的。

孙亚楠在看守所内的一言一行,情绪的变化,口音和口味的变化,这都是姜培获得的。

尤其是那个从看守所医务室打出去的电话,如果不是姜培的话,很有可能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因为所有人只会关注那被枪的医生的衣服,却没有人会想到,一个越狱的犯人还会在看守所内给我外界打一个电话。

姜培在接这个任务之前,被郭汉杰找过去谈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这才将这个机密的任务交给他。

可以说,姜培是“铁血锄奸团”内有限的几个知道整件事核心机密的人,当然,对于陆希言在“铁血锄奸团”内真实身份,他还没有这个权限知道。

但是,他也知道了“陆希言”是“铁血锄奸团”重点保护的人,因为,他是“军师”的主治医生。

这也是郭汉杰等人商量之后,对内的一种说法,毕竟,“铁血锄奸团”在陆希言身上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正常人也很会起疑心的。

但如果他关系到“军师”的生命安全的话,那这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接到这个任务,姜培内心是非常震惊的,不过震惊之后,他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作为一个受过训练的特工,自然知道,这是他立功的好机会。

如果不是当初选中他去看守所,估计这么重要的任务也轮不到他。

他很想看一看,这孙亚楠见到自己的惊诧表情,那该是有多有意思,如果有照相机,他还真想拍下来。

“亚楠,听说上海这边会有人来接咱们?”韩彩英偎着孙亚楠,似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妻。

“彩英,跟你说过多次了,我现在叫阮玉海,是从南洋来的,不能叫错了!”孙亚楠提醒道。

轮船终于缓缓的靠岸了,船上的人陆陆续续的上岸。

孙亚楠和韩彩英也在上岸的队伍中。

岸边有不少来接人,黄包车和停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还有十几辆汽车,停靠在码头出口处。

很多来接人的人都高举着手里牌子,上面写着自己要接的人的名字。

一块上面写着“阮玉海”的牌子就在这众多的接人的牌子中间,不算太显眼,但只要稍微留意观察一下,就能发现。

虽然他在形象上做了一些细微的改变,回来的话还是不能太过高调。

“走吧,接我们的人来了。”孙亚楠微微一笑,牵着韩彩英朝姜培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姜培见过孙亚楠,也见过韩彩英的照片,因此很容易就发现了两人。

两人没有分开走,而是一起过来的,目标就很明显了。

“阮兄。”姜培摘下墨镜,微微一笑。

孙亚楠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如此熟悉的一张脸,他怎么会忘记呢,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记得了?”姜培嘿嘿一笑,重新戴上墨镜,“咱们过去可是一起蹲过班房的难兄难弟?”

“记得,记得,没见到能在这里遇到兄弟你,你也是来接人的吗?”孙亚楠强行压制住心中的震惊,问道。

“是呀,阮兄,你没看到那块牌子吗?”姜培嘿嘿一笑,指着那上面写着“阮玉海”三个字的牌子说道。

“你是来接我的?”

“怎么,还有人来接阮兄不成?”姜培玩味的一笑道。

“不,不,这实在是太意外了,我没想到来接我的人是你。”孙亚楠的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恐慌。

这种恐慌被姜培尽收眼底,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应该不是装的。

“走吧,这位是嫂子吧?”姜培顺手接过了皮箱子,从韩彩英招呼一声道,“阮兄好福气呀。”

“她叫韩彩英,是我在香港认识的,未婚妻。”孙亚楠尴尬的解释道。

“是吗,那这一次回来是要办喜事了?”

“不急,不急……”说是不急,孙亚楠都除了一头的白毛汗了。

……

不远处的外滩一处大楼上,一双眼睛注视着码头上的情况,望远镜内,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五哥,姜培办事很稳重,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是不放心,是必须来看看。”郭汉杰微微一摇头道,“安全屋那边都布置好了吗?”

“您放心,所有生活物品全部都换成新的了。”

“嗯,让咱们的人尽量多拍一下照片,我要看。”郭汉杰吩咐道。

“明白。”

……

“老鬼让我传话,第一批物资已经顺利过江了。”早上起来,老马第一件事就像陆希言报告了地下交通线的的事情。

“那就好,过江之后,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江南地区是经济重镇,日本人看的严,江北就差一些了,而且还有大量的抗日队伍活动,许多地方日军都顾及不上。

“有了这批物资,他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老马道。

“你去跟老鬼说,这条线不能走的太频繁,有什么需要,尽量的集中的提出来,没有规律性,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好的,我会把话带给他的。”

晚上,下班回来,闫磊找陆希言汇报公司的事情的。

“这是五哥让我转交给您的相关资料,是关于34号特工暗杀队的,包括组织,人员架构和一些主要人物的履历等。”

“好,家里不能放这些东西,等我看完了,明天一早,你再过来带走存档。”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还有,昨天姜培去接孙亚楠和韩彩英了,安排住进了安全屋,据姜培说,孙亚楠见到自己的时候非常惊诧,甚至眼神之中还有一丝恐惧,至于那个韩彩英,到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闫磊道。

“孙亚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这道没有,他可能已经明白姜培额的身份,也可能知道我们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在看守所,我们也没有跟他有任何接头的打算,问题是,现在我们不知道军师跟他的约定的联络的方式。”闫磊道。

“是呀,按照那本绝密的花名册,孙亚楠的确是军师的人,可是,军师死的太突然了,许多秘密都随之而去,留给我们是一大堆的难题呀。”陆希言点头道。

“您不是怀疑孙亚楠叛变投敌了吗,他现在回来,我们该如何甄别呢?”闫磊问道。

“你手上还拿着什么?”

“哦,是五哥命人在姜培去码头上接人的时候,姜培跟孙亚楠、韩彩英见面的照片,已经冲洗出来了,让我那给您看一下。”闫磊将手中的另一个牛皮纸的袋子拿了上来。

陆希言接了过来,将里面的照片倒了出来,一大叠,得有上百张之多吧,要知道,这年头拍照还算是一件奢侈时髦的事儿。

寻常百姓的话最多拍一张全家福就了不得了,照相馆是非常挣钱的,胶卷也都是进口的,国内根本生产不了。

一口气拍了上百张胶卷,这花费可不低,这搞情报的可是一项极为费钱的活动,没有钱可是玩不转的。

“五个那里留了一套,给您也送了一套过来,让您能第时间看到。”闫磊道。

“嗯,这么多照片,你也来帮我看看。”陆希言点了点头,拍照是他吩咐郭汉杰做的,戴雨农既然是打算让孙亚楠反卧底“铁血锄奸团”,那他极有可能会派人尾随返回上海。

还有,如果孙亚楠真得当了叛徒,那也许会有人船上随行保护,或者在码头上有他想要接头的人。

因为船上和码头上人多眼杂,是最容易的脱离视线的。

当然,这只是一种常规的侦查手段,陆希言也没希望能通过这种手段找到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

但是,万一能呢?

“先生,看什么?”

“形迹可疑的人,比如刻意躲避别人目光的人,还有特别关注孙亚楠一行的人,这其中极有可能是军统或者日本便衣。”陆希言道。

“这是您吩咐五哥拍下这么多照片的原因?”闫磊道,“鲲鹏没有安排人随行护送她们吗?”

“没有,我让鲲鹏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和空间的,如果派人随行保护,以他的能力,很难不会被发现。”陆希言道,“那样就失去意义了。”

“您的意思,让他觉得,在鲲鹏那里已经通过的甄别,获得了信任?”闫磊马上明白了。

“差不多吧,咱们分工一下,一人一半,把你觉得可疑的人圈出来,咱们再讨论。”陆希言道。

“太太不会突然回来吧?”

“不会,她今晚去蓝丽瑛家补习英语去了,估计十点后才会回来。”陆希言解释道。

第519章:还真有发现

其实郭汉杰命人拍摄照片要比陆希言手里拿到的更多,他命人粗略的将一些重复的给剔除了。

剩下的才给陆希言送了过来。

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至少提出三分之二,陆希言手里拿到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还有不少是拍摄角度不对,一位拍照人手抖,或者其他原因曝光的。

一张一张,摊在桌面上。

成百上千个人物,从中找到你想要找到的人物,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其实也是一种大海捞针。

聪明人都喜欢用最快的办法。

其实学多人都忽略了一点,有时候,最笨的办法就是最快的。

因为,那是通向结果最近的一条路。

虽然是黑白照片,但照片上的人和装束还是能看的清的,当然没有颜色,还是不免有些遗憾。

但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技术了。

这是一个相当枯燥无味的过程,闫磊看了几分钟,就觉得自己眼睛干涩,发胀,微微一抬头看了一眼陆希言。

发现陆希言全神贯注的趴在桌面上,手里还拿着一只放大镜,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一张张黑白照片。

找人其实跟手术时找人体内的血管和神经差不多,如果没有足够的耐心和细心,怎么能当好一个外科大夫?

看到陆希言如此认真,闫磊只有硬着头皮继续一张一张的仔细的看下去,这些照片不是静止一个时间拍的,是从孙亚楠、韩彩英下船之后,一直到上了姜培的汽车离去后的一个过程。

包括船上下来的客人,还有跟孙亚楠有过接触的人。

这就是个磨时间的工作。

一张照片,有的一眼看过去就没什么特别的,直接过去,有的上面人多,就必须花点儿时间认真分析一下。

一般男的,年纪不大,衣着普通,平头,行礼不多,目光游离的……

这些特征的人需要重点关注。

这些都是符合特工特征的,当然,如果对方做了伪装,那光凭照片是认不出来的,陆希言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码头上的人很多,想要从那么多人只能够找出可疑的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也许根本就没有人。

这只是他的一个假设,假设孙亚楠和韩彩英都是日本人的间谍,她们是有机会在香港把这个消息传回上海的。

因为,楚泽在把韩彩英从戴雨农手里要走之后就给了她们差不多半天的自由的,这半天足够她们把消息传递出去了。

楚泽没有派人跟踪,否则就失去意义了。

“先生,咱们只要给孙亚楠充分的自由,他如果有问题,肯定会露出马脚的。”闫磊道。

“今天是姜培去接的他,一定会让他心生警惕的,暂时不会有任何动作的。”陆希言道。

“那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就想看一下他的反应,而且,如果他真是日本人的间谍,那日本方面知道他回来了,必定会尝试着联系他,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陆希言道。

“您的意思是,先隔绝一下这个孙亚楠,让对手先着急,犯错?”

“他在香港被楚泽几乎软禁了半个月,虽然中途表现的有些急躁,但并没有慌,也没有露出破绽,这说明他的应变能力和心理质素是超越常人的,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用常规的那套办法。”陆希言道,“不能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必须让他的神经始终保持高度紧张。”

“明白了。”闫磊点了点头。

“那个韩彩英呢?”

“对她,我们就当不知道她的底细,对韩彩英的调查也要终止,因为我们限制能够掌握的就是这些了。”陆希言道。

“打草惊蛇?”

“如果韩彩云是孙亚楠的搭档,我们死死看住了孙亚楠,那你是孙亚楠会怎么做?”陆希言问道。

“当然是通过韩彩英向外传递消息了。”闫磊脱口而出。

“没错,对孙亚楠和韩彩英,我们需要一紧一松,这样才能符合逻辑,因为我们需要的是站在他的立场思考。”陆希言道。

“咦……”

目光忽然扫到了一个穿戴灰色风衣,头戴黑色礼帽的男人身上,这个人右手臂微微抬起,因为刚好有一阵风,差一点儿吹歪了他的礼帽。

这个角度之下,这个戴眼镜儿的男子居然有一种让陆希言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大夫的原因,反正,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有时候科学都没办法解释。

“先生,可是发现什么?”闫磊看到陆希言这个表情,马上凑过来问了一声。

陆希言伸手从桌上的照片中取了一张出来,指着他发现的这个穿风衣的男子问道:“闫磊,你看这个人?”

闫磊歪着头仔细盯着看了一小会儿,道:“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呀,您看出什么来啦?”

“仔细看,侧面,你有没有熟悉的感觉?”陆希言指着那微微露出的半张侧脸,认真的问道。

“熟悉……”

闫磊看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他还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看他的右眼,用放大镜看。”陆希言把手中的放大镜递了过去。

闫磊将信将疑的接过放大镜,放到照片上仔细观察了起来,刚才没注意,这一用放大镜将墨镜下的右眼放大开来,闫磊马上就发现特异之处。

“先生,这个人的右眼瞎了!”

“找,看还有没有他的照片,统统找出来的。”陆希言吩咐道。

“是!”一个右眼瞎了的人,还是认识的人当中,闫磊当然明白陆希言说的人是谁了,浅野一郎!

如果是他,这浅野一郎怎么会出现在这艘从香港回上海的轮船上,这就不寻常了,而且还跟孙亚楠同一艘船。

巧合吗,不,情报工作中,没有那么多巧合,很多巧合其实都是人为制造的,而且天衣无缝的让你相信,那就是巧合。

“先生,这儿有一张!”有了目标人物,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照片上是正面拍的,这个穿风衣的男人左手提着一个皮包,右手搭在头上的礼貌上,微微的低着头,往前走去。

因为看不到脸,虽然行迹可疑,并没有列入发现的人当中。

皮包,同样款式的风衣和帽子,加上前后对照,这就是同一个人,而且,从拍照的角度目测这个人的身高。

差不多是165公分,跟浅野一郎的身高十分吻合,身材也极为相似。

“先生,我见过浅野一郎走路的姿势,他的右脚有点儿内八字,您看,照片这只右脚……”

“这一张,您看,也是半张脸,轮廓极为相似,只是照片上的人沾了胡子,所以还不能完全肯定。”

“这也有一张,他目光看的这个角度,先生,应该就是姜培与孙亚楠所站的位置。”对比其他照片,将它们拼凑连贯起来,很容易就发现这个结论。

“只有他一个人?”

“是,目前还没有发现其他人。”闫磊点了点头。

“浅野一郎去了香港,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去香港,还跟孙亚楠同一条船回来,还是一个人?”陆希言闭目思考道,“这里面一定有联系。”

“闫磊,明天你让汉杰办两件事,第一,查这艘客轮的旅客名单,看有没有浅野一郎,第二,把这些照片跟浅野一郎进行对比分析,我要确认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滴滴……”

“先生,太太回来了。”闫磊提醒一声。

“赶紧,把照片收起来,快。”陆希言忙吩咐一声,两人迅速的将照片整理收好,并且放进了文件袋中,交给闫磊收进了公文包。

“希言,闫磊,你们在谈公事?”孟繁星上楼来,敲门进来,看到闫磊也在,微微的露出一丝讶然的神色。

“有些事儿我不太懂,来向先生请教来着。”闫磊忙道。

“哦,是我打扰你们了?”

“不,没有,时间不早了,我也该下去休息了。”闫磊嘿嘿一笑道。

“那晚安。”

“晚安,先生,太太。”闫磊微微一欠身,迅速的下楼而去。

“闫磊他……”

“他不是文化有点低嘛,正在学习,有些事情搞不明白,家里没别人,就来问我了,你英语补习的怎么样了?”陆希言解释一声道。

“还行,我在叫丽瑛姐俄文,没想到丽瑛姐挺有语言天赋的,她学的可快了,比我当初还要快。”孟繁星道。

“这么说,你们俩现在是互为老师了?”

“算是吧,对了,那个凯瑞斯俱乐部的会员我办了,以你的名义,钻石会员,人家给我打了一个八折!”孟繁星道。

“想通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嗯,想通了。”孟繁星点了点头,她把这事儿告诉了蓝丽瑛,也把她心疼会费的事情说了。

蓝丽瑛却告诉她,有些钱是必须要花的,以陆希言这个层次,如果只是办一张高级会员卡,那是掉身价的事情。

租界是一个看实力的地方,低调做人没错,但太过低调,那就是要被人踩了,有时候显示一下实力,也是很有必要的,起码可以挡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她想通了,直接就去办了一张钻石卡。

以孟繁星如今的身份,就算自己办一张钻石卡,那也是无可厚非了,而且,凯瑞斯俱乐部最欢迎的就是这种有钱的贵妇名媛,俱乐部的经理直接动用了最高权限,给孟繁星打了一个八折!

第520章:“鼹鼠”存在的意义

“梅梅,种种迹象表明日本人正在大力扶持汪兆铭,香港那边周福海等人也在不断的活动,报纸上不断的鼓吹他们的那一套和平运动的思想,**又不断的战败,眼下战局不容乐观呀!”陆希言怀里抱着孟繁星道。

两人虽然还守着那最后一道关卡,可彼此内心早已属于对方了。

彼此心灵相通。

“希言,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做的这一切没有意义?”孟繁星微微抬头,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闻着妻子身上淡淡的清香,陆希言轻轻道:“不,我们做的当然有意义,任何一个不愿意苟活的中国人都不可能放下反抗的双手,我们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我们的孩子,甚至是子子孙孙。”

“可我们还没有孩子?”孟繁星幽幽一声。

“会有的,我们一定会有的。”

“希言,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为了我,让你就这么忍着?”孟繁星道。

“没事儿,我们能够在一起就很幸福了,比起很多夫妻,我们至少还能相守在一起,再说了,暂时不要孩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陆希言道,“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我听老师说……”

“这你都知道了?”陆希言诧异的道。

“别忘了,我也是医学院的学生,虽然我的专业是药剂学,可这些医学常识也是要知道的。”孟繁星忽然把头埋进了陆希言的怀中,羞涩的道,“所以,你可以不用忍的。”

“……”陆希言听了,自然是心头一阵火热,他又不是无能者,三十岁还不到,正是一个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怎会一点儿想法没有呢?

同床共枕快一年了,他都快觉得自己快立地成佛了。

“梅梅,你算好时间了?”

“嗯。”

“希言,今天不行……”孟繁星急忙推开道。

“为什么?”

“太晚了,明天你还要上班,我早上也有课。”孟繁星红着一张脸解释道。

“希言,等到周末好吗?”

一年都忍下了,两三天还不行吗?

……

“孙亚楠回来了,你知道吗?”第二天上班,唐锦来医院找他。

“知道。”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唐锦责怪道。

“我也是刚知道,再说,你都先说了,我再告诉你,有意义吗?”陆希言一脸无辜的问道。

“既然你都知道,那对孙亚楠的甄别应该可以开始了吧,我这里查到一些有关孙亚楠的那个亲人小牡丹的资料,你看看。”唐锦递给陆希言一个文件袋。

唐锦为了调查孙亚楠,确实是做了不少工作,而且“小牡丹”跟孙亚楠的关系也是他提供的。

不然陆希言这边也不会摸到这么多的情况。

“军师那边应该也派人摸过这个小牡丹的底细吧,跟你透露多少?”唐锦问道。

“我素来不关心这个,你觉得他们查到什么会跟我说吗?”陆希言随手翻看了一下资料,反问一句道。

“看来,军师对你还是有所保留。”

“就凭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他对我保留也是应该的,难不成会告诉他们的核心机密不成?”

“这份资料也算是我唐锦的诚意,你拿给军师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还有,陆金石想要再约一次谭四。”

“谭四不在上海。”陆希言轻描淡写的道。

“什么,谭四不在上海,这事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唐锦眼珠子一瞪道。

“我以为陆金石会告诉你呀。”

“陆金石,他知道谭四不在上海?”唐锦气恼道。

“上一次去见他们的人是郭老五,怎么,陆金石没跟你说吗,我以为你们见过之后,他应该跟你通气呢,所以我就没特地跟你说。”陆希言解释道。

“谭四不在上海,他去哪儿了?”

“唐兄,我只是一个传话的,在你们两家之间扮演的联络的中间人,该我知道的,他们自然会说,不该我知道的,他们也不会告诉我。”陆希言道。

“老陆,以你跟军师的关系,难道就不能旁敲侧击打听一下?”

“我若是对这些事感兴趣,你觉得军师还会放心的通过我给你们传话吗?”陆希言反问道。

“哎……”唐锦如同一只泄气的皮球。

“不过孙亚楠这件事跟我息息相关,这家伙既然回来了,万一又抽风想要杀我,我问一下也是应该的吧?”陆希言忽然自言自语一声。

“对,对,老陆,这涉及你的人生安全,你完全有借口。”唐锦闻言露出一抹喜色道。

“我试试吧,对于如何甄别孙亚楠,你有什么计划?”陆希言问道。

“老陆,日本人一直盯着你不放手,就是因为你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他们一定很想弄清楚,你到底跟他们牵扯有多深,如果孙亚楠真是他们的人,到可以接借他的口,把你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清楚的告诉日本人。”唐锦道。

“你的意思是,找个机会把我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告诉他,然后让他把消息传回去?”陆希言心中一动,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不需要说出来,让他看到也行。”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得让我考虑考虑,这我一个人也说了不算。”

“也是,这也得军师答应才行。”

“那接下来如何甄别呢?”

“如果孙亚楠真的是日本人费劲心思想要打入咱们内部的间谍,那他就一定肩负特殊的任务来的,你想,这‘法币母版’都能为了任务而舍弃,那一般的机密,日本人肯定是舍不得他暴露的,这一点我们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唐锦凑近了小声的说道。

“有道理,可什么样的机密才能让对方舍弃这么一个重要的棋子呢?”

“那还得是先确定这颗棋子的身份。”

“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这也关系到我的安全。”陆希言点了点头,虽然还未完全确定孙亚楠叛徒和奸细的身份,但种种的迹象和疑点表明,孙亚楠绝对有问题。

……

百脑汇大厦三楼,竹内云子办公室。

“浅野君回来了?”

“是的,云子课长,浅野长官就在门外。”酒井双腿并拢,立正低头禀告道。

“请他进来。”

“哈伊!”

“浅野君,此行如何?”浅野一郎快步走了进去,竹内云子抱着波斯猫“贝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让云子你记挂了,此行算是有惊无险。”浅野一郎道。

“请坐,说来听一听?”竹内云子伸手抚摸着怀中猫,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招呼一声。

“浅野惭愧,我没想到计划居然出了如此大的漏洞,若不是云子你早就发现,替我补上这个漏洞,鼹鼠计划险些失败!”浅野一郎没有坐下,而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面色有些羞惭道。

“这也不完全是你的错,发现孙亚楠隐藏的身份也很偶然,谁会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有如此多重身份呢?”竹内云子微微一笑道。

“若没有您暗中提醒,只怕这一次前功尽弃了。”浅野一郎道。

“你见到鼹鼠了吗?”

“匆匆一面,没说几句,但这一次真的很惊险,没想到,军统方面比我们更早知道孙亚楠的身份,甚至一直引而不发。”浅野一郎道。

“你现在领略到中国人智慧的厉害了吧,如果给他们时间和机会,你觉得,我们日本还有机会成为亚洲的主人吗?”

“云子,这一点我并不认同,我们大和民族并不比他们差,而且我们也在不断的进步,尤其是现在的中国,只怕之后还是否存在都不一定呢。”浅野一郎道。

“好吧,我们不讨论这个,现在说这个,意义不大。”竹内云子直接中断了这个话题,“说说鼹鼠现在的情况?”

“这一次鼹鼠虽然差一点儿暴露,但很意外的是,他居然被戴雨农派回‘铁血锄奸团’当卧底。”

“反卧底,这可是做情报的大忌,戴雨农如此谨慎多疑的人,为何会犯如此大的错误?”竹内云子微微一皱眉。

“没错,鼹鼠说,戴雨农之所以发现他这个隐藏身份而没有直接揭穿,这在之前,是为了法币母版的下落,而现在揭穿他,就是为了将他重新派回‘铁血锄奸团’,给他当眼线。”浅野一郎道。

“戴雨农要对军师和‘铁血锄奸团’下手,不,他没那么愚蠢,眼下这个时候,正是利用他们的时候,而孙亚楠因为在军统暴露身份而不得已回到‘铁血锄奸团’,只怕也不会得到信任和重用,军师也不傻,至少他得弄清楚孙亚楠是如何暴露的,不搞清楚这一点,是不会信任孙亚楠的。”竹内云子分析道。

“但是,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如果我们能够帮助鼹鼠获得信任,那就能把你和我这个对手彻底的铲除了!”浅野一郎一握拳,兴奋的说道。

竹内云子微微一凝神,其实,鼹鼠从军统出来,浅野一郎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大半了,他是想让鼹鼠潜入军统内部,最好是进入高层,这样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情报。

但是,这个计划还是被这个意外打断了。

那么现在“鼹鼠”存在的意义就只剩下对付“铁血锄奸团”和军师了,如果能把这个心腹大患除掉的话,那“鼹鼠”计划至少还能落得一个相当不错的收场。

第521章:甄别开始

“浅野君,这事不能操之过急,现在的军师跟之前的军师不一样了,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怀疑军师已死?”浅野一郎被竹内云子这个大胆的猜测给惊住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如果军师已死,那现在的军师又是何人,据我们的情报,铁血锄奸团,除了军师没有人能够压得住,就算他们推选出一个新军师出来,这个人能否在短时间内掌控整个组织,这都是很难的。”浅野一郎道。

“如果他们先隐瞒军师的死讯,然后公推一个代理人出来,等人心彻底稳定了,再公布消息呢?”

“不太像,如果如云子小姐的推测,那我们当初抓了军师的小公子,他们当时不惜当街制造了一起绑架案,绑架了晴气先生,逼迫我们以人换人,这如果军师已经死了,那他们又何必这么做?”浅野一郎反问道。

“这个代理人如果不这么做,他的位置还能稳吗?”

“你的意思是,他借助了这个机会,彻底稳住了地位,取代了军师,成为新的军师?”浅野一郎惊骇莫名。

“这只是我的猜测,真实情况未必就是这样,正如你说的,军师在铁血锄奸团的位置无人可取代,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竹内云子道,“而军师自从消失后,也有一年多没有露面了,这也是事实,对吧?”

“好像是没露过面,不过,他们的活动却从未停止过。”浅野一郎道,“而且我们也知道,军师和‘铁血锄奸团’接受了重庆方面的招安,还被授予一个代号为‘死神’的行动组。”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去年,我们多次跟‘死神’小组交手了,他们是换了一个身份跟我们作对,而且组织越来越严密,人员也更加精干,肯定是得到了重庆方面的指导和加强,这也是我们现在认识的‘军师’跟过去不一样的原因。”竹内云子道。

“所以,鼹鼠若能在获得信任,并且能够搞清楚‘铁血锄奸团’的组织结构的话,对我们剿灭这支跟我们作对的反抗力量是有巨大作用的。”浅野一郎道。

“你想拿什么给军师送礼?”竹内云子何等聪明,这种事儿,浅野一郎已经做过一次了,他的果断和狠绝也正是她欣赏的。

不然,凭他现在这幅尊荣,她竹内云子怎么能瞧得上呢?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云子,如果想要让鼹鼠获得军师的信任,我们需要一个足够价值的目标。”浅野一郎道。

“你心中有目标了?”

“倒是有一个,就怕……”

“你就不怕井上会长对你发飙吗?”竹内云子猜到了浅野一郎心中所想。

“为了帝国的利益,我想井上会长是能够理解的。”浅野一郎道。

“好吧,说说你的计划。”竹内云子微微一笑,对于浅野一郎的这种狠绝,她非常欣赏。

“是,云子,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

“确定是浅野一郎没错吗?”

“没错,五哥说,经过他们认真细致的比对,确定这个穿风衣,戴礼帽的男子就是浅野一郎。”闫磊报告道。

“而且在客轮的旅客名单上我们并没有发现浅野一郎的名字,他一定是用了化名。”

“都做了伪装,可以隐藏行迹,肯定不会用真名了。”陆希言点了点头,“电告鲲鹏,让他查一查浅野一郎在香港的活动轨迹,看能不能查到他去香港干什么。”

“是。”

“姜培那边有什么反应?”

“对孙亚楠和韩彩英的自由,并没有限制,不过,回来的这两日,两人都待在安全屋,没有出去。”闫磊道,“孙亚楠身上有伤,还没好利索,韩彩英也就留在安全屋照顾他,两人白天读书看报,除了当天的报纸之外,还把过去的半个月内的报纸都给他弄了一份。”

“对了,那个韩彩英还喜欢听歌,家里一台收音机,上午和下午都要开一会儿,孙亚楠倒是不太喜欢,一般这个时候,他会躲进书房,一个人在里面,好像在写他在军统的一些经历。”

“这很好呀,没等我们主动问,他倒是先主动写了,挺好。”陆希言呵呵一笑,“他不着急,咱们也就别着急,有的是耐心。”

“明白。”

“让姜培找个时间带他去一趟医院,把身体好好检查一下,去沪西的福民医院。”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那可是日本人的医院。”

“我知道,不是日本人的医院,我还不让他去呢。”陆希言道,“挂男性科,好好检查一下,虽然就剩下一个了,别男人都做不了。”

“您这是想把他回来消息散出去吧?”

“对,这34号暗杀队不是一直在找他吗,那就让他把这个34号暗杀队引出来。”陆希言道,“他们总待在虹口区,我们还怎么抓?”

“您这是一箭双雕呀!”

“错,是一箭三雕。”陆希言纠正道,“我准备让孙亚楠负责营救我们在闸北被侦缉队抓走的弟兄。”

闫磊愣了一下,迷茫过后,眼睛骤然亮了起来:“高,先生实在是高。”

“通知山鸡,可以开始了。”

“明白。”

……

34号华人暗杀队,闸北情报组被捕的外围弟兄,还有孙亚楠,这三者刚好可以串联在一起。

翌日,星期四中午,陆金石和郭汉杰在霞飞路的蒂文斯咖啡馆见面。

“陆先生一个人来?”

“我一个人做代表,足够了。”陆金石点了点头。

“可以,我们还是那两个条件,陆先生,你们考虑的如何了?”郭汉杰平静如水的说道。

“条件我们可以答应,但是我们必须派人参加,我们可以不知道行动的任何细节计划,但是我们必须有人清楚,至少事后我们得知道全部的细节。”陆金石道。

“可以。”郭汉杰点了点头。

“还有,对于反击的计划,我们可以什么都不过问,但至少要达到一定效果吧?”陆金石继续道。

“你们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呢?”

“76号伤亡至少五人以上,而且其中至少一人是他们的骨干分子,比如行动的组长或者队长以上。”陆金石道,“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当然,如果只是杀几个小虾米,你们也犯不着来求我们出手了。”郭汉杰点了点头。

“合作愉快!”

“这是行动经费预算,还有我们需要的装备清单,至于你们的人,留下联系方式,我们会派人去接的。”郭汉杰掏出一张信笺递了过去。

“你早有准备?”

“如果你们不是同意合作,又何必再约我出来呢?”郭汉杰微微一笑,“等我的消息吧。”

“钱和装备怎么给你们?”

“给你们的人一起准备好,我会派人去取。”郭汉杰道。

“好。”

……

中午,陆希言把唐锦约出来喝咖啡。

“闫磊跟我说,军师那边已经制定了一个对孙亚楠甄别的计划,他想让你帮忙,你手头上有没有34号华人暗杀队的相关资料?”

“34号华人暗杀队,那不是在日占去活动的一支专门跟抗日组织作对的汉奸队伍吗,全都是些土匪,流氓和渣滓恶棍?”唐锦点了点头。

“之前,你还记得,孙亚楠不就是因为被34号华人暗杀队追杀,才迫不得已躲进租界,甚至还要弄一出刺杀我的戏,躲进了法租界看守所以保自身安全?”陆希言道。

“你怀疑,这不过是他的说辞,根本就是假的,没有这回事儿?”唐锦明白了。

“唐兄,别在这人跟我装,以你的智慧,你会没有一点儿怀疑?”陆希言毫不留情的揭穿唐锦那惊讶的假表情。

“军师打算用孙亚楠把34号华人暗杀队引出来?”

“没错,虽然孙亚楠现在的价值大打折扣,可他还在日本人的通缉名单上,如果他露面了,你觉得日本人会装作看不见,如果装作看不见,那正好侧面证明了孙亚楠可疑。”陆希言道。

“不会,日本人没这么傻,如果孙亚楠真是日本人奸细,那他们更会假戏真做,帮他赢得我们的信任。”唐锦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不过具体计划我不太清楚,反正这一次是既要甄别孙亚楠,也要给这个34号华人暗杀队一个难忘的教训。”陆希言道,“这是闫磊跟我说的,军师的原话。”

“你要的资料,下去叫麻小五去政治处一趟,我拿给你。”甄别孙亚楠这件事上,唐锦是一点儿不含糊的。

“那好,我就先走了。”陆希言喝完杯中残留的咖啡道。

“别忙,我再告诉你一个绝密的消息。”唐锦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我刚接到戴老板密电,汪兆铭一家25号夜里逃离河内,去向不明。”

“什么?”陆希言大吃一惊,尽管这个结果是可以预见,但没想到,汪兆铭会这么快就上了日本人的船。

看起来,军统的刺杀,真的是压垮了汪兆铭心头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难道浅野一郎去香港是为了汪兆铭的事情?

不对,时间对不上。

浅野一郎24号就返回上海了,而汪兆铭一家是25号才逃离河内的,时间上至少相差一天。

第522章:选目标

“老马,唐锦今天告诉一个消息,汪兆铭一家25日夜里逃离河内,去向不明。”晚上下班,回到家中,陆希言悄悄跟老马说道。

“先生,老鬼也有一个消息告诉你,周福海也从香港秘密抵达上海了,就住在礼查饭店,至少有一个星期了。”老马点了点头。

“看来,汪兆铭是决心要投敌叛国,当日本人的傀儡了。”陆希言惊呼一声,这个消息比唐锦告诉他“汪兆铭逃离河内”更让他感到吃惊。

虽然,他也早有准备。

周福海的老婆杨淑慧给孟繁星打的那个电话就足有说明问题了。

他们要来上海,但没想到回这么快。

“这还多亏了先生你的提醒,香港的同志才密切关注了九龙约道5号的动静,不过他们也确实非常谨慎,没有一齐离开,而是分开走的,然后再到码头汇合,乘船秘密出海,由日本人派船从海上接走的。”老马道。

“行,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周福海先来上海,应该是谈妥了双方合流的条件,然后汪兆铭才从河内出来,这样看来,汪兆铭的目的地必然也会是上海。

汪兆铭若是拉起一票儿汉奸另组政府的话,那在政治上对重庆方面的打击是无比巨大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没有发现孟浩。

“浩子呢,今天又值班吗?”

“没有,一个下属今天过生日,他过去给人捧场了。”孟繁星解释道,“刚才给家里打过电话了。”

“叮嘱他十点之前回来没有?”

“说了。”

“吃饭吧,吃完饭,闫磊你上来一下,我有事情找你。”陆希言指着闫磊,吩咐一声道。

“是,先生。”

……

“先生,您找我。”

“把门带上。”陆希言在家里,穿着很随意,随便披了一件外套,脚上踩着一双拖鞋,右手食指和中指缝隙里还夹着一根烟。

“汉杰那边怎么说?”

“陆金石代表两统的人答应我们的条件,但也要求派人参加行动,军统那边王天恒和他各派一个人,中统那边也派一个人,作为联络员。”闫磊道。

“嗯,一次反击行动,也是有必要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必须打一仗你提振一下士气。”陆希言道。

从战术上讲,这个时候跟76号硬碰硬,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从战略上讲,这一仗必须得打。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如果不能提振一下士气,那会有更多的人跑过去,那就是大面积的塌方式的投降了,到那个时候,王天恒,陆金石还有中统的陈烨,以及在租界所有活动的地下情报人员都没有好日子过。

“五哥正在挑选目标,完了之后,再向您汇报。”

“好,目标不要选择太大,但要打痛对方,相信沪西情报组已经做了不少功课了吧?”陆希言道。

“嗯。”

……

郭汉杰亲自去了沪西,白玫瑰歌舞厅。

沪西情报组的机关所在地。

“五哥。”

“都坐下,自家兄弟,不必拘束。”郭汉杰虚抬了一下手,往下压了一下道。

“五哥,接到先生的命令,我们沪西组就按照要求,挑选除了五个目标作为备选,这五个人我给您介绍一下吧。”

“好。”郭汉杰点了点头。

“这第一个目标,林世昌,76号警卫大队长吴四宝的结义行动,是他的铁杆儿心腹,同时还兼任副大队长和第一小队队长,心狠手辣,唯命是从,这些日子,死的,残的在他手上的反日同胞不下二十人了,可以说是双手鲜血!”

郭汉杰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畜生。

“这个家伙出入都带着至少四名手下,全部带枪,轻易的不出来招摇,就守着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现在是吴四宝的大本营,想要杀他,不容易,难度系数四颗星。”

“嗯。”郭汉杰点了点头。

“第二个目标,张琼花,女。”说到这里严嘉特别强调了一下,“交际花,极司菲尔路55号的招待所主任,据我们了解,那里其实就是个销魂窝……”

“第三个目标,总务科科长萧逸……”

“第四个目标,吴四宝的老婆于爱珍,这个女人我就不用多介绍了,大家都熟悉了,跟随吴四宝加入76号后,跟林世群的太太叶玉柔迅速的搭上了关系,并且还当上了经理处的主任,专门负责为丁、林等人幕后敛财!”

“第五个目标,叶耀新,会计主任,76号的大管家,他是林世群的妻弟,虽然说76号的总务是叶耀新负责,但财权却掌握在叶玉柔的手中……”

郭汉杰听完严嘉的介绍,直接道:“叶耀新划掉,动了他,就等于直接跟林世群开战了,这固然会有报复的快感,但我们也要承受林世群疯狂的反击。”

“是。”

严嘉走过去,将叶耀新的照片从小黑板上取了下来。

“吴四宝的老婆,于爱珍也划掉!”

“五哥,这个女人可是个狠角色,有她在林世群、吴四宝跟前出谋划策,对我们是非常不利的,尤其是她对租界的情况太了解了。”严嘉急忙道。

副组长卢海洋和白玫瑰舞厅精力田守仁也投来不理解的目光。

“我知道,不是不对付她,而是我们现在挑选目标的原则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震慑76号的目的,如果我们把目标定为于爱珍,请问,你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一击必杀吗?”郭汉杰反问道。

“这……”

严嘉嘴角微微一张,最终没有开口,于爱珍可不是普通弱女子,她的战斗力很彪悍,而且枪法也是极准,不输给善使双枪的丈夫吴四宝,不然,她凭什么压的住这外面恶名云播的流氓头子?

正要暗杀于爱珍,非要缜密谋划才行,而且还不能急于求成,于爱珍又是个极为小心的人,尤其是现在加入了76号,对自己的安全更加注重了。

出入都有保镖跟随。

“第二个目标,张琼花,虽然是个交际花,可她的能力不弱,是于爱珍的得力助手,这个女人笼络人的本事很有一套,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过,她很少出招待所的门,招待所又戒备森严,所以,想要刺杀她的话,难度比较大。”严嘉继续说道。

“林世昌,吴四宝的结义兄弟,吃喝嫖赌,他是样样都沾,这样的人是最容易下手的,不过,他身边保镖众多,一击不成,想要来第二次就难了。”

“为什么不从军统、中统的叛徒中挑选目标呢?”郭汉杰问道,“比如那个钱佩林,凌之江?”

“五哥,这些人都知道他们背叛的军统,军统一定不会饶过他们,所以,他们都已经被林世群派人严密保护起来了,轻易的不露面,就算我们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也奈何不了他们,至少短时间内不行。”卢海洋解释道。

“就剩下这个总务科科长萧逸了,这个人是这五个目标中,最容易杀的一个,对吗?”郭汉杰手一指黑板上标注的红色的第二个目标照片上的一名男子问道。

“萧逸,三十五岁,他是林世群的心腹,是最早投靠林世群的手下之一,深得林世群夫妇的信任,他为人很低调,在76号内存在感很低,但却又不可忽略,这个人平时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听戏,尤其喜欢梅兰芳先生的戏,最爱收藏的就是梅兰芳先生录制的戏曲唱片……”

“等一下,这个萧逸喜欢梅兰芳先生的戏,还喜欢收集他的戏曲唱片?”

“是的,五哥。”

“严嘉,这个五个目标你都有针对性的计划吗?”郭汉杰点了点头问道。

“有的有,有的还不成熟。”严嘉很实诚的说道。

“没关系,都说出来听听,我们大伙儿讨论一下,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总不能每次都让先生亲自教我们做事,那我们也太不长进了,是不是?”郭汉杰道。

“那五哥,叶耀新和于爱珍我们就不说,您已经将他们从目标中划掉了。”

“嗯,这个以后再说。”

“是。”严嘉点了点头,其实对于这两人,他也还没有想好,继续道,“要对林世昌下手,只有白天,到了晚上他就缩进了宝丽汽车行,除非强攻,没有其他办法,这个人都是吃外面的饭菜,每次都是让人出去买了拿回来,不固定哪一家,但总是那么几家,而且常点的是这样几道菜,醋溜鱼片,辣子鸡丁,红烧鲤鱼,还有水煮干丝,他最爱的还是猪肺汤。“

“下毒?”

“下毒,不行,吃饭之前,他都会让车行里养的狗先吃一下自己买来的饭菜,没事儿,他才会吃,如果下毒,那先死的一定是狗。”严嘉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还是下药,不过不是中毒,而是腹泻。”严嘉道。

“你是想把林世昌从宝丽汽车行内骗出来,对吗?”郭汉杰明白严嘉的意图了,一旦林世昌腹泻,肯定要送医就诊,这样一来他肯定要离开汽车行。

如果他打电话叫救护车的话,那就更好了,只要弄一辆伪装的救护车,就可以轻松把人弄走。

“你们已经找到了宝丽汽车行连接的外线电话了?”

“是的。”

“第二个目标,总务科的那个萧逸。”

“76号的重要中高层人员都集中住进了华邨,保护严密,我们的人想渗透进去都难,但是他们也不可能与世隔绝,总待在里面不出来,尤其是萧逸这样的中层人员,他们是有相当大的自由度的,这个萧逸很喜欢逛唱片店,尤其是那种老唱片店,不用别的,一张梅兰芳先生私人灌录的唱片就能轻易的让他入彀。“

“嗯,计策不错,可是唱片从何而来?”郭汉杰问道。

严嘉和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傻眼了,没有这关键的道具,这个办法也只能停留在脑海里。

第523章:东北小酒馆

安源绸缎庄。

“都准备好了吗?”陆希言淡然问了一声。

“先生,一切准备妥当。”郭汉杰答应一声。

“那就照计划行事吧。”陆希言淡淡的一点头,命令一声。

“是。”

“反击计划制定的怎么样了,人家可是付了钱和装备不能光拿钱不干活儿?”陆希言嘿嘿一笑。

“您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倒像是一桩买卖,而且还是一笔极为划算的买卖。”郭汉杰和闫磊都笑出声来。

为了让“铁血锄奸团”出手,两统除了付出了三千大洋的劳务费,还有一套电话窃听设备以及长短枪二十支,子弹三千发。

这已经算是良心价了,按照他们提出的要求,这要是在黑道上发个同样的暗花,没一万块拿不下来。

当然,还不见得有人敢接这样的活儿。

“严嘉给我选了五个目标,我给否掉了两个,咱们这个反击,不能过分的刺激76号,以免他们发疯,我们不要紧,到时候就怕他们承受不住,那就不好玩了,但又要让76号伤筋动骨。”郭汉杰道。

“嗯,你这个想法很好,的确不能太过刺激对手,我们跟76号未来可能是长期的斗争,现在还不到最终对决的时候。”陆希言点了点头,76号已经成立了,那再想阻挡它出现都是徒劳的。

除非现在能把丁、林二人全部干掉。

但真不现实,别说他们现在的行踪成谜,就是他们身边那么多的保镖还有铁桶似的安全措施,想杀他们真的很难。

这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至少现在是。

就是陆希言对林世群这个人有所警惕,但他也没想到日本人对他的支持力度会如此之大。

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剩下的三个目标,吴四宝的结义兄弟,林世昌,极司菲尔路55号招待所主任张琼花,还有是总务科长萧逸。”郭汉杰继续说道,“这三个人……”

陆希言看过76号所有队长或者科长、组长以上的人的资料,这三个人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

林世昌,警卫大队的副大队长,吴四宝这个恶棍最忠心的打手,自从吴四宝给林世群卖命后,这家伙没少抓捕抗日的志士,弄掉这个害人的刽子手,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张琼花,沪上有名的交际花,年轻,漂亮,有手段,很多男人都愿意做她的入幕之宾,因为于爱珍的关系,才当上了这个招待所的主任。

擅长美色勾引,两统的许多人都是在她的设计下下水的,可以说为76号的成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个女人毫无礼义廉耻,该杀!

总务科长萧逸,是林世群老婆叶玉柔的人,这个人跟他兄弟叶耀新一起把持着76号的财政和后勤大权。

林世群抓住这两个要害部门,丁默村虽然名义上是76号的一把手,可实际上已经被架空了。

当然,丁默村本来就是林世群找来的一块“招牌”,凭这块招牌,他才能短时间内招募到这么多人。

否则,就凭他在基层的那点儿关系,谁看得起他?

当然,现在属于事业起步阶段,两人之间龃龉还不算多,尚能一起同舟共济,一旦有了更大的利益和权力,只怕两人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情。

这三个人一个在行动处,一个帮着76号招人,一个这管着后勤钱粮,这都是要害的位置。

死一个,也许不会伤筋动骨,如果一下子死三个,那76号怕是要乱上一阵子。

“计划呢?”

“都有,对付林世昌……”郭汉杰将严嘉制定的诛杀三人的计划一一的给陆希言解释道。

分别从生活习惯,喜好,还有最亲近的人下手,不得不说,严嘉制定的这三个计划都是相当具备可行性的。

对付林世昌,需要一种效果缓慢,但药性十分猛烈的泻药,这不难,无论西医还是中医都能找到相应的药物。

这一点难不倒陆希言,至少稍微弄一下,就可以了。

这梅兰芳先生的唱片,还的是私人灌录的,这就不好找了,肯定有,但这东西,必定是票友珍藏,谁愿意卖给你?

再说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道具难寻!

至于张琼花有个年幼的弟弟,这都是可以利用,可利用人家弟弟,去杀人家姐姐,这听着似乎有些不人道。

尽管张琼花所做的一切都该死。

“泻药和唱片的事情,我来解决,至于张琼花,可以以此为诱饵,但不要在她弟弟面前杀她。”陆希言道,有些事情做了,那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您的意思是,三个目标全部都解决?”

“怎么,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在三个中挑选一个?”陆希言听明白了,郭汉杰是想让他在三个目标中选一个下手。

“会不会刺激太狠了?”

“不狠,怎么能达到反击和震慑的效果?”陆希言道,“这样,分三个行动小组,军统和中统那边不是派了三个联络员吗,一个小组一个,主要一切就绪,直接行动,不必请示。”

“是,那三个小组的组长?”

“严嘉,卢海洋和田守仁,各领一个小组,今后沪西组的力量需要加强。”陆希言道,“可以考虑把闸北撤出的人员暂时调配给沪西组使用,以弥补他们现在人手不足的问题。”

“是不是让调行动组支援一下?”

“可以,让言虎带行动二组担任沪西组的支援小组,必要的时候,可以掩护他们撤退。”陆希言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这件事你放心交给沪西组去做,接下来你的任务是孙亚楠和34号。”陆希言认真且郑重的说道。

“是。”

……

忆定盘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酒馆,入夜后,客人开始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来这这里喝酒的都是熟客。

这里的就很有特色,很纯,很烈,是那种东北的烧刀子。

酒馆的菜并没有什么特色,但是量很大,吸引了许多附近喜欢喝酒的大肚汉,一到晚上,这里人声鼎沸。

夜色逐渐深沉,酒馆里的客人渐渐散了去了,就剩了一桌客人,而且是熟客,几乎每天都来。

“老板,再来三斤酒!”一个喝的明显有点儿多的大汉,冲酒馆的老板喊了一声。

“老丁,你今天有点儿多了,再喝的话,你老婆又该不给你留门了!”双鬓有些发白的老板就拿了一瓶酒过来,冲那要酒的人嘿嘿一笑。

“别废话,把酒拿过来!”那叫老丁的汉子,一伸手就把老板的手中的烧刀子给夺了过来。

“怎么只有只有一瓶,我不是让你拿三瓶吗?”老丁喷着酒气站起来,很不高兴的质问道。

“这个小店今天的酒已经卖光了,就剩下这一瓶了?”

“瞎说,你当我傻呀,你那柜子里肯定还有,让开……”老丁猛的将老板推到一边,冲柜台方向而去。

“老丁,我没骗你,真没有了……”

老丁冲了过去,一把拉开柜子的门的,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往里面扫了过去,里面果然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奇了怪了,我明明看到里面有酒的,怎么就没有了呢?”老丁一副懵了的表情。

哐当……

酒馆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格子西服,头戴礼帽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看到一身灰布长衫的老板,眼睛骤然一亮,看到屋脚还有一张桌子,走了过去,坐了下来:“伙计,点菜。”

“来了,先生,您吃点儿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

“您看,这都挂在墙上呢。”伙计手一指墙上的一排竹片制作的菜谱,上面明码标价,童叟不欺。

“地三鲜,猪肉炖粉条……这都什么呀,是人吃的吗,猪食吧?”中年人看了一眼,不屑一声道,“你这儿有松鼠鳜鱼吗,有粉蒸狮子头吗?”

“先生,这个我们没有,我们是一家东北菜馆。”

“什么都没有,把你们老板叫来?”

“先生,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您说的这些,我们店真没有,要不然您尝一尝东北菜,其实这个东北菜还是很不错的,我们选的都是最新鲜的食材,小火慢炖,保证入味……”老板赶紧走了过来。

“行行,把你们的招牌菜都上来一份。”

“好,您稍等,马上来。”

“老板,把你这里最好的酒给我拿上来。”

“酒……”老板脸色尴尬了,他刚说了,柜子里就剩下最后一瓶了,如果现在再拿一瓶出来,那老丁还不是要闹一场?

“先生,我们酒馆的酒每天都是酒庄定量送的,今天的酒就剩下一瓶了,已经卖出去了?”

“什么,你这开酒馆的,居然说没酒喝,你耍我呢?”中年人一怒之下,拍桌子站起来喝问一声。

“干什么,干什么,最后一瓶酒被我买走了,怎么了,谁让你来这么晚?”老丁拎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找死!”

“哎哎,先生,给我个面子,今晚你在小店的消费我给您免单,别跟他一般见识。”酒馆老板看到中年人那鼓起的腰间,忙上来将两个人隔离开来。

“免单,凭什么给他免单,想吃霸王餐?”丁三酒劲儿上来了,平时有些懦弱的他,一下子变得硬气起来。

“滚!”

中年人直接撩开衣角,露出腰眼上黑漆漆的一把手枪。

“什么东西,我看看……”丁三酒劲儿上来,居然走过去,伸手去摸中年人腰间的手枪。

“枪,枪……”

丁三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不由的哆嗦一下,双腿都有些站不住了,酒劲儿瞬间就过去了。

“把酒留下,滚!”中间人冷斥一声。

酒醒了的丁三和同桌喝酒的人都吓得如同鸟兽散,连酒钱都忘了给了。

“他们那桌酒钱你付?”看到丁三等人走了,酒馆老板,一改刚才谦逊和气表情,慢悠悠的坐了下来,瞪了那中年人一眼。

“罗兄,一别三年,你还是这么抠门?”

“我跟你不同,给你们干活儿,还得自己养活自己!”老板冷哼一声。

“你不是回来了嘛,只要你开口,上面会不给吗?”

“你知道的,我不愿意跟那些人说话。”

“你知道的,老徐把你调回来,是临危受命,我们在上海的组织遭到了成立以来最大的破坏,现在中统需要你。”中年人诚恳道。

第524章:死亡通知单

“这样的条件你们也答应?”酒馆老板老罗听了来人的来意后,感到十分的诧异,“中统和军统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有人替我们出头,不是很好吗?”

“这倒是很像你的作风,喜欢把别人当枪使。”酒馆老板不无讽刺的一声。

“老罗,你想不想当这个联络员,这一次可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一个我们近距离了解铁血锄奸团的机会。”

“陈烨,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留给你的人,会舍得给我?”酒馆老板有些惊讶,他太了解陈烨这个人了,这种好事儿,他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给了他呢?

“军师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你们的目标是军师?”酒馆老板马上反应过来了,陈烨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这个联络员本身。

“是,也不是,戴雨农为了招安军师,不但答应他可以不入军统,还给铁血锄奸团在军政部第二厅弄了一个情报小组的编制,代号‘死神’……”陈烨道。

酒馆老板打断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说一些我不知道的。”

“军统跟铁血锄奸团正在合伙走私,这你不知道吧?”陈烨嘿嘿一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军统跟什么人走私,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军统跟铁血锄奸团走私的是什么吗?”

“什么?”

“药品。”

“药品,现在药品可是硬通货,军统能搞到药品,不管对国,对民都是一件好事儿。”酒馆老板皱眉道。

“没说他们能搞到药品不好,而是他们走私的药品有一部分出现在共产党的部队。”陈烨解释道。

“你们怀疑军统通共,开什么玩笑,戴雨农会通共?”酒馆老板笑了,是嘲笑,也是根本不相信,戴雨农那是老蒋的鹰犬,老蒋会用一个通共特务头子?

“戴雨农也许不会,但铁血锄奸团和军师难道就不会吗?”陈烨反问一声道。

酒馆老板笑了,哈哈大笑,陈烨的来意他明白了,这家伙表面上来是把这个接触和了解“铁血锄奸团”甚至是军师的机会给他。

他的确对“军师”很感兴趣,这一次被徐泰来说动,重新回到上海,有一小半的原因也是冲着“军师”来的。

但是陈烨的目的并不单纯,甚至可以说整个中统的目的都不单纯,他们是冲着军统去的,是冲着戴雨农去的。

中统和军统,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一天和睦相处过,一对亲兄弟,都憋着把对方弄死,然后自己一家独大。

陈烨和他背后的二陈就是想弄戴雨农,如果能抓到戴雨农通共的证据,那老蒋还能饶得了他?

“罗兄,你笑什么?”

“陈烨,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这事儿你还是找别人吧。”酒馆老板直接就拒绝了,他可不想再被人当枪使了。

“老罗,这是徐局长的意思,你也要拒绝?”陈烨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悦。

“就算你叔叔来了,我还是这个态度,这事儿,你另请高明。”酒馆老板道,“我这儿要打烊了,年把账付了,可以走人了。”

“老罗,你当真就不考虑一下?”陈烨愠怒道。

“华子,关门了。”酒馆老板老罗横了陈烨一眼,直接招呼伙计一声。

“黑山老妖,你可别后悔!”陈烨丢下一句话,气哼哼的离开了。

“哎,清静的日子到头了……”

……

陆公馆。

“咦,今天姐夫书房的灯怎么熄的这么早?”

好奇的小舅子悄悄的上楼来。

“浩少爷,先生已经休息了,你鬼鬼祟祟的上楼做什么?”冷不丁的,闫磊出现在孟浩的身后,伸手一拍他的肩膀。

“哎哟,磊哥,你是要吓死我呀,我是觉得奇怪,姐夫从来不在10点以前睡觉的,就算在香港休假,他也是这样,今天居然这么早,一定有古怪……”孟浩神秘兮兮的说道。

“有什么古怪?”

“反正就是古怪,这明天小日本不是要搞什么天长节庆典嘛,在虹口公园,姐夫也接到了请帖对吧?”孟浩问道。

“这事儿你也知道?”

“我在巡捕房,这点儿消息算什么,咱们法租界不少社会名人都接到了观礼请柬,没想到日本人如此看重我姐夫。”孟浩自言自语一声。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先生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吧,他表现上不说什么,骨子里是不愿意跟日本人同流合污的。”

“那倒是,我姐夫的人品我还是知道的,不然我也不会放心把我姐交给他了……”孟浩嘿嘿一笑,好像自己挺有识人之明的。

“房间里的灯也灭了……”

“磊哥,你拉我干什么?”孟浩刚想抬脚上去,却被闫磊一把扯住了胳膊。

“浩少爷,你想上去,我不拦着,不过你的考虑好后果,先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闫磊嘿嘿一笑。

“也是,我姐夫这人看上去忠厚,其实他蔫坏蔫坏的,我想我还是算了,不上去了。”孟浩想了一下,有些不舍的朝二楼看了一眼,讪讪一笑,下来了。

二楼,主卧,被窝。

“希言,我是第一次,你可要轻一点儿,我听别人说,女人第一次可疼了。”孟繁星在陆希言耳边软语哀求道。

若不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此刻的孟繁星那是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男女之事,很多时候都是无师自通的。

“梅梅,你是我陆希言这辈子的唯一!”

“希言,我也是。”

此时无声胜有声。

床摆摇曵,主卧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尝过滋味儿的人,食之入髓,折腾了半宿,最后双方都没有了力气,这才算昏沉睡了过去。

成婚快一年了,总算是正式圆房了。

要是老孟头知道的话,估计会拿着鸡毛掸子狠狠的抽他们两个的屁股,哪有这样做夫妻的。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水到渠成的结果了。

就算彼此相爱的一对恋人,从谈恋爱到结婚,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他们只是把谈恋爱的过程移到了婚内了。

也可能有其他外部因素,反正,这并不影响两个人从此从身体到心灵真正的契合。

……

滴玲玲!

床头上,一道急促的电话铃突然响起,这个电话是跟书房连通的,是陆公馆的另外一条线。

陆希言家里有三部电话,一部在楼下客厅,谁都可以用,号码也不保密,很多人都知道,而书房和他卧室的电话是另外一条线,这条线的号码是保密的,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晓。

当然,这条线在电话局也不是用的陆希言的名字登记的,所以,外人即便是想查也查不到。

“喂,哪位……”

“哎哟,我说我的陆大顾问,这都几点了,你还没起床?”一道都快把耳膜震裂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希言,是谁呀,大清早的打电话来?”一条粉嫩的藕臂从温暖的被窝里探了出来,慵懒的声音道。

电话那头唐锦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尴尬。

“唐兄,什么事儿,打这个电话?”陆希言也有些尴尬,愣了一小会儿,忙问了一句,太荒唐了,瞧外面的这光亮,至少八九点了。

被窝里的孟繁星好像也明白过来了,躲在里面一声不吭。

“昨天夜里,接到日本人的天长节庆典观礼的诸多政商界人士都接到了‘死亡通知单’。”唐锦道

“什么,有这样的事情?”陆希言大吃一惊,坐了起来。

“你没有接到吗?”

“我还没发现,怎么了?”陆希言暗自发笑,这件事,根本就是他安排的,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去观礼,那肯定会有麻烦,那不如大家一起不去,而其他也知道,跟他一样近乎被胁迫的人不在少数。

有了这份“死亡通知单”,至少让这些本来就不愿意去的人有了一个不去的借口,什么还能不比自己的命重要?

这要是去观礼了,最后把自己命给送了,那这理找谁说去?

这是日本人对上海政商界人士的一次试探和甄别,不去的人肯定是他们今后重点的打击对象。

陆希言这么做,也不完全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保护更多不愿意跟日本人同流合污的人,还有就是给日方一个难堪。

今天出现在虹口公园观礼台上的中国人,那毋庸置疑,肯定就是汉奸了,好人坏人一目了然。

……

虹口公园庆祝天长节的会场上,出席庆典的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脸色非常难堪,因为在这么一个重要的节日,天皇陛下的寿诞,观礼席上居然的座位上居然有大半儿是空的,稀稀郎朗的没有看到多少人。

原定至少三百人的观礼宾客,来了一半儿都不到,而且是事先没有任何征召,好像都是临出席之前统一决定。

本来日本军方还邀请了大批外国记者,想要显示他们在中国是如何的得民心,结果这一幕,那是狠狠打脸!

而协助邀请观礼嘉宾的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也是傻眼了,原先他们以为,肯定会有人不来,但答应一定出席的人绝对超过两百人,而现在看起来,半数都不到。

而且这些人当中,还有不少是准备拿来充人头的,许多有分量的政界,商界以及文化教育界的人是都没来。

他们想利用这个机会向国际上展示日本是给上海带来和平繁荣的假象给破灭了。

尽管庆典很热闹,鼓舞伎的表演很精彩,还有“天皇万岁”的声音喊的震天响,却难掩这是一场胁迫下表演的事实。

第525章:厉害呀,我的军师

死亡通知单,在这之前一共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公共租界探长陆连魁,接到“死亡通知单”第二天就被击毙了。

第二次是给汉奸商人谢筱初。

他接到“死亡通知单”并没有马上就死,但最终还是没能逃得了死亡。

这两个人最终都以“死亡”结局。

但这一次,不是针对某一个人发出,而是针对的是一群人,接到了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天长节庆典观礼名单的人。

到底多少人接到了,没人能说的清楚。

但凡是没去的人,都声称是自己接到了一份“死亡通知单”,这份“死亡通知单”有的是突然出现在家中书房的桌子上,有的是通过邮件寄给他,还有的更离奇,出去应酬,回家之后在口袋里发现的。

但是,都有一个特点。

都是在28号的晚上。

在这之前,没有一个爆出自己接到“死亡通知单”的消息,就是这一夜的功夫,许多原本打算参加观礼,或者摇摆不定的人,统统的改变了主意,不去了。

这份“死亡通知单”跟以往的两张没什么区别,纸张,画面都一模一样,有一点不同的是。

只要这一次不出席4·29日本军部在上海虹口公园举办的天长节庆典,这一次就既往不咎。

也就是说,这不是一份“必死”的通知单,可以说是一张死亡警告。

……

第二天,也就是4月0日。

“号外,号外,死亡通知单再现上海滩!”

“空荡荡的观礼台,苦心孤诣营造的和平的假象……”

“上海特别市市长江筱庵先生发表特别演讲,东亚的和平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这个领导者只有日本!”

江筱庵也成了鼓吹和平运动的棋手了,这风向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

“中央社消息,敌机昨日四十余架轰炸重庆,我重庆军民奋起反击,击毁敌机一架,敌炸毁房屋数百间,我百姓伤亡惨重……”

“新华广播电台,下面播放一条重要战报,我新四军在南京句容、溧水一代与日军展开激战,击毙日军数十人,并缴获一批武器弹药。”

“难民救济总署……”

日本人可以封锁水陆空交通,但电波他们封锁不了,只要有一部收音机,总能听到外面传进来的消息。

上海这座越来越像孤岛的城市其实消息并不闭塞,因为租界的存在,日本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扶持像76号这样的特工组织,以华制华,达到他他们恐吓和封锁消息的目的。

百老汇大厦,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虽然庆典并没有出现什么安全问题,可真正的问题不是庆典本身。

而这一次如此严密的安保措施之下,问题却出在安保之外。

“这一次天长节庆典上出现的事故,土肥原将军十分关注,从北平发来电报,询问此事,我们的任务是,找出这些人,并把他们铲除,他们已经严重威胁到帝国在上海统治,明白吗!”南田郑重的宣布道。

“哈伊!”

“下面请负责调查有关‘死亡通知单’的浅野科长给大家说一下情况。”南田微微一点头坐了下来。

“南田长官,各位同僚,我们的对手,其实并不陌生,相信大家之前都曾听说过,一个叫做军师的人,他领导这一支反日的力量,叫铁血锄奸团,去年,在云子小姐的领导下,我们成功的唤醒了埋伏在军师身边的功勋特工雅子小姐,很遗憾,虽然我们的行动成功了,但军师却并没有死,并且侥幸的活了下来,而他的组织中的核心人员也都一一逃过了我们的追捕,我们失败了,雅子小姐也暴露了,之后,我们跟军师交手多次,但我们每一次我们都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有好几次损失不小,我和云子小姐都险命在这个军师以及他领导的这个铁血锄奸团手中!”浅野一郎道。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一阵议论纷纷,当然,都没什么好话了。

“肃静,听浅野君说下去,我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对手,听完,你们就知道了。”南田一拍桌子,他身为特高课的课长,了解的内情自然是最多的。

“根据我们得到的确切情报,铁血锄奸团和军师早已被重庆方面招安,但不隶属军统,他们是一支独立在上海活动的组织,由‘铁血锄奸团’的核心成员组成了一个情报组,代号:死神!”

“代号:死神?”一名日军少尉惊呼一声。

“怎么青木少尉,你知道这个代号?”

“我在一次监听重庆方面的军统密电中发现有这么一个代号,但是它只出现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

“什么时间,青木少尉,你能具体一点儿吗?”

“这个我要回去查一下,这个代号我印象十分深刻。”青木少尉道。

“好,有劳了。”

“死神小组是由军师以及铁血锄奸团内骨干成员组成,其领导者是军师,军师之下是一个叫谭四的人,这个人是军师的代言人,协助军师掌控整个死神小组并且指挥铁血锄奸团在租界内的活动,但目前我们还没有掌握此人的确切身份,甚至连照片都没有,只有依照见过他的人提供的画像。”

“刀疤黄三,位置仅次于谭四,他的特征是最明显的,我们掌握的资料也是最多的一个,此人身手不凡,是他们这个小组中的行动高手,两次攻击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都有他,我们有人证。”

“还有,他们当中有一名枪法极好的神枪手,我们只掌握一个信息,他有个绰号,叫尖隼,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又曾经在军中服役的经历。”

“瘦猴老六,这个人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他的身份是最神秘的,过去他是负责跟踪和联络工作的,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我和云子小姐推测,这个人可能负责保护和照顾军师的安全。”浅野一郎道。

这还不得不说,浅野一郎和竹内云子的直觉太吓人了,闫磊在某种意义上还真是负责保护和照顾军师。

但这个军师并不是过去的那个,而是现在的新军师。

“至于其他人,我们目前所知的还不多。”

“浅野科长,死神小组的跟我们今天讨论的‘死亡通知单’有什么关系吗?”负责行动的冈村少佐问道。

“一个叫死神小组,一个叫‘死亡通知单’,冈村君,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浅野一郎嘿嘿一笑道。

“浅野的意思是,这个‘死亡通知单’就是这个‘死神小组’弄出来的?”冈村智商再低也能听出来了,否则他也不可能当上特高课的行动负责人了。

“对,‘死亡通知单’的恰好是在铁血锄奸团接受重庆方面招安之后,而那个时候军统上海区的区长还是邹淮,而铁血锄奸团被招安,就是在哪一次我们谋划令他们内斗之后,之后,军统上海区跟铁血锄奸团关系十分密切,他们联手做了展开了许多针对我大日本帝国在租界内友好人士的行动,而刺杀陆连魁就是他们的一次联合行动,我这么说,大家能明白吗?”

“明白,不过浅野君说的这些有根据吗?”

“当然,我们是有人证的,我的这些消息都是来自军统内部反正人员,并且我还亲自求证了一些细节。”浅野一郎道,“我手上现在的诸多与军师和铁血锄奸团相关的情报,都是来源于他们,但是邹淮离职后,他的继任者赵立军根本不愿意继续跟‘死神’小组合作,双方的关系非常冷淡,就76号端掉的那个杏花楼,就是他们的联络站,不过很可惜,他们的人提前得到消息,一个都未能抓到。”

“为什么没有抓到人,是有人泄露消息了吗?”冈村冷冷的问道,他对76号其实不太信任,认为丁、林二人根本就是骗取帝国经费的骗子,就算是现在76号在对付两统和租界内反日力量上做出了一点儿成绩,他还是不是很认可,认为中国人不可信,不可靠,最信任的还是大和民族武士自己。

“钱佩林和凌之江幡然醒悟,与帝国合作,他们二人都知道杏花楼那个联络站,换做是你,冈村君,你是不是在第一时间把自己人撤离呢?”浅野一郎反问道。

冈村脸色讪讪,这可是做情报工作的常识,如果对方连这个都想不到,那早就被灭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钱、凌二人反正,他们怎么会快就得到消息?”

“这个泄露的消息范围可就大了,76号,军统自己内部,还有我们,都有可能,想要甄别调查的话,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毕竟在破获杏花楼之前,我们已经有其他的相关的行动了,这些行动造成的泄密也有可能……”浅野一郎分析解释道,“要知道,铁血锄奸团的过去的人员组织很杂,有军人,学生,车夫,工人等等,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无懈可击的社会身份,组织分工严密,但具体的组织结构和原作方式我们还在分析和研究,因为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下面我重点介绍一下军师,这是我们接下来的对手,我们手头上的资料大多数来自于失踪的功勋特工雅子小姐,首先,这个人不爱照相,家里从没有他留下的任何一张相片,虽然雅子小姐成功的潜伏到军师的身边,但发现他的身份也是在两年之前……”浅野一郎功课做得很足。

在特高课内部,也只有他和竹内云子对“军师”和铁血锄奸团比较关注,而其他人,包括南田日军高层还是觉得两统的势力威胁要更大一些。

当然,从人员,装备力量配比上将,就算是严重被削弱的中统,可能也比“铁血锄奸团”还要强一些。

如果不是这一次在天长节庆典观礼台上发生让日军如此难堪的事情的事情,派遣军司令部也不会对这样一个小小的反日组织如此关注。

一份小小的“死亡通知单”就吓走了那么多原本出席庆典观礼的嘉宾,这还不值得重视吗?

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觉得面子无光,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方面更觉得丢人,而上海的日本情报机关居然对此毫无察觉?

本想展示一下“日中”亲善友谊的,甚至连新闻通稿都已经印发给各国的记者了,结果,观礼的时候,就来了那么几个人,还有一些是滥竽充数的,这不是笑话吗?

第526章:招揽郭飞

“先生,老鬼让我跟你说,你这一次太招摇了,只怕会被日本特高课盯上。”花园里,陆希言跟着老马学习盆栽。

他想要就近跟老马交流,总的找一个理由,他要是女人,就去学习插花了,男人,就只能学盆栽了。

不过,盆栽也是很有意思的,也能放松心情,不是为一个解压的好办法。

“我也是没办法,不这么做,日本人就不盯着我了,现在好了,大家都不去,我在里面,就算不上什么了,也怀疑不到我头上来。”陆希言嘿嘿一笑,现在看来“死亡通知单”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其实他也做不到把每一个接到日本人的“邀请”的人都送一份“死亡通知单”,但是尽可能的选择一些不愿意同流合污的人和一些民愤特别大的汉奸。

这样一来,怕死的自然就不敢去了。

至于那些收到“死亡通知单”的还去的了,那就对不住了,他是真的会下杀手的,就算不马上要你的命,但在今后可就要时时小心了。

上了“死亡通知单”的人,想要下来的唯一条件,就是幡然醒悟,回到抗日救国的道路上来。

“先生,你就没给自己也送一份?”

‘我不需要,如果以我的关系,也被寄‘死亡通知单’,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陆希言笑笑道。

“那日本人要是问起来,你怎么回答?”老马惊讶的问道。

“我会直接告诉他,我不想去。”陆希言道。

“这么说能行吗?”

“你没发现,日本人骨子里其实欺软怕硬吗,我要是说也收到了‘死亡通知单’害怕才不去观礼的,那不是说自己害怕了吗?”陆希言道,“这可不是符合我一贯的作风,我就告诉他,我压根儿就没想去,他们反而不会拿我怎么样,再说,现在他们也没能力把我怎么样。”

“绑架,暗杀,投毒,他们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老马提醒道。

“我现在很少单独一个人出去,绑架和暗杀,除非他们冲到我家里来,至于投毒,家里不是有老马你吗,我担心什么呢?”陆希言嘿嘿一笑。

“我可不是来给你当保姆的。”

“上级给你的任务里,没有让你保护我的安全这一条吗?”陆希言问道。

“有个事儿,老鬼让我问你能不能做?”老马直接岔开这个话题,问道,“江北支队有一位首长过去负过伤,脑袋里有几块弹片,这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就疼的厉害,就问你,有没有办法?”

“脑袋里的弹片,当初救治的时候没取出来吗?”陆希言并不吃惊,脑袋里钻进弹片活着的人不在少数,有些人更是终身带这弹片活着,但这也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爆炸。

“受伤的时候,条件有限,再说随军的大夫也没有那个本事给人开颅,这不是听说你有这个本事,辗转求过来了。”老马问道。

“他知道我的身份吗?”

“不,不知道,就是拖老鬼打听一下,如果能行,他们会安排人通过别的渠道进上海,然后再找你诊治。”老马解释道。

“我需要他既往的病史,还有脑部扫描的x光片,最好是近期或者近半年的,然后才能判断是否可以考虑开颅取出里面的弹片。”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好,我会跟老鬼说的。”

……

闸北警察局看守所。

“郭飞,出来!”

“叫我?”郭飞惊讶的站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对,就是你。”

“飞哥……”

“没事,我们没做亏心事,也没犯法,他们不会把我们怎样的,不就是过堂嘛,又不是第一次了。”郭飞安慰跟他一起被抓进来的车行的兄弟道。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莫非你还想在这班房里过年?”狱警猛的将郭飞往前一推,“走快点儿。”

“什么意思,老总?”

“你小子运气好,有人愿意给你作保,你可以从这里出去了。”狱警冲他嘿嘿一笑,解释道。

“有人给我作保,我被释放了?”

“小子,乐傻了吧,赶紧的跟我去办手续,办完手续,赶紧滚蛋,就你们这些人,再过两天都要送去日本人的矿工营,到了那里,想要再恢复自由就难喽。”狱警用警棍杵了一下发愣的郭飞说道。

郭飞是有些懵,他是土生土长的闸北人,可爹娘早死了,家里亲戚,倒是有一个叔叔,可这叔叔从小就不待见他,深怕自己惦记着那套祖宅,所以,处处针对他。

他这个叔叔日子还算过得去,开了一家小酒楼,生意不错,但是,这个叔叔太没骨气了,巴结上一个日本人,委曲求全,到也算不上汉奸。

郭飞瞧不起他的为人,基本上不跟他有来往。

要说能给他作保的人,也只有他这个叔叔了,别的,他实在想不起什么人来,但是,这很奇怪。

他这叔叔可是最讨厌他的,巴不得他死了,那套祖宅就全归他了,怎么会好心好意的来警察局把他保释出去呢?

一看叫保释单上的填写的保人的名字,还真是他叔叔的名字,郭飞也是吃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了,平时抠的连给自己老婆扯块布做件新衣服的人居然舍得花一百大洋将他从警察局给保了出来。

一百大洋,这至少是他那间小酒楼一个月的收入了。

跟他一起关进去的人,只怕没有哪家能拿得起这个钱将人保释出去,所以,他们只能继续待在监牢,听说车行的老板还有几个人被转到日本宪兵队的监狱去了,到了那儿的,基本上是回不来了。

出来了,阳光还有些刺眼,但是,在他没有见到他那个面目可憎的叔叔,不过想来,他不愿意见到自己吧。

这可真是奇怪了。

“郭飞是吧?”

“你是……”郭飞一愣,自己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呀。

“有人想要见你,跟我来吧。”

“想要见我,谁呀?”郭飞警惕起来,他在街上拉黄包车,虽然混在最底层,可是眼力和社会阅历还是有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局。

“你不想知道你叔叔为什么会花一百大洋来警察局保释你吗?”头戴鸭舌帽的小年轻嘿嘿一笑道。

“什么意思?”

“想知道,就跟我来吧。”

郭飞跺了跺脚,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跟了上去。

泰和茶楼,二楼,靠街角的一张桌子,端坐着一个穿长褂子的男子,体态嘛,有些厚实。

“掌柜的,郭飞来了。”

“郭飞兄弟,请坐。”王守成手指自己对面的位置道。

“阁下是……”郭飞面带一丝疑惑,走过去,一抱拳,但没有马上坐下来。

“我们之前见过面的。”王守成微微一笑。

“我们见过?”

“上个月,新闸桥关卡,你拉着一位先生赶在关卡关闭之前过关,你还记得吗?”王守成问道。

“哦,是你!”经过王守成这一提醒,郭飞终于想起来了,当时他是拉着一个过关,但是快到关卡关闭的时间了,当是那个人还没有通行证,而眼前这个人就是给那个人送通行证的。

“想起来了?”

“阁下找我有事吗?”

“你叔叔保释你的钱是我给的,另外,我还给了他一笔钱,我们才有机会坐在这里见面。”王守成道。

“原来是这样,我说我那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叔叔怎么会这么好心去警察局保释我。”郭飞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我叫王守成,下面的弟兄都喜欢叫我一声山鸡哥,我知道你在飞马车行车夫的头,为人很讲义气,所以,才来找你。”王守成道。

“原来山鸡哥就我出来是有目的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想你也明白这个道理,我把你救出来,就是想让你为我做一件事。”王守成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郭飞迟疑了一下,问道,他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不喜欢欠别人的情。

“放心,杀人放火的事情,我是不会让你干的。”王守成嘿嘿一笑。

“你说,要我做什么?”

“饿了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慢慢聊,怎么样?”王守成道。

“好。”

……

吕班路,“死神小组”的安全屋。

“孙兄,嫂子,下楼来,吃饭了。”

“好。”

“呀,今天的饭菜这么丰盛?”孙亚楠与韩彩英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一瞅桌上的饭菜,有七八碟之多,三个人吃饭,怎么还多出一副碗筷来了,

“孙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铁血锄奸团的郭五哥。”姜培让出一个身位,郭汉杰出现在孙亚楠的面前。

孙亚楠眼角有些不自然的蹙了一下,很明显,郭汉杰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意外了,他也曾过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铁血锄奸团的高层,甚至军师,但没想到会是这样仓促之下。

“亚楠兄弟回来也有好几天了,一直没空得见,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郭汉杰微微一笑道。

“五哥您太客气了,我其实是没脸回来见军师,暴露了身份,让戴雨农给发现了。”孙亚楠一脸惭色道。

“这个我们回头再说,你能平安回来,就是好事儿,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能被军师看重,委以重任,自然是能力有过人之处的。”

“五哥谬赞。”

“坐下说话。”郭汉杰目光投到韩彩英身上道,“这位是弟妹吧,果然是一位大美人,亚楠兄弟真是好福气了。”

“彩英她不嫌弃我的出身,跟着我吃苦,受委屈了。”

“嗯,好,来,姜培,把我带的酒拿上来,我们边吃边聊。”郭汉杰热情的招呼一声。“是,五哥。”

第527章:孙亚楠的新任务

酒桌上,能说的也就是家长里短,郭汉杰大致的问了一下孙亚楠过去在军统的一些事儿,还有跟韩彩英的相识的过程。

“没想到弟妹还有这样一段经历,国贫家弱,就要被人欺负,不过,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赶走侵略者的。”

“五哥说的是,只是我一个弱女子,虽然有心报国,有时候却是有心无力,就在我彷徨之际,遇到了亚楠,他不嫌弃我的出身,真心待我,我也不再去需要看人脸色,出卖自己赔笑了。”韩彩英与孙亚楠对视一眼,眼圈微微泛红。

“弟妹接受过高等教育,这对我们来说,那是急需的人才,如果不嫌弃的话,留下来跟着我们一块儿干吧?”

“五哥,您这是收下我了吗?”

“嗯,不过,还要对你有一个考察和测试,看你能做什么,然后再给你分配工作。”郭汉杰点了点头。

“我明白,谢谢五哥。”

“彩英,还不敬五哥一杯酒。”一旁的孙亚楠推了一下韩彩英的肩膀,提醒一声。

“五哥,彩英敬你!”韩彩英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盈盈一笑。

明知道是虚情假意,不过郭汉杰还是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举杯道:“弟妹,这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不必客气。”

“谢谢五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一顿饭吃的是相当融洽,郭汉杰甚至在席间有意无意的透露一些有关铁血锄奸团的信息。

当然,这些信息都不是什么秘密,相信日本人那边已经掌握了。

吃过饭后,郭汉杰将孙亚楠单独召入书房内。

这才是重头戏。

“亚楠,你从军统那边回来,团里有不少人对你有些微词,军师即便有心用你,也必须安抚其他的人的情绪,这个希望你能够理解。”郭汉杰语气沉缓道。

“五哥的意思是,我想出来做事还要在等一等?”孙亚楠有些急道。

“不,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郭汉杰道,有些事情,对于明白人,不需要藏着掖着的。

“这是考验我吗?”

“可以说是考验你,但如果你通过了考验,那些反对重用你的人也就没有理由了。”郭汉杰点了点头。

“是什么任务?”孙亚楠问道。

“我们在闸北的一个联络点被伪警察局侦缉队给端了,现在侦缉队还不清楚他们的真正身份,以为他们是军统的人,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人从侦缉队给营救出来。”

“我一个人?”

“当然不是,你是这个营救小组的负责人,姜培会协助你,还有弟妹,她可以算一个。”郭汉杰道。

“那也只有三个人,还有别的吗?”孙亚楠眉头一皱,这简直就是为难人呀,不过,要不是任务艰巨,也不会拿来考验他了。

“武器装备,经费都不缺,另外在闸北,我们还有一个行动组接受你的指挥。”郭汉杰道。

孙亚楠皱起的眉头散了开来,这样看来,不算是故意的刁难了。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全好了,前天姜培带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孙亚楠道。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的伤会影响到你这一次任务呢,这一次任务太急了,你必须马上去闸北。”郭汉杰道。

“我明白,我到了闸北该跟谁联系?”

“联络的事情交给姜培,这一次任务,他会无条件配合你,服从你的命令。”郭汉杰道。

“我懂了。”孙亚楠点了点头,姜培就是那个监督他完成任务的人,但同样的,在任务完成的过程中,不让他接触到太多的人,这是一种保密措施。

他要干什么,下达什么命令,必须通过姜培才行。

“对了,你之前为何刺杀广慈医院的陆希言博士?”郭汉杰问道,这件事,虽然唐锦已经通报过了,但是,他还是得听孙亚楠自己的解释。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一时糊涂……”郭汉杰叹了一口气。

孙亚楠说的大致跟郭汉杰调查得到的信息差不多,只不过孙亚楠说的更为具体一些,孙亚楠无意中得知那个姓侯的制版专家藏有一块法币母版,就在商务印书馆的地下铸币车间内。

这个消息除了他之外,行动队内还有一个人知道,就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许大刚。

许大刚这个人有些毛病,好赌,有一次在赌场赌输了钱,借了高利贷,没钱还,让赌场的人给抓住了。

对方要他拿命抵债,这家伙最后关头,口不择言,虽然没有说出法币母版的秘密,但这被34号的宋凤鸣的一个姓沙的盯上了。

这个叫沙小虎的派人守在许大刚回家的路上,把人给抓了,许大刚承受不住酷刑,最后将“法币母版”的秘密给招了出来。

许大刚失踪时间并不长,孙亚楠没有察觉,还好那一次宋凤鸣带人杀过来的时候,他刚好出去了,不在家躲过了一劫。

这个许大刚是行动队内核心人物,他还是个爆破手,掌握他不少机密,尤其是好几处安全屋,当时他还不确定是什么人出卖了他。

结果每转移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对方就如影随形,十几个弟兄,就剩下四个了。

最后躲进了法租界。

他们不敢露面,电台也被34号的人给起获了,最后他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让军统自己来找自己。

“按照道理说,你的电台被日本人起获了,你跟军统方面已经断了联系,他们发现之后,一定会马上派人按照你们事先约定的方式与你取得联系?”郭汉杰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其实我也不希望用这个方式,但是我等了近一个月,美亚钟表店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孙亚楠解释道。

“许大刚知道美亚钟表店吗?”

“不,他不知道,这是我过去工作的地方,我在钟表店留了一个人,叫阿辉,这个军师也是知道的,他也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所以我把与军统的紧急联络的方式和暗语告诉了他,一旦有人跟他联系,他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孙亚楠道。

“许大刚人呢?”

“我不知道,在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孙亚楠骂了一声,“这个卖国求荣的叛徒,我要是再见到他,一定饶不了他。”

“好了,这件事经过我了解了,不过,你还得写一份书面的材料,我带回去军师看一下。”

“五哥,回来的这些天,我闲着没事,就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都写下来了。”孙亚楠走过去,从抽屉你取出一叠纸出来,递给郭汉杰道。

“哦,你知道我会要你写这个东西?”

“从是暴露身份才不得已回来的,有些事情必须交代清楚的,与其等你们来问,还不如我把材料写好了,直接交给你们呢。”孙亚楠道。

“好,很好,亚楠,你有这个觉悟非常好。”郭汉杰随手翻看了一下,大致跟他刚才说的差不多,只是文字比语言稍微正式一些。

“对了,还有一件事,军师让我提醒你,你三次刺杀陆博士,差一点儿酿成大祸,知道吗?”郭汉杰严肃道。

“我也只是想吓唬他一下,并没有想要真的杀他,没想到这个陆博士不但自己身手极好,就连他身边的那个人保镖也十分厉害。”孙亚楠道,“我的四个手下都死在他们的手中。”

“那是你自己找死,陆博士是我们铁血锄奸团的恩人,他身边的那个保镖是法捕房政治处派给他的,那段日子,我们也派有人暗中保护,你居然去找他的麻烦,不是找死是什么?”郭汉杰道。

“啊?”

“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是自己人的话,团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弄死你,就连军师也是受陆博士的大恩。”郭汉杰怒哼一声。

“军师也受过陆博士的大恩!”

“这件事以后再跟你说,总之,这次你回来后,不要在想着给你那几个弟兄报仇了,如果不听劝,非要做出让大家难办的事情来,那谁都保不了你。”郭汉杰郑重的警告道。

“我明白了,五哥,他们几个其实都是因我而死,我不能怪陆博士。”孙亚楠咬着咬牙点了点头。

“亚楠,干我们这一行的,死在自己人手里并不是稀奇的事情。”郭汉杰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孙亚楠的肩膀道,“你的未婚妻,韩彩英她的底细你清楚吗?”

“五哥,她有问题吗?”孙亚楠惊讶一声。

“不,军师前车之鉴,我只是提醒你一声,别在女色上栽跟头,明白吗?”郭汉杰呵呵一笑道。

孙亚楠点了点头:“谢谢五哥提醒,我会注意的。”

“这次任务完成后,军师一定会给你一个位置,好好干,为了国家,也为了我们自己。”郭汉杰道。

“五哥放心,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好了,我该走了,明天一早,姜培回带你去闸北,你现在的这个身份就不错,可以好好利用一下。”郭汉杰道。

“是。”

第528章:一号目标授首

“先生,五哥让我拿给您的。”

“什么?”陆希言将外套脱了,挂在书房的衣架上,转过身来问道。

“孙亚楠写的,他在军统以及在上海的经历,主要是刺杀您之前,他被34号华人暗杀队的情况,内容十分详细。”闫磊解释道。

“汉杰不是昨天晚上才去给他布置任务,他这么快就写好了材料?”

“人家是早有准备,提前写好了。”

“看来,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情况。”陆希言呵呵一笑,从闫磊手中接过材料道。

“先生,这可不是个一般人,他要真的投敌卖国,给日本人当了间谍,那真是太可惜了。”闫磊惋惜一声。

“不管他有多大的本事,只要他敢出卖自己的同胞,民族,那就是死不足惜,这种人没什么值得惋惜的。”陆希言道。

“汉杰没看出什么破绽来吧?”

“没有,这家伙掩饰的非常好,除了得知您对军师有大恩的时候,他稍微的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其他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看来我们这位的演戏的本事都快比得上那些电影明星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表演终归是能看到一丝痕迹的。”

“一个间谍,他做的越多,破绽就越多,因为他的主子耗费了这么多心血会让他什么事儿都不干,默默无闻,泯灭众人。”陆希言道。

“您从洞察人心上设计了这一套计划,简直就是无解的。”闫磊敬佩不已道。

“严嘉那边开始了吗?”

“除了那个总务科科长萧逸,林世昌和张琼花这两个目标的随时可以。”闫磊说道。

“那还等什么,马上行动。”

“是!”

……

“行动,什么行动?”孟繁星推开书房门进来道,“希言,我刚才在门外听到你跟闫磊说什么行动?”

“是浙东的那条走私线,日本人最近对经过台湾海峡的外国货轮查的很严,所以,我让闫磊行动的时候小心一点儿,别被抓到把柄。”陆希言呵呵一笑解释道。

“是哦,太太,先生刚才跟我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行了,闫磊,没事儿了,你下去看一下,晚饭熟了没有?”陆希言一挥手,让闫磊下去了。

“希言,汪兆铭要来上海。”等闫磊下楼,孟繁星才走过来,小声的对陆希言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陆希言惊讶万分,这个消息,他也是推测出来的,但是汪兆铭在河内失踪这已经不是秘密了,但他的具体去向还没有人知道。

当然,所有人都猜测是香港或者是台湾。

但是既然周福海等人都秘密的来上海了,汪兆铭还有必要再去香港吗,日本人现在也不会让他去香港,军统在香港的势力要比在河内强多了。

太不安全了,所以,陆希言推断,汪兆铭的目的地是上海。

但这只是推断,并没有确切的消息,而孟繁星给他的却是确切的消息,这个消息难道是从她那条线得来的。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那可是违反纪律的。

“我是别的地方听说的。”孟繁星马上说道。

“这个消息除了我,不要再对任何人讲,明白吗?”陆希言严厉一声,“此事非同小可,一旦传出去,那就是天大祸事。”

“我知道。”孟繁星点了点头。

……

“老马,约一下老鬼,中午十二点半,震旦大学学校对门的欣欣咖啡馆。”第二天一早出门上班前,悄悄的吩咐老马一声。

老马点了点头。

肯定有要紧事,不然陆希言不会紧急约见老鬼的,他是老地下了,该问和不该问的很清楚。

“老师,下班了?”

“成诚,我中午不在院食堂吃饭,约了你师母。”陆希言换上外套道。

“哦,好的,那您下午几点到?”

“可能要晚一点儿,我约了医学院的院长谈事情,这里到震旦大学也就几分钟的路,我直接走过去。”陆希言嘿嘿一笑,取了皮包道。

“小五,我就去跟梅梅吃个午饭,你就别跟着了。”

“那你的安全?”

“放心吧,我是临时决定出去,又去是震旦大学,就算有杀手,他们敢去大学校园行凶吗?”陆希言道,“再说,我现在也没得罪人。”

“您还没得罪人,您得罪的人一般人都惹不起。”

“行,行,你跟着,跟着呗,不过,只准到大门口。”陆希言道。

“好。”

“你怎么来了?”孟繁星见到陆希言很惊喜,在学校她也不能特殊,总不能身后带着两个丫鬟兼保镖吧?

不过,她给阿香和小乐都办了旁听证,这样一来,她们也可以自由进出震旦大学,同时也能学到一些知识。

只要她们不违反校园的规定,听什么课都是自由的,这也算是利用特权办事儿了。

不过,学校不需要付出什么,她们又不算是正式的学生,就跟学校的工作人员差不多,只是她们不需要给学校干活儿而已。

阿香和小乐都还年轻,学一点儿文化知识也没什么不好。

所以,进了校园,麻小五就不用安心了,这两个丫头,身手都不比他差,再说,大学校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你们院长找我几次了,让我给大三的学生开一门课,我一直没机会找他谈一谈,我约了他下午一点去他办公室。”陆希言解释道,“顺便就过来陪你一起吃午饭了。”

“要不,出去吃吧,叫上阿香和小乐?”

“也好。”

……

四个人从学校出来,直接就去了欣欣,这是学校附近最实惠的西餐厅了,好吃不贵,许多在震旦大学读书的学生都爱去。

“梅梅,你们先点餐,我看到一个朋友,聊一会儿就来。”陆希言已经看到胡蕴之了,他来的稍早一些。

点了一杯咖啡,坐在一个卡座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本杂志翻看呢。

“来了。”

“什么事儿,这么急着把我约出来。”胡蕴之看到陆希言过来,忙寒暄了一下,直接就问道。

“昨天晚上,梅梅回来,告诉我一个确切的消息,汪兆铭要来上海。”陆希言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这个消息从何而来?”

“应该是她那条线,消息不会有假,否则,她不会这么肯定的。”陆希言道。

“她这么做是违反纪律的,如此绝密的情报她怎么擅自告诉你呢?”胡蕴之脸色微微一变。

“我只能提醒她,不可再对任何人说,看她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犯错了。”陆希言道,“所以,你就别上报了。”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她就对我说了这个消息,如果上级以这个理由批评处分她,那她岂不是马上就知道这事儿是谁说的,除了我还有谁,我的身份不就暴露了?”陆希言道。

“你总是有理,不过,汪兆铭要来上海,这说明他们勾结的脚步是越来越快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新的动作。”胡蕴之道。

“我估摸着,汪兆铭要来上海的消息是隐瞒不住的,别忘了,他在河内失踪的消息早已传遍了,这个时候,他能去的地方没几个,台湾他是不可能去的,只要他去了,那汉奸卖国贼的身份就坐实了,他还要保留那一点儿可怜的自尊呢,剩下的香港是一个选择,但周福海都不在了,他去香港没意义,而且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唯一的目的地就只有上海,只是现在不知道他何时能到而已。”陆希言道。

“到上海,置于日本人的保护之下,这才是安全的,这恐怕才是汪兆铭此刻的内心的想法。”胡蕴之道。

“军统那边应该马上也会有反应的,可以先行把消息散出去,让上海的国内外记者都知道这个消息,汪兆铭想要上岸,除非他选择夜里偷偷摸摸的,就一定能抓住他的投敌卖国的证据。”陆希言道。

“好,我马上向老猫和南方局汇报,等我的消息。”胡蕴之点了点头。

……

“希言,跟你说话的人是谁呀,看着有点儿眼熟?”

“跟咱们药房合作的张先生,咱爸吃的那个中药膏就是他太叔公提供的。”陆希言解释道。

“难怪有些眼熟。”孟繁星点了点头。

……

宝丽车行。

“哎哟,这明明狗吃了没事儿,我吃了怎么就拉稀了呢?”林世昌捂着肚子痛苦万分,他也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林副大队,要不赶紧去医院吧,您这都拉了三回了,再这样下去,你看您这脸色,太吓人了……”

“医院,不去,去那个地方,好人都会给他们治出病来。”林世昌很怕去医院,除了受伤没办法的时候。

“哎,你们不也吃了吗,怎么没事儿呢,就我一个人?”

“林副大队,这我们也不知道呀……”手下人一个个表情很无辜,是呀,那饭菜他们也吃了不少,怎么就林世昌一个人有事儿呢,其他人都好好的呢。

“哎哟,不行了,快扶我去……”

“大队长,林副大队长吃了午饭就开始不舒服,拉肚子,已经好几回了,人都虚脱了……”

“……我,我们好好的,没事儿呀。”

“是,马上叫救护车。”

“林副大队,大队长的命令,马上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林副大队,快来人,林副大队昏过去了……”

第529章:有一就有二

拉肚子又不是什么大病,吴四宝也没太在意,连宝丽车行都没去看一下,继续在76号门房跟手下人赌钱,今天他手气不错,连赢好几把,正在兴头上。

冷不丁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暴力推开了。

翘嘴张鲁。

这可是林世群的贴身警卫,几乎跟林世群是新颖不来,他来了,林世群肯定就在身后。

果不其然,张鲁让开一条路,林世群背着手,黑着脸走了进来,看到这桌上的牌九和色子,脸色就更难看了。

“林大哥,我这闲着没事,玩两把,嘿嘿。”吴四宝一点儿都不怕林世群,他是76号的元老,跟林世群还是拜把子的兄弟。

“四宝,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玩牌,你的部下,林世昌死了。”林世群冷冷的一声。

“林大哥,你说什么,林世昌死了,这怎么可能,拉肚子还能把人给拉死?”吴四宝一脸的不相信。

“尸体已经拉回来了,在停尸房,你自己去看。”

“真,真的死了?”吴四宝脸色变了,他终于相信,林世群没有在跟他开玩笑,林世昌确实死了。

76号的停尸房内。

一共停放着五具尸体,正中间的就是林世昌,其余四具尸体是林世昌的手底下的弟兄,也都是吴四宝手底下的人。

“世昌,世昌,这谁干的,是tm的谁干的?”吴四宝暴怒起来,脸上的横肉都飞起来了,十分的恐怖。

“林主任,都是一刀致命,干净利落,而且出血量很小。”

“能看出是什么人吗?”

“很像是军统的杀人手法。”验尸的法医道。

这是报复,赤裸裸的保护,林世群脸色铁青,手一挥,让那个法医和其他人都从停尸房吃去了。

“四宝兄弟,我们的对手出手了,一出手就是不凡,五条人命还加上我一个警卫副大队长,够狠。”林世群眼神之中闪烁着危险而冷酷的光芒。

“大哥,我要给世昌兄弟报仇,他杀我五个,我就要杀他十个,二十个!”吴四宝咬牙切齿道。

“没错,这个时候我们不能退缩,更不能手软,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四宝兄弟,世昌兄弟不能白死,我们一定会抓到杀他的凶手,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案发第一现场在哪儿,我这就带人去!”吴四宝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曹秘书,去把第一行动队队长凌之江和涩谷队长请到我的办公室。”林世群脸色阴郁的吩咐自己的秘书曹升道。

“是。”曹升忙答应一声,76号成立以来,第一次有队长以上的中层被暗杀,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

第二天,也就是五月3日的上午。

“云子小姐,刚接到76号涩谷队长的报告,76号今天下午,行动队下属的一名队长被暗杀了,现场证据和死者身上的刀口特征都显示,这是军统保护行为,现在76号全员戒备,人员外出都受到了限制。”酒井推开竹内云子的办公室,禀告道。

“军统的报复还是来了。”竹内云子点了点头,76号把人家军统的机关都扫了,人家能不报复吗?

这只是早晚的问题。

“人是怎么暗杀的?”竹内云子感兴趣的是这个过程。

“昨天中午,这个叫林世昌的队长照常叫了外面的饭菜,用狗测试过毒之后,便放心的用餐,结果,吃完饭后不久,他就开始拉肚子,十分凶猛,止都止不住,他手下就给福民医院打电话,请医院派救护车过来,救护车很快就过来了,林世昌的四个手下抬着已经昏迷不醒的他上了救护车,还跟随了过去,结果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五个人的尸体被人发现扔在了兆丰公园西北角的树林里,是几个郊游踏青的学生发现的。”

“这么快就被发现,杀人者是就近抛尸,说明他们没办法把车开太远,伪装的救护车去车行接人,然后杀人后抛尸,计划相当周密。”竹内云子道。

“咚咚……”

“进来。”

“云子,酒井君也在。”浅野一郎推门进了竹内云子的办公室。

“我猜浅野君是为了76号的林世昌的案子来的,对吧,刚才酒井已经向我汇报了一些情况,你一定给我带来更详细的消息。”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猜的没错,我的确有最新最详细的消息,不过,现在不是一件案子,二是两件案子。”

“又有人被杀了?”

“76号招待所主任,张琼花,今天一早被手下发现死在了家里的浴缸里,死因是溺水,不过怀疑是他杀。”浅野一郎道。

“有证据吗?”

“有,张琼花自从当上了76号招待所的主任,平时基本上不回家,都住在极司菲尔路55号的招待所,她在哪里有一套豪华的套房,昨天傍晚,她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匆匆的叫了一辆车回到家中,今天一早,她的手下给她家中打电话,没有人接,就过去看了一下,结果发现她已经死了,法医初步检验,死者是溺水身亡,死亡时间是在昨天晚上的六点到八点之间。”

“张琼花没有自杀的理由,而她的家里明显有被清理打扫过的痕迹,她是被人摁在浴缸里溺亡的。”

“据张琼花邻居说,昨天晚上,她家里来客人了,三个人,都是男的,因为天黑,看不清长相,张琼花家里的灯一直到十点钟才熄灭的,但经过现场勘察,有人换掉而来张琼花家里的保险丝,用了一个细小的铜丝替代,铜丝通电发热熔断,最后导致整个屋子停电,造成了一种十点钟熄灯睡觉的假象。”

“听起来是有人故意制造了这个叫张琼花的溺水自杀身亡的假象?”酒井道。

“不是的,酒井君,杀人者根本掩盖杀人的目的,而他们这么做,只是想拖延张琼花被发现死亡的时间,同时他们还把现场可能留存的痕迹抹去了,让人无法追查。”浅野一郎道,“云子,你说我的对吗?”

“浅野君分析的没错,这又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

“是报复,军统是在报复76号。”

“浅野君,你现在明白以华制华的策略了吗?”

“浅野明白一些,不过这是一把双刃剑,用的不好的话,恐怕是会伤及自身的。”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不过只要我们一直强大,那这把剑不管是单刃,还是双刃,那他只能乖乖的为我所用。”竹内云子微微一笑,“军统交给76号去对付,你和我的目标是军师和‘死神’小组。”

“我明白,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云子你。”

“是不是鼹鼠可以自由行动了?”竹内云子优雅的一笑。

“是,鼹鼠已经初步获得对方的信任,还传递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是有关那位陆博士的。”浅野一郎道。

“是吗,说来听听?”

“据鼹鼠传回来的信息,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的确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但具体是怎样的关系,他还不知道,因为现在的他还在被考察中,只能被动的接受信息。”

“嗯,他的谨慎是对的,在没有接近军师之前,都不可有任何轻举妄动!”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铁血锄奸团在他身边派了一个人监视,这个人曾经法捕房看守所跟他一起待过,叫姜培,现在看来,这是军师安排的,应该是想要在看守所中与他接头,问题是,鼹鼠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一点,故而跟他没有多少交集,但也有应该没有露出多少破绽……”

“谁说没有破绽,鼹鼠在看守所打出去的那个电话,恐怕就是这个人发现和告密的。”竹内云子道。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怕也是想知道一只离开母巢多年的燕子,还认不认得回家的路吧。”竹内云子形象的比喻一声道。

“他现在受一个叫郭五哥的人领导,这个人具体叫什么,他还不清楚,但看来,应该在铁血锄奸团内地位不低。”浅野一郎道,“这个郭五哥说,铁血锄奸团内有一些人不相信他,所以,他必须通过一些考验,才能重新获得信任,这个郭五哥给了他一个任务,如果他能顺利完成的话,那重新获得信任就容易多了。”

“任务,什么任务?”

“是一项营救任务,营救几个被上海警察局侦缉队抓的人,好像跟一个车行有关。”浅野一郎道。

“飞马车行?”竹内云子眼神闪烁了一下。

“对,就是这个飞马车行,怎么了,云子你知道这个车行?”浅野一郎道。

“如果昨天你提出来,或许还不太难,但今天的话,只怕有些麻烦了。”竹内云子微微一摇头。

“西村君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西村那边到没什么问题,问题是,飞马车行的老板和那几个被认定为军统反日分子已经移交给34号了。”竹内云子道。

“34号,34号要这些人做什么?”浅野一郎急了。

“我们在租界扶持并且成立了76号,不到一个月,就成绩斐然,34号成立还在76号之前,却一直战绩平平,井上雄一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急需要想向上面证明一下自己。”竹内云子道。

“那我们不能说服他放水了?”

“除非在抓军师和‘死神小组’这件事上,你能让他分一杯羹,或许能说动他配合你我的计划。”竹内云子略微思考了一会儿道。

“34号那些人还不如76号呢,我宁愿跟76号合作,也不愿意跟他们合作。”浅野一郎冷哼一声。

“那就只有……”竹内云子一招手,浅野一郎凑到跟前,听竹内云子在他耳边细声说道。

“嗯,也就只能这么做了,为了抓‘死神小组’和军师而做出牺牲,这也是一种无上光荣。”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第530章:一张唱片

香港,利舞台。

后台,化妆间,演员们正在紧张的化妆和排练,今晚演出的是京剧《梁红玉》,梅老板的戏。

在香港那是一票难求。

这预售的戏票,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卖光了,就为了能一睹梅老板在台上的风采。

最大的意见化妆间,独立的,只有梅老板一个人使用,梅老板对镜而坐,手里拿着一支眉笔,正在描眉呢。

这纤细的身段,婀娜的体态,如果不知道他是谁,只怕真以为这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呢。

“梅老板,有位客人说是您的故友,想见您一面。”

“胡老板,什么人能让你亲自过来做说客?”梅老板听得出来,这是利舞台老板的声音,这间化妆间,除了他工作人员外,也就只有他这位老板能随意进出了。

“您担待,就三分钟,这离演出开场还有二十分钟呢。”胡老板微微一笑,竖起三根手指头道。

“好吧,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把人领过来吧。”梅老板点了点头。

“好咧,您放心,就三分钟,多一分我都不会让他待的。”胡老板非常肯定的承诺一声道。

胡老板匆匆离去,约么两分钟,带着一个穿着长衫,带着礼帽年轻男子走进了化妆间。

“梅老板还记得鄙人吗?”年轻男子摘下礼帽,微微的弯腰一笑道。

“何先生?”

“上海一别,一年有余,梅老板为避战祸,暂居香港,风采依旧呀。”何志微微一欠身,坐了下来道。

“何先生怎么也在香港?”梅老板问道。

“我在香港有些生意,所以常来,听说梅老板在利舞台登台表演,我就请胡老板帮忙,想见您一面。”何志微微一笑道。

“何先生见我,有事吗?”

“真是瞒不过梅老板这双慧眼,我来,的确有事相求。”何志郑重的一拱手道。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义不容辞。”

“那我就先多谢梅老板了。”何志道,“我想向梅老板求一张您私人灌录的唱片,最好有您最拿手的曲目《宇宙锋》或者《贵妃醉酒》在里面?”

“这……”

“何先生现在就要吗?”

“是的,越快越好。”

“我让夫人回家给你取去?”梅老板考虑了一下,说道。

“那就多谢梅老板了。”

多年之后,梅老板回忆起这件事,他是记忆犹新,当时他也没问何志索要“唱片”为何事,直接就给了,这是一种怎样的信任。

当然,这张唱片后来建了奇功了,因为它,76号这个杀人魔窟的总务科长萧逸命丧黄泉。

这是后话了。

……

76号接连损失两员大将,可这不是小事,军统的报复的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这让丁、林二人感到措手不及。

原本以为,在钱佩林和凌之江投诚之下,他们已经捣毁军统在上海区的机关所在地,军统上海区的元气大伤,内部混乱,至少需要时间也缓一口气,才能对76号发起报复。

他也想利用这段时间来巩固一下76号的,毕竟人员和势力扩充太快了,内部管理和利益分配都出现了问题,需要梳理和整顿。

线索,线索!

破案和抓人都需要线索,对新近投诚的钱佩林和凌之江还不能逼迫太甚,这些人可比起吴四宝手下那些地痞流氓强多了,如果要建立一个跟军统或者中统抗衡的特工组织,他还必须依赖这这些投诚过来的人。

林世群亲自带人勘察了两个现场,可能发现有用线索几乎没有,现场处理的太干净了,除了告诉他,这就是针对76号的报复,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救护车还没叫就到了,说是吴四宝给福民医院打的电话,但后来证实,吴四宝根本就没有给福民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

可是,确实有一辆救护车在那个时间出去过,打电话却是另一个地址。

这简直就是咄咄怪事。

救护车!

吴四宝的人满大街的找寻这样带走“林世昌”性命的救护车,最终在路人听过的线索之下,在一个废弃的工厂厂房找到了救护车。

但是,车上早就人去楼空了,当然,车上也是什么都没有。

线索再一次中断。

再说张琼花被杀案,根据邻居提供的线索,那天晚上来找张琼花的三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她那个好赌的弟弟,张君宝。

那天傍晚张琼花接到的是张君宝的电话,张君宝欠下高额赌债,他没有能力偿还,被债主逼着还钱,不还钱,就剁掉手指,他只能给姐姐张琼花打电话要钱。

张家就这一根独苗,张琼花对这个弟弟那是相当溺爱,就算她再生气,也不能不管弟弟的死活。

于是就拿着钱回家,准备替张君宝还赌债。

谁会想到,张君宝带回来的不是要赌债的,而是要她命的人。

张琼花死的是有点儿冤,不过就凭她给76号做的那些事儿,却又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关键证人是张琼花的弟弟张君宝。

只要能找到张君宝,那杀害张琼花的凶手自然也就找到了,76号的效率还是很快的,尤其在沪西地面上,开赌场的谁不认识吴四宝?

张琼花遇害的前天,他弟弟张君宝在一家叫“利得”的赌场出现过,当时他赌输了钱,跟赌场已经借了不少了,赌场老板也是看在他姐姐张琼花的面子上才借的,不然,早就把人轰出去了。

后来有两个外地人来找他,还替他还了一笔赌债,然后就跟人家走了。

外地人什么来头,长什么模样,没人能说的清楚。

自那之后,就在也没有人见过张君宝了,

与林世昌的案子一样,线索也被掐断了。

这明显是精心策划的两起谋杀案,对方对林世昌和张琼花的生活习惯和家庭情况是了如指掌,才能制定出如此周密的杀人方案。

感觉像是军统干的,可林世群又不相信军统能在这个时候把活儿做的如此干净,一点儿线索都没给他留下。

这是有些高估了他们了。

而且,这样的报复行动,居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那怕是风声也是应该的,如此周密的行动计划,绝非一两个人能够完成的。

林世群是一筹莫展,而76号内更是草木皆兵,警戒级别提到最高,白天一个人都不敢外出了。

到了晚上就更不必说了。

而这个时候,汪兆铭要来上海了,虽然他们背后有日本人做靠山,可日本人除非直接宣布把中国纳入日本版图,事实上,他们的确想,可现在还没胆子这么干。

一个特务头子是满足不了丁默村和林世群的胃口的,他们想要更大的权力和利益,日本人为什么扶持汪兆铭,这用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利用汪兆铭组建新政府,而他们想要在新政府内谋求一个更高的职位,76号就是他们的进身之阶。

为了迎接汪兆铭来沪,他已经秘密的在沪西给汪找了一处住处,正在秘密的大兴土木呢。

周福海已经到沪多日,晴气庆胤多次过来,希望丁、林二人主动前往拜访,商讨汪到沪的事宜。

但是丁默村有些傲气,不愿意给周低头,认为到了上海他主人,周不过是客人,周应该来拜访他才是,找借口说不愿意去见周福海,这让林世群夹在中间很难做。

两人渐渐心生嫌隙。

捎带着连晴气庆胤对丁默村也不太热情了。

发生林世昌和张琼花被暗杀的事情,丁默村就更有借口不去礼查饭店见周福海了,这样下去,势必会把本来就还没融洽的关系给搞僵了。

林世群又不能单独私自去见周福海,那样让丁默村知道了,只怕这本来就有点儿别苗头的,嫌隙就更大了。

林世群正头疼之际,张鲁进来禀告,汪云来访。

“快请!”林世群精神一振,忙吩咐一声,他能跟丁默村联手成立76号特工总部,就是这个汪云促成的。

“世群兄,叨扰了。”

“汪云兄客气了,我这里出了点儿是,正焦头烂额呢,你过来刚好帮我出出主意?”林世群忙把汪云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吩咐秘书泡茶。

“听说了,你手下两员大将都出事了,死的挺惨,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对方有意为之,所有线索全部被人为掐断,现在是无从查起。”林世群叹了一口气,他也是老特工了,这能让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还真不多。

“嘿嘿,老林呀,你这一回是遇到对手了。”汪云嘿嘿一笑,端起茶杯,砸么一口茶水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巧了,我还真听到一个消息,军统和中统这一次被你们76号打击的够惨,王天恒和陈烨联手了。”汪云道。

“中统和军统居然联手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林世群吃惊道,“这消息你从何而来?”

“这个老林你就不用管了,不过,你手下被暗杀这件事的确跟军统和中统有关系,但这事儿不是他们做的。”汪云神秘一笑道。

“汪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军统刚刚经历过背叛,王天恒又未能清除赵立军留下的影响,完全掌控上海区,内部组织混乱,中统嘛,你待过的,我现在还算是,他们的能力你我都是知道的,你判断一下,他们现在有能力策划并执行这么严谨的行动吗?”汪云嘿嘿一笑。

“你的意思,另有其人?”林世群皱眉道,“可是在上海滩,还有谁有如此行动能力,地下党,他们的红队都被我们给铲除了,留在上海的地下党也就搞一搞宣传,学运和工运那些,这种专业的暗杀行动,他们还没这个能力。”

“再想想看?”

“那就只有铁血锄奸团了!”林世群悚然一惊。

第531章:余叶封来访

汪兆铭要来沪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在各大新闻报社的记者们之间传开了。

虽然不知道汪兆铭具体到沪的时间和地点,但黄浦江边上几处可供客轮靠岸,又在日本人势力范围的码头都有记者开始盯梢了。

1919年5月4日,爆发了一场以青年学生为主体,广大群众,市民和工商人士的反帝爱国运动,这一天是中国新民主主革命的开始,意义非凡,二十年后,陕甘宁边区西北青年联合救国会倡导并确定每年的5月4日为中国青年节。

这虽然看起来是一件小事儿,但对全中国的青年来说,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就连孟繁星所在的震旦大学,医院,工商企业等等,都相应了这个号召,举行了隆重的纪念和庆祝活动。

这一次的纪念活动中,抗日的宣传是重点。

陆希言知道,自己不适合参加这一类的活动,所以,遇到的时候能躲则躲,不能躲,就尽量的把词儿说的委婉一些。

他是不能够高调,这是斗争的需要,并不是他怕事儿。

当然,这肯定会被误解和中伤了,这些,他并不在乎,历史和是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老马呀,他们都希望我能站出来说几句话,就连我那是个学生都不理解,哎。”陆希言一边提着水壶浇花,一边跟老马诉苦道。

“干我们这一行的,被人误解是常事儿,先生,你应该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老马嘿嘿一笑。

“我知道,但我这心里却是不太舒服,堵得慌。”

“咱们做的事情,他们未必会理解,斗争的方法和手段不一样,他们还年轻,血气方刚,这是正常的,等他们经历过后,就会明白了。”老马劝慰道。

“说的你跟我好像很老似的。”

“对了,这76号的林世昌和张琼花的死是不是跟军师有关?”老马问道。

“老马,你这鼻子够灵的,这都能嗅的出来?”

“军统的人愣,不怕死,就是没脑子,中统呢一个个都是滑头,别人冲锋陷阵,他在后面捡便宜,他们吶,要是有这个本事,何至于让76号的丁默村和林世群揍的这么凄惨?”老马哼哼一声,显然对自己的老对手们是一点儿都瞧不上。

“还别说,老马,你这比喻还真是挺贴切的。”陆希言道。

“先生,吃早餐了。”

“哦,好,来了。”陆希言放下水壶,拍了拍手,招呼一声,“老马,别忙乎了,先吃饭,吃完饭再弄。”

“您先吃,我把这一边浇完。”

“太太说,您昨天睡得晚,早上让我给您泡了一杯牛奶。”餐厅内,何小芬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

“太太呢?”

“上楼了,一会儿就下来。”何小芬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一把抱住了跑过来的囡囡顾筱慧,将她抱了起来,放在椅子上:“来,筱慧,陪干爹吃早餐好不好?”

“好。”顾筱慧很乖巧的答应一声,这丫头是越长越漂亮了,这应该是遗传了父母的基因。

这顾小白就生的漂亮,要不然也不会招女人喜欢,何小芬呢,虽然是个乡下女子,可是她是生长在钟灵毓秀的苏州,自古苏州出美女,何小芬要是打扮一下,那也不输给沪上的那些贵妇小姐。

“牛奶配生煎,嘿嘿,还是太太懂我呀。”陆希言望着桌上的刚买来的新出锅的生煎包,嘿嘿一笑。

“咦,梅梅,今天你怎么穿这一身?”听到楼梯口的脚步声,一扭头,看到孟繁星穿着一声水湖蓝的锦缎旗袍,走了下来。

那个身段,体态,宛若从画中走下来的仙女一般。

“今天上午没课,丽瑛姐组织了一个义卖,我也跟着去帮忙,琢磨着穿的太艳丽了不合适,这件是你去年给我做的,一直没舍得穿,你觉得怎么样?”孟繁星转了小半圈儿问道。

“很好,很符合你的气质,颜色素淡,也不会有喧宾夺主的感觉,挺好。”陆希言点了点头。

“干吗,你今天好漂亮。”

“筱慧嘴真甜,一会儿干妈送你去上学好不好?”孟繁星喜滋滋的坐到了陆希言身边的椅子上,宠溺的摸了一下顾筱慧的头道。

“好。”

“好就快吃饭,上学可不能迟到了。”

“先生,门外有一位姓余的先生求见。”

“余先生?”陆希言闻讯,有些迷惑,自己好像不认识什么姓余的,“告诉来人,就说我已经上班了。”

“先生,他说他是大新公司的。”

“大新公司的,姓余,先生,会不会是余叶封?”闫磊惊讶一声。

“余叶封,章啸林的亲家,这大汉奸章啸林一半以上的坏事儿,都是经过他手干的,他来找你做什么?”孟繁星道。

“估计是为了药品的事情来的。”陆希言放下报纸,喟然一叹道,“这可是来者不善呀。”

“药品?”

“太太,这个余叶封现在负责为日本人在上海外购物资,主要是棉花和药品,还有煤炭,现在上海能够大批量进口西药的公司没有几家,我们算是其中一家。”闫磊解释道,“他们大新公司已经派人来找过我好几次了,不过我都没搭理他们。”

“是余叶封亲自找得你吗?”

“不是,余叶封怎么的可能亲自来找我,是他手下的一个人,口气很硬,我给轰出去了。”闫磊笑道。

“小五,把人请进来,我见一见。”陆希言吩咐道,有些事情避来避去的,始终是要面对的。

“是,先生。”

“先生,您真要见他?”闫磊惊讶的道。

“余叶封是什么人,我能躲得过今天,躲得过明天吗?”陆希言道,“还是见一见吧,没事的的。”

“余老板,请。”

“陆博士,冒昧来访,还请您见谅,这是余某的一点儿心意,还请收下?”大清早的登门拜访,余叶封自然是懂礼数的,何况,就是论财力和影响力而言,眼前这位年轻人只怕不在他之下。

“余老板,无功不受禄,这不合适吧?”陆希言淡淡的一笑,他虽然年纪比对方小很多,不过,他不是帮派中人,跟跟对方非亲非故的,故而,完全是一副平等,不卑不亢的姿态。

“余某来,的确有要事相求,而且也只有陆博士能够帮忙。”

“哦,我跟余老板素无往来,有什么忙可以帮的?”

“陆博士名下的蒙安药业,短短一年内就在上海滩崛起,成为上海滩实力前三的药品进出口公司,余某人今天来,就是想跟陆博士做一笔生意,成了,我们两家都能发财,您看怎么样?”余叶封郑重的道。

“你想要药品?”

“没错,余某可以给陆博士最合理的价格,而且有多少,我就能吃下多少。”余叶封口气不小的道。

“你的药是替日本人购买的吧?”陆希言问道。

“陆博士,你是做药品生意的,只要能把药卖出去,你管他药品是卖给谁的呢?”余叶封道,“只有把药卖了,钱落到自己口袋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余先生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不过,我们蒙安药业进口的药物都是自己零售用的,不做对外的批发生意,我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陆博士就不考虑一下,现在药品是紧缺物资,你进多少,这个市场就能吃下多少,而且未来价格还会涨,你我合作,就能把这个市场给占领,到时候,你的蒙安药业和安平大药房会开遍整个上海。”余叶封道。

“听着是不错,不过欧洲那些制药大厂的产能是固定的,小厂呢,药品质量不稳定,而且现在欧洲局势动荡,大战一触即发,各国都在囤积战略物资,这药品就是其中最大的一项,我呢,虽然能拿到一个额外的配额,可我的安平大药房也在香港,澳门等地开设新店,我进口的药品只能供应我自己的店铺,实在没有多余的货,余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陆希言道。

“真的没有合作的机会吗?”

“抱歉,暂时还没有,以余老板的能耐,应该能查到,我蒙安公司在海关的进口药品的种类和数量,相信我说的没有骗你。”陆希言道。

余叶封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深究下去,似乎也知道会有这个结果。

“既然这样,那余某就先告辞了。”余叶封站起来,一个抱拳道。

“余老板,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您还是拿去吧。”陆希言手一指那些礼品盒说道。

“这是余某人的一点儿心意,买卖不成,交情还在,以后还有麻烦陆博士的时候,莫非是看不起我这个草莽之人?”余叶封右手一指自己,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江湖人的狠辣之色道。

“既然余老板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就不能驳了您的面子,闫磊,去我房,取一盒古巴雪茄来,算是我给余老板的礼。”陆希言冷静的吩咐一声。

“是,先生。”

“余老板,听说您爱抽雪茄,这可是正宗古巴雪茄。”陆希言接过闫磊手中的一盒雪茄将它郑重的递到了余叶封的手中。

“多谢陆博士厚赠。”

第532章:人人自危的76号

非凡影楼。

中午,唐锦约了陆希言见面。

“凯司令的栗子蛋糕,你嫂子让我带给弟妹的,说她爱吃这个。”唐锦一见面就给了陆希言一个牛皮纸包。

“昨天她还念着这一口呢,唐兄,替我谢谢嫂子。”

“行了,你跟我说说孙亚楠的情况吧?”唐锦约陆希言见面,就是想知道孙亚楠的有关情况。

“听闫磊说,给他派了一个任务,去了闸北,营救几个上海警察局侦缉队抓的军统抗日分子。”陆希言道。

“军统分子?”

“他是这么说的,我也不好多问,不过,这应该是对孙亚楠的一次考验。”陆希言道,“这一来是考察孙亚楠的能力,第二,就是在行动中发现他的破绽,如果他真的是日本人的间谍的话,那就一定会有人配合他把人揪出来。”

“一箭双雕。”

“没错,孙亚楠若是想要重新获得信任,就必须完成这次任务,否则他就彻底的被放弃或者边缘化了,如果他是间谍的话,你觉得日本人会放弃这么一颗棋子吗?”陆希言点了点头。

“可如果他救人失败呢?”

“如果你我是日本人,孙亚楠是你我手里的棋子儿,你敢赌吗?”陆希言反问道。

“所以,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对吗?”

“不管他是不是间谍,他都要全力以赴把人救出来,我这么理解,对吗?”唐锦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道。

“可以这么理解。”

“对了,相信你也听到消息了,汪兆铭要来沪了,这个国贼是要彻底的投敌叛国了。”唐锦道。

“我听说了,这种事儿,空穴未必来风,这场战争,日本低估了我们的反抗的决心和意志,继续打下去的,对他们而言,也是不利的。”陆希言道,“现在他们就需要扶持一个代言人,就跟伪满一样,采取逐步蚕食方式,最终达到侵吞中国的目的。”

“但这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可能需要数十年。”

“对,所以,他们才如此的看重汪兆铭,抛出一个和平的诱饵,而汪兆铭这个人私心重,又迷恋权力,不管这个诱饵有没有毒,他都会一口吞下去的。”陆希言道。

“汪兆铭附逆,只怕会带动一批贪身怕死之辈,他们鼓吹的那个和平运动,有很大的迷惑性,尤其是对渴望有一个安定生活的老百姓来说,太具备欺骗性了。”唐锦面色凝重道。

“肥皂泡很漂亮,可是一戳就破,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再拿出来,汪兆铭太一厢情愿了,只要他彻底的附逆,那时候,那些原先答应的所谓和平条约,就是肥皂泡,一戳就破,根本就不会兑现。”陆希言道。

“可笑,还有人在做和平的美梦!”

“做梦人的不在少数,其实,我们都希望能够没有战争,能够和平,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你自己不强大,别人就会欺负你,西方的丛林法则就是这样,弱者就是原罪。”陆希言叹息道。

“是呀,弱者就是原罪,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残酷,而我们呢,需要在这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保护需要保护的人呢,就必须自身强大起来,单个的人是这样,国家和民族也是一样的道理。”

“今天一早,余叶封来找过我了。”

“他去找你,为了什么?”

“药品。”

“他是想从你手中收购药品,给日本人?”唐锦问道。

“是的,谁都知道,余叶封是大汉奸章啸林的亲家,又是他的得力左膀右臂,章啸林搞的那个东亚和平促进会,其实就是给日本人服务的,为他们收购粮食,棉花,煤炭还有药品等等战略物资。”陆希言道。

“你答应他了?”

“没有,我拒绝了,我以我自用的理由拒绝了他。”陆希言道。

“自用?”

“我旗下的安平大药房正在对外扩张,另外,香港那边也打通了医院的供货渠道,所以,我的货不愁卖不出去,而且,现在欧洲局势紧张,我能拿到的货也十分紧张,所以,没办法跟他合作,我得优先供应我自己。”陆希言道。

“理由很充足,但是,他会信吗?”

“信不信随他,他余叶封还能强买强卖不成,在法租界,他要是敢动我的货,你会袖手旁观吗?”陆希言嘿嘿一笑。

“余叶封的后台是章啸林,章啸林这个人可是非常的霸道,你这样拒绝了他,只怕他明面上不敢针对你,暗地里对你下黑手。”唐锦提醒道。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唐兄,找个机会,把嫂子和孩子送到香港去吧,租界只怕不是安全之地了。”陆希言道。

“嗯,我也在考虑,香港是英国人的地盘儿,有英国人的保护,更安全一些。”唐锦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的确是动过这个念头。

“如果嫂子和小莹肯过去,我来安排怎么样,到了那里,生活肯定没有问题。”陆希言道。

“回头我跟她商量一下,看她的意思。”

……

76号,这两天气氛有些压抑,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收敛了一些,丁默村主任的气色很不好,据说,都咳血了。

林世群平时笑眯眯的,挺和善的一个人,这两天也是板着一个脸,见谁都像是仇人似的。

吴四宝整天就是红着眼,想要走吧杀“林世昌”的凶手给抓到,可至今还是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除了拿那些被抓的抗日分子撒气之外,别无他法。

林世昌突然拉肚子的原因终于还是搞清楚了,76号虽然是流氓,渣子的集中营,可这些人要是一无是处的话,林世群还要他们做什么?

那天从泰和楼拿回来的饭菜中的确下了药,但为什么只有林世昌一个人拉肚子呢,那是因为他有个生活习惯,不爱吃萝卜。

那天的饭菜中,有一道萝卜烧肉,从不吃萝卜的林世昌自然是一筷子都没吃,而解药就在这萝卜里面。

只要吃过萝卜的人自然没事儿,而偏偏只有林世昌没有吃,所以,他中招了,腹泻不止。

如此离奇的下毒之法,简直令人汗毛倒竖!

这是得多了解对方的生活习性,才能做到。

还有张琼花。

她有一个好赌的弟弟,这件事在76号,只怕知道的人也不多,对方居然清楚的知道,并且利用他弟弟把他骗回了家中。

再制造那一起谋杀案,大摇大摆的又带着她弟弟离开了。

这岂不是说,76号所有人的情况,对方都可能了如指掌,而可以针对他们的弱点,轻易的要了他们的命。

人人自危!

恐慌的情绪迅速的在整个76号蔓延,最可怕的不是你的敌人有多厉害,而是你敌人有多了解你。

已经有两个了,会不会有第三个,而第三个会是谁呢?

谁都有弱点,喜好,在乎的人和东西,还有不为人知的生活习性,这些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原因。

试问,谁不害怕,谁不恐惧?

就是经过苏联特种警察学校培训,又有多年特工经验的林世群也有些感觉头皮发麻,越发的觉得汪云提供的情报没错。

这不是军统干的,也不是中统干的。

是那个他曾经交过一次手的“军师”所为,沉寂这么长时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是一鸣惊人呀。

“军师,这个人还在上海吗?”丁默村当然知道“军师”的代号,有关“死神”小组的情报也是他给林世群和浅野一郎提供的。

只不过他那个时候已经被戴雨农给搞掉了,离开蓝衣社,后来蓝衣社改组,一分为二,戴雨农负责军统,徐泰来负责中统。

“丁兄,你是不知道,这个军师在上海滩可是让日本人都为之色变的人物,过去这三年内,死在军师和他领导的铁血锄奸团中的日本军人和你我这样爱好和平的人士是数不胜数,日本宪兵特科高把他列为最危险的通缉犯之一,悬赏五万日元。”林世群道,“你还记得那个安德烈吗,他手上的那一批军火就是被军师弄走的。”

“那不是一个叫谭四的人吗?”

“谭四就是军师的心腹,左膀右臂。”林世群道,“这个人我还有一面之缘,行事果断,应变能力极强,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那必须要抓到这个人,否则我们一日不得安宁。”丁默村捂着嘴咳嗽道。

“是呀,这一次我们是遇到对手了,不只是你我,日本人也想抓到他,只是,想要抓到这个人,谈何容易。”林世群道。

“没有线索吗?”

“目前来看,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林世群摇了摇头。

“我这里有一个消息,或许你会感兴趣。”丁默村忽然收起了手帕,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潮红。

“丁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跟我卖关子?”林世群道。

“据可靠消息,王天恒和赵立军的前任回来了。”丁默村嘿嘿一笑,小声说道。

“邹淮,他不是在重庆吗,怎么又回来了?”林世群有些惊讶。

“这戴雨农当初招安军师,邹淮可是出了大力的,他在上海区区长的位置上的时候,跟军师可是合作十分的融洽,你说,他要是回来了,能不去找军师吗?”丁默村道。

“丁兄,这情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林世群有些吃惊,如此隐秘的消息,丁默村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你就别问了,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丁默村微微一笑,他在76号眼看都被架空了,怎么能心甘呢?

这林世昌和张琼花算起来都是林世群手下的大将,折损两员大将,对他丁某人来说,并无坏处。

第533章:卧底76号

三天前,也就是发生林世昌和张琼花命案的同一天,郭飞经人介绍,加入了76号。

起初,他当然不愿意加入这个投递卖国,为虎作伥的汉组织,但他得知山鸡要他做的任务之后,他答应了。

没有任何犹豫。

他这样的人力车夫,最底层的年轻人,其实也是懂的国家民族大义的,戏文里唱的那些,他都懂,道理也都明白。

但是,就缺一个领路的人。

他知道车行的老板的份不一般,再干一些他想干的事,可是他不敢贸然去提,那样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

没想到,警察局会这么快发现了老板的份,还抓住了好几个车行的管理车者,他想救人,却使不上力。

现在有人想要救他们,他当然愿意出力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救人的方法会如此的古怪,尽管他还不太懂,但他也明白,救人绝不是闯监牢,劫法场那么简单。

守成大哥的安排是有他的道理的,否则,没有必要把他从看守所里弄出来,还花了那么大的代价。

填了志愿加入76号的表,摁上了手印,发了一制服,就是黑色的绸衣和绸裤,没给武器,然后就被分配到了第一行动大队,凌之江的手下。

凌之江卖投靠76号后,林世群对他相当重视,76号草创,手下缺的就是搞行动的人才,一来就委以重任,第一行动大队大队长。

郭飞到了凌之江手下,拿到了一笔安家费,然后简单的训话之后,就被派了一个跑腿和望风的活儿。

这在76号是最低层的人员了。

必须帮郭飞上位。

很简单。

就是制造一起刺杀,让郭飞在救下凌之江,这对行动组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反正这段时间针对76号人员的刺杀不在少数。

果然,三天后,凌之江忍不住外出寻欢作乐,在舞厅门口遭遇不明的人员袭击,负责在外围望风的郭飞掩护凌之江逃回了76号。

凌之江对郭飞是大为赞赏,当即提拔郭飞当上自己的亲卫。

郭飞一下子进入了林世群的视野。

这个时候,任何异常的行为和举动,都是值得怀疑的,何况林世群本格就非常多疑,马上命人调查郭飞的过往。

这一查,发现郭飞是最近才加入的,不到三天,过去在闸北拉黄包车,所在的车行出事儿了,他也受连累,被关进去好些子,才被亲叔叔找人疏通,花钱把人从警察局给保释了出来。

问题是这个郭飞有一个有钱并且开酒楼的叔叔,他不去找他叔叔在酒楼谋个差事,却跑到76号来。

这让人有些费解。

像郭飞这种主动过来投靠的,林世群一开始是不会重用,但是,郭飞原先是清白之,这种人到了76号是非常看重的。

那些军统和中统投过来的,虽然有能力,有工作经验,可不免的沾染了不少坏习,甚至动机不纯。

只有像郭飞这样家世清白的人,对林世群来说,那是值得培养的,因为这些人还没有后台,完全可以培养成为自己的心腹。

从调查的资料看,此人出没有任何问题,过去这二十多年都生活在闸北,生活轨迹那是有迹可循。

在76号人心不稳的况下,出了这么一个忠勇之人,那肯定是要嘉奖的,否则,底下人就该寒心了。

郭飞成了凌之江的亲卫,自由度比以前大了许多,终于有机会出来,见王守成。

“你不要着急,耐心等待,一步都不能走错,明白吗?”王守成郑重的交代郭飞一些注意事项。

“明白,守成大哥,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如果凌之江问起你的过去,你就把因飞马车行蒙受冤屈的事告诉他,怎么说,你知道吧?”王守成道。

“知道。”

“记住,他们问起来,你才能说,不问的话,你绝对不能说,发牢都不行。”王守成交代道。

“明白。”

这个机会很快就出现了,林世群想在76号树立一个忠心勇敢的榜样,以提振士气,自然就想到了郭飞。

但他必须确认郭飞是可靠的,否则除了问题,那不仅仅的打脸的问题了,于是他就授意凌之江,先找郭飞谈话。

凌之江并不知道飞马车行,但是这76号督察处一个原来的军统特务在审查谈话记录的时候,却发现了飞马车行是他投靠76号检举的一个疑似军统联络站。

有了这个发现,他马上向林世群做了汇报。

林世群被这么一提醒,也有些想起来了,飞马车行的报还是他主动提供给本人的呢。

飞马车行在闸北,76号在租界,根本无暇顾及,才把这个报交上去的,要不然,这立功的事76号怎么可能让呢?

疑似军统联络站?

关键是这个疑似,而现在飞马车行已经被警察局侦缉队给端了,到底是是不是军统的联络站,被抓的人审出来没有,还有郭飞的份是否有可疑?

郭飞过去就是个车夫,除了好打不平,在车夫中间有些声望外,没有别的异常,而且他也不跟那些活跃的抗分子有什么交集。

那他投76号的动机是什么?

林世群决定亲自见一见郭飞。

“郭飞,林主任要见你。”林世群派了自己秘书曹慎直接将正在训练场训练的郭飞给叫了过去。

“林主任要见我,做什么?”郭飞吓了一跳,他以为至少要等上几天才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到林世群的。

没想到会这么快。

“别问这么多,去了就知道了。”曹慎哼哼一声,作为林世群的秘书,他在76号自然是有着特殊地位,很瞧不起这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粗鄙武夫。

“那我回去换件衣服?”郭飞忙道,他这赤**的,还有鞭痕,也不合适。

“你快点儿,主任的时间很宝贵的。”

郭飞跑了回去,迅速的用冷水冲了一个澡,然后换上一干净的衣服,随曹慎去见林世群。

“林主任好。”

“郭飞,我听之江提过你了,表现非常好,很忠心,也很勇敢,我们76号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这样我们的和平大业才能尽快的实现。”林世群点了点头,郭飞给他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人长的端正,眼神也正。

“林主任,您说的这些我不太懂,我就知道一点,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凌队长待我不错,他有难,我自然要出手了。”郭飞道。

“呵呵,这些你现在不懂,以后会懂的,76号跟过去拉车不一样,不努力学习,是会被淘汰的。”

“学习,我有口饭吃就够了,没想那么多。”

“呵呵,慢慢来,你以后就会明白,主动去学习的,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岂能一点儿志向都没有?”林世群道。

“是。”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想到来我76号做事的?”林世群问道。

“哦,我被警察抓了,车行封了,黄包车也被充公了,没活儿干,没饭吃,听人说,这里要人,而且还管饭,每个月还给三十块,我就来了。”郭飞道。

“这就来了?”

“也不是,我就想找个靠山大一点儿的,后混出一个模样来,后拿回我爹留给我的宅子。”郭飞道。

“祖宅?”

“林主任,这是我的私事儿,您就别问了。”郭飞有些不愿意道。

“郭飞,我告诉你,这76号没有私事儿,这件事你的给我说清楚了。”林世群严厉一声道。

“我还有个叔叔,但是关系不好,这一次我能出来,是我答应把我爹留给我的祖宅让给他,他才肯出钱到警察局保释我的,不然,我可能就跟那些车友们被送到矿山的劳工营了。”郭飞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林世群点了点头,他已经查到郭飞跟他叔叔恶劣的关系,但是这一次,他那叔叔居然去警察局保释了他,但这绝不是什么良心发现,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内。

“你对你们车行的老板韩奇峰有多少了解?”林世群问道,他找郭飞,也不完全是为了了解他跟叔叔的关系,还有其他的目的。

“韩老板为人还厚道的,起码不像别的车行老板那么刻薄,我们每个月的例钱虽然跟其他车行一样,不过,他从不bi)着我们交钱,生病的话,还可以酌减免,逢年过节还会给我们发些东西。”

“你没有发现他从事其他事,或者有其他的份?”

“没发现,这一次警察抓他,说他和车行的出纳是抗分子,大家伙看不过去,就争辩了两句,结果,都被当做是什么同党给抓进去了。”郭飞懊恼道。

“那他们被抓走,跟你们关在一起吗?”

“期初是关在一起的,过了几天,说是被关到别的地方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郭飞道。

“那你有没有听说他们被关到什么地方?”

“不知道,听狱警说,韩老板好像是什么军统分子,我也不懂什么是军统,他们还bi)着我们也承认是这个什么军统,我这上的伤就是他们给打的。”郭飞道。

“好,郭飞,关于你这个飞马车行的老板,你要是想起什么来,马上来告诉我。”林世代一声。

“好的,主任。”郭飞忙不迭的点头。

“去吧,好好训练,我期待你在行动队的表现。”林世群微微一笑,拍了一下郭飞的肩膀,鼓励道。

“谢谢主任,那我走了。”

“嗯。”

……

“主任,您怎么对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感兴趣?”秘书曹慎有些不解的凑近的问道。

“那个韩奇峰,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他是铁血锄团的人,军师的手下,根本不是什么军统。”林世群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火光。

“您是如何知道的?”曹慎惊讶道。

“这是你该知道的吗?”林世群瞪了曹慎一眼,他也是刚知道,没想到,这样一条大鱼居然从他手指缝里给溜走了。

他现在很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这条报给本人了。

林世群来到丁默村的办公室。

“怎么样,世群老弟?”

“他就是一车夫,对韩奇峰并不了解,我也命人查过他的底细了,没问题,加入76号也就是想出人头地。”林世群对丁默村解释道。

“没问题最好,你打算怎么办,手头的线索都断了,这个韩奇峰可能是唯一能抓到军师和铁血锄团的人,而他现在又不在我们手中。”丁默村问道。

“那就想办法把人弄到76号来。”

“只怕没有那么容易,韩奇峰和他手下那个出纳现在被关押在34号,那宋凤鸣背后是旭少佐和本海军武官府,想从他们手里把人弄过来,谈何容易?”丁默村道。

“这事儿我们出面肯定不行,得着晴气庆胤才行。”林世群道。

“他肯帮忙吗?”

“当然,现在本人对铁血锄团也是恨之入骨,他们巴不得把军师找出来碎尸万段呢,如果能通过这个韩奇峰抓到军师,这就立了大功了,晴气庆胤岂能不同意?”林世群道。

“那就试试吧,看能不能把人从34号弄出来。”丁默村想了一下,同意了林世群的建议。

……

百老汇大厦。

“云子,你猜的没错,林世群果然去找了晴气阁下。”浅野一郎弄了一桌的料,与竹内云子对面而坐。

“林世群知道韩奇峰的份,就一定会想办法把人弄到手,而他只怕是没有这个能力,而他只能去找晴气君。”竹内云子微微一笑,抿了一口清酒道,“也就只有晴气君有这个能力让34号放人。”

“我担心,这井上会长那边儿,他若是硬拦着不放人,那怎么办?”浅野一郎问道。

“井上会长不知道鼹鼠的真正份吧?”

“拿当然,这是绝密,知人必须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别说井上会长了,就算是南田长官都只知道这个代号,而不知其真正份。”浅野一郎道。

“你过去借34号做的事,没有问题吧?”竹内云子问道。

“没有问题,为了鼹鼠能成功打入军统内,我所做的一切,34号全部都不知,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撤销对孙亚楠的追杀呢。”浅野一郎道。

“我恰恰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浅野一郎脸色微微一变:“云子的意思是,一旦34号知道孙亚楠返回上海,他们势必会再一次追杀他,对吗?”

“这不是没有可能,浅野君,你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保护鼹鼠的安全,至少再没有抓到军师和消灭‘死神小组’之前,不能让他出事儿。”竹内云子道。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安排。”浅野一郎立刻站起来。

孙亚楠写的交代材料,陆希言认真仔细看过了,写的很严谨,很详细,看不出有什么破绽来。

第534章:两手准备

孙亚楠写的交代材料,陆希言认真仔细看过了,写的很严谨,很详细,看不出有什么破绽来。

他说的那个许大刚,郭汉杰正在派人调查,很快也有了名目,这个人的确存在,也的确隶属于孙亚楠这个行动队。

许大刚被34号控制那是大半年前,正好是孙亚楠的行动队沉寂的日子,也就是说,时间上是对的上号的。

许大刚后来投靠了34号,改名换姓了,并且不再参与行动,而是在34号对外的经营的公司里谋了一个文职的工作。

他被保护的很好。

这是表面上的信息,具体是怎么事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这件事,自然是由34号所在地的虹口情报组负责。

“先生,这是姜培汇报上来的,这两天孙亚楠和韩彩英的活动轨迹。”5月6日是周末,陆希言休息在家,早上起来,闫磊就上来报告了。

“你看过了吗,有什么问题?”

“暂时看来没什么问题,孙亚楠一直都没离开过姜培的视线,到是韩彩英,她昨天自己在英租界租的房子一次。”闫磊道,“时间大概是三个钟头。”

“派人跟踪了吗?”

“最好的跟踪高手,远距离,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闫磊道。

“她要真有问题,你们未必能够发现的。”陆希言道,“其实发现了也没什么,本来这一次就是对她和孙亚楠的一次测验。”

“是的。”

“先生,唐督察长打电话来,说是今天中午在荣顺馆请你吃饭?”麻小五敲门进来禀告一声。

“知道了,告诉他,我准时到。”陆希言吩咐道。

“是。”麻小五答应一声出去了。

“先生,这个时候唐锦请您吃饭,会不会有什么事儿?”闫磊问道。

“我估计是为了汪兆铭来沪的事情,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陆希言道,“中午,让小五跟我去就可以了,你盯着公司那边,这余叶封可不是善茬儿。”

“明白。”

中午,荣顺馆。

“老陆,余叶封找过你了?”唐锦一张嘴,陆希言就微微一愣,这事儿他没对他提起,那天早上余叶封过来,也是轻车从简,他是怎么知道的。

“别误会,这帮派里我们也是有人的。”唐锦解释道。

“余叶封是不是要对我有什么动作?”

“这老余可是个狠角色,过去即便是杜老板在,也得给他三分面子,你直接就把人拒绝了,他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唐锦道。

“他替日本人办事,想要买我的药品,难道我也卖给他?”陆希言道,“我的药品是要留给那些真正有需要的民众和前线的抗日的将士的,卖给他,我这不是变相的当了汉奸吗?”

“那你要想好了,明面上他或许不敢动你,可背地里,他可以让人去你名下的药房搜购你的药,把你的药全部买走,或者在你药品到港的时候动手脚,这些手段都是防不胜防,现在他们有日本人撑腰,之前的那些流氓手段,那更是无所顾忌了。”唐锦道。

“看来,我是要做一些准备了,避免被打一个措手不及。”陆希言点了点头。

“法租界这边,我还可以帮着你点儿,但公共租界那边,我能力达不到,不过,我有个建议。”

“你说。”

“去找顾轩,他现在是公共租界能够跟纪云清抗衡的青帮大哥,如果顾轩肯出手帮忙,余叶封就不能把你怎么样。”陆希言道。

“多谢唐兄提醒,我会考虑的。”陆希言点了点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余叶封本身就是混江湖的,虽然现在也算是社会名流了,可他的骨子里还是一个流氓,这是改变不了的。

还有他背后的那个章啸霖,完全现在是一副日本人走狗的模样。

“这个汪兆铭来沪的消息,你听说了吗?”

“到是听到一些传闻,怎么,消息证实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就在今天,不过,码头上,他到现在都没敢露面,我估计,他现在还不敢公然露面,不然这上海的老百姓一口吐沫都能把他淹死。”唐锦道。

“看来局势变化朝我们不利的方向变化,戴老板的意思呢?”陆希言问道。

“河内的行动失败了,接下来,恐怕会把战场转移到上海来。”唐锦缓缓的点了点头,表情郑重道。

“会让我们参与吗?”

“应该不会,不过这一次汪兆铭在沪的安全保卫,你猜会由谁负责?”唐锦道。

“76号?”

“没错,正是76号。”唐锦道,“丁、林二人已经跟汪有过接触了,日本人也有意让76号跟汪逆合流,目前周福海等人已经秘密的跟76号接触,不过,他们之间似乎有些利益没达成。”

“蛇鼠一窝,可以预见。”

“之前你跟我说,这76号会称为我们的心腹大患,现在看来,你的分析是对的,丁、林二人已经成气候了。”唐锦叹了一口气,“当初,戴老板是给我下过暗杀林世群的命令的,我没有当事儿,结果造成现在被动的局面。”

“唐兄,这也不能算是你的错,就算你有行动,也未必能杀的了他,这个人行事太谨慎了,很难找到他的空子。”陆希言道。

“算了,坏消息就不说了,有个好消息。”唐锦嘿嘿一笑道。

“什么好消息?”

“两天前,日本关东军在蒙古的诺门坎跟苏军挑起了一场冲突,这很有可能会爆发一场大战,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唐锦侧手嘴边,非常小声的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陆希言点了点头,从情感上讲,他对苏俄并没有太大的亲近,虽然大家在信仰上是一致的,他过去的一年内,对日本这个国家的军政国策是做过了相当一番研究的。

日本人自明治维新以来,国力强大,就开始想要做亚洲的老大,又因为自身是岛国的原因,对资源和土地的渴求,无比渴望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大陆。

所以,他的国策就是以海外殖民和侵略的扩展政策。

日本的野心很大,不过,他们倒是从来没有把中国当成对手,当然,事实证明,中国现在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日本一直把苏俄当成是假想敌,而且时刻为击败这个假想敌而准备着,驻扎在东三省的关东军现在是日本实力最强的战略集团,这个战略集团就是为苏俄准备的。

也因为日本有着强烈的反苏,反共的意愿,所以,欧美列强在某种程度上对日是纵容的,甚至还是支持的。

至于中国,只要保证自己的利益,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他们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呢。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援助中国抗日的只有苏俄,而那些标榜自由民主的欧美国家一个个都对这场没有人性的侵略战争视而不见,就连中国想要进口一些粮食,美国人都强迫要求必须用真金白银,贷款都不给。

资本主义国家利己的嘴脸在这里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日本若是真的挑起日苏战争,那对中国的抗战来说,还真是一个好消息,不管能不能打起来,日苏只要进入敌对状态,那在远东地区,苏俄就可以帮助中国牵制住战斗力最强,兵力最多的关东军。

只要关东军腾不出手来南下入关,那就凭日军现在在关内的兵力,这仗还是有的打的,日本想要武力征服中国,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最担心的是,一旦汪兆铭正式投敌卖国,那会产生什么样的连锁效应就不知道了,儿重庆方面会不会有什么想法,那也不好说。

“日本人现在严密封锁了消息,不过,他们的这种封锁是徒劳的,欧美那边已经有消息传出来了,日军在诺门坎吃亏了。”唐锦道,“估计上海的报纸也很快就有报道了。”

“嗯,明天叫嫂子来家里玩,我们家筱慧一直想你们家唐莹呢。”陆希言邀请到,“嫂子除了我跟梅梅结婚那一次,就没来过。”

“好,去我跟她说,她一个人闷在家里也不好,要不是怕不安全,我也想她找点儿事情做,这样人会好一些。”唐锦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去我就让梅梅准备一下,弄上几个嫂子和唐莹喜欢吃的菜。”陆希言道。

“嗯。”

“他还是拒绝了吗?”

“是的,余先生亲自过去拜访,还带去了礼物,但他还是一口绝了余先生的合作要求。”酒井站在竹内云子面前,微微欠身道。

“意料之中,他给出的理由是什么?”竹内云子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的问道。

“说是蒙安公司进口的药品只够提供给他们自家的药房和医院使用,没有多余的药品卖给余先生了。”酒井解释道。

“蒙安公司的药品进口清单查了吗?”

“查了。”

“那就对照一下他们药房的销售以及医院的供应,是不是就能算出他说的是否是实话?”竹内云子问道。

“理论上是的。”

“那就去查,我需要知道,蒙安公司进口药品的所有去向。”竹内云子命令一声。

晚上。

“先生,郭飞已经初步在76号站稳脚跟了,林世群已经怀疑林世昌和张琼花是我们做的,把目标已经对向了我们。”闫磊报告道。

“这根本瞒不过他,就算没人提醒他,他也很快会想到的。”陆希言点了点头,“让王守成提醒郭飞,在76号,有一个原则他需要牢记,不要主动,真实的反应自己。”

“明白。”

“能联系到韩奇峰吗?”陆希言问道。

“他被关在34号的牢房里,想要把消息传进去,几乎不可能。”闫磊道。

“想办法,找人带句话进去,让他承认自己军统的身份”陆希言想了一下吩咐道。

“您这是?”

“你以后会明白的,现在照我说的去做。”陆希言卖了一个关子道。

“明白,先生。”

虹口区,狄思威路湖兴里34号,门口挂牌子兴亚地产公司,实际上这里是34号华人暗杀队机关所在地。

这样一个外表很像一个正经经营的地产公司,其实地产生意只是一个掩护,其实这里是一个杀人魔窟。

自从“黄道会”副会长周柳五被“铁血锄奸团”暗杀之后,黄道会以及它上面的安清总会已经基本上没什么力量能应付得了租界内两统和其他抗日力量了。

井上雄一以及背后的日本海军部的楠本实隆转而扶持了另一伙青帮分子为首的人,组建了一支一中国人为主的特工暗杀队,以华制华,企图以手枪对手枪的方式,镇压和打击租界内的抗日爱国志士。

只是他们虽然有日本人的扶持,却一致未能顺利的打入租界,有时候甚至还被军统打的不敢在租界露头。

直到76号出现,34号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当然,也不能说34号就是完全无能,但他们这些帮派流氓想要跟专业的特工组织斗,还真是差了不小的火候。

宋凤鸣虽然不敢得罪晴气庆胤,可是,他也不傻,一看能够让晴气庆胤上门来讨要的人犯,那可定身份非同小可,马上派人拖着了晴气,然后自己悄悄的给顾问冢本以及日本海官府的旭少佐打了一个电话。

这二人一听,也不傻,分分钟就冲了过来。

一个让晴气庆胤感兴趣的中国人,还了得,他们还没省出一点儿名堂来,这一下,就更加不会给人了。

晴气庆胤一看这个情形,就知道,想要把韩奇峰从34号带走是不可能了,但他又不能透露更多的信息,那样的话,34号和海军武官府那边就更加不可能给人了。

晴气庆胤没能从34号要到人,林世群一听,这事儿只怕是再想要人就难了,他能怎么办?

就算晴气庆胤也不能跟海军武官府的旭少佐翻脸,土匪原机关也有海军中的人,他只是土肥原贤二的助理,职权有限。

等到他将事情密报给北平的土肥原贤二,拿到命令的时候,再去34号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就是飞马车行的老板韩奇峰已经招供了。

一同招供的还有他的那个手下出纳以及手底下的几个人。

这一招供,晴气庆胤和林世群再想把人提走,那是根本不可能了,这分明是过来抢功劳的嘛?

这要是把人给了你,功劳算谁的?

想要人,不可能,就算土肥原贤二在上海,这人也要不走,不管这韩奇峰是谁,有多重要。

两个字,不行!

第535章:湖北会馆

百老汇大厦。

浅野一郎一直都在关注76号跟34号之间的动静,虽然他跟林世群的关系也不错,但他并没有掺和进来。

林世群是个敏锐的人,他怕自己一插手,对方很快就会察觉。

“晴气君失败了,34号抓的几个人忍受不住酷刑招供了,承认他们是军统上海区的人,飞马车行是他们的一个交通站,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那边保密非常严格。”

“招供了,军统?”竹内云子有些不大相信,表情疑惑的加重了一句。

“是的,不过我估计,应该是假的,这些人很有策略,既然被怀疑军统,那他们索性就承认自己是军统呗,还能少受点儿罪。”浅野一郎分析道。

“这倒是有可能,现在招供,口供的时效性已经过去了,拿到的情报也是过时的,所以,意义不大。”

“但是从鼹鼠传回来的情报,这个飞马车行根本不是军统的交通站,而是铁血锄奸团下属闸北情报组的一个联络点,而他的任务就是营救这些被捕的人。”浅野一郎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帮鼹鼠把这些人营救出去,以获取军师的信任,但又不能看出是我们故意的。”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是的。”

“鼹鼠那边有什么计划或者行动吗?”

“目前好像还没有,他们也没有料到警察局会把人犯转移去34号,所以,他们目前也没有更好的计划。”浅野一郎道。

“如果鼹鼠不能把这些人营救出去的话,就通过不了他们的测试,根本没有机会获得他们的信任,对吗?”

“对,鼹鼠说,现在的铁血锄奸团的组织结构十分严密,他能见到的人非常有限,而且不允许横向联系,他现在能够见到得只有那个一直暗中监视他的姜培,还有一个代号叫:山鸡的人,这个人可能是他们在闸北地区的一个负责人,但每次都是他来见他,他想要联系上面,必须通过姜培才行。”浅野一郎道。

“能不能通过反跟踪姜培而找到这个山鸡呢?”

“难,这个姜培虽然年轻,但非常警惕,当初他们在法租界看守所,鼹鼠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这说明孙亚楠跟铁血锄奸团也已经断了联系了,不然军师不会派人进入看守所,这是想要跟他取得联系的,但我们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现这一点。”竹内云子叹了一口气,这一步走错了,接下来的路子就难走了。

浅野一郎现在也不敢动姜培,一旦把人惊着了,鼹鼠就会暴露,那他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这个损失是他承受不起的。

“咚咚……”

“进来。”

“云子小姐,34号那边今天有行动。”酒井推门进来,急急忙忙的禀告一声。

“什么行动?”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都感觉心惊肉跳了一下,齐声问道。

“我派人跟踪了,他们的目标区域应该是闸北,冢本亲自带队,还带了一辆特制的囚车。”酒井说道。

“糟了……”

竹内云子与浅野一郎具是心中咯噔一下,隐隐的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一次只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

湖北会馆,孙亚楠化名阮玉海和姜培就住在这里,阮玉海现在的身份是南洋的华侨,家里有几十公顷的橡胶园,非常有钱,这次回国内是想要为国家民族做一点的事情的。

所以,他这个身份获得了不少认同感。

每日都有不少商贾名流过来拜访,洽谈生意,一时间,就连他自己都有一种错觉,他就是这个阮玉海了。

当然韩彩英也陪在身边。

韩彩英的身份并不是秘密,商人也有自己的路子,何况韩彩英过去也算是欢场上的一号人物。

不过,大家都不会去关心这个,男人嘛,风流一点,不是罪过,社会风气如此。

“孙兄,五哥派人传话,今天咱们就待在湖北会馆,哪儿也不出去。”一早起来,姜培敲开了孙亚楠的房间,吩咐一声。

“不出去?”

“对,这是五哥的命令。”姜培道,“还有,做好战斗准备。”

“战斗?”孙亚楠愣了一下,有些吃惊,他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韩小姐呢?”姜培朝孙亚楠房间内探视了一下问道。

“她还没有起来呢。”

“你让她今天待在自己的房间内,最好不好胡乱走动。”姜培交代一声,就直接离开了。

今天的行动有些凶险,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但传话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而且这还是军师亲自布置的。

湖北会馆对面的一个茶楼上,郭汉杰已经在这里建了一个指挥机关,王守成就站在他身后。

“五哥,这个计划是不是风险太大了,这不是直接跟34号干仗吗?”王守成有些担忧道。

“不必担心,只要日本人不懂用军警,区区34号还不放在我们眼里。”郭汉杰微微一笑道。

这可是闸北,不是租界,一旦出事儿,日本人怎么可能不动用军警呢?

“守成,这次行动是先生亲自策划和布置的,我们只是观察和望风,具体执行计划的是幽灵行动组,你不必担心。”郭汉杰解释道。

“幽灵行动组来闸北了?”王守成激动道。

郭汉杰嘿嘿一笑,只是点了点头,这一次何止是幽灵行动组,还有死神行动组,两大行动小组联合行动。

只是,这些他在行动之前是不能够告诉王守成的。

“五哥,钟组长……”

“嗯,给厨子说一声,就说客人已经在路上了,准备开席了。”郭汉杰吩咐手下人一声。

“湖北会馆里有我们的人吧?”

“有。”

“一会儿客人来了之后,马上将韩彩英从房间内带离,但要不着痕迹。”郭汉杰吩咐道。

“明白,这个容易,趁乱放一把火就可以了。”王守成道,这是小事儿,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很简单。

二十分钟后,就看到四辆汽车从街角横冲直撞的过来,当中还有一辆特制的囚车,当然,外面是看不出来这是一辆囚车的。

所有车上都是黑衣绸裤的男子,有的还敞开衣襟,礼帽歪着戴,杀气腾腾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嘎嘎!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汽车在湖北会馆大门前突然停了下来,下来一个身穿格子西装的中年人,个子不高,鼻下有留着一小撇仁丹胡,鹰视狼顾。

冢本,中文名许菲,34号华人暗杀队的顾问和指导。

另外一辆车上也下来一个人,四方脸,眼角微微上斜,四十多岁的样子,个子比冢本还矮,熟悉的人立刻就能认出来,这是宋凤鸣,青帮出身,兴亚地产公司经理,实际上就是34号华人暗杀队的大队长。

“宋桑,把人带下来吧。”

“是。”

特制的囚车的后门打开来,一个看上去有些清瘦,但脸上明显有淤青的男子被推了下来,一副铜手铐戴在手上,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儿没站住,摔在地上。

“韩奇峰,是这里吧?”

“是,就在这里,我只知道他在这里有个长期包房,还有,每周一的上午八点,他都会来这里喝茶,这是我又一次无意中发现的,他并不知道。”韩奇峰伸手抹了一下鼻子说道。

“八点,现在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冢本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分针已经走过八点零五分了。

“进去!”冢本一挥手,命人押着韩奇峰网湖北会馆里面走了去,同事命人去堵住后门。

湖北会馆内的人虽然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可里面的人也都不敢乱动,这些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不动,没事儿,一旦你动了,那只怕他们会凶狠的扑上来,到时候,别冤死在这里了。

“抓捕抗日分子,闲杂人等不要乱动,谁动谁就是同谋!”冲进大堂的宋凤鸣掏出手枪,凶神恶煞的扫了一圈,威胁一声。

孙亚楠和姜培就在大堂内,两个人对坐着,正喝着茶,聊着天呢。

看到冢本和宋凤鸣带着人冲进来,背对着宋凤鸣的姜培忽然道:“阮兄,你现在是军统上海区闸北区的负责人,今天这出戏,就是利用自首,让34号把我们被抓的弟兄给带过来之人,我们在中途在将你们全部劫走,所以,待会儿,你可能要受一点儿委屈了。”

“什么?”孙亚楠大吃一惊,首先他对这个计划是完全不知情,其次,这一次来的居然是34号。

他可是跟对方交过手的,而且还是真干过,当初为了演戏演全套,那是真的干过的,为了就是防止日后被查出来,有些事情如果没有真实存在的话,很容易露出破绽的,一个卧底间谍,一旦有一点疑点,那就会被无限放大,那生死就不能操控在自己手中了。

“不要紧张,你一旦紧张,他们马上就会认定你了……”

事实上,孙亚楠一露出紧张的表情,许菲和宋凤鸣就察觉了,而重来没有见过孙亚楠的韩奇峰也认出来了。

为了配合营救行动,他可是在34号被严刑拷打之后,才承受不住招供这条信息的。

“就是他。”韩奇峰面带负责的愧疚之色,伸手一指孙亚楠道。

宋凤鸣毫不犹豫的带着手下冲过去,将孙亚楠和姜培这一桌给围了起来,宋凤鸣一看孙亚楠,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认出来了:“孙亚楠,居然是你!”

“宋矮子,没想到还是被你认出来了。”孙亚楠已经从刚刚吃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组长,你快走,我掩护你!”对面而坐的姜培突然拔出手枪,跳起来大喊一声,对准那宋凤鸣胸口就是一枪。

呯!

枪声一响,整个场面就乱了,暗中布置的眼线也都迅速的动了起来。

“快跑!”孙亚楠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外跑。

“抓住他,那是通缉要犯孙亚楠!”姜培的那一枪并没有打中宋凤鸣的要害,只是打伤了他的胳膊,他捂着血淋淋的胳膊,冲着自己手下大吼一声。

34号的特务们迅速的围了上来,冲着孙亚楠和姜培二人跑去的方向猛的放枪,现场是乱成一团。

冢本也急切的喊了起来:“别打要害,抓活的!”

……

对面茶楼,已经能看到湖北会馆乱成一团,而且枪声离的这么近,只要耳朵不聋,都能听得见,里面已经乱了。

“五哥,里面已经打起来了,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着急的王守成已经手已经按到了枪把上了。

“急什么,还轮不到我们出手。”郭汉杰手持望远镜,一边看着湖北会馆内的情形,一边说道。

“五哥,再不出手的话,那这两位兄弟可就有危险了,反正现在韩奇峰已经出来了,正好救人?”

“救人,不是我们的任务,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郭汉杰道,救人是幽灵组的事情,他这边是另有任务。

“五哥,这一次行动还有别的组参加吗?”王守成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今天的行动他们闸北情报组不是主角,主角是别人。

“行了,守成,你是情报组,不是行动组,真要到你们提着枪干拼命的活儿,那就是到了我们铁血锄奸团危及关头了。”郭汉杰道。

“是,五哥。”王守成手从枪把上放了下来,能够不要出去拼命,这也是好事儿。

这冲出去,万一哪一颗子弹没长眼睛,那这一条小命就没有了。

孙亚楠冲了出来,但是身体一个踉跄,如同滚地葫芦似的摔下了台阶,然后冲上来一群34号的特务,不要命的扑了上去。

想要活口,最简单的办法,冲上去,把人死死的压在地上不能动弹。

很不幸,孙亚楠这一跤摔的太巧了,一路滚下来,就被一名脸上长了横肉的特务给一下子给摁住了。

他想要反抗,却被用力一扯,直接就把手腕掰断了,然后是下巴。

“组长?”姜培看到这一幕,一边开枪还手,一边冲了过来,想要救孙亚楠,但是一梭子子弹打了过来,打的那台阶溅起一片烟尘。

“走,走……”孙亚楠嘴巴脱臼了,但还是张大嘴巴,含混的喊了一声。

“制造混乱,让姜培脱离!”郭汉杰下令道。

“五哥,咱们不管孙亚楠和韩奇峰了?”王守成惊诧的问道。

“这个不是你们的任务,还用我说第三遍吗?”郭汉杰瞪了他一眼。

“是,明白。”王守成忙点头答应一声。

第536章:营救行动

“拦住他,拦住他……”

姜培手十分矫健,那些34号的特务们根本就追不上他,再者,湖北会馆内突然一间房子着火了,滚滚浓烟而来涌出来。

瞬间整个前堂大厅内都是那种刺鼻的味道,烟雾呛人,收到惊讶的人们纷纷不管不顾的,往外头冲了出来,现场十分混乱。

韩彩英一看况不对,趁着混乱赶紧从后门溜走了,这个时候,后门也早已没人了,她很容易的就脱了。

“五哥,她已经脱了。”

“跟踪,千万不能让她发现你们的存在,这个女人非常机警,而且还有极强的反跟踪能力。”茶楼中,郭汉杰微微一点头吩咐道。

“是。”

“五哥,您这是做什么,让34号的人把孙亚楠抓走,却故意的放走那个女的?”一旁的王守成问道。

“事到了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现在就不要多问了。”郭汉杰道,“你的任务是全方位监控这个韩彩英,她接下来去哪儿,跟什么人见面,说过什么话,买过什么东西,所有活动轨迹必须详细的向我汇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她发现你们。”

“明白,这一点我们在行。”

“不可小心大意,要是坏了先生的大事,你吃不了兜着走。”郭汉杰再一次郑重提醒一声。

“是,我一定注意。”王守成神一凛,答应道。

呜呜……

着火了,自然马上就有人报了救火队,刚好附近就有一支救火队驻扎,很快就听到了救火车的警笛声。

“快,把人带走!”34号也不愿意跟警察局纠缠,毕竟他们不算是什么正规的机构,而且相互也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

这谁抓到了抗分子,谁就有功劳,何况这一次居然还捞到“孙艳楠”这么一条大鱼。

虽然跑走了一个人,但冢本已经非常满意了,抓到“孙亚楠”这样一位通缉要犯,至少在军军部那边获得一笔相当丰厚的奖励。

现场还死了一个特务,伤的最重的还是带队的宋凤鸣,这么一个立功的机会,他怎么能不请自来呢。

现在还受了伤,那就更不一样,他这么卖命,本人还不更加信任和倚重他,到时候财富和权力不是更上一层楼。

看到冢本那个满意的表,宋凤鸣都感觉自己胳膊上的疼痛了,脚下也轻了不少,呼喝着手下赶紧把“人犯”带上车,并在警察到来之前,撤离现场。

浅野一郎得知冢本和宋凤鸣带队去湖北会馆抓人,连忙换上便衣与心腹手下中村开车前往闸北。

还没到,就听到闸北火车站方向传来的枪声,紧接着又是救火车的鸣笛声,还有那一道冲天的黑烟柱。

这下麻烦了,浅野一郎知道出事儿了,这要是让34号那帮人把孙亚楠给逮住了,后面的事就难办了。

“中村,开快点儿,希望还来得及。”浅野一郎是真急了,这孙亚楠要是真被抓,他的计划就全部被打乱了。

“是……”

湖北会馆地处闸北火车站辐中心地带,是闸北最繁华的地段,这里在淞沪会战的时候遭到军巨大的破坏,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元气,这个时间是街上是人来人往,车来车往。

突然发生的枪战,让本来就经历过大战的民众们的神经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好在都有经验了。

大家都知道发生这样的事该怎么反应,甚至去什么地方躲避,都很清楚,不至于像无头的苍蝇似的,手忙脚乱。

很快,湖北会馆前面的一条街就没什么人了,这个时候,谁还傻乎乎的看闹?

34号的车队迅速的撤离湖北会馆现场,他们自然是选择了一个跟救火队和军警相反的方向。

车队刚往北走了三百米,正要拐弯。

突然。

就听见一声玻璃清脆的响声传来,走在最前面的汽车突然就失控了,直接冲向了马路牙子。

咣当,一声巨响。

车头装在了百货公司圆拱门的廊柱上。

后面的车都不由自主的踩了刹车!

“怎么回事?”宋凤鸣坐在第二辆车上,猝不及防之下,脑门撞在了,车门框上,瞬间疼的叫起来。

呯,呯……

清脆的枪声传来,宋凤鸣看到下车查看况的手下,一个个倒了下来,而连敌人都没有看清楚。

开第一枪的是丁鹏飞,他已经埋伏在百货公司顶楼许久了,他还在对面也安排了一组狙击手。

两组人,两把狙击步枪,形成了一个交叉火力,直接就封住了车队的去路。

“他们在楼顶……”冢本到底是受过军事训练的,根本宋凤鸣这种青帮流氓出的还是有些区别的。

“冲上去,干掉他们!”宋凤鸣被手下人从车上推下来,声嘶力竭的叫了一声,太可怕了。

对手居然在这里伏击他们,很明显就是预谋的,等着他们过来的。

他宋凤鸣何时被人这么算计过,这黑道争雄的狠劲儿一上来,居然命令自己的手下冲进了百货公司,想要干掉顶楼的丁鹏飞。

“宋桑,回来,该死……”冢本就有经验多了,虽然他边有四名本保镖,可他还得倚重于宋凤鸣的力量,毕竟宋的手下人数众多,这个时候不应该跟敌人纠缠,而是马上想办法带着“人犯”离开。

囚车上,韩奇峰望着被困成粽子一样的孙亚楠,脸色很平静,似乎早已知晓外面发生的这一切。

囚车是特制的,他们在里面相对来说比外面更安全。

而隐伏在街道两边的言虎看到宋凤鸣的人被丁鹏飞引,冲进了百货公司,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简单的一个“出击”的手令一下,幽灵组的其他队员们纷纷掀开自己上的伪装,冲了出去。

“一个活口都不留!”

“是!”

突然从街道两边冲出来七八个穿着普通衣服的人,冢本立刻感觉一丝不对劲,这些人脚步沉稳,眼中都带着杀气。

“小心!”

就在他提醒自己手下之际,言虎等幽灵组队员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开始了一场杀戮。

面对突然冲出来的幽灵组,34号虽然人数还多一些,可根本就不是对手,纷纷中枪倒地。

“宋桑,快,把囚车开走……”冢本到是表现的很英勇,掏出手枪与言虎对,还给宋凤鸣下令。

宋凤鸣已经吓傻了,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这手和枪法,那根本不是松散的组织,他们简直就是一支经过专业训练的战队。

军统的飓风队?

飓风队不是因为凌之江的投靠76号的分裂了吗?

这些人是谁?

边的手下一个个倒下,宋凤鸣感到恐惧了,腿都发软了,对于冢本的命令,他根本没有能力执行。

“该死!”冢本看到这一幕,他也后悔了,这些中国人真不中用,早知道从井上公馆借调一些帝国武士精英过来了。

34号的特务哪里是幽灵组的对手,不到一分钟,就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冢本和两个手下还在抵抗,但是他们已经无法阻止言虎等人靠近囚车了。

直接用斧子劈开囚车车厢门,将韩奇峰和孙亚楠都从车上带下来。

“虎哥,警察和本宪兵来了,快撤!”一名望风的队员给言虎发来信息,这个时候不走的话,一会儿可能就走不了了。

“算你走运!”言虎望了一眼冢本和剩下的人,暗啐了一口,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就是宋凤鸣没有这么好运了,他本来就受伤了,加上边的手下一个个倒了下来,那些都是什么人,对付一些普通的人还行,面对像幽灵这样的行动队,三两下之下就被打的溃不成军了。

边的人一跑,他瞬间就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他还受了伤了,想跑还跑不远。

“虎哥,这个家伙杀了他吧?”言虎边一个队员冲过来,对准宋凤鸣就要开枪,但被跑过来的言虎把手臂一顶。

这一枪直接就打到路边的廊柱上,一个清晰的弹孔出现在上面。

“你干什么,这一次要没有宋队长,我们……”言虎当着宋凤鸣的命轻斥一声。

“虎哥,这姓宋的……”那队员当时就傻眼了。

“快走!”言虎一把扯着队员的胳膊,冲了出去。

宋凤鸣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正高兴呢,忽然看到了冢本一双沉可怕的双眼,瞬间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他瞬间就就明白刚才那个叫虎哥的人留下那句话的含意。

挑拨离间。

本人本来就不相信中国人,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些人没有杀自己,还故意的给自己一条命,这岂不是告诉冢本,他是内?

就算冢本会考虑是离间计,可他敢再相信他吗,本人是什么德行,他难道不知道吗,尤其是这个冢本,那可是有名的毒,而且刻薄寡恩。

“冢本先生……”宋凤鸣哆哆嗦嗦的上前来。

后警铃大作,穿着黑皮的警察和黄皮的本宪兵迅速的冲了过来,可也就这几十秒内,救了人的幽灵行动组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

外滩公园江边上,陆希言约了“刺鱼”方晔见面,他现在最迫切需要本特务机关内部的消息。

因此选择了这样一个周末的子,以去银行办事的机会,找了个时间与方晔见面。

“周福海他们正在跟‘76’号方面联系,但是丁、林二人似乎不太愿,据岩井讲,丁默村这个人野心有点儿大,本人似乎也不太喜欢他,晴气庆胤正在奔走,撮合他们之间合流的事。”方晔道。

“你觉得他们会走到一起吗?”

“蛇鼠一窝,无非是利益问题,只要达成一致的条件,他们的结合不过是迟早的问题,只是现在汪兆铭还在海上,估计等他上岸后,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周有些问题还是做不了主的。”方晔道。

“汪没有上岸吗?”

“还没有,只是发了一个通电,人还在‘浅间丸’号上,估计明天差不多就会上岸了。”方晔道,“林世群派出了张鲁作为汪兆铭在上海的保镖,还在租界专门给他找了一栋房子,已经装修完毕了。”

“也就是说下一步本国内就要把汪兆铭推出来了?”陆希言问道。

“可能先会安排汪访吧,确定汪的真实态度和想法,才会有所决定。”方晔道,“本国内还有不少人不太了解汪,而汪估计自己也有这个想法,并且已经主动提出来了。”

“秘密的还是公开的?”

“这一次应该是一次秘密的行程,不过其实也等于是公开的,因为这也是本方面乐见其成的,但是汪肯定是要求秘密访问,确定本方面会不会承诺当初在‘重光堂’签署的那些秘密协议是否都能够确定下来。”方晔道。

“我估计,这是异想天开吧,现在的陆相板垣征四郎可是个格强悍的人,他代表的陆军方面会舍弃在华的利益吗?”陆希言分析道。

“嗯,你分析的有道理,不过现在满洲方面,关东军故意挑起跟苏联红军的摩擦,很有可能引发一场全面战争,所以,妥协也是有可能的。”方晔道。

“宪兵特高课那边有什么最新的动向吗?”陆希言点了点头,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岩井不太关注那边的况,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个保密级别非常高的计划,由宪兵特高课那边一个叫浅野一郎的负责,这个人你认识吗?”方晔问道。

“岂止是认识,我们暗中交手好几次了,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呢?”陆希言问道,关于浅野一郎的报,他当然感兴趣了。

“都说了是保密级别非常高了,我怎么能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点,就是这个计划是针对军统高层的。”方晔道。

“军统高层,难道是暗杀?”陆希言想起戴雨农就在香港,香港那边特活动也会非常频繁的,而不久前浅野一郎正好去过香港,这两者似乎有某一种联系。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听到的,如果往深入打听,就该被人怀疑了。”方晔嘿嘿一笑。

“你可以留意一下,有关宪兵特高课那边的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过老鬼告诉我。”陆希言道。

“没问题,我会尽我所能收集相关消息。”方晔道。

“不要刻意,也不要冒险,你存在的意义比我还要重要。”陆希言郑重的提醒一声。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方晔道,“组长同志,你不用每次来见我,都要提醒我一次。”

第537章:逐一暴露

从外滩公园出来,闫磊迎面走了过来。

“先生……”

“先上车再说。”陆希言一看他这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忙一抬手,压了一下,吩咐一声。

“是。”

“先生,五哥那边传来消息,一切按照计划进行,韩奇峰已经被我们救出来了,不过飞马的车行的出纳吴波还在34号手里。”闫磊道,“后续布置正在有序的推行,详细情况,他晚些时候再跟您当面汇报。”

“知道了,先回家。”陆希言点了点头,能够就出韩奇峰一个人,这个营救计划就完成了一半儿了。

他并不指望能一下子把被34号抓起来的所有人都救出来,何况他还有后手呢。

“梅梅呢?”

“太太约了唐夫人,去凯瑞斯俱乐部打球去了。”回到家中,看到孟繁星不在家中,陆希言问了一句。

“哦,阿香和小乐都跟过去了?”

“是的,她们都去了。”何小芬点了点头。

“筱慧呢,她也去了吗?”

“嗯,今天是周末,唐夫人带着唐莹小姐,太太就把筱慧也带上了。”何小芬点了点图。

“晚上,唐督察长和夫人要来吃饭的,菜买了吗?”

“一早太太就买了,有虾还有鱼,太太还说,她们中午不回来吃饭,下午直接回来。”何小芬道。

“那中午就随便做点的吃的,就我们几个在家。”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的,先生。”

……

浅野一郎和中岛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现场,坐在汽车上看到一地的尸体,心顿时就凉了下来。

“长官,我下去看看。”中岛把车熄火,停在路边。

“慢,不要下去,小心附近还有他们的人。”浅野一郎一把摁住了要开门的中岛,冲他摇头道。

“是。”

茶楼之上,郭汉杰和王守成并没有离开,他们现在只是喝茶的看客,又没有携带武器,更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们。

所以,留在现场继续观察,这是后续计划中的一环。

“五哥,发现一辆可疑汽车,五百米外,在警戒线外,您看。”正在窗口观察的王守成突然发现了浅野一郎和中岛乘坐的汽车。

“你能确定吗?”

“能,我刚才还命人拍了照,可以肯定那个地方并没有停汽车。”王守成十分肯定的说道。

“拍照,抄下拍照,命人查。”郭汉杰命令道。

“明白。”

坐在车上的浅野一郎盯着警戒线以内的忙碌的军警,忽然眼睛余光一扫,发现一道白光上过。

这个方向是逆光之处。

这不是太阳的直射光,浅野一郎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有人拍照,是镜头的反射光。

有人拍照,还是对准他这辆车。

“中岛,快,马上掉头,我们赶紧离开。”浅野一郎急忙命令一声,直觉告诉他,如果被人发现他出现在现场,说不定就有麻烦了。

“长官,我们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就走?”

“赶紧掉头,这是命令。”浅野一郎急切的下令道,“不要问为什么。”

“哈伊!”

“五哥,汽车动了,掉头了,一定是刚才我们拍照,镜头的反光惊动对方了。”王守成问道,“要不要派人跟上去?”

“不用,我们只需要查车就行了。”郭汉杰道,“现阶段,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是。”

……

“去百老汇大厦。”坐着汽车上,浅野一郎的脸色很难看,不但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还差一点儿就暴露了自己。

“哈伊。”中岛不明白为什么,但从车上的后视镜看得出来,自己的上司现在心情非常恶劣,也不敢多问,直接开车去往百老汇大厦的方向。

“别直接去,饶几条街看看,有没有人跟踪。”

绕了两圈后,发现车后没有任何车跟踪,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让中岛加速前往百老汇大厦。

等浅野一郎和中岛来到竹内云子办公室前的时候,酒井早已站在门口等候了。

“云子小姐吩咐了,浅野长官来了,马上请您进去。”酒井不等浅野一郎开口,抢先说道。

“云子小姐知道我要来?”

“湖北会馆发生的事情云子小姐已经知道了,她正在里面等浅野长官您呢。”酒井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多谢。”浅野一郎冲酒井微微一点头,推开门,直接就走了进去,跟随他的中岛却被酒井拦了下来。

“云子小姐现在只见浅野长官一人。”酒井立刻换了一副冷肃的面孔。

中岛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的眼神,不过日军中等级森严,下级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否则就前途堪忧了。

浅野一郎进了竹内云子办公室,很少见的看到竹内云子穿了一身黑色的海军军装,勾勒出玲珑的曲线,令人忍不住枰然心动,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连忙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甩掉,快步上前。

“云子,今天早上八点钟左右,34号的冢本突然带人进入闸北……”

“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动失败了,带过去的人,死伤枕籍,最重要的人犯和通缉要犯孙亚楠也都被对方救走了。”竹内云子肃容道。

“孙亚楠没事儿?”听到这个消息,浅野一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据现场的目击者称,他被袭击34号的车队的人带走了,应该目前来说是安全的。”竹内云子解释道。

“袭击34号车队的是什么人?”

“在如今的上海滩,你觉得还有谁能有如此能力策划如此精彩的行动?”竹内云子反问道。

“军师,铁血锄奸团,是他们出手了?”浅野一郎并没有感到惊讶,事实上,他在来的路上也猜到了这一点了。

“我们都还是小看了军师了,他让孙亚楠负责营救计划根本就是一个幌子,事实上,他早有营救计划,并且还把孙亚楠给算计在内了,34号那些人实在不够聪明,当然,他们也真不是军师的对手。”竹内云子哀叹一声道,“自从军师受伤之后,就一直隐居幕后指挥,他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我们现在根本掌握不了他的动向,尤其是他对铁血锄奸团的组织进行重新编制和架构之后,完全与当初我们了解的对手是两个人。”

“云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浅野一郎问道,虽然这个计划是他一手策划并经手的,实际上幕后的智囊是竹内云子,如果没有竹内云子,他的这个计划只怕还没有实施就已经胎死腹中了。

间谍工作可不比自己过去搞的刑侦工作,就算你再清楚了解罪犯干什么,可反间谍工作还是跟刑侦是有很大的差异的。

间谍那是一群高智商甚至是堪称妖孽级别的人物,看上去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们有这非常完美的社会身份作掩护,有家庭,有事业,生活美满,但谁又会想的到他的身体内还会有另一个灵魂呢?

“既然这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局,而且孙亚楠也已经被他们顺手救走了,那这就说明鼹鼠还没有暴露,这很可能就是军师对他的一次考验,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鼹鼠能不能通过这一次考验。”竹内云子道,“这也就是你现在担心的吧?”

“没错。”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花子呢,你有她的消息吗?”竹内云子道。

“现在没有看到有女人的尸体,死伤的都是34号的人,我估计,她应该没事儿。”浅野一郎道。

“你赶紧联系一下,如果花子脱险,她一定会联系你,她跟鼹鼠在一起,一定会知道更多的信息。”竹内云子道。

“好的,听说34号那边还关押了几个从飞马车行抓过去人犯,是不是可以?”浅野一郎道。

“这个时候,你觉得他们会放人吗?”竹内云子道。

“能不能请岩井先生或者将军协调一下,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们?”浅野一郎道。

“不,这个案子我们不能接受,否则鼹鼠就有暴露的危险,倒是可以让‘76’号接手这个案子,他们刚刚经历的两起案子也跟军师和‘死神’小组有关,对付这些中国人,他们比我们更具备优势。”竹内云子道。

“那我们这边岂不是要跟他共享情报?”浅野一郎道。

“现在还不到跟他们通气的时候,而且,我也想看看,‘76’能否承担他们说的那些重任。”竹内云子道,“这不只是我的意思,也是老师的意思。”

“我明白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浅野一郎正要准备转身离开,忽然想到自己在现场警戒线外停留的时候那一道闪光,又转过身来,“云子,有件事,我有点儿拿捏不准,还请你帮我分析一下?”

“说。”竹内云子淡淡的一点头。

“我得知34号的行动后,便衣去了现场,在警戒线外……”

“看来,他们很有可能在现场还留了人,这就更明显了,军师对孙亚楠是不信任的,否则,他一个亲手安排的一个安插在军统的棋子,他怎么会到现在连一面都不舍得见呢?”竹内云子面色凝重道。

“我知道,我不该出现在现场,但是我实在担心,万一冢本这家伙不知内情之下,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这也不怪你,我们的对手太厉害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在他们内部安插一个眼线的原因,不然我们会处处掣肘,处处被动的。”竹内云子道,“浅野君,你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到花子,想她了解到这件事的真正情况,以便我们做出相应的调整。

“哈伊,我先走了。”浅野一郎郑重的一点头。

……

安源绸缎庄。

因为晚上唐锦一家三口要来家里吃饭,陆希言就约了郭汉杰下午四点半在这里碰面,顺便也打算给孟繁星和柳莹以及家里的人挑一些缎子,给她们订购几件旗袍,这夏天就快到了,也该做一些换季的衣服了。

这个当然不需要他亲手挑选了,自然有人帮他去选,到时候,他在选好的料子再挑一些合眼缘的就可以了。

主要目的,还是来见郭汉杰,了解上午的行动的一些具体细节。

细节是最容易发现问题的,他不能亲自去现场,因为他想要隐瞒行踪的话,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他如果想要隐瞒行踪出行,也容易,但要调动的人力和武力不划算,也没有必要,这样的行动,以后这样的行动可能成为常态,他难道还能每一次都盯着,不现实,也会一种浪费,要相信郭汉杰等人,他们是有这个能力做到的。

“汉杰,上午的行动怎么样?”

“很成功,一切都在先生您的计划之中,唯一遗憾的是,我们现在只把韩奇峰一个人救了出来。”郭汉杰道。

“人安顿在什么地方?”

“就在咱们在海格路上的那栋安全屋,孙亚楠和姜培也在。”郭汉杰道。

“这个安全屋用的次数已经不少了,如果不是在法租界,估计早就被他们发现了。”陆希言道,在舍弃这个安全屋之前,得把它的剩余价值榨干尽再说。

“有两个情况,得向您汇报一下。”郭汉杰道。

“说。”

“老虎在这次行动中,私自放了宋凤鸣一条生路,不过,他这么做是故意的,故意让冢本那个家伙以为这一次的行动的消息是宋凤鸣泄密的,不管冢本信不信,这都会给对方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日本人用这些汉奸,却也并不信任他们,甚至还会防着他们,如果34号内斗,对我们来说,没坏处。”郭汉杰道。

“他是怎么做的?”

“老虎也是临机一动,随机应变,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郭汉杰讲述了当时的情形道。

“嗯,老虎这个临机一动好,他们挑起我们内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好,给老虎记功。”陆希言道,手下人都能用脑子去斗争,说明他们成熟了,这是好事儿,自己以后也轻松多了。

“还有一件事,日伪军警到达现场后,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辆几乎是尾随日伪军警一起到达现场的汽车,但是它停在了警戒线外,视线刚好可以看到现场的情况,停留了大约三分钟才掉头,我觉得奇怪,就让人记下了车牌号和拍摄了照片。”郭汉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来。

“这是车牌号,还有最清楚的一张,虽然看不清楚,但还能脸部的轮廓。”

陆希言拿起车牌号的照片看了一眼问道:“车牌号查了吗?”

“查了,汽车属于一家日本贸易公司,但是不是套牌还不知道,我正在查这家日本贸易公司的背景。”郭汉杰道。

“嗯,尽快,但也不能打草惊蛇。”

“是。”

“这张照片能够放大处理吗?”陆希言问道。

“凭我们的技术能力还做不到,不过法捕房有一套这样的设备,可以做到,我们手里没有。”郭汉杰道。

“行了,照片给我,我找人帮我做。”陆希言点了点头,法捕房他还是有门路的,直接找袁锐这个鉴证科的主管就是了。

第538章:家宴

“那个韩彩英呢?”陆希言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继续问道。

“韩彩英离开湖北会馆后,去了虹口区,她的反跟踪意识很强,王守成手下的人差一点儿就跟丢了,不过,在进入虹口区后,跟踪监视的工作交给了蚂蚁。”郭汉杰回答道,“根据他目前传回来的消息,韩彩英在进入虹口区之后,去了四川北路的一家日式酒馆,叫‘樱花之恋’,进去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

“没跟进去吗?”

“那个酒馆,门口有日本武士,只对日本人开放。”郭汉杰解释道,“蚂蚁的手下都不会日语,根本进不去。”

陆希言点了点头,韩彩英还有一个日本名字,随她母亲的姓,叫小川花子,她会日语,自然可以进日式酒馆,不会被门口的日本武士阻拦。

“看起来,这个韩彩英身上也有问题,她一个半岛抗日志士,为什么要进日本人开设的酒馆呢?”陆希言道。

“是的,后续情况蚂蚁还没有发过来,相信很快就有收获。”郭汉杰点了点头。

“她一定还会去海格路我们的安全屋的,提醒姜培一声,加倍小心,有什么异常马上报告。”

“明白。”

“王守成他们先撤入租界,可以留一些眼线,或者跟飞马车行没有任何接触的人,以保证我们对闸北随时了解情况。”陆希言道。

“是的,他们今天之前就撤进了公共租界,跟飞马车行有过接触的人都撤出来了。”郭汉杰道,“他们随时可以回去。”

“让王守成去南市,正好趁这段时间给他们在补补课,就当是休息放假了。”陆希言道。

“好,我来安排。”

“幽灵组进入虹口区了吗?”

“嗯,丁二哥传话,他们已经顺利的潜入虹口区,目前掩护身份没有问题,就是队员中有些人日语不太过关,怕露出马脚?”

“没关系,日语不太行的就少说话,让丁二哥他们保持通讯畅通。”陆希言道。

“明白。”

“让黄三哥去周围活动一下,搞一些动静出来,伪装成幽灵组的身份,干扰一下日本人的视线。”陆希言道,“虽然不一定能骗过他们,但只要能稍微的干扰或者误导一下,也能为我们争取不少时间。”

“我知道了。”

“郭飞的在76号表现如何?”

“这个小子很聪明,应变能力也很强,但是他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性子又比较耿直,我担心他能不能再76号潜伏下去?”郭汉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道。

“没有经验,可以传授,再说了,他是一张白纸进去,才能得到林世群的信任,如果他表现的太有经验,以丁、林二人的经验,是很容易看出来的。”陆希言道,“这个就要看他个人的反应了,我们现在帮不了他。”

“先生,您真觉得郭飞能行吗?”

“我虽然年轻一些,但是看人还是很准的,这个郭飞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适当的时候,可以让王守成把我们的身份告诉他。”陆希言道。

“军统吗?”

“不,不用骗他,这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但是也要有所保留,把‘死神’小组告诉他。”陆希言道。

“好的。”

“另外,你得给他起一个代号,郭飞这个名字,以后再其他场合不能提起,这件事,除了你我和王守成之外,不可再让第四个人知道了。”陆希言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道。

看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陆希言起身道:“我得回去了,有什么事,随时通过闫磊告诉我。”

“我就不送先生了。”

陆希言从小密室出来,从陶掌柜的给他挑选的十几块料子里,挑了一些他觉得他看得上的,让闫磊装上车,随后返回了陆公馆。

回到家里,才发现孟繁星还把蓝丽瑛也叫过来了,还在厨房帮着一块儿忙碌着,陆希言没说什么,唐锦也知道蓝丽瑛跟他们家的关系,既然是家宴,叫上一个谈得来的朋友过来,也不算什么。

就是蓝丽瑛是有社会身份的,而且还比较活跃,唐锦是政治处的头儿,法捕房对像蓝丽瑛这样的人也是非常关注的。

天擦黑,唐锦开着车,载着柳莹和唐莹母女来了。

两夫妻还带了一些礼物过去来,陆希言直呼太客气了,就是两家人的一聚餐,没有必要的。

女人有女人的话题,男人嘛,也有男人的话题。

把留下客厅交给女人和孩子,陆希言领着唐锦上了二楼书房。

“闫磊,泡两杯茶上来。”

“好的,先生。”闫磊答应一声。

闫磊在外面大小也是一个总经理,但是在陆公馆,他就是一个管家,对陆希言有一种无条件服从。

书房内,陆希言与唐锦刚落座,闫磊就捧着两杯茶走了进来。

“先生,没什么事,我下楼帮忙了。”闫磊放下茶杯,微微一点头道。

“去吧。”

“这闫磊就是瘦猴老六?”唐锦注视着闫磊离开后,这才缓缓的把目光收了回来,轻声问了一句。

“是的。”

“老陆,你这可是瞒了我好久。”唐锦的话里虽然有埋怨,但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这是我答应军师的,总的遵守的,这是你看出来的,不是我说出来的。”陆希言呵呵一笑,他也知道,闫磊的身份迟早会被唐锦认出来的。

“你别忘了,你还是军统的钉子小组的副组长?”

“我跟军师约定的时候,连军统还不是呢。”陆希言道,“对于咱们来说,有一点儿小秘密不是很正常吗?”

“但如果上头知道了,你知道会怎么样吗?”唐锦明白,从事他们这个工作的,谁都有点儿小秘密,关键是不被人知道,惦记自然就没事儿,可一旦被竞争对手,或者有心人关心上了,那是很危险的,有时候最致命的危险不是来自敌人,而是自己人。

“唐兄你不会向上头告我的密吧?”

“开玩笑,我怎么会出那样的事情,但是,我能看出来,那别人也能看出来的,你还是小心一些,闫磊留在身边的话,身份迟早会被暴露的。”唐锦道。

“暴露了又如何,谁能证明呢?”

“呃……”

“没有证据,谁敢动我蒙安药业的总经理?”陆希言道,“就算日本人想抓人,他也要抓得到才是。”

“你还真胆大。”唐锦苦笑一声。

“做医生的胆子不大,怎么给病人开膛破肚,唐兄,闫磊如今形象大变,而且他过去的身份履历也没有任何问题,何况他现在也不去做过去的那些事情了,专职当我的总经理。”陆希言道,“日本人若是发现他的身份,早就有征兆了。”

陆希言知道,浅野一郎对他非常感兴趣,对他身边的人都做过一次调查,但很快就没有了下文。

不管他是否查到了什么,但只要他没有动作,那无非两点,查不到任何东西,还有就是就是查到了一些,但没有动手,放长线。

浅野一郎可不是唐锦,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跟铁血锄奸团关系亲密到什么地步。

就算猜测他身边有军师的人,闫磊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那也只是怀疑对象,陆公馆也不只有闫磊一个人。

而且闫磊还是蒙安公司的总经理,常理推断,如果闫磊是军师的人,那还会让他担任如此高的职位吗?

这么高调是不合理的。

“这么一个人在你身边,你岂不是毫无秘密可言?”唐锦问道。

“我有什么秘密?”陆希言笑问一声道。

是呀,陆希言能有什么秘密呢,军统“钉子”小组副组长,那也只是个身份而已,陆希言很少参与“钉子”小组的运作,他更多的就像是唐锦跟军师之间的中间联络人。

而这个身份双方都是知道的,至于在某些联合行动中,会参与进来,这也很正常,联络人要是什么都不知情,那还怎么做联络工作?

至于除了双方合作的行动,陆希言基本上都是不掺和的,这一点唐锦是非常高兴的事情。

一个不争权,还能随时帮到自己的副手,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你呀,这个性格要是在军统混的话,迟早会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下。”唐锦嘴角一笑道。

“我加入军统,完全是看在唐兄你的面子上,至于军统的其他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戴老板,说的好听他是我的上司,说的不好听,他就是我一个合作伙伴而已。”陆希言道。

“你这话我听听就可以了,千万不能对其他人讲,包括麻小五。”唐锦认真严肃的提醒道。

“知道,我知道你是不会出卖我的。”陆希言呵呵一笑,彼此都有秘密在对方手里,这反而是一种很牢固的同盟关系。

至于唐锦忽然提到了麻小五,这让他微微的在脑海里生出一丝警惕。

他一直以为麻小五是唐锦的人,而且一直以来,唐锦对麻小五也是特别的信任,但是从这个话看,麻小五很有可能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或者说有别的让人不可意会的任务。

这让陆希言感到有些意外。

第539章:陆希言的算计

麻小五是军统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要不然唐锦也不会派他来保护自己了,如果他还有另外的身份或者任务的话。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极有可能是戴雨农安排在唐锦身边,随时监视他的一言一行的那个人。

军统本来就有“互查”的传统,相互监视,这虽然是一种有效的预防出现叛徒的方式,但它其实是弊大于利的。

但是,就军统下属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戴雨农想要把他们有效的整合起来,这个方法只怕也是他不得已的选择。

一个本来就善多疑的人,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什么主义,信仰,在军统内,只怕都没有这种相互猜疑和控制的手段来的有效和直接。

既然唐锦没有说破,陆希言自然也不会去点破他,大家心里有数就是了。

“先生,唐督察长,太太让我来叫你们下去吃饭。”闫磊敲门进来道。

“知道了,这就去。”陆希言一点头,“唐兄,请吧。”

“请。”

楼下餐厅,围桌而坐。

“今天来的都是家里人,来,欢迎唐兄和嫂子还有我们的可爱的小唐莹来做客,大家举杯。”陆希言安排唐锦坐在自己左边,往下是孟浩,闫磊,右边是孟繁星,唐夫人柳莹还有蓝丽瑛了,加上小唐莹和顾筱慧,刚好是十个人一桌。

麻小五他们另外再开一桌,没有跟主桌在一起。

“干杯!”

“开动了,都是自己人,不用拘束,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咱们不讲那些老规矩。”陆希言放下酒杯道。

“哈哈,好,这样的气氛才好。”唐锦哈哈一笑,“早就听说弟妹烧的一手好菜,这以后,我们一家可是要常来的哟。”

“唐大哥客气了,您和嫂子和柳莹来家里吃饭,我还巴不得呢。”孟繁星盈盈一笑。

“弟妹不但人长的漂亮,还温柔体贴,又会说话,陆老弟,好福气呀。”唐锦恭维一声。

“比起嫂子的贤惠,我可差远了。”孟繁星忙道。

“哈哈,你嫂子确实是我这辈子遇到最好的女人。”唐锦情商可不低,这个时候怎么忘记赞美自己的老婆呢。

“瞎说什么呢,这么多人”柳莹有些不好意思的啐了一口,脸都红了,她也是大家闺秀,很少出来应酬的,如果不是关系特别亲密,她是不愿意出来的。

“我实话实说而已。”唐锦嘿嘿一笑。

“唐兄,我们都知道你跟嫂子恩爱无比,就别在我们两口子面前秀了,你说是不是,咱们走一个?”陆希言端起酒杯,打趣一声。

“嘿嘿,好。”唐锦欣然端起酒杯,与陆希言碰了一个。

“来,来,吃菜,今天晚上的菜都是梅梅亲手做的,都是些家常菜,当然也有嫂夫人和丽瑛大姐的功劳。”陆希言放下酒杯道。

因为桌上有女宾,说话自然需要收敛一些,一些话题更是不能提及了,不过气氛还是非常热烈的。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所以衣服,首饰,还有化妆用品就成了她们几乎永恒不变的话题。

陆希言他们四个则聊的都是法捕房的一些趣事,毕竟大家都在法租界内生活,平时接触最多的就是法捕房,而唐锦和孟浩都在法捕房工作,陆希言也是法捕房的顾问,至于闫磊,也没少跟法捕房打交道。

至于政治上的事情,餐桌上是肯定不能聊的,风花雪月就只能私下里了。

对唐锦来说,其实,吃饭是次要的,借吃饭的名义,找个机会好好交换一下意见才是主要的。

酒足饭饱之后,陆希言继续邀请唐锦去他房坐一坐。

孟浩也想跟上去的,但是被姐姐孟繁星给拽去帮忙收拾了,唐锦跟陆希言谈的事情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吃饭之前,那都是闲聊,吃完饭了,谈话就比较正式了,也严肃的多了。

租界的形势是越来越严重了,尤其是国军在战事上的接连失败,国内对中日之间的战争能否打下去,悲观的人是越来越多。

特别是汪兆铭发表“艳电”公开投日以来,悲观和投降主义在整个社会上蔓延,法国国内的态度也是很暧昧的。

一旦国内向日本政府妥协的话,上海和天津租界对日的态度自然会随之发生改变,而这恰恰是唐锦和陆希言现在最为担心的。

“目前英、法等欧洲各国已经是自顾不暇,特别是英国,自经济危机爆发以来,经济一直恢复的很慢,英国的经济复苏,需要日本这个巨大的市场,自开战以来,对日贸易不降反升,尤其是国内保守势力的强大,种种迹象表明,英、美等对日的妥协还会继续,这个状况会因为日本在华战场上的取得优势而得到加强。”唐锦道。

“局势已经非常危险了,我们都站在了历史的十字路口了。”陆希言又何尝不知道呢。

“是呀,现在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一旦走错,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唐锦手里把着茶杯盖子说道。

“上面什么情况?”

“公开的,还是以抗战救国为主,但私下里,那就没有人知道了,总之,两种声音,很乱。”唐锦道,“倒是共产党方面,那是坚决主张抗战到底,丝毫不动摇的。”

“汪兆铭已经来上海了,只是现在还没有露面,我看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他一旦挑头,只怕会有不少人跟随的,他可比王克敏,梁鸿志之流的号召力强多了。”

“戴老板在河内没能杀成,到了上海,日本人必定会严密保护,想要下手就更难了。”唐锦道。

“有没有想过策反汪兆铭身边的人来完成此事呢?”

“谈何容易?”唐锦斜睨的看了陆希言一眼,苦笑一声道,“对了,孙亚楠的事情怎么样了?”

“发现一些端倪,他身边的那个艺名叫小牡丹的女人,确实有问题。”

“你是说那个叫韩彩英的朝鲜族女人?”

“对,昨天在闸北湖北会馆发生的事情,想必你是知道了。”陆希言问道。

“知道一点点。”唐锦点了点头。

“其实,那就是军师安排的一次针对于孙亚楠的甄别行动,据闫磊跟我说,计划是这样的,日前铁血锄奸团在闸北一个联络点飞马车行被闸北警察局侦缉队给端了,抓捕了飞马车行的负责人和经营人员,这个联络点被发现,是过去他们跟军统上海区合作留下的破绽,因此,接到情报的侦缉队还以为他们是军统方面的,侦缉队随后把他们移交给了34号,为了营救这些人,同时也为了甄别孙亚楠,军师制定了一个计划,利用假招供为诱饵”

“铁血锄奸团在34号还有内应?”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唐锦很惊讶,其实,铁血锄奸团在34号真没有内应,不过想要找个办法送点儿消息进去,这还不难,起码34号内的那些人贪婪,找个人递给纸条进去,那是没有问题的。

做地下工作的自然有传递纸条而不会被人发现的本事。

“行动成功了?”

“现在只能说刚开始,我们人为制造了一个让孙亚楠跟韩彩英分开的机会,而且还制造了一次孙亚楠的危机,如果孙亚楠真是日本人派进来的卧底,那韩彩英一路相随,她的身份也值得怀疑,所以,从孙亚楠身上找不到明显破绽,可以从这个女人下手。”陆希言解释道。

听完之后,唐锦惊叹一声道:“军师所谋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陆希言呵呵一笑,被人当面夸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只是脸上不能够表现出来而已。

“有所发现?”

“对,军师的人在韩彩英逃离湖北会馆后,一路跟踪,发现她并没有立即逃往租界,而是去了虹口区一家日式的酒屋,待了不到五分钟就出来,然后离开。”陆希言道,“那家酒屋只招待日本人。”

“啊,那之后呢?”

“后面的情况我还不清楚。”陆希言呵呵一笑道,“这至少说明,我们怀疑的方向是正确的,孙亚楠身上有疑点是毋庸置疑了。”

“你说得对,这个韩彩英是朝鲜族,还是半岛人,她是因为参加反抗日本殖民半岛的斗争才逃亡中国的,而她之前的历史,我们所知甚少,只知道,她的父亲曾经是贵族。”唐锦道。

“唐兄可知道,她的母亲是日本人,她十岁的时候就去了日本,跟母亲在日本长大,十八岁才半岛,就读于汉城大学,她会一口流利的日语。”陆希言道。

“什么,她母亲是日本人?”唐锦大吃一惊,他以为自己查到“小牡丹”的确切身份已经费了很大劲儿了,没想到陆希言知道的比他还要多。

“千真万确。”

“你是怎么知道的?”唐锦问了就后悔了,一拍自己嘴巴道,“我给忘了,这一定是军师那边查到的。”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下也省的自己解释了。

“那军师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观察和监视韩彩英的一举一动,除非她得到孙亚楠已经安全的消息,否则,她一定会想办法确认的。”

“那个日式的酒屋,她不是去过了吗?”

“从时间上算,应该没有那么快的。”陆希言道,“但也不排除。”

“嗯,有道理。”唐锦点了点头道,“后续消息,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河内行动的失败,戴老板一直都在追查原因,如果孙亚楠真是那个内鬼的话,那他的嫌疑就是无限大了。”

“好,放心吧,有消息我会让第一时间通知你。”

第540章:病历

送走唐锦一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阿香,你去开车,丽瑛姐回去。”另外一边,孟繁星也吩咐阿香一声,这么晚了,让蓝丽瑛一个人回去,实在是不放心。

蓝丽瑛也没有推辞,她也知道,晚上一个女人回家不安全,何况,最近还有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在跟踪她。

因此,她的安全不得不防。

忙了一天,客人都送走了,总算是清闲下来了。

“梅梅,今天累了吧,我给你捏捏?”陆希言轻轻的手放在孟繁星的肩膀上,给她捏了起来。

“我还没七老八十呢,行了,无事献殷勤,说吧,什么事儿?”

“你会说日语吧?”

“会,怎么了,你不是跟我学过一段时间吗?”孟繁星问道。

“我那点儿日语也就能在家跟你说说,跑出去说,还不被人笑掉大牙,我是有一件事,得请你帮忙?”陆希言道。

“左边,用点儿力!”

“哎,好咧。”陆希言忙左手忙移动一寸,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一些,求人帮忙,态度怎么的也要诚恳一些。

“不错,到底是当医生的,手劲儿就是不一样,说吧,啥事儿?”孟繁星舒服的闭上眼眸道。

“帮我跟踪一个人,我要知道她跟谁见面,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又不能被她发现。”陆希言轻咳一声道。

“什么人?”

“一个女人,叫韩彩英,花名,小牡丹。”陆希言小声道。

听到是个女人,还有花名,孟繁星立刻眼眸睁开来,闪过一道亮光,转过身来,质问道:“跟你什么关系?”

“梅梅,你误会了,这女人要真跟我有什么不清楚的关系,我会让你跟踪吗?”陆希言忙解释到。

“说的也是,你也没这么傻。”孟繁星说完忽然觉得不对,陆希言不傻,她刚才的反应不是恰好说她自己傻了?

“把这个女人的资料跟我说一下?”

“韩彩英,女,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朝鲜族人,差不多是两年前从半岛逃亡来到上海……”

“有生活习惯方面的介绍吗?”

“有抽烟的习惯,喜欢抽一种美人牌的女士烟。”陆希言早就有准备,走过去,从抽屉里掏出一盒美人牌的香烟,递给了孟繁星。

孟繁星拿起烟盒放到鼻子底下嗅了一下,然后道:“你点上一根,抽一口我闻一下。”

“好。”陆希言依言抽出了一根香烟,点燃之后,抽了起来。

“这个烟的味道比较淡,有一种淡雅的香味,我记住了。”孟繁星道,气味追踪在跟踪过程中是非常厉害的一种能力。

当你跟丢了目标,而又无法判断目标的去向,空气中留下的气味是最佳的媒介,当然人的鼻子比不了狗鼻子灵敏,但有些人天生的对气味敏感。

“战斗力如何?”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陆希言道,虽然他要求“死神”小组的成员学习日语,但到目前为止,能数量掌握日语对话和交流的,没有几个,而且如果是男的跟踪的话,更容易引起对方的警惕,女的就相对的心理戒备小很多。

这件事必须得完全信得过的人去做,思来想去,只有妻子孟繁星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我什么时候开始?”孟繁星没有问为什么要她去做这件事,她相信陆希言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等到让她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明天吧。”

“好。”孟繁星点了点头。

这也是经过陆希言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他原本的想法是保护孟繁星,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他并没有意识到,在这样大环境之下,他不可能随时随地的在孟繁星身边,过度的保护反而未见得是一件好事儿。

孟繁星也是有丰富的地下工作和战斗经验的,如果仅仅让她做一个富太太的话,那她这一切能力就会随着时间而不断退化。

这若是和平时代,没什么,可这是在凶险万分,危机四伏的上海,他不能太自私了,把孟繁星视作自己的私有。

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也开始反思自己之前想尽一切办法给孟繁星最大安全的保障是否错的?

想法是没有错,作为丈夫,保护妻子这样无可厚非,可如果作为一个革命者,一名在敌后工作的战士,他又错了。

所以,他决定,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孟繁星各种不太危险的任务,以此来维持或者增强她的能力。

他的想法得到了老猫和南方局的肯定,除了暂时不对孟繁星公开身份之外,陆希言可以以任何方式给孟繁星下达和分配任务,以配合他完成上级交予的任务。

5月8日,星期一。

早上起床下楼,闫磊就过来禀告:“先生,五哥传来消息,钟原报告说,韩彩英从那个樱之花酒屋出来之后,就回了租界她过去租住的房子,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门。”

“吃饭呢?”

“叫人送到家里。”闫磊道。

“送餐的人和饭店查过了吗?”

“查过了,都是过去她常去的饭店,经常给给她送餐。”闫磊道,“她叫餐都是出门去街角的电话亭打电话。”

“既然能出门去电话亭,为什么不直接去饭店吃饭?”陆希言敏锐的抓住了这个信息点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或许,她懒得出门吧,女人的有些行为的确难以理解。”闫磊道。

“不,让钟原对这个电话进行监听,尤其是,韩彩英出现的这个时间点的时候,前后所有的电话。”陆希言命令道。

“明白。”闫磊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

“老马,早。”

“早,先生。”老马抬头招呼一声,现在花园都被他承包了,各种鲜花和绿植,十分漂亮,大清早的,就能看到几只漂亮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这个小花园在老马手中变得生机勃勃,置身其中,那连空气都有一种香甜的味道,十分舒服。

与花为伴,与草为邻,非常的惬意。

“老马。我这座小花园请你打理是请对人了,去年,我刚接手这栋宅子的时候,根本没顾上,这些花草死的死,残的残,你看,今年到你手中这么一弄,都活了,昨天还有邻居向我打听呢,我这园子是交给哪个园艺师给打理的呢。”陆希言在花园里稍微的活动了一下身体。

“先生谬赞了,我就这点儿本事,也不会干别的,您在我穷苦潦倒之际收留,我是不会去别家的。”老马道。

“呵呵呵,好,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的工钱跟小何一样。”陆希言笑笑道,老马孑身一人,之所以来他家,是组织安排,并不是为了钱,但人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老马也有自己的生活和人际交往,藏锋小组的经费基本上都是陆希言和胡蕴之负责的,不需要上级提供。

这样工作就更加隐秘性,不需要上级提供经费支持,没有资金的往来,自然就少去暴露的危险。

“先生,在你车上的座位下,有一份病例,老猫让我交给你的,让你看一下,如果能够手术,他马上通知那边,把人护送进上海。”老马压低了声音道。

“知道了,我会尽快看完,给他一个答复的。”陆希言点了点头,上一次说的那个新四军受伤指挥员的脑部弹片引起头疼的伤员的病历资料终于送来了。

这么久才送过来,说明难度有多大了。

“拜托先生了,这可是一位战功赫赫的指首长,如果能治好他,一定要治好。”老马郑重道。

“放心吧,我是医生,这是我应该做的。”陆希言也保证道。

车上的座椅垫子下面果然放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厚厚的,应该有不少东西,陆希言抽了出来,悄默声的放进了皮包里。

麻小五开门进驾驶室,发动汽车,前往广慈医院上班,今天是星期一,应该会比较忙,所以去的早一些。

上午巡房,门诊,下午还有一台手术,本来安排在明天的,但由于病人病情有些恶化,陆希言决定提前手术。

一直忙到下午五点钟,才从手术室出来。

手术当然是相当成功的,他现在亲自操刀的手术,基本上有失败的例子,当然,手术成功不等于病人就一定能存活下来。

这是两个概念,事实上,手术成功,病人因为感染或者其他情况死亡的还是有不少的,医生也不是神仙,能医不死人。

终于有时间坐下来看一下那名新四军指挥员的病历了。

病历并不是完整的了,缺失很少,从七八年前到现在,能保存下来的病历基本上都在这里了,当然,中间有一些缺失,其中有一两年的检查报比较少,最早的x光片已经非常模糊,看不太清楚了,只能通过病历上的文字来大致的判断病人的受伤情况。

最近一次照射还是在半年多以前,从片子看,还是去年他给新四军弄去的那一台x光机照的,虽然是国外的二手货,但比起国内许多医院的设备强了不少。

这个病人能活下来,真是一个奇迹,这对陆希言来说,那就变得相当棘手了,这种奇迹的病人,一般情况下,除非出现器质病变,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需要处置的话,一般是医生是不建议动手术的。

但是,病人因为这块脑部的弹片影响到了日常生活,甚至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开颅取出弹片的话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除此之外,病人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多项指标都不达标,还有其他一些问题,就算到了广慈医院,也需要做一个全身检查才能确诊。

第541章:河内密电

时间回放,周日下午,百老汇大厦。

“云子,花子有消息了,我约她明天上午十点大世界游乐场见面。”浅野一郎匆匆来见竹内云子。

“她现在安全吗,有没有发现被人跟踪?”竹内云子“哦”的一声,合上了手上的一本《源氏物语》问道。

“应该是安全的,是有人帮忙放了一把火,制造了混乱让她离开的。”浅野一郎说道。

“制造混乱,让她离开,那鼹鼠呢?”

“据她说,鼹鼠本来也有机会脱险的,就是他自己可能为了取信对方,留下来帮忙,之后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浅野一郎道。

“那就是说,本来鼹鼠和花子是可以一起走脱的,但是,鼹鼠留下来了,她脱险了,对吗?”

“对的。”

“云子,我觉得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儿,如果鼹鼠脱离了他们的视线,那除非他们主动联系,想要再找到他们就难了,而鼹鼠是被捕后被他们救走,我觉得,军师对鼹鼠的怀疑应该是大大的降低了。”

“嗯,你分析的有道理,如此一来,如果鼹鼠不在他们中间,我们将无法掌握对方的动向。”竹内云子点了点头,“但是现在花子又该如何回去呢?”

“这个,要等我见到花子之后才知道了。”

“你要小心,我们的对手是一个思维缜密,并且相当狡猾的人,而且他手下有一支训练有素,精悍无比的队伍,我们也必须有这样一支精锐的队伍才能与之抗衡。”

“云子的意思是,我们也要精选出一支精锐的小分队,与之对抗?”浅野一郎略有所思道。

“是的,我们要成立一支对应的力量,就像是最近在上海周边地区非常活跃的反日武装‘幽灵’,这支队伍非常神秘,我们到现在掌握的信息都是非常有限的,只知道它的规模在三十人左右,人员非常精干,十分精通城市巷战,而且来去如风,不留丝毫的痕迹,当然,还有一点,他们非常有钱。”

“非常有钱?”

“对,如果没有雄厚的财力作为支撑,是打造不了这样一只精锐的战斗小队的,这一点从他们使用的各种武器装备来看就可以看出来了,我专门让人做过一个统计,这支‘幽灵’从出现到现在,出现次数大概有二十七次,每一次,他们都是在对手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袭,而且全身而退,现场留下的弹壳,经过技术部门检测,都是青一色的德械装备。”竹内云子道。

“德械,那会不会是费恩的那批武器装备?”浅野一郎心中一动。

“不是,他们使用的是都是最新的德械装备,跟费恩手中那一批不一样。”竹内云子解释道。

“不是的话,那这支队伍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冒出来吧?”浅野一郎道,“云子,你还记得军师麾下的那支行动队吗,两次袭击吴四宝的宝丽车行,他们的作战风格似乎跟这个幽灵战队十分相似。”

“你的意思是,他们更换了装备,故意让我们不能从装备中判断他们的身份?”竹内云子道,“但是,军师的麾下活跃在租界,他们并没有离开这个范围,而幽灵战队则是在上海的周边的城郊出没,而就在湖北会馆事件发生的时候,我们也接到了有关幽灵战队出没的情报……”

“这会不会是故意为之呢,不管是军师手下的行动队,还是幽灵战队,我们都没办法确切的掌握他们的动向,如果他们玩声东击西的把戏的话,让我们放松警惕的话,这也是有可能的。”浅野一郎分析道。

“你分析的有道理,可如何证实呢?”竹内云子反问道。

“这目前还有些难度。”浅野一郎呐呐一声,这是很郁闷的一件事,跟“铁血锄奸团”斗了这么长时间,好像还没赢过,每一次都输的挺惨的,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右眼,他这只眼睛也是毁在“铁血锄奸团”的行动队手中的,他恨呀!

“林世群那边有什么消息?”

“他和丁默村忙着接待和护卫汪兆铭的安全呢,已经顾不上这件事了。”浅野一郎解释道。

“丁、林二人跟汪谈的怎么样?”

“双方还有些分歧,丁、林的要求有些高了,主要是丁的胃口太大了,汪还没有松口。”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中国人的哲学,丁是想为自己在未来的政府你争得一个更高的位置,这也是正常的。”竹内云子道。

“还是云子你看的透彻。”

“不是我,是老师洞若观火,浅野君,你要了解中国人,才能掌握他们,为我们所用。”竹内云子道。

浅野一郎微微一动:“土肥原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老师应该快了,北边的事情已经不可为了,哎。”说到这里,竹内云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云子,我先回去布置了,明天见花子。”

“小心一些,我们的对手在租界内的眼线不见得比我们差。”竹内云子提醒一声。

“哈伊。”

……

从医院下班回来,闫磊就跟着陆希言上了楼上书房。

“先生,您猜的一点儿没错,今天中午,一个电话打到了韩彩英家附近的那个电话亭,而她刚好准备打电话去酒楼订餐,顺手接了这个电话。”闫磊微微露出一丝激动的表情,这是个巨大的发现。

“说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男的,用的是日语,我们的人听不太全,但大意是,明天上午十点,大世界游乐场。”闫磊道。

“看来,这个韩彩英果然有问题,他应该是日本人跟孙亚楠之间的联络员。”陆希言笃定道。

“肯定是了。”闫磊激动的一握手道,“明天我们是不是在游乐场布控一下,看她到底跟什么人见面?”

“韩彩英说话了吗?”

“没有,她只是接了电话,并没有开口,但从头至尾她都听完了。”闫磊道,“之后,她打了一个电话订了午饭和晚餐。”

“她平时都是午饭和晚餐一起订吗?”

“好像不是。”

“这是得到了确切约见的消息,没有必要再跑一次,她还是大意了。”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哦,五哥还让我带回来一封密电,是河内发过来的,通过香港转发的。”闫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报纸来。

“给我吧。”一般电文,郭汉杰那边直接就译出来了,但密电的话,涉及机密,他们那边只抄收,没有密码本,是译不出来的。

“先生,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去忙了。”闫磊道。

“嗯,你去吧。”陆希言低头看了一眼密电,点了点头。

从书架上抽出民国十三年版的《世说新语》,陆希言开始在灯下将谭四从河内发来的密电一一的译出来。

电文中,谭四简明扼要的汇报了这段时间蒙安(河内)公司的这段时间的经营情况,总体来说,形势不错,四月份已经跑了两趟昆明了,一次比一次赚得多,这种发国难财的感觉让谭四内心很不舒服,不过,这钱赚了也没进他的口袋,而是用于购买各种物资又运回了国内,支援了抗战。

他与“夜叉”在昆明接头了,接下来会有源源不断的物资通过滇缅铁路运回国内,与卢晓章合伙成立的华安公司也挂牌了,蒙安公司不直接进入国统区,以合资的方式,将会在昆明、重庆、西康等地开设安平大药房,这些工作都在有序快速的推进。

有了军统的保驾护航,加上无往不利的金钱攻势,蒙安公司在安南和西南诸地迅速的发展起来了。

密电用很大篇幅说了一个人,就是跟谭四和他同船前往安南,后又应聘到了蒙安(河内)公司的白素素。

根据谭四的观察,白素素这个女人绝不简单,谭四能在河内迅速的站稳脚跟,她的功劳是不可没,此女有极强的交际能力,白天她现在是谭四的助理,到了晚上,她就成了河内许多商圈名流中有名的交际花。

以她的能力,完全不需要再在蒙安公司上班,也可以活的十分潇洒,可她偏偏安心于在蒙安公司这么一个小庙,现在来说,蒙安(河内)分公司的确算不上什么。

她图什么呢?

谭四现在对女人是保持相当大的戒心的,特别是军师出事之后,他就本能的怀疑女人,尤其是漂亮的,还有目的的女人。

谭四已经暗中命人监视白素素了,毕竟这个女人现在已经知道不少蒙安公司在河内的经营情况,他不得不有所防备。

另外,谭四还暗中调查了一些有关军统在河内刺杀汪兆铭失败的情况,总的来说,刺杀失败的原因,那就是准备的太仓促了,至于是否有泄密,谭四在河内还没有那么深的根基,一时间也查不到什么来。

但军统在河内的确遭到了重创,法国人对军统在河内的刺杀行为十分恼火,刺杀失败后,还有人被赶来的军警当场抓获,现在还关在河内的监狱里。

军统试图通过外交施压,要求法方放人,都遭到了拒绝,这一次,军统的行为真是激怒了高傲的法国人。

总的情况是,河内一切安好,所有事情都在按照计划有序推进,即便出一些状况,他也能应付,请陆希言放心。

看完之后,陆希言直接擦燃一根火柴,将密电烧毁了。

回电已经想好了:已悉,家中一切安好,保重。

第542章:狐狸尾巴

“明天上午十点,大世界游乐场,她会出现在那里,为了不大打草惊蛇,军师的人只会在外围布控,不跟目标发生任何接触,所有事情全靠你了。”

“大世界游乐场那么大,我怎么知道她们会在什么地方接头?”孟繁星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你随机应变吧。”

“好吧。”

如果从家里一直出来就跟踪的话,很容易会被对方察觉,一旦被发现有人跟踪,那韩彩英很可能会直接取消这一次接头。

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而韩彩英和那个说日语的人也没有说在大世界游乐场的什么地方,大世界游乐场那么大,游客又多,怎么能知道他们会在什么地方碰面呢?

“睡吧,明天让阿香留在学校,让小乐帮你,她有这方面的经验。”陆希言道。

孟繁星点了点头。

熄灯,躺下来,陆希言还是有些睡不着,他倒不担心明天孟繁星,而是那位新四军首长的病情。

这事儿,他又不能找别人商议,不过,等病人到了医院,倒是可以请盛熙元他们这些专家教授帮忙一起会诊。

而现在,他只能一个人做出判断,一旦给出错误的意见,那一路上折腾都是小事儿,人来了,若是治不了,那不是让人高兴而来,失望而归吗?

这很难,因为他没有见到病人本人,仅凭检查报告,而且最短的还是半年前的,这就很难客观的做出判断了。

睡不着,自然就要翻动身子了,这一翻动,孟繁星也睁开眼了:“怎么,睡不着,是在担心我?”

“嗯,有点儿。”陆希言隐隐的感觉自己有一种负罪感,有些违心的答应一声。

“别担心了,这在过去三年,不过是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这点儿小事儿,我应付的过来的。”孟繁星柔声道。

陆希言伸手手臂,轻轻的将妻子揽入怀中,感受着妻子身上传过来的体温,心情不由的定下不少。

“梅梅,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也许可能会走另外一条路。”陆希言悠悠的一声。

“安子哥,你后悔了吗?”孟繁星睫毛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似有些不安的问了一声,她很久没有叫“安子哥”了。

“不,我不后悔,是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便我离开中国,去了国外,可我依然是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这是我没办法改变的,这种天然的种族歧视是不会因为一句平等而消除的,只有我们的自己国家强大,民族富强,我们这些人走出去才能有尊严,才能获得尊重,否则屈辱的活着,我宁愿不要。”陆希言郑重的说道。

这是他的心声,在法国,他虽然有本事,有能力,可除了少数不带有色眼镜儿的人之外,大多数人都是歧视他这样的来中国的留学生的,即便是凭着自己的努力留下来的,也都很难融入到那个生活圈子去。

他在巴黎的时候,朋友很少,蒙特这种出身低微不高的反而能成为他的朋友,那些上流们是不屑于跟他打交道的,更多的是看在他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的份上。

他也想过融入,甚至谈过当地的女朋友,但最终都以分手结束,文化和价值观不同,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很难走到一起的。

他是个外柔内刚的,不愿意讲究,更不愿意去为了迎合而改变自己,这也是他宁愿留在上海开一个小诊所谋生,也不愿意再回法国的原因。

其实以他的水平,博士学位就是一张证明而已,有没有,这张纸,都对他未来没有多大的影响。

而后来他接触了共产主义和共产党的主张后,很快就被吸引了,这才是拯救当今中国的正确的主义和道路,虽然接触的共产党人不多,但他们身上都有一种力量感染者自己,朝气而富有活力,有胸怀有担当,远见卓识,与之对应的军统方面,则更像是一个腐朽的官僚机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难以形成合力。

这么一对比,选择谁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其实孟繁星有些话很想问,但是话到了嘴边,又缩回去了,她内心也是有些犹豫的,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变的,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陆希言的请求,这一次她是第一次向上级做了汇报,上级的指示居然是:同意,按照她对地下工作的原则的了解,上级应该不会同意的,而且她也做好了私下里行动的准备。看到这里,肯定会有读者觉得孟繁星不是一个合格的地下工作者,万一上级不同意,也要行动,这种视工作原则规矩不管的人如何能完成上级交代的重要任务,不配做一个情报人员,其实,在我理解,情报人员也是人,也有感情,也会犯错,这都是人之常情。

陆希言当然知道孟繁星向上级请示了,这个批示还是他批复的,孟繁星这一条线上的关系正式的接入了“藏锋”小组。

算起来,孟繁星不但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下级和战友,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

“藏锋”小组是直属南方局的战略情报行动小组,上海这边陆希言担任小组组长,胡蕴之是总交通,香港那边老猫是直接负责人,主要是传达中央和南方局的指示精神。

而且“藏锋”小组已经被中央列为绝密级别情报单位,在中央已经挂了号了。

自从捅破那层关系后,两人的关系就进入了一种新的阶段,越发的有一种依赖的感觉,每当烦躁或者情绪不佳的时候,只要有对方在身边,都能瞬间安静下来。

这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相拥而眠,这不是每一对平凡夫妻最想要的生活吗?

……

早上起来,老马就拿着一把笤帚在花园的石道上等着呢,经过了一夜的思考,他的得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老马,这位首长同志的情况比较复杂,他的身体情况如何,能不能承受长途跋涉之苦?”陆希言也得了解一下,如果病人身体情况不允许,让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干什么?

还不如现在不折腾呢。

“不犯病的情况下还好,平时身体还算不错。”老马点了点头。

“如果要取心脏的那块弹片,我有五六分的把握,但如果是开颅手术,这就很难说了,这样高难度的手术,只怕在广慈医院一年也做不了三四例。”陆希言道,在广慈医院,他不是脑外科的唯一大夫,但是能做开颅手术的医生太少了,整个上海估计能找出来三个来就算了不起了。

“取出弹片能有效的减轻痛苦吗?”

“不好说,即便是取出了弹片,还得看后期恢复的情况。”陆希言道,“没有哪个医生敢保证这一点。”

“行,我知道了,我会如实的把你的话带给老鬼的。”老马郑重的点了点头。

“如果人来不了,我给你一个方子,他这种头疼应该是应激性的,平时只要不用脑过度,是没有事的,对吧?”

“没错,一到打仗的时候,就这样,有时候疼的厉害,那真叫一个吓人。”老马是认识这个人的,所以才非常清楚情况。

“我给你开一个中药的方子吧,有没有效果,且试一试。”陆希言道,“相信这位首长同志也找过很多人看过,吃过很多药了吧?”

“嗯。”老马点了点头。

“我这个方子也是从前人的经验中获得的,若是有效的话,可以继续服用,若是无效,就别再服用了,药吃多了,也没有好处。”陆希言道。

“好的。”

陆希言上楼,写了一副药方交给了老马,嘱咐他收好了,一定要交给老鬼。

……

4月8日,星期二上去,九点半。

“猫哥。人出来了,出来了……”

“我看看?”正在看报纸黑猫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把就从手下手里把望远镜给抢了过来。

他们再次蹲点已经有两天了,除了监听那台公共电话之外,就是观察韩彩英的饮食起居了。

他们选了一个相对比较远的位置,又能看清楚那清河里1106弄25号门前的情况,当然里面的活动情况他们并不知道。

也不敢冒险安放窃听器,这屋子韩彩英许久没回来住,这一回来,肯定会发现里面有被动过的痕迹,如果这个女人真有问题的话,一旦安放窃听器,被她发现,那就打草惊蛇了。

而在之前,黑猫已经在弄堂口安排了一个流动的卖水果的摊贩,这可不是韩彩英回来之后才有的,而是在这之前已经准备了,从韩彩英和孙亚楠回到上海之前,陆希言就让黑猫做了相应的安排。

一般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会让经过训练的间谍产生警惕的,但如果是熟人,或者在她回来之前就在的,一般不会警觉。

要不然,这每天中午和晚饭都去电话亭叫酒楼外送,这么至关重要的情报是从何而来?

今天的韩彩英跟平时的装扮别无两样,但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手腕上多了一只皮箱子,皮箱子不大,老猫还有些眼熟,他似乎在韩彩英家里见过的。

难道她要离开上海?

“快,马上接通电话,我要跟五哥说话。”黑猫手一挥,命令手下一声。

第543章:接头人

“好了,我知道了,黑猫,你的任务是监视,不是跟踪,下面的事自然会有人接手,明白吗?”

“明白,五哥,我能不能派人去她住的地方看一下?”黑猫知道规矩,上一次皮匠就是因为擅自行动,搭进去三个弟兄不说,自己差点儿命都没了。

现在这种时候,谁还敢不听命令?

“不行,若是打草惊蛇,我饶不了你。”郭汉杰冷冷一声。

“是。”虽然有些不甘,可黑猫还是坚决了执行了郭汉杰的命令。

……

虽然韩彩英穿着往常的衣服,一样出门,可她这个时间点跟往日有些不一样,而且她还提着一个小皮箱。

这明显就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这个情况郭汉杰自然非常重视了,如果韩彩英察觉到自己被监视,有危险而直接开溜的话,那他就必须要果断把人给截留下来了。

但是陆希言给的命令是,不要跟踪,以免打草惊蛇。

“五哥,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通知先生?”郭汉杰手下一名心腹忍不住提醒一声。

“如果处处都要先生来做决定,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郭汉杰瞪了自己心腹一眼道。

他知道,陆希言正在医院上班,是无暇顾及这边的,即便是请示了,等指示到了,也已经晚了。

“汉杰,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要怕出错,出错不要紧,就怕你自己不敢去判断……”郭汉杰耳边响起了陆希言的声音。

“对,她提着箱子出去,不一定是要逃走,也许是不想再回这个租住的地方,还有,这个时间点出门,如果叫一辆黄包车的话,用不了二十分钟就能够抵达大世界游乐场……一定是这样。”

冷静下来的郭汉杰马上联系之前得到的消息,迅速的做出了判断,韩彩英没有想要跑,她这是去接头。

于此同时,孟繁星在小乐的帮助下,也从震旦大学出来了,并且还换上了一身男装,将一头秀发藏在了鸭舌帽中。

小乐更是一副假小子的打扮,一路跟随孟繁星,前往大世界游乐场。

……

9点45分,浅野一郎和中岛两个人混在游客的人群中先进入了大世界游乐场。

“中岛,我这只眼睛太明显了,花子认识你,一会儿你去游乐场跟花子接头,把她引到这里来与我见面。”浅野一郎吩咐道。

“明白,长官。”

“那边有个冰激凌小店,我就在那边等你。”浅野一郎戴着一顶灰色的礼帽,故意的压低帽檐道。

中岛点了点头,与浅野一郎分开了。

游乐场主要是大人带着孩子来的,有旋转木马,滑梯,冲浪等等,尤其是到了夏天,孩子们衣服都穿的少了,就更愿意出来玩了。

虽然不是周末,但带孩子来玩的家长还是不少的,除了孩子们玩的项目,也有大人们玩的。

有碰碰车,过山车,高空秋千,勇敢者转盘等等。

年轻人有很多,追求时髦和刺激,所以,不说人山人海,起码一眼望过去,看到的人还是不少的。

在这里接头,就算被发现,也能很快借助混乱的人群迅速的撤离,不至于被当场抓住。

韩彩英叫了一辆人力车,她没有马上去大世界的游乐场,而是在隔着一条街的中央饭店先开了一间房。

差不多九点五十五分才从中央饭店出来,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干练的女性职业装了。

花了五分钟,韩彩英终于到达了大世界游乐场。

她回过头来,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人跟踪,这才走到售票处,买了一张游乐场的通票进去了。

“梅姐,她来了。”门口,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下,小乐双手插在口袋里,与女扮男装的孟繁星擦肩而过,小声一句道。

孟繁星微微点头,她也看到了,她们提前几分钟到达,就在游乐场入口处等着,除非韩彩英不进游乐场,只要她进来,就难逃她们的眼睛。

小乐继续在门口盯着,随时策应撤离,孟繁星则尾随乔装打扮的韩彩英过去。

韩彩英显然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她这一路都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异样,而有游乐场又是个人多的地方,人多就意味着杂乱,这种地方,即便是有人跟踪,也很容易摆脱。

这就如同到了一个心理安全区一样,进了游乐场,韩彩英一直警惕的情绪稍微有了些许放松。

至于怎么接头,她不用担心,相信对方会有安排的。

中岛也看到了韩彩英,一路与她并行而来,当然,他还不忘观察一下韩彩英的身后,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员。

孟繁星的跟踪技巧那可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她当然知道,如果在游乐场接头,对方可能会安排人观察韩彩英的身后,这是必要的保障措施,如果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这样的接头计划,她也会做出同样的安排。

地下工作的残酷性不是正常人可以想象的,这些经验在过去都是用鲜血换来的,孟繁星找到了过去执行任务时候久违的兴奋感。

一般情况下,这种观察采取远距离观察最为清楚,游乐场是有这样的高台的,很容易做到这一点,所以,她不敢贴的太紧,还要随时改变方向,当然,还要有相当明锐的洞察力。

只要韩彩英在她的视线之内就行。

为了保密的需要,浅野一郎也就带了中岛一个人配合他执行这一次接头任务,知道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性就越大,素来谨慎的他不会犯这个错误。

韩彩英似乎漫无目的走着,但很快,孟繁星就发现她加快了脚步,这个频率在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可在专业的特工眼里,这一丝细微的变化是值得警惕的。

她一定是接到了什么信息,或者已经知道接头的地点,否则不会加快脚步的。

中岛?

人群中,一个人影跟韩彩英交错了一下,孟繁星眼底爆出一缕璀璨的光芒,虽然她没有陆希言那种过目不忘的本领,可她的记忆力也是极强的,虽然中岛化了妆,可她还是认出来了。

浅野一郎的手下,他怎么会出现在游乐场,难道说,韩彩英今天接头人就是浅野一郎?

这可真是一个惊人的发现!

孟繁星当即追着韩彩英的脚步过去了。

韩彩英确实有些大意了,也可以说有些心急了,从湖北会馆逃出来,这两天可以说是度日如年,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孙亚楠到底有没有逃脱,因此她迫切的想要联系自己的上级。

她想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冰激凌小站,韩彩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微微侧对着门口的浅野一郎,当然他化过妆了,戴着一顶礼帽,墨镜遮住了眼睛,这样至少不会让人看到他那只瞎掉的右眼。

这个特征太过明显了。

这里多数都是年轻的小情侣还有年轻的女孩子,还有家长带着孩子来吃的,像浅野一郎这样的单身男人却不多见,不过,他是在角落里,也没有什么人关注。

韩彩英走过去,要了一份冰激凌,然后朝浅野一郎坐的位置走了过去。

“先生,这儿没人吧?”

“没有。”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先生,你的冰激凌都快要融化了,赶紧吃吧。”韩彩英装作不相识的陌生人提醒一声道。

“谢谢,我在等一个朋友。”浅野一郎道。

“女朋友?”

“算是吧。”浅野一郎微微一点头。

“浅野君,约在这么一个地方见面,太显眼了。”韩彩英直接就换了日语说道。

“花子小姐,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你的处境怎么样,有没有危险?”浅野一郎压低了声音道。

这时,孟繁星微微低着头进来了,眼睛余光扫到了角落里的韩彩英,她的斜对面居然坐着一个戴礼帽的人,而且头是低着的,很明显,这就是她的接头人。

“我给来一杯酸奶冰激凌。”孟繁星装作若无其事的要了一杯冰激凌,然后走过去,找了一个背对着韩彩英的位置坐了下来。

静下心来,只听见断断续续的有话传来,声音压得很低,说的也正是日语。

“据我们的分析,这一次在湖北会馆的行动,是鼹鼠和你的一次考验,目前我们无法得知鼹鼠的相关情况,他是否通过了这一次考验,还有他们是否也对你起了疑心?”浅野一郎道。

“应该没有,虽然我家里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但基本上都原位复原了,这说明他们调查过我,并且很有可能查到我过去的履历,我的履历很完美……”

“你现在能回去吗?”

“能,我今天来见过你之后,我就回去。”韩彩英道,“他们既然知道我的住处,如果怀疑鼹鼠的话,就一定会怀疑我,而现在我没事儿,这也说明鼹鼠没事儿。”

“那他们为什么不自动找你?”

“可能是顾忌我的安全,毕竟我的住处并不是秘密,冒然来找我,也怕给我带来危险。”韩彩英解释道。

“嗯,其实你应该主动等他们来找你,而不是你去找他们。”浅野一郎道。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回去吗?”韩彩英问道,“那样干等的话,万一他们不来呢,怎么办?”

“这,你如果主动回去,怎么找到他们呢?”浅野一郎想了一下,问道。

“我知道他们一个安全屋,我跟鼹鼠回到上海就住在那里,我只要找到那里,他们就一定会来找我的。”韩彩英道。

“你怎么解释呢?”

“我害怕,没收入,也没地方去,再这样下去,我会饿死的。”韩彩英道,“再说我的身份就是一个弱女子,总不能让我继续去做那种生意吧?”

“这个借口倒也可以,他们对你的防备可能要松一些,我们迫切需要你和鼹鼠配合,弄清楚军师和‘死神’小组的组织架构和人员情况,尤其是他们在租界内的藏身之处,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浅野一郎吩咐道。

“明白。”

“34号那边并不知道你跟鼹鼠的身份,你们也要小心,他们还是会针对的通缉你们的,这也会降低他们对你们的怀疑。”浅野一郎道。

“是。”

“以后,由中岛负责跟你联络,有什么需要,直接找他。“

“我该怎么跟你们联系呢?”

“拨这个电话,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浅野一郎伸手沾了一点儿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号码,然后随手擦了去。

韩彩英点了点头。

“我先走一步了,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浅野一郎站起身来,压低了帽檐,从孟繁星身边一经而过。

第544章:鼹鼠?

“老师,袁科长来了。”

“老袁,你可是稀客,来,快进来坐。”陆希言一抬头,惊讶的站起来,迎了上去,“成诚,赶紧给袁科长泡杯茶。”

“陆顾问,您太客气了。”袁锐忙道,“您托我办的事儿,我总算有了一点儿眉目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达到您的要求。”

陆希言一听就明白了,袁锐是为了那几张照片放大的事情过来的。

说着,袁锐就从皮包里掏出几张放大的照片,已经非常清楚了,陆希言对浅野一郎右眼的伤疤是非常清楚的。

当看到这个放大后的右眼角的伤疤,他完全可以断定了,那个跟孙亚楠和韩彩英同一条船回来的人就是他。

浅野一郎什么时候去的香港,又怎么会跟孙亚楠同一条船,这里面会是巧合吗,陆希言是绝不会相信的。

“怎么样,帮到你的忙了吗?陆顾问?”袁锐带着希翼的目光问道。

“能,非常能,老袁,回头我请你吃大餐,中式的,西式的,随你选。”陆希言呵呵一笑。

“真的,那我可要好好的吃你一顿。”袁锐嘿嘿一笑,非常开心。

“时间,地点,你来选怎么样?”

“先存着,反正你也不会赖账。”袁锐笑道。

“好,你随时找我,我随时请你,老袁,你这一次可是帮了我大忙了。”陆希言非常感激道。

“客气什么,陆顾问您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还给我们鉴证科培养出柯默这样一位出色的法医,有他在,我的工作量轻松多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您呢。”袁锐道。

“柯默他有这方面的天赋,我这个老师其实也就是一个点拨的作用,他能有这个成绩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陆希言道,有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对于四个学生,他除了在引导他们走适合自己的路之外,更多的是提供锻炼的机会,学习上更多的是相互探讨。

他从来没想过端老师的架子,也没想过敝帚自珍,学生厉害,那也是老师的功劳,如果学生总是不如老师,那这医学还能进步,还能发展?

“那陆顾问,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再见。”

潜伏和反谍,这看起来是对立的,其实,他们有时候是共通的,细节决定成败,一个潜伏的间谍,如果他不注重细节,那他很有可能就会败在细节之上,同样,做反谍工作的,不注重细节,那就会让间谍从他的眼鼻子底下溜走,损失无可估量。

间谍的破坏性是巨大的,一个成功潜伏的间谍,他的作用甚至可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那将是千万人的生命。

已经确认浅野一郎的身份了,那么船上就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如果是孤身一人去香港,那他的目的就更不小了。

他想起“刺鱼”跟他提起过,上海这边的特高课有一个针对军统的高层的计划,而浅野一郎现在就隶属特高课,而且还是中层军官。

他去香港,会不会跟这个计划有关?

想要从敌人内部搞到情报,这太难了,毕竟日本人骨子里不会相信中国人,像“刺鱼”这样的能在岩井英一身边工作的人,也很难接近他们的核心机密,更别说这种严格保密的机密计划了。

“老师,急诊科送来一个失血性休克的病人,请您马上去会诊……”

“好,我这就来。”思绪被打断,陆希言马上拿起听诊器,冲出办公室,他是医生,现在还是救人要紧。

“锦云,伤者怎么回事?”

“高空坠落,被锈蚀的铁管刺穿肺部,大量失血,已经休克……”在急诊科帮忙的学生巫锦云道。

“肾上腺激素,快,五毫克,静推!”

“准备输血!”

“病人血型是什么?”

“不知道,马上检测,通知血库,准备调血浆,急诊科全体医护人员全部待命,包括我在内!”陆希言一来,就直接接管了急诊科的抢救工作,而急诊科的主任对于这样的严重的伤情,基本判断力和执行力都跟不上了。

“通知保罗和杜兰特,准备手术室,今天病人的手术,不要紧的,都暂时往后推!”

“是,老师。”成诚一路小跑过去了,那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活像是一头奔跑的小肥猪。

……

大世界游乐场,大门口。

孟繁星与小乐在门口碰头了。

“人出去了?”

“是的,梅姐,刚走,要不要跟?”小乐问道,没得到命令,小乐不敢跟上去,只是远远的盯着。

“嗯,别太贴近了,这个女人非常警觉,她的身份绝不一般。”孟繁星虽然听的不是很全,但不少关键词还是听到了,串联在一起,也能大致的清楚一些事情了。

只是,韩彩英对面的那个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帽檐遮挡了脸,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浅野一郎。

“走吧,我们分开,跟上去。”孟繁星微微一挥手,她与分开从游乐场出来,然后分别从马路两边远远的跟着韩彩英而去。

韩彩英与浅野一郎接头后,出了大世界游乐场,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就回了她在中央饭店开的房间。

孟繁星和小乐是看着韩彩英进了中央饭店,但她们两个没有进去,这是在外面等候了一会儿,就直接离开了。

“梅姐,咱们不进去打听一下,这个女人预定了几天,住哪个房间?”

“她今天应该不会再有任何行动了,再盯已经没有意义了。”孟繁星解释道,这种累积的经验判断不是一般人能够具备的。

“哦。”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这快到饭点儿了。”孟繁星呵呵一笑。

……

狄思威路湖兴里34号。

阴暗的地牢内,一声声惨叫声传出来,听的让人感觉毛骨悚然,进来这里的人,都跟活在炼狱中没什么区别。

“杜岩,你说是不说,老虎凳,辣椒水的滋味儿你还没有尝够了吗?”

“畜生,你们都会不得好死,下地狱的!”一口血沫混着辣椒水狠狠的啐在那给他用刑的人脸上。

“给老子打,狠狠的打!”辣椒水进了眼睛,那人惨叫一声,气的跳脚起来愤怒的下令道。

“够了,把人打死了,问不出话来,你向谁负责?”34号副队长许德栎推开门,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制止了用刑。

“许爷,这家伙嘴太硬了,咱都审了两天了,他就拒不交代这韩奇峰跟孙亚楠的关系?”彪子捂着一只红肿的眼睛走过来道。

“你再打,只怕是把人打死了,也没用。”许德栎冷哼一声,“能不能想一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那满脸横肉的彪子一脸为难的表情。

“这姓杜的有个未婚妻,你还不知道吧,这样你带人……”许德栎悄悄的在那交彪子的耳边小声吩咐道。

“许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小子别给我起歪心思,把人给我带回来,听见没有,等事成之后,你想怎么样都行。”许德栎眼眉一挑,交代道。

“许爷,您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彪子听了,如同百爪挠心似的,眉开眼笑。

“去吧,把人放下来,先把伤处理一下,要是人死了,你我都没办法向冢本先生和旭少佐交代。”

这两日许德栎是扬眉吐气,那宋凤鸣虽然死里逃生一回,却被冢本怀疑私通军统,已经被停职在家了。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不好拿人,那是因为34号内不少是宋凤鸣的手下,若是因为敌人的一句话就抓了自己人,中了挑拨离间之计,那可真是傻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宋凤鸣还是被停职和监视居住了。

之前韩奇峰和杜岩都是被宋凤鸣一手把持,现在都转到他许德栎的手中了,抓住孙亚楠和逃走的韩奇峰,他许德栎就能一举压过宋凤鸣,成为34号华人暗杀队的队长。

这个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

“宋队长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如果让许德栎爬到你头上,他会怎样,日本人对他们没有用处的人,从来都是下手不留情的。”

“这事儿让日本人知道,我也活不了。”

“那要看是你先死,还是许德栎先死了,你可以不跟我合作,那就最好对不起了。”言虎秘密化妆来见宋凤鸣。

34号的那点儿监视和保护对他来说,那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宋凤鸣近乎被软禁在家中,武器也被收缴了,这任人宰割的命运,实在是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和心慌。

许德栎的德行和冢本的心狠手辣他是知道的,搞不好,真要找一个替罪羊的话,那个人人就一定是自己了。

必须搞掉许德栎,日本人才能倚重他,初夏的天气,屋顶的风扇“呼呼”的吹着,宋凤鸣还是满头大汗,四脖子汗流,背心儿都湿透了。

跟军统合作,这他从来就没干想过,可他也知道军统在上海的地下力量,真的跟他们死磕上,那他的时期也为时不远了。

“现在整个34号都在许德栎的控制下,如果出了事儿,那跟你没有丝毫关系,许德栎一完蛋,就没有人跟你再争那个位置,到时候扶持你一个手下坐上副队长的位置,日本人会更加倚重你。”言虎嘿嘿一笑,“这个交易很不错吧?”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许德栎一定会来找你探听口风,因为他现在立功心切,你呢就配合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这能行吗?”

“放心,一定行。”言虎呵呵一笑。

“好,我答应你,但能不能少杀我手底下的弟兄,要是没了人,我也掌握不了局面?”宋凤鸣恳求道。

“我尽量吧,希望你的手下聪明点儿。”

第545章:老马的旧伤

抢救手术一直持续到下午六点,陆希言连中午饭都没有时间吃,手术结束后,饿的他是前心贴后背。

但是病人总算是活了过来。

陆希言的医术再一次赢得了广慈医院全体医护人员的热烈的掌声,就连院长万尔典神父知道了,也特意的来手术室门外等候。

当得到手术成功的时候,老神父也激动的像一个孩子一样,给了陆希言一个大大的拥抱。

称呼陆希言为上帝赐予人世间的孩子。

这个赞誉太大了,沉重的陆希言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了。

不过,随着陆希言的医术与日俱增,救治的病人越来越多,他的声望也越来越大,名气也自然越来越大。

当然,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多,担任的社会兼职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但大部分社会兼职他都会推掉,实在推不掉的,就挂一个名誉职位。

别小看这些社会兼职,这就是一个人社会地位的象征,一个两个或许没什么,但多了,累积起来,那就不同了。

这就是一层护身符,起码在某些时候,某些人是不敢轻易动他的,因为一旦动了,那很难承受那个后果。

这就是社会影响力。

每一次高难度的手术挑战,都会给他的人气和声望增加一分,而医生本来就带着一种天然的积累人气的光环。

再就是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那产生的效果和影响会更大。

当然,这也不是陆希言刻意为之,他又不能预测病人什么时候来,病人的手术他能不能做,他只是在尽一个医生的本份而已。

所以,这其实就是一种势。

“老师,我给你冲了一杯牛奶,您赶紧喝了吧,您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成诚这个助理是非常称职和细心的,比奚梦瑶在的时候做的都好,说心里话,他都不想放他走了。

眼看自己的几个学生都要毕业了,他们的工作,柯默不用他操心,已经决定去法捕房鉴证科了,袁锐已经预定了,那是要大力培养的。

樊坤留在广慈医院,继续跟他两年,读他的研究生,他也同意了,毕竟一个好学生也难找。

成诚嘛,他在临床上的能力稍差一点儿,但是待人接物和门诊接诊方面还是有相当一定的经验的。

他要是去一般的医院,赶上两三年,当一个主治大夫应该没问题的。

至于最后一个巫锦云,家学渊源,她在广慈医院的骨科的刘主任早就结下梁子了,毕业后肯定是不愿意留院的。

那么去处就成了难题了,这可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当初被选派到他手下当实习生,也是因为这个个性的原因。

相信以她的个性,就算去了别的医院,估计跟别的医生也相处不过来。

陆希言想了想,倒是有一个去处,推荐她去香港大学医学院继续深造,学成之后,再看她的个人意愿。

虽然年纪相差不大,可做老师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得考虑他们的学习,还有生活,甚至还有未来的方向。

还有,他自己的博士论文都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呢,丹尼尔教授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这眼看都过去两个多月了。

“小五,咱回家。”喝下一杯热牛奶,肚子顿时暖洋洋的,舒服多了。

……

“希言,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回到家中,孟繁星已经在张罗好了饭菜,就等他回来吃饭了。

“有个高空摔伤病人,一根铁棒直接从前胸穿透肺部,大出血休克,手术从上午十点一直做到下午六点,连午饭都没吃。”陆希言解释道。

“那人救过来了吗?”孟繁星一边接过陆希言皮包,替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边关心的问道。

“还好,手术很顺利,命算是保住了,不过还要等麻药过后才能确定。”陆希言一边走向餐厅,一边解开纽扣道,“晚上吃什么?我都快饿死了,要不是成诚给我泡了杯牛奶,我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买了你喜欢吃的排骨,做了糖醋排骨,还有鱼。”孟繁星展颜一笑,脚步都是比往日轻盈三分。

“呵呵,真是好丰盛呀。”陆希言心有灵犀的一笑,妻子的心情这么好,这说明上午的行动有收获。

“吃饭,把大家都叫过来吃饭,筱慧呢,她不是最喜欢吃糖醋排骨的吗?”陆希言挽起衣袖朝顾筱慧的房间张望过去。

“干爸,我来了……”

“小馋猫,一听到糖醋排骨,就舍得出来了。”

“人家是在做作业好不好。”小丫头嘻嘻一笑,冲上了桌子,抓起筷子,就冲桌子上的糖醋排骨下手了。

“筱慧,先生和太太还没吃,不懂规矩!”何小芬呵斥一声,作为母亲,她必须教育自己的女儿要懂的规矩。

“小何,都是自家人,小孩子嘛,活泼一些好,整天像个小大人似的,那未免失去了乐趣。”陆希言微微一摆手道。

有时候有些规矩是必须遵守的,可有些时候规矩就是一种束缚了,对孩子的释放天性没有任何好处。

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只要她明白是非对错,懂得尊敬和尊重理解别人,这就足够了。

如果在家里还要一板一眼的遵守那些陈规陋习,何来家庭的乐趣?

“干爸,干妈,你们也吃。”筱慧是很懂事的孩子,陆希言和孟繁星都很喜欢,即便是有些纵容和宠溺也在尺度之内,何况女孩子嘛,总是更疼一些的。

“希言,你中午没吃东西,先喝一碗汤,打开一下肠胃。”孟繁星给陆希言盛了一碗热汤。

“谢谢。”

“对了,老马呢?”吃到一半儿,忽然发现老马没来,陆希言放下汤匙,问道。

“老马身体有些不舒服,老毛病犯了,在房间内休息呢。”何小芬解释道。

“什么毛病,去医院看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何小芬摇了摇头。

“那他的晚饭?”

“已经给他送到房间里去了。”

“那就好,吃饭,吃饭。”陆希言点了点头,老马过去在上海是老红队成员,那些年杀叛徒,锄奸贼,出生入死,身上肯定是伤痕累累,只怕留下的旧伤也不在少数,而且在这之前不久又受了一次重伤。

因为条件不允许,手术还是他亲手做的,有些方面他也不是很了解。

虽然饿过了头,但晚餐还是不宜吃的太饱,以免伤到了胃,陆希言只是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

“我吃饱了,去看一下老马,你们吃吧。”

“希言,我陪你去吧?”孟繁星也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老马的房门没有关,轻轻一推就开了,房间内的摆设很简单,都是原来过去的东西,他住进来之后也没增添什么。

老马躺在床上,微微侧着身子,一条左腿好像比右腿要大了一圈儿。

“老马?”

“先生,太太,你们怎么来了?”老马其实早就知道陆希言和孟繁星进来了,他是什么人,睡觉都睁一只眼眼睛,只是他还的装作不知道。

“老马你这左腿是怎么回事?”

“我这左腿以前负过伤,有弹片没取出来,一到阴雨天就发作,没想到这一次这么厉害。”老马挣扎的爬起来道。

“你这腿再不治的话,只怕会彻底坏掉的,到时候,要保命就得截肢了。”陆希言对骨伤也是有了解的,一看这个情况,显然是非常严重了。

“先生,这怎么办?”

“老马你负过伤?”孟繁星看了一眼床边还没有吃的饭菜,惊讶的问道。

“中原大战那会儿,我被拉过壮丁,稀里糊涂的就跟着西北军上了战场,然后又不知道怎么就受伤当了俘虏,那战俘营又不给战俘治伤,我命大,活了下来,这就落下了病根儿了。”老马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孟繁星一下子释疑了,那个时候,中原战乱不断,强行征兵,拉壮丁是常有的事情。

“梅梅,去楼上取药箱过来,我先给老马打一针,先稳住情况,但是老马你这腿,得必须马上动手术,把里面的弹片取出来,否则,时间拖久了,这条腿就真的要截肢了。”陆希言严肃道。

“好,我这就去。”孟繁星转身而去。

“先生,真的这么严重。”

“你觉得我一个医生会跟你开这种玩笑?”

“不是,先生,我哪有钱做手术……”

“这样把,明天我让我的学生来,就在家里给你动手术,这样你也不用去医院?”陆希言道,老马一去医院,他的伪装肯定的穿帮,而且万一被人认出来,那更麻烦。

“先生,能行吗?”

“我的学生祖传的骨科,她在骨科方面比我还要强三分,你说能不能行?”陆希言丝毫不避讳承认自己不如学生的事实。

“好,我治。”老马一咬牙,这一次发作的太厉害了,都不能下地走动了,万一真要截肢,他就成了废人一个了。

“希言,药箱拿来了。”孟繁星提着药箱从门外进来。

“老马,打完这一针,你把饭吃了,然后睡上一觉,明天会有人来帮你动手术。”陆希言道。

“嗯。”

第546章:血洗34号

陆公馆,书房内,夫妻对坐。

老马的腿伤,虽说是陈年旧伤,但这一次发作的太快,也太凶险了,若能及时处理,治愈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这一点陆希言并不太担心,巫锦云在治骨方面,要比他更胜一筹。

“梅梅,说说你今天的发现吧。”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陆希言也很想知道,这韩彩英到底去见了什么人,说了些什么。

“我在大世界游乐场见到了中岛,他跟韩彩英擦肩而过。”

“哦?”陆希言顿时眼睛一亮,中岛可是浅野一郎最信任的下属,基本上是从来都是寸步不离的。

中岛在,这浅野一郎很有可能也在了。

“与中岛照面后,韩彩英直接去了游乐城的冰激凌小店,我随后也跟了进去,只见她坐在角落的一个位置,对一个戴礼帽的人对面错开坐着,两个人虽然故意掩饰交谈的事实,还能看出来的。”

“说的什么,能听见吗?”陆希言心情激荡的问道。

“他们是用日语交谈,声音压得很低,我的位置与他们距离还算比较近,能大致听到一些内容。”孟繁星道。

“好,梅梅,你快说,他们都说了什么?”

“戴礼帽的那个人低着头,虽然买了一份冰激凌,但并没有吃,我看不到他的相貌,但听他提到一个代号,好像是鼹鼠,并且把这个叫鼹鼠的人跟韩彩英一同提及,我想这个人应该就是孙亚楠。”

“好一个鼹鼠,孙亚楠,这就对上了!”陆希言激动的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说道。

“从他们谈话的内容来看,是想让这个鼹鼠获得军师的信任,并且掌握什么‘死神’小组的组织架构和人员,然后一网打尽。”

“他们已经知道‘死神’小组的存在了?”

“希言,你知道‘死神’小组?”孟繁星问道。

“‘死神’小组是铁血锄奸团接受重庆招安的编制,挂在军事委员会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主要是对日情报的收集,当然,这只是一个编制和身份,其实军令部第二厅一不会给‘死神’小组派人,二也不会发经费,完全就是就是一个名分。”陆希言道。

“那你是不是这个‘死神’小组的成员?”孟繁星问道。

“我只是知道,但军师并没有让我加入,并且我已经是军统方面的人了,他也不放心。”陆希言道。

“这倒也是,这个孙亚楠和韩彩英确定是日本人安插的间谍了,下面还需要我做什么?”孟繁星找到了久违的跟敌人近距离战斗的感觉。

“暂时不需要了,军师那边应该会有相应的安排,我们不宜涉入的太深。”陆希言摇了摇头。

“好,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参加行动的。”

“嗯。”陆希言答应一声。

现在孙亚楠和韩彩英的身份基本上算是清晰了,好大一只鼹鼠,浅野一郎居然处心积虑的整出这么大一个计划。

看来,“刺鱼”通知说的那个针对军统高层的大行动,极有可能就是这个“鼹鼠”孙亚楠。

刺杀戴雨农?

或许有这个可能,但他未必能见到戴雨农,而且如果仅仅为了刺杀一个戴雨农,那这代价也稍微大了点儿。

孙亚楠本来就是军统的人,没有反过来再潜伏进入军统的道理,浅野一郎应该是想扶持孙亚楠立功,然后在军统内往上爬,爬的位置越高,自然获得的权限越大,那刺探得到的情报自然就越机密重要了。

连“法币母版”都忍住不心动,不惜作为“鼹鼠”的进身之阶,这还真下血本了。

至于孙亚楠刺杀自己,恐怕也是为了试探自己,亦或者,直接借此机会,将他给杀了,然后推给那吴秃子的黑市暗花。

可是,这里面有一点儿牵强了,孙亚楠既然是军统的人,即便他的电台被日本人缴获了,没办法跟军统局本部取得联系,难道就没有备用联系方式?

就只有等到上面过来联系他们吗?

当然,一支独立的行动小组,不跟上海区任何其他军统组织机构发生横向联系,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比如,可以通过明码暗语的方式,或者暗语信件等等,孙亚楠虽然半路加入军统,这些应该是培训和掌握的技能。

为什么要被动等待呢?

不对,戴雨农是如何知道孙亚楠掌握了“法币母版”的情报的,这才是他下令唐锦必须营救他的关键因素。

这里面还有谜团未能解开。

……

入夜后,夜凉如水。

彪子带着自己手下,按照许德栎提供的情报,去了一趟嘉定,终于找到飞马车行出纳杜岩的“未婚妻”,并且连夜把人给带了回来。

这一路上是风尘仆仆,一刻都没有停歇。

“彪桑回来了,这女人是谁呀?”看门的是个日本人,看到彪子领着七八个人回来,拦了下来。

“里面那人的女人,刚抓回来的。”彪子面目表情的道。

“吆西,彪桑厉害大大的。”那日本人竖起大拇指,嘿嘿一笑,还估计的凑上去看了一眼,“花姑娘的,漂亮的干活。”

因为是彪子带人,门口也没有再检查身份,直接就把人放了进去。

这些人,除了彪子是34号的,剩下的全部都是言虎小组成员,包括那名化妆成杜岩“未婚妻”的,也都是铁血锄奸团的情报人员。

一队幽灵就这样进入了戒备森严的34号机关总部。

言虎微微一努嘴,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弟兄一点头,滞后一步,忽然一回头,冲那看守咧嘴一笑。

那日本看守一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脖颈传来“咔嚓”一声,然后就倒了下去。

那名队员迅速的将人挡住,然后拖进了门房,扒了衣服,换上了。

“先去地牢,然后按组行动。”

“是!”

彪子就是通行证,何况他早就吓破了胆,不敢有任何异动,身后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他带去了手下,那是三两下功夫全部死在人家手中,若不是他还有用处,估计,他也一条命没了。

什么立功的机会,感情是让自己去送死的,许德栎,你可害死老子了。

“虎哥,女人杀不杀?”

“你脑子进水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就算有女人,会是什么人?”言虎狠狠的瞪了手下队员一眼。

“明白。”

“虎爷,前面下去,有个水牢,杜岩兄弟就关在下面。”彪子领着言虎一行,迅速的进入地牢。

“走,先把人救出来,地牢里被抓的也都是抗日的志士和咱们的同胞,咱们得把人都救出去。”言虎低声命令道。

“是。”

“和尚,你带人上楼,把这栋楼你值钱的东西和文件全部搬走,记住,动静小点儿,要是弄出动静来,那就麻烦大了,咱们可是在日本人的窝里。”

“明白,老虎,你就放心好了。”

“杜岩,杜岩,你醒醒,我们来救你了……”水牢里,污浊的脏水几乎抵到了他的脖颈,酸臭难闻,这样的地方,岂是人待的。

把杜岩从水里捞出来,那全身的皮肤都被泡的溃烂了,伤口流脓,有的地方还爬着蛆虫,一摸额头,人还发着高烧。

“快,马上找医务室,给他打一针退烧,再把伤口清理一下。”

“是。”

至于34号内的看守还有留守的人员,那里会想到敌人会如此轻松的钻进来,警惕性非常差,又有杨彪这样一个内应,那杀起来,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是这是夜里,冢本和许多在此工作的日本人不在,只有少量的井上公馆派驻在这里的武士浪人。

这些浪人也不比许德栎的那些手下强多少,喝的烂醉如泥的不在少数,以为在自己窝里就安全了。

结果,都丢了性命。

对待34号这样的杀人魔窟,幽灵行动组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他们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别弄得太血腥了,不好看,咱们不能跟日本鬼子学,他们都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言虎又加了一句。

“虎哥,组长只给我了我们半个小时……”

“知道,那还不抓紧时间?”言虎瞪了那刚解决一个日本武士的手下一眼,心说道,我要你提醒?

咔嚓!

又一个扑过来的日本浪人武士死在了言虎的手下,这家伙死了还不安分,屎尿横流,臭不可闻。

这些家伙还真死脑经,居然没用枪,这枪声一响的话,可不全被发现了。

咣当!

和尚遇到了对手,两个日本武士打他一个,两个家伙看上去还是高手,和尚一照面,没察觉,吃了一个小亏,肚皮被划拉一个小口子,露出里面白皙皙的肉出来。

和尚气的哇哇直叫,该死的小日本,居然伤了老子,抡起醋钵大的拳头冲了过去,一拳砸向其中一个日本浪人武士的鼻梁。

有道是一力降十会,和尚刚才吃亏是没有料到这日本浪人的诡异刁钻,现在留意了,怎么会在着了他的道?

呯!

鼻血横流,那日本浪人武士直接一拳就给和尚打的在地上抽搐,没动两下,就死了。

剩下的哪一个吓傻了,一拳就能把人打死,这一拳的力量的该有多大?

赶紧跑!

跑?

往哪儿跑!

和尚抄起地上的那死去的日本浪人武士刀,冲过去,一刀横劈了过去,一颗大好头颅飞起,热血狂飙。

大半儿都喷溅在那雪白的墙壁上。

“和尚,不是说了,别弄的太血腥,你又不听?”言虎进来,一瞅这满屋子都是鲜血,皱眉道。

“嘿嘿,一时没忍住。”和尚扔掉武士刀,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赶紧的,收拾一下,把咱们要的东西带走。”

第547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礼查饭店,一场秘密的欢迎晚宴在这里举行,参加的是主要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副总领事岩井英一,土肥原机关的晴气庆胤,还有东京来的特使影佐祯昭少将,还有其他一些陪同人员。

欢迎的对象是汪兆铭夫妇。

在海上颠簸了十几日,总算是脚踏实地了,汪兆铭苍白的脸上总算多了一丝的红晕,也可能也是兴奋的缘故。

对于汪兆铭,日本人的门面功夫做的还是不错的,至少表面上的尊重非常到位,给足了面子。

当然,这也给了他一个错觉,日本对“和平”是有诚意的。

“来,让我们为了汪先生的到来,为了日中的和平大业,干杯!”影佐祯昭是这个宴会的主持人,他跟汪兆铭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双方也算是建立了比较深厚的友谊。

汪兆铭在上海的衣食住行,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这场晚宴也邀请了丁默村和林世群的,但是两个人都以安全为理由推脱了,军统现在盯着“76号”,他们如果这个时候去虹口参加欢迎晚宴,那岂不是给汪先生带来危险?

有了这个理由,丁默村和林世群就可以不用冒险了,说实话,这二人还真是有些怕了,如果是对手是军统的话,林世群还有把握,可现在判断出对手是军师和“死神”小组,他们也畏惧了。

近一年来,军师跟“死神”小组虽然行动的次数不多,可没有一次失败的,他本人也跟“死神”小组交过手,对方的可怕他是了解的。

他不敢冒险。

当然,这里面还有利益诉求,丁默村的胃口太大,林世群呢希望一步一步来,别把汪兆铭逼的太紧了。

两人的关系已经起了一丝小小的裂痕。

这“76”号是林世群打下来的,丁默村只是他请来的供起来的菩萨,他倒是想要以主人自居,处处的安插自己的亲信,企图掌控“76”的大权,这也让林世群心生不满。

不过两个人现在还是要联合在一起的,不然,如何能获得更大的利益呢?

“丁兄,今晚的欢迎晚宴必定是十分隆重,你我没去,是不是有些可惜了?”大西路67号林公馆,晚饭之后,林世群请丁默村过来自己房间内小酌。

“可惜什么,咱们现在去,倒像是上赶着巴结他汪兆铭。”丁默村有些傲气的冷笑一声。

“这日本人可是对汪先生十分看重,未来很有可能让汪先生出来主持大事,你我想要想要成为汪先生的和平大业中的一员,如果不趁现在这个机会的话,那等到他们不需要的时候,可就晚了。”

“世群老弟,关键是人家未必瞧得上我们呀?”

“丁兄,咱们不妨各自退让一步,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这日本人虽然现在需要咱们,可将来呢,他们跟我们不会是一条心的。”林世群劝说道。

丁默村也不傻,这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真把那些位置给了他们,就凭他们现在手里的力量,未必能压得住。

“老弟呀,咱们不争,那可就便宜了别人了,你知道,这位置坐上去,就很难下来了。”

“就算他们答应了咱们,到时候不给,又能如何?”

丁默村默然不语,搞特务的跟搞政治的,谁还不知道谁,这年头,有节操的都在共产党那边,国府这边,还真没几个有节操。

“这汪先生既然已经上岸了,我们直接找汪先生,这周福海说话不痛快,跟他谈没用。”

“要不然这样,我明天过去再探一下口风?”林世群道,他必须要跟丁默村保持一致,不然被人瞧出来“76”内部有分歧,那就不是好事了。

“也好,但是,上海市市长这个位置一定给我们,这是底线。”丁默村道,这个位置,他早就盯上了。

林世群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这个位置只怕很难,毕竟现在的上海市市长江筱庵那也是日本人扶持的,这人也政商界的人脉关系很深,你一个搞特务工作的,一上来就相当上海市市长,你搞的清楚那些复杂的关系吗?

但是,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不认同,也只能先认着了,总不能让周福海,梅世平之流看笑话吧?

“丁兄,快十点了,那边也快结束了?”林世群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已经走到十点了。

“是呀,咱们也散了吧。”丁默村饮下了杯中的残酒,他有肺病,身体不好,可能是喝的急了些,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世群,电话,晴气先生的。”一阵香风过来,一身俏黑的叶玉柔推门进来,看的好色的丁默村忍不住脸一红,咳嗽不由的加剧起来。

“丁兄,稍等一下,我去接个电话。”林世群不敢怠慢,快步往书房方向跑了过去。

片刻之后,林世群脸色无比苍白的回来了。

“世群老弟,出什么事儿了?”

“34号总部机关被人血洗了。”

“什么?”丁默村也吓的脸色发白,34号是日本人在上海扶持的另一个华人特务机构,是取代过去的黄道会的,这个组织比“76”号还要稍早一些,虽然现在声势不如“76”号,可是他们的实力还是比较强的,他们主要是在租界之外的活动,当然也有在租界,但自从“76”号崛起后,他们在租界内活动的就少了。

但是,这可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特务机关,背后还有日本海军武官府的撑腰,机关总部还在日占的虹口区,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做下这么惊天的大案?

今天汪兆铭夫妇刚上岸。

转眼就发生了这样一起血案,这里面会不会有关联?

丁默村、林世群二人对视一眼,都感觉一种不寒而栗。

……

狄思威路34号附近的街道已经全满封锁了,日本宪兵和警察正在挨家挨户的询问和盘查。

整条街都被吵醒了,已经熟睡的人们被蛮横无理的军警砸开家门。

乱哄哄的,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浅野一郎来了,南田来了,竹内云子也来了,还有一支日本海军陆战队,将整个狄思威路34号团团围住。

日本驻上海海军武官府的旭少佐,34号实际的掌控人也来了,顾问冢本,井上雄一的代表,虹口区警察署……

华人警察是不允许进入的,就算是34号内部人也一样。

尸体被一具一具的清理出来了,有法医上去一一登记,编号,然后抬回去做尸检,现场还有日本籍警察正在勘察。

浅野一郎到达现场之后,也带着自己的手下加入了勘察,他本来就是日本东京警事厅的刑侦专家,一开始也是派驻租界工部局警务处担任日籍探长,后来才转到特高课的。

特高课也算是警察,只不过隶属外务省。

这可是在虹口区,居然让敌人钻进自己的肚子里,毫无声息的做下如此大案,还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更是对大日本帝国皇军的挑衅,旭少佐可以想象的出,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处罚!

冢本也是,湖北会馆行动失败没几天,老巢居然也让人给端了,地牢里那十几个重要的反日破坏分子也被救走了。

人员伤亡惨重,这简直比当初黄道会的周柳五被杀还要严重,一股浓重的挫败感涌上了心头。

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现场,浅野一郎心都快要沉到海底了。

自从受伤后,竹内云子一闻到血腥味儿就恶心,反胃,而现场有些地方非常血腥,她就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披着一张薄薄的毯子,站在大楼外面的等候,空地上,一排又一排的尸体,白布盖着,现场的气氛很凝重,气温都要比围墙外低上许多。

一名日本浪人武士跑到冢本跟前,耳语低声说了两句,冢本立刻脸色大变,抬脚冲了过去。

一举无头尸体被人从楼上抬了下来,冢本见了,悲恸莫名,冲上了上去,这是他最信任的保镖,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惨死。

浅野一郎铁青着脸从楼梯上下来,作为一个出色的刑侦专家,虽然现场遭到了一定的破坏,但他还是能大致的分析出当时发生的情况。

“怎么样?”竹内云子向前微微走了两步,小声问道。

“很棘手。”浅野一郎摇了摇头。

“浅野君,你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你怎么看这起案子?”南田作为特高课的负责人,直接点名问道。

“报告南田长官,据我刚才的勘察,我认为,这是一起内鬼勾结外贼所为。”浅野一郎道。

“混蛋,浅野一郎,你什么意思,说我34号有内鬼?”旭少佐闻言,当即气冲冲的上来,一把揪住了浅野一郎的领口,脖子上青筋毕露,质问道。

“旭君,冷静!”

一旁的冈村和中岛都冲了上来,想要将二人拉开。

“旭少佐,我只是就事论事,从现场痕迹的得出的结论,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可以反驳我的观点。”浅野一郎将旭少佐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掰开,冷冷的回敬道。

“好,我倒要听你怎么说。”

“首先,门口的守卫并没有发出任何警告,我查看过他的死亡原因,是被人扭断脖子,而且守卫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愕的表情,很显然,他对自己的死亡没有任何预见,如果是被人偷袭,那不是这个表情,只有在被熟悉的人暗算,才会有这种表情,而死后被人剥去了衣服,这说明杀了他的人,冒充了守卫,目的我想不用我解释吧。”浅野一郎道,“一支精锐的战斗小分队进入戒备森严的34号大楼,而里面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这说明,领头的就是34号内部的人,而且位置还不低,这个就不难排除了,旭少佐?”

旭少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浅野一郎说的很明白了,不不但有内鬼,而且内鬼还出在34号的中层。

第548章:震惊上海滩

早上醒来,没有吵醒孟繁星,陆希言一个人穿着睡衣就下楼来。

闫磊早早的等在了楼下,很少有他沉不住气的时候了,但此时此刻他的心就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先生,早。”

“早。”陆希言微微一笑,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先生,好消息,我们的人已经营救出来了,另外关押在34号地牢里的反日志士,大约有二十人左右,也在第一时间转移了。”闫磊神情激动,压低声音道。

“大搜捕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在丁二哥和言虎他们离开后一个小时,我们切断了34号的对外的联络电话,监听到有人打进来,应该是因为这个才被发现。”闫磊不无遗憾的小声道,要是没有这个电话,也许可能还能再隐瞒一段时间,转移的时间就更为充裕了,不过即便是这样,等到军警上街,布置搜捕的时候,人早就不见了。

“提醒一下汉杰,善后工作处理好,这日本人迟早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陆希言道,“别被宪兵队和特高课抓到尾巴。

“明白,今天的报纸一出来,一定会震惊整个上海滩的。”闫磊兴奋的说道。

“希望吧!”

陆希言呵呵一笑,

这一次,陆希言下的命令是,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儿办了。

这样,日本人就算发现了,也很有可能会把这桩惊天大案给摁下去。

希望吧,当然,他更希望日本人蠢一点儿,把目标放到军统身上,当然,他也知道,只要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掺和进去,那就隐瞒不了。

这两人太精明了。

“你们大清早的,在客厅里嘀嘀咕咕什么呢?”孟繁星捂着嘴,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显然是刚睡醒。

“这还早着呢,你怎么不多睡会儿?”陆希言一抬头问道。

“睡不着了,我下来看看何姐早饭做了没有,我想喝点儿小米粥,看家里有没有?”孟繁星嘴上说着,脚就往厨房方向走去,忽然好像想起什么来,“对,你们刚才聊什么来着,还震惊什么的?”

“没什么,闫磊跟我说,这都传汪兆铭来上海了,可人就是没见着,可见这外面的记者也是见风就是雨。”陆希言呵呵一笑。

“哦,你们说的是这个呀……”

……

“对了,先生,还有一件事,韩彩英回来了。”看孟繁星进了厨房,闫磊这才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意料之中,韩奇峰的伤势如何?”陆希言微微一点头,如果韩彩英不回来,他才会觉得奇怪呢。

“韩奇峰的伤都是皮肉伤,修养一些日子就可以痊愈了,问题不大。”闫磊道,“现在他正跟孙亚楠、姜培他们住在一起。”

“那就让他们在那儿先暂时养伤,让汉杰亲自去看望一下,告诉孙亚楠,这一次他的任务完成的不错,下面会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陆希言道。

“明白。”闫磊点了点头。

陆希言的希望还是落空了,日本人没有把案子压下去,因为也实在没办法压下去,虽然发现的时间是深夜,可因为大规模的封锁和搜查,这流言已经是散开来了,而且,那一车车的尸体从狄思威路34号往外运,那记者又不是傻子,就跟鲨鱼闻到了血腥味儿。

很快,狄思威路34号兴亚地产公司被血洗的消息就流传了出去。

无数人在睡梦中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他们顿足而起,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再也睡不着了。

尤其是刚刚抵达上海,才踏上上海土地的汪兆铭夫妇,那更是吓的一夜都没有能够睡着。

周福海更是在电话里告诉他,这个狄思威路34号的兴亚地产公司就是日本人扶持下的一个特务组织的机关所在地,所谓的地产公司不过是糊弄人的。

警告!

赤·裸·裸的警告!

汪兆铭立刻想到了,这分明是重庆方面对他的警告,告诉他,别看你躲在虹口日占区,有日本人保护,我想要你的命,随时都可以!

军统在上海的势力居然如此猖獗?

那丁默村和林世群的“76”号能够跟军统斗的旗鼓相当,甚至还略占上风,那这个“76”号特工总部,作为秘密警察,还真是非常有必要存在的。

起码在上海有人可用,还能随时知道外面的情况,不至于被日本人完全牵着鼻子走。

虹口东体育会路的一座花园洋房内,这是影佐祯昭在上海为汪兆铭夫妇一家准备的一处秘密住所。

戒备森严,二楼的卧室。

“夫人呀,看来,对丁默村和林世群,我们还是需要适当的让步,可以在未来的政府里给他们一些位置,你觉得如何?”烦躁的汪兆铭终于下定决心,停下了步子,冲着夫人陈碧君一声道。

“嗯,这林世群倒是看着野心没这么大,丁默村嘛,早就听说他不但抽大烟,而且极为好色,这种人意志不坚定,很容易被人左右。”陈碧君不动声色一声。

“嗯,夫人说的有理,明天就跟福海他们商量一下,适当做出让步。”汪兆铭道,“要是能拉拢丁、林二人支持我们,早日实现和平大业,适当妥协也是可以的。”

“有道理。”陈碧君点头称是。

“还有,明天跟影佐见面,别忘了,让他帮忙安排一下可靠的医生检查一下身体。”汪兆铭道。

“好。”陈碧君知道丈夫的心思,这是为了预备不测需要,所以立刻就答应下来了。

没想到,这来到了上海,到了日本人的地盘儿上,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还要继续,甚至比在河内时更为可怕!

老蒋和军统是铁了心的想要他死了。

想起这个,一股浓烈的怨恨在汪兆铭心头升起。

……

“老师,早。”

“早。”陆希言微微一点头,放下公文包,“成诚,锦云来了没有?”

“还没有,您找她有事儿吗?”成诚一边给陆希言泡茶,一边问道。

“哦,她若是来了,你让他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事情找她。”陆希言道,老马的病情耽误不得,必须得马上进行治疗了。

药品和医疗器械,这些家里都有,唯一缺的就是动手的人,在这方面,巫锦云这个学生比他要强许多。

“好的,老师。”泡好了茶,放在办公桌上,成诚拉上门出去了。

陆希言脱去外套,换上了白大褂,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成诚已经给他列出来了,今天的工作量还挺大的。

上午有巡视病房,还有专家门诊,下午还有一个会诊,然后还有一个采访,是大美晚报的一个记者,还是个熟人,不太好推,他答应的,成诚给安排了。

一般采访,不需要陆希言出面,成诚直接就给推掉了。

这就是成了名人的代价。

正系着纽扣呢,桌上电话铃响了:“喂,我是陆希言,哪位?”

“老陆,是我,唐锦,出大事儿了。”唐锦在电话里十分急促的说道。

“什么事儿,你在外面保养情人被嫂子发现了?”陆希言呵呵一笑,他猜到唐锦说的是什么,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调侃一声。

“胡说八道,那个王八蛋在背后嚼老子的舌根?”唐锦怒道。

“行了,你在外面应酬悠着点儿,别让人抓着把柄。”陆希言道,有关唐锦在外风流的消息,他倒是听过一些,不过都是些风言风语,他并不太相信,但作为朋友,他觉得有义务提醒一下,这两统的人栽在这美色上的还少吗?

“电话里不好说,中午你出来,吃饭再说。”唐锦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喂,去哪儿吃饭……”

这人,哪有请客吃饭不告诉地方的?

不过,他大体上也能猜到,这唐锦会在什么地方请他吃饭了。

咚咚……

“进来。”

“老师,您找我?”巫锦云推门进来,俏生生的站到陆希言面前,身材高挑的她一身运动装,青春而又充满了活力,医院里不知道有多少未婚男青年都希望能够抱得美人过,只可惜,她对任何追求者都不假辞色,就是她那三个师兄,那也是只是稍微的有些亲近。

“锦云,我家里有一个病人,左腿腿伤,老伤,过去战场上留下来的,我呢不擅长骨科,你呢,去帮我看一下,我家里器械和药品都给你准备了。”陆希言吩咐道。

“老师,我一个人吗?”

“是的,你看成诚他们几个谁有空,可以陪你去,也行。”陆希言道,“一会儿我让小五开车送你过去,他也可以帮你打打下手。”

“好。”巫锦云想了一下,点头答应道。

“这件事,你不要对外说,随便找一个理由请半天假,我来批。”陆希言嘱咐一声。

“老师,我明白。”

巫锦云是他的学生,她的医术自然是可以信任的,何况巫锦云又不是第一天行医,过去还没读大学的时候,就跟着父亲一起行医了,所以,他并不担心她会做不好这件事。

……

号外,号外!

狄思威路34号兴亚地产公司遭人血洗,无一生还!

杀人魔窟“34”号来历……

拍手称快,刽子手的报应终于来了!

日本人的报纸则是另外一种口径。

严厉谴责军统破坏分子的行径,丧心病狂!

屠杀日本侨民,恐怖分子活动猖獗,期盼当局严厉打击,还民众以安居乐业的生存环境。

血腥残忍的屠杀,为死难者讨回一个公道。

……

这一颗雷在上海滩上突然炸响,震惊中外。

第549章:唐锦的态度

“老陆,日本人这一次真是吃了一个大亏,痛快,痛快呀”唐锦一见到陆希言,就大呼小叫的道。

“什么大亏,唐兄,我没听明白?”陆希言装傻充愣道。

“你还不知道,这整个上海滩都快传遍了,估计这一会儿重庆都知道了,哈哈哈”唐锦大笑。

“我知道什么,你叫我过来,还什么都给没跟我说呢。”陆希言道。

“对,我忘了,这个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算了,我还是给你看吧,你看完就全都明白了。”唐锦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跑过去,抄起茶几上的一张报纸,递了过来,“看,今天的大美晚报发的号外!”

“狄思威路34号兴亚地产公司昨晚发生血案”陆希言照着上面的内容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这个狄思威路34号就是34号华人暗杀队的总部机关所在地,什么兴亚地产公司那都是欺骗普通老百姓的伪装。”唐锦解释道。

“是吗,这可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呀。”陆希言呵呵一笑。

“老陆,你知道这是谁干的吗?”激动过后,唐锦也冷静下来,在上海滩有这等能力势力屈指可数。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到日本人的肚子里,血洗了34号华人暗杀队这个杀人魔窟的势力,不用扳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我怎么知道?”陆希言当然高兴了,虽然他一早就听闫磊汇报过了,他还推测,在这个时候,日本人或许会把这个案子给压下来呢。

毕竟这事儿对他们来说,那是丢脸丢大了,而且还会给虹口区的日侨带来巨大的恐慌,他可是为他们设想好了。

但是,事与愿违,案子还是曝光了。

曝光了也好,能震慑一批卖国求荣的家伙,陆希言并不知道汪兆铭当天上岸,日本人还给他举办了简单的欢迎晚宴。

这简直给了汪兆铭当头棒喝,案子发生的时间太巧合了,就在他上岸的当天,能说这个行动不是冲着警告他去的吗?

“看来,你我都小瞧了军师了,闷不声的给我们来了这么一记大手笔,这一下,只怕九哥在世也自愧不如了。”唐锦感叹一声道。

陆希言笑了笑,这话他都不知道怎么接了,附和的话,那不是成了自己夸自己了。

“老曹出去打听34号的具体损失多大了,一会儿就来了,咱们今天中午喝一杯,庆祝一下?”

“不行,我下午还要上班,不能喝酒。”陆希言道。

“对,我忘了你是医生,上班期间不喝酒,那就以茶代酒,如何?”唐锦真的十分开心,这些日子来,日本人在报纸上大肆宣传和呼应汪兆铭那一套和平运动,真有不少人相信了,租界抗日的积极性遭到了挫折,批评两统和其他抗日组织在租界挑起杀戮的声音越来越多,加上,英美法等国政府也在对租界方面施压,给他这个政治处的负责人很大的压力。

楼下传来开门声,应该是曹斌来了。

这脚步声是他特有的,陆希言和唐锦都熟悉了,曹斌上楼总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第一步比较重,然后越走越轻。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个习惯。

五月的天,外面最高气温已经二十多度了,曹斌直接就穿着一件白衬衫,捋这半截袖子上来了。

“怎么样,打听到了?”

“先给我喝口水再说。”曹斌一上来,就急急忙忙的招呼一声,陆希言把自己的水杯递了过去,“我的,没喝过。”

咕咚,咕咚!

三两口下去,一杯茶就被曹斌喝了一个底儿朝天。

“我打听了一下,昨晚在34号的人全都死了,一个都不剩,包括井上公馆派驻在内的日本浪人在内,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又折腾了半宿,整个虹口区大搜捕,这想隐瞒都瞒不住了。”曹斌道,“听说,今天下午两点,日本人驻上海总领事馆和宪兵司令部要在礼查饭店召开记者会,到时候估计会有更多的消息传出来。”

“估计是为了安定人心,就看日本人怎么说了。”唐锦嗤笑一声道,“他们一定会把损失往小了说的,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

“据我所知,昨天夜里从34号拉走的尸体至少这个数。”曹斌冲唐锦和陆希言一伸右手,张开五根手指头道。

“五十人?”

“对,至少五十人,这是一个大概的数字,但绝不会少于这个数,据周围目击者称,至少看到三辆拉尸体的卡车离开。”曹斌又比划了一下道。

“这一下34号可伤筋动骨了,那宋凤鸣和许德栎呢,这二人死了没有?”唐锦问道。

“宋凤鸣在家,没事儿,不过据说因为湖北会馆的抓捕失败,他被冢本怀疑了,被软禁在家里了,意外的躲过了这一劫,至于,许德栎,目前没有他的消息,日本人对死亡者的身份消息严密封锁,除非他们对外公布,现在很难得到确切消息。”曹斌解释道。

“这倒是便宜了这家伙了。”唐锦微微一恼道。

“唐兄,这没有宋凤鸣,还有其他人,日本人想要扶持一个傀儡汉奸,还不容易,不过,这次34号遭到重创,对鼓舞上海各界抗日组织和力量是巨大的,遗憾的是,没能把34号给彻底的端掉。”陆希言道。

“你还想怎样,就这么一弄,日本人估计都要急眼了。”唐锦道,“等着吧,腥风血雨要来了。”

“是呀,日本人肯定会报复的,这一下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之人遭殃。”曹斌点了点头。

跟日本人斗了一年多了,岂能不知道这些日本人的尿性,找不到对手,他们就会拿普通人撒气。

这也是为什么有很多人反对抗日组织在敌后搞刺杀和袭击破坏活动,因为,日本侵略者凶残毫无人性,你今天杀他一个汉奸,他明天马上就会报复,随意在街上抓几个普通人,然后以抗日分子的罪名给处决,或者从战俘营你抓几个战俘。

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以杀戮和死亡来威胁你,最终让你吓破了胆,屈服他们的淫威和统治之下。

这种恐吓和威胁是吓不住真正的中国人,可还是有很多贪身怕死的人不去丑神杀人的侵略者,却怪反抗侵略的抗日者不该搞刺杀和破坏,激起日人的报复。

这简直荒天下之大谬,可是事实如此,百姓愚昧,他们可曾想到,当侵略者的屠刀落下之际,他们可曾有半点儿人性和怜悯?

“中国人死了一半,中国还是中国,日本人若是死了一半,日本还是日本吗?”陆希言来了一句。

唐锦和曹斌看着陆希言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

“老陆,如果不知道你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这样的话居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唐锦道。

“我只是这么一说,打个比方而已,日本想要侵吞中国,如果徐徐图之,或还有一丝机会,但现在他们太急了,就好比一条蟒蛇,它想吞下一大象,是,它可以吞下,但是大象的体积太过庞大了,就算被它吞下了,只要它不不想死,轻轻的一挣扎,就能把蟒皮给撑破了,到时候,蟒蛇的命运如何?”陆希言道。

“有道理,但蟒蛇如果先毒死这头大象,然后在慢慢的肢解吞食呢?”曹斌反问道。

“曹兄这个比方打的好,且不说蟒蛇之毒能否毒死一头大象,毕竟他们不是一个体量级别的,就算能毒死,你觉得蟒蛇能一个人独享大象吗?”陆希言反问道,“恐怕旁边虎视眈眈的还有黑熊,狮子还有老虎,你觉得蟒蛇有多大机会能独占鳌头呢?”

“那大象岂不是要被瓜分了吗?”

“瓜分,谈何容易,中国自古就有,天下之大,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说法,眼下的情形不正是印证古人的说法,危机,危机,既是危险,又是机遇,若是我们能渡过这场灾难,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必将浴火重生,重新站起来,屹立世界之巅。”陆希言道。

“老陆居然有如此信心?”

“那是当然,眼前不过是一段小小的黑暗时期,只要我们别丧失信心,眼前的黑暗终归会过去的。”陆希言道。

“老陆,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这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了,日本人又不是三头六臂,咱们也不比他们差,谁怕谁呀?”曹斌道。

“老曹说得对,跟小日本干,咱们可不能给老祖宗丢脸,否则死了也没脸下去见列祖列宗了。”唐锦附和一声,“不过,这一次军师怕是要有危险了,日本人绝不是笨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锁定军师和铁血锄奸团的。”

“嗯,我想军事既然这么做了,应该会有后手的,不然,也不会制造这么大的震动了。”陆希言道。

“也是,老陆,你给带个话,若是军师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我唐锦绝不会说二话。”唐锦拍着胸脯道。

“好的,唐兄,你的话我会带到的。”陆希言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唐锦能有这样的表态,足以难能可贵了。

第550章:“死神”小组

“小五,让你住佣人房,委屈你了!”

“不委屈,陆顾问,您这里比我家住的都舒服,又大又宽敞,还有电风扇,晚上睡觉都凉快。”麻小五嘿嘿一笑。

“你觉得好就行,有什么需要,找闫磊,家里的大小事务归他管,不用客气。”陆希言点了点头,对麻小五道。

“谢谢,陆顾问。”

“先生,这麻小五会不会是唐锦故意安插您身边的”闫磊对麻小五的身份有些怀疑。

“你说唐锦怀疑我?”陆希言道,“他怀疑我什么,我跟铁血锄奸团是有联系,但我至少现在没有一点儿让他怀疑我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

“不过,这个唐锦的身份我倒是有些存疑,他跟军统那边肯定是有联系的,但具体什么关系,咱们再观察,观察。”陆希言道。

“四哥让我跟你说,竹内云子像疯了似的搜捕抗日志士,这两天已经有不少无辜的人被日本便衣秘密逮捕,公共租界警务处已经加大巡逻力度,以确保人员安全。”

“我们的人没有被抓的吧?”

“目前还没有,倒是军统那边有几个外围人员暴露了,他们正在抓紧时间补救呢。”闫磊道。

“知道了,最近杏花楼那边尽量少联系,咱们人尽量不要跟军统有交叉联系。”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梅梅,我上班去了,闫磊送我过去,一会儿他来,再接你去公司。”

“好,我知道了。”孟繁星答应一声,现在放暑假,她也不需要去学校,但没听都要去公司处理一些文件。

公司有原来的一帮老人帮忙打理,基本上没有特别繁杂的事务。

“索尔先生,您身体恢复的很好,但是还是要注意饮食清淡一些,不要吃刺激的食物,注意休息,切记,不能饮酒,可以适当喝点儿果汁儿。”刚到医院没多久,索尔的管家欧伯曼就来了。

来接他去索尔的庄园为索尔进行例行一个月一次的检查。

“谢谢你,陆大夫。”索尔点了点头。

“索尔先生客气了,您出资成立了医疗基金,帮助了那么多的人,我应该感谢您才是。”

“陆,中国的战局未来可能会更加恶化,以你的才华,完全可以去欧洲,不必留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国家?”索尔道。

“索尔先生,如果有人让你放弃法兰西共和国国籍话,您愿意吗?”陆希言没有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当然不会。”索尔毫不犹豫的答道。

“我也不会。”陆希言肯定的道。

“我明白了,陆,你跟我是一样的人。”索尔露出一抹微笑道。

“这大概是我跟您投缘的原因吧。”陆希言笑了,收起诊疗箱。

“哈哈”

“上一次在酒会上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中国女孩子,很漂亮,她是你的太太吗?”索尔问道。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还没有结婚,算是准太太吧。”陆希言答道。

“哦,我明白了,你们结婚的话,一定要邀请我出席,好吗?”索尔非常热情的说道。

“当然。”

从索尔的交谈中,陆希言了解到欧洲也不平静,德国占领奥地利,下一步可能要对捷克动手。

英法等国对德国的态度相当暧昧,整个世界都处在一个火山即将喷发的前夕。

中国方面,国军正面战场接连受挫,日军凶如猛虎,正从三路围攻武汉,企图毕其功于一役,仅一个星期不到,马当要塞失守,武汉东部防线洞开。

局势对中国方面来说,那是相当不容乐观。

上海方面,日本人不断指示一些汉奸在租界闹事,企图夺取租界的警权,当然还有染指租界内的经济利益,尤其是沪西越界筑路地区,几乎每天都有血案发生。

“先生,军统派来的上海的人到了,正是‘追命太岁’赵立军,他还带了一支行动队过来了。”本来说让欧伯曼开车送陆希言医院的,结果闫磊开车着过来接他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

“四哥刚通知我,说是昨天晚上到的。”闫磊道。

“邹淮那边什么态度?”

“邹淮跟这个赵立军当年在上海的时候,就有些不合,不过邹淮是军统元老,赵立军加入军统稍晚一点儿,应该是内部争权夺利吧。”闫磊一边开车一边道。

“看来,咱们得做好应对措施,这个赵立军别是来抢班夺权的。”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目前我们跟邹淮合作的还可以,如果赵立军顶替邹淮的话,那我们就要减少与军统方面的联系了,让四哥把握好分寸。”陆希言道。

“好的。”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赵立军,不用我多介绍了,以前也在上海工作过,这一次戴老板派这一员虎将来支持我们上海区的工作,大家欢迎!”邹淮尽管不太喜欢赵立军,但人家是肩负特殊使命来的,不能不给点儿面子。

啪啪啪

掌声有些稀稀拉拉,上海区这段时间“锄奸”工作做的有声有色,特别是跟“铁血锄奸团”合作之后,行动效率更高了,损失也更小了,甚至在跟日本情报部门争斗中一度占据小小的上风。

为此上海区上下可是没少被上峰表扬。

突然空降一个人过来,分明是来摘桃子的,是个人都有些小情绪。

“鄙人赵立军,今后还请上海区的弟兄多多关照!”赵立军虽然狂傲,可初来乍到,军统上海区的情况已经跟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赵立军中校,将会担任我上海区的副区长兼行动队队长!”邹淮宣布道。

“那凌队长呢?”有人替凌之江鸣不平,凌之江又没有犯错误,怎么行动队长的职务就被人给顶了呢?

“凌之江队长担任行动队副队长。”邹淮道,“其实队长跟副队长没什么区别,接下来行动队一分为二,分为两个组,一组由赵立军副区长率领,二组还是有凌之江副队长带领。”

这还差不多,凌之江纵然不满,也没办法,这是戴老板的安排。

“赵副区长,我来介绍,这位是我上海区情报组组长江志钧!”邹淮给赵立军介绍自己手下。

“赵副区座,您好!”江志钧敬礼道。

“电台长苏振通。”

“”

“区座,我听说咱们上海区还有一个特勤组,代号:死神,可有真的?”介绍人上海区的重要人物,赵立军忽然问道。

“死神小组确实存在,但它不归我上海区管,直接跟军令部第二厅联系。”邹淮解释道。

“死神”小组其实就是“铁血锄奸团”在军令部第二厅内的代号,上海区知道这个秘密的,也就邹淮等几个军统高级人员。

“原来是这样,我能见一下这个‘死神’小组的负责人吗?”赵立军问道。

“这恐怕不行,‘死神’小组独立于上海区,他们的行动不归上海区领导,直接听命于军令部。”邹淮道。

“那能联系到吗?”

“联系倒是可以,我们同在上海,有些情报都是定期交换的。”邹淮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那就烦劳区座了,我要尽快的见到这个‘死神’小组的负责人,这关系到我来上海要完成的重要任务。”赵立军道。

“赵副区长能透露一下,你到上海来是什么任务吗?”

“这个暂时还不行。”赵立军道,“不过,区座很快也就会知道了。”

“好吧,赵副区长和兄弟们先休息,然后熟悉一下我们上海区的情况,我马上联系‘死神’小组。”邹淮道。

“先生,四哥传话,说赵立军想要见您,可能是跟接下来的什么任务有关系。”闫磊汇报道。

“任务,什么任务?”

“不清楚,赵立军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他有一套自己的人马,还携带了电台,完全可以单独跟戴雨农联系,不受他的掌控。”闫磊道。

“让四哥去接触一下这个赵立军,看他此次来上海的任务是什么。”陆希言吩咐一声,“不要在杏花楼,另外选个地方。”

“好,我知道了。”

“咚咚”

“进来!”

“安子哥,闫磊,你们在谈事吗?”孟繁星推门进来,看到陆希言和闫磊两个人在房内。

“哦,闫磊跟我说,以后家里总不能让梅梅你这个女主人下厨,建议我找一个厨娘,我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不过,这做饭做的好的厨娘可不好找,我们俩正商量这事儿呢。”陆希言呵呵一笑。

“这倒也是,爸要照顾小浩,我有时候不在家,小五是客人,总不能让人家帮忙做饭吧,是应该找个合适的厨娘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梅梅你也同意就好。”陆希言点了点头,“闫磊,这事儿你去办,除了人选要可靠之外,手艺可不能差了。”

“明白,先生,那我就先出去了。”闫磊点了点头。

“梅梅,你有事儿吗?”

“被你这一打岔,我差点儿忘了。”孟繁星道,“今天丽瑛姐来看我,说房租又涨价了,她都快租不起了,要另外找房子搬家,我就想起来咱们贝当路上那件房子,空着没人住,要不然租给她住?”

“租干什么,就让她们过去住就是了,还有人帮着看房子呢,我们又不缺这点儿钱。”陆希言呵呵一笑。

“安子哥,你同意了?”孟繁星喜悦道。

“当然,这个丽瑛姐看上去知达理,性格又好,与人为善,还是老师,我又有什么不同意的呢。”陆希言道。

这个蓝丽瑛,陆希言还真是派人调查过,对于接近孟繁星的人,不管是刻意的,还是自然的,他都不放心。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个蓝丽瑛长期从事抗日救亡工作,八一三抗战参加过战时服务团,又是妇救会成员,只是在最近一段时间才降低了活动频率。

从现在调查的结果看,她的确是一名支持抗战的爱国人士。

第551章:天真的冢本

“老马,怎么样?”回到家中,陆希言第一时间,就去老马的房间看老马。

“我没事,先生,巫大夫很厉害,已经帮我把腿里的弹片给取出来了,还给我用了祖传的伤药,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老马的精神看上去不错,脸色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锦云是家学渊源,你这伤对别人来说,那可能有些难度,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陆希言笑道。

“等我伤好了,一定好好谢谢人家,这么一个小姑娘,医术这么好,太难得了。”老马说道。

“她人还没走,我留下一起吃晚饭了。”陆希言道。

“应该的,应该的……”老马下意识的道,“我这老伤突然发作,老鬼那边应该还不知道,明天我们还约了见面的。”

“我去吧,你安心养伤好了,这段日子,就不用操心这个了。”陆希言道。

“那就辛苦先生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都是自己同志。”陆希言道,“锦云有没有吩咐你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酱油和辛辣的不要吃,其他的倒没说什么。”

“好,我知道了,我会让小何给你送饭的时候注意一些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从老马房间出来,碰到了孟繁星,孟繁星问道:“希言,老马情况怎么样,腿要不要紧?”

“锦云给他动过手术了,弹片取出来了,修养一些日子就好了,这几日不能下床走动,我打算让小何多照顾一下。”陆希言道。

“那就好,这老马看上去也是有故事的人,咱们对他的来历是不是要调查一下?”孟繁星道。

“这兵荒马乱的,估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过去经历了什么,咱们能弄清楚?”陆希言道。

“那要不然等他伤好了,给他一笔钱?”孟繁星道,家里就老马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她还真是有些担忧。

“等伤好了再说吧。”陆希言明白孟繁星的心思,先压下道。

“锦云呢?”

“在厨房帮忙呢,你的这个女学生还真是厉害,不但医术高明,厨艺也厉害,尤其是这刀工,绝了!”孟繁星赞道。

“你要知道她这刀工是怎么练出来的,嘿嘿……”陆希言下意识的收住了嘴,这要是说实话的话,估计今晚这顿饭是吃下去了。

饭桌上,孟繁星对巫锦云十分热情,不但夸赞她医术高,厨艺好,还不断的给她夹菜,最后还邀请她常来家里玩。

弄的人家一个小姑娘都不好意思了。

最后还让阿香开车送巫锦云回家,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大晚上的走夜路,是非常不安全的。

陆希言洗了个澡,穿上浴袍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孟繁星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她现在身份不一样,总不能像过去那样素颜出去,那实在是不符合她的身份。

这不仅是身份的需要,也是工作需要。

“锦云这丫头挺漂亮的,就是性子看上去有些冷。”孟繁星不回头,也能听出来是陆希言来到她身后。

“这丫头从小没了母亲,跟父亲一起长大的,把她当成小子养的,缺少母爱,就变成这样了。”陆希言做到床边解释道。

“那你这个做老师的平时就更应该多关心关心她了,别让她让人欺负了。”孟繁星摘下耳环,回过头来道。

“放心吧,有我这个老师还有她那三个师兄在,在医院,还真没人敢欺负她。”陆希言嘿嘿一笑,“再说,这丫头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她身手只怕不比阿香、小乐她们两个差。”

“是吗,还真看不出来。”孟繁星惊讶道。

“睡吧,快十一点了,明天你还要上课,我也要上班。”陆希言躺了下来。

……

狄思威路34号的案子持续发酵,没两天功夫,就传遍了整个中国,甚至连欧洲都有所耳闻。

日本人虽然认定这是一起对日本侨民产业血腥报复的屠杀案件,但知道内情的记者纷纷披露,这个挂着兴亚地产公司真正的身份是日本海军武官府和黑帮扶持的一个特务组织机构,是一个残害中国人的杀人机构。

当然,日方是矢口否认的。

这样的口水仗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会打下去,就像“76”号一样,它不也冒充“昌始中学”的名号吗?

又用机关枪和铁丝网架起来,围成一圈的“中学”吗?

……

按照老马提供时间和地点,陆希言见到了乔装打扮过来的胡蕴之。

“怎么是你,老马呢?”胡蕴之见到陆希言,吓了一跳。

“老马腿伤复发了,不能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又要你我直接见面了。”陆希言解释道。

“老马的腿伤不要紧吧?”胡蕴之关切的问道。

“右腿里的弹片取出来了,需要静养至少半个月才能下床,这一次也算是彻底的把这个隐患解决了。”陆希言道,“不然以后可是要误大事儿的。”

“老马跟我提过,旧伤也是他这两年隐姓埋名没有什么活动的原因之一,没想到这一次又突然爆发了。”胡蕴之点了点头,“狄思威路34号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我一方面是为了救人,也是想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陆希言大方的承认了。

“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件事?”

“这不是在跟你说嘛?”

“你这是先斩后奏,懂吗。”胡蕴之道,“陆希言同志,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好像我才是组长吧?”

“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通个气也行。”胡蕴之泄气道,他知道,陆希言是组长,有权力这么做,敌后地下工作是不可能每每都要向上级请再做决定,有时候必须要临机专断。

“我跟你说了,你会同意吗?”陆希言反问道。

“我……”胡蕴之为之语塞,陆希言若是真跟他说了,他还真未必会同意,地下党的地下工作原则上是不允许对敌人实施这种报复性的暗杀的,因为,这这么做会让敌人以同样的手段,把屠刀对准无辜的百姓。

从保护无辜者的角度出发,这么做的损失有时候会更大一些。

“日本人肯定会报复的,你做好准备了吗?”胡蕴之道。

“从情感上讲,我当然不愿意看到这些,毕竟是我牵连到那些无辜的同胞,可如果从抗日大业的角度看,只有让更多的人看清楚日本侵略者的本质,那就能唤醒更多的人起来与之斗争,那这些牺牲又是值得的,毕竟,我们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他们,还是因为弱者就是原罪吗?”陆希言深呼吸一口气道。

“弱者就是原罪,你还真敢说。”胡蕴之苦笑一声。

“难道不是吗,我们不就处在这样的一个世界,想要改变的话,就必须要有牺牲,如果我们连直面牺牲的勇气都没有,那又何谈改变,就算我没有这么做,日本人会放过我,放过铁血锄奸团吗,不会,这是国仇,除非有一天,我们把他们彻底的赶出中国,或许才有化解的可能。”陆希言道。

“你总是有道理,不过这一次事情有点儿大,估计特高课和34号会死咬着不松口的,你得小心点儿,没留下什么手尾吧?”胡蕴之道。

“如果是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出手的话,我还有些担心,但如果是冢本和井上雄一的话,我反而不太担心。”陆希言道。

“这么有把握?”

“冢本这个人虽然有些小聪明,可他做事非常急切,而且只顾眼前,这一次他一定会非常着急扳回一局,所以,我给他设了一个套,他一定会钻进去的。”陆希言道。

“你还有后手?”

“当然,如果连这个都没考虑,我也并不会启动这个计划了。”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说,别卖关子了,我想知道,你到底给冢本设了什么套了?”胡蕴之满脸都写着“好奇”两个字。

“宋凤鸣。”陆希言微微一笑。

……

宪兵队的牢房内,绞刑架上,宋凤鸣脖子上被套上绞索,吓得他脸色发白,发出最后的哀鸣:“冢本先生,我可以戴罪立功,真的,我可以帮你抓到那些人……”

冢本眉头一皱,说心里话,他真不愿意相信宋凤鸣了,虽然他把一切都招供了,但他还是决定将他处决。

背叛过一次的人,还会有第二次背叛,而宋凤鸣又知道34号不少机密,所以,他最好还是永远闭嘴比较好。

“冢本先生,我真的可以帮到你,他们让我在34号内做内应,我可以帮你把他们引出来……”宋凤鸣已经被死亡恐惧吓破了胆子,拼了命的求饶,但是绞索却不断的收紧。

“冢本先生,这或许可以试一试?”

冢本脸色阴沉如水,这是个办法,而且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都到这个时候了,宋凤鸣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就算他能求的一时的喘息,但如果他想要他死,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一挥手,绞索松了下来。

宋凤鸣就剩下一口气了,要是再晚几秒的话,只怕他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悠悠醒转。

“说,你如何联系他们?”冢本虽然暂时放了宋凤鸣,但眼睛里还是闪烁着腥红的杀机,显然是早已失去了耐心。

“如果我没事,三天后,就在我家朝南的阳台上摆放一盆水仙花,只要他们看到了,就会派人联系我。”宋凤鸣道。

“希望你不要骗我,否则,你知道后果,不但是你,你的家人统统都要死啦死啦的,明白?”

“明白,明白。”宋凤鸣早已浑身湿透了,刚才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哪敢撒谎,那人的确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第552章:第三个目标

“浅野君,冢本把宋凤鸣放了。”竹内云子命人将浅野一郎请到了自己在百老汇大厦顶楼套房。

“哦,这个冢本也有开窍的时候,他看出来这是敌人施的离间计了?”浅野一郎惊讶一声。

“不是,宋凤鸣的确跟那晚的案子有关,而且他还是关键的那个帮凶。”竹内云子摇了摇头。

“什么,他真是内鬼?”

“内鬼还不至于,若不是冢本的无端猜疑,令他产生危机,也不至于会跟‘死神’小组的人合作。”竹内云子道。

“云子,你也觉得这是‘死神’小组所为?”浅野一郎问道。

“怎么,你心里不是早就有所判断了,还来问我?”竹内云子呵呵一笑,对浅野一郎还故意的存着这样一点儿小心思有一丝微微不悦。

“不,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何况,冢本坚持不让我参与案件调查,我能得到的信息也有限。”浅野一郎解释道。

“军统势力虽大,经过‘76’的打击之后,已经是外强中干,虽然还有能力给我们造成伤害,但其内部元气大伤,伤口未愈,只怕是没有这个能力指挥这样一次滴水不漏的行动,而且,军统主观动机并不强,在虹口区行动,他们没有这个胆子,而中统,听说来了一个厉害人物,但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想来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所以,不可能是中统,算来算去,有此能力的,除了我们的老对手军师之外,还能会是谁呢?”竹内云子一一掰开来分析道。

“还有,34号内有他们必救的人,飞马车行的出纳杜岩,这个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之一,只是没想到,这34号居然会如此容易的被人攻破。”浅野一郎附和一声。

“以为这是在虹口区,敌人就不敢杀上门,谁会想到,敌人真的就敢过来呢,这一次34号的事件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教训,浅野君,我不希望有一天,百老汇大厦也被人钻了空子。”竹内云子道。

“云子,你放心,百老汇大厦是绝对安全的。”浅野一郎郑重的道。

“冢本那个家伙有时候一根筋,就凭他那些手下是绝对对付不了军师的人,浅野君,不介意的话,咱们可以当一回黄雀。”竹内云子微微一笑道。

“你的意思是,宋凤鸣的招供有诈?”

“不,宋凤鸣跟‘死神’小组的只是为了利益暂时的结合,他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出卖‘死神’小组是肯定的,但如果你是军师,你会相信宋凤鸣这样的人吗?”竹内云子微微一摇头,反问道。

“不会,这种帮派分子,为了利益,可以出卖任何人。”

“这就对了,所以,就要看冢本君能否想到这一层了。”竹内云子道,“或许井上会长是个明白人。”

“我明白了,我会见机行事的。”浅野一郎点了点头,“多谢云子指教。”

……

海格路安全屋。

“狄思威路34号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郭汉杰来见孙亚楠、姜培以及韩奇峰三人。

“我们都从报纸上看到了,五哥。”韩奇峰很激动,军师居然动用这么大的力量给飞马车行报仇,这简直不可思议。

“老韩,你已经暴露了,先在这里养好伤,随后会有新任务交给你。”郭汉杰微微一笑。

“我明白,五哥,我就像知道杜岩怎么了?”

“他比你严重多了,浑身上下多出溃烂,救出来的时候,人还发着高烧,为保险起见,我们将他送去乡下治疗了。”郭汉杰解释道。

“人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亚楠兄弟,先生吩咐,有你和姜培的任务。”郭汉杰请韩奇峰回房间休息,然后郑重的对孙亚楠和姜培交代道。

“请五哥吩咐。”

“这一次我们能顺利进入34号,主要是因为34号暗杀队的队长宋凤鸣是我们的内线,正是他提供的帮助,我们才能如此顺利的给予34号沉重的一击,你和姜培,明天就动身去虹口区,任务是跟宋凤鸣取得联系,并确认他是否安全。”郭汉杰道。

“五哥,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去跟宋凤鸣接头对吗?”

“对,接上头之后,你和姜培就在虹口区潜伏下来,专门负责与宋凤鸣的联络,阮玉海的身份不能用了,得换一个身份,这个先生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不是以前开钟表店吗,会修钟表吗?”

“会一些?”

“这一回,你还干老本行,把自己弄的老一些。”郭汉杰将孙亚楠新的身份证明递了过去,“把资料背熟了,然后烧掉,证件也经得起查,你不必担心。”

“那姜培兄弟呢?”

“他的身份你会知道的。”郭汉杰没有直接告诉孙亚楠。

“我去虹口区的话,那彩英怎么办?”孙亚楠问道。

“呵呵,你放心,我们怎么忍心拆散你们这对有情人呢,韩小姐也会换一个身份,你们俩扮作一对夫妻,一起过去。”郭汉杰嘿嘿一笑。

“谢谢五哥。”孙亚楠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

“好了,明天一早,会有人过来接你们,到了虹口区之后,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钟表铺子的地址和钥匙都在信封里。”郭汉杰丢给孙亚楠一个牛皮信封道。

“五哥,我什么时候能见先生一面?”孙亚楠起身相送问道。

“该见面的时候,先生自然会见你的,这一次你任务完成的很好,别让先生失望。”郭汉杰殷切的一笑,临走之前拍了他一下肩膀,“保重。”

郭汉杰出门口,一辆黑色的汽车驶了过来,车门打开,他迅速的钻了进去,眨眼功夫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先生,跟这么一个叛徒说话,还要装出一副信任他的模样,真是快把我憋疯了!”一上车,郭汉杰就向陆希言强烈吐槽。

“是不是叛徒还不好说,总之,这个孙亚楠处心积虑的回到咱们身边来,目的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身份暴露,这就给了我们足够的机会。”陆希言脑海你不断的分析思考,如何使用这个人,将他的利益最大化。

“如果宋凤鸣出卖我们,那孙亚楠跟他接头,那岂不是把人直接送到冢本手中了?”郭汉杰不解的问道。

“宋凤鸣肯定会出卖我们的,这一点不用猜想,鼹鼠计划在特高课内部也是绝密,我想冢本肯定不知道,就连他背后的井上雄一也未必清楚,一旦冢本利用宋凤鸣抓了孙亚楠,那不是很有意思吗?”陆希言问道。

“对呀,这岂不是成了狗咬狗了?”

“不过,这个情况可能性不大,因为,我们还有一个对手虎视眈眈呢,他一定不会让孙亚楠被抓的。”陆希言眼神笃定的道。

“你是说特高课的浅野一郎?”

无论孙亚楠是否被抓,对陆希言来说,都没有损失,被抓,看34号跟特高课内斗,到时候,鼹鼠计划就保不住秘密了,不抓,浅野一郎就要想办法保住孙亚楠,这可就更有意思了。

让敌人来给自己提供保护,还从侧面证实了间谍的身份,一举两得。

“命令钟原那边盯紧了浅野一郎的动静,我倒要看看,他是想坐在岸边看戏,还是主动下场,准备当黄雀?”

“先生,76号那边,第三名目标清除的时机已经成熟了。”郭汉杰道。

“那还等什么,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儿,可不能让人家两统觉得我们收钱做事不利索。”陆希言笑笑道。

“明白。”郭汉杰点了点头。

忆定盘路,东北小酒馆。

陈烨又来了。

自从第一次次跟酒馆老板不欢而散,他隔三差五的过来,每次都是酒馆快要打烊的时候,要一壶酒,几样小菜,就这样吃着,等酒馆打烊。

酒馆老板有时候也会过来陪他喝两盅,有时候,整晚都不会理他,反正到了打烊时间他就会自己主动离开。

“喂,快打烊了,你该走了,一会儿宵禁了,让巡逻的逮着,关进班房可没人去赎你。”

“老罗,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没兴趣。”

“我不相信,你堂堂黑山老妖就愿意窝在这么一个小酒馆里了此残生?”陈烨酒杯摔在桌上,怒道。

“我做事,不用你管,就算你叔叔来了也一样。”老板平静的看了陈烨一眼道。

“老罗,你有个姐姐对吧,你那个外甥女现在可是法租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妻凭夫贵,我说的没错吧?”陈烨道。

“陈烨,你最好不要打他们的主意,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酒馆老板立刻换了一副模样,如同一头苏醒的猛兽,眼中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光芒。

家人,亲人,是他心中最在乎的一块软肋,他可以对任何人狠辣无情,唯独对自己的家人是绝对爱护的。

“你那位外甥似乎也在咱们局本部的花名册上吧?”陈烨道,“当年,可是你介绍他加入的,你可还记得?”

“陈烨,你想做什么?”

“狄思威路34号事情你知道吗?”陈烨问道。

“知道,这两天报纸上说的都是这件事,死了十几个,都说是‘死神’小组所为。”酒馆老板阴着一张脸道。

“根据局本部发来的消息,这一次行动的确是‘死神’小组所为,只是你知道‘死神’小组的前身是谁吗?”

“你想说什么?”酒馆老板眉头一皱,反问道,他当然知道“死神”小组的前身是铁血锄奸团了。

“你的外甥是最接近‘死神’小组的人,我叔叔和老徐的意思是,想办法让你那位外甥打入‘死神’小组。”陈烨道。

“你们想控制‘死神’小组?”酒馆老板明白陈烨的目的了。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吗,我们也是想随时了解‘死神’小组的动向,眼下就是一个机会。”陈烨道。

“什么?”

“他们要对第三个目标下手了,前两次机会我让给了王天恒和陆金石,这最后一次,我们得派人参与。”陈烨道。

“你想让他去?”酒馆老板道。

“没错。”陈烨道,“我们是可以直接对他下命令的,不过,鉴于他跟你的关系,所以,这个命令还是由你来下更合适。”

第553章:未雨绸缪

“先生,最近一段时间,市场上的药价上涨超过百分之三十,像磺胺,奎宁之类的抗菌消炎药更是上涨了一倍,而且最近囤积药品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出多少,市场上就有人吃进去多少,远远的超过了实际的需求量。”

闫磊向陆希言禀告道。

“我们进口药品的价格上涨了吗?”

“嗯,也涨了,欧洲局势越来越紧张,有大战一触即发的趋势,各国都在囤积物资,药品是其中之一,之前我们药品最大的来源是欧洲的法国、英国以及比利时等国,还有一部分是从德国走私过来的,现在,他们都收紧了药品出口,有些药,只能走私,而且有时候高价都未必能够买到。”

“我们在美国的业务开展的怎么样,美国应该没有战争危险,从美国进口药品的渠道打通了没有?”陆希言问道。

“我们从去年年末才决定在美国开展业务的,现在还只有少量药物是从美国进口,从美国进口成本要比从欧洲还要高一些。”闫磊迟疑了一下道。

“那是之前,现在呢?”

“现在算起来,如果美国那边药品没有涨价的话,应该更便宜一些。”闫磊默默的算计了一下道。

“那就马上加大从美国进口药品的数量,争取在欧战爆发之前,我们的药品渠道被切断之前,有替换的进口渠道。”陆希言道。

“是,我会马上跟美国方面取得联系,让他们尽快的跟那边的制药公司签订合同。”闫磊点了点头。

隔着大半个地球,都能嗅到欧洲上空的火药味了。

索尔担心的没错,德国那位的胃口不会容易满足的,不管是德国重新崛起的需要,还是转嫁国内的矛盾需要,对外扩张的脚步一旦迈开,那就停不下来了。

必须要加快脚步了,滇越铁路还不是唯一的渠道,还有滇缅公路,英国人比法国人更难搞。

……

“欧战会在年内爆发,陆希言同志,你这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法国跟德国不是刚签订了慕尼黑协定吗?”

“这个协定根本就是一根导火索,让德国人看清了法国的其实外强中干,如果法国表现的强硬一点儿,说不定还能让德国有所顾忌呢。”对此,陆希言有不同的看法,因为他在法国生活了五年,其间跟老师丹尼尔去过德国好几次。

对这两个国家,他是有一定了解的,不然,他也不会有这样的判断。

“你真的就这么肯定?”胡蕴之在这方面还真不如陆希言,因为他没有在欧洲生活的经历。

“我有预感,就在今年下半年或者明年年初,德国对国内的战争动员和准备已经完成了,如此庞大的力量,如果找不到宣泄口,那对德国国内来说,也同样是一种灾难。”陆希言认真道。

“你能不能写一个报告,递交给上级?”

“可以,我已经写好了,这是关于我对欧洲时局的一些看法和预测,请你发给南方局,欧战一旦爆发,对中国战场的影响是巨大的。”陆希言道。

“好,我马上让白鸽同志发出去。”胡蕴之郑重的点了点头。

……

百老汇大厦,浅野一郎再一次见过韩彩英后,马上来见竹内云子。

“你说什么,军师让孙亚楠与宋凤鸣接头?”竹内云子吃惊一声,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云子,你说,这会不会又是一次试探?”浅野一郎道,“难道经过湖北会馆的事情后,他还没有获得军师的信任?”

“军师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他这么做也许是不仅仅是试探,或者还有其他深意。”竹内云子道。

“那现在怎么办,冢本那边已经做好准备了,谁跟宋凤鸣接触,他们就抓谁,一旦他们抓了孙亚楠,那鼹鼠计划就失败了。”浅野一郎急道。

“别急,还没到那一步。”竹内云子道,“我们现在想要弄清楚的是军师下一步的目的是什么,或者他想通过宋凤鸣得到什么?”

“宋凤鸣是34号暗杀队队长,掌握了不少秘密,很显然是想通过他搞情报。”浅野一郎道。

竹内云子摇了摇头,她也猜不透,这“军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盯住冢本那边,决不能让他有机会抓到鼹鼠,这件事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了,否则,知情人一旦多了,你的努力就全白费了。”竹内云子吩咐道。

“我知道,我已经命花子提醒鼹鼠了。”

“嗯,让他随机应变吧,看来,军师的考验还没有结束,他可比军统那些人谨慎多了。”竹内云子道,“按理说,对于自己人,他不应该如此,莫非是我们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应该是在法捕房看守所,跟鼹鼠关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军师派去跟他接头的人,结果,鼹鼠当时并不知道,而且这人还跟踪目睹了他越狱的全部过程,鼹鼠回铁血锄奸团也是军统那边故意的安排,军师怀疑他也是有理由的,军统的戴雨农一直就想吞并军师手下这支队伍,这一次是想让鼹鼠给他当内线,显然也是不怀好意。”

“军统方面联系他了吗?”

“还没有,上海军统方面估计还不知道有这号人物呢,当然,他也一直没有机会与军统方面的人接头,他身边的眼线太多了,又不能让花子做这件事,所以,就这么耽搁下来了。”浅野一郎道。

“可以让鼹鼠尝试联系军统方面,这条线最好现在不要放弃。”竹内云子道。

“好的。”浅野一郎答应一声。

“是不是可以把军统的人跟宋凤鸣约在同一个地方见面呢?”竹内云子忽然突发奇想道。

“鼹鼠既然对军师坦白了自己是受军统所派,给他们当内线的,这不正好是一个洗脱嫌疑的好机会?”浅野一郎心中一动,“我马上联系花子。”

……

陆希言很快就接到姜培转回来的孙亚楠关于跟宋凤鸣的建议,他觉得宋凤鸣此人并不那么可靠,万一他出卖了铁血锄奸团,带着人设下埋伏,他去接头的话,岂不是正中圈套,建议第一次接头,他可以按照跟军统的约定,把军统的接头人与宋凤鸣接头的时间和地点安排在同一个地方。

若是没有危险,再接续接头,如果军统的接头人被捕,那就说明,宋凤鸣此人已经不足信任。

“有意思呀,韩彩英这两天单独出去过吗?”

“两次,都是去的那个樱花之恋的酒屋,一次待了将近一刻钟,第二次时间比较短,只有五分钟。”郭汉杰回答道。

“见的什么人,清楚吗?”

“根据那段时间进出客人的拍摄的照片,我们发现了咱们的老熟人。”郭汉杰嘿嘿一笑道。

“浅野一郎?”

“对,就是他,虽然他每次都化妆前去了,但,右眼角的伤疤却没办法掩饰,我们每次都照到他侧面,经过比对,确认都是他。”郭汉杰道。

“孙亚楠提这个建议是在什么时候?”

“韩彩英第二次见浅野一郎之后。”郭汉杰非常肯定的说道。

“看来这注意是浅野一郎给他出的,他看出来来,这有时我们对孙亚楠的一次试探,而孙亚楠既然对我坦白了他被迫做军统的内线,那么获得军师的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军统划清界限,那用军统的接头人试探宋凤鸣是个不错的办法,宋凤鸣若是有问题,接头人被抓,他就会被军统怀疑了,这一招很高明呀。”陆希言嘿嘿一笑分析道。

“那先生,要不要驳回他的建议?”

“不,驳回的话,反而会让他起疑心,这个建议很好,同意他的方法。”陆希言道。

“那军统方面一旦责问起来……”

“责问什么,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理亏在先,若真是吃亏了,他们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陆希言笑道。

“好,那我去安排。”郭汉杰答应一声。

……

开纳路,古风唱片。

“萧科长,您又来了。”微微有些秃顶的老板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点头哈腰的上来,“天气热,您擦擦汗。”

“古老板,你这真会做生意呀,服务态度这么好,难怪生意这么好。”萧逸放下手中的公文包,接过毛巾擦了一下额头的细汗,又擦拭了一下手。

“萧科长,您说笑了,我这里大部分都是淘换来的老唱片,这稍微留下一点儿汗渍都会影响到唱片的音质的,所以,我这也是为了保护好它们。”古老板嘿嘿一笑,“您先看着,喜欢哪一张,直接试听就是了。”

“嗯,古老板,上一次我在你这里见到的那一张梅老板单独录制的《贵妃醉酒》的唱片呢?”萧逸在那满墙的唱片中找寻起来。

“萧科长,你说的那张唱片呀,那是我一个老朋友借给我听两天的,昨天他派人来要走了。”

“要走了?”萧逸惊讶道。

“我这个朋友是梅老板的资深票友,这张唱片是他专门去香港,携厚礼拜见梅老板,请他单独灌录的,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孤品。”古老板呵呵一笑道,“用的是最好的设备,这声音就宛若梅老板亲口在耳边唱一样。”

“古老板,你这位朋友可有姓名和地址?”萧逸问道,其实他早就对这张唱片心动不已了,之前看到了,也听了,但是他没有露声色,他听的出来,这是一张新灌录的唱片,而且不是市面上能够见到的,当时他就心痒痒,但还是忍住了。

没想到今天有空过来,这唱片的主人居然把它给取走了。

“这个萧科长不大好吧?”

“放心吧,古老板,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就想跟你这位朋友交一个朋友,我们都是梅老板的戏迷嘛,肯定有共同语言,你说呢?”

“好吧,萧科长这么说,我就告诉你,我这位朋友姓田,家住在愚园路1106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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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失踪

“总务科吗,让你们萧科长来一趟我办公室。”

“主任,我们科长不在。”

“不在,这上班当值的时间,你们科长去哪儿了?”林世群有些怒了,这军统天天在外面给他制造麻烦,内部也不消停,整天勾心斗角。

“我知道,科长上班的时间挺准时的,不过今天很奇怪,都这会儿来,他还没有来。”总务科的接待科员回答道。

“行,我知道了,你传我的命令,总务科全员待命,不许擅离岗位!”林世群意识到一丝不对劲,马上下令道。

“是,主任。”

“曹秘书,把凌大队长请过来。”放下电话,坐立不安的林世群马上开门出去,吩咐自己的秘书曹慎一声。

凌之江很快就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

“林主任,您找我?”

“你马上去总务科的萧逸科长家一趟,看人在不在,如果不在,弄清楚他的去向,要快。”林世群急切的吩咐道。

“是。”

……

“喂,丁兄,跟你说个事,总务科的萧逸出事儿了,今天他没来上班,我让人去他家了,如果家里在没人的话,那就问题严重了。”林世群给丁默村打了一个电话,这总务科科长萧逸是丁默村的人。

“什么,萧逸出事了,我马上过来。”丁默村在76号的存在感比较低,他因为身体的原因,很少来76号办公,都是在家里遥控指挥。

他在76号安插了不少人手,虽然说不能够跟林世群分庭抗礼,至少76号内的事情是瞒不了他的。

老牌的特务的号召力和能力还是有的,林世群毕竟过去只是个小特务,论手腕和威望还差了一些。

凌之江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萧逸果然不在家中,而且从昨天晚上也没有回家,他老婆还以为“特工总部”有什么任务,这种事对从事特务工作的人来说,那是经常有的,而且还不能跟家里说,更不能打电话。

因此萧逸的老婆也没有在意,等到凌之江上门来,她才知道,自己男人可能真的出事儿了。

总务科科长萧逸失踪了!

查!

林世群马上下令严查。

萧逸属于内勤人员,生活工作非常有规律,外出执行任务的机会也不多,身边也总有保镖,林世昌和张琼花出事后,林世群下令,中层以上人员外出必须登记,并且至少配备一名保镖,并且还需要在指定的时间内返回,不然就要以违纪论处。

规矩是人定的,遵不遵守也是人说的,萧逸是总务科科长,位置不高,可权力不小,这捏着大家伙的工资薪水呢,所以,自然有人巴结了。

头天下午,萧逸请假,从行动队借调了几个人,说是陪他出去办点儿事儿,后来也不知道是没在意,还是没有人过问,这事儿就没人提起。

直到今天上午,发现萧逸没来上班,下令彻查的时候,经办这事儿的人才想起来。

“萧科长超过外出时间未归,为什么不报告?”林世群十分恼火,已经出过两次事儿了,再来一次,“76”号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人心又要乱了。

丁默村也阴沉着一张脸,如果不是了解了具体情况,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林世群故意搞鬼了。

谁都知道,这萧逸是他的人,总务科就是他的地盘儿,这“76”的进出都得经过萧逸的手,虽然这财权还在叶玉柔那个女人手中,可“76”号想干什么,他把萧逸放在这个位置,就绕不过去。

“萧科长昨天下午四点钟离开的,我们都以为他办完事就回家了……”负责经办的人小声辩解道。

“那你就不会打个电话去萧科长家问一下?”

“属下,那边,没,没有萧科长家的电话……”经办人脑袋都快磕到办公桌了,额头上的汗珠如同黄豆一般不停的滚落下来,紧张的说话都结巴。

“还不派人去找,萧科长平时出门,都爱去什么地方?”

“我知道,萧科长是京剧的票友,一般爱去戏园子听戏,还有,搜集一些梨园唱片,尤其喜欢梅老板的戏,只可惜梅老板不在上海了。”总算不是一问三不知了。

“找,找去呀……”

林世群一拍桌子,怒吼一声,把一旁的丁默村都吓了一跳,火气这么大,比自己还着急,看来萧逸失踪的事儿还真跟林世群没什么关系。

……

早上,陆希言醒来,下楼,先去看了一下老马,刀口愈合的不错,虽然有些感染,但不是很严重。

以老马的体质,再继续用几天药,完全没有问题。

“先生,咱们的接的委托都完成了。”闫磊领着两笼玉壶春的生煎从外面进来,悄悄的向陆希言汇报道。

“都处理干净了吗?”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放心,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估计‘76’号现在还在还没发现呢。”闫磊嘿嘿一笑,“不过,有一件事,我得向您禀告一声。”

“说。”陆希言顺手接过了闫磊手中的生煎包道,“有日子没吃到玉壶春的生煎了,怪想的。”

“我知道先生您喜欢吃,早上特意过去买的。”闫磊大声回应了一声,“昨天中统派人全程参与了行动,负责行动的田守仁报告说,他总感觉中统派的这个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什么意思?”陆希言眉毛微微一上挑,问道。

“田守仁说,他以前应该见过这个人,但对方化了妆,听声音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而且很有可能当过兵或者当过警察。”闫磊道。

“有照片吗?”

“没有,对方很警惕,不给我们这个机会,再说这么做,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那就不好了。”闫磊道。

“你们派人跟踪了?”陆希言知道,情报组做事都有一套程序,出现这种情况,正常的处理方法,就是派人跟踪,确认其落脚点,然后再弄清楚身份,调查社会关系,生活习惯等等。

闫磊点了点头。

“怎么样,查到其落脚点了吗?”陆希言也很好奇,之前两个任务,王天恒和陆金石都派人了,不过他们派的人铁血锄奸团这边都是熟悉的,一个是王天恒的副官马河图,另一个是陆金石手下的行动队长,老熟人丁松乔。

这两个人都没有跟踪调查的必要,唯独中统这边,就是那位负责人陈烨也很神秘,据说他还是二陈的亲侄子。

中统比军统的日子难过多了,因为“76”号中层,大多数都是过去中统过去的人,什么唐慧明之流的,过去都是中统在上海的要员。

“沪西情报组的兄弟跟丢了。”闫磊有些惭愧的说道。

“没关系,跟丢很正常,如果中统派来人这么无用的话,那中统活该被‘76’号扫出上海滩。”陆希言道,“这个人既然出现一次,就会出现第二次,告诉严嘉他们,最近活动要更加谨慎小心。”

“是。”

“姐夫,闫磊哥……”客厅门忽然被人推开,只见孟浩一脸疲惫,打着哈切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客厅的陆希言和闫磊,招呼一声。

“浩子,你这是刚回来?”陆希言一看孟浩这个表情,询问了一声。

“嗯,昨天晚上值班,今早刚回来。”孟浩点了点头,“姐夫,不说了,我困死了,先回房睡个觉先。”

“浩子,你还没吃早饭吧,吃了早饭再睡吧?”

“不了,我在外面吃过了。”紧接着就听见“呯”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巡捕房值班可以喝酒吗?”

“先生,您是说……”

“给刑事处打个电话,问一下,昨晚是不是安排浩子值班了。”陆希言小声吩咐道。

“是。”

陆希言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孟浩,可他看到孟浩从门口进来的时候,明显动作和表情有那么一丝的不自然。

人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由内而外,如果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想要达到浑然天成的表演而没有破绽是很难的。

陆希言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他是担心孟浩在外面胡来,毕竟媳妇梦瑶不在身边,他得看着这小子,年轻人很容易经受不住诱惑的,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又是他的小舅子,从他身上打不开口,从他身边的人下手,这可是惯用的伎俩。

“小浩回来了,我刚才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说话间,孟繁星从楼上下来,这两日她身体不爽利,早上起来,陆希言都不忍心吵醒她,让她多睡一会儿。

“嗯,昨天晚上值班,刚回来,已经回房了。”陆希言道,“我让小何给你炖了燕窝,放了红枣,补气血的,最适合你现在喝了。”

“是吗?”孟繁星芳心不由得一阵甜蜜,有夫如此,夫复何求,很快就把孟浩的事情忘到一边了。

“小何,那个给太太炖的燕窝好了吗?”

“好了,我早上起来就炖上了,足足炖了三个小时呢。”何小芬快步跑了过来。

“那还不快给太太盛一碗来?”

“好的,先生。”何小芬又麻利儿的跑了回去。

而孟浩虽然回了房,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又睁开来,他想睡一觉,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入眠。

昨天晚上经历的那一幕,在他脑海里,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最令他心惊肉跳的是,为了杀一个人,居然精心设计了一个圈套,令对手毫无防备的就入坑,最后把自己的命交到了被人手中。

设计这个圈套的人,太可怕了!

第555章:药品报关单

5月12日,周五,陆希言上午工作不忙,于是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去海关和银行办事儿。

公司虽然有闫磊和孟繁星打理,但有些事情,还需要他亲力亲为一下,周末银行都不上班,所以,得是工作日才行。

约了“刺鱼”方晔在外滩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老方,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是呀。”方晔也有些日子没有跟陆希言见面了,虽然陆希言更自由一些,但方晔的身份太敏感,一旦被人发现他跟陆希言有交集,后果不堪设想。

“有什么情况,你快说,我们的时间不多。”陆希言道。

“昨天,诺门坎之战爆发了,我了解到的消息,日本关东军蓄意挑起这场战争,企图试探苏俄在远东地区的战备以及动员情况,还有,摸一下苏军经过大规模的‘肃反’之后战斗力。”方晔道。

“双方参战兵力如何?”

“我只知道关东军方面动用了一个乙种师团,外加边境的警备部队和一部分伪满国军,苏、蒙方面的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方晔道。

“有关特高课的鼹鼠计划,你打听到多少?”

“这是特高课的最高机密,我尝试着问过岩井,他也所知不多,更不要说具体内容了,我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怕引起岩井的怀疑。”方晔回答道。

“嗯,你在敌人心脏里,一切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强求,前往不要因小失大,鼹鼠计划我会想别的办法。”陆希言点了点头。

“对了,‘76’号的丁默村和林世群跟汪逆似乎已经达成了合流的条件,现在汪逆的保卫工作都交给‘76’号负责。”方晔道。

“能搞到他们达成的具体的条件的内容吗?”

“我试试吧,但不一定能保证。”方晔微微一点头。

“好。”

……

百老汇大厦,三楼。

“云子小姐,这是您要的近半年来蒙安公司进口药品的种类和数量的报关单。”酒井敲门进来,将一摞文件放在了竹内云子的面前。

“嗯,我知道了,余叶封先生来了吗?”

“半小时前来电话了,应该快到了。”酒井点了点头。

“余先生如果到了,马上请他过来。”竹内云子一边逗弄怀里的波斯猫,一边吩咐一声。

“哈伊。”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酒井再一次推开竹内云子办公室的门,紧跟在他身后的就是余叶封,章啸林的亲家,如今一起当了日本人的走狗。

“余先生来了,快请坐。”竹内云子抱着“波波”起身相迎,余叶封毕竟也是上海滩有地位的人,对于这种人,竹内云子也知道,不能轻慢,因为靠武力是没办法治理一座城市的。

“云子小姐,你好。”

“余先生,上一次的事情,让您白跑一趟了,万分抱歉。”竹内云子微微一欠身,彬彬有礼道。

“云子小姐客气了,都是为了日中的和平,东亚的兴盛繁荣。”余叶封呵呵一笑,眼底还是闪过一丝不屑的,如果眼前这个女人不是日本人的话,他才不会愿意跟她多说半句话呢。

“余先生说得对,我们都为了东亚的和平。”竹内云子呵呵一笑,余叶封什么人,她调查的清清楚楚,这种利欲熏心的人,任何时代都不少,关键是怎么利用,“我要的东西,您带来了吗?”

“带来了,云子小姐,这是我命人暗中调查的有关安平大药房近半年来在上海的七家门店的药品零售情况,当然了,数字可能会有些出入,但不会太大。”余叶封从皮包里掏出一叠文件出来,“还有,这是他们各店的库存清单,我也命人照着抄录了一份,但是总部公司的库房,我没有机会进入,所以并了解情况。”

“辛苦了,余先生。”竹内云子微微一笑,十分满意的接了过来。

“云子小姐,我能冒昧的问一句,您为何对蒙安公司如此感兴趣,是因为他们的海外的药品进口渠道吗?”余叶封好奇的问道。

“我知道余先生也想做药品进口生意,不过,蒙安公司的主意你最好还是不要打的好。”竹内云子道。

“为什么?”

“因为蒙安公司背后的那个人是你取代不了的。”竹内云子微微一笑道。

余叶封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太高兴道:“做生意嘛,无非是价钱多少的问题,为何生意他做的,我却做不得呢?”

“余先生,说句不好听的,跟你做生意,人家会防着被你黑吃黑,跟他就不同了,因为他的身份跟你不同。”竹内云子呵呵一笑,余叶封是什么人,青帮分子,汉奸,声名狼藉,跟这种人做生意,那没三分能耐,敢吗?

“云子小姐,余某现在可是做正当生意了。”

“余先生,你帮了我的忙,我不会亏待你的,只是,蒙安公司请你不要碰,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后果自负。”竹内云子道。

“是吗,多谢云子小姐提醒了。”余叶封冷哼一声,起身道,“告辞。”

“酒井,替我送一下余先生。”

“哈伊!”

……

“云子,你在查蒙安公司?”浅野一郎一进来,看到竹内云子桌上一堆的文件,都是跟蒙安公司和安平大药房有关。

“浅野君,你看这个。”

“4月12日,南京守备第15师团第51联队第二大队一部在句容的茅山与新四军一部激战,击毙敌军数十人,并缴获武器若干以及药品一批。”浅野一郎照着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这没问题呀,皇军打了胜仗?”

“你再仔细看。”竹内云子提醒一声。

“药品?”浅野一郎仔细琢磨了一下,终于让他琢磨出味道来了。

“这新四军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他们虽然被重庆方面收编和承认了,但这支队伍是共产党领导的,注定了他们不受重庆方面待见,他们的武器装备,被服军饷等等,重庆方面是能扣就扣,所以,这就是一支叫花子一样的军队,不过,即便如此,他们比起重庆的国民党军队要难对付多了,他们的意志跟帝国的武士有一拼,所以,我们在跟他们作战的时候,即便是胜了,伤亡比例也是极高的,而最近他们的武器不但得到了补充,就连战斗力也得到了加强,特别是休整恢复的速度非常快,原因就在于,他们在战斗中受伤的伤员都得到了及时救治,他们不再缺医少药。”竹内云子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有一条获得药品的渠道?”浅野一郎道,“这会不会是重庆方面?”

“重庆方面年初才秘密通过的‘八字’方针你忘了吗,你觉得他们会这么做吗?”竹内云子道,“缴获的药品样品送过来我看过了,虽然标签全部重新换过了,可药品的品质和成分是不会改变的。”

“你的意思是,蒙安公司暗中走私药品给新四军?”

“上海的药品进口公司有不少,也不见的只有蒙安公司一家在做走私药品的生意,除非我们能证明新四军获得的药品就是蒙安公司卖给他的,否则,我们就算明知道这点,也拿他没有办法。”竹内云子道。

“难道就不能向法租界公董局施加压力吗?”

“药品走私,你得人赃并获才行,否则,我们能直接冲进租界查封他的公司和药房吗,你觉得租界方面能答应吗?”竹内云子反问道。

“所以,你在查他的药品销售和库存,判断蒙安公司药品的流向,对吗?”浅野一郎道。

“我希望不是他,但如果真是他的话,就算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竹内云子道。

……

下课后,孟繁星去了蓝丽瑛家中,继续补习英文。

“丽瑛姐,出什么事儿了?”孟繁星觉得今晚蓝丽瑛的脸色不太好看,连忙关切的问道。

“梅梅,今天海关的同事告诉我,特高课的人调走了你们蒙安公司近半年的药品进口报关清单。”蓝丽瑛紧张道。

“什么,特高课调我们的报关清单做什么,我们进口药品,他们好像没有关系吧?”孟繁星大惊失色道。

“日本人强行接管江海关,英美法等国都采取默许的态度,纵然我们反对也无济于事。”蓝丽瑛道,“看来,特高课可能已经盯上你和陆博士了。”

“谢谢你,丽瑛姐,这个消息对我和希言来说,太重要了。”孟繁星感激道,此时的她已经没有继续补习英语的念头的,她要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陆希言。

若是特高课盯上蒙安公司,那这是有大·麻烦了。

“希言,希言……”孟繁星一回到家中,就急匆匆的上楼来,推开书房门,径直就走了进去了。

陆希言正与眼泪说话呢,冷不丁的,孟繁星从外面冲进来,连门都没敲,着实下了两人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呢。

“梅梅,怎么了,发什么事儿了?”陆希言忙起身过去,安抚一声道,“别急,有话慢慢说。”

“刚才我去丽瑛姐家补习英文,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孟繁星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看了闫磊一眼道,“特高课今天从海关调走了我们蒙安公司近半年的药品进口报关清单。”

“有这样的事情?”陆希言心中一定,刚才闫磊跟他汇报的就是这件事,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着急什么,我们蒙安公司没有偷税漏税,一切都是本份经营,有什么好着急的?”陆希言笑道。

“不是,这被特高课盯上的话,就算没事儿也会变有事儿了?”

“先生,我觉得太太这话说的有道理。”闫磊十分认真的附和了一声。

“我是认真的,你们怎么都没当回事儿呢?”

“梅梅,我的好夫人,不管是余叶封,还是日本特高课,他们想查,那就让他们查去好了,我们在上海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药品进口报关,再到出售,这一进,一出,每一笔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是查不出来的。”陆希言解释道。

“余叶封,这里还有他什么事儿?”

“闫磊,你来跟太太解释一下?”陆希言呵呵一笑。

“太太,是这样的……”

第556章:三缺一

任何一件事,无论做的多隐秘,终归有被发现的一天,从走私药品开始的第一天起,陆希言就开始准备如何应付一旦被发现之后的措施。

减少甚至直接废弃浙东近海走私线路,另辟安南路线其实也是未雨绸缪。

就算日本人发现浙东近海走私这条线路,他已经不干了,明面上日本人是抓不到任何证据的。

当然,不要指望日本人没有证据就不敢动你,但起码只要他在租界,日本人想要对他动手,是有顾忌的。

除非日本直接跟英、美、法等国宣战。

否则,在租界,他们只能暗地里来,只要不明火执仗的派军队进租界,陆希言还真不怕日本人。

当然,陆希言是不会轻易的给日本人找到发难的借口的,所以,当有人暗中调查安平大药房销售台账的时候,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又人要对蒙安公司下手。

他命闫磊不动声色,除了公司总部的仓库之外,其余的各安平大药房分店的销售台账基本上都不设防,对方想知道多少,就能知道多少。

这些药房都是守法纳税经营的,就算有些不规范的地方,那也跟走私挨不着,何况以他的今时今日的社会的地位,需要赚那种昧着良心的黑心财吗?

再说,他陆希言在法租界也不是一个人,背后也有靠山的,繁星投资公司正在做的安居工程,这可不是他一家能做起来的。

明里,暗里看好这个项目的人很多,就连法国驻上海的代总领事奥琪都悄悄入股,公董局董事中,有一半儿都入了股,还有青帮的杜老板,公共租界的谷竹轩等等。

安居工程可不只是盖楼这么简单,这是要搞一个系统化的模范社区,这些人哪一个不具备商业眼光,这个工程要是做起来,那可是不得了的,是可以当成百年老店来做的,而且来钱绝对稳当。

钱赚得多了,放在银行,那都只是一串数字,只有把钱生钱,这才是生财之道,所以,这一拍即合。

当然,陆希言挑选合作伙伴的时候也是非常审慎的,信誉不好的,人品差的,有当汉奸倾向的,那是绝对不可能要的。

当然,这张关系网还只是悄悄的进行,也没有到暴露的时候,当然,这些人也不愿意对外公布。

因此,安居工程只是繁星投资麾下繁星置业公司在搞,得到公董局的全力支持,已经拿下了海格路上一块地,已经开工建设了。

没有任何宣传,悄悄的进行,陆希言的想法是,先打造出一个样板工程来,让参与进来的投资人看到前景,那后续的工作简单多了。

既然决定留在上海,就要把自己的根扎的更深一些,更牢固一些,牵扯的越多,别人就越不敢动你。

当你根深蒂固之后,呵呵,就算抓到你的小辫子,想动你,都要权衡三分了,你看,黄锦荣都过气了,跟日本人玩躲猫猫,日本人现在也没有把他怎样?

这就叫投鼠忌器。

没看到,抬举他进入公董局担任华董的声音是越来越高了。

他有在法国留学的经历,并且师从丹尼尔教授,又持有法国护照,跟法租界当局又有着良好的关系,本身又是中国人。

在自身的职业领域又有着广泛的声誉和影响力,最重要的是,年轻有为,完全符合华董的人选标准。

只要现任的华董有人辞职,立刻可以补选进入。

现在他的周末社会活动都是排的很满的,就算他还是有意识筛选出席一些活动,但行程还是非常紧凑。

现在连每周末陪孟繁星出去吃顿饭,看一场电影的时间都没有了。

只能抽空在上课的时候,中午出来,吃一个简单的午餐,不过,除了周末晚上,工作日晚上是不应酬的。

他必须要保证自己第二天有足够的精力去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做一个外科医生,拿起手术刀站在手术台上,是出不得半点儿差错的。

……

“呼,浅野君,你那边查的怎么样?”竹内云子疲惫不堪的抬起头来,朝跟着她一起奋战了一个下午的浅野一郎望去。

“没有发现,就是有些账目对不上号,但这都在正常的误差范围内,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浅野一郎揉了揉他那只孤独的左眼,就凭他一只眼睛,看了这半天的文件,都快干涩的合不上了。

“我这里也是,报关单没有任何问题,所有手续全部齐备,药品进口也是合乎规定,没有违禁的情况。”竹内云子揉了一下太阳穴道。

“是呀,看来,光看报关单和这些进出台账是查不出任何线索来的,必须想办法进入蒙安公司总部,查他们的底账,或者进他们的药品存储库房看一看。”浅野一郎道。

“怎么进去,派人卧底,还是偷偷的潜入?”竹内云子反问道,“余叶封只能拿到他们门店的进出台账以及药品进出门店库房的清单,可他们公司总部的药品库房那是戒备森严,堪比银行的金库,而且安保措施严密无比,就算派卧底,想要进入核心区域,那不知道什么时候。”

“那怎么办,不查了?”

“直接查蒙安公司不行,那就查给他运送药品的货轮,如果真有走私夹带的话,那药品一定在货轮上。”

“可药品没有交割,货物就不属于蒙安公司,他们也可以说那不是自己的货物,我们又能如何?”

“那就不动声色,只要能抓到证据,一切都好办。”竹内云子道。

“好,这件事去办。”

“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想现在他应该也知道了,有人在调查蒙安公司了,必定会更加谨慎,我得找个机会再见一次。”竹内云子道。

“您还要去见他,这是不是太冒险了。”浅野一郎吃惊道。

“没事儿,我是他的病人,病人与医生见面,交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竹内云子道,“怎么,你吃醋了?”

“不,怎么会呢。”浅野一郎忙道,他很清楚,竹内云子也许对陆希言有点儿想法,但陆希言是绝对瞧不上的,做医生的,许多都有洁癖的,尤其是陆希言这样优秀的医生,家中有美艳娇妻,怎么会跟竹内云子,还是一个日本女特工有瓜葛?

“冢本那边有动静吗?”

“有,接头定在明天上午十点半,英租界的一德茶楼。”浅野一郎道,“鼹鼠那边也想到了对策,他不会亲自出面,打算利用一次军统,这样既可以保证自身的安全,又可以向军师表明自己与军统决裂的决心。”

“把军统的人和宋凤鸣约到了一起,鼹鼠这一招挺高明的。”竹内云子抚掌微微一笑,很是赞赏。

“冢本若是能将军统的接头人抓住,那也算是立了功了,若是能挖出一些东西来,井上会长那边也能够跟楠本将军交代了。”浅野一郎嘿嘿一笑道。

“那我们就不用出手了,坐等看戏吧。”

“呵呵……”浅野一郎呵呵一笑,鼹鼠计划是他的心血所在,鼹鼠越厉害,他自然是越高兴了。

……

温莎旅馆。

“组长,怎么办,孙亚楠发出了接头的指令?”曹斌是最清楚唐锦跟陆希言对孙亚楠的甄别计划的。

而他们也清楚戴雨农为什么会同意让孙亚楠回铁血锄奸团,还不是想利用孙亚楠当内线。

戴老板太一厢情愿了,他根本想不到,这个孙亚楠早就不是军统的孙亚楠,也不是铁血锄奸团的那个孙亚楠,而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日本汉奸,间谍了。

就因为慢了一步,没有及时汇报上去,搞的他现在十分被动,而且现在如果报告的话,又怕被追究责任。

河内刺汪失败的责任,谁背的起?

“时间,地点?”

“明天上午十点半,英租界的一德茶楼。”曹斌道。

“现在几点了?”唐锦问道。

“已经过晚上八点了。”曹斌一抬头,看了墙上的那圆形的挂钟说道。

“打电话,把老陆叫来,就说有要事儿跟他商量,让他马上来温莎旅馆。”唐锦吩咐道。

“我就这么说吗?”

“这还用我教你,老规矩,三缺一,这还不明白?”唐锦哼哼一声。

“好,我这就打。”

……

陆希言正跟孟繁星、闫磊说关于如何应付日本人暗中调查的事情呢,突然这书房办工桌上电话铃响了。

这电话白天跟楼下的电话是通的,到了晚上八点以后,就变成另外一条线路了。

现在时间明显过了八点,那知道这条线的号码,并且在这个时间点打进来的人可就非常少了。

“喂,哪位?”陆希言故意的改变了声音腔调,努力的使得自己声音变得浑厚低沉一些。

“我,非凡,三缺一,老地方,快过来。”电话那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曹斌。

“知道了。”陆希言回答使用本音。

嘟嘟……

那头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是曹斌,约我出去,应该是唐锦找我有事,不然不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约我出去。”陆希言从孟繁星解释道。

“我听电话里说是三缺一?”

“这是我们的定的暗号,说明又要事商量。”陆希言道。

“先生,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小五应该没睡,让他开车送我过去。”陆希言摇了摇头,闫磊送他过去不合适。

“我下去叫他。”

第557章:抓捕

一德茶楼。

上午十点钟,宋凤鸣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有些紧张的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茶楼内外布满了冢本的人。

门口擦皮鞋的,卖香烟的,看报纸的……

抬脚进茶楼。

“爷,里面请。”小厮热情的迎了上来,弯腰低头,做了一个迎客的手势。

“沏一壶香片送上来。”宋凤鸣抬脚上楼,吩咐一声。

“好咧,您稍等,一壶香片儿,楼上一位。”

冢本做事喜欢亲力亲为,34号机关本部的事情令他栽了一个大跟头,还好那晚他不在,不然此刻只怕也入土为安了。

不把幕后黑手抓到,他是寝食难安。

这一次,他没有调用原来34号的人,而是从井上公馆抽掉了一些浪人武士和特工,经历过湖北会馆和34号被血洗的事件后,他对34号的人是彻底的不信任了。

一对卖唱的,男的年纪稍微大一点儿,双鬓水白,穿一声浆洗发白的长衫,女的传一个粉色的旗袍,倒是有几分小模样,唱的是苏州评弹,一曲《杜十娘》,为负心汉怒沉百宝箱,哀怨缠绵,肝肠寸断。

这能到茶楼喝茶听小曲儿的,那都是些闲人,甭管听不听得懂,这吴侬软语传到耳朵里,那就一种享受。

宋凤鸣要了一壶香片,找了一个靠里头的位置,表面上看上去很悠闲,实际上,一边喝茶,一边是手心冒汗。

这在坐下不到三分钟,就抬手腕看了两回手表了。

隔着两张桌子,冢本和两名手下,也在喝茶,时不时的朝楼梯口瞄上那么一眼,每一个上来的客人,他都要审视一下,看谁都像是来跟宋凤鸣的接头的。

时间一点一点接近。

“先生,楼上有雅座,您楼上请!”蓦听的,留下茶楼伙计一声“请”,宋凤鸣感觉自己嗓子一紧,手中的茶盏差一点儿掉落下来。

时间刚刚好十点半。

冢本和两个手下也下意识的摁住了手中的茶杯,虽然低着头,眼睛的余光却朝那楼梯口瞄了去。

嗒嗒……

这是踩踏楼梯的声音,有人上楼来了。

楼上的热闹和喧嚣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是在宋凤鸣心里,这一刻他根本听不见那女子唱的是什么,眼神专注的望着楼梯口。

他这个位置虽然不是正对着楼梯口,却是上来的人,只要一个转身,就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脸。

是一个戴着礼帽的男人,一手提着长衫的前襟,从踩着楼梯的发出沉闷的声音判断,应该是穿的皮鞋。

还未等完全踏上二楼的地面,上楼来的男子微微一抬头,眼神一个环顾,正好与宋凤鸣目光一个交汇。

他愣住了。

宋凤鸣也愣住了。

怎么会是他!

宋凤鸣惊吓不轻,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出现在茶楼的居然是他熟悉的一个人,而且他还以为这个人已经在那天8日那天晚上罹难了。

那人看到宋凤鸣,也是惊骇莫名,显然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吓的他脸色一变,转身就往楼下跑去。

“抓住他!”早已等待拿人的冢本一看这个情形,毫不犹豫的下令抓人,两名手下如同恶犬一般跳起来,扑了过去。

楼下,门外埋伏的日本特工,听到冢本的命令,直接冲进了茶楼。

可怜那人遭遇前后夹击,下楼的时候又太过惊慌,脚下一滑,摔了一个滚地葫芦,直接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许德栎,怎么是你?”当那人被抓起来,押到冢本面前,冢本看清楚那人真面目,他自己都傻了。

“冢本先生,我冤枉呀……”见到冢本,许德栎立马就哭着喊冤起来。

冢本脸色很难看,很明显,傻子也看的出来,他这是被耍了,一挥手:“把人带回去,还有楼上的宋凤鸣。”

“哈伊!”

……

“老虎兄,没想到你留着这个许德栎没杀,还能在这么给用上了,这一下34号热闹了,正副队长都成了内鬼了?”对面的一间民房内,这一出好戏被人是尽收眼底。

言虎嘿嘿一笑:“这狗跟主人掐起来,不是很有意思吗?”

“那个赵彪能用吗?”

“我们能让他上天堂,也能下地狱,他若是想活命,没有别的选择。”言虎嘿嘿一笑。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回去?”

“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言虎嘿嘿一笑,“反正这条线以后归你,怎么用你得好好的想想。”

“谢了。”

……

新世界饭店。

记者云集,繁星置业公司与谷竹轩达成战略合作协议,正式签约仪式启动。

“多谢谷老板支持,合作愉快!”

“陆董年轻有为,未来会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谷竹轩与陆希言两只手握在一起,在众多记者的见证之下,镁光灯闪成一片。

随后的记者会上。

“请问陆博士,你是法租界赫赫有名的外科医生,有‘上帝之手’的美誉,为何会突然进军实业,还是现在普遍不看好的地产业呢?”

“呵呵,首先这个‘上帝之手’的赞誉太大了,我受不起,我是一名医生,救人是我的本职工作,对于地产业,我不觉得它现在不看好,而是我跟很多人角度不同,首先我要问诸位,房子造出来是干什么的?”

“当然住给人住呀。”

“对,房子是给人住的,而现在在租界,有多少人是没有房子住的,又有多少人租不起房子?”

“这个……”

“我这里有一个统计,当然,不是很准确,只是粗略的统计了一下,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战后涌入大量的避难的百姓,人口暴涨,而我们的租界能够容纳的人口是有限的,如果按照现在的租界的可居住的房屋数量,那是容纳不下这么多的人,所以,我们现在有很多人在外面流浪,甚至一家人挤在一间极小的屋子里……”

陆希言要造的不是别墅,不是那种豪华的公寓楼,而是普通的民楼,采用的也不是出售的方式,而是租售同存的方式。

在一个生活区内,统一规划,有学校,有菜场,有医院,一切生活设施都有,而不仅仅是盖楼,买楼。

前期也许不挣钱,甚至还可能亏钱,但是,只要运作起来,这后续的利益是看得见的,只要把人集中到一起,有人的地方就有钱。

“您的这个设想很超前,您认为它能够成功吗?”有记者追问一句。

“当然,不然,我在上面投入这么多钱做什么?”陆希言呵呵一笑。

“先生……”闫磊挤了进来,在陆希言耳边低声道。

“对不起,失陪一下,诸位有什么问题不明白的,可以问我的太太,她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陆太太,您好,我是《华美晚报》的记者……”

……

“先生,冢本已经抓了许德栎,34号内斗已成定局。”闫磊与陆希言来到新世界饭店的一处包房。

把房间内的留声机打开,声音开的很大,这样即便是有人窃听,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有关孙亚楠的情况问出多少?”

“去年六月份左右,他们的确抓到一个人,是孙亚楠行动小组的成员,叫许大刚,这个人供出了孙亚楠行动小组藏身地点,当时是宋凤鸣带队抓人,但是稍微晚了一步,还发生短暂的枪战,没死人,但伤了几个。”闫磊道。

“后来呢?”

“后来这条线索就断了,虽然冢本严令他们继续追查,他们后来也仔细的盘问过许大刚,没有问出有用的线索,这件案子就被挂了起来,但在34号,冢本对这个案子十分关注,时不时的拎出来,让宋、许二人继续调查并且通缉孙亚楠。”闫磊道。

“也就是说,自那一次抓捕失败后,34号就没有任何作为了?”

“也不是,根据许德栎和杨彪交代,中间有这么一两次发现孙亚楠的行踪,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人早就跑没了。”

“34号关于孙亚楠的特别行动队的资料找到了吗?”陆希言问道。

“这一次带回的资料比较多,十分混乱,正在查找和整理中。”闫磊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些资料从虹口区转运出来,再运到南市“2”号机关,这中间至少花了三天时间,真正查找资料的时间估计也就一天左右。

“那个许大刚呢?”

“失踪了,在我们准备找到他之前,他离奇的失踪了。”闫磊道。

“只怕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他,杀人灭口了吧。”陆希言冷笑一声,许大刚这个人,孙亚楠在自己写的那份经历中提到过,跟许德栎和杨彪的话倒也吻合,但是这个人身在何处,却没有人知道。

这一次抓了许德栎和杨彪,从这两个知情人嘴里得知许大刚的去处,但他很快就失踪了,这显然是有人灭口了。

为什么要杀许大刚,还不是因为许大刚认识孙亚楠,过去曾经是他的部下。

孙亚楠是怎么转变成日本人的间谍的,这一点,陆希言一直想不通,楚泽曾经怀疑过,此孙亚楠非比孙亚楠,可是,姜培跟他朝夕相处,并没有发现他有任何易容的迹象,难道说,世上真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不,就算是孪生兄弟,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外人若是分辨不出,父母亲人总是能够认出来的。

问题是,认识和熟悉过去那个孙亚楠的人要么失踪,要么都死了。

这个许大刚或许是唯一能够确认孙亚楠身份的人,但是现在他也失踪了,说不定已经尸骨无存了。

第558章:无声的较量

浅野一郎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当他接到中岛的报告,说冢本等人抓到的是“许德栎”时候,他就感觉这里面要出事儿了。

于是他急匆匆的跑去百老汇大厦。

竹内云子虽然足不出户,但她的消息是灵通的,至少,她手底下有一支非常厉害的情报小组。

在虹口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冢本抓了“许德栎”,秘密的把人押解回34号,在浅野一郎进来之前,她已经得到消息了。

竹内云子坐在那里,怀里抱着波斯猫波波,右手不停的抚摸着它的后背,波波发出“呼噜噜”的舒服的声音。

人不如猫,浅野一郎羡慕的眼神一扫而过,很快就收敛起来。

“云子……”

“浅野君,为什么接头的是许德栎?”竹内云子眼眸微微一张,抬头缓缓的问道。

“这个,我也想不通,按照鼹鼠的布置,来接头的应该是军统的人,怎么会变成了许德栎,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会不会是凑巧呢?”

“有这个可能,许德栎那晚之后就失踪了,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冢本他们也怀疑许德栎是内鬼,而许德栎突然今天出现在一德茶楼,这似乎证明了这一点。”浅野一郎皱眉道。

“你觉得许德栎会是内鬼吗?”

“从他以往的行径看,不像。”浅野一郎摇了摇头,一个五毒俱全的帮派分子,说他是军统,还有可能,但要说他是铁血锄奸团的人,那就绝无可能了。

“宋凤鸣呢?”

“也不像。”

“如果这两人都不是内鬼,那说明什么?”竹内云子追问道。

“军师针对34号策划了一次打击行动?”浅野一郎脑海里一束电光闪过,悚然一惊,浑身一颤。

“只有这个解释,浅野君,我们都认为,军师会把主要打击目标定为‘76’号,没想到他会对‘34’号下手,对吧?”竹内云子忽然脸颊浮现一朵红晕,站起来,有些小亢奋的说道。

“这确实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34’号并没有针对他们,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浅野一郎道,“难道是因为鼹鼠吗?”

“不,鼹鼠虽然跟‘34’号有过节,那都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应该是飞马车行,当然这也只是一个导火索,其实,我们都有一个思维误区,认为‘34’号没有针对军师和铁血锄奸团,他们就不会对‘34’号下手,其实,他们对我们,和我们对他们是没有差别的,只要是敌人,不管有没有交过手,都一样。”竹内云子分析道。

“那他们为什么不杀了许德栎,还放他回来呢?”

“许德栎回来的话,冢本能放过他吗?”竹内云子反问一声,忽然眼眸一张,惊呼一声,“不好,上当了,浅野君,你快去34号,一定要阻止冢本杀许德栎!”

“什么,许德栎刚被抓,冢本怎么可能……”浅野一郎吓了一跳。

“云子小姐!”还不等竹内云子跟浅野一郎解释原因,门外响起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是酒井。

“进来。”

“云子小姐,浅野长官,刚得到消息,许德栎被押解返回34号后,突发疾病身亡。”酒井进来,恭敬的汇报道。

“好一个军师,好一个连环计!”竹内云子咬牙切齿道。

浅野一郎也是聪明人,不用竹内云子提醒,这个时候他也明白过来了,许德栎这种卖身投靠的人,最后的结局都是被怀疑为内鬼,然后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不管许德栎是怎么死的,他死在了34号真的,就算不是冢本下的手,问题是,谁信呀,可是冢本亲手抓的人。

“34”号现在必定是人人自危。

这是从根上刨呀,攻心战。

许德栎一死,就剩下一个宋凤鸣,他也有内鬼嫌疑的,现在虽然表面看起来是自首悔过了。

可是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那是会疯狂的在心里长起来的。

……

许德栎的死只是一个开始,“34”号又一场大戏开演了,许德栎最得力的亲信,人称“彪子”的杨彪回来了。

杨彪也是在那晚失踪的,他也活着回来了,冢本当然怀疑了,不过看到杨彪一身的伤,回来的时候就跟一个臭乞丐似的,他的怀疑稍微降低了不少。

“冢本先生呀,冤枉呀,都是宋凤鸣那个王八蛋,他骗我们许队长,说那个杜岩有个未婚妻……”杨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道。

冢本脸色很难看,这件事宋凤鸣已经跟他讲过了,是有人逼着他对许德栎说的,目的就是让许德栎派人去抓那个子虚乌有的“女人”。

许德栎派的杨彪去的,现在是真相大白了,‘34’号被血洗,根源就是宋凤鸣提供的这个假情报,把杨彪骗出去抓人,结果被伏击,然后被“死神”小组挟持着杨彪返回‘34’号。

是这么一个“里应外合”,事情都搞清楚了。

杨彪该死,可宋凤鸣更应该千刀万剐,冢本听了杨彪的控诉之后,怒不可遏,直接下令把宋凤鸣送进了水牢。

“杨彪,伏击和挟持袭击34号的人你都看清楚了?”

“我记得几张脸,多了就记不清了。”

“他们是军统的人吗?”

“不太像,他们太可怕了,我手下的弟兄一个照面全给放到了,他们要不是为了来‘34’号救人,估计也不会留下我的命。”杨彪道。

“许德栎呢,也是那晚被带走的吗?”

“离开的时候,我们都被蒙上了脸,嘴里还塞了毛巾,我没见到许队长。”杨彪回答道。

“后来呢,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我只记得我是先坐汽车,然后徒步,走的还是土路,然后就被关押在一个地窖你,大概一个晚上吧,我记不太清了,然后就被押上了一条船,这中间差不多有一两天的时间,没给我一口饭吃,一口水喝,后来好像到了一个岛上……”

“等等,岛,什么岛,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把我关押在一个又冷又潮湿的洞里,一天就给我一个馒头和一碗水,我是趁看守不注意,拿石头砸晕了他,碰到一艘偷偷出海捕鱼的渔船,才侥幸捡了一条命逃回来的。”杨彪解释道。

“你还记得囚禁你的那个岛吗?”

“记得。”杨彪犹豫了一下道,“它离金山卫不远,要不了半天就能到。”

“记得就好,现在就带我过去,能做到吗?”冢本杀气腾腾道。

“能,只是冢本先生能让我洗个澡,换身衣服,还有,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饱饭了。”杨彪鼻子一酸道。

“来人,安排杨桑洗澡,吃饭,一个小时后出发!”冢本也是雷厉风行了,马上下令道。

“明白,旭长官,您放心,若是有诈,我会第一个杀掉杨彪……”冢本随后给海军武官府的旭少佐打了电话,搞到了一艘登陆艇,以及海军陆战队一个小队的士兵随行。

……

“先生,可惜了这个无名岛,易守难攻,本来是可以作为我们在海外的一个安全基地的。”郭汉杰有些惋惜,为了一个杨彪,就放弃这么一个不错的小岛基地,着实有些可惜。

“一个小岛而已,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们给我们身边派间谍,来人不往非礼也,我们为什么不用同样的办法呢?”陆希言笑道。

“可是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明显了,杨彪不像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那冢本又多疑,保不准被他看出破绽来?”

“杨彪这颗棋子,若是能打进去最好,打不进去也无关紧要,反正,我现在也没打算让他起多大作用。”陆希言道。

“您这是放长线?”

“只要杨彪不断线,他该干嘛还干嘛,除了例行汇报之外,不要给他任何任务。”陆希言道,“什么时候当上34号的队长再说。”

“明白了,我想冢本今天出海会有收获的。”郭汉杰与陆希言对视一眼,旋即一齐哈哈笑起来。

“重点还是浅野一郎和竹内云子,这两个人比冢本好对付多了。”陆希言道。

“是呀,这两人可是一直都在关注着34号呢。”郭汉杰点了点头。

……

紧赶慢赶,浅野一郎还是慢了一步,当他赶到“34”号的时候,冢本已经带队去了吴淞口。

当他赶到吴淞口的时候,冢本带着手下和一支海军陆战队已经上了登陆艇,离岸也就一百多米。

浅野一郎喊了几声,冢本是充耳不闻,这个时候,他就像马上找到杨彪说的那个无名岛。

对他来说,特高课虽然也穿黑皮,但是跟海军不是一路人,他们跟陆军方面走的太近了,不看他们的笑话就不错了。

浅野一郎垂头丧气的回到百老汇大厦。

在竹内云子的办公室,浅野一郎意外的见到了晴气庆胤,晴气庆胤现在是‘76’号的总后台,特高课跟‘76’虽然合作和指导关系,宪兵队在‘76’派驻了一支分队,负责监督和指导工作。

算起来,特高课比‘76’号要高半级。

“晴气君,你好。”虽然军衔一样,但晴气庆胤的身份和未来要比浅野大的多,土肥原贤二的高足,土肥原不在上海,整个土肥原机关都由他负责,这个权力比他要大得多了。

“浅野君客气了,正好,我今天来,正好有事与云子和你商议。”晴气庆胤郑重的说道。

“您说。”

“最近一段时间来,针对维新政府要员以及帝国军人的刺杀案件频繁发生,已经给上海的治安和民众的安全,特别是大日本帝国在上海的侨民的安全带来巨大的威胁,这一切都跟一个叫‘死神’小组的组织有关系,方面军司令部方面非常重视,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这个‘死神’小组,还上海市民安宁与和平。”

第559章:恐吓信

“老师,有人给您寄了一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周一上班,成诚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从外面进来。

“是吗,署名了吗?”

“没有,就写了一个陆希言博士亲启。”成诚上下左右翻看了一下,就连邮戳都没有,显然是有人故意投递的。

“我看看。”陆希言呵呵一笑,他这位置,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信并不稀奇,有的甚至在信封里夹带支票的。

他从不收红包,所有很多病人为了感谢他,可是想了不少招数,为了让他收钱,什么招儿都想到了。

这些收到的无名的红包或者钱,他都捐出来了,在医院的胸外科设了一个医疗救助基金。

专门帮助一些大病没钱治疗的病人,这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因为这个救助基金,匿名给他捐钱的人就更多了,他这个善举帮了很多没钱治病的穷人。

捏了一下,确定不是钱,做外科大夫的,这点儿直觉还是有的。

再捏了一下,陆希言脸色微微一变。

“老师,是什么东西,拆开来看看吧?”成诚脑袋张望过来,一脸的好奇的问道。

“你真想看?”陆希言没拆开信封,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本来他不打算在成诚面前拆开的,但是这小子想看,又不好明着阻拦。

“老师,有什么不妥吗?”

“哦,没有,一会儿别吓着就行。”陆希言微微一笑,撕开了信封口,一抖,从里面掉出一块蓝布手帕包袱。

揭开手帕,只见里面的包裹这一截断指和一颗点四五口径的手枪弹。

“啊……”成诚吓了一跳,子弹他不是没见过,但这种断指恐吓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见到了,吓着了吧?”陆希言微微一笑,重新将子弹和断指包了起来,“去把小五叫进来。”

“哦,好的,老师。”成诚点了点头。

“喂,这事儿你知,我知,别说出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陆希言又郑重交代一声。

“明白,老师。”

麻小五从外面进来,路线把子弹和断指包好了,放进了信封,递给他道:“交给鉴证科的袁科长,不过,我估计应该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明白,先生。”麻小五一上手,就明白信封里是什么东西了,眼神微微一缩,居然有人敢给陆希言寄这种东西,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什么人给自己寄这种东西,陆希言非常好奇,他不认为是什么的人的恶作剧,不知道自己是碍着谁的路了,还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

这路神仙的路子还很野,一上来就给他寄这个。

危险,他还不怕,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注定就是跟危险作伴儿的,但是现在,他的知道是谁。

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倒是很像一些流氓和帮派分子所为,不过,现在凭借他跟青帮的关系主要是杜、谷这些抗日一系,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

晚上下班回家吃饭。

“姐夫,今天是不是有人给你寄东西了,还直接送到了医院?”闷头喝着汤的孟浩突然一抬头问道。

“消息传的这么快,你都知道了?”陆希言呵呵一笑,袁锐应该不是大嘴巴的那种,不过,既然他让麻小五把东西送去巡捕房,也就料到,这不是个秘密。

“我上午刚好有一个案子,去鉴证科找袁锐,结果,在他的办公桌上发现的。”孟浩道。

“希言,小浩,你们俩说什么呢?”孟繁星放下筷子问道。

“一点儿小事儿,梅梅。”陆希言呵呵一下。

“姐,姐夫今天被人寄了一截断指还有一颗子弹。”孟浩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什么?”孟繁星吃惊一声,桌上所有吃饭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一个个都担忧的朝陆希言望去。

“小事儿,小事儿,这种事儿,但凡是名人,哪有没碰到过的,这说明,我陆希言也今非昔比了,哈哈,大家不用大惊小怪,吃饭,吃饭。”陆希言笑道。

“小浩,吃完饭,跟姐姐好好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孟繁星严厉一声,“我吃饱了,先上楼。”

孟繁星一走,陆希言就狠狠瞪了孟浩一眼:“臭小子,说话也不挑个时候,让你姐担心了。”

“姐夫,你这样不对的,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姐,那我姐就更担心了。”孟浩辩解道。

“就你懂,我难道不懂你姐?”陆希言哼哼一声,“这事儿以后在家里,谁都不许提,阿香,小乐,今后跟梅梅出去,你们两个必须有一个贴身跟她一起。”

“明白了,先生。”

“我吃饱了,去看一下老马。”陆希言起身道。

……

“怎么样,老马?”老马房间内,老马正在吃饭,气色好多了,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了,当然,动过手术的那条腿还缠着绷带呢。

“好很多了,先生,这姑娘的医术真是高明,我这么重的伤,这才几天功夫,就恢复的这么快。”老马欢喜道,这一次是一劳永逸的把这个隐患解决了,他能不高兴吗?

“锦云来过了?”

“嗯,上午来的,给我换了药,这姑娘真是心细,还给我买了一副拐杖,先生,你看?”老马手一指床边的一副崭新的拐杖说道。

“是我疏忽了,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陆希言歉疚一声,这事儿他应该想到的。

“哎,你现在那么忙,再说,我前些日子,躺在床上,也用不着。”老马笑道,“我是瞧出来了,这姑娘外冷内热,对你可是崇拜的紧哟。”

“崇拜,呵呵,说笑了,我有什么好崇拜的。”陆希言呵呵一笑,没太在意,巫锦云是他的学生,说老师几句好话是正常的,这就是崇拜的话,那崇拜人的就多了去了。

“这几天我虽然在家里养伤,但外面的情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小何每天送饭的时候,都给我拿几份报纸来,这前线的战局是不是很不乐观?”老马问道。

“就目前而言,日军在正面战场上还是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但这种优势随着他们战线的拉长在逐渐抵消,现在日本国内的兵力,超过百分之八十已经到了中国,这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而且他们的内部的意见还不统一,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喘息的机会。”陆希言道。

“你是从国外回来的,比我们这些老粗有文化,看的远,你说,咱们这仗能打赢吗?”

“怎么连你老马都没有信心了?”

“不是,我是想能早一点将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咱们老百姓就早受一天苦。”老马说道。

“是呀,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丧失信心,放弃信念,只要挺过去,一切都会变好的。”陆希言道,“你好好养伤,今后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你。”

“放心吧,我这身体,要不了多久就恢复了。”老马一锤胸口,哈哈一笑道。

……

“希言,小浩都跟我说了,这明显是有人威胁你的生命安全,你可不能掉以轻心。”上楼,回房,孟繁星已经等候他了。

“他那是小题大做,咱们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保不齐得罪了什么人,人家就是恐吓一下,真动手想要我的命,那就未必有这个胆子。”陆希言笑道,“你呀,就别太担心了,这种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小浩的意思,他想调查这个案子,找出幕后黑手。”孟孟繁星道。

“浩子,他要调查这个案子?”陆希言颇为赶到一丝惊讶,“他就不怕别人说他公器私用?”

“怎么说你也是法捕房的高级顾问,又是法租界的名人,你被威胁恐吓,法捕房是有责任立案调查的,差别就在于,谁接手这个案子。”孟繁星道。

“我可没有报案,这是让袁锐帮我查一查有没有可用的线索而已。”

“你既然把证据都交给了袁锐,现在又闹的尽人皆知,法捕房如果没有说法,那法捕房就是失职了。”孟繁星道。

“这个浩子,他就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希言本意真不想闹的尽人皆知,这个孟浩,做事还是改不了毛躁的毛病。

“我估计,明天一早,你被人寄断指和子弹的事情就会上报了,这两天,你可是连着上头条呢,就连前线战报都为你让路了。”

“这话说的,我又控制不了人家报社的嘴,他们想登什么,就登什么。”陆希言道。

“这事儿会不会跟余叶封有关系,上一次他来家里谈合作,你直接就拒绝了,这余叶封后来就没有再找过咱,这跟他以往的做派不太一样。”孟繁星分析道。

“余叶封?”陆希言微微一眯眼,这不是没可能,首先他拒绝了余叶封的合作,虽然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但消息灵通的人,想打听不难。

余叶封丢了面子,随后暗地里调查过安平大药房和蒙安公司,这说明他并没有咽下这口气。

但是却没有直接上门找麻烦。

那给他寄一根断指和一枚子弹,又是何意呢,无缘无故的?

不对,不是余叶封,他要是威胁的话,早就威胁了,何必等到今日才给他送这样一封恐吓信。

第560章:许德栎是军统?

“希言,你也觉得是他?”看到陆希言沉吟不语,孟繁星有些讶然的转过身来,望着他问道。

“余叶封这个人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不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只怕是他这种自恃身份的人不屑做的吧?”陆希言思索了一下道。

“不是他,那会是谁呢?”孟繁星也陷入了沉思。

“咱们繁星置业的安居工程可是拒绝了不少人的合作,会不会是这些人当中有什么想法的?”陆希言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孟繁星也是冰雪聪明,陆希言这一提醒,她也想到了,只是,这暗中希望跟繁星置业合作又被拒绝的可不在少数。

当然,有些人不是想合作,而是想要一口吞掉繁星置业,吞掉安居工程。

只是,他们没有一个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胆子,繁星置业背后的势力也不弱,选择合作才是双赢,如果另有想法,那就另请高明了。

“如果真有人觊觎繁星置业,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孟繁星瞬间斗志昂扬,这商场上的竞争虽然激烈,但比情报线上的那种你死我活还要差一些了。

生意失败了,就算是倾家荡产,哪怕是坐牢,至少一条命还在,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情报线上一旦失败,那是有生命之忧的。

“这两天,你也多留心,如果真是从繁星置业和安居工程去的,或许还会找上你。”陆希言提醒道。

“放心吧,我又不是娇弱的大小姐。”孟繁星道。

“睡吧,明天我上午还有一个手术。”

……

八点半,樱花之恋酒屋。

韩彩英确定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这才走进其中,在角落里,她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浅野一郎。

浅野一郎化了妆,还粘了胡须,鬓发还稍微染了一下白,看上去像是一个年逾半百的老人。

“花子,怎么才来?”浅野一郎等的有些心焦了,他都在此等候半小时了,比约定的时间也超过二十分钟了。

“我不敢直接过来,要饶一段路,还遇到了军警。”

“你用什么借口出来的?”浅野一郎微微一愣,自己考虑不周了,虽然现在租界晚上九点之前是可以自由进出的。

但是虹口区比较特殊,随时都有可能遭遇盘查。

“我没有换身份,找了个借口说以前的姐妹约出来打牌。”韩彩英解释道。

“没怀疑吗?”

“我没有暴露过,而且我也需要正常的社交生活,他们并不干涉我的自由,对我们已经非常信任。”韩彩英道。

“你跟哪些人打牌,今天晚上?”浅野一郎问道。

“我说的是……”韩彩英说了三个女人的名字。

“中岛。”浅野一郎一招手,一边低头喝酒的中岛走了过来,“马上去这个地址,找到这三个女人,告诉她们,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哈伊!”

“浅野君,没有必要吧,他们会这么谨慎吗?”韩彩英有些自负道。

“花子,你不要轻视这些中国人,他们的心思非常缜密,即便是他们表现出对你的信任,也不可掉以轻心。”浅野一郎表情严肃道。

“哈伊。”韩彩英神情一凛。

“为什么鼹鼠给军统发出接头的信号,而最后出现的人却是许德栎?”浅野一郎就是为了这个疑惑,才约见韩彩英的。

“我和鼹鼠也觉得奇怪,许德栎应该不可能是军统,而他也是被铁血锄奸团所抓,怎么会出现在一德茶楼?”韩彩英道,“浅野君,许德栎不是被抓了吗,问出什么来了吗?”

“许德栎死了,刚被带回34号不久就暴毙狱中,甚至连过堂都没有来得及。”浅野一郎道。

“啊,许德栎是怎么死的?”

“法医鉴定说是吓死的。”

“吓死的……”这个结果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韩彩英惊的忍不住伸手掩嘴一声。

“浅野君,这会不会是巧合,许德栎身上还有别的伤痕吗?”

“除了过去的老伤,没有任何新伤。”

“难道许德栎真是军统潜伏在34号的内鬼,那他隐藏的够深的了。”韩彩英道。

“戴雨农是如何知道孙亚楠曾经是铁血锄奸团成员这一层身份的?”浅野一郎反问了一句。

“您是说,许德栎以前可能认识孙亚楠?”

“如果他是军统的内鬼,不排除这个可能。”浅野一郎道,“只可惜,他现在人已经死了,很多秘密都随之埋没了。”

“鼹鼠就没有什么看法?”

“他说,如果戴雨农让人跟他取得联系的话,这这个人很有可能来自‘智多星’陆金石的手下。”

“查许德栎跟陆金石是否有社会关系。”浅野一郎瞬间在脑子里下了这个决定。

“花子,这两次任务,军师应该对鼹鼠的怀疑减少了吧?”浅野一郎问道,“他什么时候能见到谭四,甚至是军师本人?”

“只怕现在还不行,虽然两次任务鼹鼠都完成的不错,他们对我们的行动自由也不怎么限制了,但我们接触的还只是那几个人……”

“那他们的组织内部架构和运作搞清楚了吗?”

“还没有,只是知道他们在每个区都设置一个情报小组,采用的是一种一对多领导方式,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情报小组设一个组长和一个副组长,一个负责策划,一个负责行动,组员相互之间都是不认识的,或者说没有任何关系……”

“也就是说,只要抓到其中一个,就可以找到其组长或者副组长,然后就能将整个情报小组一网打尽?”浅野一郎眼睛一亮。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他们组员只接受命令或者传递消息,组员是没有资格约见组长的,只有组长有资格约见组员和下达命令,一般情况下,组长不会亲自跟组员见面,下达命令额的方式有很多种,电话,死信箱,或者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启事等等,他们还有严密的工作纪律和保密制度,组员都有非常良好的社会身份掩护……”

浅野一郎听了有一种后脊梁骨冒冷汗的感觉,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纪律严明,这完全就是一个正规的情报机构。

一定要马上铲除,不惜一切代价,不然等到它继续发展壮大的话,那就晚了。

……

韩彩英刚从家出去没几分钟,姜培就过来了。

“孙兄,怎么没见嫂子?”

“她嫌我闷,跟几个姐妹打牌去了。”孙亚楠笑着解释道,又开始在灯下忙碌了,钟表修理铺刚接手,挺忙的。

“去哪家打了,这晚上不太平的,我去看看?”姜培道。

“晚了就不回来了,明天一早回,她们女人就喜欢玩个牌什么的,一宿一宿的。”孙亚楠道。

“我说孙兄,这可不行,咱们做的是什么事儿,嫂子可是知道的,万一出事儿了,你们俩的脑袋丢了不要紧,兄弟们还指望着吃饭呢。”姜培道,“嫂子出去玩两把牌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宵禁之前回来,而且必须告知跟什么人打牌,在什么地方。”

“姜培兄弟,没这个必要吧?”

“这是规矩,孙兄,你回来时间不长,我是不是把咱们铁血锄奸团的规矩再给你复述一遍?”姜培冷声道。

“好,好,姜培兄弟,我打个电话,把你嫂子叫回来。”孙亚楠脸色微微一变,但嘴上还是答应打电话叫人。

“这么晚了,你腿脚不方便,嫂子若是一个人回来,太不安全了,孙兄把地址告诉我,我替你跑一趟吧。”姜培道。

“这怎么好意思,应该我自己去的……”孙亚楠现在这个身份是一个略微有些残障的人士,有点儿本事,娶了一个过气的交际花老婆,也就是韩彩英了。

“行了,地址给我,我去接人。”姜培颇有些蛮横一声。

“是,是,有劳姜兄弟了……”孙亚楠嘴上说着,眼底却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机。

……

早上醒来,闫磊已经在楼下等候了,他总是比陆希言早起一会儿,而且,一听到楼上动静,就到楼梯口等候。

闫磊在外面那也是有身份的人,蒙安公司的总经理,多少人巴结他呢,可在陆公馆,他只是一个管家。

很多人都觉得太不值了,像闫磊这样的人才,早就该自立了。

只不过闫磊很清楚,自己今时今日的一切是谁给的,他能有今日,老军师在世的时候是给不了的。

何况,他也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他有吃有喝,就算住在陆家,那待遇也不差,而且总经理的薪水也挺高的,基本上是不用花的。

除非他以后结婚生子,否咋暂时他是不会搬出陆公馆的,何况工作需要,他也没这个打算。

“昨天晚上,韩彩英又去樱花之恋酒屋了。”

“哦,见的谁?”

“应该是浅野一郎,钟原的手下看到浅野一郎的那样车停在了酒屋后面的巷子里,他故意的让姜培去试探了一下孙亚楠,基本上可以确定了。”闫磊小声道。

“宋凤鸣呢,他什么情况?”

“被冢本关进了34号的水牢,就是之前关杜岩的地方,杨彪带着冢本去无名岛,发现大量人员活动的痕迹,找到了一些证物,杨彪虽然还没有被解除怀疑,但已经被任命为34号行动队的副队长了。”

“这小子升的还挺快的。”

“宋,许两个人一个关起来,一个死了,剩下的就是矮子里拔将军,只要杨彪再立一两件功劳,这位置就算坐稳了。”闫磊笑道。

“不是有些打着抗日的名,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土匪吗?”陆希言道,“这些人就算落到我手里,也会毫不手软,给杨彪送几颗人头过去。”

“这个您跟五哥想到一块儿去了。”

第561章:人来了

吃过早饭,麻小五开车,送陆希言上班,然后他自己再去法捕房听差,陆希言在医院其实没什么危险。

再说了,除了“孙亚楠”那种偏执狂,谁没事儿跟一个医生过不去?

跟着自己,天天在医院里晃悠,没什么事儿干,这好人都能闲废掉,还不如回法捕房找点儿事做。

起码还能打听到一些消息,总不能等人主动来告诉你。

出了刺杀的事儿后,医院的安保也加强了,除了医院附近有巡逻的安南巡捕之外,出现警情,三分钟之内就能赶到,医院里面也加强了巡逻,特别是陆希言工作的区域。

陆希言现在基本上不直接问诊了,除非熟人介绍过来的,否则,预诊都是交给成诚或者樊坤。

这两人看过之后,拿不准的,才会请他复诊。

而且他现在只看重症和急难病症,普通病症,他都交给学生或者别的医生处理,一个人毕竟精力有限,所有的病他都包治了,那别的医生干啥去?

“樊坤,今天的手术你来主刀,这个病人的病症并不复杂,但他年纪比较小,你要注意下刀的时候,要稳住了,这对你是一次考验。”

“明白,老师。”

一个医生,得适应各种不同的病人,而不是让病人是去适应你,每一种病具体到每一个人身上的情况都是有细微的差别的。

“论文准备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老师。”

“回头给我看看,我再给你修改一下,争取一次通过。”陆希言道,虽然他是指导老师,可论文通过得征得学院其他几位审核老师的认可才行,学术的东西,不是自家说了算的。

“谢谢老师。”樊坤感激道,虽然在学院学到了不少东西,也开阔了眼界,可真正学到治病救人还是跟着陆希言实习的这一年。

书本上的东西陆希言教的并不多,但是动手实践和如何做好一个好医生,言传身教,那是影响他们一辈子的。

从手术出来,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走廊里冷清了不少。

“樊坤,洗完手,一起吃饭。”

“好咧,老师。”

“老师,有个病人,在您办公室,说是跟您有预约。”成诚一路小跑过来,报告一声。

“预约?”陆希言一愣,今天有预约的病人吗,他怎么不记得了,就算他不记得了,成诚是他的助理,应该最清楚了。

办公室内,一个子不高,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穿这一身蓝灰外套的中年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比他年轻不少的小伙子,也是很精神,看到陆希言和成诚进来,眼神非常警惕的扫了过来。

“成助理,这位一定就是鼎鼎大名的陆希言博士吧?”中年人面露微笑的站起来,伸出手来道。

陆希言看人还是眼力的,眼前这位个头不高的中年男子,无论从气度还是气质上都显得极为的不凡。

而且,他那双眼睛很亮,很深邃,仿佛能把人心看透了一般,却让人感觉又是那么的真诚。

“未请教先生尊讳?”陆希言郑重道。

“我姓苏,是张先生介绍来的,他说早就跟陆博士约好了。”来人缓缓说道。

“原来是张先生介绍的,成诚,给苏先生泡杯茶过来。”陆希言恍然大悟,他知道苏先生的身份了,一挥手,吩咐道。

“是。”成诚点了点头。

“你也出去,我跟陆博士单独说话。”苏先生一挥手,让跟着自己的那个年轻小伙子也出去了。

“苏先生,老张说你要来,但是没说什么时候过来,我还以为还要等些日子呢。”陆希言忙请苏先生坐下来道。

“呵呵,其实我是昨天刚到的,本想先去见老张的,后来一想,没有那个必要,直接来见你就是了。”苏先生笑道。

“你的病历我都看过了,如果住院手术的话,没有个把月是不能出院的。”陆希言认真道。

“不能再快一些吗?”

“苏先生,医生治病救人,这是一门科学,是有客观规律的,我们总不能违背自然规律吧?”陆希言知道对方时间紧,可不能在自己这里待太长的时间。

“那行,到了你这里,我就听你的。”苏先生爽快的一笑道。

“那我就安排您做个全身的检查,再决定是否进行手术?”陆希言道,虽然见到本人了,但还是需要做一个检查的。

“好,听你安排。”苏先生很爽快。

“检查的项目比较多,需要耐心等待一两天,苏先生住哪儿?”陆希言问道。

“老东门那边一家惠民旅店。”

“有电话吗?”

“有。”

“好,检查结果出来,我直接打电话通知你。”陆希言道。

“那就麻烦你了,陆博士。”

“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陆希言忙道。

……

人来了,有些突然,不过也好,这位苏先生看上去很儒雅,平易近人,而且心态非常好。

这样的病人沟通起来也舒服,对医生来说,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病人了。

“老胡,人来了,我见过了。”晚上下班,陆希言驱车直接去了通闽茶庄,见到了胡蕴之。

“你说谁来了?”

“你介绍的那个新四军首长,脑袋里有弹片的那个?”陆希言道。

“什么,人已经来了,我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胡蕴之懵了,那边可是一点儿消息都没给他。

“也许是为了保密吧,毕竟消息一旦走漏,后果不堪设想,就这么悄悄的来,不惊动任何人,反而最安全。”陆希言道,“他说是老张介绍来的,我就猜到了。”

“来了好,安全没有问题吧?”

“这个就不用我们操心了,若是没把握,人家也不会直接来医院找我了。”陆希言笑笑道。

“你是怎么安排的?”

“按照医院的规矩,先做检查,检查完之后,才能最终决定要不要动手术,能不能动手术。”陆希言道。

“这位首长可是战功赫赫,你可一定有把握才能动手术,否则,一旦出事,你我都担待不起。”胡蕴之提醒道。

“我是医生,我有我的专业判断,这一点请你相信我,明白。”

“我能不能……”

“不行,我现在就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病人,若是特殊关照的话,只怕会引起外人怀疑。”陆希言道,“我的疑难病人那么多,他夹在其中,并不起眼的。”

“也是,现在找你看个头疼脑热的,都挂不上号了。”胡蕴之颇有些揶揄的口吻道,“老马怎么样了?”

“挺好的,已经能下床了,胖了好几斤。”陆希言道。

“那我就放心了,孙亚楠的身份搞清楚了?”

“基本上清楚了,但还有些疑点,还没弄明白,所以,我暂时还没动他。”陆希言解释道。

“真是日本人的间谍?”

“这个基本上肯定了,不过,现在抓他,有些便宜他了,总的利用一下,坑一下背后的日本人。”陆希言道,在还没有榨干利用价值之前,就把人杀了,那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损失。

“你有什么具体想法?”胡蕴之好奇道。

“现在还没有,反正他现在在我的掌控之中,我随时可以下令了结他。”陆希言道,不是所有的谋划都是一开始设计好了的,很多时候都是因势利导,顺势而为。

“这个你自己把握,需要我做的,你吩咐就是了。”胡蕴之道。

“嗯,放心吧,我有数。”

“对了,咱们最近有什么缺的,需要的话说一声,我可以想想办法。”陆希言主动问道。

“要所缺的话,还得是药品,最近新四军一部在句容茅山一带跟日军守备南京的第15师团交战,损失了一批药品。”

“我们的药品被日军缴获了?”陆希言敏锐的发现了问题。

“嗯,但数量不是很多,大部分还是被及时带走了,只剩下一部分没来得及……这有问题吗?”

“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我说特高课怎么突然查起蒙安公司来了,原来问题出在这儿。”陆希言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特高课查蒙安公司了?”胡蕴之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小事儿,一旦被特高课盯上了,那就是跗骨之蛆。

“这没什么的,这一切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陆希言很清楚,药品在这乱世中的重要性,日本人又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而他又是做药品进口生意的,就算现在日本人顾不上,将来也还是会盯上他的。

这不过是早晚的区别。

“你早有准备?”

“那当然,从准备走私那天起,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特高课想从海关和蒙安公司是查不出任何名堂来的。”陆希言道。

“既然你早有准备,那我就放心多了。”

“幸亏我们的药品上岸后,都经过了处理和分装,这样虽然能掩盖一些痕迹,但如果分析药品的成分的话,再有样品比对的话,还是能瞧的出来是是不是同一批药品,不过,没有直接证据,日本人还奈何不了我,走私药品赚钱人可不是我一家,就算是我卖出去的,这药品转了几手之后,我怎么能保证它会用在谁的身上?”陆希言道。

“道理是这样,就怕到时候日本人不跟你讲道理。”

“他们要不讲道理,先把租界占了再说,否则,租界之法就是我的护身符。”陆希言道。

“说的也是,日军现在还没胆子跟英、法等国开战。”胡蕴之点了点头。

为了大军事雄起,开一单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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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大势已成

“你相信这个许德栎是军统吗?”

“云子……”浅野一郎犹豫了一下,他其实也不愿意相信,可韩彩英给他的有关鼹鼠的分析判断。

这又让他不得不产生怀疑,虽然他之前根本没有关注过这个人,“34”号毕竟是海军和黑龙会井上公馆背后扶持起来的。

土肥原贤二扶持“76”号未尝没有跟海军争锋的意思,而且在中国战场上,陆军是主角,丁默村、林世群可比几个青帮大哥重要多了。

更重要的是,丁、林二人可以帮助他们镇压租界内的抗日力量以及谋夺租界的地下的权力。

最重要的是,日本没办法插手租界的统治,除非他们跟英法开战,这只怕是日本国内的决策者脑子没傻掉,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现在,英、美、法等欧洲各国都还承认重庆的蒋政府,跟重庆方面是有正式的外交关系的。

日本扶持的南京维新政府也好,上海的特别市政府也好,名义上管的地方不小,实际上只能在自己画圈儿自己玩。

日军又要作战,还要管地方治安,这严重拖住了后腿,这就是为什么土肥原贤二要搞“南汤北武”的傀儡计划。

如果能够建立一个有效傀儡政府,帮助维持地方治安,搜刮和掠夺战争物资,达到以华制华,以战养战的目的。

然后逐渐蚕食,同化,最后吞并整个中国,达到一劳永逸。

在没有完成这个战略之前,日本还需要欧美进口钢铁、石油等扩张所需的战略资源,没有资源的支撑,日本想要维持现在的扩张的态势,别说武力占领中国了,就是现在占的地方都恐怕消化不了。

所以,对于租界这个本来盘踞在中国的帝国主义侵略和殖民的产物,他们也只能采取渗透和蚕食的方法。

硬来的话,激起英美法等国的干预,只要中断对日本的废钢铁的出口,那就能打断他的脊梁了。

虽然占领中国能够获得与大量的原始资源,可把这些原始资源变成钢铁,变成武器,这是需要时间积累的。

铁矿石开采出来需要经过提炼才能变成钢铁,而建设一座钢铁厂也是需要时间的,中国虽然地大物博,可还是个农业国家,工业技术太落后了,再说战争的破坏有多大,恢复起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就算日本全力支援,想要把资源变成真正的实力,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日本现阶段还十分依赖欧美。

冷兵器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许德栎也许跟军统有关,但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他这一死,所有线索都断了。”竹内云子叹息一声,在这件案子上,他们很被动,几乎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鼹鼠现在是我们唯一手中的王牌了。”

“是啊,浅野君,现在我们一步都不能走错,否则,就会一败涂地。”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我听说76那边似乎也出事儿了?”

“失踪了一个总务科的科长,林世群封锁了消息,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但线索好像有那么一些。”竹内云子道。

“也是军师麾下的死神小组所为?”

“这个还不能下定论,但是,从最近发生的事情看,我们的老对手军师的确变的活跃起来,现在他就像幽灵一样,躲在暗处,寻找我们的弱点,然后给予致命的一击。”竹内云子道。

“云子,我们在法捕房的内线传来一个消息,您想不想听一下?”

“哦,什么消息?”

“关于陆希言博士的。”浅野一郎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这个,其实他并不在乎许德栎的身份,就算许德栎是军统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就算查到了什么,34号的冢本也未见得会感激他。

“说吧,别吊我胃口了。”

“有人给陆博士寄了一封恐吓信,里面是一颗子弹还有一截断指。”浅野一郎道。

“呵呵,这道有意思,这黑道暗花的威胁刚结束,又来一封恐吓信,咱们这位救死扶伤的陆博士到底是得罪什么人了?”竹内云子讶然一笑道。

“云子,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你想做什么?”

“试探一下,咱们这位陆博士跟军师到底有多深厚的关系。”浅野一郎嘿嘿一声,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你想刺杀或者绑架?”

“您认为呢?”

“可以一试,不过出手的不能是咱们。”竹内云子嘴角微微抿了一下,眉梢抖动了一下道。

“有一个人非常合适。”浅野一郎道。

“不要跟我说,我不想知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不要伤他的性命,这个人对我们未来用。”竹内云子道。

“我能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时机到了,你自然知道了,现在知道了,对你没好处。”竹内云子笑魇如花道。

“哈伊,浅野告辞。”

……

“先生,邹淮发来密电,想要我们帮他搞一批炸药。”安源绸缎庄,郭汉杰向陆希言汇报工作。

“他要炸药干什么?”

“不知道,他没说,应该是需要炸毁什么目标吧?”郭汉杰道。

“他要多少?”

“三百公斤。”郭汉杰竖起三根手指头道。

“这么多炸药他想干什么,炸日本人的军舰,还是日本华中方面军司令部?”陆希言闻言,有一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我也是这么回的,但是他说,有个地方有,他拿不到。”郭汉杰道。

“什么地方有?”

“墨师。”

“上海地下三大改枪之王的墨师?”陆希言一怔,这个人要不是郭汉杰提起,他还真想不起来。

“是的。”

“邹淮怎么知道墨师手中有炸药?”陆希言很奇怪。

“墨师原来的身份是江南制造局上海兵工厂的工程师,兵工厂西迁,他因为早已退休和年迈的缘故留了下来,所以……“

“墨师留下来不光是因为年迈经不起折腾的原因吧?”陆希言不傻,这都听不出来,就别当这个“军师”了。

“先生说的没错,墨师留下来,除了年迈的原因,还是因为一批来不及运走的物资,炸药只是其中一小部分。”郭汉杰道。

“这就对了,邹淮想要这批物资?”

“他应该没有这个胆子,就算他想要,也未必能运出去,而墨师也不可能随意交出这批物资的。”郭汉杰道。

“嗯,藏匿这批物质的人是谁?”陆希言很好奇,谁会在那个紧要关头,还能想到将运不走的物资藏匿起来。

“不知道,反正不是军统,是谁尹平并没有说。”郭汉杰道。

“让尹平带话,我要见邹淮免谈一次,炸药的事情不是小事儿,我不搞清楚他的目的,是不会帮这个忙的。”陆希言道,他可不傻,就算邹淮搞炸药是为了炸日军的司令部,他也必须搞清楚。

“好的,那要不要对墨师进行调查?”

“先从外围做起,不要惊动墨家的人。”陆希言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是。”

这上海滩的局面是越来越复杂了,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有一种你中我有,我中有你的感觉。

要是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的话,还真应付不过来。

“孙亚楠那边,通知姜培,给他自由,但绝不能脱离掌控。”陆希言吩咐道,“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多久。”

“明白。”

敌不动,我不动,其实在情报工作中,兵法的运用也是非常重要的。

有孙亚楠这么一颗棋子在,对手的行动其实都是可控的,一旦这个棋子没有用了,那再想掌握对手的行动轨迹就难了。

人就是这样,当你可以有一条可以通向成功的路径的时候,是不会舍弃他再开辟另外一条路,因为那会难的多,而且成功的几率不确定。

他现在抓了孙亚楠,斩断特高课的这只黑手,那特高课下一步会用什么方法对付他,那就无从捉摸了。

起码现在用孙亚楠牵住了对方,让浅野一郎觉得这是一条成功的捷径,那么他就会把全部精力和资源投进来。

“宋凤鸣死了没有?”

“没有,冢本似乎留了他一条命。”郭汉杰道。

“呵呵,我们敌人也不是傻子,杀了宋凤鸣,34号暗杀行动大队,杨彪就成了第一人了,而且宋凤鸣的那些手下们估计也会离心离德,这个时候杀掉宋凤鸣那是给自己找麻烦,冢本不那么聪明,但他上面的人不傻,一定不会让他杀了宋凤鸣的。”陆希言呵呵一笑。

“这么说,宋凤鸣很快就应该官复原职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冢本应该会让他担任杨彪的副手,这一下有好戏看了。”陆希言笑道。

“这一下杨彪想要压制宋凤鸣,坐上34号行动队长的位置,就更需要我们了,先生,您真是鬼神之谋!”郭汉杰惊叹一声。

“我那是什么鬼神之谋,这一切都是顺势而为,当然,还有那么一点儿好运气而已。”陆希言笑道。

“先生,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做?”

“重庆方面最近没给我们什么指示吗?”陆希言问道。

“没有,除了军统局本部偶尔会给我们通报一下前线的战况,但大多数是过时的,我们早就先一步了解的,估计人家早把我们给忘了。”郭汉杰不屑的道。

“也好,省的他们惦记我们,瞎给我们下达什么指令。”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563章:会诊

天气越来越热,中午,街上已经看到穿短袖的了,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薄薄的丝绸旗袍,勾勒出玲珑的曲线,有一种诱惑人犯罪的冲动。

“老师,您的挂号信。”成诚兴匆匆的从外面进来,递给陆希言一封厚实的信封,上面是熟悉的字体。

是老师丹尼尔的亲笔信。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陆希言迫不及待的撕开了信封,他的博士论文通过了,也就是说他拿到了货真价实的博士学位了。

因为他没有参加现场答辩,用的书面答辩的方式,虽然有些不符合规矩,但他的论文足够的优秀,最后,在导师的极力争取之下。

巴黎大学学位委员会同意授予陆希言临床医学博士学位。

同时还给陆希言一份大礼,那就是他可以在法国拥有永久居留权,这是老师为他争取的。

老师在信中解释道,本来是有人反对的,但是因为陆希言在河内给萨鲁的开颅手术获得巨大成功,这个消息传到了法国国内,并且得到萨鲁确认之后,反对的声音才消失了。

老师非常关心他在上海的安全,给他争取的这个法国的永久居留权,就是希望给他留一条后路。

西方世界对中国的未来是不看好的,这一点就连自己的老师也不能免俗。

丹尼尔教授希望陆希言能回巴黎,担任他的教学助手,只要他回去,就可以用获得非常丰厚的安家费,还有优渥的生活,而且可以把妻子一起带过去,未来获得法国的永久居留权也是非常容易的。

陆希言很感激老师为他做的这一切,但是他是不会回去的,他是可以凭借医术在法国立足,甚至会有不错的未来,可那不是自己的祖国,丹尼尔教授对他再好,可周围的一切还是与他格格不入的。

他曾经想融入,但他太天真了,无论他怎么努力,甚至讨好,周围的人,又有几个愿意跟他真心做朋友?

他不喜欢那种被人俯视,甚至是歧视的目光。

那感觉这一切都是他们施舍似的,就算你再优秀,再有能力,你不过是个黄皮猴子,在高傲的法国人眼里,亚洲人也只有日本人或许能够跟他们有对话的权利,中国人更是一群黄皮猴子里的最愚昧的野猴子。

拿到了博士学位,那就等于得到了老师认可,他算是正式出师了。

不管在震旦大学还是广慈医院,他的地位都会更进一步,有些东西,你没有,就算再优秀,你也可能一辈子达不到那个高度。

但是,当你拥有了,那这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陆希言,想马上给老师回信,可当然准备下笔的时候,却不知道该如何写了。

任何感谢的词儿都不足以描述他此刻的心情。

“老师,那位苏先生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成诚的话打断了陆希言的思绪,一抬头,看到他手里抱着一堆的检查材料。

“我看看。”

各种检查报告,陆希言几乎安排苏先生做了一次全方面的检查,凡是能做的都做了,这样便于他彻底的了解和评估他的身体状况。

“那个成诚,你帮我查一下,老东门那边是不是有一家惠民旅店,把电话号码给我找过来。”

“好的,老师。”

这位苏先生的身体并不是很理想,除了脑中的弹片引起的剧烈偏头痛之外,还有心脏附近也有一块弹片,其他的大小旧伤就不说了,体重只有九十斤,还有营养不良,贫血等病症。

一个人都这样了,早就该躺在病床上了,他居然还能长途跋涉来到上海,而且看上去丝毫没有一个病人的模样。

这应该是强大的意志力支撑吧,或许是在透支生命。

陆希言决定了,就算不能手术,人来了,也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怎么的也要给人好好补一补。

而且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呢,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他岂能错过了。

“老师,这是惠民旅店的电话号码。”

“嗯,你先去忙吧,通知一下柯默和保罗他们,晚上,我请大家吃大餐。”陆希言道,拿到博士学位,自然要请客吃饭庆祝一下了。

“老师,啥喜事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记得每一个人都通知到,晚上,荣顺馆,我来定位子。”陆希言道。

“好咧。”成诚高兴的蹦起来。

“喂,惠民饭店吗,我找一些203房的苏先生。”陆希言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外线。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厚重的声音:“喂,请问是哪位找我?”

“苏先生,我是陆希言。”

“陆博士,你好。”苏先生的笑声传来。

“苏先生,您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我们需要根据您的情况进行一次会诊,然后再决定治疗方案,您现在可以把房间退了,来医院办理住院手续了。”陆希言道。

“这么说,我这个毛病能治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一切都等您来了再说。”陆希言道。

“好,我这就过去。”

……

“盛教授,我手里接了一个病人……”陆希言随后拿起电话。

“好,下午我一定到。”

“乔治院长……”

“邝主任……”

陆希言把自己认识的,在内外科领域的专家教授,当然还有自己的手术团队和四个学生都叫上了。

当然,这些都是能信得过的,信不过的,他也不会叫过来参加会诊。

他虽然名声鹊起,可比起许多老前辈来说,还是有许多经验方面的不足,一个临床外科医生也是需要不断的学习才能进步的。

下午两点,外科会议室,陆希言住处召开苏先生的病情会诊。

“大家都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我接了不少疑难重症患者,所以有不少病人慕名而来,我这个病人就是慕名而来的,病人叫苏南,38岁,当过兵,曾经是一名职业军人,患有严重的偏头痛,常痛不欲生,胸闷,心悸等症状,经过初步检查,我们在病人的脑袋和心脏发现了这个东西,我想大家都不陌生……”陆希言一上来就把“x”光片放了出来。

咝咝……

这人还活着吗?

一看“x”光片上的情形,被请来参加会诊的人都忍不住抽冷气,这种情况,按照他们的经验判断,人早就该死了。

“希言,这人还活着?”

“活着,而且活的还不错,至少不发病的时候,跟正常人是一样的,不过,因为这个病痛的折磨,他的身体已经被折磨的很弱了。”陆希言解释道。

“从检查报告看,这个人的身体几乎快油枯灯尽了,这个人还有救的必要吗?”盛熙元忍不住问道。

“虽然我们医生不是神仙,不能药医不死人,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应该放弃不是吗,医学的进步,过去本来必死无疑的病症,现在不也逐渐的得到解决了吗?”陆希言道。

“我们医生不是断人生死的,是救人的,陆博士说得对,任何一个病人,那怕还剩下一口气,我们都要去救。”邝志安支持道。

“陆,如果你想用手术的方法取出他心脏附近的弹片,这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如果是脑中的弹片,那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他的偏头痛应该是弹片压迫脑神经,引起颅内压升高引起的,是受到情绪的影响,对吗?”陆希言的手术搭档保罗道。

“是的,保罗,你的判断与我一致。”

“我看弹片的位置,不在边缘,而是深入其中,如果不把他取出来,可能他还能继续活下去,如果取出来的话,他很有可能瞬间死亡。”保罗郑重的道。

“保罗说得对,希言,开颅手术需慎重,咱们医院虽然有过成功的案例,但病人愈后不理想,不到半年就病发脑癫去世了。”盛熙元道。

“我知道,我请大家来,就是讨论手术的可行性,那怕是一线希望,我们也不要放弃。”陆希言道,“所以,我请诸位认真考虑一下,别急着下定论。”

“病人的身体恐怕难以支撑这么长时间的手术,他的身体太弱了。”邝志安摇了摇头道。

“邝教授,如果你见到我病人的情况,你也许不会这么说了。”陆希言道。

“哦?”邝志安疑惑的一抬头。

“苏先生,请进。”

苏南大步流星的推开门走了进来,腰杆挺的笔直,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看呆了会议室内所有人。

这人不应该是一副病秧子的模样吗,怎么比起在坐的大部分人都还精神呢,这不符合科学呀!

“感谢诸位专家教授来为我的病会诊,苏南感激不尽。”

“大家看到了,这是我说的病人苏南先生,在没有发病的时候,他的状态似乎比我们大多数人还要好,所以,邝主任的担心有一定道理,但是我想在我这位病人身上可能不适用。”陆希言道。

“苏先生是一名军人吧?”盛熙元问道。

“是。”苏南没有犹豫。

盛熙元没有问下去了,他知道继续问的话会非常敏感,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做医生的,也要懂的明哲保身。

但是,他有些担心陆希言会惹麻烦上身。

这样的身体状况,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跨了,只有军人才能以钢铁般的意志支撑下来。

第564章:演一出戏

这苏先生不但气度不凡,而且谈吐更是非同一般,虽然自称是军人,却迥异于一般的军人。

在做的,除了保罗这些外国人外,盛熙元和邝志安都是有一双火眼的,这样的军人,这样的风度,只怕是有相当来历的。

这党国的军官,过去在上海,他们认识的也有不少了,不少都还有过非常私密的交往,没见过一位这样的。

盛熙元和邝志安会意的对视了一眼,都在心里默默揣测着这位苏南的身份,一时间居然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心脏的手术是可以做的,虽然有风险,但风险还是可控的,取出弹片之后,胸痛和胸闷的情况会得到极大的改善甚至消失。

至于营养不良、贫血、胃病等这些毛病都可以通过其他手段来改善,完全不需要手术进行治疗。

争论的焦点在于,要不要开颅,取出里面的弹片。

现在看来,弹片在病人脑袋里虽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比如情绪激动,或者压力大,以及环境因素影响,会剧烈的偏头通,甚至严重的时候会产生癫痫和休克,但起码还不会危及生命。

只要病人保持心态平和,情绪放松,把身体调养好的话,继续活个一二十年问题不大,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取出脑部的弹片。

这个意见是占据了来参加会诊的人当中绝大一部分,毕竟,医生是本质还是治病救人,没有人希望病人死在手术台上。

当然,每一次手术都是一次冒险,没有哪一个医生说,自己能够百分之百的保证手术成功。

一个小手术都可能要了人的命,何况开颅这种风险极大,又不可控的手术。

广慈医院虽然是法租界医疗水平最高的医院,但开颅手术也是极少做的,这需要患者极大的信任以及医生高超的身体和心理素质才行。

这种手术,通常都需要是年富力强,而且是外科能力精湛的医生才能做,体力和精力不济导致手术失败的例子,在医学界可是不少的。

还需要一个非常年轻高效的手术团队和各种相关治疗和监测设备。

这些都是先决条件。

广慈医院是法租界最好的医院,这些相关硬件条件和人员配备,这都算是达到了,广慈医院不能做的手术,基本上整个上海就没有哪个医院有这个能力做了。

一个下午的讨论,并没有得到一个最终的结果,甚至都没有进入手术方案的讨论。

这个结果,其实陆希言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对苏南的身体和病情了解非常清楚,他也怕自己脑袋一热,直接决定手术,这可不仅仅关乎苏南一个人的生死,很可能是许多人的命运。

一军之主帅的重要性,那是不言而喻的。

虽然他并不清楚苏南的真正的职位,但是,他能感觉出来,这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指挥官。

就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从容不迫的气度,那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这个人决不能有事儿!

争论没有结果,陆希言索性宣布结束会诊讨论,但是盛熙元和邝志安都没有走,留了下来。

他们都想好好的跟陆希言谈一谈。

这两人自从他进广慈医院,像长辈式的关心他,爱护他,给了他施展拳脚的机会,也挡掉了不少流言蜚语。

“希言贤侄,我们不管你跟这位苏南先生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们两个都请你认真慎重的考虑,目前来说,苏先生的身体虽然不太理想,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来改善,开颅的风险太大了,你知道的,一旦手术失败,对你的打击会有多大?”盛熙元郑重的道。

陆希言当然知道,自己处在事业的上升期,一次失败也许不致命,但打击肯定不小,甚至会产生自我否定。

不少年轻有才华的医生就是因为一次手术失败而一蹶不振,从此泯灭众人,甚至连再拿起手术刀的勇气都没有。

刚而易折。

他们都害怕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是呀,希言老弟,听哥哥一句劝,苏先生的病采取保守治疗是最佳,也是最经济的。”邝志安道。

“盛教授,邝主任,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会认真考虑的。”陆希言道,“这样,即便是手术,也需要准备一下,制定方案,能不能先保守治疗一段时间,一个星期怎么样?”

“嗯,一个星期虽然未必能够扭转他的身体的状况,但有效改善还是可以的。”邝志安是内科方面的专家。

“好,就先依你,我回去整理一个治疗方案出来。”

“那就拜托邝主任了。”

“跟我们你还说这样的话,听说,你拿到博士学位了,今晚还在荣顺馆请客,有没有我们老哥俩的份儿?”邝志安呵呵一笑,只要陆希言不硬来就行。

“哪能少得了两位长辈,我是怕请不动。”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你请客,我们岂有不去的道理。”盛熙元笑道。

“走,我现在就回家换衣服去。”

“行,那就荣顺馆见了,我把手头的工作处理一下,就过去。”陆希言亲自送盛熙元和邝志安出办公室。

住院部,病房区。

陆希言打招呼,给苏南安排了一个单间,这个权力他还是有的。

“苏先生,给你安排的这个病房还满意吗?”

“满意,陆博士,你太费心了。”苏南很感激。

“这个病房两张床,你一张,你那个……”

“侄子。”

“嗯,侄子一张,方便他照顾你。”陆希言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找我的助理,就是那个胖乎乎的小伙子。”

“陆博士,我呢没别的要求,这一次来上海治病,给你添麻烦了,你看,还给我一个人安排一间病房,会不会不太合适?”苏南道。

“苏先生是担心我对你特殊照顾,会让人觉得我跟你有什么关系?”陆希言明白苏南的意思。

“我怕麻烦到你。”

“没事的,我前不久在河内完成一例开颅手术,想在这方面有所研究,但病例并不多,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理想的病人,我当然不能错过了。”陆希言嘿嘿一笑解释道,对于苏南的特殊照顾,理由他都想好了。

医生除了救人,也需要钻研技术,不然医学如何进步,而许多病症对医生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有些特殊的病症,一辈子能遇到一两个就算不错了。

对一个在医学上有野心,想要有所建树的医生来说,还有什么比攻克疑难杂症更来的重要呢?

“我明白了,陆博士。”苏南呵呵一笑,虽然有一种被人当成“白老鼠”的感觉,但是他并没有生气,医学的进步离不开实践,就算是成熟的技术,也有不可预测的风险,何况陆希言有过成功的案例,这比起很多人来说,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不打扰苏先生休息了,在手术之前,我们想对你的身体做一个调理,时间不长,一个星期左右。”陆希言道。

“陆博士,你知道,我在上海停留的时间不能太长。”苏南眉头一皱。

“您只要到了我这里,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陆希言直截了当的道,不管对方有什么要紧的事,就算天塌下来了,现在也轮不到他去顶。

这可是南方局首长给他下的命令。

苏南愣了一下,忽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

荣顺馆。

“我说,老陆,你不地道,博士论文通过了,这种好事庆祝你都不叫上我们?”唐锦把电话直接打到荣顺馆了,“要不是小五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真不够意思。”

“唐兄,不是不叫你,是我今晚请的都是医院的同事,你们来,大家聊不到一块儿去,也没意思,我们明晚单独来,好不好?”陆希言忙道。

“这还像句人话,荣顺馆就别去了,去那个泰来酒楼怎么样?”唐锦道,“我馋那家陈年花雕了。”

“行,你定地方,我请客。”陆希言一口答应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唐锦嘿嘿一笑,挂断了电话。

……

同一时间,沧州饭店。

“吴队长,请坐。”

“浅野长官,您今天怎么有空请鄙人吃饭?”吴四宝虽然骄横,可在浅野一郎面前还是表现的很谦卑的。

“吴队长,我们也是老朋友了,老朋友吃个饭,这不是很正常的嘛。”浅野一郎微微一笑。

吴四宝虽然脑袋瓜不灵,可也不傻,他过去是替浅野一郎做过事儿,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吴四宝在‘76’号混的是风生水起,还真不需要去抱浅野一郎的大腿。

“76”号的后台是土肥原机关。

但浅野一郎约自己吃饭,他还不能不来,浅野一郎可是有本事的人呢,而且跟林世群和晴气庆胤关系不错。

他要是不来,到时候给他穿小鞋,那可就难受了。

“是,能够成为浅野长官的朋友,吴某受宠若惊。”吴四宝忙拱手笑道,不过他这张脸笑起来实在太难看。

“坐。”

“是,是,浅野长官,您有什么吩咐,只要吴某人能办到,一定尽力。”吴四宝坐下来道。

“有吴队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来,吴队长,我敬你一杯。”浅野一郎站起来,举杯道。

“浅野长官抬举!”

“吴队长,我要你帮我演一出戏……”放下酒杯,浅野一郎走过去,站到吴四宝身后,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第565章:绑架陆希言

“绑架陆希言?”吴四宝吓了一跳,他是无法无天,可不等于横行无忌,有些人,有些事儿,他还是有顾忌的。

“怎么,吴桑不敢吗?”

“浅野长官,我能问一句,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吴四宝吞咽了一下吐沫道,绑架勒索这种事儿他没少干,可是那也是要挑对象的。

真动的不该动的人,那可能小命都的玩完,陆希言他知道,明星医生,号称“上帝之手”,法租界炙手可热的名人。

绑架这样的人是要冒风险的,尤其是他还有法捕房做后台,这要是一个普通的医生,绑了也就算了。

可真要是惹怒了法捕房,那可是大·麻烦,他平时虽然也不看书,但报纸上的消息还是了解的。

这陆希言如今还是法租界炙手可热的实业家,下一届公董局华董的候选人,声望和影响力巨大。

“就是演一出戏,没有让你真的绑架他。”浅野一郎道,“而且,从今往后,特高课可以做你的后台,林世群给不了你的,我可以给你。”

“浅野长官,您指的是什么?”贪婪迅速吞噬了吴四宝的理智。

“你手上的烟土都是来自于纪先生吧,我可以帮你直接跟宏济善堂直接合作,这样,中间的七成利润就都归你了。”浅野一郎道。

“当真?”

“当然,吴桑如果不信,明日还在这里,我请宏济善堂的村上过来吃饭,你可以当面跟他谈。”浅野一郎嘿嘿一笑。

“好,那浅野长官,我们一言为定。”吴四宝兴奋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纪云清控制了烟土上游货源,虽然吴四宝的烟馆和保护费没少赚,但是比起纪云清坐在家里数钱还是差远了。

“一言为定。”

……

“吴四宝贪财好色,他一定会答应的,不过他那个老婆于爱珍是个精明的角色,不过这个女人也是爱财如命,只要是足够的利益,她是会心动的。”竹内云子道。

“云子说的是,我一定答应吴四宝,帮他牵头跟宏济善堂的村上认识。”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明天晚上,唐锦约了陆希言在泰来酒楼吃饭。”竹内云子道。

“哦,这是个好机会。”

“嗯,通知吴四宝做好准备。”竹内云子道。

“哈伊。”

……

陆公馆,二楼书房,台灯下,陆希言仔细研究苏南的病情,手术治疗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但风险不可预测,尤其是开颅手术。

“希言,喝杯牛奶,早点儿睡吧。”孟繁星穿着一声粉色的丝绸睡衣进来,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

“谢谢,梅梅,你今天怎么没去吃饭,我让成诚通知你了的。”陆希言轻轻的握住了孟繁星递过来的小手,有些凉。

“你今天跟同事们一起吃饭,我去了,大家都放不开了。”孟繁星温柔一笑。

“你呀,不喜欢应酬,我知道,可今天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关系呢?”陆希言呵呵一笑。

“看什么呢,我看你晚上回来,一直都在看?”

“一个病人的检查报告和病历。”陆希言随口一声道。

“我能看看吗?”孟繁星好奇道。

“当然可以。”

“苏南……”孟繁星拿起桌上的病历浏览起来,“希言,这个病人是个军人,还打过不少仗?”

“是的,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陆希言道,“负过重伤,脑子里和心脏边上都有一块弹片,现在的胸闷和偏头痛都是体内的弹片带来的后遗症,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后遗症越来越严重,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生活了。”

“他的身体状况似乎很差,各项数据都偏低,还有贫血,营养不良,肠胃炎等症状。”孟繁星也是医学院正式大学生了,检查报告反映出来的数据问题她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是呀,身体很糟糕,可是表现却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比正常人还要精神一些。”陆希言道。

“这个人的意志一定非常坚强。”孟繁星道。

“是的,这是一个意志力十分坚强的人,我见过的人当中还没有一个能跟他相提并论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希言,我有些好奇了,我能见一见这个病人吗?”孟繁星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你不要刻意去见他,免得带去不比必要的麻烦。”陆希言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明天我下午没课,陪丽瑛姐去一趟医院做个身体检查,顺便去找你。”孟繁星道。

“好。”

要不要手术,陆希言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尤其是开颅手术,按照他自己的估算,可能连百分之五的成功的几率都不到。

而治疗方案,保守治疗,其实已经试过很多方法了,过去的药方,不管是西药还是各种土方法。

有的有效果,有的没有任何效果,有效果的,一段时间后,效果也渐渐减弱,直至没有效果。

手术治疗,方案一:放弃开颅手术,只进行开胸手术,取出心脏位置处的弹片,解决胸闷的问题,然后采用药物治疗降低颅内压。

方案二:开胸和开颅手术都做,但分开做,先做开胸手术,视情况再决定是否做开颅手术,一劳永逸,但是两个手术间隔至少三个月,还要视病人恢复的情况。

不过很明显,病人是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的,而且病人在上海待的时间越长,越容易暴露身份。

那就是剩下最后一种手术方案了,同时做开胸和开颅手术,风险最高,成功率极低,目前这样的手术方案,世界上也没有多少人敢做。

广慈医院的医疗设备和手术团队的技术能力并不属于全球顶尖水平,就是陆希言自己也不敢说自己的手术水平能达到世界前列。

这样的手术风险大的简直不可控。

对于第三个方案,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一狠心给否了,作为一名医生,他必须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对生命负责。

病人不是自己的试验品,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他必须保证生命安全的前提之下,去实践自己的医学构想。

总算是把方案定下来了,先做开胸手术,视情况,如果病人恢复的好,以后技术能力达到了,再来做开颅手术,这样是最稳妥的。

想通了,陆希言也就不纠结了,喝下牛奶,上床休息了。

……

第二天,陆希言就把自己的想法和手术方案跟盛熙元他们通报了一下,见陆希言并没有坚持开颅,盛熙元和邝志安都放下心来。

他们就怕陆希言年轻气盛,刚做完一例成功的开颅手术,不服输,想要再挑战一次,那样就糟糕了。

陆希言带着自己的手术团队很快就把手术方案做了出来。

“苏先生,你脑部的弹片我们经过讨论,暂时不把它取出来,但可以施以针灸等方法治疗,帮助你减缓病痛,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们会制定一个最佳的针灸方案。”陆希言来病房,给苏南解释治疗方案。

苏南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既然来了,那就得听医生的。

“关于你心脏附近的那块弹片,它影响到你的心肺功能,所以,我们制定了一个手术方案,会帮你把它取出来,这样您胸闷和胸痛的症状就会缓解甚至是彻底消失。”陆希言接续解释道。

“好,我没有意见,陆博士,就按照你们的治疗方案来吧。”苏南直接就同意了。

“那好,鉴于您的身体状况,我们需要先给调养一下身体,手术时间定在下周的星期五,差不多是一个星期后,您觉得怎么样?”

“不能提前几天吗?”苏南皱眉问道,“我觉得我身体挺好的,能撑得住。”

“这不是您能不能撑得住的问题,而是我们必须要保证手术成功。”陆希言郑重的解释道,“所以,希望您能够理解。”

“理解,理解,呵呵,我是病人,你是医生,一切听你的。”苏南脸色微微变化了一下,但还是听从了。

“多谢苏先生体谅。”

……

“希言,成诚他们说你在病房这边?”孟繁星循着声音走了过来,一进门看到穿着病号服的苏南。

“哦,苏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太太,叫孟繁星。”陆希言忙介绍一声。

“苏先生,你好。”孟繁星眼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然后落落大方一声。

“陆太太,你好。”苏南微微一点头。

“希言,苏先生,你们在聊事情吗?”孟繁星问道。

“哦,我们再聊苏先生下周的手术方案,不过,已经聊完了。”陆希言微微一颔首,解释道。

“是的,陆博士决定下周给我动手术,把心脏位置的弹片取出来。”苏南附和一声。

“哦,苏先生,我先生的医术,还请您一定相信,他一定能够治好你的。”孟繁星微微一欠身道。

“这一点我不怀疑。”苏南点了点头。

“苏先生,你好好休养,把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状态,我们就先告辞了。”陆希言微微点头道。

“苏先生,告辞。”

“首长,这个陆太太……”等到陆希言和孟繁星离开,苏南身边那个小伙子忍不住走过去小声问道。

“不要提,也不要问,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听见没有。”苏南严肃的命令一声。

“是,首长。”

……

“梅梅,这个苏先生你们之前认识?”陆希言刚才在病房里就瞧出来了,孟繁星和苏南的眼神不对,似乎是熟人。

“嗯,在苏区见过一面。”孟繁星点了点头,小声道。

“哦。”陆希言没有追问,他知道组织有纪律,如果孟繁星想说,有能说的话,自然会告诉他的。

第566章:被绑架 了

孟繁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知道地下工作的规矩,不是一条线上的,哪怕是过去认识的人,见了面,也只能当做不认识。

这是铁律,否则,会带来不可预测的危险。

当然,苏南是一线指挥员,如果不是为了治病,他也不会孤身冒险来上海,但是即便是这样,有些秘密也不能说。

“希言,苏先生的病,你有多大把握?”

“心脏位置的弹片,问题不大,我有七八分的把握,但是脑袋里的弹片,说实话,我半分把握都没有。”陆希言道,“所以现在的治疗方案还是偏保守一些,先取出心脏位置的弹片,等身体恢复了,再考虑颅骨里面弹片。”

这也是一个先易后难的思路。

“嗯,我明白了。”孟繁星点了点头,她也知道丈夫对病人向来都是尽心尽力的。

“放心吧,苏先生心态很乐观,非常配合我们的治疗,这一点要比很多病人好多了。”陆希言道。

“嗯。”

“晚上我叫了唐锦他们吃饭,在泰来酒楼,你要不要一起过来?”陆希言问了一声道。

“我就不去了,你少喝点儿酒。”孟繁星摇了摇头,这种的聚会,她是不参加的,毕竟不太合适。

“我知道,我明天还要上班呢。”陆希言点了点头。

“早点回来。”

……

通闽茶庄,去泰来酒楼之前,陆希言先去了胡蕴之那里,有关苏南的治疗方案他是要跟胡蕴之通报一下的,这是要上报给南方局首长的。

“首长的情况很糟糕吗?”

“表面上看不出来,不过的确不容乐观,虽然我是医生,但我也无法判断他能支撑到什么时候。”陆希言道。

“就没有办法补救吗?”

“必须手术,还有修养,至少三个月至半年,这样才能把亏损补回来,不过即便是这样,也会伤及寿元的。”

“手术你有多大把握?”

“心脏位置的弹片问题不大,就是脑部的弹片,我没有任何把握,就算我冒险开颅,也可能是打开后,什么都不能做。”陆希言道。

“三个月时间恐怕不行,你也知道,咱们的部队不能没有指挥员,他是军事主官,是一军之将,将是兵的胆,这里面差别可就大了。”胡蕴之郑重的道。

“就没有人能暂替一下吗?”

“短时间内问题不大,时间长了,可就不行了,老陆,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治好首长的病。”胡蕴之恳求道。

“我肯定尽我所能,但是,现在,我现在只有这手术方案。”陆希言道,“而且,我需要时间,首长也需要时间。”

“这个问题我马上向上级汇报,手术定在什么时候?”

“下周五。”

“好,手术之前我会把上级的指示给你的。”胡蕴之道,“对了,咱们的药品被缴获后,被日军情报部门给调走了,这应该就是特高课调查蒙安公司的原因了吧。”

“如果仅仅是药品,那不可能只盯着我蒙安公司,难道他们从这批药品上发现什么线索了吗?”陆希言眉头一皱。

“能有什么线索?”

“不应该呀,夜叉那边都是对药品标签进行过处理和分装的,完全把生产厂家的信息都给抹去了,这批药品应该是彻头彻尾的三无产品才是,他们是怎么发现线索的,是药品成分检测,那他们是哪来的样品比对呢?”陆希言很奇怪,就算药品样品成分比对,他进口的几家药品生产厂商也不只是给他一个人供货,同一批次的药品,起码有上百家的分销商。

就算是出口到国内的,也有四五家吧,蒙安现在也不算是最大的不算走私的话,蒙安还真不是进口数最多的。

“会不会是源头出现了问题?”

“你觉得特高课有那么大的能量吗?”陆希言反问一句,没错,厂商出口,肯定会有原始记录的,一旦拿到原始的出口清单,跟进口清单一对比,数目对不上,自然说明有问题了。

这事儿还真不好查,毕竟远在数千上万公里的国外。

看来,还真必须重视了,要真让日本人抓到把柄,那就有麻烦了,必须想办法,消除这一隐患。

商业上的事情,越来越繁杂了,他必须要找一个能帮助自己处理,有信得过的人了,谭四他们虽然进步很大,但国际事务上,他们所能起的作用就微不足道了。

有海外留学背景,懂国际贸易的人才,而且还得是中国人,这就非常难找了。

无论什么时候,人才都是第一位的。

“总之你最近小心一些,老猫让我提醒你,不要太大意了。”胡蕴之知道,在大局观上,他还真不如陆希言,就是经验上他比陆希言更清楚现在局面的凶险。

“我知道了,最近一段时间,我会小心的。”陆希言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安全他还是很在意的。

“老胡,能不能找老猫请示一下,我的公司缺人,繁星呢功课也比较忙?”

“嗯,这事儿我知道了,不过,我可不保证能帮你要到人。”胡蕴之点了点头,现在哪儿不缺人,到处缺人。

“行了,我先走了,晚了,唐锦该着急了。”陆希言一指说手腕道。

……

泰来酒楼。

“哎呀,陆顾问,恭喜,恭喜呀……”

“客气,客气了,大家伙都来了。”陆希言快步上楼来,法捕房内相熟的人都请到了,把泰来酒楼二楼都包下了。

“老陆,按理说,昨儿个你就该请客了,不过,咱们能理解,但是,你今天来晚了,你说说,是不是该罚酒三杯?”唐锦高声道。

“对,罚酒三杯!”

“唐兄,诸位兄弟,你们都知道的,我酒量不行,而且明天还要上班,所以,我以茶代酒怎么样?”陆希言忙拱手求饶道。

“不行,今天这酒你必须喝了,这是罚酒,接下来你喝不喝,我们不强迫你。”唐锦大声道,“你们说是不是呀?”

“是!”周围异口同声。

“唐兄,你这是何必呢,好吧,看来我是躲不过去了,就三杯,剩下的以茶代酒?”陆希言道。

“……”

“剩下的,我替我姐夫陪你们喝,怎么样?”孟浩站出来,大声说道。

“行,老陆,你这小舅子不错,仗义!”唐锦一锤定音,既然有人替陆希言喝,这也算有个台阶下了,他也知道陆希言的规矩,工作日晚上不喝酒,这会影响到第二天的工作,特别是有手术的情况。

“多谢唐兄,多谢诸位兄弟过来捧场,我谢谢了!”陆希言高举酒杯,一饮而下,然后,将三杯花雕都一一喝下。

“大家都落座把,今天晚上,吃好,喝好。”

陆希言这一桌都是自己人,他,唐锦,齐桓,曹斌没来,蒙特,拉蒙和孟浩还有袁锐和麻小五。

政治处的中国人今晚差不多都来了,刑事处一科的,鉴证科的,还有贝当路捕房的。

这些算是陆希言在法捕房的势力了。

也没有刻意经营什么,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聚集到一起的,不过,那些法国人是不愿意来,今天来的法国人只有蒙特和拉蒙。

这也算是一个小团伙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个吃的是油光满面,气氛十分热闹。

“唐,我要调走了,但是贝当路巡捕房的巡长,到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本来很希望拉蒙能够去的,但是拉蒙现在是刑事一科的科长,他这个位置很重要。”蒙特在酒桌上开门见山道。

“蒙特巡长,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如果不是中国人不能担任巡长的话,我到是可以推荐孟浩担任巡长,因为他曾经是我的部下,也非常熟悉贝当路捕房,可是现在,我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人选。”蒙特的道。

蒙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把贝当路巡捕房交到唐锦和陆希言信任的人手中,但这个人必须是个法国人。

“蒙特巡长觉得我政治处法警基诺怎么样?”

“基诺,他是马龙探长的副手,升任巡长完全没有问题。”蒙特点了点头。

“那好,只要蒙特巡长那边没有问题,我这边只要卡尔总监同意,我这边就没有问题。”唐锦微微一笑。

“干杯,约瑟夫。”蒙特哈哈一笑。唐锦外文名:约瑟夫·唐

“干杯。”

他不能直接去找唐锦谈这个事儿,但是今天是陆希言做东,酒桌上说这个事儿,算是不着痕迹了。

蒙特是越来越入乡随俗了,知道中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谈事儿。

饭局散去的时候差不多九点钟了。

今天晚上蒙特喝的有些多了,陆希言特意嘱咐让孟浩开车送他回去,唐锦也有齐桓照应。

至于他,除了一开始的三杯之外,接下来他几乎都是喝的茶,一直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等所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陆希言这才把老板找来,结了账,吴泰来知道陆希言的身份,还给他打了一个八折,算是有点儿巴结的意思。

“先生,您稍等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麻小五道,因为酒楼门口空间有限,唐锦他们先到的,车位都占了去,陆希言的车只能停在距离酒楼不远处的一个街口。

这会儿唐锦等人的车都开走了,路也空出来了,正好能开过来。

“好。”陆希言也没在意,挥挥手答应一声。

“陆博士,您慢走,欢迎您下次再来。”吴泰来满脸堆笑的把陆希言送到了酒楼门外。

“好。”

陆希言一抬手腕正准备看一下时间,忽的,一个漆黑的大口袋从天而降,兜头一下子将他套住了。

他刚要做出反应,就被一把给保住了,紧接着双脚离地,身体被架起来,迅速的往一个方向移动而去。

被绑架了!

陆希言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第567章:唐锦暴走

隔着麻袋,陆希言突然感到后颈被重击了一下,眼前一黑,晕晕乎乎的,有一种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感觉。

不过,他没有彻底的晕过去,但也不敢挣扎了,只要他一动,就说明自己还没有晕过去,只怕还会来第二下。

被人扛着往前跑了十几步,然后被扔进了一辆汽车的后备箱。

汽车已经发动,等绑架自己的人上车,只听见一声“快走”,汽车猛地一加油门,迅速的驶离。

狭窄的后备箱,陆希言蜷缩在麻袋中,被颠的脑门咣当一声撞在了汽车后备箱的铁门上,疼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过,这一下反而让他更清醒了。

谁会绑架自己?

这个问题,让他有些费解,自己果然还是有些大意了,居然这样轻易的着了人家的道儿。

这显然是一次有预谋的绑架,绑匪选择的地点和时机太准确了。

他今晚在这里请客吃饭,人来了不少,这些人都知道他今晚会来,绑匪获知消息的可性能就多了。

也许并不是故意泄密。

而绑匪埋伏在这里,显然是蓄意为之,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在最后一个走,而且刚好是麻小五去把汽车开过来来接自己这短暂的一两分钟内动手?

身后传来汽车追逐的声音!

一定是麻小五发现不对,追上来了,可他被困在麻袋里,又被塞进了后备箱,怎么脱困呢?

对了,绑匪并没有搜身,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搜身。

他虽然不习惯随身携带手枪,但是总喜欢在口袋里放一把手术刀,没事的时候,拿出来把玩。

这把手术刀可不止一次救过他了,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他一个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这把手术刀都是要随身携带的。

收手术刀不长,也就跟手掌差不多,一根手指宽,是最坚硬的合金钢打造的,虽然锋利不如新刀,但比一般的切菜的刀要锋利多了,一般人可玩不了这个,弄不好把自己手指给割伤了。

陆希言专门的做了一个小皮套,里面垫了一块薄铁片,将刀刃套在里面,这样也防止它割坏衣服。

摸上去,就跟一支钢笔的形状差不多。

绑匪并没有捆住他的手脚,可能是太过自信了,他只是一个医生,属于文化人的范畴,应该是没有什么攻击力的。

再加上人被打晕了,就更加没什么威胁,加上后面还有人追赶,自然就顾不上了。

裤兜里,陆希言摸到了自己的手术刀。

但是,拿出来又放了回去,他现在是可以用手术刀割开麻袋脱困,可这汽车后备箱从里面并不容易打开。

一旦被发现,绑匪很有可能会直接下杀手。

一般情况下,绑匪绑票都是求财的,或者有其他的目的,杀人的话,不需要弄的这么麻烦。

陆希言可不能保证自己无声无息的从后面打开汽车后备箱,所以,他忍住了,脱困而出的想法。

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绑架自己。

“快,再快点儿……”

汽车在寂静的马路上风驰电掣,幸亏已经是临近宵禁,路上看不到什么人影了,开车的驾驶员油门踩到底了。

后面麻小五驾驶着汽车紧咬着不放,他都快气炸了,居然有人在自己眼鼻子底下把陆希言给绑架了。

这让他如何面对陆家的人和顶头上司唐锦?

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人救回来。

“老大,追,追上来了……”

“麻痹的,老子不就绑个人。”车上唤做“老大”的汉子怒从心生,掏出手枪,摇下玻璃窗户,探出半截身子来!

呯!

枪声骤然响起。

这是要拼命了,麻小五一低头,子弹打在前车盖之上,溅起一串的火花,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左手也掏出了手枪,伸出了窗外,一边追逐,一边还击!

枪声顿时吸引了附近巡逻的租界巡捕,警哨声想起来,还有,汽车马达的声音,晚上,在法租界的主要干道是有法军巡逻的,配备了轻型装甲汽车还有机枪。

租界方面虽然某些程度上对日采取忍让和妥协的,但是也有底限的,尤其是有些原则是不能践踏的。

“快,快点儿,还有多久冲出法租界?”

“老大,再给我两分钟!”

噗!

“老大,我,我中弹了……”

黑暗之中,又是高速移动,开枪也只有干扰和吓阻的成分,能够击中目标,那都是运气。

不得不说,麻小五的运气很不错,他又要开车,还要压制反击,最多也就瞄准车厢打,还不敢瞄后备箱,因为他开车赶过来的时候,是看到陆希言被推入后备箱的,及时这样,还一枪击中车上的一名绑匪。

但是绑匪并非只有一个人,他估算,前面车上的绑匪至少三个,甚至四个人。

油门已经踩到底了,车速已经达到最高值了。

绑匪不能待在法租界,必须抄近道,去前面劫住它!

麻小五一瞬间做了个决定,车方向盘一打,车头冲进了一条小巷子,他对法租界内,每一条街,每一条小巷子都是熟悉无比,很快就在脑海里找到了一条最快的路。

劫匪一定是要在宵禁之前冲卡,而最近的关卡在亚尔培路,绑匪一定要从那边走,这是最快的,因为后面的警笛声已经也快近了。

小巷子的路非常不平整,麻小五驾驶汽车一路抄着近道,一路上都浑身骨架都颠散了,还要留神用耳朵判断绑匪汽车跟跟他的距离。

快,还要再快……

看到关卡了,已经到时间关闭了,除了站岗的法军士兵,看不到任何一个人,这个时候,突然一辆汽车以无比恐怖的速度冲了过来,那打过的强烈的灯光瞬间令人致盲。

“停车,停车……”

“别管他,冲过去。”绑匪老大大叫一声。

麻小五也赶到了,不过,他是从另一个巷道口出来的,车速极快,他正要猛打方向盘,踩刹车转弯。

忽然一脚踩下去,空了!

不好,刹车失灵了,麻小五大惊失色,一定是绑匪提前做了手脚,这辆车的保养可是他亲手做的,刹车一直都是好好的,凡是磨损的不能用的零件他都是第一时间更换。

该死!

车速太快了,麻小五必修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否则,他很可能跟车一起完蛋。

跳车!

这是保命的唯一选择。

麻小五第一反应,一下子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失去控制的汽车直接如同发了疯的公牛一样,一个原地一个甩尾,朝车头方向的一栋房子撞了过去。

轰!

汽车撞上了墙壁,车身半截都陷入了其中,然后又突然迸出一朵火光,一声巨响传来,爆炸了。

麻小五距离的比较近,刚跳下车,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在地,七窍流血,不省人事了。

唐锦刚到家,屁股还没坐下,客厅里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嗯,他回来了,刚到家,好,我让他接电话。”唐夫人柳心莹接的电话。

“谁的电话?”

“中央巡捕房的,说是有急事儿找你。”柳心莹道。

“嗯,扶我一把。”唐锦今天喝的确实不少,这陈年花雕入口绵柔,后劲十足,这会儿劲头上来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唐锦拿起电话听筒,刚一听到内容,通红的眼珠子就瞪的老大。

“唐督察长,我可不敢骗你,现在租界军方都出动了,您快来,这一下出大事儿了。”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齐桓应该没走远,去,把他叫回来,开车……”唐锦道,“我去冲个冷水澡。”

二十分钟后,齐桓开车,与唐锦一道赶到了出事现场。

亚尔培路口已经被法租界军方给封锁起来了。

除了法军士兵在沿着道路警戒之外,还有身穿黑皮的法捕房巡警,爆炸后的汽车,还在燃烧,救火队也是刚到,正在灭火。

“怎么回事,这是谁的车?”

“唐督察长,这是我们在现场发现的车牌,还有一名重伤者,经过你们巡捕房同事的辨认,他是政治处的一名探员,叫麻小五。”一名法军上尉走过来,给唐锦敬了一个军礼道。

“小五,难道是老陆……”唐锦一下子愣住了,差一点儿没站稳,幸亏齐桓眼疾手快,一下子托住了他。

“唐督察长,汽车爆炸之时,车上没有人。”

唐锦想骂娘,你倒是早说呀,害得他以为陆希言就在车上呢,麻小五重伤,陆希言的车爆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唐督察长,麻小五醒了。”一旁急救车上跑过来一名警员,禀告道。

“快,带我去。”

这个时候,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获得第一手信息,他必须知道陆希言是什么情况,是生还是死。

“督察长,快去救先生,先生被人绑架了……”

“绑架?”唐锦顿时一股无名之火直冲脑门,什么人在法租界,在他的地盘儿绑架了陆希言,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唐督察长,刚才关卡的确有一辆汽车冲关而去,而且麻小五驾驶的这辆汽车追到这里,汽车突然失控,撞向了路边的房屋,然后爆炸起火的。”扎西姆上尉解释道。

“该死,是谁,是谁干的,不要让我知道是谁绑架了老陆,我扒了他的皮!”唐锦暴怒,一拳砸在救护车的门框上,双眼通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第568章:风波起

绑匪已经逃入公共租界,再封锁法租界的各个出入口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最要紧的是,马上获取进入公共租界的侦办权。

“马上给工部局警务处打电话,就说法捕房要进入公共租界办案。”唐锦命令齐桓一声道。

“督察长,现在吗?”齐桓犹豫了一下。

“对,就现在,如你就跟他说,不想明天上海滩租界血流成河的话,尽管拒绝。”唐锦真是出离愤怒了。

虽然他不知道陆希言跟“军师”的真正关系有多深,但他能感觉到,绝不会那么简单,起码不会输给他们的关系。

这是哪个缺心眼儿的绑匪,这是要把天给捅破了呀。

“小五,老陆是在什么地方被绑架的?”

“先生与我一前一后出了泰来酒楼,我去开车,还不等我把车开过来,就看到三个黑衣人冲上来,用麻袋把先生套住,然后打晕后,装进停在路口的一辆汽车后备箱,于是我就开车在后面追,快到关卡,我想拦住的时候,发现汽车刹车失灵,结果差一点儿我也被炸死了。”麻小五伤的还挺重的,不过性命暂时没有危险。

“泰来酒楼?”唐锦问道,“你说老陆是在泰来酒楼门口被人绑架的?”

“是的。”

“王八蛋,吴泰来,上一次的事情我还没跟他算账呢,别以为有黄锦荣给他撑腰,就可以肆意胡来!”唐锦破口大骂一声。

“督察长,现在怎么办?”

“扎西姆上尉,我想打一个电话。”唐锦朝扎西姆上尉问道。

“可以,唐督察长,请你随我来。”

“喂,是繁星弟妹吗,我是唐锦,有个事儿,你先别控制好情绪。”唐锦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这事儿他必须说。

“唐督察长您说,我听着呢。”电话那头孟繁星是心中一紧,丈夫这么晚没有回来,又突然接到唐锦的电话,她能不紧张吗?

“老陆让人给绑架了,弟妹,你别担心,我们巡捕房正在收集线索,一定会把老陆解救回来的……”

孟繁星听到这个消息,那是脑海中一片空白,虽然她心理素质并不差,可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姐……”

孟浩从外面进来,看到孟繁星手中电话滑落,整个人跌坐向沙发,吓了一大跳,叫了出来。

“小浩,你姐夫让人给绑架了。”

“什么,姐夫让人绑架了?”孟浩震惊了,“姐夫不是跟小五哥在一起吗?怎么会被人绑架?”

“我不知道,刚才是唐督察长来的电话,他说你姐夫遭人绑架,其余的什么都没说。”孟繁星道。

“不可能,姐夫怎么会被人绑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孟浩操起电话听筒,“喂,是唐督察长吗,我姐夫呢,他怎么了?”

“……”

孟浩听完,目呲欲裂,挂了电话就冲了出去。

“小浩,你去哪儿?”

“我去把姐夫找回来!”

“浩少爷,别冲动,我跟你一块儿去。”闫磊也听到了,那是心急如焚,跟着一块儿冲了出去。

“你们等我一下,我也去……”孟繁星急忙喊了一声,她穿着一身睡衣,得换一身衣服才能出门。

“阿香留下来看家,小乐跟我过去。”

四个人一辆汽车,朝出事之地而来。

……

泰来酒楼。

简单包扎后,麻小五已经能下地行走了,但是还的有人搀扶着才行,唐锦一行人带着他过来现场调查情况。

“当时酒楼还没有打烊,先生就站在这儿,那三个黑人是从他背后偷袭的,具体从那个位置来的,我没有看清楚,但是能从先生背后过来,而不被先生察觉的,也就只有这里了……”麻小五手一指泰来酒楼。

“吴泰来呢?”唐锦怒吼一声。

“报告督察长,人抓来了。”齐桓手下一名探员带着四名便衣巡捕,将吴泰来推了过来。

“唐督察长,冤枉,冤枉呀……”吴泰来一见唐锦就大喊冤枉。

“我还没问你什么事儿,你就喊冤枉,吴泰来,你不是心里有鬼,喊什么?”唐锦厉声道。

“我,我……”吴泰来脸色煞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人是在你门口被你绑走的,而且我的人还看到了被绑架的全过程,你说你冤枉,我看你就是蓄谋已久了。”唐锦怒道,“带回去,严加审讯,还有这个泰来酒楼,给我彻底搜查。”

“是!”

好好的一个人,刚跟自己吃完饭没多久,就被绑架了,还在吃饭的地点,他能不怀疑吗?

吴泰来仗着背后有黄锦荣给他撑腰,向来不给巡捕房面子,上一次的孙亚楠的事情,就故意隐瞒,这家伙背地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唐督察长冤枉呀,陆博士被绑架真的跟我没关系呀……”

“就算跟你没干系,你也看到了,为什么不出手相救,就凭你见死不救这一条,就有违道义!”唐锦真的是出离愤怒了。

“把泰来酒楼的伙计统统带回巡捕房,一个一个的审问!”唐锦下令道。

“是。”

“小五,你看清楚绑匪的长相了吗?”

“当时我正好开车过来,距离大概有三四十米的样子,只是光线太暗,只看到一个其中一个有胡子的,对了,他耳朵好像有个豁口,而且我在追赶的是时候,击伤了其中一个人。”麻小五回忆道。

“车牌号呢?”

“市-45?后面的记不太清了,但是车型我认得,是福特t型轿车,样式比较老。”麻小五道。

“武器呢?”

“领头的用的是花口撸子,剩下的都是驳壳枪。”

孟繁星、孟浩四人驱车赶到了。

“唐大哥。”

“弟妹来了,哥哥对不住你,陆老弟在我眼鼻子底下让人给绑架了。”唐锦歉疚不已道。

“唐大哥,现在说怪谁的话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首先找到希言。”孟繁星强忍住泪珠道,“如果绑匪只是索要钱财,这好办。”

“弟妹放心,哥哥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把陆老弟完完整整的给你找回来。”唐锦郑重的保证道。

“谢谢你,唐大哥。”

“唐督察长,需要我们配合和帮助的,请你明言。”闫磊眼神冰冷的上前来,微微一点头道。

“我知道,如果有麻烦闫先生的,巡捕房一定不会推辞,还请闫先生稍安勿躁。”唐锦点了点头。

陆希言不仅仅在他这边有着极高的份量,在戴老板那边也是挂了号的,而铁血锄奸团一方,只怕份量也不低。

这一次不知道是哪路不看眼的妖魔鬼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动陆希言。

“那我们就等待唐督察长调查结果。”闫磊微微一点头,出了事儿,首先不能自乱阵脚。

陆希言其实早就对自己可能出事做过预案,也跟闫磊、郭汉杰讨论过这件事,毕竟“军师”教训就在眼前。

就是因为“军师”走得太突然,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交代,让后面的人很被动,陆希言可不想重蹈覆辙,所以,对突发时间,他是有一个预案的。

当然,不管是陆希言本人,还是闫磊、郭汉杰等人都不希望用到这个预案,一旦启动预案,那就是铁血锄奸团遇到了危机了。

“谢谢。”唐锦知道,军师肯定会有所行动的,但是,在这个场合他,他不便跟闫磊做更进一步的交流。

……

百老汇大厦,竹内云子在顶层包房。

“这么晚了,云子小姐已经休息了,您还是明天再来吧。”酒井拦住了求见竹内云子的浅野一郎。

他知道浅野一郎跟竹内云子的关系,但是没有竹内云子的命令,他是不会放任何人进入竹内云子的房间,包括浅野一郎在内。

“酒井,请浅野君进来吧。”这个时候,房间内突然传来竹内云子的声音。

“哈伊。”

“云子,出事儿了。”浅野一郎满头大汗的推门进来,并且一进门就直接对竹内云子说道。

竹内云子一挥手,让跟进来的酒井出去。

“什么事情,你如此慌张?”

“吴四宝这个蠢货,我让他悄悄的绑架陆希言,如果这一次没有机会,可以下一次,总之要悄悄的进行,结果,他把整个法捕房都惊动了。”浅野一郎愤怒的骂道。

“动静大一点儿,也好,正好可以试一试,咱们这位陆博士的水到底有多深。”竹内云子倒是没有太紧张,反而嫣然一笑道。

“吴四宝那个蠢货现在也害怕了,打电话问我怎么办,现在法捕房已经动起来了,唐锦直接要求进入公共租界办案,工部局警务处最多也就能拖到明天早上,到那个时候就没有理由组织法捕房进入公共租界调查了,他们是有这方面的协议的。”浅野一郎说道。

“他不会蠢到让唐锦找到他的证据吧?”

“这个应该不会,不过,我担心的是这吴四宝做事不周密,让人抓住了蛛丝马迹,那就麻烦了。”浅野一郎道。

“你是担心牵连到我们身上,是吗?”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对我们特高课今后在租界内的活动也会有影响的。”浅野一郎道,特高课在租界内的活动其实不管是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都是知道的,但也是有底线的,你要是触碰了底线,也是要被打击的。

很明显,这一次特高课过线了。

“纪云清不是一直盯着想要吃下安居工程一块肉吗,这一次不是把机会送到他嘴边上了?”竹内云子悠悠一声。

浅野一郎微微一愣,旋即眼睛一亮,祸水东引,高明呀!

第569章:祸水东引

“老大,看这小子瘦瘦的,没想到还挺沉的。”

“别废话,赶紧把人抬进去,把人放出来,要是闷死了,可就不值钱了。”老大呼喝一声。

“好勒。”

陆希言连同麻袋被搬下一辆人力车,鼻子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油味儿,有点儿像煤油的味道,他脑海里搜寻了一下。

这是机油的味道,绑匪中途还换了一次车,目的是为了干扰和摆脱追踪,看起来这些人只怕是老手了,很有经验,知道如何应付警察的调查。

忆这一路的过程,陆希言脑海里开始判断,他现在所处的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

两个人抬着他走了七八米的样子,向右拐了一下,又走了五六米,左拐,似乎有人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当啷一声传来。

“小心点儿”老大的呵斥声传来,显然是不放心,一直跟在后面。

“小心脚下!”

显然这是一段下楼梯的路,而且从麻袋缝隙射进来的光线分析,他们应该是抬着自己往一个地下室走。

计算了一下台阶数量乘以高度,陆希言估算了一下,深入地下至少六米,这可不是一般藏东西的地下室,应该可以称之为地下防空洞。

到平地之后,又拐了几个弯,走了大约有半分钟,才停了下来。

“就这儿了,把人放下,你们可以上去了,记住,给老子守口如瓶。”那被称之为“老大”的人警告一声。

“是。”

陆希言在麻袋里一动不动,他此刻应该是昏迷着的。

那“老大”蹲了下来,解开麻袋上的绳索,粗暴的将陆希言从袋子里倒了出来,这种人,能指望他们会有什么良善之心?

“妈的,小白脸长得还挺不赖的,害的老子还伤了一个弟兄,要不是宝哥不让老子动你,老子非打断你一条腿不可。”“老大”站起来,一脚将陆希言踹了一个翻身,骂骂咧咧道。

可能是骂了一下,出气了,心里舒坦了,正要准备起身离开,忽然好像想起什么来了,附身下来,在陆希言身上摸了起来。

首先是皮包,没能找到什么东西,又摸到了他身上。

陆希言身上的值钱的东西就他母亲留给他的那块手表,还有就是钱包,钱包里有一些法币和美金。

法币不多,但美金有不少,银元太重,他一般很少在身上放银元,只是偶尔兜里揣上几块硬币,有时候买报纸或者其他零碎的小东西,找不开。

看到了陆希言左手腕上的手表,“老大”眼睛一亮,他虽然出身不怎么样,可见识还是有的。

这块手表虽然旧了点,可是一块进口的名表,放到当铺的话,至少值好几十块大洋呢。

这笔横财,他是发定了。

反正左右没有人,他顺手就把手表摘了去。

钱包也被翻出了出来。

“啧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花的都是美国的钱。”“老大”想了一下,这钱他可不能独吞,宝哥要是发现了,饶不了他。

不过,自己要是分文不取,那也太对不起自己了,于是,贪婪还是战胜了理智,从里面抽出一叠出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把皮夹放入另一个口袋,站起来,歪着脑袋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陆希言,有蹲下来,伸手又把陆希言上下摸了一个遍,还有皮鞋。

这可是意大利的手工皮鞋,很贵的,一般人穿不起,贪婪的光芒盯了许久一会儿,没有下手。

“等着吧,宝爷会让你扒下一层皮的。”啐了一口,这才关上铁门出去了。

浑身都疼。

但是为了不被发现,只能忍着,现在终于不用忍了,陆希言睁开眼,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身体多处擦伤、挫伤,虽然都是小伤,谈不上致命,可小伤也很疼的。

自己被绑架了,从这一路行走的时间和路线判断,他此刻应该不在法租界内,麻小五没追上来,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

对了,他在车后备箱内,听到了绑匪“老大”命令冲关的命令,之后还听到一声巨响,凭经验判断,那应该是爆炸声。

爆炸,是什么爆炸呢,麻小五至此中断了追踪,会不会跟他有关?

陆希言不敢去想,万一真是麻小五出事了,他会痛苦成什么样。

当然,他先要忧虑的是自己的处境,绑匪的目的一般就是求财,从这个绑匪“老大”的行为来看,他是个贪财的人。

而且,他的上面应该还有人,他依稀听到一个叫“宝爷”的人,这个“宝爷”是谁,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个人。

当然,绑匪绑架不一定非要是仇家行为,也有可能就是求财,如果仅仅是求财,那他生命还是可以保障的。

梅梅现在应该是担心死了,闫磊得到这个消息,只怕会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希望他们能稳住。

这个时候若是冲动了,会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还有唐锦,动静这么大,不惊动法捕房是不可能的,以他跟唐锦的关系,这个案子他肯定会亲自带人侦破。

还好,这绑匪老大没有发现他藏起来的“手术刀”,这样即便是绑匪想要撕票,他还有一搏之力。

“手术刀”不能藏在身上,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来第二次搜身?

这件牢房有五六个平方,一半铺着干草,一半儿呢是石板地面,霉味儿不是很大,这里地下的通风系统应该很不错。

他应该还在租界内,虽然他被套在麻袋里,被塞进汽车后备箱,但还是能够粗略的判断方向。

但是因为汽车在追逐行驶过程中的速度太快了,想要准确的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那就太难了。

计算汽车的速度,最高速时大概七十千米每小时,从上车到冲关再到自己被从车上抬下来,应该四十分钟左右。

汽车行驶的不是直线距离,这样算起来,自己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以泰来酒楼为中心,半径45千米的范围内。

这极限的范围,实际上,这个半径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千米,这差不多是汽车行驶的一个距离。

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打一个对折的话。

他真正所在的位置应该距离泰来酒楼这个中心点也就十到十五公里之间。

这个范围,还要把法租界去掉,只需要搜寻这个半径范围内在公共租界的区域,结合汽车行走的路线,走访附近的居民百姓,找到自己是非常大概率的。

但是,只怕是唐锦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信息,他们也无从推断出自己可能会在的位置,这样一来,找寻的难度就成倍增加了。

也怪自己,没留下一点儿线索。

正在懊恼之际,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陆希言马上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躺在地上的姿势,马上躺了下来,装作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至少三个人,一个是刚才的绑匪“老大”,一个脚步比较重,还有很轻,应该是个女人。

三个人一起来到门口,没有开门进来,应该是站在门口,通过上面的栅栏口观察自己,他能感觉到。

“昏迷多久了?”

“有个把小时了,这医生小白脸身子就是弱,估计得睡到明天早上才能醒过来。”刚才的绑匪说道。

“你下手重了?”

“宝爷,我可是还留了三分力,就把把人弄出一个好歹来。”绑匪‘老大’委屈的辩解道。

“搜过身了吗?”

“搜过了,这是从他的皮包,还有皮夹”

“里面的钱和东西你没动过吧?”粗哑的声音问道。

“没,我哪敢呢。”

“谅你也不敢,记住,不要跟他说话,每日三餐,别饿着人就行,等我的命令。”那“宝爷”严厉一声。

“明白,您放心好了。”

“车和痕迹都处理好了吗?”

“您放心,一来,我就让人把所有痕迹都处理干净了,保证没有人能这里来。”绑匪‘老大’道。

“最近两天不要外出,受伤的弟兄,我找个理由送‘76’号处理一下”

虽然人越走越远,可陆希言还是依稀听到那个“宝爷”提到了‘76’这个数字,这一下,他豁然开朗了,‘76’号内,敢自称“宝爷”的也就是吴老狗,吴四宝了。

绑架自己的居然是吴四宝,这家伙可是前科累累了,而且胆大包天,尤其是最近跟着林世群进了‘76’号,当上了警卫大队大队长,气焰嚣张更是不可一世了。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了,那股子机油味道提醒了他,他被关在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了。

这里关过邹怀,也关过段益民,现在轮到他了,真是有缘分呀。

可怎么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被吴四宝绑架了,又怎么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被关在宝丽车行呢。

听吴四宝的口气,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有机会向外面传递消息的,这一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可是,他并不知道吴四宝也遇到大麻烦了,浅野一郎让他悄悄的把人绑了,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显然是有违初衷了。

以吴四宝狠辣的性子,人竟然绑来了,又不愿意惹祸上身,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弄死,然后毁尸灭迹。

可浅野一郎却又警告他,不要动这个念头,否则,上天入地,没有人能救得了他的命。

他犯难了。

原本计划中,他是不会暴露的,还能获得一大笔赎金,结果,手下人办事还是太张扬了。

他又不能责怪手底下人,是他命人手下人去绑人的,并且还借助了浅野一郎力量的协助。

他只能跟老婆于爱珍商议,怎么解决这个到手的烫手山芋。

于爱珍倒也有些急智,人既然杀不得,又不能烂在自己手里,给自己惹祸,那就找一个可以能把这事儿抗下来的人。

这个人是谁,林世群,当让不行,林世群现在是如日中天,还指望能跟着一起飞黄腾达呢。

那还能有谁能扛下来?

干爹,纪云清呗,老子英雄,儿狗熊,这家业迟早会败掉,再者说,纪云清也有是绑架“陆希言”的动机的。

那封“恐吓信”就是他恼羞成怒之下授意吴四宝派人投送的,为了就是从“安居工程”上分一块肉,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第570章:自救

这于爱珍的想法倒是跟竹内云子不谋而合,果然你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呀,这女人狠毒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吴四宝本来就是个胆大,混不吝的主儿,对老婆那是言听计从,这倒是他身上唯一的一个优点。

可是,这事儿不能拖,必须尽快的去跟纪云清挑明了。

当然,浅野一郎掺和其中的事情,那是一个字都不能说的,否则,这纪云清可不是傻子。

“明天一早,我就去纪公馆……”

“不行,你现在就去。”于爱珍摇头道,明天一早去,说不定纪云清就接到一些消息了。

那个时候再说,效果就大大折扣了。

“你记住,说这件事是你自作主张,一定要认错,其他的什么都别说。”于爱珍道,“还有,千万不要提我。”

“好,我知道了……”吴四宝答应一声,连夜前往纪公馆。

……

“工部局警务处的帮办怎么说?”

“夜里不行,这样太扰民了,必须等到天亮之后。”齐桓苦着一张脸回来了,显然是沟通不成功。

“我交代你的话,你都说了吗?”唐锦非常愤怒,等到天亮,那老百姓出门一活动,什么线索都没了。

“说了,不过,对方并不把我们的话放在眼里,还说,就算卡尔总监来了,也还是这个答复。”齐桓道。

“王八蛋!”唐锦怒骂一声。

“督察长,现在怎么办,我们进不了公共租界,还怎么追查陆顾问被绑架线索?”齐桓问道。

“等,那混蛋不是说天亮之后就可以吗,那就等天亮。”唐锦怒道,“所有人都给我去关卡,等在那里,只要时间一到,我们就进公共租界。”

“这至少还有四五个小时呢?”

“没有听到我的命令吗,去等,陆顾问是我们法捕房的人,有人太岁头上动土,如果不把这个人揪出来,我法捕房颜面何存?”唐锦道,“这事儿,我已经汇报给卡尔总监和奥琪先生了,总监和奥琪先生会向工部局那边提出抗议的。”

“是!”

“先回政治处,把泰来酒楼的所有人给我一一的问,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唐锦命令道。

“是。”齐桓还见过唐锦如此愤怒过,就是上一次电车公司罢工,工人闹事,他都没有这么怒过。

“唐督察长,绑架案属于重案,我们刑事处也要参与侦办。”孟浩郑重的道,他是刑一科(俗称强盗班)的探长,强盗班办理的正是盗抢、杀人放火一类的凶案。

“应该的,那这个案子我们联手调查。”从法理上讲,这个案子理应归刑事处,但是情理上分,陆希言是政治处的高级顾问,政治处参与和主导办案也是情理之中。

“我回去调派人手,等候您的指令。”孟浩当然心急了,被绑架的可是他的姐夫,从小一起长大的,跟兄长一样关心他的人。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劫匪给抓住,然后给他用上十八般酷刑,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去吧。”

“齐桓,给老曹打电话,让他在公共租界的探子马上给我动起来,敢做这个胆子的人绝不是什么小毛贼,一定背后有大阴谋,我要那些重点关注的那些人物今晚的动向。”唐锦下令道。

“好的,督察长。”齐桓答应一声。

今晚法捕房中央巡捕房三楼政治处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楼下的拘留室内,更是人满为患。

审讯室门口都排成队了,泰来酒楼的所有伙计以及后厨的厨子和帮工全部都被拘押回来了。

哪怕是扫地和洗碗的一个都没少全部直接带回来了。

一个一个的问,一个一个的审。

唐锦认定了,绑架陆希言这件事跟“泰来”酒楼脱不了干系,老板吴泰来,很可能就是绑匪的帮凶。

就连吴泰来的家人也监视起来了,未得允许,不得离开法租界半步。

孟繁星说什么都不肯回家,闫磊只能陪着她去法捕房政治处等候。

“太太,要不我回去一下,给您拿件衣服,夜里凉。”闫磊道,“小乐留在这里陪您,怎么样?”

“也好。”孟繁星点了点头,虽然她内心极度担心,但是到现在,她还没有掉一滴眼泪。

闫磊开车返回陆公馆路经安源绸缎庄,把郭汉杰从床上给叫了起来,把陆希言被绑架的事情跟他说了。

郭汉杰一听,吓的不轻,这对铁血锄奸团来说,绝对是天塌地陷的事情。

要是陆希言这个“军师”再出什么好歹来的话,那现在铁血锄奸团以及“死神”小组经营出来的大好局面瞬间都可能垮掉。

“怎么办,怎么办,老六,你说现在怎么办?”骤然遇到这样的情况,郭汉杰瞬间就慌神了。

“五哥,你还记得先生过去跟我们说过,如果他出事儿或者有什么不测,咱们该如何应对的吗?”闫磊已经过了那个慌乱期了,脑子一直在思考如何应付这个局面,这对铁血锄奸团来说,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上天不会再那么眷顾铁血锄奸团了,上一个“军师”出事儿了,老天给他们降了一个更厉害的“军师”下来,这种天上砸馅儿饼的事情不会再有了。

“先生的确是跟我们提过这件事,但当时我是一点儿没在意,先生跟军师不同,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下,所以,我也没有去想这个问题。”郭汉杰道。

“孙亚楠的刺杀,你都忘了,先生就是有感于此,才未雨绸缪,一直在尽心尽力的晚上我们‘死神’小组的组织架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够独立的运作,你难道忘了,先生不在上海的那段时间,咱们不也没出什么大乱子吗?”闫磊道。

“那是先生给我们留下具体任务和方向,我们都知道做什么,能出什么乱子?”郭汉杰道。

“也是呀。”闫磊何尝不知道这一点,说心里不慌那都是假的,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他也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但是毕竟经历过一次了,多少有些抗打击能力了,还有,这一年来他经历的也多了,心智更成熟,人也更稳重了。

“先生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必须冷静,得有自己的判断,不能被外物影响。”闫磊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把二哥,三哥他们叫回来商量一下,四哥那边……”

“四哥那边轻易不能动,这可是先生的原话,当时你可是听见的。”闫磊道,“四哥现在做的事情,事关大局,不可轻动。”

“嗯,我知道了。”

“五哥,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盯着巡捕房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消息我会随时通知你,但是,你这边必须稳住了,尤其是三哥,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真急起来,那是要坏事儿的。”闫磊道,“只有二哥能镇得住他,所以,必须先通知到二哥,然后让二哥去找三哥,把三哥带回来。”

“我明白,现阶段,除了先生布置的任务后续跟进之外,我会下令暂停一切活动,等候你的消息。”

“不要停止活动,但也不要乱,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先生的真实身份只有我们几个知晓,这是绝密,你难道忘了?”

“对,不能停,不能慌,必须稳住。”郭汉杰眼神逐渐冷静下来。

“这绑匪绑架人,无非是求财,如果是这样,这就好办多了,即便是有其他目的,绑架不是杀人,这还都有商量的余地,所以,如果我们反应过激的话,很有可能促使绑匪狗急跳墙,然后撕票。”闫磊分析道。

“老六,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日本人不是一直怀疑先生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吗,如果没有一点儿反应,反倒不正常了。”郭汉杰道。

“那你的意思是?”

“给道上的递一句话,就说这陆博士是军师的救命恩人,谁要动他一根毫毛,铁血锄奸团必定追杀至天涯海角!”闫磊道。

“这不是逼着绑匪杀人吗?”

“只是一句话,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呢,这同样也是告诉绑匪,只要人没事儿,一切都好谈。”

“这绑匪万一要是个愣头青呢?”

“愣头青能做下这么一个局,这一次绑架先生明显是早有预谋,整个上海滩,能从我们眼鼻子底下干出这样的事情的,有几个?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掌握动机而已。”闫磊道。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用电台联系二哥,让他马上回来。”郭汉杰点头答应一声。

“那我先走了,太太今晚不肯回家,在巡捕房等消息,我得赶紧回去给她拿一件衣服。”闫磊解释道。

等闫磊从家里赶回中央巡捕房,发现唐锦夫人柳心莹已经过来了,陪着孟繁星说话,还带来了一张薄毛毯。

孟繁星情绪还算稳定,闫磊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多少也知道一些,这孟繁星不是一般的女子,丈夫出事了,不会像普通女子一样哭哭啼啼的,这解决不了问题。

另外一边,被困在宝丽汽车行地下牢房内的陆希言也在努力的开动脑筋,想着如何自救。

总想着等人来救,太被动了。

第571章:急火攻心纪云清

怎么才能把自己在宝丽汽车行的消息传递出去呢?

一般情况,传递情报或者消息,主要靠文字或者声音,文字可以是很直白的纸条,也可以是只有自己人能看得懂的暗语或者密码。

声音也是一样的道理。

但是被关在这里,听吴四宝的语气,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对外有任何接触的,不过那个劫匪“老大”也是个贪财的主儿。

这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他钱包里的纸币很少用,若是刚才在纸币上做个记号,或者留下暗号什么的,这家伙若是花出去的话,或许也是一条线索。

但是,即便是他这么做,也只能是撞大运,也许这钱人家放在兜里,根本没花呢,而且如果外面的人想不到,或者没有发现,这也是白搭。

总之,这是个办法,但就跟赌马,撞大运差不多。

何况,钱包和随身的钢笔都被搜走了,他现在就算想用这个办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这一下还真是有些麻烦了。

不过,陆希言并没有气馁,这条路走不通,可以走另一条路嘛,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

他看到了自己身下的这一层干草。

地牢虽然通风良好,可毕竟是在地下,难免潮湿,所以铺了一层干草,若不然长时间待在这里,人只怕没病也会生病。

当然,不是吴四宝好心,不过是惯例如此,有些人体质弱,关进来,几天就可能病恹恹了。

这人一死,就不值钱了。

这绑架的买卖做得多了,自然也懂得这“肉票”不能随便就弄死了,只要人不弄死,这门生意以后还有得做,这要是把人弄死了,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他再横,也架不住明枪暗箭。

当然,真撕票杀人,他也是毫不手软,这就是个没人性的混世魔王。

这沪西的老百姓对他早就是恨之入骨了,只是拿他没办法而已。

地面的石板上还能依稀的看到暗红色的血迹,也不知道这间牢房内过去关的是什么人,有多少人遭遇了不幸。

干草燃烧可以产生烟,这里地下肯定有通风口,烟可以通过通风口排出去,外面的人就会看到。

这是个办法,不过,他没火呀。

这里既然是宝丽汽车行的地下,那就有密道通向外面,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当初把段益民救出来,逼的里面的人把段益民转移出来,走的就是这条暗道。

暗道一定还在,经过上一次的事件后,吴四宝不会傻到把暗道给赌上,万一再来一次突袭,那躲进地下的人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了?

但是,这个暗道可能会改变走向,也就是说原先出口的位置会改变,毕竟那又可能暴露了。

但也可能没变过,毕竟要开挖这一条密道,那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如果密道改道的话,那出口的位置也好选好了,这可不是一两天能够做到的,就算开挖的土可以填原来的入口,但能填多少呢?

有出口就好办了,至于这铁牢门的锁,只怕还困不住自己,虽然他的开锁技术比不上闫磊,但弄开这铁锁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如果真觉察到了危险的话,也只能冒险离开了,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

“督察长,宵禁解除了,工部局警务处那边同意我们进入了,但必须由他们派出的人陪同一起。”早上六点钟刚出头,齐桓轻轻的推醒了在办公室打盹的唐锦。

“哦,马上出发。”

“督察长,您要不要洗把脸,再吃点儿东西?”齐桓道。

“嗯,我去洗个脸,对了,陆太太呢?”唐锦扣了一下眼角,站起来问道。

“还在会议室呢,您太太也在,陪着说了一宿的话。”齐桓脸色讪讪道,他这一夜也是折腾的够呛。

整个政治处上下现在都恨死这帮混蛋绑匪了,本来陆顾问请吃饭,开开心心的,谁知道,这绑匪居然不开眼绑架了陆顾问。

陆顾问多好的人呀,为人和气,没有一点儿年轻人的傲气,还有一手救死扶伤的医术,这样的好人,居然也被绑架,这绑匪真是该杀该刮了!

“吩咐手下人给陆太太买点儿早点送过来,这一晚上了,她们估计都饿了。”唐锦吩咐道。

“您放心,我一早就让人去买了,不会饿着她们的。”齐桓道。

“对了,昨晚带回来的泰来酒楼的伙计都问到些什么情况?”一边洗脸,唐锦一边问道。

“发生的太突然了,当时店内的伙计们都在忙着打烊,后厨的厨子们都更不可能看见了,大多数人都有相互人证,没什么可疑的,我就做主,放他们回家了。”齐桓回答道。

“嗯,那个吴泰来呢?”

“吴泰来有重大嫌疑,自然还关押在拘留班房,不过,这家伙一直都在喊冤枉,绑架陆顾问只是发生在他的酒楼门口,这件案子似乎也跟他没多少牵连?”齐桓小心翼翼的道。

“你是这么认为的?”唐锦拿毛巾擦了一把脸,转过身来问道。

“他跟陆顾问无冤无仇,根本没有绑架的动机,难道说为了钱,也没听说他遇到什么困难?”齐桓道,“所以,我觉得,他不大可能是帮凶。”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吴泰来这个人肯定有问题,就算他不是帮凶,那也是知情人。”唐锦道,“不管他是不是帮凶,先关他48小时。”

“这吴泰来背后可是程锡文,您忘了?”

“黄老板的管家,呵呵,就算是黄老板亲自来了,也没用。”唐锦冷笑一声,黄锦荣暗地里拿日本人的津贴,他不是不知道,还有他自己名义上不跟日本人有瓜葛,可下面的徒弟跟日本人关系走的很近,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老家伙既不想得罪重庆方面,又不愿意放弃日本人那边的甜头,想两头讨好呢,装病,那都是门面功夫。

“明白,如果程锡文来,我会命手下人说您不在,拖着就是了。”齐桓道。

“老曹有消息吗?”唐锦问道,大张旗鼓的调查反而不会有什么结果,他更希望曹斌那碧昂能够给他带来希望。

“还没有。”齐桓道。

“走,先去瞧瞧陆太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咱们一定要把人安抚好了。”唐锦穿上外套说道。

……

纪公馆内。

吴四宝半夜过来,一直在书房跪到天亮。

纪云清还没老糊涂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了,他是觊觎繁星置业的“安居工程”项目,他曾命自己儿子试探了一下,看对方能否给予合作的机会。

但是,被无情的拒绝了。

这合作不成,倒也没什么,纪云清虽然很想分一杯羹,可人家不乐意,再想别的办法,或者自己单干也成。

而后,繁星置业选择了跟谷竹轩合作,这谷竹轩跟他是死对头,斗了这么多年,这一下惹怒了纪云清。

这才让吴四宝送了一份恐吓信,警告一下陆希言。

但是,他还没想要如何报复陆希言,毕竟公共租界的“安居工程”还没有正式动工,这个时候徒弟吴四宝居然设局绑架了陆希言。

这事儿可就大了。

别看纪云清是青帮大佬,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很清楚自己总归有一天会被年青一代取代,儿子又不争气,能不能守住这份家业都说不定,现在日本人用得着他,给他撑腰,往后呢?

一辈子缺德事儿做多了,到了这个年纪,睡觉都不踏实了,再造杀孽,那就是自取灭亡了。

吴四宝口口声声是为了他,其实他多少也猜到了,这天杀的杀胚是看中了人家有钱,想讹诈一大笔钱。

当然,他还不知道吴四宝绑架陆希言,惹下了多大的乱子,如果知道现在整个法捕房的巡捕都在寻找陆希言,搜寻绑匪,甚至连法捕房的卡尔总监和奥琪代理总领事都惊动的话。

只怕不是让他跪在书房到天亮,而是直接让人给他架着扔出去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脱不了干系,且不管恐吓信的事情,吴四宝还是他最信任的保镖。

自从上一次“绑架”事件后,他谁都不相信,就信任吴四宝,只有吴四宝能保护他的安全。

吴四宝绑架陆希言,这里面要是没有他授意,别人会信吗?

纪云清气的够呛,但是,他又不能不管,吴四宝虽然是有自己的小心眼儿,可本质还是好的,也是为自己出一口气。

但是这口气出的有点儿大了,他纪云清虽然坐在家里,可外面情况他还是了解的,没有老眼昏花。

这陆希言可不是仅仅是一个小小医生,他现在是掌握数千万资产的实业家,不客气的说,人家的名誉和声望都在他之上,而且还是好名声。

这样的人,天生就站在道德的至高点,青帮大亨,地下教父又如何,当官的,说整你就能整死你,可陆希言这样的青年实业家,教授,那是代表社会高层精英,是正义的,阳光的。

往来的那都是些什么人,自己凑都凑不上,人家轻松就能进的圈子。

这样的人要么不动,动了就要有把握把他彻底名声弄臭,弄死。吴四宝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能力吗?

别说吴四宝没有,他老人家都没这个本事,日本人不都在报纸上捧着他说什么“上帝之手”吗?

甭管是不是真心的,起码日本人不会自打嘴巴。

怎么办,把人完好无损的送回去,当没发生这回事儿,可能吗,纪云清几十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这不可能。

敲诈一大笔钱,把“绑匪”的名声坐实了。

能保住这个秘密吗?

只怕是纸包不住火,这事儿他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他知道了,这事儿就算是沾上了。

纪云清差一点儿没气的急火攻心晕过去,要不是金宝眼疾手快,大半夜的又要送医院了。

第572章:纪公馆

林世群最近几天心情还是好的,虽然萧逸的失踪让“76”号上下有人心浮动了一下,但跟汪系成了协议,双方现在是荣辱与共了。

这标志着‘76’号今后在汪系主导的政府中会占有一席之地,而且汪系还决定另立中央,召开“六大”。

这个大会还决定在“76”内召开,时间定在汪兆铭赴日访问之后。

日本人对汪赴日访问还是非常期待的。

而只要汪系在上海,对“76”号的倚重就不会减少,林世群对攀上汪系这颗大树扶云直上那是相当期待的。

虽然萧逸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这林世群心理清楚,萧逸这个总务科科长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于是,他顺势就提拔了自己的心腹黄敬担任了总务科科长。

萧逸是丁默村的人,现在人没了,他只能打断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再加上没有合适的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世群把自己人给扶了上去。

“主任。”

“什么事,黄科长。”林世群坐直了身子,问道。

“主任,华邨的房子已经整修差不多了,这是分配的名单,您看一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或者补充的。”黄敬恭敬的地上一份分配表。

“嗯,就按照这个分配吧,留十套下来,剩下的按照职务分配。”林世群扫了一眼,没发生有什么问题,点了点头。

“丁主任那边……”

“对,应该让他先过目一下,这分配房子是一件大事儿。”林世群点了点头,就算丁默村是一尊佛,他现在还要好好供着,不能让人觉得他们不合,钻了空子。

“主人,这吴大队长昨晚请假了,但是彻夜未归,也没有报告去向?”黄敬都要离开了,忽然转身回来说道。

“吴四宝,他没来吗?”

“刚才王佩文队长问我,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从昨天下午到这会儿都没瞧见吴大队长。”黄敬道。

“行了,我知道了,我来打电话问一下。”林世群一挥手,这吴四宝现在可是他手里的一把快刀,可以披荆斩棘的那种,要是吴四宝也出事儿的话,那“76”号是真正的伤筋动骨了。

“主任,纪公馆来人,说是请您务必去一趟。”刚好伸手拿电话,秘书曹慎敲门进来禀告道。

“什么,让我现在就过去?”林世群惊讶道,他现在可不比以前,虽然纪云清是他的座师,又是老婆的干爹,可他现在是“76”号的副主任,日本人跟前的红人,而且他可是在军统通缉名单上的,每一次出行,那都是有危险的。

“是的,是纪先生亲自吩咐的,让您现在就去。”曹慎道。

“没说什么事儿吗?”林世群一皱眉,无缘无故的喊自己过去干什么,还非得让他现在就去。

“没有。”

“备车,跟唐副主任说一声,我去纪公馆了。”林世群没想那么多,去纪公馆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

等到林世群匆匆赶到纪公馆,吴四宝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于爱珍和金宝师娘也都在边上。

只是吴四宝的脑门上有一块红色的印子,脸色很难看,悄悄的问了一下,是纪云清拿砚台给砸的。

老头子对吴四宝还是很喜爱的,这一下砸的,看来是真惹什么篓子了。

林世群心里咯噔一下,只怕没什么好事儿了,忙撇开左右,自己一个人进来,向纪云清和金宝行礼,这师徒名分定了,轻易逾越不得,否则一个“欺师灭祖”的名声可是不好听。

客厅内没有一个伺候的人,显然是纪云清把下人都遣出去了,就留下他们几个说话,林世群眼神余光瞄了一下吴四宝,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

“世群,别看了,这混账东西给你,给我惹下大祸了。”纪云清大怒道,他不傻,这事儿自己一个人未必抗的下来,得拉个垫背的。

反正吴四宝是“76”号的人,也就是他林世群的人,吴四宝犯的事儿,林世群跟纪云清一样,也得替他兜底。

这不管是手尾还是擦屁股,林世群也跑不了。

“四宝兄弟,你到底犯啥事儿了,让咱们先生如此生气?”林世群是真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76’号效率还没快到那个地步。

“我把广慈医院的陆希言给绑了。”吴四宝哼哼唧唧一声。

“广慈医院的陆希言,你是说蒙安公司的老板陆博士?”林世群一念叨,这个名字好像挺熟悉的,忽然眼睛一睁,他想起来是谁了。

“是的。”

“你疯了?”林世群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这租界,可以说很少有他们不能惹的人,当然,洋人是其中一种,因为洋人就连日本人现在也不敢惹,还有就是像陆希言这种背后有着强大势力和声望的人,这些人若有钱还有声望,最重要的是,背后还有强大的势力集团,简单来说,就是有钱有枪还有人。

这种人能惹吗?

显然不能,要惹也不是“76”号,是,陆希言在日本特高课那边是挂了号的,可日本人敢惹,不等于说“76”号就能随便碰,这是两回事儿。

“你知不知道这个陆希言跟法捕房政治处的唐锦好的跟穿一条裤子,唐锦是什么人你不会不清楚吧?”林世群怒道,“特级督察长,法捕房的第三号人物,跟青帮的关系不用我跟你讲,你也是知道的,杜老板都要给他三分面子,法国人那边,他都有说话的份量。”

“还有,陆博士本人的社会关系也是相当负责,与他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你清楚吗,他是法国领事奥琪的座上宾,沙逊爵士请他吃饭,都要迁就他的时间?”

林世群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完全不顾忌纪云清就坐在一边。

“世群,四宝这么做也是一片孝心,他也是为了我出一口气。”纪云清看到这里,心中有些不忍,插进来一句话道。

林世群当然知道是因为“安居工程”的事情,纪云清想跟人家合作,吃上一块肉,但被人家拒绝了。

这帮派的老流氓的作风就是这样,你不给我面子,我就要把场子找回来,反正讹诈和威胁恐吓向来就是他们欺行霸市的手段之一,很多时候是屡试不爽。

但是,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吴四宝是个混不吝的性格,他哪有脑子会分析对方是不是惹得起,权衡利益得失,只要脑子一冲动,就干了。

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是挺适合冲锋陷阵的,不然,林世群也不会瞧的上他了,吴四宝这样的人,是目前他手上最好,最锋利的刀,没了这把刀,他打开局面的阻力可就大多了。

这把刀才刚出鞘,准备大杀四方,怎么舍的现在就折了呢?

“人你没怎么样吧?”

“没有,关着呢,没事儿。”吴四宝忙道。

“林主任,林大哥,你可以一定要帮帮大块头,他在‘76’做事也都是勤勤恳恳的呀。”于爱珍一边抹着眼角,一边一副眼神哀怜的恳求道。

这女人确实有一番味道,要不是叶玉柔盯得太紧的话,早就有机会一亲芳泽了,林世群忍不住心头一荡。

“弟妹呀,这一次四宝兄弟闯的祸太大了,要我说,现在回去把人放了,只当是没有这回事儿,神不知鬼不觉,你觉得呢?”林世群道。

吴四宝一言不发,显然是不情愿的,好不容易人都绑回来了,不弄上一笔钱,这不是白忙活了?

别说吴四宝不情愿,就连纪云清听到林世群这么说,嘴角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显然内心也不甘心。

林世群可是人精,这一看就明白了,若是直接把人放了,也不会把他给叫过来了,这明显是拉他一些下水的。

吴四宝是他‘76’号的人,是他拜把子的兄弟,这事儿能跟他脱得了干系吗?

“这人都绑了,就这么放回去,有用吗?”气氛有些尴尬了,沉默了半天,吴四宝来了一句。

“只要对方没伤到人,也不知道是绑他的是谁,就算日后怀疑,那也只是怀疑,奈何不了我们。”林世群道,他倒是希望用这个方式处理,可他也看出来了,吴四宝和纪云清只怕是不同意的。

这爷俩都是一路货色,太贪了,完全不知道克制。

“这人不能白绑了,再说我手底下还有一弟兄中弹负伤了。”吴四宝气哼哼一声。

“什么,你是绑人,还是抢人?”

“就是绑人的时候,被姓陆的那个司机发现了,追了一段路,开了几枪,后来把人给甩了。”

“你行,这要是悄悄的把人绑回来,再放回去,咱们也不伤面子,也不伤和气,现在倒好,开车追逐,还开枪了,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林世群头皮一麻,心说,这找个人一起扛雷都是轻的,还有这麻烦等着自己呢。

“你那受伤的手下呢?”

“不敢送医院,我让手下人送‘76’处理包扎了。”吴四宝道。

“吴四宝,你这个脑子……”林世群气的是满脸通红,指着吴四宝真想大骂一顿,可纪云清夫妇就在边上,这让他到嘴的话又憋回去了。

“主任,我那个地方处理不了这么重的伤,只有去咱们‘76’号医务室,不这么做,我手下这名弟兄一条命就没了。”

吴四宝的解释让林世群无从辩驳,他总不能说让吴四宝手下人的去死吧?

“干爹,我打个电话给家里,希望来得及。”林世群冲纪云清请求一声道。

“到了我这里,你随意。”纪云清点了点头。

电话没有打到‘76’号,而是直接打到了大西路67号的林公馆,接电话的是林世群的老婆叶玉柔,交代了几声,马上就挂了。

“希望消息能封锁住不外传,否则,法捕房很快就会知道是谁绑架了陆博士。”林世群脸色铁青的回来。

第573章:政治处的内鬼

“嗨,醒醒,吃饭了……”

陆希言睁开眼,看到铁门下面有个方形的洞口,递进来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还有一只颜色发黄的馒头。

这一宿下来,他也确实饿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他必须想办法能联系到外面,或者自救。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先活着,得吃饭。

他记得胡蕴之好像说过一句话:“没有坐过牢的革命者不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这一次,他也算是坐过牢了。

一碗不能称之为米粥的米粥,三口两口的就下了肚子,然后,那枚发黄的馒头,咬一口一股浓烈的碱味儿直冲鼻孔,这辈子,最难吃的馒头就是这个了。

再难吃那也得吃下去,谁知道吃了这一顿,下一顿会是什么时候?

“老大,他还真吃下去了,就这东西,咱们养的那狗都不吃?”

“别废话,人给我看好了,我出去一趟,记住,别跟这个人说话,否则,我要你的好看。”绑匪“老大”的声音传来。

“老大,你去哪儿?”

“我去哪儿,是你该问的吗?”绑匪“老大”喝斥一声,“多事。”

肚子里有点儿食物垫底,总算是好多了,但是这一碗稀粥估计顶不了多久,还有,牢房里没有一个方便的地方。

这万一自己要拉屎撒尿怎么办?

“来人,来人啦……”陆希言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叫什么叫,别叫了,跟号丧似的。”终于那外面的看守忍不住了,过来隔着铁门喝斥一声。

“你们这些人绑架了我,无非是想从管我的家人要赎金,可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断,你们别说赎金拿不到,只怕连小命都不保。”陆希言道。

“都到这儿了,还口出狂言,再号丧,老子打断你的腿。”

“行,我不叫,但你们也要处于人道主义考虑一下,给我弄一只恭桶来,总不能让我随地大小便吧,我不嫌臭,你们也不嫌吗?”陆希言大声道。

门外看守微微一皱眉,这倒是,牢房内的确没有方便的地方,这里又不是封闭的,真拉在里面,只怕外面也能闻到味道。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一个。”

“多谢了。”

不多时,铁门打开,一名身穿黑绸裤的男子提着一个掉漆的恭桶进来:“拉在这里面,满了,说一声。”

“谢谢,有手纸吗?”

“没有,只有报纸。”看守微微皱眉。

“报纸也行,就是太硬了,用完我这浑身不舒服……”陆希言嘿嘿一笑。

“都特么这样了,还讲究,真是不知好歹。”看守横了他一眼道,“等着,我给你取报纸去。”

“谢谢,谢谢兄弟了,有机会出去,我请你喝茶看戏。”陆希言忙不迭的道。

“喝茶看戏……”看守嘴角泛起一丝讽刺的笑容,有命出去再说吧,都到了这里,还把自己当大爷了。

那看守拿过来的报纸居然是今天一早的晨报,这让陆希言非常开心,虽然晨报上并没有刊载他被绑架的消息,但是如果这个借口继续可以用的话,那他就可以通过这个方法获取外面的信息了。

……

林世群一面让叶玉柔去“76”号,封锁吴四宝手下受伤的消息,一面让吴四宝夫妇按照正常的情况作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另外,宝丽汽车行那边也要派人严密看守,尤其是不允许人人接近陆希言所囚居的牢房,一日三餐定量供应。

消除一切可能被查找到的痕迹,决不能留下半分线索。

只要撑过四十八小时,那给唐锦和法捕房的线索就会越来越少,这样他们就可以从容的布局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陆希言知道“绑匪”的身份,否则,真到了那一步,也就只能狠下心撕票了。

只有人一死,没有证据,倒时候,谁都拿他们没办法。

在上海滩,死个把名人那都是常事,几个星期一过,那就会被人遗忘了,谁还会记得一个死去的人呢?

这是乱世。

汤少川这样的北洋名耄,不也是说被人杀了,就被杀了,到现在不也是连杀手也没找到吗?

可现在才过去多久,谁还记得他了?

这第一步若是过去了,林世群的第二步,就是讹一大笔钱,这笔钱,数目肯定不低,而且还是他、纪云清和吴四宝三个人分,至于怎么分,那是后话。

“我从一些渠道得到一些消息,这军统杀手孙亚楠又现身上海滩了,前些日子闸北湖北会馆案件,34号抓捕的对象就是他,但是可惜最终还是让他给逃脱了。”林世群与纪云清、吴四宝三人密谋道,“这孙亚楠曾经三次刺杀陆希言,双方可以说是生死大仇,这孙亚楠完全有理由绑架甚至撕票。”

“妙,世群,还是你聪明,这样一来,这件事就跟我们没关系了。”纪云清听了,顿时抚掌大笑,“那怎么把这件事往孙亚楠身上引呢?”

“这还不好办,四十八小时后,以孙亚楠的口气给陆希言的夫人去一封信,索要一百万赎金,这么一来不就坐实了吗?”吴四宝似乎聪明了一回。

“没错,用似是而非的口气,不明说,但只要往孙亚楠身上引就可以了,到时候,他们自然会往那个方向去想的,等绑架案消息传出去之后,我们还可以把消息散一些出去,这样三人成虎,把水只要一搅浑,我们就可以置身事外了。”林世群道。

吴四宝听了浑身一哆嗦,他虽然不知道浅野一郎让他绑架“陆希言”做什么,但听林世群这么一说,似乎好像可能,也许也是这么一个意思。

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反正都这样了。

“吴四宝,这件事你的听世群的,若是办砸了,我们就只能把你交出去了,到时候,你就在大牢里过一辈子吧。”纪云清指着吴四宝那满脸横肉的脑袋,喝斥一声。

“是,干爹,您放心,我一定听林大哥的。”吴四宝忙点头哈腰,露出一副比哭还吓人的笑容。

……

案情汇总分析会在中央巡捕房三楼政治处的会议室召开,唐锦主持,孟繁星和闫磊都破例列席了会议。

“报告督察长,小五说,有人动过陆顾问的车,刹车绝对有问题,他本来都要追上绑匪的车,如果不是刹车失灵,他也不需要跳车保命。”齐桓道。

“汽车残片检测呢?”

“小五说的没错,经过我们对爆炸烧毁的汽车残骸检测,发现陆顾问的汽车的刹车的确在之前被人动过手脚,唐督察长,这是我们现场取样拍摄的照片,这里明显不是磨损产生的裂缝,而是人为造成的……”袁锐当场出示了现场的拍摄的残骸照片。

“看来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绑架案,不然不会预备破坏陆顾问的汽车刹车了。”拉蒙点了点头。

“我们找来一块同样磨损的刹车系统进行了同样的破坏,发现在行驶的过程中,如果急踩刹车的话,汽车会刹车系统就会失灵,然后失控。”袁锐继续道。

“袁科长,你想说什么?”

“唐督察长,拉蒙科长,陆太太,我们不妨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其实绑匪并不知道陆顾问会什么时候从泰来酒楼离开,跟谁一起离开,因为这是不可控的,所以,原先的绑架计划应该不在泰来酒楼前,而是等陆顾问上车回家的路上,他们只要想办法制造一起车祸,令陆顾问的车失控,然后悄悄的把人绑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袁锐分析解释道。

“袁科长分析的有道理,陆顾问完全可以跟我们一起走,绑匪在泰来酒楼应该是没有下手机会的,只是没想到的是,陆顾问把人都送走了,自己却留到了最后,绑匪一看这个机会难得,所以才提前下手了。”

众人纷纷点头,这个推断十分合理,但这样一来,似乎泰来酒楼的人就没有嫌疑了。

“绑匪是怎么知道昨天晚上我姐夫在泰来酒楼请客吃饭,而且还提前布好了这样一个局?”孟浩发问道。

“孟浩说得对,昨晚来的都是自己人,陆顾问请客吃饭的消息,我们大多数都是临下班之前才接到的消息。”

“齐桓,政治处都有那些人是提前知道这个消息的?”唐锦脸色微微一变。

“督察长,这个可就不少了,您跟陆顾问通过电话后,就命我挨个科室通知了。”齐桓苦笑一声。

“查,昨天下午宣布陆顾问在泰来酒楼请客吃饭后,我们政治处打出去的电话,还有谁在那个时间段请假外出的。”唐锦严厉一声,“以及昨晚没去吃饭的。”

“是。”

众人不由的一阵寒颤,一起绑架案居然涉及到政治处查内鬼,这已经不是小事情了。

“唐督察长,我觉得泰来酒楼的老板吴泰来是不是也有通风报信的重大嫌疑?”政治处督察程海涛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道。

唐锦眼神不由的一冷,虽然他不喜欢程海涛这个人,总是跟一些日本人走的很近,但他总抓不到这个人的把柄。

但是,他也很清楚,政治处一直有一个内鬼,上次美亚钟表店的阿辉的死就是这个内鬼所为,程海涛也一直都是他重点怀疑的对象。

但是这段时间来,他命人暗中观察,并没有发现程海涛的破绽,而这一次陆希言被绑架,又可能出现有人通风报信的情况,他是第一时间怀疑程海涛的。

但是,怀疑归怀疑,得抓到证据才行。

他把通风报信的嫌疑故意的我泰来酒楼的老板吴泰来身上引,可昨晚虽然是陆希言请客,打电话订桌子的是他,而且他半句都没有跟吴泰来提过今晚陆希言请客。

他是怎么猜到陆希言今晚会去的呢?

第574章:果断孟繁星

“车牌号查了没有?”

“根据小五提供的车牌号,我们详细查过了,市-45开头的车我市有三十多辆,需要逐一排查,若是小五能把确切的车牌号想起来,就更好了。”齐桓道。

“筛除法不可以吗?”

“难,也可能这辆车就是套的一个假牌子,那就根本无从查起。”齐桓无奈的苦笑一声道。

“大家都没有其他线索吗?”唐锦眉头紧锁。

“我们沿途走访了一些居民,他们的确在那个时间段听到爆炸声和汽车经过的声音,但是我们很难确定绑匪进入公共租界后走的是那一条路。”一名便衣探员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手头上没有掌握一条有关劫匪的线索?”唐锦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什么时候政治处办案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众人一个个都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唐督察长,这些绑匪既然在泰来酒楼附近出现过,那就一定有人看到,我们是否发一个公告,重奖提供线索呢?”这个时候,孟繁星站了起来说道。

“这是个办法,这些绑匪不是隐形人,我们没看到,说不定就有人看到了。”唐锦点了点头。

案子已经发生了,现在技术侦查手段也用了,现在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了,希望有人能提供线索。

“齐桓,事不宜迟,这件事你去办,要快,尤其是昨天晚上在泰来酒楼吃饭的客人,能了解,多了解。”唐锦命令一声。

“是。”

“提供线索的奖金我陆家来出,最高一千块。”孟繁星道。

“弟妹,你这不是打我唐锦的脸吗?”唐锦道,“没能保护好陆老弟,这事儿我有责任,岂能让你再出这个钱?”

“唐督察长,我先回去了,或许绑匪会给家里打电话。”孟繁星微微一点头,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等到现在,都没有线索,那再待下去无非是给唐锦他们增加压力,也不利于他们办案,还不如回家等。

如果绑匪只是为了钱财,这都好办。

“心莹,替我送一下弟妹和闫经理。”唐锦吩咐妻子一声。

“好的,你放心,这两天我有空就去陪繁星妹妹。”柳心莹答应道。

……

回到家中的孟繁星并没有情绪崩溃,而是更加冷静了,这个时候,她就是一家之主,她若是慌了,别说这个家,公司也会是人心不稳。

“闫磊,你别再我跟前了,公司需要你,这个时候,咱们首先稳住自己,先生遭遇不测,咱们可不能乱了阵脚。”孟繁星发号施令道。

“是。”

“除了必要的流动资金之外,把能抽回来的资金都集中起来,如果绑匪索要赎金,我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准备好。”孟繁星道,“无论如何,先生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钱我们以后再挣。”

“是,太太。”闫磊眉毛一抖,印象中孟繁星很温和的一个女人,没想到真遇到事情,处理起来不输给男儿的果断。

“打电话去各大银行,就说我陆家要向他们借钱,看他们能给多少额度。”

“是……”

“现在开始,咱们家出门必须是两个人以上一起行动,闫磊,小乐跟着你,阿香跟我。”孟繁星果断下令道,“不许拒绝,非常时期,非常要求。”

闫磊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孟繁星是大家的主心骨,她的一举一动外界都看着呢。

“心莹嫂子,谢谢你从昨天夜里就过来陪我,看你也累了吧,我让人送你回去,我在家里那么多人照顾,没事儿的。”孟繁星对柳心莹道,“莹儿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那好,明天周末,我带莹儿一起来看你。”柳心莹点了点头,起身道。

“好的,嫂子。”

……

“号外,号外,实业钜子,著名外科医生陆希言博士昨晚突遭绑架,下落不明!”

“法租界再起惊天绑架大案!”

“恐怖分子猖獗,昨日凌晨,广慈医院最年轻的外科主任陆希言博士与友人吃饭分手后遭遇绑架,目前生死不明!”

“著名评论家金雄先生认为,这一次绑架案是重庆方面的蓝衣社分子所为,这些人过去就是一伙儿暴徒,他们杀人放火,残害忠良,什么事情都干,据悉,陆博士过去遭遇过蓝衣社分子的刺杀,而且不止一次……“

……

这些号外和消息都是临近傍晚才发布出来的,有些报纸还没有做出反应,但这个消息一出来,很快就传播开来。

陆希言,法租界名人,广慈医院的明星医生,最近大出风头的“安居工程”更是他收购了“赉安”洋行后的第一个大动作。

这个被誉为是“良心”的项目一经推出,就赢得了各方赞誉,不但赢得了许多民心,更是前景广阔,许多人纷纷要求加入。

这个项目如今已经启动了,进入了如火如荼的建设之中,这个时候突然传出陆希言被绑架了。

在这个风口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怕是猜测众说纷纭了。

……

“浅野君,你看看这篇评论。”竹内云子让酒井把浅野一郎叫到了自己办公室,给了他一张号外。

这是《新中国报》的一张海外,看日期,还是今天的,油墨味道还没散尽呢,显然是刚从街上买回来的。

浅野一郎一看内容,脸色微微一变:“这个金雄是什么人,他怎么能这么写呢?”

“他写的不对吗,从字面上看,人家写的是一点儿都没错。”竹内云子道,“看起来,我们还低估这纪云清了。”

“这不是纪云清的手笔,他没有那个本事,这应该是林世群,只有他,才会想到这一招。”浅野一郎直接下判断道。

“林世群,这倒是很像是他的作风。”竹内云子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认同了浅野一郎的判断。

“云子,这篇文章虽然没有明说绑架陆博士的人是军统分子,但这已经把大家的思路往这方面引导了,若是在过去,我们乐观其成,可是现在,这或许是一件麻烦事儿。”浅野一郎道。

“纪云清老奸巨猾,他不但贪婪,还不想一个人独自承受来自法捕房的压力,把林世群也拉下了水,这倒是我没想到的。”竹内云子微微一点头。

“这篇号外和评论应该是有人授意发布的,想要查的话,不难。”浅野一郎道。

“不,我都能看到,你说唐锦会看不到,你能查到,他也能查到,所以,我推断,你是查不到的,就算我们知道是林世群干的,也查不到证据。”竹内云子道,“他既然这么做了,就肯定不会自己露出马脚。”

“那接下来的唐锦的怀疑就真的可能集中到孙亚楠身上了。”

“林世群并不知道孙亚楠的身份,他这么做,祸水东引,还一箭双雕,无口厚非,只是我们被动了。”竹内云子一叹道,这算不算作茧自缚?

“怎么办,林世群现在一定把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了,唐锦他们想要找到线索,只怕是很难了。”浅野一郎道。

“鼹鼠的安全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军师现在给他的任务就是潜伏,没有其他任务。”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林世群只怕还不知道孙亚楠原本就是铁血锄奸团的人,而军师跟陆希言的关系匪浅,孙亚楠根本不可能绑架陆希言,这一次很有可能是他弄巧成拙,只是,这铁血锄奸团跟法捕房应该没什么关系吧。”竹内云子道,“这倒是一个机会,我们不妨坐山观虎斗,看看他们三方怎么一个斗法。”

“你的意思是,如果唐锦不上当,这就说明铁血锄奸团可能跟法捕房有联系,或者有沟通?”

“这说明不了什么,如果唐锦判断错误,军师肯定会想把他提醒他,就算我们没有关系,也会这么做,何况孙亚楠现在是他的部下。”竹内云子道。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陆希言的安全,林世群这些人我不放心,一旦可能事情败露,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应该没这个胆子吧?”浅野一郎砸舌道。

“派人盯着吴四宝,杀人这种事儿,林世群不会自己亲自动手的,一定是吴四宝来做。”竹内云子道。

“哈伊。”

“现在消息已经传开来了,能不能通过鼹鼠了解一下铁血锄奸团跟军师的反应,但不可强求。”

……

晚些时候,广慈医院。

“太太,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先生。”麻小五躺在病床上,见到孟繁星进来,激动的从床上下来。

双腿一弯,就要跪下来。

“小五,别这样,不管你的事,这件事谁也想不到。”孟繁星一把将麻小五给拉住了没让他跪下来。

“我要是早一点把车开过来,先生就不会被人绑走了。”麻小五还是内疚不已。

“小五,他们早就在先生的车上动手脚了,就算你们一起坐车离开,他们也很会在半路上拦截你们,绑匪这是有预谋的。”闫磊解释道。

“刹车失灵是真有人动手脚了?”麻小五惊道,“难道是在我们吃饭的时候?”

“应该是的,今后出去吃饭,车上不能离人了。”闫磊点了点头,这都是经验教训呀,敌人是无所不用其极,而且防不慎防。

“先生找到了吗?绑匪是什么人?”

“倒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对方是有备而来,我们又耽搁了几个小时才进公共租界,就算有线索,也让人给打扫干净了。”闫磊叹了一口气。

“该死,磊哥,我要出院,我要出去找先生。”麻小五一拔自己手臂上的输液针头说道。

“别乱动,你这一次大难不死,但是也是小半条命没了,医生说了,你至少要趟一个星期才能下床。”闫磊一把摁住了麻小五。

“先生生死未卜,你叫我如何趟的下来?”麻小五一挣扎,剧烈咳嗽起来,嘴里冒出血丝来。

“你现在这个身体,就算找到绑匪,能把先生救出来吗?”

“小五,还是挺闫磊的,我们这么多人都在找,难道还比不上你一个人?”孟繁星也劝慰道,“你在医院好好养伤,希言他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担心,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平安回来的。”

“太太,我没能保护好先生,真没用,真没用……”麻小五激动的抡起拳头捶道。

第575章:脱困的机会

“嘿,兄弟,陪我说说话呗,反正我手无寸铁的,也跑不掉?”陆希言背靠铁门,冲外面守卫的背影喊了一声,之前那个凶巴巴的看守好像不在了,换了一个木讷的。

从进来,他一共吃了两顿饭,第一顿是一碗稀粥外加一个馒头,第二顿稍微硬一点儿,发黄,有些霉味儿的米饭一碗,外加一盘儿炒青菜,一碗咸菜汤。

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样的饭菜,但人只要饿了,什么都吃得下,但吃是吃下去了,肠胃可受不了。

翻江倒海,来回整整拉了三回,人都快虚脱了,这才算是止住了。

要是没那恭桶的话,那这个味儿,能把人熏晕过去。

也亏的陆希言年轻,身体好,这要是换一个体质虚弱的人,这么一折腾的话,估计半条命都没了。

他还能有口力气说话就不错了。

“樊哥说了,不让我跟你说话……”

这家伙好实诚呀,一听就知道是个憨厚人,本性并不坏,这年头虽然说坏人不少,但还没到遍地都是坏人的地步。

有些人是愚昧,更多的是无知,还有就是为了活命,为了一口饭。

“没事,你老大又不在,他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跟我说话,再说了,你一个人站在那里,不闷吗?”陆希言哑然失笑。

“……”

“嗨,兄弟,你有香烟吗?”

“香烟,我没有,我们老大有,樊哥说了,地下室不允许抽烟,容易着火,有危险。”年轻木讷的看守认真的道。

“呵呵呵,这里能有什么危险,你们老大就是危言耸听。”陆希言笑道。

“什么叫危言耸听?”

“就是吓唬你的,他是不是要你给他孝敬,每个人每个月给他多少钱,然后才让你留下做事儿,才有肉吃,有酒喝?”

“你怎么知道?”

“你来这里做事儿多久了?”陆希言乐了,这吴四宝的手下居然派这么一个人来看着自己,大概是看他人老实,一根筋,还是个闷葫芦的缘故吧。

这样的人听话是不错,好欺负,但并不真的就傻,在吴四宝的警卫大队里,还真是非常少见。

为啥不派个精灵点儿的来看守牢房呢?

这有点儿小聪明,心思活泛的,只怕是坐不住的,之前那个就是这样的,这么枯燥无味的活儿也就这种没什么心思,单纯的人能胜任,这其实也算是人尽其才。

“听你这口音,是苏北的吧?”陆希言问道。

那边没有开口回答。

“黄泛区逃难来的?”陆希言又问了一句。

不说话,沉默,这就代表是默认,陆希言虽然没见过这个看守模样,但他能听的出来他的口音。

“知道,你的家乡为什么会被淹没吗,为什么要拖家带口的出来逃难吗?”陆希言道,“都是因为日本侵略者,就是东洋人,你晓得吧?”

不说话,但陆希言知道他在听。

“我们本来在自己的家乡过的好好的,这日本人来了,他们想要霸占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土地,还有我们的资源,哦,这个资源的意思就是,咱们吃的,穿的还是用的所有东西,你懂的吧……”

陆希言自顾自的说了近半个小时,有些口干舌燥了。

“兄弟,能给我弄点儿水喝不?”

没有回话,不过,他听到脚步挪动的声音了,看得出来,这看守兄弟跟绑匪“老大”以及吴四宝那些人是有区别的。

“给你水,煮过的。”两三分钟后,看守端着一碗水伸手递了进来,还特别的加了一句。

“谢谢。”陆希言真是感激,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还真是没有白费,他这肚子要喝生水的话,保不准会把拉的他怀疑人生。

这烧开的水就好了,喝了不会有问题。

陆希言拉肚子后,本来就缺水,这一碗温水喝下去,舒服多了,咦,怎么还有咸咸的味道。

“兄弟,你是不是在水里加盐了?”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我娘说,拉肚子的话,用点儿盐冲水喝,人恢复得快。”看守把水碗接了回去,认真的说道。

“你娘真是个好人。”陆希言一呆,这个他还真没想到。

“我娘死了,没粮食吃,饿死的。”

“兄弟,对不起了,提起你的伤心事了。”陆希言忙道歉道。

“我知道,您是好人,老大他们把你绑来,是想让你家人拿钱来赎你,对不对?”虽然通过铁门上的那个小窗口只能看到半张脸,但他能看到那双稚嫩的眼神。

“你是怎么加入他们的?”陆希言问道,很多人并非本性坏,只是一不小心走错了路,等到明白的时候,想回头已经无路可走了。

“三个月前,我在码头跟老乡们一起做苦力,一天下来,也就勉强够吃饭,后来有人说这里待遇好,有肉吃,还有钱拿,我就过来了,他们就挑中了我。”

“76”号得到日本人的经费支持,大肆招兵买马,除了招安那些地痞流氓,失意军人和政客之外,对家世清白的人也是非常苛求的。

毕竟林世并不想把“76”变成一个江湖帮派的组织,他是想打造一个庞大的特务机构,需要大量的人员,而家世清白的人最容易打造成他的心腹班底,那些带着小心思来投奔的,现在可以用,但将来是不能够大用的,只是现在没人不得已倚重罢了。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丁槐。”

“丁槐,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我爷爷,家里院子外原来有一颗老槐树,我出生的时候,老槐树刚好抽嫩,发新芽,爷爷说这是好兆头,就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老人家还是挺有学问的。”

“爷爷过去是村里唯一的秀才,落第之后,在村里的私塾教书,十年前去世了。”丁槐忧伤的道。

“这么说,你还念过书,认字儿了?”陆希言有些惊讶,农村出来的,大多数都是文盲,有的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偶尔碰到一个认字儿的,那都是稀有品种。

“爷爷去世后,家里没钱,就没念了。”

“难怪,兄弟,你跟着这些人混,只怕没有什么前途未来,他们是干什么的,你心里是清楚的吧?”陆希言道。

门外,丁槐沉默了。

他不爱说话,看上去有些木讷,没有他几个同乡那么会来事儿,其实他来了之后,才知道自己到了一个什么地方,但是他已经走不了了,‘76’号不是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所以,他只能装傻,有时候故意的比人慢半拍,渐渐的,大家伙就嫌弃他了,就被发配到这里看看守了。

守在这里也好,他不用出去跟那些人去抓人,去干坏事儿,求的一个心理的上的安慰。

“丁槐,死哪儿去了,给老子打洗澡水去……”通道里,一声喝骂传来,是那位绑匪“老大”的声音。

“来了,樊哥。”丁槐忙答应一声跑了过去。

樊哥?

这个绑匪“老大”姓樊,陆希言开始在脑海里搜寻有关吴四宝的手下,的确有一个姓樊的幸福,叫樊良。

这家伙可是吴四宝的忠犬,不少绑架案都是这家伙带人做的,但因为没有证据,最后就连巡捕房也拿他没有办法。

如今投靠了‘76’号,又有日本人撑腰,就更嚣张了,这吴四宝手下除了死掉的林世昌,也就是张国震、樊良这些人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把樊良的身份泄露给他了。

“丁槐,你小子是不是跟那个人说话了?”

“没有,樊哥,他吃坏了肚子,拉了一个下午了,问我要一碗水喝?”丁槐低着头小声解释道。

“让你做好人,你特么的做什么好人,滚过去给老子打洗澡水,这一天了,老子累死了。”樊良骂道。

“是,樊哥,我这就去,您稍等。”丁槐不敢有丝毫的反驳,被樊良手中的毛巾抽了两下后,乖乖拎着水桶去打热水去了。

樊良本想把从陆希言手上弄来的手表留下自己戴的,可一想到万一被吴四宝发现了,他私藏绑票的财物,少不得会挨骂,还不如把手表找个当铺当掉,换成钱,也算是落袋为安了。

他不敢在沪西地面上的当铺出货,于是出了一趟远门,去了一趟闸北,找了一家信誉不错的当铺把手表给当了。

没想到这手表挺值钱的,居然当了八十大洋,这要不是典当的话,估计还要值钱,就是留在手上是个祸害。

八十大洋,他很满足了,一边脱衣服,一边还哼唱起来,当然,都是些粗鄙的淫词浪调,这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

“玛德,你想烫死老子呀……”

“对不起,樊哥,我给您掺点儿冷水。”

“笨手笨脚的,当初怎么就把你给收下了,要不是看在你能算会写的份上,老子早把你给踢出去自生自灭了。”樊良打骂一声,“去,给老子买点儿酒菜过来。”

丁槐眼巴巴额望着樊良。

“去呀,你盯着老子看什么,你刚才这水差一点儿把老子给烫着了,你还不得给老子赔罪呀?”樊良骂道,“让你买点儿酒菜送过来,怎么了?”

“樊哥,我这个月的钱已经花光了。”

“你小子这一天到晚的都干啥了,这么快就把薪水花光了,真是败家子儿,去前台吱一声,借多少,自己摁手印。”樊良喝斥一声,仿佛借钱给丁槐买酒菜给自己吃还是一种恩典。

陆希言可都听到了,这樊良也太贪婪霸道了,这丁槐每个月的薪水估计都被他以各种方式给榨干了,现在还让人家借钱给他买酒菜,这般盘剥苛刻下属,早晚会天怒人怨的。

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机会。

第576章:往沟里带

傍晚的时候,曹斌回来了,没有去法捕房政治处,约在了温莎旅馆,这也算是“钉子”小组的秘密机关所在地。

从昨天后半夜出去,一直到现在,曹斌一直都在暗中调查“陆希言”被绑架情况。

正面调查已经陷入了僵局,可用的线索微乎其微,现在只能等绑匪自己跳出来了,但是这个时候,正是风声紧,只怕绑匪未必敢联系陆家。

而唐锦现在也只能指望曹斌这边能够给他带来好消息了。

“老曹,有线索吗?”

曹斌摇了摇头:“对方做的很干净,我发动了所有人帮忙打听,都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该死的,到底是谁干的?”唐锦急的嘴上都起泡了。

“老唐,你也别着急,没有消息,其实也说明了,绑架陆顾问的人来头不小,这反而要好办的多。”曹斌道。

“是呀,督察长,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基本上可以排除是过路的财神所为,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那剩下的势力就不多了,您别忘了,之前陆顾问可是接到过一封恐吓信的。”齐桓提醒道。

“陆顾问最近也没有结什么仇家吧?”

“道上的仇家肯定没有,但是生意场上,只怕不知道多少人心里不爽呢。”曹斌虽然没有打听到“绑匪”的事情,但是有关于陆希言得罪人的消息倒是听到不少。

“什么意思?”

“督察长,繁星置业搞的这个安居工程咱们都知道吧?”曹斌问道。

“这不废话吗,哥几个不都有股份在里面?”

“这个工程一旦做起来起,那是利润丰厚,尤其是长远利益,繁星置业当然不能吃独食,所以,在选择合作伙伴上,自然选择一些信誉好的,又不跟日本人有牵连的,但是,这么一块肥肉,盯上的人可不少,一般人不敢打繁星置业的主意,可有人敢,我可听说了,这章啸林还有纪云清这几个大佬都盯上了这个项目,纪云清派人找过繁星置业,结果呢,让人家给顶回去了,随后不久,繁星置业就跟谷竹轩合作了,这纪云清跟谷竹轩斗了这么多年,这一口气能咽下?”

“你的意思是,绑架老陆跟纪云清有关?”

“十有八·九,陆顾问收到的那份恐吓信就是纪云清的手笔。”曹斌道。

“纪云清这个老王八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敢在我法捕房头上动土?”唐锦一下子炸毛了。

“纪云清现在跟日本人打的火热,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都进了丁墨村和林世群的‘76’号,公共租界地面上,横行无忌,军统都被他们打压的抬不起头。”曹斌道。

“如果真的是纪云清所为,那就好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到现在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了,这老家伙心狠手辣,绝对能干得出来。”齐桓在一边说道。

“老曹,你能确定纪云清给老陆送过恐吓信?”

“确定,这事儿是他吩咐吴四宝干的。”曹斌道。

“让你手下的人全天候监视吴四宝,如果真是纪云清下手绑架了老陆,干活的人一定就是吴四宝。”唐锦道。

“组长,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和分析,也有可能是章啸林,我也打听到一个消息,章啸林的亲家余叶封曾经亲自去陆公馆拜访过陆顾问,具体什么情况不太清楚,但事后,余叶封让手下人对蒙安公司和安平大药房暗中进行调查……”

“这么说余叶封也有可能?”

“章啸林那个人,比起纪云清来更加嚣张跋扈,组长您跟他可是打过交道的,得罪他的,只怕是很难轻易脱身。”曹斌道。

“……”

到底是纪云清还是余叶封以及背后的章啸林呢?

这两者都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点的。

而且,不管是其中哪一个做了,都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只怕就算现在知道是谁做的,解决起来也是相当的麻烦。

“还有,铁血锄奸团也把话传到道上了,敢动陆顾问一根毫毛,下一份死亡通知单就给谁。”曹斌道。

这威胁是杠杠的。

而且谁都不敢忽视,因为,接到“死亡”通知单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这就是等于是阎王的请帖了。

现在的上海滩没有一个听到“死亡”通知单不为之色变的。

铁血锄奸团就是“死神”小组的前身,“死亡”通知单就是“死神”小组处决汉奸国贼的方式。

这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接到“死亡”通知单,必死无疑,没有例外!

对落水当了汉奸的人来说,他们很多都是因为怕死,也有是为了投机和卖国求荣,但都是惜命的。

真到了威胁到自己性命安全的时候,他们是绝对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这份威胁比什么都重。

“组长,会不会把绑匪给逼急了……”

“应该不会,但这会给绑匪戴上一个紧箍咒,暂时不会对老陆怎样,否则,面临‘死神’小组的报复,那真是雷霆万钧,血流成河。”这一点,唐锦其实也猜到了。

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比想象中的还要深厚,并且跟军师的关系亲密程度不下于跟他自己。

“老曹,既然无法确认是纪云清还是余叶封,那我们就只有兵分两路了,一路监视纪云清和吴四宝,一路调查和监视余叶封的行踪。”唐锦命令道。

“好的。”

……

凯旋歌舞厅,铁血锄奸团总部机关。

郭汉杰将丁鹏飞和黄三一齐召回,而且是先给丁鹏飞去的密电,让丁鹏飞带着黄三返回凯旋歌舞厅。

二人返回的时候,已经知晓陆希言被绑架的消息。

急怒冲动之下的黄三果然想要带人去找,幸亏有丁鹏飞在边上,把他给压住了,这才一齐返回。

憋着一肚子火的黄三一路上对丁鹏飞十分不满,甚至连“忘恩负义”的话都骂出来了,但丁鹏飞还是充耳不闻。

“汉杰,老六呢?”

“老六一会儿就到,他在公司还有一点儿事情处理一下。”郭汉杰这一天也是感觉度日如年。

“你们还在等什么,等先生被绑匪撕票吗?”黄三怒气冲冲质问道。

“三哥,现在不是你一个人心急,我们也急,可急能有用吗,我们现在都不知道绑匪是谁,先生又在何处?”郭汉杰大声。

“那就去找呀,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情报组都是吃干饭的,就算把整个上海翻过来,也要找到先生!”

“三哥,你知道这么做会是多大动静吗?”郭汉杰道,“如果这是日本人的圈套呢,故意的等着我们暴露呢?

“说到底,不就是怕死吗,你们不去找,我去找行了吧,出了事儿,我一个人扛着,不用你们管!”黄三憋了一肚子火了。

“三哥,你冷静一点儿,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我们动作越大,越可能激怒绑匪,对营救先生不利。”郭汉杰耐心的劝说道。

“我不听你这些大道理,我就知道,铁血锄奸团现在不能没有军师,不能没有先生。”黄三骂道,“老五,你可是先生提拔和培养起来的,先生出事了,你就这么一个态度,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老三,你闹够了没有?先生出了事了,就你一个人着急,我们大家就不着急,当务之急,我们自己先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丁鹏飞对着黄三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二哥说得对,先生过去跟我和老六讨论过,一旦出现最坏的情况,我们该如何应付,先生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冷静,不能胡来。”郭汉杰道,“尤其是提到了三哥,说三哥你是性情中人,急性子,遇事不冷静,需要有人看着你,不让你犯错误。”

黄三脸色讪讪,这一肚子火撒出去,就好受多了,他也不是傻蛋,是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个缺点的。

咚咚……

“是老六来了,我去开门。”倾听了一下,郭汉杰走过去,打开门,让闫磊进来。

“二哥,三哥,你们都来了。”闫磊一脸的倦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是一刻都没合眼。

“老六,先生有消息吗?”三人都不自觉的围上来。

“目前还没有,不过,你们看这份号外。”三人都注意到了闫磊手上还拿着一份刚出的号外。

“一个叫金雄的评论家写的,他认为先生是被军统分子给绑架了。”闫磊道。

“这不可能,军统绑架先生做什么,毫无动机!”郭汉杰直接了当的下了判断。

“是呀,这听起来很荒谬,军统难道不知道先生跟我们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吗,他们现在这个时候,还要跟我们内讧?”丁鹏飞也附和郭汉杰的判断。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反过来思考一下,大家还记得钱佩林事件,日本人就是故意的挑起我们跟军统的内斗,而这份号外的评论中几乎是用肯定和确凿的语气说,先生就是被军统绑架了。”闫磊道,“因为在过去,他们经常干这种事儿,而且非常擅长干这种事儿。”

孙亚楠!

除了黄三,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现在军统,跟陆希言有过节的,又是在上海的,就只有孙亚楠,但是孙亚楠是最不可能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孙亚楠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他的一举一动可都是在监控之下呢。

这是有人把他们往沟里带。

第577章: 有线索了

“金雄这个人在报业有一定的影响力,过去跟国府内不少高官有交往,社会关系复杂,此人跟周福海的关系尤为密切,几乎是兄弟相称。”

“我看这份号外写的是什么子嘉?”

“子嘉是金雄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笔名,这个报界的同行都知道。”闫磊解释道,他就是为了打听这个“子嘉”是谁,才来晚了一步。

“我们都知道,军统不可能是绑架先生的幕后主谋,孙亚楠就更不可能了,那会是谁呢?”郭汉杰皱眉道。

“前几天,不是有人给先生送了一封恐吓信吗?”

“对,这送恐吓信的幕后黑手会不会就是绑架先生的主谋?”黄三激动的道,“不对,这事儿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三哥,一封恐吓信而已,这种事情,太常见了。”闫磊道。

的确,在上海滩,只要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没收到过几份恐吓信?这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只是这事情赶巧凑到一起了,这就不得不让人联想了。

“不好说,这份恐吓信无头无尾,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留下,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送的。”闫磊道。

“没查到吗?”黄三道,“老五,老六,你们在先生身边就是这么做事的吗?”

郭汉杰与闫磊都羞惭的低下了头。

“先生倒是让法捕房鉴证科的袁科长帮忙分析了一下恐吓信里的东西,没什么特殊的价值,而且恐吓信是人偷偷送过来的,当时谁也没注意,基本上算是无从查起。”闫磊解释道。

“我要是知道是谁干的,我非把他卵蛋给拽出来,捏爆了!”黄三怒骂一声。

“老三,都是文明人了,不要讲粗话。”丁鹏飞轻斥一声。

“现在怎么办,坐在家里等?”黄三一摊手,质问道。

“我已经命人在道上传话了,敢动先生一根毫毛,就等着接我铁血锄奸团的‘死亡’通知单了。”郭汉杰道。

“这虽然有效,但治标不治本吧,总的把先生找到,救出来。”丁鹏飞道。

“我也想救先生,可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先生身在何处?”

屋子你沉默下来。

不知道人在何处,这怎么救?

“法捕房那边正在全力搜寻先生的下落,以先生的对他们的重要性来说,唐锦不会不尽力,他也答应随时跟我沟通消息,太太那边把除了公司必要的流动资金都抽出来了,咱们这边也需要做一些准备。”闫磊道。

“拿钱赎人吗?”

“对,我和老六的意思是,人比钱重要,钱可以先给他们,迟早我们还会拿回来,还要人没事儿。”郭汉杰点了点头。

黄三想了一下,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丁鹏飞自然也不会反对,这个时候,能用钱解决,只要人能毫发无损的回来,花点儿钱没有问题。

桌上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地下总机房的打来的。

“五爷,小蜜蜂急电!”

“好,我马上下去。”郭汉杰挂了电话道,“你们现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下去一趟。”

“嗯,等你。”

没商量出一个策略来,他们今天是不会走的。

约莫过了五分钟,郭汉杰从地下上来了。

“二哥,三哥,老六,好消息。”郭汉杰一脸喜色的说道。

“先生有消息了?”

“先生还没有消息,不过,沪西情报组传来了一个情况,真是天不绝人路呀。”郭汉杰开心的道。

“老五,你快说,啰嗦什么?”

“老六,你不是说,昨天夜里麻小五驾车追逐绑匪打伤对方一个人吗,我们顺着这个线索查各大医院和诊所,看有没有收治身负枪伤的人,但是一无所获,可没想到,昨天夜里,‘76’号吴四宝的手下有一个人受了枪伤,被送到了医务室救治,说是枪走火,把自己伤到了,但是,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后来这个伤员被严密的监控起来了,谁都不准探视,一个擦枪走火的伤员,怎么会如此的重要?”郭汉杰道。

“没错,看来,绑架先生的是‘76’号无疑了!”黄三,闫磊还有丁鹏飞三人一听,一致判断认为。

“汉杰,这个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先生早就计划在‘76’号内部安插眼线,这件事是高度机密,现在知道只有我们四个。”郭汉杰道。

“那还等什么,抄家伙,救先生去。”

“三哥,别急,你知道先生被他们关在何处吗?”郭汉杰一把拉住了黄三道。

“不是说‘76’号绑架了先生吗?”

“‘76’号绑架了先生,先生就一定在‘76’号里面吗?”闫磊反问道,“我看,先生一定被他们关在某个隐秘的所在,绝不可能藏在‘76’机关内,那样是保不住秘密的。”

“老六分析的有道理,现在我们有了线索,也就有了方向,只要顺着这个方向走,找到先生不是难事儿。”丁鹏飞点了点头。

“没错,现在沪西有两个情报组,一是原来的沪西组,二是撤入沪西的闸北组,两组人马可以先动起来,把先生所在的位置找出来。”郭汉杰道。

“行动组一队和三队我来指挥,先进入沪西,三队和补充队老三带领随时准备增援。”丁鹏飞也下令道。

“二哥……”

“别废话,我是行动组组长,我说了算。”丁鹏飞可不管黄三有什么意见,直接就给压下去了。

“那二哥你把言虎给我当副手。”

“行,和尚跟我,言虎跟你,这一次,咱们要给‘76’号一点儿颜色看看,我们都没去招惹你,你倒是太岁头上动土!”丁鹏飞杀气腾腾道。

“老六,你的好好照顾好夫人,夫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哥几个为你是问。”

“是,三位哥哥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夫人的,不会让她受半点儿伤害,只是唐锦那边,我该如何应付?”闫磊点了点头。

“这是咱们自己的事情,跟他说什么?”黄三哼哼一声,他是看唐锦很不顺眼的,不过碍于是盟友的关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还是暂时不要跟他说了。”郭汉杰思考了一下,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丁鹏飞微微点了点头。

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四个人分头行动。

……

宝丽汽车行,地下室。

“没吃饭呀,用点儿力……”

洗完澡,那樊良还让丁槐给他捏脚捶背,还伺候他抽大烟,这家伙也是一个老烟鬼,这些年折腾的那些钱都买烟土了。

“轻点儿,你想弄死我呀?”

“是,樊哥……”丁槐唯唯诺诺一声,对樊良的畏惧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了,就算偶尔冒出一丝反抗的想法,也让樊良那凶狠的目光给瞪灭了。

吸食了大烟,樊良感觉自己飘飘欲仙,很快就鼾声雷动。

丁槐松了一口气,每晚等樊良睡着之后,他才能稍微的放松一下精神,不过,明天一早还的给樊良买早餐,还有伺候他洗漱,稍微晚了,喝斥两句都是轻的,虽然能吃一口饱饭,可是这日子比乡下财主家的长工还要苦三分。

陆希言虽然看不见,但耳朵能听见,这丁槐只怕在吴四宝的手下活的连一只狗都不如,太卑微了。

卑微的如同一只蚂蚁,随时都可能被踩死,甚至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这是什么造成的?

是他自己生来就不知道反抗吗?不完全是,骨子里有自卑的原因,更多的是民智未开,生存的压力,以及尚武的勇气缺失。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给你的。”听到脚步声,陆希言有些怪异的坐了起来,丁槐来找自己做什么,发现一只被烫的通红的手伸了进来,递过来一支药瓶。

陆希言认得,那是一种消炎止血的药,他身上有不少挫伤,额头上还有一个包,都出血了。

“给我的?”陆希言惊讶道,“丁槐兄弟,这药哪来的?”

“你别问那么多,用完赶紧还给我。”丁槐咬牙说道。

“是不是你从那个姓樊的手里拿来的?”陆希言瞬间明白了,这药是丁槐从樊良手里顺来的。

丁槐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要是用了这药,你就算还回去,他发现药少了,还会打你的,我不能这么自私。”陆希言把药瓶还了回去。

“没事儿,我偷偷加点儿面粉就是了……”

小子还不傻,挺蔫坏的,面粉跟药混在一起,倒是颜色上看不出来,就是到时候药效会差点儿,那一时半会儿也察觉不出来。

“你确定没事?”陆希言身上的伤虽然不重,可长时间不处理的话,伤口感染化脓,那也不是好事儿。

“你快点儿。”丁槐催促道。

“丁槐兄弟,你能不能给我弄点儿清水来,还有干净的纱布或者毛巾什么的,我得把伤口清理一下,再上药。”陆希言道。

“你等着。”丁槐点了点头,跑了去,很快就拿了一块小毛巾和一碗水过来了,那洞口太小,只能用碗盛水,他只负责看守,没有牢门的钥匙。

“谢谢了。”陆希言感激的接过来,开始处理自己身上和额头上的外伤,没有纱布,只能把内衣脱下来,扯成布条包扎,当然还要掩饰一下,要是让那樊良知道了,丁槐铁定又要挨骂和挨打了。

“明天早上我给你带包子。”丁槐接过药瓶说道。

“你不用……”陆希言刚要说话,发现丁槐已经走远了。

哎,这小子心地还是善良的,就是太软弱了,逆来顺受,这性格,在这残酷的大上海真很难混呀。

第578章:陆希言的朋友圈

“老唐,你怀疑程海涛是内鬼?”

“其实我早就怀疑了,一直在命齐桓暗中调查,这一次在案情分析会上,我说绑匪是有预谋的,那必然事先知道老陆的行踪,就是有人泄露了消息,他跳出来指责是泰来酒楼的老板吴泰来。”唐锦道。

“吴泰来的确有重大嫌疑呀,这不是你说的吗?”曹斌讶然道。

“对,我是说过吴泰来有中重大嫌疑,可昨晚的桌子是我预定的,而且我也没有跟吴泰来提过半句,说晚上是老陆请客吃饭,他怎么知道晚上老陆会来泰来酒楼吃饭?”唐锦道,“而且,老陆还来晚了。”

“他知道我们在调查他,所以,这段时间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吃饭的那天下午,他也是事先的知情人之一,不过,晚上他以肚子不舒服为借口,没有去,当然,没有去的不只他一个,他跟我们这些人不对付,一般这样的聚餐,他都不去,这也很正常,可那天晚上,他去赴了另一个饭局。”齐桓道。

“饭局?谁的饭局?”曹斌问道。

“黄老板的管家,程锡文。”齐桓道。

“程海涛是黄老板的门生,去程锡文的饭局,这很正常呀。”曹斌点了点头。

“陆顾问出事的晚上,程海涛没来,固然有不愿跟我们同席而坐的原因,但更多的我认为是避嫌。”齐桓道,“他跟吴泰来的关系并不差,其实他没有必要非要避开不去,大不了不跟我们坐一张桌子,这个人过去还是很讲究门面功夫的,总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曹斌很少出现在政治处,但是对处里人际关系还是相当了解的,齐桓说的没错,程海涛算不上八面玲珑的人物,除了跟日本人走的略近一些,在为人处世和人际交往上面还是不差的。

不然,唐锦早就抓住他的小辫子了。

这种人非常谨慎圆滑,想要抓到他的把柄很难。

“他既然要赴程锡文的饭局,直说就是了,何须要用一个肚子不舒服的借口呢,这分明就是意图了。”齐桓道,“肚子不舒服人自然是回家休息了,怎么还有心思去赴人家的酒局?”

“是不是可以把程海涛叫过来接受询问?”

“什么理由,就算消息是他泄露出去的,又能怎样,陆顾问请客吃饭,这算机密吗?”唐锦反问道。

“难道我们就拿他没有办法吗?”

“当然不是,这个内鬼不清除,就还会有下一次,这一次是老陆,下一次就是你我了,所以,明面上我们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暗地里给我秘密调查程海涛以及跟他来往密切的人,一定要抓到他确凿的证据。”唐锦道。

“老曹,靠你了,我在处里虽然也对他进行过调查,但什么都没有发现,我现在收手了,或许会给他一个错觉,我们放弃对他的调查了,这样他一旦放松警惕,就会露出狐狸尾巴了。”齐桓道。

“嗯,我知道,这事儿我接下就是了。”曹斌点了点头。

“老曹,你也一天一夜没休息了,就别回去了,在这里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还得继续奋战。”唐锦吩咐道,“这一天二十四小时过去了,老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真让人担心呀。”

“好的,我今晚就在你这里眯一宿,明早再回去。”

……

百老汇大厦,顶层包房。

“金雄是周福海的人,居然能听林世群的话?”

“周、林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要亲密的多了,倒是丁默村,有些清高了,听说之前跟周有些不愉快。”竹内云子浅浅一笑。

“您真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浅野一郎惊叹的竖起大拇指道。

“这个台子我们给他们搭起来了,这戏怎么唱,就得看他们自己的了。”竹内云子莞尔一笑。

“云子运筹帷幄,浅野佩服万分。”浅野一郎高举酒杯道。

“没有浅野君的协助,我也做不到这些。”

“那看来,我们两个也算是珠联璧合了?”浅野一郎在酒精刺激之下,有些把持不住,望着竹内云子的如花美颜,忍不住调戏一句。

“浅野君,你觉得林世群能赢吗?”竹内云子眼神巧妙的躲过了过去,她知道这浅野一郎的心思。

对付这样的男人,如果轻易让他得手的话,那他就不再会那么听话了,得吊着,时不时的给点儿小甜头。

至于什么时候水到渠成,得把握好分寸。

“林桑这一招风险极大,不过我觉得军师不会上当,到时候‘76’号和铁血锄奸团必有一番龙争虎斗,云子,如果你怀疑陆希言跟关系匪浅的话,那马上就能见分晓了。”浅野一郎喝了一口杯中的清酒道。

“是呀,铁血锄奸团总是躲在暗中,我们总抓不到他们的七寸所在,虽然我们有鼹鼠,可鼹鼠成功打入他们核心的话,需要多长时间,我们都不知道,只有逼他们自己跳出来,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竹内云子嘿嘿一笑道。

“你早就算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幕?”浅野一郎吃惊道。

“当然不可能,我的目的你不是都知道吗,只是想通过陆希言试探一下他跟‘死神’小组的关系,特别是跟军师的关系,我总怀疑,军师之所以没死,可能跟他有关。”竹内云子道。

“那你还留着他?”

“不留着他,难道杀了他,如果在一年前,我或许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暗杀,但是现在,如果他死在我们手中,后果不是你跟我能承担的。”竹内云子摇头。

“他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从单纯的个人来说,他没那么重要,可他代表的是一群人,一种像他这样的,还不愿意跟帝国合作或者效劳的人,帝国要统治这片土地,杀戮过后,就要用怀柔政策,如果仅仅是一味的杀戮,那我们得到的永远是一片反抗的陆地,你明白吗?”竹内云子道。

“有道理,但明知道他跟恐怖分子‘死神’小组有关,我们也要容忍吗?”

“他不是军人,也不是政府工作人员,如果从职业的角度看,在没有确认他跟军师是否有密切关系之前,军师跟他的关系,跟我跟他的关系都是一样的,病人和医生,那些中国人骂他是汉奸,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竹内云子反问道。

“您的意思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是不能明着动他的,是这个意思吗?”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帝国要发展壮大,称霸亚洲乃至世界,需要不仅仅是军队,还需要其他方面的人才,只要能为我所用,陆希言这样的青年才俊,如果有一天他也归顺了帝国,那会产生多大的影响?”竹内云子道。

“浅野目光短视了,感谢云子指点。”浅野毕恭毕敬的弯腰道。

“浅野君,明天以领事馆的名义在报纸上发一份通稿,谴责军统恐怖分子绑架陆博士这样的拯救市民百姓为己任,医德高尚,医术顶尖的医生和实业家,措辞要严厉一些,并且警告绑匪,若是敢动陆博士一根毫毛,就是跟大日本帝国为敌!”

“哈伊!”

……

晚间时候,闫磊回来了,带着一脸疲倦,这一天简直就是蒙安公司和繁星置业最艰难的一天。

还好,公司都算平稳,陆希言平时不参与公司具体经营和管理,所以,他这个董事长在或者不在,对公司的经营影响不大。

但繁星置业那边就有些波动了,毕竟很多人在繁星置业投钱了的,而他们投钱,不是冲着孟繁星,而是冲着陆希言去的。

陆希言出事,对繁星置业和“安居工程”的冲击很大的,消息一传来,安居工程的建设工地就停工了。

谣言四起,说繁星置业要破产了,再干下去,也拿不到工钱,工人们自然不愿意上工了。

好在工程停了,但工人还没乱,毕竟这事儿也是刚出来,谁知道一两天后,人就回来,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呢?

不过停工一天,损失,那就是好几千大洋,这个工可不能无限期的听下去,否则别说繁星置业吃不消,那些投资人也会有不满意的。

到目前为止“安居工程”的主导权都还在繁星置业手里,也就是陆希言手里,所有事情都是繁星置业说了算,其他投资人只有参与建设和分红的权力,没有决定权。

一旦陆希言真的回不来,或者时间拖的太长,“安居工程”主导权旁落怕是必然了。

这个也是检验人心向背的时候。

如果选择不靠谱的合伙人,只怕一出事,就有人上门逼繁星置业交权了,而现在,没有一个人这么做。

这也让孟繁星心理悬着的一块石头稍稍的落了地,落难的时候,被落井下石的情形太常见了。

这就是趋利避害的人性。

越是关键时刻,孟繁星越是能够理解陆希言为什么慎重的挑选合作伙伴,这个太重要了。

选错了合伙人,关键时刻能给你巨大的帮助,也可能给你致命的一刀。

万昌米行,杜月晟的管家万墨霖老板来了,带来了杜老板的问候,还有整整一万大洋,说是不够还有,不要一分利息,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谷竹轩派自己的亲侄子过来,同样送上了五千大洋,要是赎人不够,他可以帮忙再凑,不要一分利息。

中化工社总经理方野、索尔的管家欧伯曼、上海医师公会会长、广慈医院院长万尔典神父,震旦大学校长,南市国际安全区饶神父……

都来了,不管直接送钱,还是打电话询问并且送关怀的,这一刻,才看到,陆希言身边居然已经有这样一群认了,而且三教九流都有,每一个都是在上海滩响当当的人物。

第579章:说服丁槐

上过药后,伤口愈合的很快,第二天一早就结痂了,这个药虽然统称为“金疮药”,实际上配方有很多种。

陆希言出身中医世家,靠鼻子也能闻出这里面有几位药材,是好药,不然,这些人整天好勇斗狠的,受了伤总不能每一次都去找大夫吧?

小伤什么的,都是自己解决,所以这私藏的伤药都不差。

他有些担心孟繁星、闫磊和郭汉杰他们能不能冷静下来,沉住气,这个时候若是不冷静的话,是会犯错误的。

吴四宝还没这个胆子绑架他,他还没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最起码,他们之间是没有私人恩怨的。

吴四宝没有这个动机。

不是私人恩怨,那就是其他的问题了,吴四宝现在是“76”号头号打手和看门狗,能指挥得动他的人有林世群,还有就是老头子纪云清了。

他跟林世群虽然交过手,但那都是暗中较量,林世群都不知道交手的人是他,林世群也没有动机。

那就是纪云清了。

这老家伙可是差一点就了结他手中的,但他也跟林世群一样,并不知道那是他,不过,他跟谷竹轩的合作,倒是跟他起了一些摩擦。

如果他心存不满,起报复执行,指使吴四宝绑架自己,这到不是没有可能,除此之外,他还真就想不出吴四宝有什么理由绑架自己了。

昨儿个他也一宿没睡,又让劣质食物摧残了一下,身体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

要不是饿的不行了,醒过来,这一觉还得继续睡下去。

肉香!

陆希言睁开眼睛,他闻到道一股肉香,是肉包子的香味,这对于一个饥饿的人来说,这诱惑太大了。

难道丁槐这小子还真给他买了肉包了?

这小子的钱都是借来的,是要还的,还要给利息,为了他一个“肉票”他居然舍得花钱给自己买肉包吗?

陆希言有些不相信,这应该是给那个樊良买的吧。

不过这肉包的香味太香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这股味道,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肚子受了刺激,咕咕叫了起来,更觉得饿了。

“喂,给你肉包,快吃了,一会儿有人来换班,我要去上面做事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过来。

一只手伸了进来,牛皮纸包着两个大肉包子递了进来。

陆希言惊呆了,丁槐真给他送肉包来了。

“丁槐小兄弟,你把包子给我吃了,你呢?”陆希言虽然很想要,可是做人不能太自私。

“我那儿还有。”丁槐迟疑了一下,说道。

陆希言忽然感觉鼻子一酸,有些感动,他不明白丁槐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他一定有他的原因。

也许是自己某些话触动他内心的柔软之处吧。

“谢谢你,丁槐兄弟。”

“晚上还是我来当班,我再给你带点儿吃的,牢里的饭菜你就不要吃了,省的吃了再拉肚子。”丁槐道。

“好。”

陆希言接过丁槐手中的肉包,拿起一个,一咬,全是油,狼吞虎咽起来,真是好吃呀,真是佩服段益民,他能够在这里坚持那么多天,这意志是多么的坚强。

“我走了……”

“等一下,丁槐兄弟,你今天还有机会出去吗?”陆希言问道,他决定行险一搏。

“我中午可能要出去给樊哥买午饭。”丁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

“帮我打一个电话,你只需要说,表哥,表嫂病了,速归?”陆希言听得出他有些犹豫。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危险,你也知道,这是个狼窝,你若是继续待下去,要么变成他们,要么就这样屈辱的活着,直到哪一天变成一具尸体被人直接扔进苏州河里,做一个孤魂野鬼。”陆希言深呼吸一口气道。

“电话号码是……,你可以告密,我不怪你,反正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陆希言报了一个电话号码,背靠着墙,咬着包子说道。

丁槐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但仍然没有回答,大概站了门口有一分钟,一句话都没有开口,然后转身就这样走了。

从洞口望着丁槐离去的背影,陆希言知道,在那一刻,他心动了的,只是长久以来的压迫令他的勇气和反抗的精神几乎丧失殆尽。

陆希言给的这个号码是不存在的,在公共租界电话系统里面是一个空号,但是它又是可以打出去的。

拨通之后,会有一个自动程控交换机,自动拨去另外一个号码,当然这个号码才是真正丁槐打进的号码。

只要这个电话打出去,那闫磊、郭汉杰他们就能知道他的位置了。

……

忆定盘路,东北小酒馆。

“你怎么来了?”看到突然出现自己面前的孟浩,罗耀祖吃惊万分,赶紧将他拉进了店内。

还好,酒馆刚开门,没什么客人,孟浩也不是直接以本来面目出现的,化了妆,不是熟悉的人,也认不出来。

这条巷道,其实不只有罗耀祖一个人,他一个行动小组都在这里,如果孟浩不是罗耀祖的外甥的话,他是没机会走到这里的。

也真因为是这层关系,他们也才没来得及通知罗耀祖。

“舅舅,我姐夫被人绑架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求你了。”进入之后,有一间密室,孟浩急切的说道。

“你姐夫遭遇绑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绑匪通知你们拿钱赎人了吗?”这么大的事情,报纸上都传遍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还没有,已经一天过去了,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孟浩红着眼睛道,“我和我姐已经两个晚上都没合眼了,一直守在电话旁,等电话,生怕错过了绑匪的来电。”

“别急,你先跟说说具体情况,本来我也打算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先过来了。”罗耀祖道。

“舅舅,事情是这样的……”孟浩将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罗耀祖。

“这种绑架案倒是很像是军统的风格,不过,军统应该不可能对你姐夫下手,你姐夫跟军统无仇无怨的。”

“不,那个叫孙亚楠的军统三番两次的刺杀我姐夫,怎么能叫无仇无怨?”孟浩反驳道。

“这个,你可能还不知道,孙亚楠刺杀你姐夫是有一些内情的,而且这也是他个人的行为,跟军统没有关系。”罗耀祖道,有些事情孟浩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儿,所以,他选择不说。

“什么内情?”

“这个以后再跟你说,这一次绑架案应该不是军统所为,当然了,也不可能是我们中统,我们在上海的力量也做不到这一点。”罗耀祖道,“那么剩下的就好分析了,在上海滩租界还能有能力绑走你姐夫,不留丝毫痕迹也就只有青帮几个大佬,日本人,法捕房,工部局警务处以及现在风头正盛的‘76’号了。”

“法捕房和工部局警务处,这是不可能的,没有动机,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日本人,目前看,也没有绑架你姐夫的动机,‘76’号似乎也跟你姐夫没有结怨,倒是青帮的两位大佬跟你姐夫有些嫌隙,他们或许可能是绑架你姐夫的幕后黑手。”

“舅舅,你说的是纪云清还是余叶封?”

“看来你小子也知道,我看八成是这两人中间的一个,他们一个想要跟你姐夫合作,被你姐夫拒绝了,怀恨在心,报复绑架你姐夫,动机有了,也有这个能力,还有一个,想要购买你姐夫手里的药品,你姐夫也拒绝了,暗地里调查你姐夫的公司,企图找你姐夫的把柄,找不到把柄,就直接绑架,这也是有可能的。”罗耀祖分析道。

“舅舅你觉得谁更像是幕后黑手呢?”

“纪云清。”罗耀祖笃定道,“余叶封跟你姐夫的矛盾还不到这一步。”

“多谢舅舅。”

“你干啥去?”罗耀祖一把拉住起身要走的孟浩。

“救我姐夫去呀。”

“你就这样去找纪云清要人?”

“当然不是了,我去找唐督察长商议,既然纪云清的嫌疑最大,那我们就从纪公馆入手,死死的盯住他,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孟浩咬牙切齿道。

“你觉得绑架这种事儿需要纪云清亲自出手吗?”

“他当然不会亲自动手,可他总要发号施令吧,只要盯住了这个老家伙,就不怕他不露马脚。”

“那你们可得小心一些,别逼着绑匪狗急跳墙,我可提醒你,逼急了,这些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罗耀祖道,“真的坐实了绑架的话,纪云清不死也要坐牢的。”

“坐牢,太便宜他了!”

“小浩,你可别胡来,舅舅也在想办法打听你姐夫的下落,你可不能任性冲动,到时候别救不回你姐夫,还把你给搭进去。”罗耀祖忙劝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

“这个人叫刘友才,四天前去过一趟广慈医院,给你姐夫送过一封恐吓信。”罗耀祖转过身去,从一本书里抽出了一张照片道。

孟浩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这个人跟在沪西一个赌坊看场子,是纪云清一个门生的手下。”罗耀祖道。

“舅舅,这个情报哪儿来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舅舅难道还会骗你不成?”罗耀祖微微一笑,“抓住了这个人,就能顺藤摸瓜。”

“好,谢谢舅舅了,我这就去抓人。”孟浩拿起照片塞进了口袋里。

第580章:匿名电话

南洋路,原来的益民诊所,现在已经变成安平大药房沪西总店了,严嘉也从闫磊的总经理助理升任安平大药房沪西总店的经理了。

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经理,还娶了一个漂亮的白俄混血女人,可以说,他是不少人羡慕嫉妒的对象。

尤利娅也在安平大药房工作,担任出纳。

这个沪西总店,基本上就是他们夫妻说了算,当然,这个是明人眼里这么看,实际上,他们也是受监督的。

只是外人看不见而已。

严嘉还是铁血锄奸团沪西情报组的组长,沪西情报组在陆希言回来之后,扩充了人数,增加了编制。

增加了一名副组长,就是田守仁。

卢海洋负责外调,田守仁负责内勤,严嘉则是总负责人,人员配备增加了一倍,是铁血锄奸团八个情报组力量最强的一支,甚至超过了郭汉杰亲自领导的法租界机关总部。

因为‘76’号这个被视为铁血锄奸团未来大敌的机构所在就在沪西,所以,必须加强沪西的力量。

而沪西也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越界筑路地区的警权争夺会是下一步爆发之点,明里会是伪上海市政府跟租界工部局,但实际上还是“76”号跟重庆在沪西的地下力量的拼杀。

白天,严嘉都在安平大药房沪西总店上班。

陆希言被绑架消息传来,严嘉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么大的事情,尤其对他这种干情报行业的人,没有几分敏感怎么行呢?

他虽然不清楚陆希言在铁血锄奸团内是个什么位置,但他也知道关系绝对比自己还要亲密。

尤其是五哥等人对陆希言的态度,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陆希言被绑架,接下来铁血锄奸团一定会有所反映,果然,很快道上就有话传出除了“死亡”通知单的威胁。

然后,他的沪西组也接到了相关情况通报以及搜寻线索的命令,这足以说明军师对这件事的重视。

他这边也是很快就得到了一条重要线索,马上汇报上去了,同时,他也下达了对“76”号的监视力度,尤其是吴四宝的行踪调查。

虽然现在反馈回来的消息还不多,但直觉告诉严嘉,他调查的方向是对的,陆希言遭遇绑架,一定跟‘76’和吴四宝有关。

这一天两夜过去了,有用的线索不多,绑匪也没有任何消息,这对等待的人来说,无论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是一种煎熬。

最初的48小时是解救的黄金时间,超过的话,时间越久,希望越小。

已经过三十六小时了。

“喂……”

“……”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嘟嘟……”严嘉仔细回忆刚才电话里说的那句话,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眼中爆出一抹璀璨的精光。

“尤利娅,你马上回家……”严嘉叫来妻子尤利娅,当面严肃的吩咐道。

“好的,我知道了,查到了,马上给你打电话。”尤利娅点了点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就直接翘班回家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尤利娅从家里打来电话:“这个电话是从罗萨纳路上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出来的。”

“好的,我知道了。”严嘉挂了电话,办公桌上早已准备好一张租界的地图,铅笔在上面找到了罗萨纳路。

严嘉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地址,太近了,只有不到五百米!

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

这是巧合吗?

不,这绝对不是巧合,严嘉不相信这个电话是巧合,那一句“表哥,表嫂病了,速归!”绝对不能用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

这应该是一个求救的电话。

对,对方打出这个求救电话,还不是直接打到自己这个电话座机上,是通过自动交换机转接过来的。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陆博士就被关在宝丽汽车行!

这个电话一定是陆博士让人打的,一定是……

严嘉兴奋的双拳都激动的颤抖起来,得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五哥,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

想了一下,他决定直接去找闫磊,他们本来就是上下级关系,见面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尤利娅,你马上回来,我要去一趟公司。”严嘉打了一个电话把尤利娅叫了回来,自己则迅速的驾驶汽车前往法租界。

……

闫磊刚好在公司处理事情,严嘉突然过来,让他也是吃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不过,当听完严嘉提供的情报和分析后,也激动了。

先生到底是先生,深陷绑匪囹圄之中,都能想办法把消息送出来。

本来就圈定了吴四宝有重大作案的嫌疑,现在这个从罗萨纳路打过来的电话就更加印证了这一点了。

“你马上回去,严密监视宝丽汽车行,但是不能惊动对方,等我或者五哥的命令。”闫磊道。

“需要准备武器吗?”

“你先预备着,等用到再说。”闫磊想了一下,吩咐一声。

送走严嘉,闫磊顾不上处理公司的公务了,把待处理的事情都押后了,开车直接来到安源绸缎庄。

大白天的,他去凯旋歌舞厅太招眼了,绸缎庄反而不那么惹眼。

而且这附近早就被“铁血锄奸团”秘密监控了,任何人只要进入巨福路,都会逃不过郭汉杰的眼睛。

“小蜜蜂的消息,今天中午他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电话是通过一个公用电话亭通过咱们的私线自动转接过来的。”闫磊见到了郭汉杰,就急忙道。

“咱们的私线转接电话都是绝密,只有咱们几个掌握,难道是先生?”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是任何,这很有可能就是先生给我们的求救的信息,还有他所在的位置。”

“快,公用电话亭在什么地方?”

“这儿,罗萨纳路的一个公用电话亭,具体什么位置不清楚,但五哥,你敢,罗萨纳路距离大西路很近,而且,你看,这个地方你熟悉吧?”地图很快就被取来,闫磊在地图上手一指道。

“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这地儿太熟悉了,郭汉杰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没错,这个打电话的人还不清楚他的身份,可如果他是替先生打的这个电话,那先生肯定就在这个电话亭的附近,而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宝丽汽车行!”闫磊郑重的说道。

“从‘76’号有人枪伤,并且还极力的封锁消息,手上的人还是吴四宝的手下,而先生传出来的消息又在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附近,又这么巧合吗?”

“能确定吗?”

“严嘉已经在暗中监视了,而且,我们为什么找不到那辆绑架先生的汽车?”闫磊道,“而能把一辆汽车完美的藏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拆了它,谁能做到?汽车行可以轻松做到。”

“你的这个推断很完美,吴四宝绑架先生是有动机的,因为之前他的老头子纪云清想要合作,被先生拒绝了,怀恨在心,绑架勒索,这也是他们惯用的手段。”郭汉杰点了点头。

“五哥,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行动,现在每多一人分时间,先生就多一分危险。”闫磊急切的道。

“好,我马上联系二哥,三哥,咱们今晚就来一个三打宝丽汽车行,我要把吴四宝这个贼窝彻底的抹去!”郭汉杰这一次是发狠了,前两次打宝丽汽车行,都不算伤筋动骨,吴四宝很快就整修后重新开张了,这一次,他要把宝丽汽车行直接给炸成废墟。

“我先回去了,陆太太那边我需要回去看一下。”闫磊道,“稍后,我会再来的,等候消息。”

“嗯,那咱们就分头行动吧。”郭汉杰点了点头。

……

“头儿,孟探长抓了一个人回来,说是借咱们审讯室用一下。”齐桓手下一名探员敲门进来禀告道。

“是什么人,清楚吗?”齐桓皱眉道,他到不是怕担责任,可的知道是谁吧。

“看装束,像是那种给赌场来场子的瘪三。”

“他抓这么一个人回来做什么?”齐桓嘀咕一声,不过孟浩是陆希言的小舅子,过去也是政治处的人,现在虽然是刑事处,可都是一家,借用审讯室问题不大,“给他吧,问一下,要不要人帮忙?”

半个小时后,孟浩满脸杀气的拿着一份口供敲开了唐锦办公室的门。

“你说什么,那封恐吓信吴四宝命人给你姐夫送的?”唐锦听了孟浩的报告,非常吃惊。

“送信的人我已经抓回来了,这是他的口供,还有,我怀疑吴四宝就是绑架我姐夫的人。”孟浩道。

“孟浩探长的意思是?”

“传唤吴四宝。”孟浩道。

“仅凭这份口供,只怕是难以给他定罪,而且就算证实了,也最多拘留几天,根本动不了他。”唐锦道。

“唐督察长,我没指望他会主动承认,更没指望他会开口说话,我只需要把他扣住四十八小时。”孟浩道,“您能不能做到?”

“你确定要这么做?”唐锦对孟浩真是有一点儿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确定,我相信,绑架我姐夫就是吴四宝干的,而且他背后的纪云清以及‘76’号都脱不了干系,只要扣住了吴四宝,令他们方寸大乱,动起来,我们才有机会。”孟浩道。

“这很冒险,吴四宝背后是日本人,他们有多嚣张,你知道吗?”

“所以我才来找唐督察长您,您是我姐夫最好的朋友,您敢不敢扣押吴四宝呢?”孟浩眼神直逼唐锦。

“你都豁出去了,我还怕吗?”唐锦笑了,只要手里有证据,吴四宝也得遵守租界的法律,不管是法租界还是公共租界。

第581章:抓吴四宝

“太太,您就再吃点儿吧,从昨天到现在,您就吃了小半碗米粥……”何小芬心疼的劝说道。

“何姐,我不饿。”孟繁星从得知陆希言绑架出事,就一直没有合过眼,除了去卫生间,其他时间就守在电话边上。

或者就是在楼上书房处理公司的文件,当然,电话在手边,随时可以拿到。

第一天是柳心莹来陪她,第二天蓝丽瑛得知消息,从江海关请了假,过来陪着他,有蓝丽瑛的劝说。

孟繁星才吃了小半碗米粥,没把自己饿晕过去。

“何姐,小浩呢?”

“太太,浩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何小芬叹了一口气,这阿香和小乐又不太会安慰人,就知道站在那边一个玩小刀,一个玩子弹。

孟繁星心中微微一叹,这两天他也是基本上不沾家了,一心扑在了这绑架案上了,昨天一直到半夜才回来,回来直接倒床上就睡着了,早上又出去了。

他为了陆希言这姐夫,也是尽心尽力了。

中午,蓝丽瑛要回去给母亲做饭,回去了,家里就剩下是个女人还有一个老马,老马腿脚不便,也知道了陆希言被绑架的事情,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这个陆公馆虽然人都在,可感觉一点儿人气都没有,还笼罩着一股子压抑的气氛,让人沉闷的想要立即逃离。

广慈医院也是,陆希言遭遇绑架的消息传来,所有医护人员都义愤填膺,谴责和痛恨绑匪的这种行为。

当然,这些消息也传到了苏南的耳朵里。

陆希言不在,樊坤暂时接替老师负责苏南的治疗,苏南并不像其他病人一样,担心到时候没有人给他手术,吵吵闹闹的。

他很平静的接受治疗,并没有丝毫的担心。

这个时候最应该的就是不不给医院和法捕房添乱,这对找到绑匪和解救陆希言没有丝毫的益处。

客厅的电话铃骤然响起,孟繁星眼睛一亮,下一秒就抓了起来。

“姐,是我,你别担心,我一定把姐夫安全的带回来的。”电话是孟浩从法捕房打回来的,他要出发去拘传吴四宝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但是压力肯定不小。

“小浩,你小心点儿,别让姐再担心你。”孟繁星听的出来,孟浩声音里的些许紧张,这是话里有话。

“知道了,姐,让何姐做好晚饭,今晚我回去陪你吃饭。”孟浩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出发!”

……

吴四宝的行踪并不难找,孟浩带着人进入沪西,他正带着一群手下在一家赌台里赌的正欢呢。

出发之前才给公共租界警务处打招呼。

等孟浩带人将赌台前后门都堵住的时候,静安寺捕房的电话和‘76’号电话都打到了“利”赌台。

“大队长,曹秘书电话,让您赶紧回‘76’号。”接到电话的吴四宝的手下,急急忙忙的跑到赌桌向吴四宝道。

“曹秘书,他算老几,老子今天手气特别好,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别来烦我!”吴四宝今天这手气确实不错,已经开了好几个豹子了,赢了不少钱,怎么肯现在就走?

“大哥,大哥不好了,巡捕房来电话,让你马上躲一躲……”

“躲什么,老子又没犯法,滚一边儿去,别来坏老子财运。”吴四宝一巴掌扇了过去,打的那跟班儿小弟一屁股坐在地上,惹的一众赌徒们哄堂大笑。

不过,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一群荷枪实弹的巡捕冲了进来,堵住了所有的进出口,赌的正热闹的赌徒们一个个都傻眼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开,开……”

吴四宝还没察觉身后不对劲,还在一个劲儿的让庄家开牌,一脸的横肉,着实让人不自觉产生一丝害怕的情绪。

“吴四宝,这一把我来开如何?”孟浩从后面走了过来,他是法租界的探长,在公共租界没有执法权,但是,工部局警务处跟公董局法捕房是有警务合作协议的。

只要是符合规矩,工部局警务处是需要配合法捕房办案以及抓捕和引渡人犯,同样法捕房在工部局警务处需要的时候,也要这么做。

这一次是法捕房和警务处高层直接沟通之后,下令直接拘传吴四宝,效率之快,之高效,令人瞠目结舌。

其实,公共租界警务处对‘76’号的种种横行不法的行为也是不满很久了,只是一直抓不到对方的小辫子,这一次,法捕房倒是给警务处一个借口,好好刹一下“76”号的威风。

“小子,你特么是谁?”吴四宝也发现周围气氛不对劲,看到四周都是荷枪实弹的巡捕,他也有些发懵。

“好,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浩,广慈医院的陆希言陆博士是我姐夫,吴四宝,你现在认识了?”孟浩一把将那个荷官推开,“这把牌,你赢,我双倍输给你,如果你输了,你面前的筹码都是我的?”

“小子,你很嚣张是吗,行,你吴爷爷跟你赌了,开牌!”吴四宝斜睨了四周一眼,一拍桌子大声道。

“我,双天至尊!”孟浩微微一笑,把手上的两枚牌一一翻了起来,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吴四宝眼眶都睁裂了。

“你出老千。”

“出老千,吴四宝,你输了想不认账,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理由。”孟浩冷笑道,“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怎么出老千?”

“不,不可能,我的运气这么好,怎么可能会输,一定是你耍诈!”吴四宝蛮横道。

“吴四宝,你涉嫌恐吓他人,现在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静安寺捕房的埃德加探长走了过来,一张拘传令在吴四宝面前展开。

“我有大日本帝国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的派司,我看你们谁敢抓我?”吴四宝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本本来,摔在桌子上。

“吴四宝,这里是租界,任何人犯法都要受到租界法律管辖,你也不是外交人员,没有外交豁免权,所以,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敢……”吴四宝有些慌了,这东西平时很管用,但是这一刻却没有用了。

“吴四宝,你还是跟我们回去把事情搞清楚,否则,这对你没有好处。”埃德加探长道,他知道,孟浩这些法租界的同行都是带着武器来的,若是吴四宝拘捕,他们会真的开枪的。

而且上头下命令了,务必将吴四宝带回去。

“大队长,他们人多,怎么办?”

“拖,等林主任过来。”吴四宝小声道,他还不傻,他虽然身边有几个人,但对方是数十人,这怎么打都赢不了。

“大哥,电,电话打不出去了……”

“吴四宝,你觉得我们会给你机会搬救兵吗?”孟浩冷笑一声,包围赌场,切断对外通讯,防的就是这一手,埃德加听到这一句话,嘴角也是抽搐了一下,这法捕房的同行显然是有备而来。

“没时间跟你废话,桌上的筹码你已经输了,跟我们走,还有说清楚的机会,若是逼我们动手的话,那轻重就不好说了。”别看孟浩块头比吴四宝小多了,可是一点儿都犯怵。

“三,二……”

“好,我跟你们走,不过,你们要抓的人是我,跟我的弟兄没关系吧?”吴四宝眼中凶光闪烁,但他还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形势比人强,他若是反抗,很可能今天就命丧在这里,到时候都没地儿说理去。

“当然,如果证实他们有人也涉案其中的话,说不定也要传唤的。”孟浩道。

吴四宝被戴上手铐,套上头套,押上了一辆囚车。

直接就返回法租界,引渡调查的手续都是在车上直接办理的。

等到林世群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紧接着他还想通过给警务处施压阻止引渡吴四宝。

他还是慢了一步,法捕房直接派人过来配合警务处抓人,然后,人都没有押回最近的静安寺捕房,直接就引渡去了法捕房了。

整个行动太快了,完全不像是拖沓见长的警务处的作风。

林世群呆住了,他有些后悔自己掺和进这件事了,如果自己坚持一下,或许老头子会同意直接把人放了,反正对方也不知道谁干的。

神不知,鬼不觉。

息事宁人。

现在可好,人家报复了,而且是来的如此的猛,如此的准确。

就因为一封恐吓信?

他还以为法捕房已经知道绑架是吴四宝干的,没想到居然是因为一封恐吓信,这个时候,任何一个线索都不会让法捕房放过,何况,这事儿还真是对上号了。

“先生,恐吓信的事儿,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法捕房现在抓住这件事不放,很有可能认定绑架就是吴四宝干的,只要他们顺着这个思路追查下去,您觉得我们能瞒多久?”林世群真是很愤怒,如果他早就知道有恐吓信这事儿,他绝对不会如此大意,还让吴四宝像往常那样。

起码会暗中加强他的保护或者约束他的行为。

面对林世群的质问,纪云清也是后悔不已,他也想不到法捕房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儿而小题大做。

“世群呀,那现在怎么办,你可一定要救救大块头呀。”纪云清道,没有大块头的保护,他心不安呀。

“只要他不瞎说话,一封恐吓信还不能把他怎样。”林世群道,“问题是,陆博士怎么办?”

“要不然,悄悄把人放了吧,反正他也不知道是谁绑的他?”纪云清道。

“放人,你知道今天抓走吴四宝的人是谁吗?”

“是谁?”

“孟浩,陆希言的小舅子,法捕房刑一科的探长。”林世群道,“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第582章:敲山震虎

吴四宝被抓!

这在“76”号这潭水手中不啻是投下了一枚巨大的炸弹,炸的是“76”号上下是晕头转向,人心惶惶。

吴四宝的位置可比一个总务科科长重要的多,‘76’草创初期,林世群能用的人不多,就一个吴四宝鞍前马后,那叫一个尽心尽力。

可以说吴四宝是林世群最初的班底儿,这样的人都被法捕房给抓了,那他们这些没什么根基的,中途投靠过来的人呢?

林世群非常愤怒,他找工部局的总董交涉,人家根本不见他,找伪上海市长江筱庵,人家说了,吴四宝只是被拘传,并非拘捕,事情没有弄清楚,他以什么理由给法捕房施压放人呢?

林世群求了一圈人,最后只能求到重光堂晴气庆胤处。

“76”号的总后台是总部设在虹口公园重光堂的土肥原机关,现在的负责人是晴气庆胤。

晴气庆胤为难了,总不能让他去法捕房捞人吧?

这也不符合规矩呀。

再者说,法捕房拘传嫌疑人犯,这并没有违反租界的法规,从法理上找不到人家的错处,想要强行命人家放人,这显然不可能。

除非你林世群能找到证据证明吴四宝跟“恐吓信”无关的,是错抓了,那可以请上海市长或者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出面施压。

否则,只能在家里等结果。

林世群不傻,但凡能想到办法,他也不会跑过来求人了,这一回,吴四宝落到法捕房手里,只怕是要脱一层皮了。

……

“吴四宝被抓了,是谁,唐锦吗?”竹内云子得到这消息,也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儿来。

“不是,云子,你再猜一猜?”

“不是唐锦的话,那就难猜了,谁又这么大的能量,把吴四宝给抓起来?”竹内云子微微一摇头道。

浅野一郎轻笑一声:“是陆希言的小舅子,孟浩。”

“他,就是去年查蔡主笔案子,差一点儿被车撞死的那个小巡捕?”竹内云子讶然一声。

“没错,不过他现在不是小巡捕了,这个孟浩伤愈后就进了刑事处,与他的老上司搭档,晋升二等探长,担任刑一科的一组的组长,算是法捕房华探中的后起之秀。”浅野一郎解释道。

“他没有这么大能量,一定是唐锦在背后帮他吧?”

“你说的没错,唐锦动用了他在公董局以及怡和洋行的关系,直接找工部局的高层和警务处长包文,绕过了我们的监控,直接给静安寺捕房下的命令配合孟浩直接抓人,整个过程不到两个小时,虽然我们及时做出反应,并且让人通知吴四宝暂避,但是还是被堵在了赌场。”浅野一郎有些惋惜的说道。

“你就不怕吴四宝把你供出来吗?”

“不会,吴四宝虽然贪婪,不够聪明,但绝不傻,如果他把我供出来,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浅野一郎呵呵一笑道。

“看起来,法捕房已经怀疑吴四宝了,你觉得他们需要多久才能找到陆希言?”竹内云子道。

“云子,你想跟我打赌吗?”

“可以呀,你想赌什么?”竹内云子浅浅一笑,露出一截葱玉如雪的小腿,看的浅野一郎眼中火光一闪。

“我的心思,云子你难道不知道?”浅野一郎道,“一亲芳泽,余愿而已。”

“好,我答应你,不过如果你输了呢?”竹内云子呵呵一笑。

“我为云子你做一件事,只要你吩咐的,不论对错,我都会去做。”浅野一郎魂授魄与道。

“如果我让你去死,你也会去吗?”

“为云子你去是,是浅野一郎的荣幸。”浅野一郎道。

“好,那我们就赌陆希言几天之内被他们找到并且解救出来。”竹内云子嘿嘿一笑道。

“可以。”浅野一郎自信的点了点头,“以我对唐锦的了解,此人的能力和魄力都属上乘,而且他还相当谨慎和隐忍,萨尔礼在的时候,他就能够在政治处跟他分庭抗礼,如今萨尔礼回国了,政治处他一个人说了算,但丝毫没有张狂,反而更加谨慎稳重,被卡尔和奥琪等人信任,以此人的能耐,不动则已,一动必定会有结果,我觉的五天之内必能看到结果。”

“一天。”竹内云子直接把时间压缩到了一天。

“云子,这可不是开玩笑,如果你说是三天之内,我还可以理解,一天就太夸张了。”浅野一郎吃惊道。

“如果你觉得我是在故意让你,那么两天吧。”竹内云子笑笑道,“法捕房最多扣留吴四宝四十八小时,如果只有人证,而没有物证的话,是定不了吴四宝的罪,到时候,法捕房只能放人,所以,在两天之内,他们必须找到陆希言的关押之所,并且将他营救出来。”

“云子,你确定吗?”

“我确定。”竹内云子很肯定的道。

“好,云子,从现在开始,只要不超过四十八小时,就算你赢。”浅野一郎哈哈一笑,他觉得自己赢的把握非常大,说五天之内已经是算是高估了。

“一言为定。”

……

孟浩将吴四宝押回了法捕房政治处,直接就关进了拘押室,啥也不问,就拍拍屁股回家了。

“督察长,孟浩这小子什么意思,这把人抓来了,丢给我们,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齐桓气的来找唐锦告状。

“你想他怎么样?”唐锦笑了,“审讯吴四宝,要是不开口,就老虎凳,辣椒水,十八般酷刑给他用上?”

“我也没这么说……”齐桓讪讪一笑。

“齐桓,吴四宝是什么人,他就是一块滚刀肉,而且混不吝,你现在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跟你说半个字的,何况,我们只是把人请回来接受调查,可没说要拘捕他。”唐锦解释道,“就算问出什么来了,他说的只是口供,证据呢,到了法庭,法官是要看证据的,没有证据,他照样无罪,你懂吗?”

“督察长,那您的意思是,人抓回来,也问不出什么来,那抓他干什么?”齐桓一脸的不解。

“人关在法捕房,着急的人是谁?”唐锦问道。

“哦,督察长,我明白了,他这是敲山震虎,打乱对手的布置。”齐桓总算是醒悟过来了。

“所以,吴四宝说不说话,其实无关紧要,只要他人在我们手中就行。”唐锦道,“不过,如果没有实质证据的话,最多四十八小时,我们就只有放了他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在四十八小时内找到证据指控他指使刘友才给陆顾问送恐吓信?”齐桓道。

“齐桓,找证据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唐锦叹了一口气,拍了一下齐桓的肩膀,摇了摇头,郑重的道。

“督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嘛……”齐桓丈二摸不着头脑道。

“自己想,我先回家洗个澡。”唐锦一挥手,也回家了。

孟浩知道,把吴四宝抓回来就算成功了,但想要从他嘴里问出姐夫陆希言的下落,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可能,那问了干什么?

抓吴四宝的目的是为了让他背后的人跳出来,让他们自乱阵脚,这样才能露出马脚来。

……

“姐,我回来了,晚饭做好了吗,我饿了。”孟浩一回来,就解开衣服扣子,大声问道。

“何姐,晚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快好了,你让浩少爷稍等一下,还有一个菜就好。”何小芬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

“姐,我先去冲个澡,一会儿陪你吃饭。”孟浩冲孟繁星一声,径直往卫生间方向去了。

“小浩,你这是什么情况?”

“姐,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

……

饭桌上,孟浩一边大口吞咽着饭菜,一边道:“姐,我今天去了一趟沪西,抓了吴四宝。”

“什么,你抓了吴四宝?”孟繁星大吃一惊。

“吴四宝暗中派人给姐夫送了恐吓信,绑架姐夫的也跟他有关系,姐夫没有答应纪云清合作,得罪他,所以,纪云清就让吴四宝派人绑架了姐夫。”孟浩道。

“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分析的,但也是有根据的,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姐夫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会有人用绑架的手段对付他?”孟浩一抬头,眼睛还是红的,布满了血丝。

“你抓吴四宝是逼他身后的人跳出来,对吗?”孟繁星马上就明白孟浩的意图了,这一招算是敲山震虎。

“对,如果真的是纪云清指示吴四宝绑架了姐夫,那我抓了吴四宝,他们一定会乱,只要他们一乱,就会出错,那我们就有机会找到姐夫的关在何处,把人救出来。”孟浩道。

“小浩,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万一你的猜测是错的呢,那你姐夫可就性命堪忧了?”

“不会错的,我一定会把姐夫救出来的!”孟浩扒着饭道。

“何姐,去打电话,把闫磊叫回来。”孟繁星忧心忡忡,吩咐何小芬一声。

“太太,闫先生晚饭前不是打电话回来说,今天晚上他不回来吃饭,又要事处理。”何小芬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事情比先生的生命安全更重要,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孟繁星呵斥一声。

“是,太太。”何小芬赶紧跑去客厅打电话。

第583章:接你的人?

闫磊根本不在公司,此刻他已经跟着郭汉杰一起去了沪西。

红玫瑰歌舞厅。

除了闫磊不方便出现,郭汉杰,丁鹏飞,黄三还有卢海洋、严嘉、田守仁等人都集中到这里了。

战前会议。

“这一次行动的任务有两个,第一,营救我们铁血锄奸团的恩人,陆希言博士,这也是先生的意思,不怕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先生之所以能活下来全赖陆希言博士为其解毒,这个秘密,还请大伙儿严守,不得泄露分毫。”郭汉杰以“军师”的名义主持会议。

“是,五哥。”

“第二,就是彻底把吴四宝这个汽车行给夷平了,吴四宝做的那些罪恶勾当,都是在这个汽车行内进行的。”

“五哥,要不要收集一下吴四宝做恶的证据,我们可都听说了,吴四宝让法捕房给抓了?”言虎问道。

“尽量吧,若是能找到他作恶的证据,那交给法捕房,也是不错的。”郭汉杰点了点头。

“好的。”

“对于宝丽汽车行内部结构,我们已经了解过,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进去,虽然吴四宝身后又进行了大修,但整体结构应该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一次,我们还是突袭,原则还是,悄悄的进入,里面所有人,一个不留,全部杀光。”郭汉杰杀气腾腾道。

吴四宝的手下都是些横行不法之徒,有的枪毙好几次都够了,这些人就是社会渣滓,宰了还是净化社会了,何况他们现在都跟着吴四宝进了‘76’号,当起了汉奸走狗,杀起来就更没有任何负担了。

“丁二哥,这一次你带队负责进攻,务必再最短的时间内突破进入,能不用枪,尽量不用。”郭汉杰站起来,手在地图上一指道。

“没问题。”幽灵行动组已经跟当初不一样了,战术和战法都有极大的变化,尤其对这种大院式的建筑的无声潜入和攻占,他们已经有一套非常成熟的战法了。

“黄三哥,你的任务是监视‘76’号,如果发现有援兵过来,坚决给它打回去,为营救争取时间。”

“我……”黄三刚好反对,却被丁鹏飞盯上了,泄气的坐了下来。

“卢海洋负责切断宝丽汽车行的对外联络以及电力供应。”

“严组长,你的任务是接应丁二哥,一旦丁二哥把陆博士救出来,你负责立即将人转移和救治。”郭汉杰交代严嘉道。

严嘉点了点头,这个任务虽然很轻,但是却是最重要的。

“田守仁,你留守红玫瑰歌舞厅,居中联络,随时给我们提供情报支援。”郭汉杰手一指田守仁道。

“是。”

“汉杰,你呢?”丁鹏飞问道。

“我去搞炸药,要炸毁宝丽汽车行,起码的得要上百斤的炸药,这个必须得我去。”郭汉杰道。

“炸药还没到位吗?”

“放心吧,很快就有了。”郭汉杰笃定道,“大家对表,现在是五点四十七分,我大概一个半小时后能回,进攻时间定在七点二十分,你们看怎么样。”

“可以!”

“同意……”

“那就各自行动吧。”

……

晚上六点,换班吃晚饭的时间到了,丁槐回来了,把那个言辞不逊的家伙给换走了,其实这半天来,陆希言都没觉得外面有人看守。

中午的饭菜,陆希言没动,他到不是吃不下,是怕吃了自己这肚子吃不消,有早上的两个肉包垫着,也没觉得太饿。

他感觉,晚上,丁槐会给自己带吃的过来。

果然,他猜的没错,晚上,丁槐给他带饭了,白米饭加鸡腿,还有豆腐香干儿,跟中午的一比,这才是人吃的,中午的那给猪都未必吃。

“小兄弟,你吃过了吗?”

“嗯。”丁槐答应一声,他是吃过了,不过吃的是樊良等人的剩饭剩菜,但那也是他花钱买的。

“您慢点吃,樊哥他们在赌钱,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来的。”丁槐提醒一声。

“哦,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去?”

“我没钱。”丁槐苦笑一声道。

丁槐不是没玩过,钱被骗的输光了,然后借高利贷,然后利滚利,如今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欠了多少钱了。

反正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有今天的报纸吗?”陆希言一边吃,一边问道。

丁槐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叠报纸从窗口递了进来,看来,这小子是早有准备,知道他管他要报纸。

“谢了。”陆希言迫不及待的找寻起上面他所需要的信息来。

“你让我打的那个电话我打了。”丁槐道。

“啥……”

“小丁子,死哪儿去了,过来,给老子捶背,今天的手气真特么的背……”樊良的声音穿过通道传了过来。

“你吃着,他们叫我了,我先过去,碗筷我回来收。”丁槐丢下一句话,跑了过去。

陆希言楞了一下,他刚才说啥,他打了那个电话?激动的一转身,忘记了咀嚼,这么说,消息传递出去了?

只要郭汉杰他们得到消息,就一定会马上有所行动。

最迟明晚,甚至今晚他们就可能行动。

……

呲呲……

电灯忽闪忽闪几下,突然灭了。

“怎么回事,电怎么突然停了?”赌的兴致正高的时候,突然灯灭了,樊良心头火气,大骂一声,“王奇,你去看一下,怎么回事儿?”

“樊哥,这租界跳闸停电不是很正常嘛,咱们找个汽油灯来,接着玩就是了。”一个手下道。

“老子心里不爽,这两天窝在这里,想出去玩个女人都不行。”

“樊哥,你就知足吧,宝爷今天都被法捕房给拘押了,咱们要是出去了,被逮着了,那可就是死路一条……”

“怕什么,大不了一拍两散,直接撕票。”

“撕票,宝爷可是吩咐了,这个人不能死,尤其不能死在咱们手里,否则,咱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这姓陆的来头这么大?”樊良到底算不上一个台面上的人物,打打杀杀的行,这见识方面就差远了。

“我这么跟您说吧……”

“王奇这小子弄好没有,怎么还没回来?”

“阿伟,你去看看,要是停电,弄一盏汽油灯过来,咱们好接着玩……”樊良骂骂咧咧道。

几分钟后。

外面突然一下子静下来了,静的让人感觉到一股子毛骨悚然,樊良下意识往自己腰间的手枪摸了去。

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白天人不少,到了晚上其实人不多,把打杂的和厨子算上,也不超过十个人。

主要是因为‘76’号那边需要人手警卫汪兆铭的安全,从吴四宝手下抽掉了不少人过去,所以,宝丽汽车行虽然是吴四宝的老巢,却变得十分空虚。

只是,外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吴四宝这家伙掩饰的很好,起码白天汽车行这里很热闹,到了晚上下班后,这些人又都从地下密道去离开了。

这就给外界造成了,宝丽汽车行戒备森严,深不可测的假象,其实,这些都是假的,唬人的。

丁鹏飞带人很轻松的就潜入进来,发现汽车行内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他也怕别是掉进了敌人的设下的陷阱。

于是迟疑了一下,命人谨慎前进。

但是这一路走过来,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难道人都在地下,丁鹏飞如是想了一下,这天热了,待在地上确实不如地下舒服。

宿舍区没人!

就连吴四宝平时养在汽车行内的狼狗都不见了!

好奇怪。

不管了,既然来了,陷进也好,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就算有陷进,又如何,碾碎它就是了。

“二哥,抓到一个家伙,他自称是樊癞子的手下,叫王奇,没几下就招供了,陆博士就关押在地下牢房内,而且整个车行内上下在内不超过十个人。”卢海洋带着人押着王奇过来道。

“怎么人这么少,我还以为有陷进呢。”

“‘76’号人手不够,白天制造人很多的假象,到了晚上,把人偷偷的从地下密道撤走,所以,这里现在几乎是不设防的。”卢海洋道,“我们也被他们这一手给骗了。”

“吴四宝没这个脑子,这一定是林世群的安排。”丁鹏飞道。

“应该是。”

“既然如此,还省了我们不少力气了。”丁鹏飞一挥手,“和尚,你带队跟卢组长下去,其他人跟我去干掉其他人。”

“是!”

这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吴四宝的这些手下虽说有些战斗力,可碰上的丁鹏飞带领的幽灵小组,他们可就不够看了。

……

正看着报的呢,突然外面一暗,灯灭了。

停电了,还是跳闸了?

陆希言本能的觉得一丝不对劲,虽然说租界晚上停电是正常的,电厂遭人破坏,整宿整宿的没有电都不稀奇,但是今儿个晚上这电停的有些蹊跷。

真思索问题所在,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丁槐的。

这黑灯瞎火的,这小子跑回来做什么?

“丁槐,是你吗?”

“咔嚓……”是牢房门打开的声音,一束亮光照射进来,是丁槐,他打开了牢门,手里还拿着一杆手电筒,满头大汗。

“快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儿?”

“离开这儿,我知道有一条密道,直通外面。”丁槐急促的道。

“这停电是你弄的?”

“不是,我不知道,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再不走的话,等樊哥发现的话,他会杀了我们的。”丁槐焦急万分。

“如果这电不是你弄的,那我们就没有必要逃走了,接我的人应该到了。”陆希言微微一笑。

“接你的人?”丁槐一脸发懵。

第584章:绑架案的主谋

除了第一个被卢海洋抓住的王奇,还有樊良,他要不是现在这宝丽汽车行的领头的,估计也一命呜呼了。

至于其他人,出了跑去地下牢房把陆希言放出来的丁槐,一个不剩,都死绝了。

幽灵组下手,从来都是寸草不生的。

还好,今天晚上,他们没有以“幽灵”的名义。

“陆博士,您没事吧?”花和尚鲁达第一个率人冲了下来,很快就找到了陆希言和丁槐二人。

“没事儿,和尚。”陆希言微微一笑,见到鲁达,他就心安了,想必这一次带队的应该是丁鹏飞。

“这位是丁槐小兄弟,在这里,他对我帮助不少,不要为难他,一会儿,带他一起离开。”陆希言吩咐一声。

“您放心,没问题。”鲁达一拍胸脯道,“包在我和尚身上。”

从下面上来,陆希言见到丁鹏飞和卢海洋等人,点头致意。

“陆博士,让您受苦了,先生带话,一定把您安全带回去。”丁鹏飞故意的上前来招呼一声。

“多谢了。”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看到樊良被反绑着,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陆希言走了过去问道:“樊良,我的手表哪儿去了?”

“……”

“别特么装死,说,陆博士的手表哪里去了?”鲁达跟黄三一样暴脾气,上前去,就是一脚,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疼的樊良如同杀猪一般惨叫起来。

陆希言微微一皱眉,不过他对樊良这个人丝毫没有好感,这种人多吃一口饭,都是浪费粮食,何况跟着吴四宝,也不知道多了多少坏事。

“还不说是不是……”鲁达走过去,一把扣住他那被踹断的胳膊,像小鸡仔似的拎了过来。

“我说,我说,好汉我说……”樊良疼的叫了起来。

“说!”鲁达把人放下,再问一声。

“我给当了。”

“当了,当了多少钱,活当还是死当,当票呢?”陆希言也猜到了,这种人就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戴手表也不像文化人,还不如换钱来的妥当。

“当票我给扔了……”樊良喘着气道。

陆希言眼神顿时阴冷下来,没有当票就不能赎当,这可是一见麻烦的事情,但那是母亲的遗物,他必须拿回来,上一次打他手表主意的人命都没有了。

“当铺地址。”陆希言冷冷的问道。

“闸北,天源当。”樊良说道。

“陆博士,手表的事情,我们会帮您拿回来的,您放心好了,先生交代的,您必须毫发无损。”丁鹏飞道。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若是有当票的话,他到不见得要丁鹏飞出面,但是现在当票让樊良这个混蛋给弄丢了,那就只能用别的办法了。

“多少钱,赎回来就是了,别惹事。”陆希言道,“钱我出。”

“这钱不用您出,咱们这一趟收获不小呢,这汽车行可是不少之前的东西,趁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咱们全给他搬走。”丁鹏飞道。

陆希言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和尚,马上送陆博士回家休息。”丁鹏飞命令一声,“把外面的弟兄叫进来,给我搬东西。”

“组长,这么多东西,咱们搬了运哪儿去?”

“这……”

“安记砂石场。”陆希言轻轻的来了一句。

丁鹏飞眼睛一亮,汽车行这些设备可是值不少钱的,就算不能留给自己使用,卖出去也是有人要的。

当然,不能在上海本地卖了,卖到外地去,想查都查不出来。

“安”记砂石场是一个走私物资中转站,老板是算是自己人,哪里地方大,又相当保险,是存放这些机器的最佳的地方。

“先生,您没事吧。”车上,郭汉杰和闫磊等着他。

“没事儿,说说你今晚的打算。”陆希言点了点头,两天两夜给了他一个难忘而又深刻的教训。

“我是这么安排的……”

“炸掉宝丽汽车行,嗯,丁二哥他们正在搬运里面的东西,这样的话,最快也要两天他们才会发现车行被我们搬空的事实,时间足够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对了,孟浩探长今天下午抓了吴四宝。”闫磊禀告道。

“他还真是胆大包天,吴四宝不会束手就擒,怎么抓的人?”陆希言真是吃惊了,他了解自己这个小舅子,真要做一件事,绝对是不达目的誓不回头。

“以涉嫌给恐吓威胁您的名义,拘传吴四宝到法捕房接受调查。”闫磊道。

“他还真找到证据了?”

“据说是找到了给您投递恐吓信的人证,这个人指证了,是吴四宝让他做的这件事。”郭汉杰道。

“嗯,他这一招敲山震虎,倒是用的不错。”陆希言点了点头,“我被绑架这两天,其他各方反应如何?”

“倒是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有人故意的给我们带方向,说是军统绑架了您,还专门提到了您过去三次被军统杀手刺杀的事情。”郭汉杰道。

“先回去吧,梅梅应该等着急了吧。”陆希言问道。

“是的,太太这两日几乎是不眠不休,吃的也很少,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慰。”闫磊道。

听到这个,陆希言心一阵揪的疼,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回到妻子的身边。

“那个跟我一起出来的小兄弟,他虽然是吴四宝的手下,可也算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这两天我被关在这里,没有他,我的状态估计会很糟糕,刚才,你们切断车行电源,他趁机想要救我出去的。”

“吴四宝手底下还有这样的人?”郭汉杰与闫磊都惊疑一声。

“他也是个苦命的人,从黄泛区逃难来的,进‘76’号本想混口饭吃,谁知道会这是个杀人的魔窟,幸好他本性不坏,不愿意同流合污,逆来顺受,就是有些胆小,但我看血性还在,先给他安排一个位置,自食其力。”陆希言吩咐道。

“要特殊照顾吗?”

“不要,但不要让人欺负他就行,如果他自己愿意上进,那我会给他机会,如果他自己不争气,给他一个温饱稳定的生活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

还有,报恩也要考虑对方的承受的能力,否则,那不是报恩,就是害他了。

“您放心,我会妥善处理好的。”郭汉杰点了点头。

陆希言其实想过把丁槐带回家,但后来还是放弃了,这个时候,他身边不适合再多加一个人,就算丁槐人畜无害也不行。

……

“这一次绑架我的人是吴四宝,但主谋应该不是他。”闫磊驾车,陆希言坐在后排,仔细思考了一下刚才郭汉杰给他讲述的情况,说道。

“是纪云清,他想跟咱们合作‘安居工程’,您直接就给拒绝了,他怀恨在心,先是让吴四宝找人给您送恐吓信,接着又绑架您,是想逼着您跟他合作,只是他是想悄悄的把您绑走,结果吴四宝的手下闹的动静太大了。”闫磊分析解释道。

是这样的吗?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纪云清居然能知道他的行踪,而且提前让吴四宝派人在泰来酒楼埋伏。

当然,也许吴四宝的计划是在他回家的路上,等刹车失灵的时候再动手,只是没想到,会有那么一个好机会,提前就下手了。

这个只要审一下那个樊良就清楚了。

问题是,谁给的他的行踪的消息,他的行踪不说是机密吧,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知道的吧。

唐锦身边有内鬼,他是知道的,而这个内鬼跟纪云清是没有关系的,这个内鬼跟日本人有关。

具体来说,是跟日本宪兵司令部特高课有关。

日本人把自己的行踪故意泄露给纪云清,这有可能吗?

难道说日本人知道纪云清有绑架他的意图,才故意的把消息送上门,这不符合逻辑也,日本人有必要讨好纪云清吗?

如果是纪云清要绑架自己,日本人乐观其成,甚至还暗中促成,那这就解释的通了,但是理由,动机呢?

特高课抓不到自己走私药品的证据,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对付自己,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打的什么主意?

难道是想试探我跟铁血锄奸团以及军师到底有多深厚的关系?

如果是这样,就不难解释,他们为什么要假手纪云清和吴四宝的手绑架自己的,坐看铁血锄奸团跟吴四宝、纪云清甚至是‘76’之间的争斗。

这个竹内云子真是狡诈多智近乎妖了。

“闫磊,几点了?”

“刚到八点,先生,怎么了?”闫磊问题。

“走静安寺路,我去凯司令买一个栗子蛋糕,梅梅喜欢吃的。”陆希言吩咐一声,静安寺路东有一家分店,这会儿应该还没有打烊。

“好的。”闫磊点了点头,不过是稍微绕了一下,也不远。

陆希言来的有些晚了,虽然没有打烊,可栗子蛋糕是凯司令餐厅的招牌甜点,喜欢它的人很多。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最有一块栗子蛋糕刚好被人买走了。

还好,店员告诉他,那位买走栗子蛋糕的小姐还没走远,陆希言马上就追了出去,今晚,他是真想给孟繁星买一份栗子蛋糕。

“小姐,能不能把你手中在这份栗子蛋糕让给我?我出双倍价钱。”陆希言看到了以为身穿淡雅素裙的女子领着一份栗子蛋糕,走在马路沿上,一路小跑过去,把人拦了下来。

四目相对。

胡眉愣住了,陆希言也愣住了。

“胡眉小姐,是你?”

“陆博士,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胡眉明显吓了一跳。

“我这刚被人救出来……”陆希言知道胡眉什么意思,有些不好意的道。

第585章:塌方了

“弟妹呀,我真是尽力了,我为了你们家大块头,日本人那里我都去了,这一次真的是没办法。”

面对赖在家里不走的于爱珍,林世群是骂不得,赶不得。

吴四宝可是他的结拜兄弟,又是部下,他落难,说到底,也不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这件事根源还在纪云清身上。

当然,绑架“陆希言”是他自己拿的主意,于爱珍也是知道的。

这出事儿了,老头子纪云清避而不见,让老婆金宝出来,可金宝一个女人家,能做得了主?

何况纪云清的势力范围在公共租界,法租界可是三大亨的,他过去想见缝插针都没可能,现在虽然杜月晟不在了,和黄锦荣和章啸林还在。

这章啸林跟日本人的关系比他还要亲呢。

纪云清不帮忙,实际上他真帮不上忙,法捕房可不是他说一句话就能放人的,再者说,这一次抓人的人背后势力也很强。

他托关系打听了一下,法国代总领事都出面了,日本人那边都说不上话,至少,想要施压立刻放人是不可能的。

“爱珍妹妹,你也别担心,大块头现在只是被传唤接受调查,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法捕房最多也就扣押48小时,你就别太担心了。”叶玉柔知道于爱珍不是简单的女人,狐媚子一个,所以每次丈夫见于爱珍,她都在旁。

“玉柔姐,我家大块头他脾气不好,万一说话得罪了法捕房的人,那可要遭罪了。”于爱珍哭道。

“那也是他自找的!”林世群被搅的头的大了。

“世群,大块头那也是替老头子做事儿。”叶玉柔轻斥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就不能想办法,找人打听一下大块头现在的情况?”

“这才进去几个小时,能有什么情况?”林世群一摊手道,“我已经联系了法租界最好的律师,明天一早就去法捕房打听一下情况,这总行了吧?”

“爱珍妹妹,你也听到了,世群都已经帮你家大块头联系好律师了,你就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的。”叶玉柔安慰道。

“那林大哥,玉柔姐,我家大块头就全靠你们了。”

“放心吧,早点儿回去休息吧,那个曹秘书,安排车,送吴太太回家。”林世群巴不得于爱珍马上从自己家离开。

林世群还有更烦心的事情呢,那就是‘76’号内部的人心的动荡,如果不处理好的话,他苦心孤打击两统取得的成效就会大打折扣,就连在日本人面前的印象也会差许多。

日本人现在可是他的主子,而且还是大金主,大金主若是不高兴了,他的日子能好过?

送走于爱珍,林世群、叶玉柔夫妻俩对视一眼,苦笑一声。

“世群,我总觉得大块头绑架陆博士这件事有些蹊跷呢。”叶玉柔忽然眉毛一扬,冲林世群道。

“吴四宝还不会想到主动去办纪云清做事,除非有好处,但是绑架陆希言,有什么好处,勒索赎金?”

“真给了,人家有无数种方法查出来是谁干的,吴四宝脑子拎不清,于爱珍这个女人可精明着呢,她不拦着吗?”林世群当然看出问题来了。

“那老头子真许诺给他什么好处了?”

“我的好夫人,你别傻了,老头子是什么人,指望他分好处给别人?”林世群道,“我觉得,让吴四宝干这个事儿的另有其人。”

“什么人?”叶玉柔好奇的问道。

“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林世群斜睨了妻子一眼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日本人。”叶玉柔嘿嘿一笑。

“夫人吶,看破不说破,这个道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林世群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老婆还是相当聪明的。

“我也就是对你说,在外人面前,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轰轰……

突然,一震沉闷的响声传来,就好像地震似的,家里的门框和窗户“哗啦啦”作响,但是只是维持了十几秒钟就停止了。

“怎么回事,地震了?”林世群惊愕的一抬头,看到屋顶吊灯晃动了几下之后,就停了下来。

“来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林世群对家里的丫环命令一声道。

丫环跑了出去。

“夫人,我总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今晚可能要出事儿。”林世群揉了一下跳动的左眼皮道。

虽然他曾信仰过一阵子无神论,可是古人说的心血来潮,第六感之内的,作为一个特工,林世群还是觉得是有些道理的。

靠这种感觉,他是躲过了不少危机的。

所以,他相信,有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其实是有他存在的道理的。

“别多想了,眼下只要咱们紧跟汪先生,又有日本人做靠山,怕什么呢?”叶玉柔安慰道,“老蒋都躲到西川那山沟里去了,还能撑多久?”

“老蒋是做生意的高手,只要买卖合适,他比汪先生更拉的下面子,到时候,日本人直接跟老蒋谈,只怕就没有汪先生什么事儿了。”林世群道。

“日本人不是说了,不跟老蒋谈判吗?”

“那是一种姿态,你以为日本人就真的不想跟老蒋谈,能够兵不血刃击败对手,你会怎么选?”林世群虽然不在中枢,可也看透了这些政治人物的心态了。

只要价钱合适,当孙子都没有问题,什么为国为民,那都是说出来偏偏无知老百姓的漂亮话,千万别认真,认真你就输了。

“那咱们现在跟汪先生……”

“你以为我们有的选吗,日本人现在急需要一个人出来撑场面,汪先生最合适了,而且最容易控制,因为他没兵没钱,可老蒋不同了,他再弱,手底下也有百万兵将,我们这些人早就不容于重庆方面了,难道还有待价而沽的机会?”林世群道。

叶玉柔点了点头,在经营上,她的头脑要比林世群精明多了,可是在政治上,她的见识就比不上了。

“夫人,咱们现在必须小心谨慎,走错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林世群道,“你有空可以多去汪夫人那边走动走动,你们女人总有女人的话题。”

“世群,你这是要效仿房玄龄,走夫人路线吗?”叶玉柔浅浅的一笑。

“周福海那个老东西是个色中饿鬼,他老婆杨淑慧又是个醋坛子,你若是碰到了要小心一些。”林世群道。

“你放心,我要是有二心,也不会上那个老色鬼的床,太掉价了。”叶玉柔哈哈一笑。

丫环跑了进来。

“出什么事儿,打听清楚了?”

“没有,应该咱们这附近出的事。”丫环忙道。

“心老,你下去休息吧。”林世群不耐的一挥手。

……

“汉杰,这炸药和雷管哪儿弄的,这么多?”

丁鹏飞都好奇了,郭汉杰出去一圈儿,就拉回来一车的炸药,还有雷管,而且看上去都是威力巨大的苦味酸炸药。

“二哥,这你就别问了,本来我是想把这汽车行直接炸上天的,不过一计算,炸药用量有点儿大,这不是找到地下室的构造图了嘛,我就来一个定向爆破,直接把连同下面的空间和房子一起炸塌算了,这样一来可以掩盖里面发生的事情,二来,动静也不大,还能为咱们多争取一些时间。”郭汉杰笑笑道。

“汉杰,真有你的,二哥我服了。”

“这都是先生教的,做事要考虑周全了,能用最小的力气办大事,这不,咱们至少可以剩下一半儿的炸药呢。”郭汉杰道,“这东西可是想买都买不到的,以后咱们还有用呢。”

“说的也是,咱么快走吧,这一下动静不小,肯定惊动巡捕房了,一会儿人来了,就不好走了。”

何止惊动巡捕房,就连附近的驻军都惊动了,意大利和美国的兵营都在附近,这一声响动传出,两大驻军兵营马上就派人出来查探了。

一座占地上千平方米的汽车行完完整整的塌陷了,一个大坑,全埋进去了。

这是意外吗?

到场的埃德加探长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怎么这事儿都出在他的辖区呢,静安寺捕房不能待了,必须想办法调走。

再待下去,自己迟早会被吓的心脏病爆发的。

这么严重的房屋倒塌,不,应该是塌方才是,里面就是有人,估计也救不回来了,何况,这黑灯瞎火的,怎么救?

只能下令将宝丽汽车行附近拉起警戒线,派人蹲守在这里,然后等天亮。

……

“胡小姐,我送你一程吧,你这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走夜路回去,实在是太不安全了。”陆希言很感激,胡眉把自己买下的最后一份栗子蛋糕让给了他。

“不用的,陆先生,这条路我经常走的,你还会赶紧回去见你太太吧,她一定在家急着等你回去。”胡眉忙道,深更半夜的坐陆希言的车回去,只怕会被人引起误会,她是单身女子。

“这可不行,我要是没碰上,那也就算了,碰上了,都不送你回去,梅梅知道了,一定会怪我的,何况,你还把这份栗子蛋糕让给我了我,你让我回去怎么跟梅梅解释?”陆希言道,“你们俩也是好朋友的。”

“好吧,你把我送到巷子口放下就好了。”胡眉想了一下,同意了,她今晚是出来会友人的,说的高兴,忘了时间了,回去的时间晚了点儿。

这个时间,单独一个女人走在路上,确实挺让人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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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6章:出大事儿了

翌日,早上,林世群起来,正在餐厅,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一碗燕窝粥,配上两根油条。

这样的搭配很另类,不过,林世群很喜欢,他这种人,如果在意别人的目光,早就干不了这个工作了。

“玉柔,我想把咱们儿子送到日本去,你觉得呢?”林世群撕了一块油条,送进嘴里说道。

“什么意思,儿子还这么小,你就想送他出去,他怎么照顾自己?”叶玉柔不悦道。

“你懂什么。”林世群放下油条,有些不悦道。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日本人提出来的?”叶玉柔明白过来了,这是要送自己儿子去当人质。

“是我提出来的。”

“你疯了,把儿子送去日本当人质,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叶玉柔爆炸了。

“周福海也把儿子送过去了,这一次汪先生秘密访问日本,一起跟过去。”林世群缓缓道。

“可是咱们儿子才多大,去日本,能适应吗?”叶玉柔明白了,日本人明着不说,看你的态度。

“放心吧,到了那边,会有一个日本家庭专门安排照顾儿子的饮食起居,去东京最好的贵族学校念书,接受的也是最好的教育,不会吃苦的。”林世群道。

“我不信,我还不不同意。”叶玉柔摇了摇头,这儿子是当娘的心头肉,怎么舍得让他离开半步呢?

“姐,姐夫……”

叶耀新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又踩着饭点儿来了,你还真会蹭饭呀,坐下吃点吧。”自家小舅子,李士群说话也就没那么端着了,再说,端着给谁看吶。

“姐夫,出大事儿了。”叶耀新吞咽一口气道。

“出什么事儿了,你这着急忙慌的?”林世群一愣,问道。

“昨天晚上,吴四宝那宝丽汽车行塌方了,里头的人一个都没活,全都死在里面了。”叶耀新道。

“你说什么,全死了?”林世群感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下子冲到了脑门儿。

“都死了,塌方的时候是半夜,都睡觉呢,这还有能活下来的吗?”叶耀新伸手抓起一根油条咬了起来。

“别吃了,跟我走,这回真是出大事儿了。”林世群站起来,一把拽起叶耀新就往外走去。

“姐夫,你干什么,我这还没吃完呢……”

……

福开森路,陆公馆。

早上,同样是吃早餐。

“姐,姐夫,你,你怎么……”孟浩一觉醒来,马上睁开眼睛,不能睡懒觉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拯救姐夫。

但是,当他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餐厅的一对依偎着坐在一起的身影,还你侬我侬的相互喂对方吃饭,他瞬间呆住了。

“浩子,早,来,吃早餐了,小何做的米糕,很不错的。”陆希言微笑的朝孟浩一招手道。

孟浩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是自己没醒做梦,出现幻觉呢,揉了一下眼睛,再狠狠的掐了自己脸颊一下,疼!

确定这是真的,他看到的没错,眼前的正是自己姐夫陆希言。

“梅梅,这小子是不是傻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小浩,你姐夫昨晚就回来了,他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刷牙洗脸,来吃早餐。”孟繁星一脸幸福的笑道。

“我见到的不是幻觉,这不是幻觉……”孟浩反手抽了一个耳光,一个人往洗手间跑了去。

“先生,浩少爷这是怎么,一大清早的,怎么自己打自己玩?”闫磊挽着袖子从餐厅外走了进来。

“估计是是吓着了。”陆希言抿嘴呵呵一笑。

“何姐做的米糕,甜而不腻,不错。”闫磊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米糕咬了一口说道。

“闫先生,你的粥。”何小芬给闫磊盛了一碗粥送过来。

“何姐,还有吗,一会儿我去医院看小五,给他带点儿。”闫磊道。

“有,多着呢。”

“闫磊,给苏先生也带几块过去,告诉他,我没事儿,已经平安回来了。”陆希言吩咐一声。

“嗯,好的。”闫磊答应一声。

今天是星期天,陆希言也不需要去上班,刚好可以在家静养一天,所以,就不打算出门了。

“姐夫,我把吴四宝抓了。”

“我听闫磊说了,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望着孟浩抽红的右脸,陆希言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小子对自己下手还真是狠呀。

“不知道,现在就等袁哥那边比对的结果,如果能够在恐吓信上找到吴四宝的指纹,那就可以凭借这一点正是拘捕他。”孟浩道。

“威胁,恐吓,最多加一个伤人,这些罪名都成立,我看过那根断指,是从死人身上砍下来的,所以,最多也就关几天,人就出来,而且,如果对方找个好律师,直接保释也是问题不大。”陆希言道。

“那就这样放过吴四宝吗?”

“呵呵,浩子,是杀人痛快,还是诛心更可怕呢?”陆希言反问道,“既然你想帮姐夫出这一口气,好,关他两天就好了。”

“关两天?”

“对,关两天,到时间就放人,什么也别审,也别说。”陆希言道。

孟浩不吭声的咬着米糕,显然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吴四宝明明有绑架嫌疑,为什么就要这样放过他呢。

“姐夫,到底是谁绑架了你?”

“你真想知道?”陆希言笑问道。

“我想知道,因为我会盯死他。”孟浩杀气腾腾道,“敢对我家人下手,就是跟我孟浩作对,我绝不会放过他。”

“看来我还真不能告诉你了,你的情绪太不冷静了,知道了对你没好处。”陆希言道。

“先生,我觉得您还是告诉浩少爷,您若是不说,以他的脾气,肯定会去调查的,这万一查出一个好歹来,还得您给他擦屁股。”闫磊来了一句。

陆希言点了点头,闫磊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孟浩就是一头倔驴,你不让他干的事情,他偏要干的,而且有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

这种性格在做事上有好也有坏,好是这种人不会轻易服输,坚韧不拔,坏就是容易走极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绑架我的人的确是吴四宝手下,也的确是受了的指使,不过他只是一个执行人,真正想要绑架我的另有其人。”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还真的吴四宝干的。”孟浩一听之下,愤然站了起来。

“浩少爷,抓一个吴四宝无济于事,如果我们不能把他一棍子打死,就没有必要在这上面跟他纠缠。”闫磊解释道。

“你那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少现在吴四宝背后的人不敢轻易的惹我们,如果现在逼急了他们,那狗急跳墙,对我们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儿。”陆希言点了点头,“对这个社会而言,我们是建设者,他们是破坏者,我们如果跟他们继续纠缠,那我们接下来所有的计划都将会收到影响,这是得不偿失的。”

“那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是了,今天的报纸应该出来了。”闫磊嘿嘿一笑,塞给孟浩一张报纸,“呐,浩少爷,刚出去买回来的,还没给先生呢,先给你。”

“宝丽汽车行疑似塌方,所有人全部活埋……”孟浩一读上面的新闻标题,一脸惊愕的朝陆希言望来。

“看着我干什么,那又不是我干的,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天罚?

姐夫,你这都逗我的吧,一座汽车行,就算塌方,也不至于塌成这个样子,为啥挨着它的建筑完好无算呢?

这不是人为的,鬼都不相信。

“报纸上说什么,小浩?”孟繁星看到弟弟一脸惊诧的表情,好奇的问道。

“姐,你看。”孟浩把手中的报纸递了过去。

孟繁星一看标题内容,也惊住了。

她当然知道陆希言昨晚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怎么他刚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后面就发生了塌方了。

这事儿有那么巧合吗?

孟繁星当然不会当着孟浩的面上问了,但她多少也猜到一些,丈夫脱险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不知道了。

当然,他说了,也解释了,可后面的事情不是他能够控制的,这一点孟繁星也能理解。

陆希言一看标题内容,无辜的耸了一下肩膀,眼神分明说,这跟我没关系,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把人家一座汽车行给弄塌了。

“我吃饱了,上楼打个电话给唐锦,我这回来了,也该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陆希言起身道。

昨晚回来,他光顾着跟孟繁星亲亲我我了,好多人都没顾得上报平安呢。

“浩少爷,我一会儿去医院看小五,要不要我捎你一段?”闫磊麻利儿的喝完一碗粥,擦了一下嘴,站起来道。

“好。”孟浩还在“宝丽汽车行”塌方的震惊的消息当中没缓过神来呢,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

……

百老汇大厦三楼。

浅野一郎沮丧的推开竹内云子的办公室的门,他输了,而且输的很惨,因为竹内云子本来跟他赌的是24小时,他自以为是,还故意的帮着把时间提高到了三天。

谁知道她们打赌还没过夜,甚至根据他的推算,他们还没有打赌之前,他已经输掉了。

“浅野君,不要这么沮丧,你要知道,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群敌人,这也充分说明了一点,军师是活着的,而且越来越诡异多端了,这个人已经成为帝国在上海统治的最大威胁!”竹内云子重重道。

“您说的对,不铲除军师,誓不罢休!”浅野一郎面目潮红,露出狰狞的凶光。

第587章: 意见统一

铲除军师,哪有那么容易?

除了去年,他们利用雅子做诱饵,近距离的接触过军师两次,结果,两次都让人家给溜走了。

这一下,人家就仿佛彻底的从人间蒸发了。

可是,浅野一郎和竹内云子都知道,“军师”还在,他就在上海,就在租界内的某一个地方。

但找了一年多了,愣是没找到人家一丝影子,倒是人家把自己的组织优化结构调整,狠狠的沉了下来,成了最可怕的对手。

铁血锄奸团进化成了“死神”小组,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可怕,也越来越让竹内云子感到寝食难安。

她脊椎上的伤,现在这幅弱不禁风的身体,还有浅野一郎的眼睛,那都是拜“铁血锄奸团”所赐,拜“军师”所赐。

无数次午夜梦回,竹内云子都从噩梦中惊醒,梦见一个带着面具的银发人站在自己面前,他就这样冲着自己笑,没有声音,就这样笑着。

这个噩梦折磨的她都有些神经衰弱了。

“‘76’号有麻烦了,浅野君,你觉得林世群会怎么做?”竹内云子问道。

“丢卒保帅,吴四宝是他现在手上能拿得出的大将之一,他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必然要有人要承担绑架陆博士的罪名,但这个人不好找,必须跟陆博士有过节的,而且有能力做到的。”浅野一郎道。

“是呀,这个人可不好找呀……”竹内云子淡淡的一声。

……

唐锦来了,陆希言刚从生死关门口回来,总能让他跑去政治处见他,那他也太不懂得体恤人了,所以接到陆希言的电话,自己亲自跑过来了。

“老陆,你没事就好,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唐锦见到陆希言,那是眼圈直接就泛红了。

“谢谢,让你担心了,唐兄。”

“弟妹,我说老陆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分开后,唐锦还忍不住伸手抹了一下眼角。

要知道,陆希言一旦出事,后果会有多严重,那是不可想象的,当然,这还是他能够想到的。

真出事的话,可能会比唐锦想象的还要严重。

“你们聊,我去给你们煮咖啡。”周末,孟繁星也不需要去学校上课,至于公司的事情,一个电话打过去,该复工的复工,一切恢复平静。

大老板安全回来了,没事儿了,不干活,难道等着被解雇吗?

至于这一次陆希言出事,对公司你的人心来说,也是一次检验,一些不合适的人自然会在后面被清算,辞退。

不管是蒙安公司还是繁星投资以及繁星置业,不需要那种不能够跟公司共同承担和共患难的员工。

这种一出事就跑,还带头带节奏的墙头草,是绝对不能够容忍的。

“老陆,你这都安全回来了,是不是给戴老板去一封电报,报一下平安?”唐锦跟着陆希言一起来到二楼书房。

“我给戴老板去电,这不合适把,‘钉子’小组的组长是你,只有你才有动用电台的权力。”陆希言道。

“你是副组长,也有直接向上面汇报的权力。”

“我跟戴老板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呵呵,唐兄,你就别给我找麻烦了,跟戴老板打交道,还是你比我好。”陆希言道。

“戴老板得知你出事后,一连发了三份急电,指示我务必要把你完好无损的营救回来。”唐锦道。

“感谢戴老板的关心。”

“你呀,连场面话都不愿意说,这不是落人口实嘛?”唐锦笑道,“我替你回了一封了。”

“那就多谢唐兄了,说实话,这种你来我往的客套的电文,真是没那个必要。”陆希言哈哈一笑。

“说正事儿,你小舅子把吴四宝人一抓,往我那里一扔,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你让我怎么处理?”唐锦问道。

“审了没有?”

“没有,就关着呢,而且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唐锦道。

“昨天下午抓的,今天上午他的律师应该早就到法捕房了?”陆希言问道。

“嗯,赵济如。”

“呵呵,那个流氓律师赵济如?”陆希言微微一笑,这个赵济如不止一次打过交道了,这家伙是律师里的汉奸败类,专门替犯了案的汉奸和帮派分子辩护,几次跟陆希言有关的案子,都遇到过。

当然,他都没有直接面对,但是对于此人的无耻他早就听说过了。

“就是他,我让齐桓去应付他了,反正人不能见,保释的话,至少等到48小时之后。”唐锦道。

“现在只是拘传,还没有拘捕吧?”

“就目前掌握的证据看,已经达到拘捕的条件。”唐锦道,“袁锐在给你送的那封恐吓信上检测到了吴四宝的两枚指纹,这就证明他是触碰过这封恐吓信的,就算不是主谋,那也是同谋了。”

“还没有对外公布吧?”

“没有,这份证据并不能证明吴四宝是主谋,而且我觉得这件绑架案背后似乎没那么简单,至少吴四宝绑架你的动机并不充分,而且就算给你送恐吓信的动机也不充分,他跟你并无私人恩怨,犯不着如此。”

“你是说他的背后还有人指使,对吗?”陆希言道,唐锦能做到政治处特级督察长这个位置,绝对的智商,情商双高,这一点要是看不出来,他就要怀疑他是否有意的藏拙了。

“肯定背后有人指使,否则,吴四宝这样一个莽夫,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跟你过不去?”唐锦道。

“吴四宝的老头子是纪云清,而他自己又在为‘76’号效力,跟林世群是结拜的把兄弟,这二人都有可能,但纪云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跟林世群无冤无仇,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我。”陆希言分析道。

“你纪云清的嫌疑最大了。”唐锦道,“如果真是纪云清,你打算怎么做?”

“纪云清自从投靠日本人后,在公共租界是一手遮天,‘76’号也是在他大力支持下,才迅速的打开局面,不然那,就凭丁、林二人赤手空拳,想要在租界站稳脚跟都难,‘76’号内他的徒子徒孙不少,如今日本人为了镇压租界的抗日的力量和争夺租界的权益,全力支持‘76’号,跟这么一股你对抗,老唐,你有几分把握?”陆希言反问道。

“这……”

“我知道,你不想跟纪云清和‘76’号对着干,至少明面上不对立,那样你会成为对方的标靶。”陆希言继续道。

唐锦不说话,算是默认了,这就是他为什么亲自来见陆希言的原因,他必须弄清楚陆希言的想法。

毕竟这一次受害人是陆希言,他没有理由阻止他发起报复。

换位思考一下,被绑架的那个人是他的话,他也忍不下这口气的,必须狠狠的报复回来的。

“唐兄,你能为我着想,我很高兴,但我也知道,你我现在都不是一个人,你有妻儿,我也有家庭和事业,若是意气用事,那只会带来灾难,所以,我们都必须学会妥协,必须学会隐忍。”陆希言道,“还有一点更重要,一旦我们打狼不死的话,反被狼咬,那是入骨三分呀。”

“老陆,我没想到你比我想的更深,更有远见。”唐锦道。

“这就跟医生治病救人一个道理,我给病人手术,不能只想着把他的病灶切掉了事,而不管病人的术后的恢复,那我做这台手术又有何意义呢?”陆希言道,“不动则已,一动则致命,就现在我们掌握的证据,是不足以要了纪云清的命,那麻痹一下对方,又何尝不可呢?”

“示敌以弱?”

“如果我们现在跟纪云清斗起来,那势必会影响到‘安居工程’的建设,这对我们来说,得不偿失,只要工程见到了效益,我们的地位就稳固如山,这个关键时刻,我们不能走错一步。”陆希言在宝丽汽车行地下牢房就想好了,这一次他必须稍微忍一下,最多到吴四宝。

而他其实也没吃亏,吴四宝手下至少七条人命为这件事葬送了,还有一间汽车行,那可是吴四宝精心打造的巢穴。

这损失不可谓不小了。

“那我们手里的证据?”唐锦问道。

“我要宝丽汽车行的地契和房契,唐兄,你知道怎么谈了吧?”陆希言嘿嘿一笑,这种事儿,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出事后,肯定有人通过其他人给唐锦递过话了,希望适可而止,不要搞的两败俱伤。

唐锦吸了一口气,这条件还真是没谁了,把人家巢穴弄塌了,转过手还要把人家乖乖的地皮和道契送过来。

这个作风实在是太流氓了。

“这是底线,至于唐兄你能捞多少好处,我不管,反正我就是看中那块地了,我打算平了,建造繁星投资的公司总部。”陆希言道。

“这事儿我应下了,可不能便宜了纪云清那个老东西。”唐锦哈哈一笑,这算是达成内部一致意见了。

“你跟我说说,这两天感受如何?”

“还行,比我想象的要好多,我以为他们会虐待我的,除了食物太难吃,害得我拉肚子之外,也没什么难过的。”陆希言嘿嘿一笑。

“哈哈哈……”

“你们两个聊什么了,这么高兴,我在外面都听见你们的笑声了。”孟繁星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

“嗯,弟妹煮的这咖啡真香。”唐锦闻了一下,惊讶道。

“是安南那边出产的咖啡豆,一点儿不比南美的差,唐大哥喜欢的话,带一罐回去。”孟繁星盈盈一笑道。

“那感情好。”

第588章:和事佬

“我一直怀疑政治处有一个内鬼,上次计辉,也就是阿辉的死应该就是这个内鬼干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把人杀死的。”等孟繁星从书房出去,唐锦小声说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当然知道,他当初也怀疑过做饭的师傅的养子,但后来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内鬼能够接近阿辉,而不被发现,这个人至少在政治处有一定的地位。

除了送饭的水生,接触最多的就是当天的参与审讯和押送阿辉进拘押室的人员了。

进入拘押室后,除了第一个发现阿辉死亡的狱警,其他人在那个时间段都没有接触到阿辉的机会。

可是在水生送的晚饭的饭菜中是没有毒的,而且水生是没有能力弄到“氰化钾”这样的剧毒物的。

所以,这个藏在政治处的内鬼一定不是普通人,起码是有一定身份的。

“你怀疑谁?”

“督察室的程海涛。”唐锦道。

陆希言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他虽然是政治处的高级顾问,但本质上不算是政治处的人,有些内部情况,他也不是很了解,因此很多时候他都不会当面发表意见,这会给政治处的工作带来不好的影响。

所以,在政治处,除了专业上的建议,一般不会公开发表针对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的看法,只有唐锦私下问的时候,才会说。

“他抽什么烟?”

“没太注意,应该是三炮台之类的,或者是哈德门?”唐锦摇了摇头,这个他还真没留意。

“是老刀牌。”

“你怎么知道?”唐锦一惊,“老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没跟我说?”

“我是根据阿辉死亡现场的发现的烟头判断的,那经过检测,是老刀牌的香烟。”陆希言道,“袁锐在检验报告里应该有的,你没看到吗?”

“有吗,我还真没注意。”唐锦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记忆里还这没有发现这一点。

“我记得在审讯的时候,程海涛就给过阿辉一次烟,后来就没有再给过了,可我在阿辉的囚室发现了一枚烟头,还有,囚室内的木板床被移动过位置,虽然不明显,但是地上的痕迹是瞒不了人的。”

“你的意思是通风口?”政治处是唐锦的地盘儿,阿辉关押的囚室内的情况,他自然是非常再清楚不过了。

“应该是了,这个杀人的凶手通过通风口把香烟和毒药一起递给了阿辉。”

“可是囚是半下沉式的,而且外面就是一条雨水槽沟,一般人别说不知道囚室通风口的位置,就算是知道,想要递进去,也不容易吧?”唐锦道。

“我后来去外面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对方走之前,把能擦掉的痕迹都擦掉了,连脚印都没有留下,这说明这个人非常了解地形,而且也知道我们很可能会发现通风口传递毒药的可能性。”陆希言道。

“隔着一条雨水槽沟,他是怎么做到的?”唐锦挠头道。

“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我也就没说,因为当时也只是分析和猜测,毫无证据佐证这一切。”陆希言道。

“我怀疑程海涛,是因为这一次在你的绑架案上,我们都人为这是一次有计划和预谋的,所以,一定有人把你当晚的行踪信息泄露给了绑匪,这个人极有可能就出在我们政治处。”

“所以你怀疑程海涛?”

“本来我也没有怀疑他,但是他在案情分析会上一口认定泄露信息的人是泰来酒楼的老板吴泰来。”唐锦道,“事实上,吴泰来只知道我们当晚要去吃饭,他并不知道你也会去。”

“所以,你怀疑程海涛故意把你的注意力往吴泰来身上引,对吗?”陆希言听明白唐锦的意思了。

“没错,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想着给自己找一个替死鬼,反正吴泰来那个时候已经被我扣押了,你人是在他酒店门口被绑走的,这是事实,他百口莫辩。”唐锦点了点头道。

“这一招栽赃嫁祸用的挺巧妙的,而且不管吴泰来怎么为自己辩解,你也不会相信他的话。”陆希言呵呵一笑。

“是呀,只是他想不到的是,我根本没有对吴泰来提起过那晚的饭局是你做东。”唐锦道。

“百密一疏,这程海涛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看来,你的怀疑是对的,这程海涛极有可能就是咱们要找的内鬼。”

“我过去让齐桓查过他,但没有什么进展,这一次我让老曹暗中调查他,希望能有所发现。”唐锦道。

“要真是他,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是内鬼,当然不能留了,而且跟日本人走的近,公董局也不会允许的,何况这牵涉了命案。”唐锦道。

“明正典刑,还是悄悄的做掉?”

“这种事儿,明明正典刑只怕是不行了,只能找个理由悄悄的处理了,事后再给点儿抚恤和安家费,也算是保留名节了。”唐锦道。

“也好,起码罪不及妻儿。”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事儿我来处理,只是这阿辉怎么中毒死的,我还没有弄明白?”

“这个简单,我告诉你,阿辉是瘾君子,平时吸食红丸……”陆希言嘿嘿一笑,给唐锦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说他死亡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接触他,他怎么就突然中毒身亡了呢,原来是红丸的外面包裹了一层东西,毒药没有立即释放,这个杀人的方法也太绝了。”唐锦惊叹一声。

“差不多中午了,唐兄,留下来吃饭吧。”陆希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已经过十一点钟了。

……

林世群以最快的速度从家里赶到了塌方的现场。

“人呢,逃出来几个?”

“主任,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当时就听得轰的一声,所有房屋全塌下了,就算提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面的人也来不及做出反应。”曹慎道。

“怎么不救人,扒开呀……”林世群气急怒吼道。

周围一片尴尬!

这怎么救,都塌了,就算把上面一层残壁断垣和瓦砾清理掉,怎么的至少也要三天功夫,人埋在下面,三天的话就算不饿死,也早渴死了。

“姐夫,老傅来了。”叶耀新带着一个人挤入了护卫林世群的特工人群中。

“也文,你怎么来了?”

“主任,刚刚得到消息,蒙安公司的董事长陆希言博士已经安全回家了。”傅也文禀告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边!”林世群一把抓住妹夫傅也文的胳膊,眼神死死的盯着他问道。

“主任,蒙安公司的董事长陆希言博士已经安全回家了!”傅也文大声。

“好,哈哈哈,太好了,天不亡我呀!”林世群闻言,放声大笑起来,对他来说,只要陆希言没事儿,吴四宝的手下是多少他都不在意,塌掉一个宝丽汽车行算什么?

这陆希言要是命丧在这汽车行地下,那就真是大祸临头了。

铁血锄奸团,不,“死神”小组的那个“死亡”通知单的威胁可不是只是道上一个传说的谣言。

他知道,那是真的。

他都不敢对陆希言生出一丝一毫的杀心,但就怕老头子和吴四宝拎不清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真的做了错事,那可就把自己给连累了。

“姐夫,你笑什么,没病吧?”叶耀新看傻了,刚才还急赤白脸的,这一会儿怎么就变得兴奋癫狂了呢?

“去,你才病了呢,走,跟我去纪公馆。”林世群收起笑容,一挥手。

纪云清也得知了宝丽汽车行夜里突然塌方的消息,急的在家里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吴四宝又被关在法捕房内,他有些后悔接下这个烂摊子事。

“老爷,浅野一郎先生求见。”忽闻手下人禀告。

“快请。”

浅野一郎还未进大门,林世群的车也到了,林世群从车上下来,见到浅野一郎,有些吃惊,但旋即释然了。

“浅野先生也在。”

“世群兄好,没想到可以在纪老先生家里遇到你。”浅野一郎微微一躬身,一脸和煦的笑容。

林世群淡淡的一洒回应,浅野一郎出现在这里,分明是要来摊牌了,整件事的背后果然是日本人操纵的。

但是却把他和“76”号,还有纪云清都蒙在鼓里了,这日本人给了吴四宝多少好处,才能让他把嘴巴闭的这么严实,还有于爱珍那个女人,想必也是知道内情的。

“浅野君请。”

两人在仆人的引领下,一前一后走进纪云清的书房,纪云清看到浅野一郎与林世群同时进来,不由的吓了一跳。

“世群,你怎么也来了。”

“我跟浅野先生一前一后,所以就直接跟着一起上来了。”林世群忙解释一声,表明自己不是跟浅野一郎一起过来的。

“哦,奉茶。”纪云清稍微松了一口气,忙吩咐仆人上茶。

“纪老先生,鄙人今天来,是想来跟老先生商量一件事的。”浅野一郎坐下来,直接开门见山道。

“浅野先生,请讲。”对日本人,那怕只是特高课的一个行动队长,纪云清也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关于纪老先生跟蒙安公司董事长陆希言博士之间起了一些小小的误会,帝国方面十分的关注,我来的目的是代表方面军希望你们两家能够坐下来谈一谈,化干戈为玉帛,不知道纪老先生意下如何?”浅野一郎危襟正坐,郑重的说道。

第589章:说客上门

听了浅野一郎的话,纪云清有一种错愕的感觉,怎么这姓陆的跟日本人也有这么深的关系?

这真是……

纪云清真想爆一句粗口,可是,他现在自重身份了,不能像过去那样,张嘴闭嘴就是骂街的话了。

林世群也有些发呆,浅野一郎这一波是什么操作,纪云清可能不清楚陆希言跟浅野一郎的微妙关系。

他是知道的,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关系密切,甚至可以直接联系到“军师”,这个可是日本人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抓到的人。

浅野一郎怎么给陆希言当起说客来了?

不,这绝不可能,应该是日本人不想在这个之后引起纪云清跟铁血锄奸团的直接冲突,弄不好斗起来,残局无法收拾。

影响到日本在华的战略,有这么高的高度吗?林世群心里是翻转了几下,一时间也猜不透这浅野一郎的心思。

“干爹,世群觉得浅野先生的话不无道理,眼下有些事情我们已经是瞒不住了,一旦对外公布,对您的名声是大大的受损,咱们只有花钱消灾,息事宁人这一条路了。”林世群劝慰一声。

“花钱消灾,大块头还在法捕房关着呢。”纪云清怒道,“再说,人家还不一定乐意跟我们和解呢。”

“纪老先生,只要您这边愿意化干戈为玉帛,陆博士那边,自然会有人牵线搭桥,毕竟和气才能生财嘛。”浅野一郎道。

“若是他揪着不放呢,老夫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向他跪下认错不成?”纪云清道。

“这个要看你们双方谈的如何了,只要愿意谈,总能达成一致的。”浅野一郎道。

“只要对方胃口不大,花钱消灾,我也就忍了。”纪云清想了一下,现在有个台阶让他他,他自然选择下台阶了。

“如此就好办多了,不知道纪老先生愿意拿出多少诚意来呢?”浅野一郎很直白的问道。

“这……”纪云清看了林世群一眼,这个他还真没有想过呢。

“干爹,这事儿要摆平话,至少得这个数。”林世群悄悄的给纪云清竖了一根手指头道。

“多少,一万大洋?”

林世群微微一摇头。

“十万!”纪云清感觉胸口生疼,呼吸困难,这么一大笔钱,他得用多长时间才能挣下?

“干爹,十万大洋的赔偿,人家愿意接受就已经不错了,如果这两家开战的话,只怕损失的不止这么多。”

“那他也别想好过!”纪云清气哼哼的道。

“干爹,说句诛心的话,您不占理,到时候,可没人会帮您。”林世群道。

“你到底站哪儿边的?”

“干爹,四宝兄弟闯下的祸,您替他担着已经够仁义了,这钱,让我那干妹妹出好了。”林世群道。

“对,对,这一次都是四宝闯祸,这一次他不出血,难道让我一个老头子替他背这个锅不成?”纪云清想起来了,这事儿都是吴四宝起的头,祸是他闯的,这锅总不能让他来背。

其实林世群心里也把吴四宝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这次他闯的祸也太大了,要是那位真的死在坍塌的房子下面,估计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自己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想出那种办法,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这家伙也真缺德,居然硬生生的把他和老头子都拉下了水。

这下好了,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无辜的,吴四宝是你的徒弟,是你的手下吧,他干的事儿,要是没有你们的授意,谁信呀?

这个时候还不如来的光棍一些。

……

在陆公馆吃过饭,回到政治处。

“督察长,黄公馆的程管家来了。”

“程锡文?”唐锦还在回味那道糖醋里脊的味道,做的真是好吃,比起荣顺馆的大厨做的都还好。

这陆公馆的小厨娘不但厨艺好,人还长的漂亮,这好事儿怎么都让姓陆的都给占了,不对,自己是正派人,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心思呢?

“他来做什么?”

“说客,您猜不到吧。”齐桓嘿嘿一笑。

“纪老儿的动作够快的呀,这就找上门来了?”唐锦问道,“这吴四宝还有多久满四十八小时?”

“已经过去二十五个小时了,还剩下二十三小时。”齐桓心里计算着呢。

“纪老儿还没那么大能量让程锡文出面做说客,看来是日本人背后使力了,呵呵,他们也有害怕的时候。”唐锦冷冷的一笑。

“您见还是不见呢?”

“见,为啥不见?”唐锦嘿嘿一笑道,“这送上门的敲诈的好机会,我推出去干嘛?”

“陆顾问哪儿?”

“我这不是刚从老陆家吃饭回来嘛。”唐锦嘿嘿一笑。

“明白了,我去把人请到您办公室。”齐桓听明白了,自家长官应该是跟陆顾问达成一致意见了。

“程老,稀客呀,快请进,我这中午出去办事了,不在处里,怠慢您了,恕罪,恕罪!”

“唐督察长客气了,是我来的唐突了。”程锡文一脸客气的笑容。

“齐桓,让人泡茶,绿茶,去火。”

“是,督察长。”齐桓抿嘴一笑,出去了,程锡文等了两小时了,估计现在心火正旺呢。

“唐督察长,老朽我是受人之托而来,关于贵处陆顾问绑架一案,其中恐怕有些误会,还请唐督察长明鉴。”程锡文道,“好在是陆顾问现在已经平安归来,这事儿也算是有一个交代。”

恬不知耻,把人绑架了,人家自己脱困回来了,跑过来说误会,这世上有这样无耻的人吗?

没办法,难道你还能上门直接抓人吗?

证据呢,宝丽汽车行塌方了,人都是死光了,人证没有了,物证只怕也早就毁尸灭迹了。

打官司,明面上,纪云清是不怕的。

当然,只怕他想不到的是,法捕房会直接拘押了吴四宝,这反而成了命门所在,一旦吴四宝开口,就麻烦了。

吴四宝知道纪云清和‘76’号太多秘密了,这些秘密抖搂出一个去,都会让他们痛彻心骨。

所以,必须低头服软。

这种事情,过去在帮派里太多了,今天还打生打死的,明天就有可能坐在一起打麻将,喝茶。

只要没到生死大仇那一步,都是可以妥协,可以谈的。

纪云清估计没那么大面子请的动黄金荣出面说和,故而,这里面应该是有日本人出力了。

日本人大概也不想纪云清跟法捕房之间大打出手,那样对他们来说,也是没有丝毫的好处的。

话说这日本人动作够快的,这陆希言刚平安回来,他们找人上门来说和了,明显是早有准备。

“我们政治处的陆顾问遭遇绑架,这么大的事情闹的整个上海滩是风风雨雨,我总要对外有个合理的解释吧?”唐锦慢悠悠的端起茶杯说道。

“唐督察长,你看这个解释行吗?”程锡文从随身的皮包你掏出两根金条放到了唐锦面前。

唐锦点头喝了一口,没吱声。

程锡文从皮包里又取出两根放在桌子上。

“这个嘛……”唐锦嘴角微微以上杨,放下茶杯。

程锡文嘴角一抽,又从皮包你拿出了两根金条放在了桌子上,六根金条,金灿灿的,直晃人眼。

“解释嘛都好说,总能想到一个合理的,不过,苦主那边,你们打算怎么办呢?”唐锦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六根金条,不少了,何况这钱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下面办案的人,哪一个不要分到?

“只要唐督察长您开口,都好商量。”程锡文松了一口气,只要唐锦肯收钱,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回去等信儿吧。”唐锦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唐督察长了。”程锡文站起来一拱手,他虽然年纪大,可在青帮的辈分,他跟唐锦是同辈的,所以,不敢托大。

“齐桓,替我送一送程总管。”

“程总管,您请。”齐桓上前,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放下茶杯,唐锦马上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陆公馆的电话。

“喂,老陆,还真让你猜中了,我这刚回来,说客就是上门了,你猜这说客是谁?”唐锦急速道。

“唐兄,你这为难我了,我怎么知道说客是谁?”陆希言笑了,他又不是神仙。

“程锡文,黄锦荣的管家。”

“这黄老板也搅进去了?”陆希言惊讶道。

“黄锦荣自己虽然跟日本人保持距离,可他的徒子徒孙们跟日本人做生意,大发国难财的不少呢,再说,他每个月都拿日本人的津贴,比章啸林还多两千呢。”唐锦道。

“你收了多少好处?”

“你猜呢?”

“怎么的也得五六根金条才能满足你的胃口吧?”陆希言笑道。

“不多不少,正好六根。”唐锦道。

“哈哈,这本儿下的够大的了,这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以后可以放心大胆的收钱了。”陆希言哈哈一笑。

“这些混蛋是真有钱呀!”唐锦忍住骂了一声,“这金条我打算给你留两根,剩下的给这一次办案的弟兄们分了,这两天没日没夜的,大家都辛苦了。”

“不用给我留,要不然这样,金条给小五一根,这一次他差点儿把命丢了,这一根他是应得的,剩下的你看着办,怎么样?”陆希言道。

“也行,就这么定了。”唐锦一口答应下来。

第590章:示敌以弱

“希言,你笑的这么开心,刚才谁的电话?”孟繁星捧着一个水果盘儿进来,看到坐在躺椅上,悠然自得的陆希言问道。

“唐锦。”

“他不是刚走,怎么又打电话过来了?”孟繁星指着果盆道,“吃个水蜜桃吧,昨天丽瑛姐买来的。”

“嗯,好。”陆希言拿起一枚水蜜桃,咬了一口,汁水横流,确实很甜。

“晚上把丽瑛姐叫过来吃饭吧,为了陪你,人家可是把自己工作抛下过来,咱们应该表示一下。”陆希言道。

“好,我给她打个电话。”孟繁星点了点头。

……

千头万绪,陆希言一直都在思考“绑架”对自己的产生的影响,有坏处,但也有好处,郭汉杰他们这一次沉着冷静应付,没有酿成巨大的冲突,这是好事儿。

还有,这一次“绑架”也提醒了他,让他看清楚了很多事情。

敌人不会跟你讲规矩的,他们一旦想要对付你,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自己以后每走一步,都要更加小心了。

自己和孟繁星的安全措施还要加强,这是必须要考虑的,否则,这样的“绑架”要是再来第二次,只怕是没有这么幸运了。

纪云清虽然有绑架自己的动机,但这个动机不强烈,他是拒绝跟他合作,但他也不至于一上来就动用这么激烈的手段。

吴四宝是个混不吝的主,聪明有限,很容易被人引诱,把自己卖了,还给人数钱呢,林世群?

没动机,他也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剩下的给予吴四宝足够利益,有能指挥的动吴四宝的人,就只有日本人了。

浅野一郎!

是他,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

过去,浅野一郎就指使过吴四宝跟踪和调查过他和孟繁星,后来,没调查出什么,又被唐锦派人传话警告过,停止了。

当然,他跟吴四宝的恩怨还不止这一点,吴四宝相当启华中学的校董,也是因为他介入,才将他这魔爪斩断的。

说到底,他们之间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私人恩怨的,只是没有正面扛过,主要是他在势力在沪西,而陆希言在法租界。

陆希言身后有法捕房背景,还有青帮杜老板帮衬,吴四宝不敢乱来。

他获救安全返回的消息并没有对外宣布,但日本人还是很快就知道了,这说明他们一直都在监视和关注自己。

这件事要是背后没有日本人的影子,他还真就不相信了,问题是,浅野一郎为什么要诱使吴四宝绑架自己呢?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一定允诺给吴四宝足够的利益,才会让吴四宝为他做这种风险极大的事情。

利益!

吴四宝很贪财,这个人可以说为了钱六亲不认,而且胆子大的没边,绑架勒索,敲诈,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就连租界的巡捕的枪都敢抢。

晚上,闫磊回来了。

这一天,闫磊就是在不停的跑,上午去医院,下午去了一趟“安记”砂石场,再回公司处理事务,一直忙到天黑才回来。

他这一跑,陆希言安全返回的消息开始小范围的传开了。

“辛苦你了,闫磊,替我把平安的小时散播出去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闫磊微微一颔首。

“汉杰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陆希言问道。

“钱财不算,是有不少有关吴四宝的黑账和资料,这些如果拿出来的话,足够吴四宝死很多次了。”闫磊道。

“先存着,不要动,一个吴四宝威胁不大,他不过是纪云清豢养的鹰犬而已,杀了他,还有李四宝,王四宝。”

“您的意思是,利用咱们手里掌握的东西控制吴四宝?”闫磊惊讶道。

“不用,这些东西,现在不要用,等到关键时刻,吴四宝的黑账,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会成为他的一块心病,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明白了,关键时候拿出来,致命一击!”闫磊道。

“把那个叫樊良的口供留下,人送给法捕房,让汉杰直接联系唐锦,把人送过去。”陆希言道。

“咱们抓的人,怎么送给唐锦?”

“纪云清请了日本人帮忙做说客,已经找上门来了,要跟我和解。”陆希言道,“我打算跟他和和解。”

“和解,先生,我不明白?”

“我一个医生,一个实业家,如果硬要跟纪云清这样的帮派流氓斗,后果如何,我的示敌以弱,你明白吗?”

“您的意思是,麻痹纪云清?”

“没错,既然日本人躲在背后,把纪云清推到前面来背锅,那我就顺水推舟好了。”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日本人?”闫磊惊讶道,“您说,这一次绑架你是日本人的阴谋?”

“虽然没看到,你没有嗅到这里面的味道吗,我跟纪云清和‘76’号的林世群有直接的仇怨吗?”陆希言反问道。

“没有。”闫磊摇了摇头。

“在公共租界,纪云清是日本人给‘76’号找的保护伞,毕竟他是青帮大佬,徒子徒孙众多,势力很大,而日本人又不能直接插手租界事务,可纪云清手下不少门徒是在工部局当差的,‘76’号的那些人当中有多少是他的徒子徒孙,在‘76’号还未能独当一面的时候,纪云清这杆大旗是要抗在前面的,否则日本人又怎么会这样一个老流氓如此看重呢?”陆希言解释道。

“您的意思是?”

“接下来,汉杰的任务就是,敲断这顶保护伞的伞柄。”陆希言道,“所以,我们必须要让对手放松警惕,明白吗?”

“明白了!”闫磊兴奋的一攥拳头道。

一个是吴四宝,在陆希言眼里,那只是一个愚蠢的莽夫,如果没有他那个老婆于爱珍,这个人早死多少回了。

杀这样的人,太容易了。

杀了吴四宝,就会令纪云清警惕,甚至接下来会引起对方的疯狂报复,得不偿失,权衡了一下,还是先不杀这个吴四宝,这一次他跟纪云清的关系只怕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亲密了。

这也是可以利用的。

“那个,您从绑匪手中安全归来,是不是要召开一个记者说明会,我想明天一早,您若是去医院上班的话,一定会有大批记者云集的?”闫磊问道。

“这个我已经让成诚他们安排了,明天上午九点,法捕房会派人过来维持秩序,一个简短的说明会。”陆希言点了点头。

“还有先生的汽车在爆炸中全部烧毁了,我给您订购了一辆福特的防弹轿车,预计需要三个月才能从美国运过来,所以,我又从车行临时给您租了一辆蒂斯勒汽车,作为您临时的代步工具。”

“防弹轿车,太奢侈了,没这个必要吧?”陆希言微微愣了一下。

“您的安全是重中之重,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二哥,三哥还有五哥我们四个人的决定,还有四哥,我想他也会同意的。”郭汉杰认真的道。

“这防弹轿车得多少钱?”

“汽车公司给我的报价是三万美金,后来我打听了一下,其实有两万五千美金也能拿下了,主要是运费比较贵,把这样一辆车从美国运到上海,至少要花三千美金。”闫磊解释道。

“这么昂贵的轿车,只怕国内没多少人坐的起吧?”陆希言道。

“我们定做的还是普通级别的防弹轿车,如果是更高级别的话,价钱还要更高,不过国内这车确实不多,估计不会超过十辆。”闫磊道。

“太奢侈了,这个能退吗?”陆希言道。

“定金三千美金已经付了,退订的话,是不退定金的。”

“算了,买就买了吧,以后或许真有用得着的时候。”陆希言想了一下,三千美金一下子没了,还真心疼,买回来也好,以后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刚到广慈医院,一下车,一群记者,呼啦啦的就为围了上来,幸亏医院的保安人员早就接到了通知,坚决围挡记者,不让陆希言身边三米内出现一个记者。

成诚和柯默等四名学生也都第一时间上来护卫自己老是进入了外科工作大楼,记者们则被阻止进入大楼!

因为这里是医院,为保护病人隐私和病人休息,记者是不允许进入的。

好在记者们也都知道了,上午九点,在医院综合楼的会议室有一个记者说明会,大家耐心等一等,总能抢到第一手新闻的。

“我不在这两天,你们承受不少压力了吧。”

“老师,我们都以为这一次,你可能回不来了呢……”

“成诚,你个乌鸦嘴,闭嘴!”身为大师兄,柯默喝斥一声。

“好了,老师这不是好好的嘛,你们不是还想读我的研究生,那就好好努力,我对研究生的要求可是很高的。”陆希言呵呵一笑,上前,一一的拥抱了一下,当然,最后一个巫锦云,只是做了一个抱的姿势,没敢有任何身体接触。

但是,令陆希言没想到的是,巫锦云却主动的抱了他一下,虽然很快就松开了,但陆希言还是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情绪,以及那不可名状的触感。

“好了,都去工作去吧,成诚留下,把今天的工作安排给老师说一下。”陆希言很快就把这一茬忘了,迅速的进入工作状态。

第591章:疫病来袭

陆希言的记者说明会很简单,前后连走过来到离场,加起来时间都不超过五分钟,堪称是最短的记者说明会。

除了说明自己安全脱险之外,其他什么都没说,至于怎么脱险,过程如何,他一概都没有说。

也没有接受任何记者的采访。

理由很简单,这是上班期间,他是医生,不是电影明星,接受采访不是他的工作,治病救人才是。

记者想要了解具体情况,可以去法捕房,或者等案情调查后的通报。

……

“聪明人的做法,这个时候说太多,或者直接指证谁是凶手,那就等于把自己逼到一个无法回旋的角落。”竹内云子坐在汽车后排,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如果不认识的她的人,绝不会把她给那个蛇蝎一样日本陆军帝国间谍之花联系起来。

“云子小姐,这个时候,您还去见他,不怕被记者发现吗?”开车的是竹内云子的副官酒井。

“我这样,你还能认出我吗?”竹内云子掏出一副墨镜,戴在脸上,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要是不盯着您看,真认不出来。”酒井通过后视镜仔细的看了一下,摇了摇头。

“一会儿等记者散了,我再进去。”竹内云子吩咐道。

记者们见不到陆希言,想着找他的四个学生了解一下情况,可柯默等人怎么会让记者缠上呢,一个个都躲了起来。

记者们没办法,医院又不是他们自家地方,不看病,还吵吵,又占地方,那保安还不把人一个个的往外轰。

大部分记者都走了,还有少部分守在医院门口,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啥的。

但是,这一波热闹算是过去了,医院也恢复了正常。

“走吧,车直接开进去。”竹内云子吩咐酒井一声。

“是。”

……

苏南的病房内。

“苏先生,这两天怎么样?”陆希言过来查房,看见在读书看报的苏南,敲门提醒一声。

“陆博士,你来了,小李,快给陆博士搬一张凳子过来。”苏南一扭头,惊喜的站了起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就来看看你。”陆希言摇了摇手,“看你气色不错,脸也红润了许多。”

“在这里,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吃得好,睡得香,能不好吗?”苏南哈哈一笑,十分热情。

“听说有人绑架了陆博士?”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都过去了,让苏先生担心了。”陆希言微微一笑,“我来给您量一个血压。”

“好,好的。”

“血压稍微有点儿低,不过比起刚住院的时候,要好一些,应该是这两日睡眠充足,休息的好的缘故。”陆希言道。

“是呀,许久没有这么放松的睡一觉了,还真有一些不适应。”苏南感慨一声。

“苏先生也喜欢文正公?”看到案头摆放了一本《家训》,作者正是晚清名臣曾国藩,陆希言讶然一笑问道。

“闲来无事,偶尔翻翻,每次读来,倒是有不一样的心得体会。”苏南呵呵一笑,“陆博士也读文正公的书吗?”

“幼年时曾跟家父学过几篇,后来去法兰西求学,就不曾再读了,再后来,回国后,一直忙忙碌碌,很难再有时间静下心来读书了。”陆希言洒然一笑道。

“心脏有不舒服吗?”

“这两天还行。”苏南回答道。

“头痛严重吗?”

“吃了你给我开的那个阿司匹林,效果很好,比我之前吃的那个好多了。”苏南说道。

“你之前吃的药还有吗?”

“有,我带着呢。”苏南从一个小布包你掏出一个栗色的小瓶子来,里面大概有五六片略显黄白色的药片。”

“苏先生,这个药片我拿过去化验一下,看里面成分比例。”陆希言道。

“陆博士,这个药有问题吗?”苏南奇怪的问道。

“不是这个药有问题,而是一些不法的药商,他们把买来的进口的药品粉碎之后,再加工,本来这一片药,到了他们手上变成三片,甚至是四片,虽然人吃下去没有事儿,也能见到效果,但效果不明显或者效果差,而我给你吃的这个药,那是没有经过掺假的,它一片抵得上你这个三四片都有可能。”

“这里面还有这道道,这可是给人治病的药,难怪说无商不奸。”苏南惊讶一声。

“抗战以来,商路断绝,进口西药非常困难,即便是能运到中国,想要运进内陆地区,那也是困难重重,除了交通不便之外,还有就是日军的封锁,很多药品运输都是靠人力背运,成本极高,尤其是我们国内药厂不能生产的特效药,那就更贵了,这种止疼片叫阿司匹林,在国外其实是很常见的一种药,但是在国内,能生产他的药厂很少,而且药品的纯度也不不如国外的药厂,所以疗效自然差了很多……”

“怪不得,我有时候非要吃个两三片才行,平时疼的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舍不得吃,这几片药还是废了老大力气弄到的。”苏南道。

“从现在起,苏先生,这种药你就不用吃了,吃医院给你开的这种药,这种药虽然也可能掺杂了一些其他成分,不过药效还不错,起码比你的这个强多了。”

“陆博士,你是说,医院的药也……”

“我们医院不生产药品,所有药品也都是跟药品公司采购的,而我只是医生,有些事情,也管不了太多,但是,上海这边还连通外埠,获取的药品的渠道还是通畅的,药品公司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否则,医院随时可以更换采购商的。”陆希言解释道,虽然他也是药品公司的老板,但他是不会干这种事儿的,何况,广慈医院的药品采购不是他说了算。

“哎,陆博士,谢谢你,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黑幕呢。”

“苏先生,药关乎人的生死,我们做医生的,是断然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可那些药商们就难说了,他们追逐的是利润,这么一瓶药,进来后,变成两瓶,三瓶,甚至是四瓶,然后还按照进口的高价卖,你说,他们能挣多少?”

“真是黑心呀。”

“苏先生,按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这周五手术完全没有问题,我想您心脏上的问题解决了,也会轻松多了。”

“谢谢你,陆博士。”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老师……”成诚抱着文件夹从外面小跑进来,凑到陆希言耳边小声说道。

“苏先生,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回去处理一下。”陆希言面色如常的站起来,冲苏南微微一点头道。

竹内云子这个时候突然过来,绝对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自己办公室门口,酒井跟门神似的站在那里。

看到陆希言走过来,他倒是微微一低头:“陆博士。”

陆希言点了点头,抬脚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竹内云子倒是很规矩,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黑色的丝袜,修长的大腿,再配上干练的职业套装,这个女人被称之为间谍之花还是有她的本钱的。

“云子小姐,今天又是来复查吗?”陆希言走过去道。

“不是,我是听说陆博士平安归来,特意来探望一下的。”竹内云子淡然的一笑,双腿微微并拢,一副优雅淑女的模样。

“云子小姐这么关心鄙人,我真是受宠若惊呀。”

“陆博士是云子的救命恩人,云子关切也是的应该的,本来我还想着能否帮上忙,没想到法捕房的效率这么快,不到四十八小时就将陆博士从绑匪手中解救出来。”竹内云子道。

“那云子小姐是失望还是高兴呢?”

“当然是高兴了,陆博士这样的人才,若是有所损伤,那可是这个上海数百万民众的损失,也是我大日本帝国的损失。”竹内云子道。

“我跟你们所谓的大日本帝国没有任何关系。”陆希言断然否认道。

“别急,陆博士,我今天来,是想让你看一看这些东西。”竹内云子从那个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叠照片递了过去。

“什么?”陆希言有些不解的接过照片,才看一眼,脸色就微微一变。

一张,一张的看下去,脸色大变。

“这些照片是哪里拍摄的?”陆希言眼神冰冷的问道。

“太仓,嘉定,还有常熟一带。”

“这是霍乱,伤寒还有疟疾,爆发如此大的疫情,为什么报纸上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陆希言质问道。

“因为我们隔离疫区,并且封锁了消息,否则,上海现在早就陷入恐慌了。”竹内云子道。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需要有人组织一支专业的防疫医疗团队进入疫区,还有需要治疗疫病的药品。”竹内云子道。

“竹内云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博士,你不想成为这些人的救世主吗?”竹内云子微微一笑问道。

“你什么意思?”

“由你牵头,召集,组织一支防疫专家治疗团队进入疫区,对这些人展开医疗救助,如果能够控制疫情的话,这些人就能活下去,如果疫情得不到控制,那我们就只能采取非人道的手段了。”竹内云子道。

“混账,你们这么做不怕遭天谴吗?”陆希言真是出离愤怒了。

“牺牲他们,能救千万人,陆博士,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竹内云子道,“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陆博士,你考虑一下,决定了,需要什么,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竹内云子起身道,“先告辞了。”

第592章:惹上麻烦了

竹内云子给了他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那些被赶到疫区,隔离起来的百姓都是自己的同胞。

如果他不救,谁能去救?

但是,他也不能去确定竹内云子提供的照片就是真的,万一这又是一个诓骗自己的阴谋呢?

这还真的不能不防。

收起桌上的照片,陆希言决定亲自去见一下胡蕴之,虽然让闫磊通知了胡蕴之,自己平安的消息,但这段时间,由于老马在家养伤,他们的联系少了。

……

忆定盘路,东北小酒馆。

“你怎么又跑过来了,没尾巴吧?”见到孟浩,罗耀祖微微已经,丢下手中的抹布,近上前来。

“有些事情,我想请舅舅帮我解惑。”孟浩道。

“跟我进来吧。”罗耀祖点了点头,把孟浩引入了密室,给他倒了一杯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没想到你这么急性子,大白天的就过来了。”

“晚上我要回家吃饭,要是不当班,姐夫一查岗,准知道。”孟浩道,“白天,我还好借口查案出来,反正我是组长,也没人管我。”

“你小子,倒是学聪明了。”罗耀祖点了点头,“你想问什么,舅舅我知道的,对你知无不言。”

“我姐夫是怎么从那吴四宝的汽车行逃出来的?”

“这你不应该去问你姐夫吗?”罗耀祖眉头一皱。

“我问了,他只是含糊一句话带过了,具体过程,根本没说清楚。”孟浩摇了摇头。

“他怎么说的,你姐姐知道吗?”

“我姐,我觉得她应该是知道的,她俩是夫妻,应该是没有秘密的。”孟浩想了一下道。

“你怀疑,你姐和你姐夫有事儿瞒着你?”罗耀祖嘿嘿一笑。

“也不是,可能是怕我担心吧,他们俩对我这个弟弟,那是真的是好,没有姐夫,也就没有我孟浩的今天。”孟浩道。

“你问的这个问题呢,舅舅呢也不知道。”罗耀祖顿了一下,“但是呢,舅舅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舅舅?”

“既然知道他们俩对你好,不会害你,你就收起你的好奇心,这样对你来说,没坏事儿。”罗耀祖道。

“可是,我总觉得她们在做很危险的事情,却不让我知道,他们这么做太自私了。”孟浩道。

“自私,自私的人才会把自己的亲人拉入危险的境地,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罗耀祖斥道。

“舅舅……”

“回去吧,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梦瑶预产期快到了吧?”

“还有一个多月。”

“虽然你爸爸在香港陪着她,不过,他是他,你是你,老婆生孩子,你无论如何也要陪在身边的,这一点,你姐夫应该早就给你安排好了吧?”罗耀祖道。

“嗯,他给我安排了前后半个月的假期。”孟浩点了点头。

“回去吧,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中统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陈烨那里我去应付。”罗耀祖道。

“舅舅,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您觉得我能坐在家里,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吗?”孟浩反问道。

“你知道什么我们做的有多危险吗,我不想你们老孟家一根独苗就这么没了!”罗耀祖重重的道。

“很快就不是了。”孟浩气哼哼一声。

“小浩,小浩,这孩子……”罗耀祖叹息一声。

“头儿,要不要派人保护一下浩少爷?”

“不用,这小子要是这点儿本事都没有,也不配我交了他那么多东西。”罗耀祖摇了摇头,挥手对手下人一声。

……

病房内。

“小五,怎么样,好些了吗?”陆希言中午抽空亲自去看麻小五,这小子伤的还是挺重的,都吐血了。

也还好吐血了,要是有淤血的话,恐怕就要动刀了。

“谢谢先生关心,我好多了。”麻小五严格来说不算是病人,他是以伤员,只是现在不适合剧烈活动,需要平躺静养。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需要留院观察几天,才能回去修养。

不过麻小五年轻,身体又好,恢复也快,看他的状态,就算现在出院也问题不大,不过,还是得遵医嘱,再住两天。

“这一次害得你差点儿小命都丢了。”陆希言感慨道。

“没事,先生,保护您的安全是督察长交给我的任务,也是我的职责。”麻小五认真的说道。

“这一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绑架我,我要是跟着你一起去取车,估计就没有这次劫难了。”陆希言自责一声道。

“他们是早有预谋,把我们车的刹车弄坏了,就算他们没有在泰来酒楼跟前动手,也会在半道上动手的。”麻小五道。

“好好养伤,顺便学一学孟浩那小子,把个人问题解决了,咱们医院的护士小姑娘还是有不少喜欢你的。”陆希言笑着打趣一声道。

麻小五瞬间闹了一个大红脸。

“哈哈哈,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成诚说,你住院的一切费用都由我来出,如果你在这里找到一个好姑娘,你们俩的恋爱费我也包了。”陆希言哈哈一笑。

……

麻小五住院,小乐代班,暂时充当陆希言的司机。

小乐比麻小五好一些,她是自己人,陆希言到哪儿,她跟到哪儿,而且完全不用担心她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所以,相对来说,小乐做他的司机,他反而自由一些。

相反,麻小五虽然也是自己人,可他本身还有一层军统的身份,有些地方和人是不能够让他知道的,所以,难免想要考虑这些。

下班。

“小乐,前面停一下,我进去买一包茶叶。”陆希言吩咐一声,从车上下来,“你就不用进来了,我这家店的老板跟我是朋友,我一会儿就出来。”

“老板,你这有明前的龙井吗?”陆希言走进通闽茶庄,没见到胡蕴之,于是上前问伙计道。

“陆先生,您来了,当然有了。”伙计是胡蕴之的手下,自然认识陆希言,马上迎了上来,“老板在后面,我去给您叫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陆希言呵呵一笑,茶庄后面搞了一个茶室,一些知己好友可以过来喝喝茶,聊聊天,倒也是一桩雅事。

陆希言跟胡蕴之在外人眼里,那是合作伙伴,朋友关系,因此,即便是平常来往亲密一些,也不会惹人注意。

类似于胡蕴之这样的朋友,陆希言也是有不少的,胡蕴之也只是他们其中一人而已。

胡蕴之看到陆希言从前面进来,给了他一个眼神,两人随后踩着楼梯上去了,楼上小房间比较隐秘,而且隔音效果很好,适合私密谈话。

“老陆,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胡蕴之坐下,给陆希言倒了一杯水道,他知道陆希言不怎么喝茶,平时买茶叶只是装装样子,拿回去不是送人就是放在办公室招待客人。

当然,这一年下来,从他这里拿走和买走的茶叶还是不少的,也算是老主顾了。

“老胡,我遇到麻烦了。”陆希言坐下来,喝了一口水,第一句话就说道。

“哦,什么麻烦?”

“你看这些照片?”陆希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有代表性的照片递了过去,竹内云子并没有带走照片,她似乎并不害怕他会把这些照片泄露出去。

“这是……”胡蕴之伸手接过去,低头认真仔细的看了起来。

“第一张,这个四十多岁男子口吐白沫,他得的应该是霍乱,第二张的小男孩,看表情和肢体动作,应该是在抽搐状态,可能是伤寒,第三张是个孕妇在,这么热的天,她却盖着三层厚的被子,应该是疟疾,俗称打摆子……”

“这,这哪来的?”胡蕴之吃惊的问道。

“竹内云子给我的,这些照片是拍自上海周边地区一些疫区,这些的确都是夏季高发流行的传染病,看照片上反应的情况,情势不容乐观,这也是战争后遗症之一,去年也曾爆发过此类的疫情,但范围不大,很快就得到控制,今年气温比去年稍高一些,还有其他因素的影响,疫病爆发的可能性会更大,更猛烈也说不定。”陆希言道。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有疫病爆发,又是在上海周边,我们早就该有所听闻了。”胡蕴之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竹内云子说,日军对疫病爆发的消息和疫区进行了封锁,为了就是避免上海这边出现大面积的恐慌。”陆希言道。

“这么听起来,倒也有可能,若是上海周边爆发时疫,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好处。”胡蕴之道,“封锁消息也是题中之义,那她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呢?”

“竹内云子希望我出面召集和组织一支专家医疗团队进入隔离区,开展救治工作,扑灭疫情。”陆希言道。

“你?”

“是的,我在法国留学,除了临床医学之外,还辅修了传染病学和卫生防疫学。”陆希言道,“我的老师丹尼尔教授在这方面也是顶级的专家,我的硕士研究生论文就跟卫生防疫有关。”

“这就是竹内云子找上你的原因?”

“虽然她没说,可我的这些履历信息对她来说,根本不是秘密。”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还真是惹上麻烦了。”胡蕴之吸了一口冷气,陆希言不去吧,那就是有能力拯救那些同胞,却枉顾他们的生死,去吧,那就是把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因为治疗疫病最后丢掉性命的医生那可是不少见。

还有就是,去了疫病隔离区,那就要离开租界,没有租界的保护,安全就更得不到保障了。

第593章:手术提前

“老陆,你现在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了吧,你这一次出事儿,都惊动中央首长了。”胡蕴之道,“中央首长亲自给南方局下达指示,要不惜一切营救你,确保你的安全。”

“我都惊动中央首长了?”陆希言有些不可置信的道。

“你现在可是中央挂了号的人物了,不过,由于你身份特殊,你的身份是严格保密的,就连汇报给中央的时候,都是用的代号,所以,你不用担心泄密。”胡蕴之解释道。

“我倒是不担心在这个,你这一说,我这肩上的压力更大了。”陆希言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加重了一些。

“本来我要去找你,是想通知你,老猫这两天要来上海。”胡蕴之道。

“老猫通知要来上海?”

“额,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他在电报中说了,要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谈。”胡蕴之道。

“什么时间,需不需要我来安排食宿?”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只有其他同志安排,不过,我们需要负责老猫在上海的安全以及安全的将他送去江北。”胡蕴之道。

“这个对我们来说,到不是多难的事情,现在‘76’号自顾不暇,特高课方面也没有什么异常,目前敌人虽然气焰嚣张,可对我们来说,却是相对的安全。”陆希言嘿嘿一笑。

“还是不要麻痹大意,这一次绑架事件,若不是你一时大意,才让人钻了空子,哪会有引起这么大的波澜?”胡蕴之怪了一声。

“知道了,我会记住这次教训的。”陆希言点头道,“你得帮我查一下这照片上的情况,我需要具体一点儿。”

“没问题,具体在什么地方?”

“嘉定,太仓以及常熟一带,具体地方,竹内云子没说。”陆希言起身道,“尽快,三天之内,还有给我包一包茶叶带走。”

“好,你稍等。”胡蕴之直接走过去,从一个框子里取了一包茶叶递了过去。

“你早有准备?”

“那当然,为了节省时间和效率,我这你随时准备几包包好的茶叶。”胡蕴之嘿嘿一笑。

回家,吃过饭,把闫磊叫上楼上书房。

“把这几张照片交给汉杰,把行动组散出去,给我找照片上的地方,看上海周边地区是否发生过疫病流行,一旦有所发现,尽量不与病区的人和牲畜接触,马上报告。”陆希言也让闫磊给郭汉杰下达了同样的指令。

“先生,很严重吗?”

“嗯,非常严重,如果真有大规模疫病流行的话,对上海数百万民众来说,那是一个巨大的威胁。”陆希言道,“希望竹内云子说的是真的,日本人已经采取了隔离控制的措施,不然,这个后果不堪设想。”

……

百老汇大厦顶层,竹内云子长期包房。

虽然电力供应紧张,可是在某些地方,那是不缺的,窗外外滩大马路上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依旧是那个纸醉金迷的大上海。

一位身材窈窕,身穿日本少佐军服的女军官,站在窗前,举目望去,黄埔舰上帆影点点,波光粼粼。

“云子,多美丽的夜景呀,真想有一天帝国能彻底拥有这一切。”

“静香,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志向远大。”竹内云子一袭粉色的纱裙,如同梦幻中的少女一般,赤着脚走了过来。

“云子,一年不见,你的变化让我吃惊。”藤本静香转过身来,眼神灼灼的盯着竹内云子道。

“是呀,我变了,我现在连拿枪都觉得费力,只能跟那些无聊的电波作伴。”竹内云子呵呵一笑。

“你呢,这一年多,都干什么去了?”竹内云子问道。

“我,没干什么,除了做实验,还是做实验。”藤本静香道。

“一年前你刚刚应征入伍,那时你的军衔才是少尉,一年后,你已经是少佐了,静香,这一年你可不简单呀。”竹内云子笑道。

“都是为帝国服务嘛,我们女人想要获得更高的位置,只要付出比男人双倍的努力。”藤本静香一饮而尽杯中的红酒道。

“那件事,他答应了吗?”

“静香,你为何如此看重陆希言这个人?”竹内云子问道,她对陆希言感兴趣,甚至愿意花精力在他身上,这有一半的原因是藤本静香。

“有些人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毁灭。”

“那何不干脆杀了他,一了百了?”

“不,现在还不到时候,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如果,他愿意为帝国效力的话,那就更好了。”藤本静香道。

“静香,这个人骨子里对帝国是充满敌意的,而且有很强烈的民族主义,我想你未必能够劝服他。”竹内云子道。

“有些事情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如果中国哪一天不存在了,你说,他这样的人会怎样呢?”藤本静香道。

“嗯,有道理。”竹内云子点了点头,“我预祝你成功。”

“谢谢。”

两只酒杯碰到了一起。

……

上海西郊真茹镇发现十几例腹泻病例,疑似霍乱!

娄塘也发现腹泻病人!

宝山、太仓……

疫情仿佛一下子全部都涌现出来了,捂都捂不住了。

一时间,各大药房的口罩和各种预防时疫的药品都卖的脱销了,还有消毒水,更是供不应求。

这才一天的功夫,第二天还不知道民众会恐慌成什么样。

霍乱,那是瘟疫,是会死人的,死亡谁不害怕?

广慈医院迅速做出反应,在医院建立了隔离病区,凡是腹泻和发热病人,全部想收入隔离病区,确诊之后,再做区处。

好在广慈医院去年已经经历过这样的疫情爆发的情况,医院都有相关的应急处理方案,租界公董局也是紧急召开会议,对辖区内的卫生环境进行消毒,免费投放疫苗注射等应对措施,安抚公众的恐慌情绪。

街上,戴口罩的人开始增多,一些学校,班上出现一个拉肚子的,整个学校都听课不上了。

人们对时疫的恐慌情绪在蔓延。

尤其是法租界和公共租界都相继确诊第一例霍乱病人之后,这种情绪迅速的被引爆了。

这个时候,陆希言对竹内云子抛出来的照片上的事实是深信不疑了,因为广慈医院已经发现类似的病例了。

“陆博士,这一次发现的霍乱病菌与我们过去以往认识的传播途径差不多,但它传染力更强,繁殖力也更快,而且,就算是过去接种过霍乱疫苗的人,也有很大程度会被感染。”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霍乱疫苗可能对现在爆发的霍乱没有抵御效果?”陆希言皱眉道。

“只能说效果还不确切,因为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样本供我们研究。”霍小雨说道。

陆希言自己辅修就是传染病学,自然明白霍小雨说的是什么意思。

疫情如果扩散,租界当局一定会想办法控制人员进出,这是控制疫情最有效的方法,没有之一。

“老师,国际红十字会让您去开会,商讨对付这一次时疫的办法。”

“知道了。”

“上海医师公会组织捐款,紧急从国外购买疫苗,免费给民众接种,目前,巴斯德研究所生产和存储的疫苗有限供给欧美人……”

“东正教会医院也发现一例霍乱病人!”

“……”

坏消息接踵而至,人们已经不在去关注“陆希言”被绑架的这起案子了,更多的把精力投入到这场突如起来的时疫的战斗中。

“苏先生,对不起,您的手术可能要提前了,目前上海周边正爆发一场时疫,来势凶猛,接下来我可能需要投入到这个工作,无暇顾及您这边,但如果您同意的话,手术可以提前进行,后续治疗将由我的学生跟进负责,我会把要交代的都交给他,请您放心,即便我不在,也是一样的。”这种情况下,陆希言决定提前给苏南手术,这样他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抗击这一次时疫的战斗中去。

“关于时疫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既然陆博士有把握手术提前,我没什么意见。”苏南道,他当然希望手术早一点昨晚,那他就可以早一点回部队。

只是,来到医院,看病治疗必须听医生的,来的时候,上级可是给他下了严格的命令的。

“那好,手术提前一天,星期四上午九点开始,成诚,你通知保罗他们,提前准备好手术室,做好术前准备,还有,苏先生,从现在开始,你不可以进食了,而且还需要排空身体,听明白了吗?”

“放心,我明白,陆博士,我不会耽误你手术的。”苏南点了点头。

……

晚上,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震旦大学也因为这一次“时疫”宣布临时停课了,孟繁星不需要去上课,但是医学院的学生需要医院或者上街宣传预防疫病,还有部分同学被抽掉去防疫所给民众接种疫苗,其实比上课更辛苦,当然也跟危险了。

孟繁星也不例外,她被分配去了预防研究所,做药品分发工作,这个工作比较辛苦,但她也没有利用陆希言的特权,把自己调到一个更舒服的工作岗位去。

这一天下来,胳膊无数次递出收回,酸的到家吃饭筷子都拿不起来了,还有,需要维持秩序,嗓子也喊哑了,这还是第一天,接下来人会更多,工作量更大。

陆希言知道,孟繁星骨子里很要强,所以看到她累成这个样子,心里疼,但是去没有提给她换一个轻松岗位的事情。

“先生,二哥、三哥他们传回来消息,这一次疫病爆发时间大概实在一个星期到十天之前,具体是哪一天,就不好说了,先是老人和小孩,然后是大人,发病最快的几个小时,最长不超过一天,死亡率极高,得不到救治的话,几乎是必死无疑,有的村子几乎全死光了。”闫磊表情沉重的汇报道。

胡蕴之那边了解的情况也差不多,这一次时疫确实来的太凶猛了,而且是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第594章:志愿医疗队

“除了霍乱,还有其他疫病传染吗?”

“宝山,太仓带主要是伤寒,往西常熟方向,应该是疟疾更多一些,至于嘉定,青浦往南一直到松江县境内,疑似霍乱,日本人在主要的重镇都建立了隔离区,一方面把得了时疫,或者疑似时疫的病例进行隔离,一方面对外封锁消息,禁止记者报道……”

“我们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也是得益于去年年底和今年初,咱们在上海周边县区的活动,结交了不少朋友,这一次,我们跟人家一说,消息直接汇总过来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能知道这么多的消息。”

“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陆希言点了点头,“日本人除了隔离之外,还采取什么防疫措施没有?”

“目前只有宣传和发放一些口罩,以及对公共场所喷洒消毒水之类的,治疗的话,基本上就是自生自灭,但他们不阻止我们自己的医生组织自救,甚至还提供一些帮助,仅此而已。”闫磊道。

“药品呢,治疗霍乱需要大量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这并不是什么昂贵的药品,这些他们都没有提供吗?”陆希言有些愤怒道。

“有吧,不过很少,说是他们的药品只够他们军队和侨民使用,中国人就爱莫能助了。”

“这些混账!”

“你让汉杰帮我粗略的统计一下,现在在各个隔离区被隔离的人数有多少,不要准确的数字,大致就可以了,最快能什么时候有?”

“我估计至少也要两到三天。”闫磊想了一下说道。

“让他尽快给一个数字吧,我这边尽量的筹措资金,购买药品,不能指望日本人会伸手就我们,我们得自救。”陆希言道。

“是。”

接下来陆希言开始打电话,一共打了十几通电话,基本上,只要他开口了,都捐钱了,少的一千,多的五千。

像谷竹轩这样青帮大亨,至少五千起。

本来送来准备留着给绑匪的钱,直接就捐了出来,一个晚上,陆希言一个人就筹集了十万大洋,这还不包括他自己也捐出的一万大洋。

这钱交给谁来花,怎么花,陆希言经过慎重考虑后,觉得交给中国红十字会比较妥当,中国红十字会是国际红十字会的成员,有这广泛的社会影响,以及完善的组织结构和执行力,而且有公信力。

但是这笔钱他会提出使用要求,用于这一次抗击这一次上海以及周边地区爆发的时疫,如果有结余,那结余部分可以用于其他医疗救助。

谁来牵头呢?

陆希言觉得自己年轻,威望资历都不够,竭力推举了谷竹轩作为这一次捐款购买药品的带头人,谷本身也是中国红十字会的理事,他来做这个事情,也是实至名归的。

……

第二天上午八点钟,陆希言准时到达医院,开完一个简短的术前会议,随即进入手术室开始准备工作。

八点半,苏南被推进手术室。

“苏先生,放心,很快压在你心口的这块巨石就会消失了。”陆希言对正要准备进行麻醉的苏南微微一笑道。

“陆博士,我相信你,你是最棒的。”苏南躺在手术台上,右手冲陆希言竖起了大拇哥道。

“必须的。”陆希言自信的一笑,医生除了解除病人痛苦之外,还需要给病人信心,有时候,信心是战胜病魔的最厉害的武器。

“保罗,开始吧。”陆希言从麻醉师保罗微微一点头,麻醉剂缓缓的注入到苏南体内,这是大开胸手术,需要全麻。

慢慢的麻药行走全身,苏南缓慢的闭上了双眼,进入一种毫无自觉的境界。

苏南的手术,陆希言十分慎重,选择了老伙计杜兰特作为自己的助理医师,而学生樊坤则担任二助,其余都是老团队不变。

“现在是八点五十四分,手术开始,计时!”陆希言一声令下。

……

“擦汗。”护士赶紧上来,用一块干净消毒的手帕擦去陆希言额头上的白毛汗。

“每隔两分钟擦一次汗,不要挡住我的视线。”

“2号止血钳!”

“小号无齿镊!”

“中号有齿镊……”

“托盘。”

当啷一声,一块半径大约06公分的弹片掉在了白色的托盘上,上面沾满了血污,周围的组织都有些发生病变了,如果再不处理的话,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影响到心肺的器官的活动。

“别动,还有。”有时候,x也不能完全信任,就比如果现在,陆希言发现夹出这一块弹片后,却又发现在这块弹片下面,还有一块小的。

只是位置刚好重叠了,“x”照射并没有显示出来。

这一块很小,但是头非常尖锐,一旦受力挤压的话,很有可能直接刺破心脏,到那个时候,那就彻底没救了。

而陆希言基本上可以判断,刚才那块弹片对苏南心肺的功能的影响不是很大,关键是这片小的,夹出来的时候,还能看到那尖锐之处反射的寒光。

把附近病变的组织清理切除,然后关闭胸腔,缝合,手术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

十一点十分。

苏南被推出手术室,送入特护病房观察二十四小时,若没有特殊情况,随后转入普通病房进行还是治疗。

手术非常成功。

这让守在门口的小刘松了一口气。

“成诚,你把术后注意事项跟小刘说一下,等苏先生醒了,让他照做,我中午约了谷先生吃饭。”陆希言清理卫生,换上便装说道。

“老师,院长说,手术后让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成诚道。

“好,我知道了。”

陆希言决定先去见万尔典神父,谷竹轩那边稍微推迟一些没关系,反正约的时间是十二点。

“组建去疫区的自愿医疗队,神父,我没有任何问题,事实上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也是我苏先生的手术提前进行的原因。”陆希言认真的道。

不管竹内云子找上自己有什么目的,可自己的同胞在受病魔的折磨,他是绝对不能袖手旁观的,何况他还是一名医生。

“孩子,我知道你在传染病学和防疫方面有一定的经验,而且你又是我们广慈医院临床外科手术最强的医生,我实在不愿意让你去冒这个险,不过,我实在找不到一个人愿意当这个医疗队的队长……”万尔典神父歉疚道。

“神父,我已经接种了霍乱疫苗,对霍乱有一定的抵抗能力,这一次又是去救我的同胞,所以,就算您不派我去,我也是要去的。”陆希言诚恳的道。

“孩子,我为你骄傲,愿天父保佑你平安回来。”万尔典神父感动的上前来给陆希言一个拥抱,“如果我不是年迈,我一定跟你一起去。”

“神父,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陆希言道。

“你需要些什么?”

“帐篷,生石灰,还有足够多的驱虫的蚊香,还有草席,以及最重要的药品和医疗器械。”陆希言道。

“好,这些我来给你准备,那协助你工作的人呢?”

“医院中如果有愿意跟我一起去的,我自然欢迎,如果不愿意,也不要强求,我可以在当地招募一些志愿者。”陆希言道。

这种事儿,随时都可能染上时疫而丧命,怎么能强求别人参加呢?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明天一早出发,可以吗?”万尔典神父问道。

“好。”陆希言点了点头,治病如救火,自己若是早去一分钟,说不定就能多救下一条性命,这件事刻不容缓。

……

“老师,听说院里要组织志愿医疗队去疫区,您还是队长?”与谷竹轩吃完饭,把款项跟监督的事情跟他讲了之后,谷竹轩义不容辞的接下了这个事情。

接下来,上海各界还会有更多的捐献款项和物资,都可以照此办理,但是发起人这个荣誉,谷竹轩坚持由陆希言担任,他出面担任总召集人,这样,两个人算是把分工给明确下来了。

陆希言负责去疫区,主持一线的治疗救治工作,谷竹轩则在后方提供后勤和物资保障资源。

当然,去疫区的志愿治疗团队不止陆希言这一支,谷竹轩同样也会负责其他有需要自愿医疗队的物资和药品的保障。

一回到办公室,他就被自己的四个学生给围住了。

“我也正要找你们呢,是有这么一回事,自愿治疗团队明天一早就出发,参加的人除了基本生活保障和一些津贴之外,没有任何薪水,时间最少一个星期,最长可能会持续一个月甚至更久,凡是自愿参加的,医院会打开绿灯,提供一切生活保障,并且医院的薪酬会正常发放。”陆希言道,“另外,我会额外给所有人买一份保险,凡是在疫区感染的医疗队成员都可以得到免费治疗,病故的,也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抚恤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老师去的,我们也去。”四名学生异口同声道。

“不行,我还有不少病人需要后续跟进,你们跟我去了,谁替我照看这些病人?”陆希言道。

“老师,我是您的助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成诚大神道,“照看病人的事情,有他们三个在就可以了。”

“成诚,病人的后续治疗,你难道不清楚吗,为什么你不能留下呢?”

“就是,我还能帮老师做病菌培养和研究呢。”柯默道。

“中药治疗霍乱,我家还有祖传的药方呢……”巫锦云红着脸争辩道。

“我,我……”好像找不到理由的只有樊坤,他学的外科临床手术,对治疗时疫没有多大的帮助。

“这样,我要是不让你们跟过去,你们肯定不答应,公平起见,两个跟我去,两个留下来,你们自己决定,如何?”陆希言既高兴又头疼,高兴的是自己的学生都不是那种一遇到困难危险就畏缩的人,医者需要有大无畏的勇气,否则,怎么能救人?

但是,他也不能把四个人都带走,那样真出事儿,他会后悔的,也没办法向学校和医院交代,跟没办法向他们的父母交代。

第595章:出发前准备

这个年代,一旦染上疫病,那就等于在死亡线上走一遭,运气好的,能活下来,运气不好的,可能这辈子就到头了。

就算有了诸多防疫的办法,也阻止不了民众的恐慌,一旦恐慌的情绪形成,那天灾再变成人祸,就更麻烦了。

天灾虽然可怕,可人祸更可怕。

对抗时疫最好的是有一个强而有力的政府,统筹协力,调动一切力量,安抚灾星,救治病人,扑灭疫病。

但这对时下的情况而言,这些都是空话一句。

那就只有地方或者民众组织力量自救了,在疫病还没有大规模流行之处,将其扑灭在初始状态,或许能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这疫病在上海附近的周边的县区爆发,那如果置之不理,或者仅仅是将患病者进行隔离,那只能拖延一时,治标不治本,必须有组织力量自救。

救疫区的百姓,也是为了救自己。

这个道理,稍凡有一点常识的人都明白,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人站出来了,只要有领头的,大家自然就会聚集到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

“静香,刚刚得到的消息,陆希言已经联络了谷竹轩等人,筹措一大笔资金,购买药品,帐篷,生石灰以及粮食和煤炭等各种物资,陆希言还亲自出面组建一支志愿医疗队,人数不详,准备明日一早就奔赴疫区!”

“他们的效率挺快的,我还真是小瞧了这些中国人。”藤本静香嘿嘿一笑道。

“静香,他都要进入疫区了,你的计划呢?”

“我想加入他的医疗团队,你说她会同意吗?”藤本静香微微一笑道。

“只怕不可能。”竹内云子凝视了藤本静香一眼,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呵呵,云子,我骗你的,我还没那么傻,直接送上门去,那也太掉身价了,我藤本静香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藤本静香笑的花枝乱颤。

“静香,你真想好了,别把自己给陷进去?”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什么不好呢?”藤本静香道,“云子,大日本帝国的女人同样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我就不信,没有我藤本静香征服不了的男人。”

竹内云子讪讪一笑。

对于自己这个朋友,她还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心,从小做事就很疯狂,长大之后,更疯了。

“云子,你跟浅野真走到一起了?我看他在你面前温顺的跟一只小猫儿似的?”

“没有,我这副残躯,已经不奢望了。”竹内云子呵呵一笑,面对藤本静香的调侃,她早已有心理准备了。

“要不然,放个假,回国找个大夫看看,或许能解决你的问题。”藤本静香道。

“你父亲算是这方面的顶尖的专家了,他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你觉得,还有谁能做得到?”

“爸爸在满洲的研究任务十分重,不然,倒是可以让让他来上海来给你亲自做一次检查。”藤本静香认真的道。

“我现在这样挺好,不用冲锋在前,还能享受在上海的繁花似锦的生活,挺好。”竹内云子呵呵一笑。

“云子,我还是希望能看到从前的你。”

“一切都回不去了,自从帝国的军队踏入中国,我们都再也回不去了。”竹内云子忽然一种莫名的伤感的道。

“云子小姐,浅野长官求见!”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云子,我还是回避一下,我不适合现在与他会面。”藤本静香放下手中的酒杯道。

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云子,你有客人?”浅野一郎一进来,看到桌几上一杯残酒,有些惊讶的问道。

“哦,是‘76’号的柳尼娜,她刚走,酒杯没收拾。”竹内云子随口解释一声,“浅野君,有什么消息吗?”

“法捕房和陆希言方面已经同意和解,但他们的胃口不小。”浅野一郎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哦,都提出了什么条件?”

“第一,赔偿陆希言博士的各项损失费用,包括‘安居工程’停工的损失以及名誉损失和精神损失,作价一百万。”

“第二,吴四宝必须受到惩处。”

“第三,纪云清必须保证,今后‘安居工程’在公共租界内的一切正常施工建设的安全。”

“这是狮子大开口嘛。”竹内云子惊叹道。

“也不算,本来法捕房和陆希言是要求纪云清登报道歉的,但是考虑到这会产生巨大的社会影响,他们同意不登报,但是赔偿金翻倍。”浅野一郎道。

“纪云清答应了?”

“没有,这么大一笔数额的赔偿,有多少人能拿得出来?”浅野一郎道,“双方才第一次接触,但看得出来,法捕房这边是有诚意和解的,而且他们已经掌握了纪云清授意吴四宝绑架陆希言的关键证据。”

“什么证据?”

“残余参与执行绑架的一个吴四宝的手下落入了法捕房之手。”浅野一郎道。

“军师的手笔吧?”

“是的,宝丽汽车行的垮塌,应该是地下空间定向爆破形成,关键证人落入军师之手,这应该是我们早就该想到的。”

“法捕房现在捏住了关键人证,就算纪云清能摆脱关系,那吴四宝可就危险了。”竹内云子道。

“是的,如果我们不管吴四宝的死活的话……”浅野一郎尴尬一声,毕竟绑架陆希言,是他利诱吴四宝去做的。

一旦吴四宝开口说话,他就有麻烦了,除非他躲在虹口区不进租界了,否则,进了租界,就会被抓。

“你想通过我们在法捕房政治处的内线除掉这个关键证人,还是连吴四宝一起除掉?”竹内云子道。

“吴四宝还有些用处,只要,关键证人开不了口,即便是法捕房拿到了证词,人一死,就是死无对证。”浅野一郎道。

“这很危险,上一次我们冒险让他杀了阿辉,唐锦已经怀疑政治处有内鬼了,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是不动声色,暗中调查内鬼,如果这个时候让我们的内线行动,一旦被抓住,那我们想要了解法捕房政治处的动向就难了。”竹内云子皱眉道,内线每动用一次,暴露的危险就增加一次。

“如果罪名成立,吴四宝会被判处坐牢几年?”

“恐吓加绑架,这是非常严重的刑事犯罪,就算道歉和赔偿,取得受害人的谅解,至少也要坐五年牢。”浅野一郎道。

“五年……”

若是三五个月的话,到还可以接受,五年的话,吴四宝就算出来了,估计也废掉了,如果吴四宝因为被判入狱坐牢的而乱咬的话,那会很麻烦。

何况,吴四宝能在狱中挨过五年吗?

……

“刺鱼同志,我明天就要带医疗队去疫区了,估计有一段时间我们不能见面了,你有事情,直接跟老鬼联系。”

“你要去疫区?”方晔吃惊道。

“我是一名医生,我的同胞正在遭受疫病的折磨,我责无旁贷。”陆希言道。

“我能理解,但是现在去疫区太危险了,这一次听说爆发好几种疫病,霍乱,伤害还有疟疾?”方晔道。

“我知道,我这一次去的是爆发霍乱的其中一个疫区,放心吧,我已经注射过霍乱的疫苗,比没有注射过的人有抵抗力的,我还是一名医生,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所以,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危险。”陆希言道。

“这是一份战情通报,日本关东军在诺门坎遭遇苏联优势兵力打击,损失惨重,吃了不小的亏,日本内阁和军部为这一次诺门坎战役爆发了激烈的冲突,这很可能会影响到日本下一步的对华战略。”

“行,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日本军部正在酝酿将华北,华中以及华南日军全部合并成一个战略集团,统一指挥对华战争。”方晔道。

“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战略情报,并且未来很有可能会成型。”陆希言点了点头,现在在中国战场上,多支日军各自为政,协调指挥并不通畅,这给了中国军民抗战有利的空子,一旦日军把中国战场上的日军划归一个统一的战略集团的话,那形势就不同了,需要提前预判和应对。

“保重,判官同志。”

“保重!”

黑暗中,一个拥抱,陆希言钻进了汽车,迅速的离开了。

……

南京路上一家咖啡馆。

“老胡,我时间很近,我说你听。”在出发去疫区之前,他必须把一些重要的事情安排妥当。

“我明天一早带领一支志愿医疗团队去梅龙镇疫区,待多久,现在还不知道,老猫若是来了,你负责接待和护送,我可能没时间跟他见面了,上级有什么指示精神,你负责传达就是了。”

“还有,这是刺鱼同志刚刚给我的有关情报,你马上让白鸽同志传递给上级,如果有情报,他会主动跟你联系,切记,你不要主动联系他,安全第一。”

胡蕴之点了点头。

“最后一点,万一我如果回不来了,由你代替‘藏锋’小组组长,并且在适当的时候,把我真实的身份告诉孟繁星同志。”陆希言最后郑重的道。

“老陆,你一定不会有事儿,这事儿应该由你自己亲口告诉他!”胡蕴之知道,就算有你万千理由阻止陆希言去疫区,他也说不出口,这个时候,作为党员,就应该有这种大无畏的勇气去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一切。

何况,陆希言这一次是有他必去的理由。

第596章:前往梅龙镇

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孟繁星再给陆希言收拾衣服,她已经提前知道陆希言要带队前往疫区的消息,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也不会阻止。

这一个男人,一个中国人该干的事情。

所以,在防疫研究所工作一天后,回到家中,就开始给他收拾整理衣物,这一去至少一个星期,换洗衣物,个人卫生用品都要带起了,还有特别重要的,就是磨好的咖啡豆。

接下来的医疗救治工作必定是高强度的,必须给他准备提神醒脑的东西,还有胃药,香烟……

“何姐,先生的香烟买了吗?”

“买了,太太,就搁在客厅那个柜子上,一共买了五条。”何小芬从厨房内力跑了出来。

“哦,我看到了。”孟繁星一抬头,看到了客厅柜子上的一个盒子。

陆希言的烟瘾并不大,这次出去,给他带上这么多烟,也不是他一个人抽,他能抽一小半儿就不错了。

“回来了?”门口传来汽车声,陆希言推门从外面进来。

“梅梅,这是给我收拾东西呢?”

“嗯,换洗的衣服给你预备了四套,还有咖啡,奶粉,香烟和胃药,你还要带什么,跟我说?”孟繁星道,“我都给你收拾好了,明天一早拎着箱子直接走。”

“你看着收拾吧,我上楼打个电话。”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好,你吃饭没有?”

“还没有,家里晚上吃剩下的,随便给我搞一点儿就可以了。”陆希言踩着楼梯噔噔的上楼了。

楼上书房。

“唐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弄一部电台,我若是带队深入疫区,对外联络,就只能靠电台了……“

“老陆,这样,我来想办法,哪怕是给你借,也得借一部电台给你?”唐锦也知道陆希言带队进入疫区,危险重重,而且那时日本人控制的区域,一旦被切断外界联系,那真的是人为鱼肉,我为刀俎了。

有一部电台在手,那陆希言就可以随时跟外面取得联系,只要外面的人知道里面的情况,日本人就不敢乱来。

“干电池,手摇发电机,还有,发报员和译电员,你得给我配齐了!”

“好,好,配齐了,我的陆祖宗,行了吧?”

搞一部电台对唐锦来说,不难,难得是还要给配齐发报员和译电员,这可不好找,问题是,就只有一个晚上,他上哪儿去找?

唐锦放下电话想了想,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喂,卡尔总监吗,我是约瑟夫……”

除了明面上的布置,暗地里陆希言早已让丁鹏飞带领行动组去了自己即将要前往的疫区,梅龙镇。

那里是松江县发现疫情最严重的地区,日军又把附近发现疑似霍乱的病例都驱逐到了梅龙镇的一座废弃的义庄。

在梅龙镇义庄建立了一个隔离区,已经有数百人被隔离了,当地只是提供一些食物和清水,还有胆子大,不怕死的大夫进去对患有疫病的百姓进行简单的治疗,但是他们的医术简单,缺乏治疗手段,杯水抽薪,每天都有大量的百姓死亡。

滴滴……

闫磊的车回来了,现在家里有三辆汽车,孟繁星日常上学和去公司一辆车,闫磊自己有一辆车,这辆车其实属于公司的,只不过归他使用。

还有一辆就是爆炸起火烧掉的那一辆,是陆希言的座驾,闫磊又从汽车行租赁行租了一辆,防弹轿车要等三个月才有。

“太太,先生呢?”

“在楼上。”孟繁星随口回了一声。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闫磊上楼来了。

敲门,进来,并且把门带上,这才走过来:“先生,我回来了。”

“有新情况吗?”

“嗯,先生,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严重,这一次疫病,疟疾,伤寒都还不算太严重,尚在可控之列,但霍乱比以往都厉害,尤其是传染速度,今天比昨天一下子多出了近两千人,这还是粗略估计的,实际上感染的人数更多。”闫磊急切的道。

“死亡人数呢?”

“从发病到死亡的时间极短,最短的几个小时,最长的熬不过四五天。”闫磊道,“太凶险了。”

“有治愈的病例吗?”

“可能有吧,但目前消息太混乱,就算有,也未必会传出来。”闫磊道。

“我让你紧急采购的药品什么时候能有?”

“您要的太多,太急了,就算我动用所有能用的关系,目前也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数量。”闫磊道。

“给四哥发电,让他在东南亚一带的给我采购一批,以最短的时间内送到上海了,还有香港的分公司,也要不惜一切代价采购治疗霍乱的相关药品。”陆希言道,“我不管你怎么做,只要能弄到药品。”

“是。”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没有硝烟血腥厮杀,我们一定要打赢,不然,会死很多人。”陆希言深呼吸一口气道。

“先生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给您做好后勤。”

“我那个助理成诚明天去找你报道,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他去做,这样也能替你分担一些。”陆希言道。

他这四个学生,都想跟着去,没办法,他要是一个都不让,肯定是要造反,所以,就想了一个去一半,留一半的想法。

他也没强行说让谁去,不让谁去,那样做老师显得不公平,让他们自己决定。

结果他们用猜拳的方式。

成诚和樊坤留了下来,柯默和巫锦云跟他一起去。

本来陆希言还想把巫锦云留下,只带柯默一个人去的,谁知道这丫头性子也是倔,他这个老师又不能说话不算数,只能将她带上了。

这样,起码一个简单的三人医疗团队组成了。

家里,小乐要跟着去,因为,这丫头想丁鹏飞了,而且,陆希言刚被绑架过,安全问题必须重视,小乐虽然是女孩子,可是身手,枪法都是一流的。

红十字会那边给他派了四个护工,加上广慈医院也有七八个人志愿报名,其中还有霍小雨和几名外籍医生和护士。

算下来,这样一个志愿医疗队已经快二十人了。

……

“快,大家动作快点儿,明天一早,必须敢在志愿医疗队出发之前,制作出三千副口罩来!”

蒙安医疗器械用品厂这两天是三班倒,连夜开工,生产各种口罩和药用无菌棉还有其他各类医疗用品。

印刷厂,也是彻夜灯火通明,印刷预防时疫的各种宣传单和宣传标语。

被服厂……

都是在抢时间,这个时候,那是争分夺秒,快一分钟,就能挽救一条生命,这能不着急吗?

陆希言跟闫磊谈完,下来吃饭,已经是靠近十点钟了,何小芬的饭菜都热了三回了,也叫了三回了,这才下来吃饭。

闫磊也没吃饭了,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也还在讨论物资的运输的问题。

“希言,我知道你这一次去工作量一定很大,我给你准备了两大袋饼干,你要是饿了,顾不上吃饭,就吃两片饼干顶一下。”

“嗯,好,谢谢你,梅梅。”

“还有,你也要注意休息,别太拼命了。”孟繁星叮嘱一声。

“放心吧,我有数。”

……

“希言,你一定要安全回来。”枕在丈夫的臂弯上,孟繁星怎么也睡不着,心里默念着。

这一次她本来也想着跟着一块去的,但是她若是走了,公司的事情就没有人处理了,闫磊一个人也扛不住这么重的担子。

所以,她只能留下。

陆希言已经睡下了,他必须保证充足的精力,去应付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

早上五点半就起来了,吃过早饭,拿上行礼,孟繁星坚持要送他走,陆希言当然不忍拂了妻子的心意,于是一行五个人,两辆车,前往广慈医院集合。

到了广慈医院,陆希言的四个学生也都到了,柯默和巫锦云也都是全副武装,携带了所有必备物品。

还有医院的其他同事,加上他跟小乐,一共十二个人,再加上中国红十字会的四名护工。

这就是十六个人了。

谷竹轩派了四名手下过来,说是保护陆希言的安全,加起来已经是二十个人了。

除此之外,还有中外记者三人,一女二男,都是自愿加入医疗队的,会对隔离区进行一个实地采访和跟踪报道。

院里派了一辆救护车跟随,还有一卡车的药品等其他各种物资,万尔典神父已经算是非常给力了。

中国红十字会也有辆卡车的物资随行,包括各种药品等等,比广慈医院提供的还要多一倍。

算时间内能凑足这么多东西,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人和物资都差不多到齐了,就差唐锦答应给他的电台和人员了,这家伙不会那么不靠谱吧?

陆希言有些着急看了一下手表,母亲的遗物岂能丢掉,这块手表,还是汉杰让人从当铺老板那里高价买下来的。

这笔账自然是要算在吴四宝的身上了。

“老师,人都到齐了,咱们出发之前,合个影吧。”柯默走过来,对陆希言说道。

“好,咱们合影后,就出发,不等了。”陆希言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不打算等唐锦了,定了点头道。

“来,医疗队的,咱们合影了……”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这一次有人回不来,这就是他在这个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了。

“先生,等等我!”麻小五一路小跑过来。

“小五,你过来做什么,回你的病房。”陆希言顿时拉下脸来,喝斥一声。

“先生,我也要跟你去疫区!”麻小五激动的道。

“你去干什么,你这身体还买好,最容易感染了,去了,万一感染了,还要人照顾你,你这是要帮我呢,还是给我添累赘?”陆希言一瞪眼道。

“我……”

“给我滚回去。”

滴滴……

这时候,突然一辆装甲汽车驶了过来,唐锦从驾驶内跳了下来。

“老陆,我没迟到吧?”

“没有,刚刚好。”

“老陆,怎么样,我从这法国人那你给你借了这辆车过来,怎么样,不错吧,不过,上面武器给拆了。”唐锦一拍装甲车厚实的甲板说道。

“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你直接往里面一躲,绝对安全!”

“唐兄,谢谢了。”陆希言真是眼睛一亮,有了这辆装甲汽车,不管是他个人的安全还有医疗队的安全都是一个强有力的保障。

“还有,电台和人都在车上,不方便拿下来。”唐锦凑到陆希言耳边小声道。

“谢了。”陆希言感激不已。

“出了法租界,就是日本人的地盘儿,你要注意安全,那可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了。”唐锦提醒道。

“许清,王霖,你们两个过来!”

“督察长。”

“你们两个不是第一天跟陆顾问了,这一回你们一样跟着陆顾问,给我好好保护好陆顾问,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请督察长放心,我俩一定保护好陆顾问的安全。”

第597章:进入隔离区

一辆装甲汽车,虽然拆了武器,可那也比普通汽车强多了,起码,皮厚耐操,这一路上出了上海繁华的市区,路况可就不那么好走了,轿车底盘低,不那么适合了,只有卡车好走。

除去司机不算,又增加了四人,这志愿医疗队的队伍又膨胀了。

插上“红十字会志愿医疗队”的旗帜后,陆希言这个队长医疗队队长一声令下,宣布出发。

车队驶出广慈医院大门,沿街聚集了不少百姓,默默的给这支志愿医疗队送行,颇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

送别的人群中,孟繁星差点儿没忍住眼泪掉下来。

此一去,真是危险重重,怎叫人一点儿不担心呢?

梅龙镇隶属于上海漕泾区,但已经属于郊区了,与松江县接壤,距离市区差不多有六十多华里。

步行的话,至少要走一天,汽车的话至少也要两三个小时,这已经算是快的了。

车队大概是上午八点从广慈医院出发,中午能到就算不错了,何况这一路上还有一些路段不好走。

最麻烦的还有日本人设立的各种关卡和检查。

虽然,悬挂了“红十字会”志愿救援队的旗帜,还有各种通行许可都办理了,但是阎王好打发,小鬼难缠。

下面这些人才不管你是干什么,走过路过的,雁过拔毛。

不过车上有洋人,还有办好的通行手续,也让这些人稍微的收敛了一些,没敢太过分,这一路上还算是顺利。

等车队抵达梅龙镇的时候,已经是近中午十二点了。

这以前可是一个相当热闹繁华的小镇,沪杭甬铁路从镇上经过,南北货运的中转站,正德皇帝下江南,在梅龙镇上结识了美丽活泼的少女李凤姐,一见钟情,留下一段传颂至今的王子与平民的爱情故事。

而他们见到的梅龙镇,街上几乎是人口罗雀,店铺关门,连一声狗叫都听不见,宛若一座死镇一般。

等车队进入镇中,街上才见到少许的人员,还有一些商家店铺的门是开着的,不过都是版虚掩着,伙计坐在店里,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显然是没什么生意。

镇子上突然来了一支车队,这自然是惊动了镇长和镇公所所长,两人事先也接到上级的通知,说是有一只志愿医疗队要来,要他们接待好,并且做好后勤保障任务,这可是上头来的大人物。

现在终于来了。

镇长姓李,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灰白的中山装,身材有些发福,不停的用手帕擦汗,看上去有些发虚,一笑起来更是一脸的皱子,不知道跟五百年前的李凤姐是不是同族同宗。

那镇公所的所长姓周,三十多岁样子。

大概上面的人给他们交代过了陆希言的身份,因此两个人过来后,面带一丝谄媚,尤其是见到了那装甲卡车,更是一脸的羡慕。

“陆博士,镇上为医疗队准备了一些薄酒,咱们是否先吃个饭,再去隔离区不迟?”

“李镇长和周所长的好意,我们领了,不过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去的是去隔离区救治百姓,如果你们不嫌麻烦的话,把饭菜给我们送到隔离区,怎么样?”陆希言道。

“这,这……”

“就这样吧,周所长,你上车,带我们去隔离区。”陆希言不容分说,直接命令那周所长道。

他才没闲工夫在这里应酬,他也不需要给什么镇长的面子,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喝酒吃饭的。

“李镇长,麻烦你,帮我们把饭送过去吧。”陆希言上车招呼一声,这顿饭,他们不吃的话,也会算在他们头上,可不能让这些硕鼠们占了便宜。

李镇长站在路边,有些傻傻的望着车队穿过镇区,往南而去。

隔离区肯定不能设在热闹的镇甸区域了,出了镇区,往南四五里,还要折向西南再走十五六里路。

这一路上没有大路,只有小路,汽车勉强可以通行,但是想要掉头就比较困难了。

这在过去是个废弃的义庄,估计有好多年没用过了,周围都是山,这一次爆发的霍乱就是从附近的一个村子传出来的。

紧接着,周边七八个村子都有人感染,最先爆发的那个村子现在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而现在,附近村子的感染的村民也都被驱赶进隔离区了。

并且,被隔离的人越来越多,附近的村镇,包括临近的长桥,七宝还有松江县内的感染患者也都往这个隔离区送。

有村民自发的,也有当地的镇公所和日军派人强制送过来的。

梅龙镇这个隔离区已经算是附近容纳感染霍乱百姓的最大的一个区域了,而且随着医疗队的到来,这个隔离区的患者将会越来越多。

有些患者,还没等到进入隔离区,就倒毙在路上了,马上就有身穿防护服的日军和征召附近的百姓过来,将尸体抬走,做焚烧或者深埋处理!

隔离区周边拉起了铁丝网,宛若一个军事禁区,除了医护人员之外,目前是只进不出的。

日军驻上海警备司令部派驻了一个中队负责隔离区的警戒,还有上海警察局从附近周边的镇公所抽掉的警察维持相关秩序。

这里气氛异常的压抑和紧张,那些日本兵一个个荷枪实弹,严阵以待,显然,他们也害怕被传染,每一个都配备了防护服和单兵防毒面具。

负责隔离区的警戒是一个日军大尉,亲自带人在隔离区外迎接医疗队的到来。

红十字给陆希言派了一个通译过来,这一路上碰到日军,他们至少在交流上面没有障碍。

当然,陆希言是听得懂日语的,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

“陆博士,久仰大名,我叫小川一男,是这里的负责人。”这位交小川一男的日军大尉显然是知道陆希言的。

“客气了,小川先生。”陆希言淡淡的一点头,让通译用日语翻译给他听。

“陆博士,请!”

日军在附近修建了不少建议的瞭望的高台,还有简易的兵营。

陆希言和通译一起进入小川一男在这里设置的指挥通讯营帐。

“小川先生,我的团队想尽快的进入到隔离区,救治我们的同胞,还请您和您收下的士兵提供方便。”陆希言郑重的道。

“好的,陆博士,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协助医疗队做好隔离区病人的工作,并且控制住这场疫病的扩散,您和您的团队的到来会给里面的人带来希望,我代表他们万分感谢。”小川一男冲陆希言微微一鞠躬。

陆希言点了点头,只要日本人不从中作梗,他们的工作就好办多了。

“我带来的物资和汽车都要进入隔离区,小川先生,这没有问题吧?”陆希言问道。

“只要不携带违禁品进入,没有问题。”

“当然,我们是来救人的,再说里面都是病人,违禁品带进去,又有什么意义呢?”陆希言反问一句。

“您说的有道理。”小川一男点了点头,医疗队有男有女,加起来也就是三十多人的样子。

三十多人能做什么?

何况这一路上,他们已经通过各个检查站的检查了,再检查又有多大的意义?

“对了,陆博士,我还要介绍一位你的老朋友。”小川一男微微一笑,一拍手,军帐掀开,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陆博士,还记得静香吗?”藤本静香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伸出了右手过来。

藤本静香!

陆希言不由的一丝愕然,他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藤本圭吾的女儿,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博士,怎么,老朋友见面,不握个手吗?”藤本静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静香小姐,你真是吓着我了,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希言伸手过去,与藤本静香握了一下手,迅即松开了。

“我跟我父亲不同,他学的是临床医学,而我对传染病学非常感兴趣,所以,当听说上海这边发现霍乱流行,我就过来了。”藤本静香解释道。

“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还有我的研究团队,没想到在这里能跟陆博士一起工作,真是静香的荣幸。”藤本静香道。

“陆博士,静香小姐接下来会跟您的医疗队一起进入隔离区,她会协助你治疗和救助这里感染的百姓,希望您不要拒绝。”小川一男郑重的道。

“当然,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我当然不会拒绝。”陆希言点了点头,直觉告诉他,这藤本静香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她一定有他的目的。

如果只是研究霍乱传染,上海周边的隔离区并不只有这一个,她为什么偏偏选了跟自己一个区呢?

“陆博士也是传染病学方面的专家,静香能够在您身边学习,非常荣幸。”藤本静香微微一鞠躬。

“我只是一个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静香小姐客气了。”陆希言淡淡一声。

“陆博士一路奔波,还没有吃午饭吧,要不,先吃点儿便饭,休息一下,再进隔离区?”藤本静香道。

“梅龙镇的李镇长已经给我们预备的午饭,应该马上就送过来了,就不麻烦静香小姐和小川先生了。”

“哦,是吗,反正陆博士要在隔离区工作一段时间,吃饭我们还有的是时间。”藤本静香微微一笑,没有一丝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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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来势汹汹的霍乱

陆希言怎么可能吃小川一男和藤本静香准备的饭?

一顿饭事小,气节事大。

陆希言没有等李镇长把饭菜送到,直接就带队进入了隔离区,车队进入后不久,入目之处,医疗队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陆希言长这么大,只有在文字记录和影像资料中见到过如此惨烈的形状,抱着孩子,流干母亲,奄奄一息的老人。

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起身的青壮……

屎尿横流,空气中那污浊的味道,就算是他们佩戴的防毒口罩都隔绝不了。

“呕,呕……”医疗队中几个女护工看到这一幕,都止不住的胃部的强烈的不适,趴下来呕吐起来。

“老师……”就算没有呕吐的,看到这一幕场景的也引起相当程度的不适。

问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吉姆!”

“陆博士。”医疗队的副队长也会是广慈医院的医生,也是在传染病方面有着丰富经验的医生,所以,别人都不敢来,他报名过来了,而起他还是一名葡萄牙人。

“寻找合适的地方,搭建防疫治疗中心,先把咱们红十字会的旗竖起来。”陆希言命令道。

“柯默,你负责协助吉姆副队长!”

“是,老师。”

“许清,王霖,你们两个既然来了,就的给我干活,我命令你们带人,清理出一块空地来,给吉姆他们搭建防疫治疗中心!”陆希言沉声下令分配任务。

“是,陆顾问。”

“锦云,你们女孩子体力弱,登记病人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按照危重病人,小孩,老人妇孺的次序,划分片区,一个人负责一个区域,今天能登记多少,就登记多少。”陆希言道,“对了,按照号头登记,接受医疗队治疗的,必须进行消毒和清晰,发放病号服,不认识的人,记住编号就可以了。”

“明白!”

“陆博士,我们可以做什么?”三名记者过来问道。

“你们可以帮忙做一些消毒和登记工作。”陆希言想了一下,虽然医疗队看上去人数不少,可这一分配出去,发现人手有些捉襟见肘了。

“奥康中士,广播架好了吗?”

“好啦,博士,您现在可以对整个隔离区说话了。”奥康中士是这一次随队医疗队来的通讯技术员。

“谢谢。”陆希言点了点头,虽然准备的有些仓促,但该准备的还是相当齐备,广播宣传,这在对抗时疫中,是非常重要的宣传手段,如果让人挨家挨户的通知,工作量太大了,而广播只需要一喊,整个隔离区都能听见,许多事情做起来就容易多了。

“乡亲们,乡亲们,我叫陆希言,是受中国红十字会以及上海人民的委托来帮助大家的,我带来一个医疗团队,有医生,有药品,还有吃的,喝的,我知道大家现在是怎么想的,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得了霍乱,并不意味着死亡,通过治疗,我们是可以活下来的,在我所在的广慈医院,也有跟你们一样的霍乱病人,他们在配合医生的积极治疗下,已经恢复了健康……”

陆希言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整个隔离区上空回荡着,凡是听到的病人,都缓缓的睁开双眼,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有的绝望的眼底似乎慢慢的恢复了一丝色彩。

当然,还有一些无动于衷,甚至露出不可信的表情。

但是,医疗队的到来,如同给这一潭死水的隔离区投下了一枚石子,激起了一朵不小的波澜。

……

“小川君,你听到了吗,心里还在轻视这个中国人吗?”藤本静香从军帐你走了出来,静静的听着陆希言在广播里的宣传。

“无非是撒了一个慌,欺骗那些无知的人而已。”小川一男虽然表现的很谦卑,但骨子里的高傲却显露无疑。

“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但他却给了这些快要失去的人一个希望,希望的力量是无穷的。”藤本静香道,“只要他治好了一个人,那就会有人相信他,到那个时候,他会成为所有的救世主。”

“静香小姐,你会怎么做?”

“帮他,让他做到这一切。”藤本静香微微一笑道。

“帮他,为什么?”

“大日本帝国想要统治这片土地上,就必须要赢得民心,而现在无论我们怎么做,他们都不会对我们产生任何好感,可如果是他们自己人就不同了。”藤本静香道。

“那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吗?”小川一男皱眉问道。

“那如果把他变成我们的人呢?”藤本静香嘿嘿一笑。

“……”

“好了,小川君,你的任务是配合我在这里的一切,其他的事情不要多问,明白吗?”藤本静香脸一拉,轻斥一声。

“哈伊!”

“我的团队也要进入隔离区了,头彩让他得了去,这功劳可不能都让他一个人得了。”藤本静香道。

……

“老师,这天有些闷热,一点儿风都没有,您看这会不会下雨?”柯默一路小跑过来,提醒陆希言一声。

“嗯,这天是有可能下雨,联系一下气象局,问一下天气预报。”陆希言吩咐奥康一声。

“是。”

“帐篷一定要搭建在高处,还有要开挖雨水槽沟,一旦积水,可以迅速的排出去。”陆希言吩咐道,“隔离区的水源在什么位置?”

“后山,有一道山泉,是咱们唯一的水源。”

“让人看好和保护好水源,另外,多砍一些木柴,霍乱主要是通过水源和不干净的食物传播,空气并不传染,所以,饮水一定要烧开了,食物也一样……”

“对了,咱们的粮食,如果分配给病人的话,能够支撑几天?”

“原计划可以支撑一个星期的,现在看来,估计也就三天左右。”负责物资的人报告道。

“看来的要求谷先生马上想办法运送一批粮食过来了。”陆希言在一个本子上将最要紧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

“陆博士,我和我的团队来了,请您给我们分配任务吧。”藤本静香带着人也进入了隔离区,来到了陆希言面前,直接了当的道。

说心里话,陆希言真不想跟藤本静香搅和在一起,只是这隔离区他带的医疗队能来,人家自然也能来,他也没有权力赶人家离开。

再者说,经过粗略的了解了一下,这个隔离区至少聚集了上千病患,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中。

“静香小姐。”

“叫我静香。”

“静香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让你的手下负责一部分消毒和卫生工作,我的人手的确有些不足。”陆希言道,隔离区的青壮虽然有不少,可他们根本没有力气干活,能把自己照顾好就算不错了。

而且自愿进入隔离区的大夫和志愿者很少,这也是为什么陆希言他们一进来,发现隔离区一片狼藉的缘故。

大夫少,人也少,最重要的是缺乏统一的救治和防疫的方略,各自为政,最后,根本就是一团糟。

陆希言到来之后,还的把这些人都集中起来,让他们按照自己制定的救治和防疫的方略做事。

这个时候,任何一份劳力都是珍贵的。

“好,我看你这个诊疗中心还差一个检测检验中心,不如交给我吧。”藤本静香微微一笑道。

陆希言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检验检测中心需要对霍乱病菌进行采样和分析,只有了解这一次霍乱爆发的病菌的属性,才能更有针对性的下药,这一次,他只带了一个霍小雨出来,人手肯定不够,而藤本静香学的是这方面的专业,由她加入的话,这似乎是最合适不过了,他没有理由拒绝。

“谢谢陆博士信任,从现在开始,静香就是您的手下了。”藤本静香冲陆希言微微一鞠躬,“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去忙了。”

“嗯,静香小姐请自便。”陆希言点了点头,虽然他觉得这个藤本静香肯定有什么目的,但此刻,他已经没有时间是考虑那么多了。

此时的隔离区上的天空乌云滚滚而来,如同黑云压城一般,柯默提醒的没错,这是要下雨了。

起风了!

“快,马上就要下雨了,大家抓紧时间……”陆希言冲出帐篷,拿起一个铁皮筒,大声叫喊道。

滴答,滴答……

这话还没说完,天空之上就有雨水滴落下来,漆黑的云层一下涌了过来,整个隔离区瞬间就笼罩在黑暗之中。

大风刮起,紧接着黄豆粒大的雨点几乎是从天上砸落下来。

“快,固定帐篷,用纤绳,钢锥!”陆希言浑然不顾的冲进了大雨指挥之中,挥起铁锤帮着搭建帐篷的护工一起把连着纤绳固定的钢锥砸入地中。

“老师,你这衣服都湿透了,穿一件雨衣吧……”

“起开,现在穿,有啥子意义?”陆希言一把将拿着雨衣冲过来的柯默推开道,“去,组织人烧热水,一会儿,所有淋雨的人都要用热水冲澡,还有,给我们煮姜茶,水一定要烧开!”

“是,老师,我这就去……”

雨越下越大,模糊人的眼睛,但是帐篷必须固定好,不然,风一刮全吹跑了,不但今天所有的工作白忙活了,晚上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而那些生病的百姓,更可怜,这一雨下,再一淋,明天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虽然这附近不远有个义庄,可那里早已年久失修,破风漏雨,这一次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第599章:一切为了救人

雨越下越大,大有天漏了个大口子的感觉。

风倒是渐渐小了下来,但是天是越来越黑了,好在带来的物资没有都卸下来,都放在车上,扯上雨布一盖,倒是没有多大的损失。

虽然是五月份,白天气温不低,可是到了晚上,这里又是偏远的山区,气温下降的很厉害,而且山区寒气重。

所以,陆希言让柯默及时准备的热水和姜茶,要不然,这一场雨下来,只怕还没等医疗队救人,自己就先倒下了。

“老师,吃饭了……”

“好,我马上过来。”陆希言是医疗队队长,有一个独立的小帐篷,支了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一个小桌子,算是工作台。

冲了热水澡后,喝了姜汤,他支起了燃油灯,在建议的小桌子上,记录这一天进入隔离区的见闻,还有展开工作的各种不足,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晚饭吃的是面条,这种情况,也实在是没精力做别的了,何况有面条吃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们这一次出来,带的速成的食物,就是那种开水一煮就能吃的面条了。

“老师,您的面条。”开会的帐篷,也是吃饭的食堂。

陆希言一进来,把雨衣脱下,巫锦云就把早已盛好的面条端了过来。

“谢谢你,锦云。”陆希言也随便拿了一个马扎,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你们谁带辣椒了?”

“我带了,陆博士。”一名红十字会的护工举手道。

“来点儿辣椒,驱驱寒,你们能吃的,也别客气哈。”陆希言不客气的抓了一些辣椒撒到自己的饭盒里。

“对,老师说得对,淋雨了,容易感冒,这辣椒可是驱寒的圣品,咱们可是来救人的,先的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柯默也有样学样,抓了一把辣椒放在饭盒你搅拌了一下,大口吃了起来。

“来,来,都搞点儿,女孩子和不能吃的少搞一点儿……”

“小周,你是湖南人吧,这辣椒好辣?”

“陆博士,你咋知道的?”

“我从你的口音听出来的,湖南人吃得辣,你这个辣椒该不会你从家乡带过来的吧?”陆希言刚吃一口下去,就两个鼻孔往外冒汗了。

“是的,不过我这一次过来,就带了两包,吃完的话,就没得了了。”

“哈哈哈……”

“记下了,以后辣椒是我们红十字医疗队必备的采办物资之一。”陆希言哈哈一笑,这个东西能驱寒,还能治病。

“许清,这场大雨咱们损失多少?”

“损失不大,有两顶帐篷没来及固定,刮飞了,不过,还是给我们抢回来了,就是破了个口子,缝一下,还能用,物资有一些被雨淋湿了,药品都在车上,还没有卸车,都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我们的床位、被子和毛毯带的不够,还有帐篷的数量还少了点儿,实在没想到这个隔离区会有这么多人。”

“你再做一个详细的统计,我尽量的向上面要求增加这些物资。”

“锦云,你那边登记情况如何?”

“按照老师您的指示,我们按照自愿登记的原则,并且按照病情的轻重缓急划分,现在登记在册的病人有两百多人,照这个数字,应该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而且我们的携带的病号服只有五百套,毛毯和棉被也不够……”

“治疗已经开始了吗?”

“一部分重症病人,已经着手进行用药了,目前抽血检验工作也在进行。”巫锦云点了点头。

“好,药品够用吗?”

“恐怕不够,如果所有人病人都用药的话,我们这一次携带的药品估计一天都够呛。”

“陆博士,如果是生理盐水和葡萄糖酸钙注射液的话,我们可以支援一批。”藤本静香掀开帐篷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托品和肾上腺素有吗?”

“有,数量不多,可以提供一部分给你们,我们也需要留下一部分应急。”藤本静香点了点头。

“多谢静香小姐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没有看出来藤本静香有什么特别的企图,人家还主动提供药品支援,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不客气,还有面条吗,我也没有吃饭。”藤本静香走过来,拿了一个马扎,靠着陆希言坐了下来。

一道如兰似麝的味道钻入鼻孔,这味道闻着令人感觉非常舒服,有一种安心凝神的效果。

陆希言诧异的朝藤本静香看了一眼,道:“静香小姐若不不嫌吃不惯,那就一起吃吧,锦云,给静香小姐盛一碗面条?”

“是,老师。”巫锦云低着头答应一声,跑过去,取了一个饭盒给藤本静香盛了一碗面条,拿了一双筷子递了过来。

“谢谢你,锦云姑娘。”藤本静香微微一颔首,非常礼貌的接了过来,很自然的吃了起来。

“要不要辣椒,来一点儿,挺好的。”

“辣椒?”藤本静香愣了一下,看着那红通通的,挺诱人的样子,再看陆希言和柯默等人饭盒里都放了,她也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儿,撒在了自己的饭盒里。

一口吃下去,藤本静香瞬间一张脸通红如红布。

“快,给静香小姐水。”

藤本静香接过水来,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把那火辣辣的如同着火的感觉压了下去,直呼“好辣”。

哈哈哈……

所有人都笑了出来,似乎觉得,这个日本女医生倒也挺可爱的,没有那些日本兵那么可恶。

“陆博士,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辣?”

“辣椒,你们日本没有吗?”

“辣椒,我们日本也有,但是绝对没有这么辣,我的嘴里火辣辣的,舌头都没了知觉了。”藤本静香感觉自己的嘴巴都不属于自己了。

“这是一种小辣椒,叫朝天椒,非常辣,天冷的时候,吃饭放上一点儿,有驱寒除湿的效果,咱们刚淋了雨,吃它刚好把体内的湿寒清除掉,这样就不容易感冒生病。”陆希言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我是不是应该忍一下,吃掉它?”

“你可以尝试一下,但是不要勉强,女孩子承受能力要稍差一些的,这东西吃多了,也不好。”陆希言笑道。

“陆博士,吃多了会怎么样?”藤本静香虚心的求教道。

“这个……”

“哈哈哈……”满堂哄笑,有的刚把吃进去的面条从鼻孔中喷了出来,显然是想到了不可名状的事情。

“其实也什么,静香小姐,你别信他们的,想吃就吃,吃多了就习惯了。”陆希言讪讪一笑。

“是这样的吗?”

“我老师从来不骗人。”巫锦云来了一句。

陆希言低头吃面条,这话他都没办法往下接了,难道否则自己是一个诚实的人吗?不可能的。

藤本静香还真把那撒了辣椒的面条全吃了下去了。

“马跃,晚上守夜,一定要看好物资,不能有半点儿闪失,明白吗?”

“明白,陆博士您放心好了,谷老板嘱咐过我们了,人在,物资在。”马跃大声说道,他是谷竹轩派来的人。

“所有呕吐物和粪便必须集中深埋处理,便桶也需要消毒之后在使用,这项工作必须严格执行,不能有任何马虎。”

“是!”

巡察重症病区。

“老师,这个连续呕吐不止,人已经严重脱水,我们已经给了做了补水措施,但是效果不明显?”

“注射阿托品和百分之十葡萄糖酸钙,另外,热敷,按摩,过半个小时,再来看。”陆希言上前用手电筒查看了一下情况,迅速的下医嘱道。

“是。”

“陆博士,这个人血压持续降低,血液检查发现酸中毒,大量输液补充不见好转,怎么办?”吉姆叫了过来。

“五毫克肾上腺素静推,继续补液!”陆希言冷静的下令道。

“是!”

“陆博士,这个人不行了……”一名医疗队的护士哭着道。

陆希言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病人瞳孔已经扩散,虽然还有微弱的脉搏,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根本没有抢救的希望。

就算在广慈医院,也未必有多大的希望,病人的身体素质太差了,已经完全没有抵抗力了。

“让他静静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明天一早再抬走吧。”陆希言吩咐道。

“别哭,你已经尽力了,后面我们还会面对更多这样的情况,打起精神来,还有更多的病人需要我们呢。”陆希言安慰那名护士道。

“陆博士,陆博士……”

“谁在外面?”陆希言一抬头,好像听见外面有人在叫自己。

“是刘郎中的徒弟。”

“刘郎中怎么了?”陆希言穿上雨衣跑了出去,看到泥泞的山道上,几个人抬着一副简易担架一路跑了过来。

“陆博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师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冲到陆希言跟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泥水地上。

“起来说话,你师父怎么了?”

“我师父在义庄给病人治疗,没想到这大雨下的,房梁突然倒塌,一下子就砸在我师父的身上,我们几个赶紧的把人抬过来了,现在只有陆博士您能救我似乎了。”小伙子哭着哀求道。

“柯默,锦云,你们去准备手术!”陆希言一声令下,“先把人抬进帐篷,我给你刘郎中先检查一下。”

“谢谢陆博士。”

“令师能够不顾个人安危,前来隔离区救治病患,精神值得我辈学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救治令师的。”陆希言道,“你现在回去,马上把在义庄躲避风雨的病患都集中转移出来,这么大的雨,如果再有垮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明白,陆博士,我这就去。”

第600章:雨后出太阳

胯骨骨折,脾脏破裂,有大出血的危险,得赶紧手术!

“准备抽血,是‘o’型血的人先抽,霍医师,刘郎中的血型什么时候能出来?”陆希言问道。

“半个小时。”霍小雨答应一声。

“好,氧气瓶推过来,先给病人接氧!”

“好,血型确定后,马上组织医疗队的人抽血,预计至少需要一千毫升。”陆希言交代一声。

“陆博士,我可以帮忙吗?”藤本静香不知道哪里得到陆希言要给刘郎中紧急手术的消息,也跑了过来。

“你进过手术室吗?”

“我从小就跟我父亲一起进手术室,你说呢,陆博士?”藤本静香脸上的红晕还没彻底消失。

“你父亲还真不怕把你吓着了?”

“我可是从小立志做一名优秀的医生的,如果连这个都怕,我还做什么医生?”藤本静香呵呵一笑。

“我需要一名麻醉师,你能胜任吗?”

“没问题。”藤本静香一口答应下来。

“好,换衣服,准备手术。”陆希言点了点头,现在的他,还真是人手不够,吉姆那边根本走不开,不然他也不需要让藤本静香参与手术。

简易的手术帐篷内,汽车搭的电,给手术用的无影灯照明,这一次因为行程比较急,没有带上发电机。

后续如果时间长的话,倒是可以弄上一台便携式发电机。

“老师,刘郎中的血压已经降到55了!”柯默急切一声。

“五毫克肾上腺素,静推,快!”陆希言正在做手术前的消毒,这个步骤是绝对不能偷工减料的。

否则,即便手术成功,那术后感染也会要了病人的命,尤其是在这样条件恶劣的情况下,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是!”

“静香小姐,可以麻醉给药。”陆希言一边洗手,一边消毒,吩咐道。

藤本静香也换好了衣服,取了麻药过来,迅速的给刘郎中注射麻醉药。

“锦云,我们先做脾脏切除手术,以免病人内脏大出血出现严重后果,然后由你来完成的髋骨复位。”陆希言一切准备晚辈,把手术方案简单的交代了一下。

“是,来是!”

“柯默,你来做我的助理,锦云随时准备帮我。”

“是,老师。”

四个人的临时手术小组就这样组建了,没有多余的话,陆希言的话就是命令,其余三人都得听他的。

“好,现在手术开始,准备打开腹腔!”陆希言习惯的道,“计时开始。”

“2号手术刀!”

“止血棉,扩张钳……”

“镊子。”

“擦汗……”

“病人血压?”

“高压90,低压65,脉搏每分钟54下!”

脾脏破裂,病人送来的时候已经休克了,已经预知是可能腹腔出血,所以一打开腹腔,就看到里面是一片血红!

就算不是第一次上手术台的柯默和巫锦云也都忍不住露出一丝可怕的表情,倒是藤本静香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仿佛司空见惯了。

清理污血,找到出血点,然后把破损的脾脏切除,要不然病人很快就会大量出血休克死亡。

“血浆呢,还没送过来吗,静香小姐,你去催一下,要快。”陆希言一抬头,命令藤本静香道。

“好!”藤本静香点了点头,出去催血浆了。

大概五分钟后,她提着一瓶血浆进来了,马上给刘郎中进行输血。

“初步估计出血大概八百毫升左右,清理和吸出污血需要半个小时,锦云,倒计时开始,五分钟跟我说一声。”

“是,老师。”

“柯默,注意我的动作,以后,遇到这样的病人,我们就是在跟时间跑,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你做每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是耽误病人的生命。”陆希言虽然在说话,可眼睛却全神贯注的盯着腹腔,而且手上的速度非常快。

在藤本静香的眼里,陆希言做手术时候的动作,那简直就如同艺术一般,太完美了,比他的父亲还要完美。

这个世上,能让他心动的男人很少,过去的二十四年,难能碰到一个让他心动的,而眼前这个虽然有那么一点儿好感,但这一刻,藤本静香心动了。

“镊子!”

藤本静香迅速的将镊子递了过去,她不但经常跟着父亲一起进手术室,很多时候,她还担任父亲的手术助手,因此,论在手术中的经验,她要比柯默等人还要丰富。

“柯默,扩张钳,10左右,对,就这样,稳住了,不要动!”

陆希言迅速的下刀,将破损的脾脏迅速的切了下来,这一刀快的让藤本静香都觉得心惊肉跳。

很少见过有人能够如此快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小心翼翼的下刀,生怕碰到其他内脏器官。

而陆希言如此迅速的用刀,这说明他对人体的内脏器官的位置和大小的掌握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地步,否则这是在人肚子里运刀,稍有不慎就会伤到其他内脏,也只有经验丰富的外科大夫才敢如此大胆。

他的父亲做了快三十年的外科临床大夫,也达不到陆希言刚才那一刀的切除速度,那一刀在懂的人眼里,简直就是充满美感的神奇一刀。

“好了,没有发现新的出血点,柯默,你来缝合。”陆希言把缝合的任务交给了柯默,这方面他是专业的。

“是,老师。”

“锦云,怎么样?”

“髋骨骨折,尾椎移位,还好没有发现其他骨伤,但还是很严重,至少要在床上躺半年,如果他有命活下来的话。”巫锦云家学渊源,一摸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那要不要固定一下?”

“这个部位需要打石膏固定一下,不然的话,骨折位置错开,愈合的话,他今后只怕不能正常走路了。”

“好,按照你说的,先复位吧。”

“好的老师,我要你和她一起帮我。”巫锦云手一指藤本静香道,柯默还在处理后续的伤口,腾不出手来,能出手帮忙的人也就只有藤本静香了。

“没问题,锦云姑娘。”藤本静香微微一颔首答应下来。

“老师,你扶在这里,不要动,你控制住刘郎中的两条腿,稍微弯曲,对,就这样。”在巫锦云的指挥下,陆希言和藤本静香都照做了。

“好,我要给复位了!”

只见巫锦云手轻轻的一抖,听到刘郎中体内传来一道很轻的声音,还有刘郎中一声无意识的闷哼。

“好了,平躺放下,然后在这个位置给他做一个定位的石膏,他以后需要躺在这个石膏的位置,这样才能保证他的骨折位置不会再移位。”巫锦云道,“他现在估计也不能吃药,只能外部用药,所以,的有人专门护理。”

“这个应该问题不大,刘郎中有个徒弟,应该可以照料他。”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知道,国外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在骨折的位置打入钢钉固定,这样可能会减轻不少痛苦,不过,我们现在的条件根本做不到……”巫锦云道。

“这个我知道,锦云,这个可以作为你以后研究的方向,每年因伤致残的人很多,如果能够有办法在一开始干预治疗,减轻伤患病痛,还能帮助减轻后遗症,这是造福病患的好事儿。”陆希言非常赞赏。

“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巫锦云点了点头,跟着陆希言,巫锦云在骨科方面其实并没有学到多少,但是在骨伤的前瞻研究方面,陆希言的所见所闻那要比巫锦云开阔多了,见识也更广。

好的老师不是教授你多少学问和本事,而是会给你指引一个正确的方向,你让你朝这个方向努力,最终超越自己的老师。

“老师,刀口缝合消毒包扎完毕。”说话间,柯默也完成了手术的最后一道程序,消毒和包扎。

“一小时零七分,陆博士,您真是让静香太惊叹了。”藤本静香一直都在关注这台手术的耗时多长时间。

如此高难度复杂的急救手术,从推进手术室,麻醉,再到开膛破肚,清理血污,切除破损的脾脏,缝合,髋骨复位!

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简陋的条件下,外面还下着大雨,居然仅仅用了一小时零七分就完成了!

就个速度,就算是在设备完备的大医院的手术室,只怕也很难做到,而且,藤本静香还估算了一下,如果由他的父亲的团队来完成这个手术的话,最少也要一个半小时。

也就是说,陆希言无论从手术能力上,已经完全超越了有着近三十年临床手术经验的父亲。

而他还不到三十岁,至少在手术台上还能工作二十年!

这就相当可怕了。

“静香小姐,你的表现也非常出色,今晚可能还会有其他病人,可能要辛苦你了。”陆希言点了点头,藤本静香的表现还是让他刮目相看的。

“我也是一名医生,应当的。”藤本静香微微一颔首。

陆陆续续的有伤者送过来,还好,刘郎中的威信很高,他的徒弟亲自出面劝说,那些躲在义庄的病患都撤了出来,随后,年久失修的义庄在轰隆一声倒塌了,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

撤出来的人都感到后怕,如果晚一步的话,只怕不知道多少人今晚这条命就没了。

这一夜,谁都没有休息,直到第二天一早,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

第601章:变种霍乱弧菌

“老师,刘郎中醒了。”

“是吗,走,去看看。”陆希言一骨碌的从行军床上爬起来,一挥手道。

刘郎中单独安排在一个帐篷你,他没有感染霍乱,所以,不能将他跟那些霍乱病人放在一起。

他现在这个身体,若是再感染霍乱,只怕是神仙都难救他了。

刘郎中的徒弟在照顾他,人虽然醒了,可意识还有些模糊,只能微微的睁开眼,认得一些人。

“老师,刘郎中的血压有些偏低,另外,身体透支比较严重,长期的营养不良,还患有夜盲症。”柯默道。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有夜盲症?”刘郎中的徒弟惊讶道。

“这是通过化学检验得出的判断。”柯默解释道。

“化学检验,就能给人看病吗?”小徒弟显然对西医的检验检测手段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却充满了好奇。

“这个一句两句跟你说不清楚,你跟着我们医疗队一起做事儿,就会明白了。”柯默道。

“柯默,刘郎中的危险期还没有渡过,需要小心护理,尤其是刀口,若是发现红肿化脓现象,马上通知我。”陆希言吩咐道。

“是,您放心。”

“小周,你师父就靠你照顾了,记住了,现在不能让你师父进食任何东西,如果他觉得嘴唇干,难受,可以用棉签沾水湿润,还有,必须是烧开过的水,你如果接触过外面的病人的话,进来这个帐篷一定要消毒,明白吗?”

“明白,只能喝开水,消毒。”小周点了点头。

“吊瓶里的水输完之前,记得来叫我,我就在隔壁的帐篷。”柯默也吩咐一声,与陆希言一起离开帐篷。

“小乐,把大伙儿叫过来,我开个简短的晨会,咱们今天的工作量会非常大。”陆希言吩咐小乐一声。

“嗯。”小乐点了点头,她的任务是保护陆希言,至于其他的事情,能做就做,不能做,她绝不会去做的。

大家也都知道她身份的特殊,所以,就算是闲着不做事,也没有人说什么。

“我把大家召集过来,简单的说一下我们今天的任务,第一,登记和收治病人,这是我们医疗队来这里的第一要务,争取在三天之内,将这个隔离区的病人都纳入我们的监控和治疗区域内,第二,清理和消毒,隔离区的卫生状况如果得不到好转,那我们的努力都将是白费,还有,建立分级诊疗,病人按照轻重缓急,建立重症病患区,病情控制区,以及康复区,第四,就是我们的后勤管理,不管是病人还是我们的饮食,从现在开始都必须是统一集中供应……”

“采集霍乱弧菌样本,进行分析研究,重点是危重病人的粪便样本,但是要注意自身的安全,霍医师,我们的治疗方案需要根据你提供的相关信息进行调整,所以,你这里至关重要。”

“放心吧,陆博士,我会尽力的。”霍小雨点了点头。

“陆博士,我们也是可以帮忙的,这也是我和我的团队过来的工作。”藤本静香站起来道。

“好,那就拜托静香小姐了。”陆希言微微一颔首。

“大家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或者需要我帮助解决的,现在说出来,如果没有的话,就按照咱们的分工开始工作了。”

“陆博士,我们携带的蔬菜有限,肉类又不容易保存,如果需要保证病人和医疗队的营养补充的话,那就需要出去采购,我们能否自由进出隔离区呢?”负责采购的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问道。

“放心,这个我会跟小川先生沟通的,给咱们进出采购的车通行便利的权力,但是每一次进出都需要进行消毒处理!”

发现,有藤本静香等人在,许多事情还是会便利很多,日本人可以不管中国人的死活,但不会不管他们自己的人死活的。

“还有问题吗?”

“陆博士,我有一个要求。”藤本静香道。

“静香小姐,你说。”

“我想我和我的团队能够得到和您团队一样的待遇,你们能做的事情,他们也能做。”藤本静香微微一鞠躬,“拜托了!”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的人必须听从指挥,服从安排。”陆希言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当然。”

这一天的工作量非常大,除了接诊病人之外,还要对原来在隔离区的志愿者进行简短的培训,让他们可以更好的配合医疗队的工作。

陆希言常常忙的抽不开身,就连喝一口咖啡提神的时间都没有。

死亡的人数也在增加。

送进来的人同样也在增多。

一个上午,送进来的隔离的病人就有一百多人,然后病重死亡的也有三十多人,这些死亡的人,只能暂时登记留下姓名和住址,然后将尸体运出去,深埋处理。

这个工作是小川一男手下有一支专门的日军收尸队来完成。

“陆博士,这样下去,我们的药品撑不到明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吉姆汇报了这一天救治的情况。

“我已经上报红十字会了,明后天就有一批药品送过来,大家请放心,药品会有的。”陆希言郑重的承诺道。

“我们的衣服,毛毯还有床位已经严重短缺了,消毒药剂也不够用了,而且现在病人越送越多,估计明天还会更多。”负责后勤的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道。

“这个已经在想办法募捐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想办法自救,病人的旧衣服消毒之后,还是可以用的,把这两天向克服过去,等物资送到就好办了。”陆希言道。

“还有水源的问题,我们就只有这一处水源,照现在这个消耗的速度,我们很快就没有水用了……”

“水的问题,我来想办法。”这水是生命之源,没有水,人怎么能存活?何况消毒和卫生都靠水,没有水的话,怎么才能打赢这场仗?

“霍医师,对霍乱弧菌的采样分析有什么发现?”陆希言最关心的还是这一次霍乱疫情爆发的原因。

“因为时间紧,我们没有对所有的样品进行检测,不过,经过们初步检测发现,这一次爆发的霍乱感染的霍乱弧菌与我们以往见到的并不太一样,它的传染性更强,而且存活率也高,更能适应人体内的肠道环境,我们进行了菌种的培养,发现它繁殖速度几乎是过去我们认识的霍乱弧菌的15倍,繁殖速度极快,这也是许多人感染后很快就病发身亡的原因。”霍小雨道。

“老人和小孩的抵抗能力弱一些,所以,她们发病的速度更快,会更快的死亡,年轻人抵抗能力强一些,所以,他们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是,如果得不到有效的医治的话,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的。”藤本静香补充道。

这个情况,简直令众人心头一下子压了一块石头。

“接种霍乱疫苗能否抵御这种霍乱弧菌的感染?”

“我们用老鼠进行实验,接种过霍乱病菌的老鼠并不能完全避免这种变种的霍乱弧菌的感染,但是,相对来说,接种霍乱弧菌还是有一定的防护能力的,比没有接种强得多。”霍小雨道。

这一下,大家伙更沉默了。

医疗队都接种过霍乱疫苗的,正是因为有这一层保护,不然,大家也不敢跑到这疫区来了。

现在说,连这一层保护都不管用了,谁心里不害怕?

怕死这是人的天性,没有什么觉得可耻的。

“虽然接种疫苗不能够完全抵御感染的风险,不过,接种疫苗的人对这种变种的霍乱弧菌的抵抗能力要比没有接种的人强的多,而且,经过干预治疗的话,病情可以明显好转。”霍小雨道。

“霍医生,你怎么证明呢?”

“因为我们在收治的病人中,发现有十几个是接种过霍乱疫苗的,他们虽然也感染了霍乱,可他们的症状明显要轻,而且用药后,恢复的也较快,这说明,接种霍乱疫苗还是一种有效的防御这种变种霍乱弧菌的方法,起码会给我们赢得救治的时间。”霍小雨解释道。

“霍医生说的没错,如果我们在现有的霍乱疫苗基础上研究出针对现在这种变种的霍乱弧菌的疫苗的话,那接种之后,就能做到免疫了,但是研制疫苗需要时间,就算我们研制出来了,大规模生产和接种,只怕也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藤本静香道。

陆希言知道,现在组织疫苗接种,是最有效的避免大规模感染死亡的有效手段之一,但疫苗在哪儿?能够熟练掌握接种的医生又在哪儿?

唯一能做的,就是预防以及改变人们落后的卫生生活习惯,霍乱是通过饮水和不洁净的食物传播,只要注意不喝不干净和没有烧开的水,以及注意个人饮食卫生习惯,感染的可能性就会大大的降低。

“大家不要害怕,霍乱不会通过空气传播,只要大家注意卫生习惯,不喝生水和凉水,不吃变质的食物,避免与病人直接接触,吃饭前洗手,粪便要及时掩埋处理,感染的风险就会降到最低。”陆希言鼓慰道。

“老师说得对,咱们只要做好防护措施,就不会被感染。”

“陆博士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治愈的病例,但不少病人都已经有好转的迹象,只要我们继续用药,那么康复也是指日可待的。”藤本静香旗帜鲜明的支持陆希言。

第602章:源头

任何传染病,都是有源头的,区别在于,你是找到了,还是没有找到。

找到源头,你就能轻松防御,甚至很开将其扑灭,然后下次它若是再有露出苗头,也能迅速的扑灭。

如果找不到,又没有克制它的办法,那就麻烦了。

“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大家累了一天了,都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我们会有一批物资和志愿者到来,到时候,大家的肩膀上的担子就轻松多了。”陆希言道。

大部分人都散了去。

“霍医生,你留一下。”陆希言叫住了同样准备离开的霍小雨。

“陆博士,您还有事?”霍小雨有些疑惑的站在原地问道。

“霍医生,你在工作中,要多留意一下藤本静香那边,尤其标本的采集资料和研究记录,不管他们怎么样,一定要妥善保管好,这是咱们研究这一次霍乱的第一手资料。”陆希言小声提醒道。

“你是的担心静香小姐那边?”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藤本静香的手下做事一丝不苟,纪律非常严明,虽然日本人身上多数都有这个特质,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单独嘱咐你一下,跟他们一起工作,一定要留一个心眼儿。”陆希言郑重道。

“我明白了,陆博士,您放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我懂的!”霍小雨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找我,任何时间都行。”

“明白。”

藤本静香出现的太突兀了,而且对这一场时疫表现的很热心,这不得不让他产生一种怀疑。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甚至藤本静香的团队还提供了巨大的帮助,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

他也不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现在中日两国处在一方侵略,另一方被侵略的战争状态,因此,他觉得万事小心一点儿无大错。

吃过晚饭,陆希言总算能坐下来喘一口气,准备把脏衣服洗一下,然后晾晒出去。

“老师,我帮您洗吧?”巫锦云抱着自己的衣服走了过来。

“不用,我一个大男人的衣服,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女孩给我洗。”陆希言一边,搓揉,一边说道。

“老师,这洗衣服本来就是女人干的活儿,您一看就知道是在家不干活的人,还是我来吧。”

陆希言还不等辩驳一句,自己手上的衬衫就被夺了过去。

自己怎么就不会干活了,在外求学多年,那不都是自己一个人洗衣做饭,这丫头就是找借口。

“锦云,这个真不合适,老师自己洗……”

“陆博士,您这个学生还真是体贴呀!”猛地一回头,藤本静香俏生生的站在他的身后,沐浴后的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幽香,湿漉漉的发梢被风吹起,如同顽皮的小孩子,微微开叉的领口下面一抹雪白。

这个女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叫做“诱惑”的魅力。

“静香小姐,夜凉,小心别感冒了。”陆希言淡淡的瞥了藤本静香一眼,直接就从她身边错开回自己帐篷了。

“陆博士,晚上可有时间,我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可以吗?”

“晚上我还要去巡视病区,没时间。”

“……”藤本静香望着陆希言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

“老鬼同志,我得到一个确切消息,华中方面日军从关东军方面抽掉了一支特殊部队组建了一个叫华中防疫给水本部的部队,这支部队的长官叫石井四郎,这个人虽然只是个大佐,但是在日本军部内部的资料保密级别非常高……“

“刺鱼同志,那这支部队是干什么的?”

“表面上是给部队做防疫给供水安全工作的,实际上,这也是一个作战单位,而且保密级别非常高,具体做什么,我还没有搞清楚,而且,方面军内部也禁止谈论与这个部队的相关话题。”方晔道。

“这个情报很重要,我马上向上级汇报。”老鬼胡蕴之点了点头。

“判官同志怎么样了?”

“我现在只知道判官同志已经进入梅龙镇的隔离区了,里面的情况很糟糕,隔离区每时每刻都在死人,又不断有人往里面送,但是他应该还是安全的。”胡蕴之道。

“只要判官同志安全,我就放心了。”方晔点了点头,“我不能久留,得走了。”

“小心一点儿。”

……

陆公馆

“闫磊,先生有消息吗?”虽然很疲倦,但孟繁星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闫磊喊过来询问一声。

“太太您放心,我们跟先生的通讯是畅通的,一切平安。”闫磊道。

“平安就好。”

……

忆定盘路,东北小酒馆。

“舅舅,你说我姐夫他怎么就这么傻,这种事儿,为什么不让别人去,他非要自己过去?”孟浩喝酒了,忍不住冲罗耀祖发恼骚。

“小浩,你姐夫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不是傻,是有勇气,有担当,咱们这个国家,他这样的人都是宝贝,所以,你记住了,今后记住一点,要好好的保护他。”罗耀祖一边擦拭酒杯,一边说道。

“什么担当,他要是有担当的话,为什么不想想我姐,他这一去,我姐在家有多担心他,知道吗?”

“小浩,你喝多了……”罗耀祖叹息一声,有些事情,正常人都觉得不理解,可只有这些做出不理解选择的人才是支撑这个国家和民族的脊梁。

罗耀祖他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也未必能做到向陆希言那样义无反顾,这也是他内心对陆希言这个晚辈敬佩的理由。

“舅舅,刘友才这个王八蛋翻供了,他把送恐吓信给我姐夫的罪名都认下来了,吴四宝那个混蛋居然逃过了一劫……”

孟浩真的是喝多了,罗耀祖不得不让他安静下来,不然这小要是撒起酒疯来,估计麻烦会更大。

“老大,怎么办?”

“把人送去法捕房,就说孟探长喝多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罗耀祖吩咐道,“从后门走。”

“为什么不直接送去陆公馆?”

“他这个样子,让我那侄女看见了,今后晚上就别想着有机会出来了。”罗耀祖道,“还是让他去法捕房醒醒酒再回去好。”

陆公馆。

“这个孟浩死哪儿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孟繁星心绪不宁,不由的怒从心生。

……

“督察长,咱们就这样放过吴四宝这个混蛋?”

“那能怎么办,那个刘友才把所有罪名都扛下来了,恐吓信的事情跟吴四宝没有关系,我们还能继续羁押他吗?”唐锦无奈道。

“绑架呢,吴四宝虽然不是幕后黑手,可是绑架陆顾问这件案子那是他做的吧?”齐桓义愤填膺道。

“樊良也认下了,他这种人就是滚刀肉,岂能不知道,如果他不认罪,那死的人一定是他,现在不过是坐几年牢而已。”唐锦道,“何况,我们已经得到我们想要的,如果再撕斗下去,那就是两败俱伤了。”

“那就让吴四宝逍遥法外?”

“我原以为,可以利用樊良把藏在我们身边的内鬼给逼出来的,没想到,这一次内鬼居然干脆没有出现,看来,这个内鬼对他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唐锦缓缓说道。

“您不是怀疑程督察吗?”齐桓道。

“怀疑有什么用,得有证据才行,我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把人给撤了?”唐锦瞪了齐桓一眼道。

“您可以把他调离政治处呀。”

“调离,去哪儿?”

“交通处,您觉得怎么样?”齐桓嘿嘿一笑道。

“嗯,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虽然不能一劳永逸,但起码可以将这个隐患暂时从我们政治处给排除了。”唐锦点了点头,萨尔礼要是在的话,他还动不了程海涛,现在嘛,就好办多了。

“齐桓,你小子也有聪明的时候。”

“多谢督察长夸奖。”

“去吧,这事儿我得仔细考虑一下,先把老陆交代的事情办了,我可是答应了的,还有‘军师’的人情,哎,欠的人情越多越不好还呀……”

……

“先生。”小乐掀开陆希言的帐篷,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张纸条。

陆希言迅速的看完后,打火机点然后,烧成了灰烬。

是丁鹏飞传递进来的消息,行动组已经抵达梅龙镇了,而且还是先陆希言一步,他们被分成七八个小组散出去了,全力调查这一次霍乱的起源。

这谁先第一个得这个病的,那就是源头。

只有找到源头,予以消灭,才能彻底的控制住这场时疫的扩散。

丁鹏飞他们已经找到了一个传出霍乱的村子,而这个村子如今可能已经没有活下来的人了。

周围附近的村庄的村民也都搬离了,方圆几公里的地方成了一个无人区。

这个村子距离隔离区也就七八里路,隔离区有一小半的感染霍乱的病患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

很奇怪的是,这一次爆发的霍乱并非只有一个源头,其他地区爆发的疫情也有相似的地方。

陆希言随身带了一副上海周边的地图。

上面标注了用红点将爆发霍乱以及其他疫病的标注了出来,红点越多的地方,说明疫情越是严重。

综合得到的信息,他发现了一个相当怪异的现象,按照时疫扩散的规律,一般都是以同心圆方式向四周扩散,梅龙镇是一个点,向周边蔓延,距离越远,红点越稀疏。

但是往北,到了嘉定县内,又出现一个点,同心圆扩散。

再往北,太仓……

这就好像是约定好了,每个区域出现一个源头,然后围绕这个源头向四周扩散,而且爆发的时间几乎是同时的。

太怪了,这样的疫情,陆希言从古今中外的所有文献资料中几乎没有见到过。

第603章: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梅龙镇距离上海比较近,又的得到了谷竹轩的额外的照顾,加上陆希言本人的影响力,第三天,一批足足装载了十卡车的物资运抵了隔离区。

“陆叔,这是第一批,还有第二批和第三批,会陆续的运过来。”运送这一趟物资的押车人居然是谷竹轩的侄子谷叔平。

陆希言跟谷竹轩算是忘年交,平辈。

这样一来,谷叔平就比陆希言小了一辈,虽然年纪比陆希言小不了两岁,还的叫他一声“叔”。

“叔平,别叫我叔,叫我陆哥就行了,我们各交各的,别听你叔叔的。”陆希言已经不止一次纠正,“你这么叫着,都把我给叫老了。”

“好的,陆哥。”谷叔平道,“以后,在我叔面前,我还叫你陆叔,我叔不在,就叫你陆哥,不然我叔非把我打死不可。”

“哈哈哈……”

“陆哥,我叔说了,让我留下来帮你,说你这里缺人手?”谷叔平热切的道。

“你接种过霍乱疫苗没有?”

“当然,要是没接种,我叔也舍不得让我来了。”

“那行,你就留下来吧,我这里正缺人。”陆希言可没推辞,一口答应下来,登记的病人和送过来的病人越来越多,可人手就那么多,怎么都不够用。

“那你看我能做什么?”

“你和你叔叔手下的人都没有什么护理经验,这样,这搬搬抬抬的体力活,交给你们,怎么样?”

“行,我们就是来出力气的,您放心,保证不拖后腿。”谷叔平一拍胸脯,当场跟陆希言立下了军令状。

“先卸物资吧。”陆希言点了点头。

有了谷叔平带来的三十几个大小伙子的加入,医疗队的紧张的人力瞬间就得到了极大大缓解。

可能是听说梅龙镇隔离区有红十字会的医疗队的进驻,凡是听到消息的,家里有霍乱病人的,都开始往这边送。

医疗队抵达的第三天,居然送进来三百多人。

这简直一下子超出了隔离区的承载能力,粮食还好办,水资源一下子不够用了,除了人饮用,还有卫生和消毒用水。

尤其天气炎热,用水量特别大,仅仅靠原来的一眼山泉已经无法满足整个隔离区的需求了。

陆希言直接去找负责隔离区的安全警戒的小川一男交涉。

“小川先生,隔离区的病人已经突破一千五百人了,这么庞大的人口,除了吃饭之外,他们还需要饮水,以及为什么用水,以前隔离区有一眼清泉,勉强够用,而现在,我们还把义庄的水井也清理出来,里面的水净化后也用于洗衣服和洗澡,但是仅仅这些还是不不够的。”

“陆博士,您有什么办法?”

“办法一,你们派人每天给我们运水,按照每人每天至少两公升的标准,我们现在自己可以解决一半儿,剩下的一半儿,算下来我们每天水的缺口至少两吨!”

“我的人给你们送水,用什么送?”

“水车或者水桶,都可以。”

“这恐怕不行吧,我的士兵只会打仗,可不会送水。”小川一男直接就摇头不同意,他手下的士兵怎么可能给中国人送水?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允许我们的人每天走出隔离区去取水。”陆希言一摊手道,你们不送,我们自己去挑总可以吧?

“不行,任何人进入隔离区后,没有得到批准,是不允许离开的,否则,一旦把病菌带出来,感染我的士兵怎么办?”小川一男蛮横的拒绝道。

“如果你真要这么做,我会把你们这种不人道的行为公布于众,到那个时候,让全世界的人都来谴责你们这种野蛮的凶残行径!”陆希言丝毫不惧。

“巴嘎……”小川一男右手不自觉的握住了腰间的指挥刀。

“小川君,答应陆博士的要求,他真的说得到,做得到的。”藤本静香尾随而来,听到陆希言与小川一男的争吵,直接就挑来帐篷,走了进来。

“静香小姐,这些只不过是低贱的支那人,你为何要如此的维护他们?”小川一男十分愤怒的用日语跟藤本静香道。

“日本和中国本属同宗同源,何来低贱一说?”藤本静香喝斥一声,“小川君,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了。”

被藤本静香这么一训斥,小川一男只有低头不敢反驳,他的军衔比起藤本静香还要低,日本军中是一个极为讲究等级的地方,下级对上级的绝对服从,这话不是说说的。

“现在,过去,像陆博士道歉,诚恳一些。”

“哈伊!”

“陆博士,对不起,刚才是我考虑问题不周,静香小姐已经跟我解释了,为此我向您致以深深的歉意。”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川先生,隔离区的缺水的问题,还请你行一个方便。”陆希言不管藤本静香跟小川一男说了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关系,现在的问题是,只要能解决隔离区的缺水的问题就行,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那就第二个方法,由你们医疗队派人,在我的士兵的监督和护送下取水,需要多少,就取多少,怎么样?”小川一男想了一下道。

“如此甚好。”陆希言点了点头,要是让日军给他们送水,这送来的水,他们敢不敢喝还真难说呢。

若是由自己人取水,起码水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刚才,多谢静香小姐了。”从小川一男的指挥部出来,陆希言冲藤本静香微微一点头,道谢道。

“陆博士客气了,小川君是军人,军人有时候说话比较直接,还请您多多原谅。”藤本静香微微一笑,颔首道。

“我知道,所以,下次如果再有事沟通的话,我希望静香小姐能在场。”陆希言点了点头。

“乐意效劳。”藤本静香道。

“静香小姐,对于这次引起大规模传染的变种霍乱弧菌,你有什么看法?”陆希言问道。

“这两天,我调阅了上海已经周边地区十年内的卫生防疫的资料,几乎每年都有爆发霍乱的报告,战乱和人祸的原因占了很大的比例,特别是去年,上海也曾流行过一段时间的霍乱,租界曾经也是一度紧张,人人自危,但传染率虽高,死亡率却并不高,只有百分之七八左右,但是今年这次的霍乱的流行爆发的太突然了,传染率高,死亡率也高,还有它的蔓延速度也非常快,这都我们发现的这个变种霍乱弧菌的特征。”藤本静香道。

“是呀,有的人从感染到病发死亡只有四五个小时,如果得不到及时医治,几乎是必死无疑,而有些人能挺过来,得到有效医治,能活下来也是未知之数。”陆希言道,“我们除了预防措施之外,还要找到一个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干预病情的方法,为后续治疗赢得时间。只有这样,才能少死很多人。”

“陆博士有办法了?”藤本静香惊喜的问道。

“有一点儿思路,但还需要实际测验一下,才能验证方法是否有效。”陆希言道。

“……”

回到隔离区,陆希言马上将巫锦云、吉姆还有霍小雨等医疗队的骨干叫到一起,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

“我们现有对霍乱治疗的手段还是以往的一套,先盐后糖,先快后慢,纠酸补钙,见尿补钾,这两天的治疗效果,大家也都看到了,差强人意,有些重症病人,虽然我们竭力抢救,但还是不治身亡,当然,我们的治疗并非没有效果,只是效果没有达到我们的心理预期,甚至是远远低于我们的设想,召集大伙来,是集思广益,看能不能有其他的办法,来解决我们眼前的困境,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有效,我们都可以采用。”

“陆博士,土办法也行吗?”一个参与救治的土郎中问道。

“可以,只要有效,我们现在不管什么中医,西医,只要能救人。”陆希言不是唯西医绝对论者。

“我这有一个方子,虽然说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效,但是吃下去,病人的腹泻频率下降很多,至少可以延缓死亡的时间。”

“好,你这个方子愿不愿意拿出来给大家用呢?”

“当然,我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药方,只要能帮助大家战胜霍乱,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土郎中激动的道。

“好,会后,你把这个方子写下来,我们研究一下,看怎么用。”陆希言很高兴,战胜疫病的还是人自己,如果连人自己都没有信心,那还谈什么?

“陆博士,我有一个思路,但不知道能不能用,说出来,大家别笑我。”

“你说,每人笑话你。”

“我的这个想法,就是灌肠疗法,我们知道霍乱病菌是从口入,进入人体的肠道,然后大量繁殖,释放毒素,只要霍乱弧菌不断的繁殖,就会不断的产生毒素,我们的病人就会腹泻,呕吐不止,如果我们能够降低肠道里的霍乱弧菌的数量,那么产生的毒素就会降低,人体是有自己代谢和排毒能力的……”

想法很大胆,可以说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反正人都腹泻成那样了,干脆直接用药液洗肠,降低肠道内的霍乱弧菌的浓度。

这倒是个办法,但是这么做,肠道里的有益菌也会一起清洗掉,会不会带来其他方面的后果,这就难说了。

这个方法要是做动物试验,问题不大,但如果直接用在人身上,风险太大,有效还则罢了,若是无效,只怕会产生一些列可怕的后果。

“想法很大胆,只是不能直接用在病人身上,可以先做动物试验,如果确有疗效,可以是一试。”陆希言已经基本上否定这个方法了,毕竟现在没有时间让你去做动物试验,等到你确定疗效后,估计这场时疫都过去了。

备注:以上所写治疗方法,纯属作者大胆想象,如有不对的地方,请批评指正,作者毕竟不是学医的,有些也只能靠度娘。

第604章:思路(开脑洞)

那位姓戴的肛肠科的医生提出的“灌肠”疗法虽然可行性差了些,可对陆希言的启发还是有的。

他的思路在某种程度上跟他是不谋而合。

霍乱弧菌的致病因很简单,就是未能被胃酸杀死的霍乱弧菌进入肠道碱性环境,大量的繁殖,产生强烈的毒素,这些毒素会刺激小肠粘膜大量分泌肠液,超过肠道的再吸收能力,导致病人呕吐,腹泻不止,以至于脱水,最后导致电解质大量流失紊乱,缺钾缺钠,肌肉痉挛,酸中毒,严重甚至是肾衰竭,最后就是死亡!

现在的治疗的方案,就是通过大量的补充盐水和葡萄糖,通过补充电解质的方式,延长患者的治疗周期。

如果患者能够通过自身免疫功能或者支撑到将肠道内的霍乱弧菌彻底排除体内,达到治愈的目的。

但是想要在体内直接杀死霍乱弧菌,目前的医疗手段还做不到。

现在的治疗的手段,就是通过外力补充的电解质方式,给病人一个自我净化的时间,也就是说,就看病人能否自己撑下去了。

磺胺类药物使用效果并不明显。

当然,越是发现的早,越有可能治愈,毕竟越早给药的话,病人的身体抵抗能力不会下降的那么快,那能扛过去的几率就大一些。

但是,这种方式,等于是被动防御,有一种生死靠天命的无奈感。

如果能有一种方法可以抑制霍乱弧菌在肠道内的繁殖,或者说中和霍乱弧菌产生的毒素,那对治愈霍乱来说,就不一样了。

可怎么才能找到抑制的霍乱弧菌繁殖或者中和毒素的方法呢?

西医的手段,目前为止,陆希言几乎翻遍了所有他所知道的医书和文献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或者药物。

西医用尽只是,也只有向我们的老祖宗寻求办法了。

他也算是中医世家出身,自幼也是学过一段时间的,后来,因为出去留学,当时抱着学贯中西的想法,学成后,虽然也用到一些中医治疗方法,但大多数还是西医的方式比较多。

戴医生提出的利用灌肠的方法清洗肠道,达到将霍乱弧菌一起清洗或者排除的目的,这或许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但放在这个时候,有些不合时宜,因为许多病人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可能他们经不起任何折腾。

一旦灌肠过程中出现问题,那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陆希言经过慎重考虑,还是先做动物试验,看到效果然后再说。

但是不等于说灌肠就不能做了,这其实是可以做,而且做好了,可能效果会非常好。

戴医生的方案是用肥皂水或者常温的生理盐水来灌肠,只是达到一个清洗的目的,可陆希言想到的确是可以用中药汤来灌肠!

因为那样不需要用到那么大的量,相对不那么折腾,而且也不是以清洗肠道为主要目的,因为直接用肥皂水或者生理盐水灌肠会把肠道里的有益菌也会清洗掉,那样肠道会因为菌群失调而受伤,等于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人吃药,不是通过胃部来吸收,就是肠道,其实大部分都是肠道吸收,药从口入,最后进入的还是肠道。

如果能直接从肠道给药,效果会怎么样?

基于这个是思路,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有效的话,都要尝试一下,万一真就有效果呢?

“陆博士,我师父有一个方子,您可以试一下,我师父给很多病人用药后,他们都觉得腹泻的症状有些缓解。”刘郎中的徒弟直接就献出一个方子。

“好,多谢你了小周。”

“陆博士客气了,您也是为了救人。”

“咱们先找一些志愿的病患先尝试一下,不同的药方都试一下,找出一个效果最好的,然后再扩大试验的范围。”陆希言觉得,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首先还是要稳妥起见,不能急功近利。

“药材方面?”

“医疗队带了一些常规的可能用得到的治疗霍乱的中药材,但数量不多,也是为了做一些尝试。”巫锦云解释道。

“嗯,大家分头准备吧,我们先归拢研究一下药方,确定用量。”陆希言结束了讨论会,“霍医师,到时候,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忙。”

“我明白,菌群方面,陆博士不用担心。”霍小雨道,中药汤熬制出来后,首先会用于霍乱弧菌的菌群试验,看能否达到抑制菌群繁殖的效果。

经过分析和讨论,一共整理出三个药方,一个是小周郎中的师父刘郎中贡献的,经过验证,是有一定效果的,第二个是巫锦云提供的,虽然她家传是跌打骨科,但这样的古方也是有收集,她从小就是在这些经方里长大的,博闻强记,记下了不少古方。

还有一个就是陆希言根据自己的印象,然后通过无线电波,跟在广慈医院的邝志安教授讨论半天之后,定下的方子。

这三个方子用药的原则都是,药材常见,并且价钱便宜,寻常百姓都买得起,而且药的种类不宜过多,最多不超过七味。

如果不能大规模推广应用,那即便是研究出一个方子来,那也只是一个华丽的画饼,反而会引发一些难以预料的后果。

一个人负责一个方子,并且在病人中寻找自愿者。

反正结果也不可能再坏了,能够有一个活命的机会,那就是最后一根稻草了,谁不想抓住?

药汤熬制出来了。

“霍医生,开始吧。”

“好,你们面前的试管内都是以碱性琼脂培养的变种霍乱弧菌的菌落,它们培养的时间和数量大体上是差不多了,现在要做的是,用你们的中药液加入进去,看能否对变种霍乱弧菌的繁殖有抑制或者杀死的作用。”霍小雨郑重的解释道。

“现在我分别取各取一毫升的中药液滴入编号分别为1、2、3的试管内,然后每个半个小时在显微镜下观察一次。”

这样的试验很别开生面,除了在忙碌的医务人员外,所有人都吸引过来了,因为,这关系到陆希言提出的“中药汤”灌肠法是否有效。

藤本静香也带着自己的助理过来了,她对陆希言搞的任何研究都非常感兴趣,尤其是这种看似天马行空的想象。

“陆博士,如果这个中药汤灌肠法能够获得成功的话,您会成为这一次拯救万千民众的英雄。”藤本静香双目之后丝毫不掩饰她的爱慕的光芒。

“英雄,现在还为时过早,这一次的霍乱流行,并不是在人口密集的城镇爆发,而是在偏离城镇的乡村,传播的速度之快,令人吃惊,而且几乎是相距数十公里之外的两个地区同时爆发,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陆希言道。

“哦,是吗,这我倒是还没注意到。”藤本静香惊讶道。

“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时疫这个东西,本来就不可控制,所以,也许就是个巧合。”陆希言叹息一声。

“是呀,疫病的爆发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爆发,这我们左右不了,但疫病我们是可以控制的,只要找到医治它的方法,其实霍乱也并不可怕!”藤本静香点了点头。

“静香小姐,你为什么对霍乱这么感兴趣?”

“我的妈妈就是死于霍乱,当时我还小,妈妈被送入了隔离区,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我也学医了,爸爸希望能继承他的衣钵,但我希望能够找到彻底治疗霍乱的方法,那样,向我这样的孩子就会少很多。”藤本静香道。

“是这样呀……”

“陆博士,我是不是很幼稚?”

“幼稚,没有,我觉得你很有理想,这个世界上想你这样坚持自己理想的人并不多。”陆希言道。

“那你呢,陆博士,你有什么理想?”

“我的理想就两个字,救人。”

“就这么简单?”藤本静香惊诧的瞪大眼睛问道。

“简单吗?我觉得这两个字可不简单,救人,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我无法征服的病痛,还有我拯救不了的病人,所以,救人其实是一个死循环,因为,到我死的哪一天,我的理想都未必能够实现,你觉得它还简单吗?”

“陆博士就没有想过其他方面,比如从政?”

“我这种性格的人,只会得罪人,从政不适合我,而且我也不喜欢政客,他们总是把贪婪说的那么的高尚,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他们就不行,其实,这个世界没有他们,反而会更好。”陆希言道。

“那你的父母呢,他们还健在吗?”

“静香小姐,我不想破坏今天这个谈话的气氛。”陆希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好吧,我只是好奇,能生出陆博士这么优秀的人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藤本静香讪讪一笑道。

“静香小姐,半个小时到了。”

“这是没有添加任何中药汤的原菌群培养液,现在可以对三种药方进行对比观察了。”霍小雨分别有那个毛细玻璃习惯,从0、1、2、3四支培养器皿取出一点混合液,放到显微镜下面观察。

“陆博士,这个有效!”

所有人都没有打扰霍小雨的工作,静静的等待她的结果,而就在一号,和二号培养液观察之后,没有任何动静,只剩下最后一种的时候,霍小雨终于给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惊喜的消息。

“太好了,霍医生,马上分析,看效果能否达到我们的预期。”陆希言连忙吩咐道。

第605章:有效的治疗方法

“怎么样,效果如何?”

“根据我从显微镜你看到的情况,加入3号中药汤的培养皿中的霍乱弧菌菌群的数量要比正常的情况下少百分之二十,活性也明显减弱,至于1号和2号药汤还没有看出明显的变化来。”霍小雨道。

“总算没有白忙活。”陆希言狠狠的一攥拳头。

“霍医生,这3号药方是谁的?”

“是刘郎中的。”

“不管是谁的,只要是好药方,我们就要用,通知下去,马上熬出一批出来,咱们也跳过那些严密论证的过程了,直接试药吧。”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

试药的志愿病人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帐篷里,由柯默带领两个红十字会和刘郎中的小徒弟负责记录试药过程中的一切数据。

因为是试药,所以剂量有多有少,但是最多不超过五百毫升,主要是考虑到人体的承受能力。

而且每隔半小时都要测量体温和大便。

这是一个非常繁琐的工作。

当然,陆希言也会盯在这里,这一夜,估计有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休息了。

……

“先生……”陆希言正在忙碌着,忽然间小乐走进来,悄悄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继续监视。”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对藤本静香,陆希言本能的有一种不相信,而且他总感觉这个日本女人出现在这里,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就吩咐小乐,注意她的动向。

小乐刚才告诉他的是,藤本静香悄悄的离开隔离区,去小川一男的军营了。

她是日本人,行动不受限制,随时都可进出隔离区,这也没什么,但这么晚了,她一个女人,进出全部都是男人的兵营,这着实有些怪异。

当然,他不会主动去探究,反正对这个女人,保持距离就是了。

……

“静香小姐,请!”小川一男给藤本静香倒了一杯红酒,递了过去。

“谢谢。”藤本静香微微一点头,伸手接了过来。

“静香小姐,你这个时候来我这儿,就不怕被医疗队的人发现?”小川一男呵呵一笑问道。

“我能来,自然有本事不被他们发现。”藤本静香慢摇高脚杯中的红酒道。

“是我失言了。”

“医疗队他们已经找到了一种有效遏制q-01号在人体内快速繁殖的方法。”藤本静香缓缓说道,“必须马上把这个消息报告给石井将军。”

“什么,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抑制q-01繁殖的方法,这怎么可能?”小川一男惊呼一声,手一歪,红酒差一点儿就从被杯中洒了出去。

“说起来,我也不相信,可是这是我亲眼所见,他们已经召集志愿者开始试验了,一旦试验成功,就会大规模的推广。”藤本静香并没有一丝慌张,反而很镇定的,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这么说,我们辛苦研究出来的q-01号失败了?”小川一男无比的不甘的道。

“不,不算失败,我们把q-01号拿出来,就是为了检验它的实际传播效果和威力的,未来我们要在此基础上研究出更强,更厉害的菌种,q-01只是一个先行者,先行者通常都是失败的。”藤本静香道,“如果我们仅仅满足于现在的成绩,那何谈进步呢?”

“静香小姐说的是,是我短视了。”

“不过,即便他们找到了办法,想要遏制这场霍乱的流行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藤本静香道。

“要不要在给他们的水源中加点儿料?”

“他们非常谨慎,凡是入口的饮用水在使用之前都进行水质检测,而且全部都是烧开之后,这个时候,画蛇添足,那会彻底的暴露自己。”藤本静香瞪了小川一男,严厉的呵斥一声。

“明白。”

“接下来,我们不但不能扯后腿,还要尽我们的力量帮助医疗队,别忘了我们这么辛苦的目的。”

“哈伊!”

“我得走了,出来时间长了,他们会起疑的。”藤本静香一口饮下杯中的红酒道。

“我送静香小姐。”

“不必了,我悄悄的来,悄悄的走。”藤本静香一挥手,掀开门帘,直接离去了。

……

“陆博士,这个两个小时的数据,您看一下,虽然1号中药汤对变种霍乱弧菌的生长抑制效果不是很明显,但是它能对霍乱弧菌产生的毒素有效果,通过霍乱毒素的含量检测,1号培养皿中的毒素明显低于2号和3号。”

“霍医生,你的意思是?”

“能否将两个药方合起来用?”霍小雨问道。

“药方合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两道方子都是经过过去时间检验的,不是简单的加减那么简单,有时候,两个药方单独用那是良药,合起来,有可能就是毒药了,即便不是毒药,也可能没有效果。”陆希言道。

“老师,那是否可以试一试呢?”柯默问道。

“试一试倒是可以的。”

“老师,还有一个办法,1号药汤内服,3号药汤内用,双管齐下?”巫锦云突发奇思妙想,建议道。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给人用药不是吃饭喝水,容不得半点儿侥幸,你们继续观察,我去请教一下刘郎中,锦云,你跟我来。”陆希言道,刘郎中虽然是游方郎中,可他的医术却让人敬佩,江湖中有奇人。

刘郎中的命真是大,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他施医赠药,活人无数,自有神明忽悠,手术后没多久就彻底苏醒过来了。

刘郎中虽然学的是中医,但并非对西医并非什么都不懂,他是游医,也算是见多识广,对西医并没有传统中医那么的排斥,有时候,他没办法解决的病患,也会建议病人去看西医。

若不是这样一个有着父母心的医者,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进入隔离区,为得了霍乱的病患医治呢?

只是他个人能力有限,而且药材稀缺,所以,靠他一人之力,也挽救不了那么多的病人。

“陆博士,你这个想法可以一试,我支持你。”听了陆希言的说明和来意后,刘郎中很激动,认为巫锦云提出来的内服和内用双管齐下的办法可以一试。

“好,那我们就试一试。”

“可惜我没有得病,不然,我可以以身试药。”刘郎中说道。

“您千万别这么说,您这一副药方,已经是帮了我们大忙了。”陆希言郑重的道,“我替千万百姓感谢您。”

“言重了,言重了。”

“您在这儿好好养伤,有很多问题,我还要向您请教呢。”陆希言道,这不是客气话,这自古就有高手在民间的说法。

……

累了,坐下刚打了一个盹,就一道掀帐篷的声音给惊醒了。

进来的人是霍小雨。

从昨晚开始试验,到这会儿已经彻底过去八个小时了,一天时间的三分之一。

“霍医生,怎么样?”陆希言伸手搓了一把脸,问道。

“效果很好,我们一共挑选了十名志愿者给药了,现在所有病人的症状都得到了减轻,有两个病人更是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他们体内的变种霍乱弧菌检测虽然还是阳性,但数量明显的降低,最多的一个降低超过一半以上。”霍小雨虽然一脸疲倦,可眼睛里满是喜悦的光芒。

“好,太好了,这说明我们的药方和方法是有效的。”陆希言兴奋的站了起来。

“锦云那边的试验的效果比单独给药还要好一些,但是她做的稍微晚一些,具体数据还没有出来,要等一等。”霍小雨继续道。

“嗯,非常好。”

“另外,我还发现,我们在给病人中药治疗的同时,辅助以输液和补充电解质的话,病人的恢复速度明显比单独用中药快的多。”霍小雨道。

“陆博士,陆博士……”

“吉姆,进来吧。”

“陆博士,奇迹,真是奇迹……”吉姆一进来就对陆希言大声说道,“我以前一点儿都相信什么草药学,现在我相信了,它真的有神奇的力量,我的上帝,他又一次站在我们这边!”

“吉姆,我们学医的,不能局限于某一个领域,需要用包容的心态去看待客观存在的事物,如果一味的排斥别人已经证明有用的东西,那我们如何能够进步呢,其实,西药是怎么来的,中药又是怎么来的,根本就是殊途同归。”陆希言道。

有些物质,自然界本来就有,而且已经被人发现并且应用了,可应用的机理未必会清楚,但后来通过研究,发现它的作用的机理,然后大家才恍然大悟。

就好比,人需要通过吃食物来补充能量,可很长一段时间,人类并不知道,食物中含什么,不知道有淀粉,不知道有葡萄糖,不知道有蛋白质,微量元素等等。

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的时候,人还不是照样吃饭,吃肉,吃各种蔬菜吗?

这些东西可不是通过研究之后才知道能吃的,而更多的是吃过了之后,发现能吃,所以就吃了。

中药也是这个道理,发现有用,甚至几种药草混合起来使用,效果更好,还能治病,那为什么不吃?

你说非要研究出个子午寅卯来,才能吃,那病人的坟头估计早就长草了。

存在即合理,西药也不是万灵丹,很多药也有副作用,甚至有些人吃了还会发生过敏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中药讲究辩证用药,也是这个道理,不同的人,不同的体质和病症吃不同的药。

第606章:奇迹

奇迹!

喜讯!

陆希言博士发现霍乱治疗新方法,中西医结合治疗霍乱!

广慈医院试用陆博士新的治疗方法后,确认有效,新入院的霍乱病人在使用新方法后,病情得到明显好转!

一时间,市场上中药材的价格是应声而涨,特别是治疗霍乱的药方,陆希言是毫无私心的公开出来了。

就连中医整体的声势也大涨起来。

这当然引起了西医的不满,尤其是那些认定中医是迷信,伪科学的精英分子,本来对陆希言还有好感的,现在视陆希言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之入骨。

无形之中,因为这一次霍乱流行的风波,陆希言得罪了不少人,这是题外话。(中西医之争是民国一桩非常大的公案,不过本书不会涉及。)

治疗霍乱的新方法对外公布后,惶惶的人心得到了一丝平息,只要有对症的方法,民众自然不那么害怕了。

一转眼,陆希言已经进入梅龙镇霍乱隔离区已经一个星期了。

通过新方法治疗霍乱的病人,已经有痊愈了的,虽然他们还需要在隔离区观察一段时间,但他们切切实实的恢复了健康。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死亡人数也在逐渐下降,新送进隔离区的病人在一个星期后,也首次下降了。

但是,整个梅龙镇隔离区已经聚集了差不多三千人了。

原有的地方已经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小川一男将封锁线往外挪了一公里,重新拉起了铁丝网。

医疗队中也有人不幸感染了霍乱,不过,很快就得到有效的治疗,基本上没有生命危险。

到第十天,隔离区已经做到了没有人死亡,而治愈的霍乱病人成倍的增加,基本上,只要能送到隔离区来的病人,都能够活下来了。

霍乱不再是夺走生病的可怕恶魔!

陆希言整整累瘦了一圈儿,咖啡也喝完了,香烟也抽完了,饼干也吃完了,但是局势越来越好了。

不光是梅龙镇隔离区,其他的隔离区也都出现了情况的好转,感染的人越来越少,病人的死亡率直线下降,并且治愈的人数也在不断的增加。

第一批治愈的已经连续五天粪便检测霍乱弧菌隐性了,这足以说明他们彻底治愈了,并且对霍乱弧菌有一定的抵抗能力。

他们可以从隔离区离开,回家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这一刻,活下来的人喜极而泣!

尤其是第一批离开隔离区的病人,临走之前,更是给陆希言,给全体医疗队所有人下跪了。

这一跪被随医疗队来的一位英国记者亨利拍了下来,后来,拍摄这张照片的摄影师连同他在隔离区拍摄的一组照片获得了“普利策”新闻奖。

这组名为“希望”的照片,影响极大,陆希言的名字也因这奖而被全世界知晓,被称之为东方的“琴纳”。(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可自行度娘)

陆希言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但他又不能堵住别人的嘴,捆住别人的手不让人去写。

当初他让记者随同一起进入隔离区,并不是为了要炫耀或者宣传自己,而是为了把隔离区真实的情况传递到外界,他外面的人了解里面的情况,只有这样,才能聚集更多的力量来帮助这些染病的百姓。

所以,他并没有带太多记者一起进入隔离区,只带了三个人。

但是后来,又有记者跟随运送补给物资的车队来隔离区,他也不好将记者直接赶出隔离区。

既然日本人都没有赶人,他就更没有赶人的理由了,只要他们不干扰他们医疗队的工作,他似乎也无权让他们离开。

而且记者的到来,也客观的帮助他们把里面的信息更多传递到外面去。

陆希言公布救治霍乱的新方法,也是通过这些记者第一时间传递出去,并且刊登在报纸上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宣传效果。

但是,凡是都有利弊。

记者都是喜欢寻找话题的人,他们也擅长制造话题,一些隔离区的负面信息就不说了,有关他跟藤本静香的桃色绯闻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传了出去。

本来他也没在意。

在隔离区传传,大家也就当一个笑话听一听也就罢了,他也没当一回事,反正他跟藤本静香也没什么不清楚的关系。

这一点,医疗队的人都清楚。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种没影的事情居然传到了租界,居然有一家小报,煞有其事的刊登了他跟藤本静香在隔离区,花前月下的照片!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虽然不大,毕竟是喜欢捕捉名人风流事的小报,照片拍摄的也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是谁派的,那里弄来的。

这种事儿起了头,有些无耻的不入流的文人就开始编故事了,还编的煞有其事,就跟他自己亲身在隔离区见到了似的。

还有人把一年前,藤本静香随父亲藤本归圭吾一起拜访陆希言的陈年旧账给翻了出来,说那个时候,藤本静香见到了才华横溢的陆希言就一见钟情,为了他,还留在震旦大学任教半年,奈何陆希言早已婚配,于是伤心黯然离去……

本来这都是人们茶余饭后谈资,也没多少人当成是真的,毕竟男女之事,那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人家原配陆太太都没有发话,别人又有什么置喙的权力?

“姐,我明天就带人把这家小报社给砸了,他们写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诋毁姐夫的名誉!”孟浩坐不住了。

“胡闹,这种事儿,他们最不怕的就是你闹,你闹的越凶,他们就会越得意,你今天砸了它的报社,明天他会再办一个,而且小事变成大事儿,你这是还嫌你姐夫不够出名吗?”孟繁星怒哼一声。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陆希言就算跟什么女人传绯闻,就算是变了心,也不可能跟一个日本女人。

她清楚自己丈夫心里最忌讳的是什么,哪怕这个藤本静香美若天仙,陆希言也只会敬而远之。

“浩少,太太说得对,上海滩多少名人没有被这些人弄过,他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你认真就输了。”闫磊也劝说道。

“那就任由他们在报纸上诋毁姐夫,还这么欺负我姐?”孟浩不服气道,“你们他们在小报上说我什么?”

“说你姐我是秦香莲,你姐夫为了贪图日本人的富贵,迟早要当陈世美?”孟繁星呵呵一笑。

“别说你姐不是秦香莲,你姐夫什么为人,你不知道吗?”孟繁星斥道,“外人那是嚼舌根,看笑话,我们自己人也要如此吗?”

“浩少爷,您吶,就放宽心吧,就算有人有这个心思,她也是的得不了逞的。”闫磊嘿嘿一笑。

“你们还真心宽,行,这事儿我不管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孟浩愤愤然的回房间了。

“闫磊,希言那边什么情况?”

“放心吧,太太,我们每天都跟先生汇报这边的情况,他那边一切安好,对于我们这边的情况也十分了解,藤本静香这个日本女人只怕没那么简单,先生一直都对她谨慎提防着呢。”闫磊道。

“我的感觉,最近发生的事情,背后都有人在操作,否则,隔离区发生的事情,怎么会如此快的传到这些小报的手里?”

“已经在暗中调查了,的确实有人暗中操作这些事情,但他们炒作先生跟这个藤本静香的桃色绯闻干什么呢?”闫磊有些想不通道。

“也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你密切关注这几家炒作绯闻的小报,看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搞我们。”孟繁星吩咐道。

“好的。”

……

医疗队在隔离区的工作走上正轨之后,陆希言的工作强度没有那么大了,而且除了一些重病患,或者吉姆他们拿不准病症,才会请陆希言出手。

一般病患,都有一个固定的治疗流程,就算普通的护工,经过一段时间熟悉之后,也能做出一个简单判断和诊治。

而且随着治愈的人数的增加,新增病人不断的减少,每天确诊治愈可以离开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送进来的新感染的病人数量也不断的下降,其实也是因为隔离区这边治疗是免费的缘故,所以还有人不断的往这边送。

自从药方和治疗方法公布之后,普通百姓只要照方用药,虽然慢一点儿,也也基本上能控制病情,逐步恢复身体。

只是,隔离区这边要快一些,毕竟这里的治疗用药都是最正规的,而且中西结合疗法,效率更快,病人恢复的也更快。

“丁二哥,黄三哥,你们来了。”

丁鹏飞和黄三用感染霍乱的身份混进了隔离区,到了晚上,在小乐的安排下,来见陆希言。

“小乐,去警戒,决不能让人靠近这里。”丁鹏飞吩咐一声。

“先生,您让我们打听的事情,我们这些日子四处奔波打听之下,算是有了些眉目。”丁鹏飞道。

“说说看。”

“先生,您的怀疑可能是对的,这一次霍乱爆发的时间和地点确实有些怪异,几乎是同时在附近的周边几个县区同时爆发,然后扩散的速度非常快,这几乎是不合常理的,而且日本人的封锁的动作也相当快,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而且建立了数个隔离区,这也太不寻常了,这日本人还能有未卜先知的本领?”黄三抢先说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就是出于这些疑点,陆希言才让丁鹏飞和黄三带着行动组外出调查“霍乱”传染的源头。

“地图。”

“南汇县,爆发的源头是一个叫下沙的村子,这个村子大概有七十户人家,村子的田地灌溉用水是一条小河,但生活用水却是村里的三口老井……”

“松江县……”

“青浦县,还有咱们漕泾区……”

第607章:残酷的真相

“爆发时间来看,嘉定县的石湖村是本月的9号,漕泾区梅龙镇刘家庄也是本月的九号,松江县10号……”

“几乎是同时爆发,相差最多也就三天。”

“霍乱传播的途径是水源和食物,俗话说,病从口入,就算我们平常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也会生病拉肚子,何况是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疫病。”陆希言道。

“一般情况下,从源头病发,到大爆发,是需要一定时间,而且这其中也是有一定规律可以找到的,但这一次的源头多发,而且呈现一种突然爆发的趋势,与我们过去的认知完全不同。”陆希言瞳孔微微一缩,带着一丝寒意道,“所以,我怀疑,这很有可能是人为的。”

人为!

这是个相当可怕的猜测,在丁鹏飞和黄三心里早已酝酿了很久了,但谁都没有直接说出来。

直到陆希言将其点明。

“先生,我们是不是知道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黄三忽然一本正经的道。

“老三,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丁鹏飞严肃斥道。

“二哥……”

“黄三哥说的没错,我们的确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但是,我们能装做不知道吗?”陆希言反问道。

“小乐姑娘,陆博士在吗?”帐篷外忽然传来藤本静香的声音。

“对不起,我家先生已经休息了!”小乐一伸手,直接就把藤本静香给拦了下来,就算帐篷里没有丁鹏飞和黄三,她不会让藤本静香进去。

“可我明明看见陆博士的帐篷里还亮着灯?”

“天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有事还是明天过来吧。”小乐一滑脚,继续拦住藤本静香的去路。

而这个时候,陆希言顺手关掉了帐篷里的电灯。

电灯一灭!

这就说明他的态度了。

“看到了,先生已经熄灯休息了,你还是回去吧。”小乐冷冷的道。

“好,那我明天再过来向陆博士请教。”藤本静香自讨没趣,只好撇了一下嘴,原路返回。

“先生,这个叫藤本静香的日本女人真的看上你了?”黄三悄悄的问道。

“老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那种无聊的小报上写的你也信?”丁鹏飞轻斥一声,“是吧,先生,您应该不会那么没品位的。”

“我总觉得是个女人不简单,反正,你们以后碰到的话,也要多加小心。”陆希言提醒道。

“现在我们的怀疑只是推测,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怎么说,别人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被人扣上诬陷的帽子。”陆希言道,“当务之急,就是寻找证据。”

“这个就太难了,从爆发到现在都过去二十多天了,任何证据只怕早已被处理干净了,根本无从查起了。”丁鹏飞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物证,最大的物证就是现在发现的变种霍乱弧菌了,可怎么能证明这个变种的霍乱弧菌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呢?

又由谁制造,谁来投放?投放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丁二哥,黄三哥,如果这一次霍乱疫情的爆发是有人故意投放的,那么这些爆发的源头村子一定会有线索,你们重点调查水源,还有霍乱爆发前后,村子里是否有陌生人出现。”陆希言道。

“明白。”

“记住,调查要悄悄的进行,不能走漏风声,最好要掌握确凿证据,希望这只是天灾,不是人祸。”

“知道了,请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这件事弄清楚的。”

“你们小心点儿,这种变种的霍乱弧菌感染速度非常快,一旦发现有人被感染,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我这里来,听明白没有。”陆希言严厉吩咐道。

“知道,我们行动组都接种过霍乱疫苗,比一般人抵抗力要强一些的。”丁鹏飞道。

“明天,我安排你们两个随治愈的病患一起出去,有什么事,可用电台联系。”陆希言吩咐道。

“是。”

“先生,那我们两个走了。”丁鹏飞与黄三一齐起身道。

“别站起来,从后面走。”陆希言摁住两人道。

……

日军军营,小川一男的指挥帐篷。

“静香小姐,今晚你不是说不来了吗?”小川一男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颇有些玩味的望着这个让他着迷的女人。

“我忽然又想来了,怎么,小川君,你这里不欢迎我吗?”藤本静香盈盈一笑的道。

“是那个姓陆的拒绝你了吧?”

“小川君,收起你那点儿小心思吧,虽然你很优秀,但我藤本静香想要嫁的男人,一定是要在才华上胜过我的。”藤本静香道。

“是吗,人家都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放下吧。”小川一男呵呵一笑。

“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藤本静香冷冷的道,“我让你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你真要这么做吗?”小川一男迟疑道。

“我藤本静香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藤本静香傲然一声。

“好吧,如你所愿。”小川一男点了点头。

“多谢。”藤本静香直接就离开了,仿佛多看对方一眼都懒的,小川一男望着藤本静香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机。

……

百老汇大厦三楼,竹内云子办公室

“怎么样,鼹鼠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竹内云子也有些焦急了,如果鼹鼠就这么沉默下去,那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军师”,找到“死神”小组呢?

“很显然,军师对鼹鼠进行了一次冷处理,虽然没有放弃他,但也没有那么信任他。”浅野一郎也很无奈。

“是他对鼹鼠产生怀疑了吗?”

“应该不是,这是一种常规的程序,大凡情报机构对于这种身份存疑的人都会采取的一种措施,所以,云子,我们只有等。”浅野一郎分析道。

“那他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担任34号行动队副大队长杨彪的上线,杨彪被俘后,应该是变节了,被他们放回去了,接替许德栎的位置,这些日子干的不错,现在是冢本手下的红人了。”浅野一郎道。

“这里面有鼹鼠的功劳吧?”

“是,鼹鼠判断,军师可能想要长期经营杨彪这条线,毕竟他在34号的位置算是举足轻重,这些日子,杨彪也给鼹鼠提供了一些情报,虽然不是很重要的,但足以说明冢本对杨彪的信任已经在不断增加了。”浅野一郎道。

“冢本不会真正信任杨彪的,杨彪接触不到核心机密,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竹内云子道。

“杨彪知道鼹鼠的身份吗?”

“你是说死神小组?”

“嗯。”

“杨彪一直都以为他在为军统工作,这也是那个叫五哥的人一直这么要求的。”浅野一郎道。

“鼹鼠不能这样一直沉寂,那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浅野君,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动起来?”竹内云子道。

“你的意思是,让鼹鼠主动出击?”浅野一郎道,“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杨彪得宠,那宋凤鸣甘心吗?”

“明白了,一石二鸟,还是云子您高明。”浅野一郎眼睛一亮,“我这就去办,保证可以让鼹鼠动起来。”

……

凯旋歌舞厅。

“五哥,蚂蚁(虹口情报组钟原的代号)传来消息,鼹鼠要动了。”郭汉杰的心腹敲门进入他的办公室,密报一声道。

“是被动还是主动?”

“被动。”

“有意思呀,水蛭有消息吗?”郭汉杰问道。(水蛭,姜培的代号)

“有,水蛭说,有人想要挑起宋凤鸣跟杨彪在34号内的争斗,而且这一次明显是冲着鼹鼠去的。”心腹道。

“迂回侧击,这浅野一郎的战术玩的挺溜的,不过,这一切都是在咱们先生的算计之中,既然他们想要推杨彪上位,那我们何不顺水推舟一把呢?”郭汉杰嘿嘿一笑道。

“给蚂蚁回话,‘灭鼠’行动可以开始了。”

“是!”

……

“笑一笑,好,非常好,就这样!”

“谢谢陆叔叔,静香阿姨!”

“小蕊乖,以后记得吃饭要洗手,讲卫生,不喝生水,知道吗?”陆希言宠溺的摸着小姑娘的头道。

“知道了,陆叔叔。”

小蕊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她比较幸运,在这一次霍乱中,活了下来,可她的父母却不幸感染去世了。

陆希言给她联系了法租界的一家教会办的孤儿院,未来,她会在那里渡过她童年生活,直到长大成人。

像小蕊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

小女孩要求跟他和藤本静香一起合个影,他没有理由拒绝,也不忍心拒绝一个失去父母的小姑娘这么一个小小卑微的请求。

他答应了,还稍微捯饬了一下,以最好的姿态,最温暖的笑容,希望这张照片能够给她今后的日子你带去一丝温暖和慰籍。

“陆博士,静香小姐,你们两个也合一个影吧?”摄影师给三人拍完照片后,顺势提了一句。

“算了吧,我不和我妻子以外的女人单独合影。”陆希言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陆博士就这么讨厌静香吗?”藤本静香一副委屈的表情道。

“没有,我怕将来这张照片被你丈夫看到了,会引起误会那就不好了。”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陆博士是怕陆太太误会吧?”藤本静香莞尔一笑。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我就不为难陆博士了,其实,我也不太习惯单独跟已婚男士合影。”藤本静香抿嘴一笑。

“那最好了。”

第608章:不要脸

“姐,你自己看,我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下班后,孟浩气哄哄的回到家中,将一张报纸拍在了孟繁星的面前。

“小浩,又有什么事儿惹你生气了?”孟繁星微微一摇头,自己这个弟弟都快要当爹了,脾气还是这么急。

《东亚日报》。

这是日本人控制的东亚同盟会的机关报,家里是从来不看这种美化侵略者的报纸的,怎么还拿回来了。

一看第一版上的内容,孟繁星脸色瞬间不那么自然起来。

新闻的标题是:日中合作,共抗时疫!

内容不用猜,就知道,是写这一次上海周边地区爆发的霍乱以及伤寒、疟疾等严重时疫时间,日方反应及时,迅速的建立了隔离区,避免时疫的大面积蔓延,同时还派出医疗研究团队与中方一道进入隔离区,拯救中国的老百姓,并且发现了治疗霍乱的有效的方法,阻止时疫的进一步蔓延,是日中合作的一次典范!

漂亮话谁都可以说,有什么为证呢,照片!

配发了三张照片,一张是日军防疫部队在隔离区消毒,中规中矩,没什么可延伸阅读的含义。

第二张照片含义就不一样了,身穿白大褂的陆希言与藤本静香紧紧的挨在一起,一个小女孩手中捧着一束野花,笑容甜美,宛若一家三口。

最后一张,是抓拍,还是陆希言和藤本静香,从照片的角度看,完全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看着自己的情郎,流露出崇拜和爱慕的表情,男人嘴角的微笑,似乎非常享受这爱慕的目光……

配发这样的照片,再以“一家三口”、“情人”这样的字眼儿的解说,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

利用小报传谣也就够了,毕竟那些小报就是靠这个生存的,你跟这种无赖置气,根本没有用。

《东亚日报》可不是那种低俗的桃色小报,却刊登这种如此“暗示”性字眼的时事新闻,这是想干什么?

“太太……”闫磊从外面进来,手里也攥着一张《东亚日报》,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孟繁星,下意识的把手里的报纸别到了身后。

“别藏了,我看到了。”孟繁星平静的道。

“太太,这个日本人的报纸……”闫磊有些期期艾艾的拿出了手中的卷起来的报纸说道。

“闫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也是那种肤浅的女人?”孟繁星微微一抬头问道。

“太太您当然不是了。”

“既然不是,那你还怕什么,日本人对先生有企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不能不清楚,他们这么做,只能是徒劳的,让人笑话而已。”孟繁星大气的道,“其实我是觉得他们可怜。”

“可怜?”

“他们若是有办法对付希言,又怎么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孟繁星道,“他们真以为这么做,会让我愤怒吗?”

“太太,我到不觉得他们这么做仅仅是想要引起您和先生感情不和。”闫磊缓缓说道。

“哦?”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把先生拉下水,还有,利用先生现在的名望,营造一个中日友好和睦的假象,去欺骗不了解真像的老百姓。”闫磊道。

“你说的没错,这才是他们真正的险恶用心所在,希言这一次在抗击霍乱时疫上获得各方赞誉,人望大增,日本人就是想蹭一下他的名望,还给他来了一个美人计,还真是慷慨大方。”孟繁星点了点头,她又不傻,愤怒之余,冷静下来后,她也看穿了日本人背后的真实目的。

日本人现在处在两难境地,若不能妥善解决跟苏联的争端,就要面临两线作战,他们现在迫切需要扶持一个傀儡政权来消化和巩固在华的既得利益,必然要在舆论上加上作为的中日同源,一家人和睦的宣传。

要让中国人领情,日本人自己上阵的话,只怕一时间难以扭转,他们在南京做下的恶,那是痛彻心扉,怎么示好,只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那只有利用中国人自己了,自己丈夫无疑是一个不错的人选,陆希言不是政府官员,跟过去的国民党政府也没有丝毫的关系,他的职业还是医生,对老百姓而言,医生和老师都是值得尊敬的人,这种光环还是其他职业不具备的。

如果再加上一个实业家的身份,又有着广泛的社会关系,既能连通上层,又能接触下层。

陆希言这样的人是很容易成为意见领袖的。

他的一举一动,很多人都会关注,甚至会成为学习和效仿的榜样,如果他都表现出亲日的话,那带来的影响有多大,这真是不好说。

但是,要说陆希言亲日,孟繁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闫磊也不会相信,铁血锄奸团的“军师”、“死神”小组领袖会亲日,打死他都不信。

“太太,我们不相信这个,可别人就未必了,这样的报道一旦出来,说不定就有很多人信以为真,再以讹传讹,那扩散出去,影响可就大了。”闫磊道。

“这片报道,通篇没有用确定的语气,我们抓不住他的任何痛脚。”孟繁星早已仔细研究过了,内容没有问题,但是导向很有问题。

但是如果纠结文字表面的含义,还真那对方没有任何办法。

撇去照片上的人的身份和背景,照片和文字解说都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一旦贴上身份和背景,那含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日本人玩的是心理暗示。

这种手段是杀人不见血的,因为,你无法左右人心。

“闫磊,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孟繁星仔细想了一下,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她很清楚,有些事情,辩解或者驳斥都是苍白无力的。

“太太,您说。”

“照片上的这个小女孩,她的父母都已经在这场时疫中病死了,希言应该为她安排去了孤儿院,日本人利用这个孩子之后,估计不会再管了,你去把她找到,领回家来,我收养她做义女!”孟繁星吩咐道。

“您要收养她做义女?”闫磊微微一惊,不过,他很快就明白孟繁星的意思了,你们不是在报纸上说,多么像一家三口吗?我就把这孩子变成自家的,而且还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这比说什么话都更加有力!

“正好给筱慧一个伴儿。”孟繁星点了点头。

“明白,明天一早,我就去办。”闫磊答应一声。

“不要大张旗鼓,但是,要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虽然我们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但是,也不能就这样被人欺负了,不还手。”孟繁星吩咐道。

“是,太太。”

“把这份报纸找个机会给希言送过去,什么也不用说,他自己会明白的。”

……

陆希言收到孟繁星这份报纸那是两天后的事情了,当他看到报纸上的照片和报道的内容后,他瞬间明白了,如果这一切都是藤本静香设计的,那就太可怕了。

这一切安排的太自然了,他完全没有防备,就中招了,这个女人还真是心机深沉的可怕。

陆希言心里不由的生出一丝浓浓的忌惮。

如果他答应那个摄影师的请求,跟藤本静香合影的话,只怕,后果还会更严重,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让摄影师抓拍到那张看上去角度有问题的照片。

他还不能拿着照片去质问,毕竟从头至尾,与小蕊合照,还有抓怕,藤本静香跟他一样,都是被动的。

能证明这一切都是她暗地里安排的吗?

只怕很难了。

……

日军军营。

“静香小姐,这就是你的策略,似乎,也没什么用嘛。”小川一男自然也见到了刊登照片的报纸,颇有些戏谑的对藤本静香一声。

“我们需要征服的是人心,而不是在中国人心底埋下仇恨的种子,小川君,别看他们现在孱弱不堪,可如果给他们同样的机会,那谁是亚洲的主人还不好说呢。”藤本静香道,“学习别人的长处,补足自己的短处,这恰恰是我大和民族能够拥有今天的原因。”

“依我看,看他们脖子硬,还是我的刀硬,只有杀到他们不敢反抗为止,那就会乖乖的当顺民了,何须这么麻烦。”小川一男道。

“莽夫之见!”

“正是你眼中的这些莽夫赢得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打的那些中国人跪地求饶!”小川一男冷哼道。

“小川一男,你可以试试,但是,我保证,最后死的人是你。”藤本静香冷冽道,对于小川一男,她有些对牛弹琴的感觉,如果没有上级命令他配合自己的话,或许真的会做出疯狂的举动来。

小川一男眼神阴鸷的盯着藤本静香,他还真没有把藤本静香的话放在心上,他虽然是后来征召的预备役部队,但骨子里是一个疯狂的种族分子,而且极度崇尚暴力。

尤其是藤本静香对陆希言的态度,这让他心中的本来的妒火就烧的更旺了。

“静香小姐,你会发现,你的选择是错的。”小川一男郑重的道,他还没有违反军令的勇气。

懦夫!

藤本静香已经在心里给了小川一男这样一个评价。

“静香小姐,特高课来电。”一名勤务兵跑了过来,递给藤本静香一张电报纸。

藤本静香扫了一眼,随即愤怒的将电文揉成一团,撕成一堆的废纸片!她万万没想到,那个曾经喊过自己几天老师的女人,居然还有如此手段,轻轻松松就破解了她的宣传攻势。

第609章:功成,准备返回

隔离区这边的工作已经差不多过渡到一个平稳期,危重病人越来越少,新发现的感染的病人也直线下降。

病死率很少见,至少在梅龙镇隔离区,已经五天没有病人死亡了。

而治愈率持续上升。

最多的一天,一百多人一齐被确诊治愈,离开隔离区,各自返回家中,过正常人的生活。

二十天后,隔离区的病人和医疗队加起来,也就跟当初医疗队刚进入隔离区的数量差不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估计再有十天,八天的话,基本上隔离区的霍乱病人都能痊愈,如果再没有新的感染病人送进来的话。

当然,其他隔离区可能没有这么幸运,梅龙镇隔离区,因为陆希言坐镇,医疗队的水平是所有进驻隔离区开展医疗救援中最高的,而且治疗这一次变种霍乱弧菌引发的霍乱的新方法也是陆希言和医疗队众多同仁一起发现的,而起还制定了一套治疗救援规则,效率和速度那都是最快的。

其次是,药品的供应,谷竹轩坐镇红十字会,药品和物资的供应那是几乎是没两天就运送一批,几乎就没有断过。

当然,花费的钱也海去了,没有谷竹轩和闫磊等人背后的后期保障,陆希言也没办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治愈这么多感染霍乱的病患。

还有,团队的合作,客观的讲,藤本静香的团队加入,对这一次医疗救援的帮助是巨大的。

他可是在跟谷竹轩通电了解到,很多志愿医疗团队跟负责隔离区的日军矛盾冲突不断,被刁难,缺水的,缺药的,还有医疗队的队员被日军当成抗日分子枪杀,女护工被强奸的,什么情况都有。

医疗队都是这个待遇,那些被隔离的病人就更别说了,有病人稍微走出隔离区一点儿,就被日本兵直接枪杀的都有。

感染后被送入隔离区的中国人,在日军眼里,比牲畜还不如,而且,进去之前,被搜走身上财物的人比比皆是。

藤本静香和她的研究团队存在,客观上起到了一层保护作用,让这个隔离区的百姓没有遭到其他隔离区那样的非人的对待。

只要藤本静香做的不过分,陆希言都能忍下来,不为自己,是为了隔离区这些被感染,又手无寸铁的百姓。

《东亚日报》以及《上海日日新闻》等这些日本人办的报纸,或者亲日的汉奸的报纸上有关他跟梅龙镇隔离区的宣传,他都知道,有记者采访,他也不拒绝,但跟政治和情感一类的话题,他一概不接,只谈这一次的时疫爆发的医疗人道救助。

他可以用更激烈的方式,但他更需要一层“不关心政治,当一个纯粹的医生”的伪装,所以,他的忍辱负重。

这很可能会让人误解,可这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如果他态度鲜明的表达自己“仇日”的态度,那局面就凶险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有些委屈只能自己扛,而不能对人讲。

但是,也有理解的他苦心的,像唐锦,本身就知道他的态度的人,不会误解,还有谷竹轩,虽然没有敞开心扉谈,但彼此都能理解对方的处境和想法,所以能理解对方心里的委屈和忍辱,当然,最让陆希言无所畏惧的还是来自家人的理解,特别是妻子孟繁星,她什么抱怨的话都没有说,而是用实际行动来支持和鼓励自己。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桃色新闻而已,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东西,等时间过去后,也就没有人再相信了。

但是日本人利用自己宣传什么“日中友好”,还说什么是学习的典范,这就比较恶心了。

关键是,有些事情确实存在,他做不出那种无赖的行为,这就很要命了,要换一个没脸没皮的,直接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倒也在光棍了。

所以,他除了接受熟悉的记者的采访,不熟悉的,一律拒绝,就怕被这些记者问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甚至还会给他下套。

这比跟特高课和“76”号这样的日伪敌特机构斗法还要累三分。

“陆博士,我是来向您道歉的。”藤本静香找到陆希言,郑重的向陆希言一鞠躬,道歉道。

“静香小姐,那些报道跟你有关系吗?”陆希言问道。

“没有,静香一向不跟新闻界有什么来往,他们写的这些东西,我也是事后才知道。”藤本静香道。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向我道歉做什么?”陆希言反问道。

“毕竟这些不实的报道给您添了很多的麻烦,还有您的太太也可能因此会产生误会,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过来向您致以诚挚的歉意。”藤本静香再一次鞠躬道。

如果这个藤本静香事先真不知道的话,那还真是有些冤枉她了,可如果她知道的话,那这个女人就真的太会演戏了。

陆希言自问,他看不出来这个女人脸上一丝一毫的破绽,她眼睛的歉疚之意是如此的真诚。

“静香小姐,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谢谢,你可以走了。”陆希言平静的道。

“您接受我的道歉了吗?”

陆希言微微一颔首。

“谢谢陆博士的体谅。”藤本静香再一次鞠躬后,然后一脸欢喜的离开了。

“假惺惺,贼喊捉贼。”小乐非常不屑的冷哼一声。

陆希言没有说话,这是个难缠的女人,她能屈能伸,又太善于表演了,完全让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小乐,去把大家叫过来开个会,我们也该结束这一次志愿医疗救助行动了。”陆希言吩咐一声。

“哦。”小乐答应一声出去了。

……

定下了一个星期后从隔离区撤走,毕竟到那个时候,隔离区差不多没什么病人了,到时候隔离区都会撤销。

陆希言决定先回去,吉姆副队长和红十字会的人留下来,继续为剩下的病人提供医疗服务。

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帐篷之类的,这些拆下之后,大部分日后还是可以用的,扔掉就浪费了。

棉被、毛毯等物资还有一些,不需要了,也需要运回去,可以发放给南市国际安全区的难民百姓。

还有医疗垃圾,能够回收利用的,那自然不能浪费了,不能够的,也要做无害化处理,深埋或者直接烧毁。

工作一件一件的安排下去,也一件一件的完成。

“霍医师,怎么样,对这一次的变种霍乱弧菌的研究有什么特别的发现?”陆希言来到霍小雨的研究帐篷,这里是医疗队重点保护区,陆希言让许清负责安保,从谷竹轩手下借调的人手,对这里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站岗和巡逻。

“陆博士,通过我的研究,发现这一次的变种霍乱弧菌在上海附近地区从未出现过,而且,我发现它能够在极低的温度下能够存活,一旦达到它繁殖生长的条件,就会飞速的繁殖,速度比普通的霍乱弧菌快了两倍甚至三倍,繁殖快,生长也就快,释放的毒素就更快,更猛烈,致人死亡的危险性就成几何级数增加,而且,它对磺胺类的药物还有一定的耐药性……”

“耐药性?”陆希言微微一皱眉。

“是的,如果使用磺胺类的消炎药来抑制它在肠道内的繁殖和生长,效果很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开始用药,却没有看到很好的效果,却只能延缓病人死亡的时间,很多病人就算及时送到医院诊治,最后也不治身亡的原因。”霍小雨解释道。

“嗯,幸亏我们找到用中药汤抑制它的繁殖和生长,在阻断毒素的进入人体,同时提高人体自身的抵抗力,这才达到了治愈的目的,不然,死亡率会非常高。”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我们很幸运,有了刘郎中那个药方,还有锦云的那个古方,都起到了关键作用。”

“霍医师,以你的过去的所见所闻,这样的变种霍乱弧菌见过吗?”陆希言认真的问道。

“没有,可能是我粗陋寡闻,这种霍乱弧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我回去之后,再查一下文献资料,看有没有与之相类似的。”霍小雨道。

“霍医师,你在这方面是专长,我想请问一下,这个变种的霍乱弧菌有没有可能是人为造出来的呢?”

“人造的?”霍小雨吓了一跳,但是迅即她的脑海之中火光一闪,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了。

“陆博士……”这么近的距离,霍小雨都能听得见陆希言的心跳声,而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至少比平时快了百分之三十。

“霍医师,我希望你对这个变种霍乱弧菌的研究能够继续下去,但不是在公开的情况下,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提供,我可以在蒙安公司总部的地下室专门给你开辟一个实验室,聘请你为蒙安公司的兼职研究员。”陆希言道。

“陆博士,你真的怀疑这次的霍乱是有人故意释放的?”

“我也没有证据,但这一次的时疫爆发的太突然了,又是在几个不想干的地点,这难道是巧合吗?”陆希言道,“所以,我需要证据,但是目前又不能对外公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您放心,这件事我也会亲自参与的,虽然我跟您比起来,并不那么专业,但我的老师也是这方面的专家。”陆希言郑重的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一个人只怕……”

“我的学生柯默也会加入进来,这个秘密,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陆希言道,“这里的菌种和培养器皿,除了必要的之外,全部都不带走,就地销毁,但是所有的研究记录一定要带走,还要另外抄录一份。”

“您是担心那个藤本静香?”

“你不觉得她出现在这里太巧合了吗,而且她的团队在这方面的能力,你也看到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陆博士,我明白了,您放心,这件事,我跟您站在一起,我也是一个中国人。”霍小雨坚定的道。

第610章:返回主战场

刘郎中恢复的不错,除了不能够下床活动,一切都在飞速的好转当中,这当然离不开他那个小徒弟的照顾。

这二十多天相处下来,陆希言跟刘郎中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一回,他的可能走不了了。

他是个游方郎中,吃百家饭的。

这次是伤了髋骨,没半年估计是好不了的,这还是碰到巫锦云这个正骨世家的传人,这要是碰到一个庸医,估计,下面半辈子就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刘兄,跟我一起回上海把,这隔离区马上就要撤销了,这里实在不适合养伤,再说,你和小海都没点儿积蓄,怎么养活自己?”陆希言道,“还有这每天的医药费,我可告诉你,别想着挺一挺就过去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日子。”

“我这副病躯,跟你去上海,还不是吃你的,住你的?”

“怎么,你瞧不起我这个朋友?”陆希言道。

“不,不,我一个穷郎中,岂敢瞧不起您呢,我是怕给您添麻烦。”刘郎中恳切的说道。

“你跟小海过去,也不白吃住。”陆希言道,“我老岳父有间宅子,现在没人住,我呢又不想租出去,你们过去住,顺便帮我看一下宅子,另外,小海这孩子不错,可以去我公司的药房帮忙,多少能挣一份工资,也算是自食其力,怎么样?”

“陆博士,您这考虑的太周到了,老刘我要是不答应的话,那真是太不知道好歹了。”刘郎中感动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让小海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回上海。”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么快?”

“这边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我继续坐镇了,吉姆医生完全可以胜任,上海那边,我也有事情要处理,必须得回去了。”陆希言解释道。

“理解,理解。”

……

“叔平,剩下的工作我就交给你了,你要配合好吉姆医生做好收尾和善后工作,确保每一个病人都健健康康的走出隔离区。”

“陆哥,你放心吧,保证妥妥当当的。”谷叔平拍着胸脯保证一声。

“嗯,你心思缜密,办事稳重,我当然放心。”陆希言点了点头,“电台我给你留下,有事随时跟我联系。”

“明白。”

“陆博士,今天就要离开吗?”藤本静香走了过来。

“是呀,正想去跟静香小姐你道个别呢。”陆希言平静的说道。

“我和我的团队也马上要回去了,也许,我们会在上海再见呢。”藤本静香伸出右手道,“陆博士,祝你一路顺风。”

“再见。”

车队从隔离区出发,通过关卡,缓缓的向上海方向驶去。

“我以为你会跟着他一起返回上海?”小川一男带着一丝阴暗的笑容,悄悄的走到藤本静香的身后说道。

“你觉得,我像个怨妇吗?”藤本静香回过头来,白了小川一男一眼。

“你现在的表情非常像。”

“……”

汽车上,霍小雨悄默声的对陆希言道:“陆博士,昨天夜里,有人潜入我的实验室帐篷……”

“我知道了,此事严格保密,回去之后,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陆希言点了点头,什么人会对霍小雨的研究感兴趣呢,除了日本人,只怕没有其他人了。

车队路过梅龙镇镇上的时候,李镇长和附近的百姓得知陆希言今天回上海,聚集在这里等候并且相送。

除了送上了锦旗,还有各种吃的,喝的,收吧,这些东西太多了,放不下,不收吧,老百姓的拳拳之意,那伤了人心。

最后没办法,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请李镇长和周所长派人送去隔离区,不是还有一些病人没有离开,给他们增加营养好了。

来的时候,车走的比较急,路况也还好,速度比较快,回去的时候,就稍微慢了一些,又在镇上耽搁时间。

等车队进入租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万尔典神父,还有卡尔总监,公董局行政总办谭鸪啼以及法租界的政商界头面的人物都汇聚在广慈医院,等候陆希言归来。

还有上百名的记者,这完全是一个巨大的盛会。

陆希言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一个阵势,一下车,他自己都吓的有些懵了,不就是提前带着医疗队一部分志愿者回来嘛,搞的跟打仗胜利凯旋似的。

“陆,我的孩子,你回来了。”慈祥的万尔典神父眼睛含着热泪第一个上来给了陆希言一个拥抱。

“谢谢您,神父。”

“你是一个英雄。”万尔典神父郑重的在他耳边说道。

“神父,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陆希言有些惭愧,自己是医生,何况拯救的还是自己的同胞,这本是理所应当的,怎么就成了英雄呢?

“陆博士,我代表公董局感谢你做的一切。”谭鸪啼上来,热情的握住了陆希言的手说道。

“谢谢总办先生。”

“奥琪领事本来今天要来的,但因为临时有事,来不了,所以请问作为代表,今天晚上在法国总会为你这位战胜这场时疫的英雄举办了一场庆祝酒会。”谭鸪啼说道。

“我真是受宠若惊了。”

“这是你应得的。”

“总监先生。”陆希言跟卡尔总监见的不多,但因为唐锦的关系,双方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陆博士,好样的,你和约瑟夫都是这个。”卡尔总监冲陆希言竖起大拇指。

“谢谢总监先生夸奖。”

这些人的赞赏和夸奖虽然让人感动,可在陆希言心里,远不如妻子的一声平淡的问候,那种思念是语言不能表达万一的。

“梅梅,我回来了。”陆希言轻轻的抱住了孟繁星,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雅体香。

此刻的他,心中一片宁静。

“好了,老陆,要抱回家抱去,别再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你让这么多人咋想?”唐锦的声音响起。

煞风景!

美好的感觉被打断了,陆希言心里忍不住腹诽一声,不过,大庭广众之下,确实不能太过了。

孟繁星更是被唐锦说的脸颊一红,伸手轻轻的一推,很自然的就分开了。

“小蕊,来,叫干爹。”

“干爹。”小蕊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有些怯场,不过小女孩很聪明,清脆的童声立刻吸引了记者们的注意力。

“小蕊,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希言有些吃惊,他不是拜托人将小蕊送去了教会的福利院了吗?

“我去福利院看望了那些在这场时疫中失去父母的孩子,觉得小蕊这孩子不错,很聪明,所以,我就决定收养她做义女。”孟繁星解释一声,蹲下来道,“来,小蕊,告诉干爹,你叫什么?”

“我叫陆筱蕊。”

“梅梅……”陆希言瞬间明白孟繁星的良苦用心了,她不是不在意那个报道,但她不像是那些庸俗女子一般,去跟丈夫哭闹,而是洞悉了对方的险恶用心后,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回击对手。

“筱蕊乖,以后不要叫干爹,直接叫我爸爸,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陆希言的女儿。”陆希言将小蕊抱了起来。

“闫磊,来,帮我们一家三口拍一张!”陆希言看到人群中的闫磊,脖子上还挂着一架相机,一招手。

“好的,先生!”

欢迎仪式很简单,记者们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陆希言现在不想说,在唐锦等人的护卫下,先坐车回家。

“老陆,你如今算是在上海滩大红大紫了,谁不知道你现在是拯救了千万民众的大英雄。”

“唐兄,你就别再夸我了,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陆希言被唐锦拉上他的汽车,很显然,他这是有话要对他说。

“以你现在的声望,担任公董局董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一旦你担任董事,对我在法捕房也是有益处的。”唐锦道,“不过,你入公董局,只怕还是会有人反对的。”

“华董原本是五个人,杜老板去后,华董剩下四个人,今年早就酝酿补选一人,本来早就定下来的,就因为你异军突起,这最后一名华董的人选一直没有定下来,而现在,基本上确定了。”

“哦。”在竞争华董这个位置上,陆希言其实并没有使多大力,毕竟他真没想坐那个位置。

华董说白了一项参与决策的权力,公董局董事还是法国人居多,有什么决议,投票说话的话,还是人家说了算。

不过,租界毕竟生活的中国人占据绝大多数,而且华董虽然人数少,分量却不一样,现在的华董中,章啸林就是最有份量的一位,不光是他三大亨之一的身份和地位,还有他背后的日本人,法租界内,无人敢惹,就是三大亨之一的黄锦荣也得避让三分。

而其余三位华董虽然也是行业翘楚,可份量就轻了少许,毕竟,这个世道,有钱,有人,有枪,腰杆子才能硬。

如果陆希言真的担任华董的话,那对公董局权力格局会产生一个不小的变化。

华董是由法租界华人纳税会选取产生,每年四月份进行,任期是一年,但是可以连任,陆伯鸿先生遇刺身亡后,华东就剩下四人,本来早就应该补选,可因为各种原因,拖到了现在,人选也是有几个的,但不是始终确定不下来,直到有人提名陆希言参选华董,倒是在法租界华人纳税会中得到了一批人的支持。

而且,就连法方似乎也乐见其成。

“你确定要我去担任华董?”陆希言认真的问道。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是大家的意见,因为现在就你,大家没有人反对。”唐锦道。

“我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威望了?”陆希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611章:新华董

要不要担任华董?

陆希言也在心里权衡,他也是法租界华人纳税会的会员,而且还是代表,他这个代表还是去年选上的。

按照章程,华董是由华人纳税会全体会员选出来的,但必须是在代表人选中提名。

如果算资格的话,陆希言勉强能算。

但是纳税会内,他算是年轻的小字辈,华董都历来有德高望重之辈担任,他原以为自己最多能够在公董局下属的九个委员会其中一个担任顾问就是了。

以他现在的职业和身份,工务和警务委员会或者卫生委员会,二选一,可能性是比较大的。

但是,让他参选华董,这事儿他知道,大凡选举之类的活动,总要找一两个陪跑的,为了保证那个想选的一定选上,陪跑的相对弱一些,这是最有利的了。

现在倒好,想选的铆足了劲,可能啥也没捞上,这陪跑的反而有希望了。

这叫什么事儿?

“现在就剩下你点头了,老陆,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一旦错过了,那就再也不会有了。”唐锦道。

“太突然了,我得考虑一下,你知道的,我对政治不太感兴趣。”陆希言道。

“可我们需要在公董局内有我们的声音。”唐锦道。

“你放心吧,我会考虑的。”

“那你尽快考虑,时间可不等人。”

……

“先生回来了。”

“老马,你腿脚还没好,就不要出来迎接我了。”陆希言下车,见到老马拄着拐杖出来迎接自己,连忙走过去,搀扶了一下。

“老猫明天要走,约你今天务必见一次面。”老马微微一俯身,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来安排。”陆希言点了点头。

他也有很多事想要跟上级汇报,老猫还没有走,他可以直接跟老猫谈了,今晚的在法国总归的庆祝酒会倒是个机会。

“唐兄,进来坐一会儿?”

“不了,我法捕房还有事情。”唐锦把汽车掉了一个头,过来,“别忘了,晚上的酒会,奥琪总领事还有英、美各国驻上海的外交官都会过来。”

“知道了。”

……

一路劳顿,陆希言有些疲累了,上楼冲了一个澡,睡到下午四点半才起来,其实,也才睡了两个小时而已。

因为晚上还要出席活动,所以不能睡了。

不过补了两个小时的睡眠后,陆希言的精神状态要比刚回来的时候好多了,隔离区二十多天的高强度的工作,他体重减少了十五斤。

本来还不到一百三十斤,现在只有一百一十斤出头了,一伸手摸到的都是骨头,真是心疼的孟繁星直掉眼泪。

“别哭了,不就是掉了点肉,又不是长不回来,你给我多做一点儿好吃的,要不了一个星期,这肉保证又回来了。”陆希言伸手抹去孟繁星眼角的泪珠道。

在外人面前,孟繁星从来都不会掉眼泪的,只有在家人和他的面前,她才会流露出一个女人的柔软。

“要是再有这样事儿,我一定陪着你一起去!”孟繁星从后面抱住陆希言道。

“好,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

“……”虽然明知道,陆希言这是在哄她,可孟繁星还是觉得很感动。

“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不辛苦,只要有你在,我干什么都不辛苦。”

“你也准备一下,晚上,咱们是主角,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陆希言转过身来,温柔的吻在妻子光洁的额头上。

“嗯。”

……

“先生,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把蒙安公司总部的地下仓库给清理出来了,您这是要做什么?”闫磊好奇的问道。

“我需要一组非常可靠的人,要绝对的保密。”

“您需要多少人?”

“不用多,6到8人左右,就够了。”陆希言道,“我要建立一个研究霍乱病菌的实验室。”

“您要研究霍乱病菌?”闫磊吓了一跳。

“闫磊,我现在跟你说的,你一个字都不允许泄露出去。”陆希言解释道,“我怀疑这一次上海附近县区爆发的霍乱传染疫病是人为投放的……”

闫磊听了之后,那是惊的汗毛倒竖,目瞪口呆。

“先生,这是什么人敢这么做,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说呢?”

“日本人?”除了这个,好像也没有别的答案可以选了。

“虽然我们猜测是人为,也有一些佐证,但是我们手中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一切,所以,得从这一次发现的变种霍乱弧菌直接查起,我已经让丁二哥和黄三哥他们去去别的隔离区收集样本了,我建这个秘密实验室就是想通过科学的方法来证明我们的猜测,如果不是同一个地方爆发的霍乱,诱使它们的原因是一样的,这就能证明,这是一件人为的阴谋了。”陆希言解释道。

“先生,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亲自挑选人员,对内,可以说公司正在研发一种新药,这样说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对内现在也不要说。”陆希言道。

“是。”

“希言,你看我晚上穿这件怎么样?”孟繁星从外面进来,穿着一件绣着淡雅荷花的真丝旗袍,斜刘海遮挡小半左额,微微的波浪卷低盘于脑后,气质优雅且知性。

“不错,梅梅,你今天一定是全场最美的。”陆希言眼睛一亮。

“真的?”孟繁星眼睛灿若星辰。

“当然,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

“那我就穿这一身去了。”孟繁星踩着拖鞋美滋滋的去了。

“你看什么?”

闫磊忙道:“女为悦己者容,太太是越来越漂亮了。”

“嗯,那还用你说。”陆希言嘿嘿一笑,“对了,你跟那个田蕊的关系怎么样了?”

“先生,您怎么知道的?”闫磊脸颊不由的一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如果不是身体有问题,不找个女朋友,我都担心你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了。”陆希言笑道。

“我还没有跟她说这事儿……”

“我都知道了,你对人家有意思,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口跟人家说?”陆希言本来是不愿意插手这种事情的,毕竟恋爱是人家两个人的私事儿,但是,闫磊的墨迹实在是让他看不下去了。

“现在还有一个小时,你去,接人下班,买一件漂亮衣服,晚上一起参加酒会。”陆希言道。

“先生,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你大小也是我蒙安公司的总经理,这一次志愿医疗队的后期保障工作,你也是出了力的,又是自家人,今晚的庆功酒会,你是有资格的,出席酒会,没有女伴怎么行呢,这个理由还用我教你?”陆希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

“我……”

“我什么我,这是命令,你今晚要是不把田蕊带过去,我明天就把人给你调走,你信不信?”陆希言威胁道。

“先生,不带您这样的,我去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嘛,快去,快去,不要回来了,接了人,直接去法国会馆。”陆希言嘿嘿一笑。

“这个闫磊,我早就看出来他对田蕊有意思了,人家姑娘似乎也没拒绝,可这小子就是不肯开口,哪有人家姑娘自己先开口的,我又不好说他。”孟繁星听陆希言说他逼着闫磊去接田蕊了,不禁莞尔一笑。

“这小子别的都好,就是在对男女情感方面,有些畏首畏尾的。”陆希言道,“他要是不主动,好姑娘都让别人给抢走了。”

“小五呢?”

“小五洗车了,一会儿就回来接咱们过去。”孟繁星解释一声。

“嗯,我去换件衣服。”

……

庆祝酒会搞的很隆重,几乎法租界内跟陆希言交好的政商界人士都到了,法国驻上海总领事馆代总领事兼公董局总董奥琪都出席了,还有欧美一些领事馆的外交官也出席了,上海总商会,法租界纳税人会,医师公会等等社会团体组织以及新闻媒体界的人士,差不多小两百人。

这个酒会公董局为陆希言张罗的,也算是一次联谊会,基本上出席的都是大家伙认为的好朋友。

所以,气氛很不错,大家相处也很融洽。

“陆,我们都希望你能够出任公董局华董。”奥琪总董在酒会上与陆希言碰头,并且亲口向他提出了请求。

“我资历尚浅,如果出任华董,只怕会有人不服。”陆希言没有拒绝,但也没有马上答应。

“陆,如果你出任华董的话,未来在公董局内的话语权会增加,而且对咱们的‘安居工程’项目非常有帮助。”奥琪郑重的道。

“我明白,可能不能出任华董,这个并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陆希言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了,有华董的身份,对他在租界内的事业绝对有帮助,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就连日本人也要忌惮三分。

“放心吧,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你现在的声望正当时。”奥琪道,“只要你点头,明天就可以召开华人纳税人会,补选你为华董。”

“好吧,如果大家需要我为法租界的全体纳税的华人出一份力的话,我自然是义不容辞。”陆希言点了点头。

“陆董真是年轻有为呀!”

“齐老太客气了,末学后进,还需要您多多提携,再说,我现在还不是华董,可不能这么称呼。”

“明天就是了。”法租界华董之一的齐老道。

“对,老陆董被日本人给暗杀了,我们又迎来了小陆董,这是喜事儿呀。”又一个华董张奕枢道。

“张董折煞我了,陆伯鸿前辈是我学习的榜样。”陆希言忙道。

“小陆董什么时候跟我们哈瓦斯通讯社做一个专访?”张奕枢笑盈盈的问道。

“随时可以。”

“哈哈,好,小陆董爽快,你刚回来,很多事情要处理,这样吧,约到下周末,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张奕枢问道。

“好,张董说是个时间,我一定准时赴约。”陆希言点了点头。

“老钱说了,有我们三个支持你,就算那姓章的使绊子,也阻止不了你补选华董,何况,奥琪领事也支持你,明天的补选大会,你是十拿九稳了。”齐老嘿嘿一笑。

“多谢三位前辈提携,晚辈感激不尽。”陆希言忙拱手道。

第612章:会晤老猫

“梅梅,怎么样,跟这些太太们聊的怎么样?”

“别提了,她们不是说香水就是衣服,再不就是吹嘘自己的老公,一个个虚伪透了,我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

“呵呵,习惯就好了,以后,你跟她们打交道的机会不会少。”陆希言笑笑道。

“我才不要。”

“嗯,你还在上学,她们那个圈子估计也不会拉你进去。”陆希言呵呵一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真正有独立思想和人格的女人,一般很少愿意嫁给权贵,甘愿在家里当一个花瓶的,而男人愿意带出来见人的,一般都不是原配,大部分都是养在外面侧室,指望那些靠一张脸蛋吃饭的交际花能有多高的涵养?

孟繁星跟她们估计很难有共同话题的。

“你呢,刚才那几个可都是法租界的头面人物,看你跟他们聊的还挺不错的?”孟繁星问道。

“他们想推举去担任华人纳税会的董事。”

“他们要你担任华董?”孟繁星吓了一跳,她当然知道华董这个身份对法租界的华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件事,其实酝酿了很久了,只是人选一直没有定下来,我原来以为我就是被他们选上去陪跑的,结果没想到,他们居然要把我推上去。”陆希言道。

“你答应了?”

“我不答应能行吗,这个时候我没有选择。”陆希言道。

“他们把你推上来,就没有任何企图吗?”

“当然,他们这些人又不是傻瓜,现在的四位华董,章啸林实力最强,又有日本人撑腰,剩下的三人,虽有一定的影响力,但论实力远不如章啸林,他们想推出一个人来与章啸林抗衡,这个人就是我。”陆希言道。

“他们是拿你当枪使?”

“也不能这么说,与我竞争华董的那个人是章啸林那边的,虽然是三对二,可这三人是斗不过那两个的,所以,他们一直拖着没能让章啸林得逞,而这一次,我刚好在控制和阻止时疫蔓延的过程中有那么一点儿微薄功劳,他们就借此机会,把我推上去,这个时候补选,我的赢面很大。”陆希言解释道。

“你要当这个华董,只怕日后家里就更加不得安宁了。”

“我们做的事情,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考虑过,此事顺势而为的话,其实利是大于弊的。”陆希言道,“华董的身份对我来说,也是一层护身符。”

“嗯,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去做吧,我支持你。”孟繁星点了点头。

“谢谢。”

“你们两个才分开一会儿,就又黏在一起了,难怪报纸上说,你们现在是上海滩最模范的夫妻了。”唐锦与柳心莹挽着手臂走了过来。

“心莹姐,我们过去说话,不跟他们男人聊。”孟繁星松开手臂,拉着柳心莹一道去另外一边了。

“见过齐老和张奕枢了?”

“嗯。”

“怎么说?”

“我答应了,但是,明天的补选投票,还很难说,章啸林这个人,一向蛮横霸道,不好对付。”陆希言道。

“只要你答应出任华董,剩下的事不用你操心,这还是在法租界的地面上,那些会员们要是没得选,自然会选择章啸林的人,可现在有的选,他们会怎么做,不用脑袋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唐锦道。

“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功亏一篑的事情可没少过。”陆希言道。

“这是不记名的投票,就算章啸林,他也没办法动手脚吧?”唐锦道。

“如果他在选票上动手脚呢?”

“选票?”

“你是说,替换选票,他敢这么做?”唐锦惊呼一声。

“我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做,但你们打算推我出任华董的消息,只怕他早已经知道了,如果他不想输的话,这是他唯一能动的手段了,威胁会员的事情他不敢做,因为一旦做了,引起民意反弹,就连他的华董的位置都不保,所以,他只需要收买人在唱票之前,把选票替换掉一部分,保证他的人当选就可以了,到时候,既成事实,公董局也只能认了。”陆希言道。

“那现在怎么办?”

“你附耳过来……”

“高,这一招,只怕是谁都想不到,到那个时候,就算他想换也来不及了,一旦事情暴露,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唐锦听完,从陆希言竖起大拇指。

“这只是为防万一,我也不希望出现这种状况。”陆希言道。

“这事儿,还得让奥琪先生出面,我只怕没有这个面子。”唐锦道。

“好吧,还是由我去说。”陆希言喟然一叹道,这事儿终归是他得利,他去找奥琪,也算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法国会馆虽然还是索尔的产业,总经理是欧伯曼,经营方面也是欧伯曼主导,不过,欧伯曼只是一个职业经理人,他拿的是高额薪水,是要接受监督的。

陆希言是索尔委托的监事。

所以,陆希言在法国会馆是有一定的特权的,比如说,拥有一间私人的休息室,还有其他优先权等等。

他跟老猫的见面就安排在他在法国会馆的私人休息室。

私人休息室只有他一个人有钥匙。

他复制了一把,放在了胡蕴之那里,这也是以备不时之需,今天刚好就派上用场了,不然,他真找不到机会去见老猫。

庆祝酒会胡蕴之也来了,不过,他没有机会凑到陆希言跟前来,只能远远的在边上喝着酒,跟几个相熟的朋友说这话。

这不妨碍他给陆希言的眼神交流。

老猫来了,就在他的私人休息室等他,陆希言借口去找奥琪领事,独自一个人去休息室了。

约定的信号敲门。

门开了,一身会馆侍应生打扮的老猫露出半张脑袋,让开一个身位,将陆希言迎了进去。

“判官同志,总算是见到你了!”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不管是老猫激动,陆希言心里也是激动不已。

“让你久等了,老猫同志。”

“救人要紧,我也没想到上海这边会发生很大的疫情,你若是为了等我而推迟前往疫区的话,那我真是百死莫赎了!”老猫道。

“谢谢理解。”陆希言感谢一声。

“虽然我被耽误了这些日子,不过,这些日子也不算没有收获,这些天,我花时间对上海的斗争局势做了一个详细的了解,这一次去延安当面向中央首长做一个详细的汇报。”老猫道。

“这是好事呀,老猫同志。”陆希言点了点头。

“对于上海的地下斗争和情报工作,我想听一听你的建议。”老猫认真郑重的问道。

“目前敌人在军事上取得一定的优势,但我判断,日本地小民寡,经不起这样大战的消耗,现在更是在北方挑起争端,我想,他们很有可能会转变对华的战略,改军事征服为政治诱降,从他们对汪兆铭的重视程度来看,足以这个风向的转变。”陆希言道。

“看来,你的政治嗅觉十分敏锐,判官同志。”老猫赞道。

“我这也是根据他们最近的一些政治和军事上的动作进行分析的,如果他们继续实施现在的军事战略的话,我们固然会承受巨大的压力,但他们的兵力和后勤却难以为继了,尤其我们在华北他们的后方大量开辟抗日根据地,牵制了日军大量有生力量,他们迫切希望能够消化掉现在吃进去的利益,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陆希言继续道。

“嗯,非常有道理,日本人也不傻,他们当然懂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老猫道。

“上海未来会赢得一个短暂的和平期,不过地下的斗争会越发的激烈,而且随着战争的继续,日本对上海乃至整个中国的经济和资源的掠夺会不断的加剧,一旦欧战爆发,一日人的贪婪,我想他们是不会放弃掺和一脚的。”

“你这个观点太大胆了,日本人真有那么大的胃口吗?”

“我只是这种感觉,日本国内的军费大多数用在海军身上,而他们现在还源源不断的在造军舰,日本海军已经是亚洲第一了,在西太平洋,只有美国的海军能与之抗衡,日本对外的战略中,侵略吞并中国只是他野心第一步,我们可算不上他们假想中的敌人!”陆希言解释道。

“嗯,深刻,这喝过洋墨水的人,看问题就是不一样。”老猫惊叹一声。

“我也是瞎琢磨,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我觉得下一步组织上在上海的工作,不要跟敌人硬碰硬,刺杀或者暗杀,虽然可以解一时之恨,但也会连累无辜的百姓因此而丧命,当然,我们也不是说逆来顺受,该出手的时候,也要毫不留情,震慑那些死心塌地为日本人卖命的汉奸,要精准打击,一击必中,那样造成的影响要比几次失败的刺杀要强得多。”陆希言道。

“嗯,对。”

“还有,日本人接下来势必会对我们进行全方位的封锁,接下来我们的各种物资获得都会变得非常困难,我们除了收集情报之外,为部队筹措物资才是重中之重,经营好地下物资交通运输线可以说跟情报工作是同等重要。”

“说得好,判官同志,你的这个想法跟上级的首长是一致的。”老猫眼睛一亮道,“你知道吗,我这一次来,是带着上级首长的嘱托来的。”

“上级首长有什么指示吗?”

“上级觉得,你现在的身份和位置非常重要,对你的安全也是极为的关注,因为你在这个位置上,可以为党做的事情太多了,本来上级是打算给你增派人手的,但是考虑到你的身份太多,一旦身边出现陌生人,势必会引起外人的关注,所以呢,上级决定,不给你派人了。”

“上级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是急需要人手?”陆希言道。

“别急,听我说完。”老猫一抬手道,“上级不是不给你派人,而是不给你身边派人,是通过其他的途径,给你名下的公司派人,当然,他们一般不会接触到你,也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你是他们的领导,必要的时候,可以指挥他们做事儿。”

“我明白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613章:沉甸甸的责任

“这是一份名单,一共是二十一个人,其中有九个人会以各种途径进入你名下的公司,你可以放心使用他们,他们都是这些领域的专门人才。”

老猫郑重道。

老猫给陆希言的是一个微缩胶卷。

“还有十二个人,他们身份各异,但全部都经得起调查,从现在,加入你的‘藏锋’小组,他们现在都有各自的职业,到时候,你可以自行了解。”老猫继续道,“怎么用,你自己拿主意。”

这份权力可不小了,陆希言骤然感觉肩膀上一沉。

“是不是感觉压力有点儿大,没关系,能者多劳嘛。”老猫嘿嘿一笑,如果在这之前,他还对把这份名单交给陆希言还有顾虑的,现在他是一点儿顾虑都没有了,刚才陆希言的那些分析和谈话足以说明了。

要领导这样一支地下抗日力量,必须要领导者的能力之外,还要有冷静客观的头脑,以及清醒的认识以及大局观。

这三者具备才能胜任这个工作。

“感谢党组织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做好这个工作。”陆希言收起胶卷说道,“不知道,老鬼同志知不知道这份名单?”

“老鬼知道有这一份名单,但他不到具体是那些人。”老猫道,“就连我也不知道上面都有哪些人。”

“你也不知道?”

“当然,我是来给你传达任务的,不该我知道的机密,我也没权力知道。”老猫嘿嘿一笑。

“那我是不是需要单独跟他们一一约见一下?”陆希言问道。

“根据你的需要,决定见或者不见。”

“好吧,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份名单上的人,归他调遣,但也不是随便用的,得用在关键时刻。

“另外,上级决定,把啄木鸟同志的情报组转入你的‘藏锋’小组领导,今后,你可以直接通过啄木鸟同志手中的电台直接跟中央联系,当然,你的组织关系还在南方局,这个暂时不变。”老猫道。

“那我的身份上级是不是已经告诉啄木鸟同志了?”

“这个没有,但是啄木鸟同志已经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她今后在上海的工作就要归你直接指挥了,至于你要不要对她言明身份,还要尊重你的意见。”老猫嘿嘿一笑道。

“上级为什么要把她的情报小组归并入‘藏锋’小组?”陆希言苦笑一声,有些不解的问道。

“上级考虑到上海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她们这个小组在上海主要负责的是跟日军内部的我方情报人员的情报传递工作,若是向以前那样单打独斗,危险系数回大大的增加,所以,纳入‘藏锋’小组后,她们在安全上会得到你的照应,而且你也可以通过她们直接联系中央,遇到紧急情况也能更快的做出反应!”老猫解释道。

陆希言听明白了,这是一条备用的紧急联络途径,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可以动用,平时还是老方法。

“老猫同志,我进来已经有十分钟了,我现在最多还有五分钟,就必须出去了,否则,外面的人一定找我的。”陆希言看了一下手表说道。

“判官同志,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第一件事,我怀疑这一次上海周边县区发生的霍乱以及伤寒等时疫并不是偶然,极有可能是人为的。”

“你说什么,人为的?”老猫也是吓了一跳。

“爆发的时间相近,但地点却相隔较远,还有日本人的反应速度太快了,几乎是刚一开始流行,他们就及时建立了隔离区,阻止了疫情的扩散,这些都让人起疑。”

“我知道了,我们会派人去调查的,如果真是人为的,这日军也太丧心病狂了。”老猫愤怒的骂道。

“我也在寻找证据,但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可以先不动声色,以免被日人知晓并彻底的毁灭证据。”陆希言道。

“我懂。”老猫点了点头,不过,一时间,他还是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带来的巨大恐惧和震撼。

“第二件事,法租界华人纳税会打算推举我新的华董,这件事我本来以为不可能的,凭我的资历,能当上华人纳税会的代表就不错了,然后我就被提名陪跑了,但是现在没想到,这陪跑的却要变成真的了。”陆希言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汇报?”

“我也是今天刚回来,才被告知的,他们明天就要开补选投票大会,这是要把我硬推上去,我连拒绝的借口都找不到。”陆希言解释道,“这事儿老鬼之前是知道的,我们俩的分析都是一样,陪跑,赚个脸熟,我连他们开会都很少去,都是让别人代我去的。”

“让你当华董,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现在法租界五位华董,钱老不在上海,剩下的两个都不是章啸林的对手,提名的那个人跟章啸林关系极为密切,所以,他们想找个出头的,我呢,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刚好够格。”陆希言道。

“你能保证明天一定能选上?”老猫狐疑的问道。

“组织上没意见,我就有把握。”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这叫什么话,你若是拿下华董这个位置,对我们今后的工作也是有好处的,起码你的人身安全也多了一层保障。”老猫没好气道。

“这么说老猫同志,你是同意了?”

“我不同意,你还这就不选华董了?”老猫瞪了陆希言一眼道。

“组织上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什么都不做,自然也就落选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这件事有人推着你上位,还有变数不成?”老猫惊讶道。

“他们这些人都把秘密写在脸上了,那章啸林会坐以待毙,拱手把华董的位置让给我不成?”陆希言道,“我估计,他会在选票上做文章。”

“替换选票!”

“对,这是釜底抽薪的办法,反正是不记名的选票,以他流氓的作风,完全做的出来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应付?”

“我的办法是……”

“还真有你的,要真是这样,只怕他是没办法替换选票了,但你就有把握,那些选票能让你当选?”

“那就看天意了,如果我这个华董是靠作弊来的,那当了也没什么意思,老猫同志,你说呢。”陆希言道。

老猫点了点头,虽然有人帮着拉票和影响纳税人会的会员投票,但拉票不算是作弊,这个选举过程中,只要不用暴力胁迫,用什么手段拉票都是允许的,只要每一张票都是出席选举者的自愿的。

“明天我就要走了,再见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临别之前,我想对你说八个字。”

“老猫同志,请说。”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记住了,老猫同志,我就不去送你了,离开的路线老鬼同志已经安排好了,一路顺风,珍重。”

“珍重!”两双手再一次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我先出去,你手上的钥匙直接交给老鬼同志。”陆希言侧耳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轻轻的拉开门先出去。

门口没有人,他再敲了一下门,告诉老猫门外安全,让他出来,然后两人迅速的分手离开。

“希言,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孟繁星端着酒杯一路走了过来,脚步有些踉跄,再看那红红的脸蛋,显然是喝了不少酒,不过他身后,闫磊不紧不慢的跟着。

“我去找奥琪代总领事先生谈点儿事,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他人,于是我就去卫生间方便了一下。”陆希言一把扶住了妻子,忙解释了一下。

“刚才我喝了好几杯酒,要不是闫磊过来替我挡着,这会儿站都站不稳了。”孟繁星双颊酡红,不胜娇羞道。

“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那些女人太过无聊八卦,说起你跟那个日本女人藤本静香的花边新闻,我听不过去,跟她们说了两句。”孟繁星道。

“你不是不在意这个吗?”

“背后说我听不见也就罢了,当着我的面说,真把我当成空气了!”孟繁星哼哼一声,显然是心中有气。

“好了,别生气了,跟这些人生气咱犯不着,这酒会也差不多结束了,咱们回家吧。”陆希言道。

“嗯,好,回家。”孟繁星打了一个酒咯儿,身体软绵绵的就躺倒在陆希言的怀里了。

“太太刚才喝的有点儿猛了,那洋酒,后劲儿还挺足的。”闫磊讪讪一笑,解释道。

“你不拦着点儿?”

“我,拦不住。”闫磊讪讪一笑,“您知道的,跟太太喝酒的那些女人都不好惹,我实在……”

“下次碰到这种事儿,我若是不在的话,你必须第一时间上去解围。”陆希言道。

“是,先生。”闫磊道,“刚才我一直让田蕊陪着太太的,保证不会出事儿。”

“这是喝了多少?”

“不清楚,应该不低于一瓶吧,太太的酒量还是不错的。”闫磊讪讪一笑道。

“去叫小五开车去后门,我们先回去再说,另外,跟唐锦和欧伯曼交代一下,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了。”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

陆希言拦腰将孟繁星抱起,从会馆的后门离开,前门的话,被记者拍到的话,那明天又会是一堆花边新闻。

第614章:交锋章啸林

“章啸林这个人,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当世的枭雄,但是他的弱点也非常明显,性情暴躁,目光短浅,刻薄寡恩。”闫磊道。

“这是你对的印象?”陆希言问道。

“不,我不认识他,也没接触过他,这些只是听‘老军师’说的。”闫磊摇了摇头解释道。

“这个人的传说我也听过不少,当年他,黄老板,还有杜老板在法租界那是威风八面,白天法租界归公董局管,到了夜里,就是他们三人的天下,日本人攻占上海后,黄老板躲起来做了寓公,杜老板避祸香港,本人还积极抗日,算是一条汉子,只有这章啸林不甘寂寞,跟日本人勾结在一起,替日本人卖命,做了汉奸,真是罪不容恕!”陆希言当然知道章啸林是谁了。

昔日的青帮三大亨之一,如今成了日本人走狗,还弄了一个什么“新亚和平促进会”,自封会长,为日本人搜购军用物资,大发国难财。

这种数典忘祖之辈,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明天的补选华董的大会,你跟我一起去。”陆希言道,“你也该见识一下了,日后只怕跟这些人打交道的机会少不了。”

“是,先生。”

“早点儿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

陆希言回房,却发现喝了醒酒汤的孟繁星不在床上,心道,这女人都醉成这样了,还能去哪儿?

下楼来,刚好碰到孟浩从洗手间出来:“浩子,看到你姐没有?”

“我姐,在筱蕊房间呢。”孟浩打了一个哈切手一指道。

“我知道了,我没在这段日子,你小子没惹什么事情吧?”陆希言随意的问了一句。

“姐夫,我在你心里就成了惹祸精了?”

“没惹事就好,我找你姐去。”陆希言手一挥。

陆筱蕊房间,孟繁星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看着孩子进入梦乡。

“嘘,别说话。”见到陆希言进来,孟繁星扭头过来,右手食指放在嘴唇正中,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孩子已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很安宁。

夫妻俩就这样静静的看了孩子差不多有十分钟,孟繁星这才起身,招呼陆希言一起带上门出去。

上楼,回到卧室。

“筱蕊这孩子刚刚没了双亲,很可怜,刚来的时候,晚上睡不着,做噩梦,后来,我就来陪着她,讲故事,等她入睡后再离开。”孟繁星解释道。

“这孩子我知道,确实可怜,所以当初当她主动要求跟我合影的留恋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孩子这么小,怎么会提这么一个要求?”

“现在想起来,的确十分可疑,不过,即便如此,我能拒绝吗?”陆希言道,“她已经够可怜了,不管是否有人教她这么做,我们都不能怪她,这不是她的错,错的是我们大人没有保护好她。”

“那个藤本静香如此大费周章的,只怕她不会就此罢休的。”孟繁星担忧的说道。

“这个女人聪明,又会伪装,还真是不太好对付,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发现她认可刻意接近的证据。”

“利用筱蕊难道不算吗?”

“算吧,在隔离区,她跟筱蕊的关系也非常不错……”

“她会不会利用孩子再来接近你?”孟繁星担忧道。

“筱蕊比筱慧小两岁吧,先送她去幼儿园,跟筱慧一起上学,她们也好有个伴儿。”陆希言道。

“嗯,这事儿我来安排,筱蕊这个年纪,早就该上学了,女孩子也要学习文化,将来也是要干一番事业的。”孟繁星道。

“筱蕊虽然是咱们收养的,但她已经没有了父母,她的生父母我也不太清楚具体姓什么,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地址,以后,她就姓陆,是我陆希言的女儿。”陆希言说道。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日后咱们若是有了孩子,不管是男女,都得视筱蕊为亲姐姐!”孟繁星道。

“那咱们是不是该努力一下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我现在要孩子,学业怎么办?”孟繁星道,“我好不容易才上了大学,你不会是想让我半途而废吧?”

“那哪能呢,咱们还年轻,慢慢来,等你毕业了,我们就要一个,然后三年生俩,你说好不好……”

“希言,别闹,痒……”

望着妻子娇艳欲滴的红唇,陆希言再也忍不住,俯身痛吻下去。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哎哟……”

“起来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赖床!”一声娇喝在耳边响起,陆希言这才响起,自己昨晚有多荒唐了。

“梅梅,几点了?”陆希言不好意思的从床上爬起来问道。

“八点。”

“糟糕,纳税人补选华董的会议是九点,赶紧的,给我找一套衣服。”陆希言一下子跳了起来。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洗漱好了,赶紧下来吃点儿东西。”孟繁星拿着衣服走了过来说道。

……

九点钟,陆希言终于在开会之前赶到了会场,要是迟到的话,说不定会给代表们留下轻慢的印象。

法租界华人纳税会会员有上千人,代表五十三人。(这个数字,作者君没有考证,若是错了,还请指正。)

补选会议不是所有会员都需要参加,只要是这五十三名代表投票,参加人数超过三分之二,票数过代表人数一半的就可以当选。

以往开补选会议,要么就是投票代表不到三分之二,投票代表人数够了,票数又不够,所以这第五位华董的迟迟没有选出来。

法租界华人纳税会的喏大会议室内,坐满了人,满眼看过去,那都是法租界华人各行各业的翘楚。

四位已经确定的华董,除了交通银行行长钱老人不在上海未能出席之外,其余三位华董都来了。

钱老人虽然没来,但还是派了代表过来履行投票权。

剩下的就是代表了,当然,肯定没有来的,但人数肯定是超过代表人数的三分之二了,投票补选肯定没有问题了。

陆希言见到行政总办谭鸪啼了,他是代表公董局奥琪代总董过来监督和这一次补选的。

“诸位代表,鄙人张奕枢,受公董局以及法租界华人纳税人会诸位同仁的委托,主持今天的华董补选,按照《法租界纳税人会章程》,今年四月份我们已经选出四名董事,还有一名董事人选未决,主要是第五人票数始终未能过半,未能得到诸多代表同仁的认可,但是,第五位华董的位置总不能一直空缺,经过,我和齐董事等五名代表商议,提名繁星投资公司董事长,留法临床医学博士陆希言先生为董事候选人,与我们另外一名候选人余叶封……”

余叶封?

许多代表听了,都流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之前可从来没有听说余叶封要竞选华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就连陆希言也愣住了,他听说的也不是余叶封,跟他竞争华董位置的是另外一个人。

“怎么回事,老祖,候选人中不是有一个是你吗?”一名代表当即站出来,指着那位本来的候选人质问道。

“诸位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好,难堪大任,所以就主动提出来,不当这个候选人了。”那名候选人站起来鞠躬解释道。

“既然老祖你不当,那就陆博士一名候选人,咱们何必投票,举手表决不就完了?”一名代表大声道。

“大家请安静,余老板的候选人的资格也是符合补选章程的,所以,这一次补选华董,一共是两位候选人,一位是陆博士,一位是余老板。”张奕枢被推举为主持人,他必须站出来维持秩序。

余叶封在青帮中地位仅次于三大亨,有第四亨之说,而且他跟章啸林还是儿女亲家,这关系可比刚才那位自动退出的候选人亲密多了。

很明显,章啸林这是要把自己人推上去。

来了一个突然袭击。

以章啸林的华董的身份,再找四个代表提名余叶封为华董的候选人,完全符合《法租界华人纳税会章程》。

程序上完全没有问题。

“下面请两位候选人做一个简单的竞选宣言。”张奕枢宣布道,“有请第一位候选人陆希言博士。”

“诸位叔叔伯伯,大家上午好,晚辈陆希言,家父陆山……”

“原来是陆山公的儿子,怪不得,我看着有点儿像呢。”

“可惜了,陆山公夫妇俩都死在了闸北日军的轰炸中,真是没想到他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厉害!”

“陆山公后继有人……”

……

陆希言的父亲虽然不是什么豪商,但也算是家底殷实,而且交友广阔,认识的人不少,代表们当中认识他父亲的人也有不少。

陆山为人敦厚,有长者仁风,颇有好名声。

老子厚道,儿子又是有名的医科圣手,而且这一次又拯救了万千感染时疫的百姓,又跟法人当局有非常好的关系。

虽然人是年轻了些,可比起余叶封来,那好打交道多了,而且余叶封跟着章啸林与日人狼狈为奸,若是让他也当上华董,日后法租界岂不是他二人横行的天下?

陆希言的发言主要集中在改善法租界的治安和公共卫生和医疗这一块,毕竟,他是法捕房的顾问,本身又是医生,这两方面对他来说相对熟悉的,又能够做出一些事情的。

余叶封的竞选宣言就简单粗暴多了,对于公董局市政管理方面,他并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倒是承诺了,只要愿意,可以跟着他一起发财。

所谓跟他一起发财,就是投靠日本人,卖国求荣,发国难财。

章啸林突然换人,而余叶封虽然名声在外,但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他凭什么赢呢?陆希言断定,章啸林肯定是另有安排,不然,他怎么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第615章:翻手为云

“好,两位候选人的竞选宣言已经讲完了,下面休息一刻钟,一刻钟后,还是在这个会议室,我们投票补选出第五位华董。”主持人张奕枢在余叶封讲完话后,宣布中场休息一下。

“陆博士,没想到你是陆山公的儿子……”

“是呀,您是董阿姨。”陆希言一开始还没认出来,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把眼前这位略显富态的中年女子认出来了。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名字?”

“是的,董阿姨,陆希言这个名字是我出国之后改的。”陆希言忙解释道,这位董阿姨是父亲的旧友。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你变化这么大,现在更是租界的名人了,华董这个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的,能被推选为候选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董阿姨赞叹一声道。

“董阿姨,您谬赞了,待会儿,还得请您贵手支持一下。”

“陆山公的儿子,我怎么会不支持!”

“谢谢!”

“少筠,你跟小陆博士认识?”

“我跟他父亲陆山公过去有过交往。”董少筠道,“他的父亲是一个乐善好施,是个难得的好人,只可惜好人没有好报。”

“听说他跟日本人走的很近?”

“你听谁说的,那都是无聊的小报胡乱编造,以讹传讹,他的父母都死在日军轰炸当中,身为人子,他不会跟日本人一路的。”董少筠道。

“希望如此吧,如果让余叶封当上华董,那法租界从此就是多事之秋了。”与董少筠交谈的儒雅男子长叹一声。

“先生,昨天晚上在望海楼,章啸林亲自发帖,为余叶封拉票,不少代表都接到了请帖,但有多少人去了,还不知道。”闫磊悄悄的凑到陆希言耳边小声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看来,这章啸林是有备而来,而他刚从隔离区回来,根本就没有时间准备,完全处在劣势。

但是,现在已经到这一步了,退缩是不可能了。

章啸林、余叶封除非真把这些代表们都买通了,否则想要赢自己,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他也不是没有准备。

公平竞争输了,不丢人,但如果对方耍不正当的手段,想要赢得华董的位置,那他是绝对不会让其得逞的。

“还有,那个选票箱有问题,我刚才看到那个人捧进来的时候,神情很紧张。”闫磊接着道。

“你确定?”

“您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闫磊轻笑声,“选票箱里有夹层,而且有东西。”

……

“十分抱歉,诸位代表,有一件事情说一下,我们印刷的选票本来是每个代表一张的,但是现在犹豫我们的工作人员不小心,把一瓶墨水洒在选票上,现在选票全部作废不能使用了!”

“什么,怎么回事,难不成,还要再开一次会,再选一次?”

“就是,谁干的好事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章啸林与余叶封都不由的浑身一震,眼底闪过一抹慌张。

“但是,但是……”张奕枢大声道,“诸位代表,请听我说,现在有一个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每个代表发一张白纸和一支红蓝铅笔,红色代表陆博士,蓝色代表余老板,你们选谁,就用各自的颜色在白纸上画一个圈,然后折叠起来,就算是选票,大家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这个办法好,简单,还不费事!”

“就照这个办!”

“这也太不讲究了……”

“反正选票事后也是要销毁的,也没啥意义,这样挺好,我们大家时间都很宝贵,就这么干了!”

“同意!”

只有章啸林脸色铁青,尤其是余叶封,更是一脸死灰的样子。

“我反对,补选华董,岂能如此儿戏,我建议,重新印刷选票之后,再召开补选大会!”章啸林最后还是没能沉住气,直接站了起来,提出了反对意见。

“对,补选华董,那是我们法租界华人纳税会的一件大事,岂能随随便便的弄一张白纸,画个圈就决定了?”章啸林也不是没有支持者,跳出来附和。

“我记得咱们《法租界华人纳税会章程》里有一条,凡代表议题只要超过三分之二的代表表决通过就可通过,我想张董的这个提议也算是吧,我们今天到场的代表已经超过三分之二,如果有三分之二的人同意用张董提出的办法,那今天这个补选就可以照此进行!”

“没错,章程内的确有这么一条规定!”

“大家举手表决吧,我赞成!”董少筠第一个举起了右手。

“我也赞成!”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代表举起了手,很快人数就达到了三十六人,达到了代表总人数的三分之二。

“我还是反对,这不合规矩,我们还从来没有这样选过华董!”章啸林愤怒的拿着自己的文明棍狠狠敲打在会议室的桌子上,震的桌上的茶杯是东倒西歪,茶水都撒了一地。

“章董若是不选,可以弃权!”张奕枢怒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对,你不选,可以弃权。”

这么火药味十足的场面,法租界华人纳税会多少年没有见到了,为了争一个华董的位置,居然能剑拔弩张到这个地步。

“叶封,我们走!”

“慢,余老板,您能解释一下,这个选票箱里的夹层是怎么回事吗?”陆希言走了过去,将那早已准备好的票箱一打开,逃出一块夹板,抓出一沓早已填好的选票,质问余叶封道。

章啸林和余叶封二人瞬间变了脸色,选票箱夹层的事情,他做的十分隐秘,自问除了经手人,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没有意外,选票上那两名候选人下面选的都是余叶封。

余叶封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慌了,这让他怎么解释,难不成说有人故意的陷害他?

“保管这个选票箱的人是谁?”

章啸林倒是反应极快,喝问一声。

“是我……”一个年轻人哆哆嗦嗦的走了前来。

“王八蛋,这是怎么回事?”章啸林一记耳光狠狠的抽了过去,似乎还不解恨,手中的文明棍顺势砸了下去。

这一棍下去,那名年轻人顿时惨叫一声,头破血流。

“咱们华人纳税会居然出现这种选举舞弊案,我建议马上着手调查,在调查没有结论期间,补选华董是否暂时延迟?”章啸林身后一名代表站出来义正辞严的道。

“这是陷害,彻头彻尾的陷害,事情都明摆着了,还调查什么?”章啸林指着陆希言咆哮道,“你们想一想,出了这样的事情,得益的人是谁?”

“陷害,陷害谁,余老板吗?”陆希言冷笑,“我敢说,今天来开这个会的代表,估计都不知道余老板会顶替祖老板成为华董的候选人吧?”

“就是,老祖要不是说是主动退出,我们都还以为另一个候选人是他呢……”

“章董,事情真相如何,你和余老板自己心里清楚,何必在此装出一副受害者模样,往我身上泼脏水呢?”陆希言悲愤的质问道。

“章董,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是先都不知道您要推余老板做华董,这些选票上面全部都是选的余老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章董,你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章董,你刚才反对张董提出的补选方法,是不是做贼心虚?”

“余叶封,为了当华董,用这样下作的手段,你也太无耻了,你这种人怎么能够当华董,简直就是我们华人工商学界的耻辱!”

“……”

“够了,好,你们不就是想要今天把第五位华董选出来吗,好,叶封,你退出来,让老祖继续选!”章啸林恼羞成怒道。

“章啸林,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你说让谁选就让谁选,难不成我们法租界华人纳税会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电车公司的代表怒斥一声。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体面人,就不要争吵了,免得让外人笑话我们。”还有胆小怕事的人出来打圆场。

“谭总办来了!”

“你们的争吵我在外面也听见了,华人纳税会补选华董,我本不该插嘴,但是我们公董局有责任监督你们这个推选的公平性和合法性,我认为,只要补选的程序合乎章程,没有徇私舞弊的行为,我们公董局都是认可的。”谭鸪啼表明自己的态度,这其实也是法方的态度。

“谭总办,依照您的意思,今天这补选还要不要进行下去了?”张奕枢问道。

“当然,华董是参与我们公董局决策的,如果总是位置空悬,那对我们的工作是不利的。”谭鸪啼道。

“那好,刚才我们都举手表决通过了,以我说的方法,每一位代表发一张白纸和一支红蓝铅笔,红色代表陆希言博士,蓝色代表余老板,空白为弃权,他们两位只要其中一位得票数过半,就是第五位华董,若是两人的票数都不过半,那就算这一次补选失败,大家有没有意见?”

“凭什么余叶封还是候选人,他还有资格吗?”

“在事情没有调查得出结论之前,他还是候选人。”

“那如果最终选出的是他,徇私舞弊的也是他,那又如何处置?”有人问到。

“若是这种情况,可根据章程决议,取消华董资格,明年再选。”张奕枢郑重回答道。

激烈争吵之后,终于进入了补选华董最关键的议程,投票。

五十三名华人纳税会的会员代表,来了四十五位,最终唱票结果,陆希言以三十三票高票补选为第五位华董。

第616章:补选黑幕

“竖子!”

章啸林很没面子,昨天晚上,在酒桌上,他可是说过话的,今天的华董补选,一定是余叶封当选。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的形式反转了。

他信命,一个人的上升势头如果被打断,那他就会走下坡路,这一次,虽然是推余叶封上位,可本质上也是为他自己。

只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安排的如此周密,那姓陆的小子是怎么发现选票箱内的秘密的?

还是他早就知道了?

自己身边有叛徒,可这件事除了他跟余叶封之外,就只有经手的心腹知道,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有理由背叛自己。

“查,是谁出卖了老子,一个不留!”

……

百脑汇大厦,三楼。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酒井一路疾走,来到竹内云子办公室门口,伸手敲门。

“进来。”

“酒井,怎么样了,结果出来了吗?”竹内云子穿着白衬衫,宽松的军裤,随意的翻看手中的文件问道。

“余叶封先生……”

“他当选华董了?”

“不是,余叶封先生输了,当选公董局华董的人是陆希言博士。”酒井微微低头禀告道。

“哦,这倒是很出人意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余叶封为什么会败选?”竹内云子奇怪的问道。

“具体情况属下还在了解,但是据传闻,补选的投票环节出现了问题,章啸林先生和余叶封先生的谋划失败了,最终才败选。”

“他们那些手段上不了台面,输掉也是可以预见的,不足为奇,不过这对我们接下来对租界的渗透和布局影响不小。”竹内云子表情微微一凝道。

“章啸林是个心胸狭隘之人,接下来他肯定会实施报复的,只怕又有一番争斗了。”酒井道。

“酒井君,烦你去把浅野君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竹内云子顿了一下,吩咐一声。

“哈伊!”

……

“恭喜呀,陆董!”

“同喜,同喜……”陆希言抱拳回礼道。

“小陆董,这等喜事,是不是请我们吃一顿呀?”

“没问题,只要诸位叔叔伯伯赏脸,随时都可以。”陆希言呵呵一笑,当即点头应承下来。

“要不然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望海楼怎么样?”

陆希言呵呵一笑,提议的这老家伙是没安好心呀,昨天晚上章啸林刚刚在望海楼请客吃饭,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余叶封当选华董,结果呢,惨败而归,让他把华董给抢了过来,隔天他就在望海楼摆酒庆祝当选华董。

这不是故意的刺激章啸林和余叶封等人吗?

“望海楼的菜好吃吗?小陆董,要不然你照顾一下你董阿姨的生意?”董少筠乔微微一笑,一句话就帮陆希言解围了。

“董楼的香酥鸭子,小侄也是闻名已久,今晚就定在董楼了,请帖我就不发了,大家到时一定要来呀!”陆希言自然欣然同意。

虽然他不怕章啸林和余叶封的报复,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也犯不着故意去刺激这两人,这不符合自己一贯的行为作风。

“大家都听到了,今晚小陆董包下我董楼了,诸位可都要来呀,记得带上家眷!”董少筠振臂一喊,整个会议室内所有人都听到了。

“哈哈,有酒喝,一定到!”

“小陆董请客,一定来!”

“……”

“小陆董,你母亲叫我一声妹妹,你以后叫我一声董姨就好了。”董少筠嘱咐陆希言一声道。

“您也别叫我小陆董了,叫安之或者希言都行。”

“嗯,我以后叫你希言好了。”董少筠点了点头,“董姨回去准备了,晚上把媳妇带过来让董姨见见,你说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悄默声的就给办了?”

“我们就是弄了一个仪式,很简单,就是两家人吃了顿饭,没惊动亲戚朋友。”陆希言解释道。

“这样也好,这要是现在,可有你受的了。”董少筠呵呵一笑。

“董姨,刚才多谢您了。”陆希言道谢道,如果不是董少筠解围,刚才那话他还真不好接了。

“客气什么,不过你得罪章啸林和余叶封,只怕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他们现在投靠了日本人,无人敢惹,张奕枢他们几个把你推出来,也是没安好心。”董少筠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可如果不出来争的话,那这个华董的位置可就落入余叶封之手了,那样情况更糟糕。”陆希言点了点头。

“你能明白就好,我就怕你稀里糊涂的,还以为得了便宜呢。”董少筠松了一口气道。

“多谢董姨指点。”

“晚上早一点过来,我介绍你认识一些人,你以前很少跟我们这些人打交道,现在当上华董了,少不得要跟这些人走动,咱们中国人在租界讨生活,不团结的话永远被人欺负。”

“我明白,董姨,我既然坐上华董的位置,一定会为我们自己同胞的利益发声的。”陆希言明白董少筠的意思,一是想帮他向下拓展一下人脉,过去陆希言接触的都是法方头面人物,工商界人士也有,但基本上都是利益相关的,其他行业的人接触的少,第二,就是告诉他,在其位,谋其政,不能当尊菩萨,坐在那里,不开口,那样,选他上去,又有什么用呢?

“你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冲在前面的,我们这些人也会在后面帮你的,有钱出钱,有人出人。”董少筠道。

“谢谢董姨。”

“希言,我就先走了,晚上见。”

“晚上见。”

……

“先生,刚才那个被章啸林打的小伙子被人带走了。”闫磊等董少筠离开,这才凑到陆希言耳边小声道。

“通知唐锦了吗?”

“我在第一时间就给唐督察长打电话了,齐探长带的队。”闫磊道。

“杜老板早就看章啸林不顺眼了,既然他非要跟日本人一条道走到黑,那就是我们的敌人。”陆希言道。

“一回儿你先回公司,小五跟我去法捕房。”

“好的。”

公董局第五位华董补选出来了,随后的一个简短的记者见面会,宣布补选结果,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新闻通稿发一下,上午的议程算结束了。

至于晚上陆希言在董楼做东,请客吃饭庆祝当选华董,那是他的私事儿,跟别人无关。

但是从前年陆伯鸿华董遇刺身亡,五位华董,一直只有四位,这一年多来,总算把第五位华董给补选出来了,这对法租界来说,也算是一件大新闻了。

第五位华董人选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各大报刊都可以抢在天黑之前发号外了。

只是很多人都没想到的是,新华董居然是陆希言博士,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后辈,而且,还是高票当选。

而且原先竞争的华董的人也换成了余叶封,以为十拿九稳的直接落选,结果,原本陪跑的反而高票当选了。

有黑幕!

是有黑幕,很快闭门选举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就泄露出来了,从选票被污,临时改变投票方式,到发现原先准备的投票箱暗藏夹层,发现超过二十张填写有“余叶封”的选票,再到是否继续补选的激烈争吵,最终举手表决,通过了改变补选投票方式,最终补选出第五位华董。

过程是曲折离奇,惊心动魄,差一点儿今天的补选又要无疾而终了。

这一次补选从提名到筹备,以及时间的决定,陆希言可都没有参加,他那个时候还在梅龙镇隔离区呢。

并且还是头一天刚回来,而且,所有人都清楚,陆希言虽然被推选为纳税会的代表,可他在华人纳税会根基很浅,可以说,连华人纳税会的会员代表都没认识全,这一次补选,其实也就是找一个人与章啸林推举的人打擂台的,目的就是不让他的人票数过半,过去也是通过这个办法阻止章啸林推自己人上位的。

谁会想到陆希言带着志愿医疗队去了一趟隔离区,迅速的扑灭了霍乱疫情,赢得巨大的声誉归来。

虽然选华董非同儿戏,随便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后辈上去,那担得起那个责任吗?

可眼下能有一个挑得起大梁的人吗?

选谁都过不你半数。

难道一直空缺下去,那对法租界内的全体纳税的华人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多一个人在公董局内说话,那就多一分力量。

少一个人,就是少一分力量,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选一个年轻人上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人家有能力那恐怖的霍乱时疫给解决了,换其他人,谁敢说能做到?

有敢去隔离区跟时疫战斗的勇气,又有良好的文化素质修养,比起余叶封之流那是强多了,还有人家本身也是留法的,跟法租界上层关系也不错,除了资历稍差一些,那一点儿不比那余叶封强?

余叶封和章啸林干的都是什么买卖,那是正经人干的吗?能搬的上台面吗?

选一个流氓头子当华董,已经是够掉价了,再选一个上来,这法租界华人纳税会岂不是要跟帮会沆瀣一气了?

而且这还是两个汉奸流氓头子。

别说大部分人不同意,就连法方也不愿意看到这样事情发生,法方也希望有一个能够跟他们有着良好关系,并且可以沟通合作的人出任第五位华董。

挑来挑去,陆希言就这样撞上大运了。

第617章:如履薄冰

“恭喜呀,老陆,我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你一声陆董了。”唐锦见到陆希言,打趣一声道。

“你少来这一套,这一次把我推到前台,就没有你的功劳?”陆希言仔细琢磨了一下,算是琢磨出味道来了。

自己当不当这个“华董”,有人比他和热心。

这个人就是唐锦。

他一个法捕房高级督察长,按理说,谁来当华董,都跟他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他为啥如此热心呢?

这背后当然有政治利益的考量了,日本人想要把力量渗透进入公董局,重庆方面同样也想这么做。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棋子了。

当然了,就算明白这个道理,陆希言也不会放弃的,因为这对他来说,也是有利的,要说害处,无非是多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其实那本来就是敌人,现在只是暗地里挑明了。

“老陆,这上面的意志我得贯彻执行,你说你不愿意掺和政治上的事情,可咱们做的事儿,要是没有一个身份保驾护航,能安全吗?”唐锦道。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总该是先跟我说一声,难道我就这么一点儿不通情达理?”陆希言没好气道。

“算我错了,回头请你喝酒,算是赔罪,好不好?”唐锦立马说道。

“我是彻底的把章啸林跟余叶封得罪了,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陆希言淡淡的一点头。

“上海区那边去年就针对章啸林做过计划,可惜那一次失败了。”唐锦道,“对于章、余二人制裁的命令,戴老板早就下过明令了,不过,这不是我们的任务,你也知道的。”

那一次行动失败,陆希言也是知道的,章啸林乘坐的汽车不但装了防弹钢板,还有防弹玻璃,随行还有保镖十余人,结果根本连人家一根毫毛都没伤到。

自那只有,章啸林平日里深居简出,行踪成谜,而且随行必定会乘坐防弹轿车,防范十分严密,几乎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

“对了,今天那个被章啸林打的年轻人呢,他招供了吗?”

“招是招认了,不过,他只承认自己知道投票箱被动了手脚,但不承认是他所为,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既然知道投票箱内有玄机,为什么又不知道何人所为,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没有人告诉他吗?”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暗示,是另一个人把投票箱交到他手上,提醒了他一句。”唐锦道,“还有,我们在会议室隔壁的办公室的柜子里,找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投票箱,但这三个投票箱是没有问题的。”

“三个投票箱?”

“确切的说,一共是四个投票箱,因为除了代表补选华董之外,华人纳税人会还有会员直接选举华董,所以要用到四个投票箱。”唐锦解释道,“到底是什么人将其中一个投票箱替换或者动了手脚,已经没办法查证了。”

“那个暗示投票箱有玄机的人呢?”

“出了事儿第一时间人就不见了,难道还会等着被抓吗?不论是法捕房,还是背后指使他的主子,都不会放过他的。”唐锦道,“他要是能跑掉,或许能侥幸活下来,跑不掉的话,那就自求多福了。”

陆希言点了点头,唐锦甚至都不想抓人,人抓到了,未必就是好事儿。

“那个被打的年轻人,你打算如何安排?”

“这种事儿,你觉得他一个小小侍从能担的下来吗,关上几天,等这件事热度过去了,把人放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也算是救人一命。”唐锦道。

陆希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唐锦道:“出来后,帮我把这张名片给他,就说到我的公司来,有他一口饭吃。”

“老陆,你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你觉得会有人信吗?”陆希言道,“就算外面人认为这件事是我做的,反诬他余叶封又如何,我可是对张董提出的补选办法没有任何反对吧,谁先跳出来反对的,这个大家难道都没有看到吗?”

“再者说,我为人如何,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我有多大能耐,就能承受多大的诋毁。”陆希言笑道。

“行,这个忙我帮你,不过人家愿不愿意去,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唐锦收下名片道。

“东西呢?”

“什么东西?”唐锦一愣,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别跟我装傻。”

“哦,哦,对,对,你瞧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我这就给你拿。”唐锦一拍脑门,起身过去,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来。

“宝丽汽车行的地契和房契,还有附近几家店铺的地契和房契,也都是吴四宝的,他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就只有用这些来抵偿,就连他们夫妻俩在法租界的一栋宅子也在里面。”

“唐兄,这里面,你看上什么,直接跟我说,反正也是不义之财。”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你跟吴四宝达成谅解的赔偿,我可不要,要是让卡尔总监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唐锦忙道。

“明白,明白。”陆希言连连点头。

“这一次纪云清那个老东西把损失全部转嫁给了吴四宝,当然吴四宝是罪有应得,但这二人之间只怕再也没有之前那么信任了。”唐锦道,“没了吴四宝的保护,这纪云清可就没有那么安全了。”

“这倒是个好机会。”陆希言点了点头。

“吴四宝出去后,带人去坍塌的宝丽车行挖了好几天,据说是在找什么东西?”唐锦道。

“宝丽车行是吴四宝的巢穴,里面肯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想把这些秘密挖走,这很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反正,我过去也要清理挖掘,他愿意帮我干活儿,我还省事儿了呢。”陆希言笑道。

“这些东西都落到‘军师’手里了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都是被人家救出来的,人家就算把这些秘密顺走,那也是应该的,总不能人家辛苦了半天,最后啥都没捞着吧?”陆希言笑道。

“对了,大半年了,谭四到底去哪儿了,我现在想约见他都见不到人?”唐锦问道,“现在出面的都是一个叫五哥的人?”

“你说的是郭汉杰郭五哥吧,其实我也大半年没见谭四哥了,这半年来,我除了偶尔见过‘军师’两次,剩下见得最多的就是郭五哥了,你也知道,我不好贸然打听这些,当然,如果是替你问,倒是没问题,你有什么事儿要找谭四哥商量吗?”

“也没什么,就是一起合作的老朋友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惦记一下。”唐锦呵呵一笑解释道。

“要不然,我帮你问问?”

“算了,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唐锦一挥手,“听说往上你要在董楼请客,庆祝荣升华董?”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你来不来?”

“我就不去了,今晚的场合,我去不合适。”唐锦摇了摇手,“董少筠这个女人很厉害,你小心点儿。”

“呵呵,唐兄,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是尊称人家一声董姨的。”陆希言哈哈一笑,唐锦也真是想多了。

“呵呵,是我想多了,想多了……”唐锦还真是想多了,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解释道。

“你晚上不来就算了,改日,我单独请你和嫂夫人到家里来,请你和嫂夫人一起见证一下,把筱蕊正式收入我陆家的族谱!”陆希言道。

“弟妹这一招我真是没想到,那是什么流言蜚语都不攻自破了,厉害呀!”唐锦竖起大拇指道。

“你也别夸她了,再夸她在家里就要翘尾巴了。”

“哈哈……”

……

号外,号外!

著名外科医生,留学医学博士陆希言当选法租界公董局第五名华董!

华董补选,激烈角逐,陆希言一骑绝尘,高票当选!

临场换人,余叶封惨淡收场……

这些日子来,陆希言无疑是上海滩报纸以及老百姓口中出现的频率最高,关注也是最高的名字,比起那些电影明星的人气也差不了多少。

先是亲自担任捐款发起人,为感染了时疫百姓捐款购买药品以及抗击时疫的物资,接着自愿组建医疗队进入隔离区,发现治疗时疫霍乱的新方法,新方法大量的挽救了百姓的生命,并且有效的阻止了霍乱的扩散,令感染者死亡率大大的降低,成了感染霍乱病人的大救星。

接着又有他的花边新闻爆出来,成了全民消费的话题,就连日本人也恬不知耻的来凑热闹,蹭热度和声望。

现在又高票当选法租界华董,把声势更是推向了一个高潮。

木秀于林,风必吹之。

陆希言头脑还没发热,他知道自己站在一个非常重要的关口,老猫同志临走之前提醒过他“不忘初心”。

他现在就是要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先生,现在回家吗?”麻小五问道,他看得出来,陆希言眼神里有一丝深深的疲惫,外人看起来,他现在风光无限,可谁又能体会到处在这个位置的艰辛和如履薄冰?

“几点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

“去蒙安公司吧。”陆希言吩咐一声,他也想看看闫磊那边的地下实验室安排的怎么样,顺便休息一下,回去的话,要不了多久又要出来,公司那边距离董楼还近一些。

第618章:刮目相看

“浅野君,你怎么看这个消息?”

“这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利,这个人本来就跟‘军师’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现在当上华董,他就更有能力庇护铁血锄奸团在法租界内的活动,而在法租界,我们的活动本来就开展困难。”浅野一郎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

“他在五位华董内排名最后,又是小字辈,虽然虽然跟法方的关系不错,但影响力还有待商榷。”酒井插了一句话道。

“酒井君高见。”

“我只是这么一说,何况他现在又多了一个对手,就算我们不出手,章啸林和余叶封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他的。”酒井又道。

“这倒是,这一次他虽然成功上位华董,可也得罪了章啸林和余叶封,虽然他有法捕房撑腰,只怕也未必能顶得住压力。”浅野一郎点头附和道。

“浅野君,你知道当年魏廷荣的一桩公案吗?”竹内云子缓缓问道。

“您是说中法银的总经理,法租界商团司令魏廷荣?”浅野一郎点了点头,既然坐上特高课的位置,怎么可能不对上海滩的名人轶事有所了解呢?

“当年魏廷荣被其妹夫赵慰先绑架,差一点儿把命丢了,虽然后来破了案,可赵慰先被抓的时候,已经是当时南京方面的人,结果呢,魏廷荣看在亲情的面子上,心软放过了赵慰先,反被赵慰先反告,魏廷荣自己被绑,差一点儿丧命,却最后付出八万大洋才了结此事,个中原因你可知道?”竹内云子问道。

“这个我却是不知道。”浅野一郎微微一颔首道。

“因为他得罪了杜月晟,绑架魏廷荣的幕后黑手并不是他的妹夫,而是有上海地下皇帝之称的杜月晟。”竹内云子道。

“您的意思是?”

“现在的陆希言是不是有点儿跟当初的魏廷荣很像,当年魏廷荣担任华董的时候,也才三十出头,年轻气盛,仗着自己有留法经历,又是朱葆三先生这个岳父,在法租界那是呼风唤雨,有掌握商团武装力量,被视为能够跟杜月晟分庭抗礼的人物,可结果呢,心灰意冷,一蹶不振,现在还有谁记得这位曾经风光一时的商界大亨?”竹内云子道。

“你的意思是,章啸林会效仿杜月晟,也该陆希言来这么一下子?”浅野一郎道,“只怕章啸林没有这个本事吧?”

“章啸林不是杜月晟,但陆希言也不是魏廷荣,你说,他们两个要是斗起来,是不是很好看呢?”

“坐山观虎斗,云子,这倒是一出好戏。”浅野一郎笑道。

“看吧,章啸林这个人心急又记仇,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竹内云子微微一笑,很笃定的说道。

滴玲玲……

“酒井,你去接一下。”

“哈伊!”

“云子小姐,是三鑫公司打来的,明天,余叶封想要来拜见您。”酒井捂住电话口汇报道。

“跟他说,明天上午十点,我给他十分钟。”竹内云子吩咐道。

“哈伊。”

“浅野君,你听到了,余叶封这是来试探我们对陆希言当选华董的态度了。”竹内云子呵呵一笑道。

“那我们的态度?”

“都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我们不希望任何一个有所损伤。”竹内云子道,“从长远看,陆希言这样的人要比章啸林有价值大了。”

“你还是觉得陆希言可以为我所用?”

“至少目前来看,他也没有表现出对帝国太多的敌意,不是吗?”竹内云子反问一声道。

“我的感觉,这个陆希言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这一次当选华董,赢的太轻松了。”

“那是有人希望他能赢,你以为,这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吗?”竹内云子道,“浅野君,你对大局的了解还是停留在简单的一对一的争斗上面,陆希言能够当选,这背后不仅仅是他个人能力,还有许多看不见的推手,就好比我们希望余叶封能够当选,可也有很多人希望他可以当选,尤其是法方的意志也是支持他的。”

“受教了。”

……

蒙安公司总部。

“先生来了。”得知陆希言到了楼下,闫磊亲自从楼里跑下来迎接。

“你这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来过,在家里都没这样,到公司还来这些虚头巴脑的。”陆希言轻声道。

“您难得来一回,我要是不下来迎接,回头公司的员工们会怎么看?”闫磊呵呵一笑,“我这做经理的,不能带头没了规矩。”

“好了,我就是来看一下,晚上还有事情,回家的话,坐不了一会儿,有的出来,到你这儿还能近一些。”陆希言解释道。

“董事长办公室一直都有人打扫,您可以去那边休息一下,我让人给您泡一杯咖啡?”闫磊道。

“嗯,好。”陆希言点了点头。

“公司现在人才储备如何,够用吗?”陆希言问道。

“先生,公司现在处在扩张期,我们经营状况又非常良好,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今年我们计划从中法工学院、震旦大学以及上海其他几所院校招募一批毕业生,目前,愿意来公司求职的人还是不少的,按照您宁缺毋滥的原则,所以,我们人才储备这一块还是比较缺的。”闫磊道。

“繁星投资那边呢?”

“那边现在基本上还是沿用赉安洋行的人,我们新招收了一批,目前还都在熟悉业务和消化和整合赉安洋行的资产,真正再做的项目就只有一个‘安居工程’,这还是一个明星项目,前景被很多人看好,目前运作也良好。”闫磊解释道。

“嗯,繁星置业那边,你帮我多看着着点儿,梅梅有时候上课,可能顾不上。”陆希言吩咐一声。

“先生,您真有些小瞧太太了,繁星置业那边,太太手下可是精兵强将不少,这么跟您说吧,您搞的这个‘安居工程’只是提出了一个极好的创意,而贯彻执行创意的这个人可是太太以及她手下的团队,太太整合赉安洋行的资产,就三招,裁撤,合并,还有放权!”

“哦,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你跟我说说。”

“这裁人很简单,就是裁撤庸才和不听话的人,大刀阔斧,那些不干事的,自然不能向以前那样混日子了,不干事儿的,卷铺盖卷儿滚蛋,这合并,就是把各个部门有效的整合,原本一件事过去需要多个部门去做,效率低下,现在一个部门就可以了,缩短流程,简单高效,放权,就是放手任命能干事的人,让他们放手去做事,公司部门焕然一新,不破不立。”

陆希言听明白了,这不就是裁撤冗员,再简政放权嘛?

听上去很简单的事情。

说是很简单,可做起来可就难了,孟繁星居然能有这个魄力和执行力,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将不符合要求,不听话的,直接让你滚蛋,把能做事儿的,会做事的人提拔上来,这样一来,整个部门就焕然一新了,重新恢复工作效率和活力了。

接受赉安洋行的资产的时候,陆希言还基本上是参与出谋划策的,但是,那个时候只是秘密接受,并没有对外宣布。

后来接收工作交给闫磊负责一段时间,主要是她们一家去香港了,从香港回来后,孟繁星正式接管繁星投资以及后来创建的繁星置业。

后面的事情,陆希言就管的比较少了,基本上他都是提供“创意”以及协调外部的关系,公司具体事务都是孟繁星和闫磊负责,他连繁星公司都没去过几次。

“您可能还不知道,投资和置业公司那边的人还给太太起了一个外号。”闫磊道。

“什么外号?”

“孟婆。”闫磊呵呵一笑。

“哈哈哈……”陆希言听了大笑起来,这个外号起的好呀,他在“藏锋”小组你代号是判官,孟繁星是孟婆,判官和孟婆正好凑成一对。

不过给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取这么一个老态龙钟的外号,足见孟繁星在公司下属们的眼里是个什么形象了。

“对了,太太现在在家里还是在繁星公司?”

“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公司吧,一般下午只有两节课,太太上完课后都是先去公司处理事务,然后再回家。”闫磊道。

“嗯,给她打个电话。”陆希言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了一个号码,他虽然打电话去公司,但孟繁星公司办公室的电话他还是记得的。

“喂,我找孟繁星?”

“请问您是?”

“我是陆希言。”

“您是陆博士呀,我马上帮你转接进孟董办公室。”接电话的外线有些激动的连忙说道。

“喂,希言,什么事儿?”

“今天的号外,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恭喜也,陆董。”电话那头,孟繁星俏皮的一笑道。

“别人这么叫我,你也这么叫?”陆希言道,“晚上让阿香开车,先回一趟家,帮我取一套衣服来,晚上去董楼吃饭,今晚来的人估计不会少。”

“董楼,怎么会安排在那儿?”孟繁星惊讶道。

“这事儿说来话长,回头再跟你细聊。”

“希言,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蒙安公司,跟闫磊谈事情呢,你一会儿帮我取了衣服先过来,然后一起去。”陆希言道。

“那我就不用回去取衣服了,蒙安公司里,你我都有备用的衣服,直接换上就可以了。”孟繁星道。

“是吗,这就最好了,你早点儿过来,今天晚上可能有不少人要认识。”陆希言嘱咐一声。

“好,我知道了,我把手头的文件处理好就过去。”

陆希言说完‘再见’后,放下了电话,吩咐一声。

“闫磊,走,下去看看你给我腾出来的实验室。”

“好的,先生,您随我来。”

第619章:漩涡中心

“研发新药,这是公司的未来战略,现在我们需要做一些基础性的研究,以这个名义,公司成立一个新药开发筹备部门,做一个前期的工作,这是对外的说法……”

陆希言知道,必须要有一个名目,不然霍小雨突然加盟蒙安,恐怕会有人会怀疑的,对于藤本静香的团队。

虽然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可总觉得那不是一支真正的做科研的团队。

必须保证这个实验室的绝对的安全。

如果这“变种霍乱弧菌”是日本人搞出来的,那就一定能从“霍乱弧菌”本身找到证据。

“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好保密工作,保证霍医师的在蒙安的安全。”

“还有,霍医师的安全也要注意,一旦我们启动新药开发的话,肯定会有人盯上她的,以防万一,对霍医师一定要做好暗中的保护工作。”陆希言叮嘱道。

“明白。”

“所有实验后的垃圾一定要严格按照管理方式严格处理,一旦泄露,后果你是知道的。”陆希言道,“但凡有其他选择,我都不想把实验室放在这里。”

“是。”

“实验设备和器材,你要抓紧时间采购,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实验室搭建出来。”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我一定尽快满足霍医师的要求。”

“你先按照我设计的方案采购和布置把,等霍医师入职后,我们再商量增添设备和器材。”陆希言道,“另外,柯默也会给霍医师担任助手,他也是知情人,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跟他沟通。”

“好的。”

“闫总,陆博士,孟董来了。”小助理田蕊飞跑过来报告一声。

“闫磊,田蕊,你们俩关系挑明了?”陆希言看田蕊一脸红扑扑,看闫磊都不敢抬头的娇羞模样,呵呵一笑。

“先生,我跟小蕊也就是前天才确立的关系。”闫磊有些不好意思道。

“既然你们确立了关系,那再在一起工作就不合适了,免得下面有人说闲话,这样把,田蕊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调去繁星投资公司,给繁星当助理,级别提升半级,薪水涨百分之三十,怎么样?”陆希言道。

“先生,您这是要把我们拆开呀?”闫磊嘟囔一声。

“我是怕你们两个天天在公司,光顾着谈恋爱了,这样不好,又不是棒打鸳鸯。”陆希言道,“再说了,这关系都挑明了,小田也没拒绝,你们俩也该考虑一下结婚的事情了。”

“结婚?”

“怎么,你还想赖在我家住着一直不走吗?”陆希言斜睨了他一眼。

“不是,先生,我要是结了婚搬出去住了,那谁在您跟前听用呢?”

“你放心,就算你结婚,出去住,我也舍不得让你住多远的,到时候,你随叫随到就是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闫磊的结婚的新房他都准备好了,就是吴四宝和于爱珍在法租界巨籁达路同福里的那栋宅子。

离福开森路不算太远,走路的话,也就十来分钟。

不过,他现在没说出来,毕竟闫磊跟田蕊还没有决定要结婚,总不能上赶着让人家成家吧?

“那能让我们考虑一下吗?”闫磊有些脸皮发红道,田蕊更是一颗脑袋低的都快埋进胸膛里了。

“当然,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但是也不能拖了,闫磊你也快三十了,抓紧成家立业。”陆希言道。

“谁要成家了?”孟繁星听到门外的说话声,一开门问道。

“闫磊,他跟田蕊表白了,确立恋爱关系了。”陆希言哈哈一笑,解释道。

“呀,这是好事呀,看来,今天咱们是双喜临门呀!”孟繁星听了后,也十分开心的说道。

“这关系确定了,下面就该奔结婚去了,你们都相处一年多了,彼此也都算了解了,赶紧的,把事儿办了,我和先生早就想说这件事了。”

“先生说,要把田蕊调去给您当助理。”

“希言,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田蕊做的好好的,调到我身边来,你想把人家小两口拆开来呀。”

“我是怕她们俩天天腻歪一起,不好好工作。”陆希言笑道,“再说,田蕊去你那儿,级别可是提升了,薪水也涨了,我也没亏待她呀。”

“这要看人家田蕊的意思,你说呢?”

“我,我……”田蕊一张脸红的跟大红布一样,害羞紧张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先生,小蕊这边还负责报务和机要工作,就算调过去,也需要物色新的人选接替他的工作。”闫磊道。

“这倒也是,反正也不着急,人选方面,你慢慢选,一定要选可靠的才行,实在不行,让田蕊先兼着,反正这边的报务工作也没有过去那么繁忙了。”陆希言道。

日本人正在攻打镇海,浙东走私路线已经停掉了,现在的药品进口走的都是正规的渠道,走私药品大部分走的都是海防港那边,香港那边也有一小部分。

这样一来,蒙安公司内的商用电台只负责一般性的联络工作,基本上没有什么机密,也不怕被人查。

“是,先生。”

“你们先出去吧,我跟先生换一下衣服,准备去董楼了。”孟繁星道,“对了,你们俩也一起去吧。”

“好。”闫磊点了点头。

……

“希言,听说你跟章啸林在补选会上直接起冲突了?”孟繁星立刻换了一个担忧的表情。

章啸林可不是纪云清,这家伙更心狠手辣,更不讲规矩,上海滩道上谁不知道?

“没办法,逼到那一步了,我若是退缩的话,会让人瞧不起的。”陆希言道,“再说,华董这个位置对我来说,利大于弊。”

“一直以来,你都是淡泊名利的形象,现在忽然走到前台,只怕不但会有流言蜚语,更多是明枪暗箭。”孟繁星道。

“我可以明哲保身,但就算退缩了,忍让了,就能够安全吗?”陆希言道,“走到这一步,我没有退路。”

“就没有第二个选择吗?”

“有,我们可以选择放弃这一切,然后离开上海,去别的地方,去过安逸平静的生活。”陆希言道,“你能做到吗?”

孟繁星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理想,放弃自己的信仰?

“前路多艰,可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黑暗终归会散去,黎明终究会到来。”陆希言道。

“希言,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孟繁星主动的抓起陆希言的手,眼眸凝视,郑重的说道。

“谢谢。”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换衣服过去吧,别让客人等我们。”陆希言道。

孟繁星挑了一件香云纱的旗袍,陆希言就简单多了,一套西装,领结,就是略显的宽松了些。

这是比着他过去的尺寸做的,他这人一瘦,穿起来就显得有点大了。

“有点儿大了,回头找人帮你改一下吧?”

“不用,过些日子,我就吃胖回来了,改小了,又不好穿了。”陆希言到没觉得什么,宽松一点儿,还挺舒服的。

“祝贺陆希言博士当选法租界华董!”

连横幅都挂出来了,陆希言一下车,董少筠亲自带着人站在门口迎接,陆希言忙于孟繁星上前来:“董姨,您这太隆重了,折煞晚辈了。”

“今天你是主角,我们这些人都是来沾你的光,给你捧场的。”董少筠呵呵一笑。

“小陆董,恭喜了!”

“希言,我来介绍,这位是荣昌电器行的贾老板。”董少筠道。

“贾老板,你好。”陆希言忙点头寒暄一声。

“希言,联合化工的方董。”

“方董好,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神交已久……”

……

一路走进董楼,在董少筠的介绍下,陆希言已经认识了十好几位老板和经理了,无一不是法租界商场上的有身份的人物。

这也充分说明了董少筠的人脉关系广阔,非同一般。

还有不少是华人纳税会的代表,之前陆希言已经见过和认识了的,再见面,更是热情无比。

这样的聚会,自然少不了贵妇名媛,上海滩本来就是个追逐名利的名利场,陆希言很快就被一群商界大佬给围住了,而孟繁星则陷入了一群珠光宝气的女人们的包围之中。

“诸位,诸位,请安静一下,今天晚上,非常欢迎朋友们来董楼来参加这个庆祝的晚宴,今天对咱们法租界工商业界来说,是一个大喜的日子,历时一年多,悬而未决的最后一位华董终于选出来了!”董少筠走到麦克风前,富有热情和感染力的大声说道。

“下面有请我们新任华董,年轻有为,后起之秀的实业家陆希言博士讲话!”

掌声后,陆希言有些紧张的站到了麦克风前。

“首先要感谢大家的信任和支持,选我这个末学后进做了华董,这是一分荣誉,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在未来的一年内,我会忠实的履行我的责任,为所有生活在法租界内的中国人谋福利,最后感谢大家今晚的莅临,谢谢!”陆希言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小陆董说的好!”

“支持小陆董。”

“谢谢,谢谢……”陆希言不断的道谢,红光满面。

“少筠,咱们把这样一个年轻人推到前台,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我们需要这样一个人,再说了,你我不都努力过,可不都失败了嘛?”董少筠无奈的道。

“是呀,斗争是越来越复杂了,或许他能给我们一丝惊喜吧。”联合化工的方董点了点头道。

第620章:水有点儿深

章公馆。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差一点儿被人当众揭穿他打算在补选中舞弊,章啸林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阿四,给我倒杯茶过来。”

“是,老爷。”阿四忙答应一声,他是章啸林的心腹保镖,又是他的司机,对章忠心耿耿,除了章家的管家之外,他可算上是最信任的人了。

“老余呢?”

“阿虎,你这脾气能不能改一改,今天的事情,本来是不必要闹到那个地步的,结果,不但便宜了那个姓陆的小子,我们也丢了脸面,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说我们?”余叶封后脚也进了章家的会客厅。

余叶封面色白皙,体态丰腴,跟瘦瘦的章啸林比起来,到像是乡下土财主。

“这个口我咽不下去,自从老黄不管事,老杜去了香港,这公司喏大的基业就剩下我一个人支撑着,他们倒好,干拿着红利,现在,居然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上去了,算什么意思?”章啸林一拍桌子,怒喝一声。

“阿虎,你这都没看出来,老杜早已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了,否则,他干嘛去香港避祸,他是重庆那边的人,至于黄老板,他跟蒋先生还有一份师生的香火情,加上年纪大了,不愿意出手,其实,他这也是两头下注,不管这天下将来谁来坐,他都能富贵到头,你说呢?”余叶封嘿嘿一笑。

“老滑头一个。”

“咱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紧抱日本人的大腿了,这日本人现在可是如日中天,未来这中国的天可能真的就要变了,这三百年一个轮回,重庆那边还能撑多久,都是未知数呀。”余叶封道。

“你就跟我说,下面该怎么办?”章啸林道,“这口气我是必须要出的,否则,日后在上海地面上,谁还瞧得起我章啸林?”

“阿虎,这陆希言的背景你可清楚?”

“不就是一个留学法国的医学博士吗,我儿不也是留法博士,有什么了不起?”章啸林冷哼一声。

余叶封微微一洒,人家那留法医学博士是实打实的,而且是有真本事的,你老兄的儿子虽然也是留法博士,可那文凭是不是真的都还两说了,开了个律师事务所,连个官司都接不到,整天就知道抽大烟,喝花酒,这能一样吗?

“老虎,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年轻人,我跟他打过一次交道,此人给我的感觉,要么是十分单纯,要么就是深不可测。”余叶封郑重其事的说道。

“老余,你今天没喝多吧?”

“没有,从早上到现在,我是一滴酒都没沾过,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因为下面一些生意,我跟他有过接触,也做过一些调查。”余叶封顿了一下道,“这个年轻人的学识不用说了,临床医学博士,外科手术圣手,这一点是做不了假的,也没办法作假,此人为人谦和,柔中带刚,心思绵密,与他接触或者认识他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

“他就没有什么嗜好什么的?”

“此人生活十分规律,晚上很少外出,一般只有特别熟的朋友才会前往,从不在外过夜,不抽大烟,也不去风月场所,赌博之类的恶习更是没有,可以说,这种人在当下的上海滩是很稀有的品种。”

“洁身自好,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这花花世界的诱惑他一点儿都不动心,那他赚那么多钱做什么,做善事呀?”章啸林鄙夷的一笑道。

“老虎,这样的人要么不是伪君子,要么他的野心够大,大到现在还没有能够让他觉得可以放纵的时候,这样的人才最可怕!”余叶封道。

“老余,你觉得可能吗,你我他这般大的时候,还在做什么?”章啸林嗤笑一声,觉得余叶封的分析宛若天方夜谭。

“老虎,我只是说万一,其实,我也不相信这个,只是如果我们想要对他下手的话,现在能做的并不多。”余叶封道,“据我所知,他的司机兼保镖是法捕房在职的警探,身手很强,另外,经历过一次绑架后,他对自己的安全防护更加重视了,所以,想要绑架的话,基本上不太可能,而且他跟巡捕房关系极为密切,跟政治处的唐锦几乎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这一次补选华董,法捕房方面对他的支持,你也看到了。”

章啸林怎么会没看到,他本想带走那个工作人员,结果还没出大门,就被法捕房带人把路堵住了。

最重要的人证也被带进法捕房了,虽然那个人未必会知道什么,但是如果攀咬的话,也是一件麻烦。

“所以,想要动他本人的话,难度很大。”余叶封道。

“老余,你只说他的弱点就是了。”

“他弱点是身边的人,比如他的妻子孟繁星,还是一名在校的大学生,以及他的妻弟,法捕房刑事处强盗班的探长,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弱点。”余叶封道。

“你是说对这二人其中之一下手?”

“对,但这也有风险,我们不动手则以,一旦决定动手,就要保证一击必中。”余叶封道。

“那还等什么,先找个机会把他女人给老子绑过来!”章啸林目露凶光道。

“阿虎,这可是结下死仇了,一旦我们真动人家的妻眷,那就没有回圜的余地了。”余叶封道。

“老余,你怕什么?”

“我是担心日本人那边可能会不高兴……”

“日本人,这小子跟日本人又有什么关系,老余,你不能一口气把话都讲明白了?”章啸林生气道。

“这个我不太好说,反正总感觉日本人对他也很感兴趣,很想要把他给拉过去。”余叶封道。

“日本人感兴趣的人多了,他们都能拉的过去吗?”章啸林不屑的冷笑一声,“跟杜月晟撕破脸我都不怕,我还怕他,小赤佬!”

“你要是不怕,这事儿我就去办,明天我约一下特高课的竹内云子,探一探口风再说。”余叶封道。

“嗯,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章啸林眼睛一瞪,他背后的人的能量可比特高课大多了,根本不在乎这些。

……

“干杯!”

“哈哈,小陆董好酒量!”

“大家喝好,吃好,今天高兴……”

“小陆董,以后还要仰仗你多照顾,您那个‘安居工程’稍微漏一点儿芝麻大的单子,就够我养活全家了?”

“客气,只要贾老板你按照规矩来,保证质量过关,就没有问题,钱一个人赚不完,大家和气生财嘛!”

“对,对,和气生财,小陆董,我就先干为敬了!”贾老板满脸兴奋的一饮而尽。

“好酒量……”

一桌接一桌,一杯接一杯,陆希言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了,今天他也是有备而来了,舍命陪君子。

最后,实在是喝不动了,才被闫磊和孟繁星二人一起搀扶到贵宾休息室。

“你们别动,我去个卫生间。”陆希言站起来,推开孟繁星和闫磊,摇摇晃晃的往卫生间的门走了过去。

“闫磊,你过去,看着点儿。”孟繁星心疼的一努嘴,让闫磊跟进去。

哗啦啦……

陆希言走了出来,已经没有刚才走路发飘了,就是脸色还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并不迷乱,甚至都没有需要闫磊的搀扶。

“怎么回事儿,吐了吗?”孟繁星上前问道。

“没事儿,梅梅,董姨提前让我吃了一颗解酒的药了,刚才那个一半儿是装出来的。”陆希言微微一笑解释道。

“你早说嘛,害得我刚才白担心那么长时间?”孟繁星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我要是说了,那戏就演的不像了。”陆希言呵呵一笑,吩咐一声道,“闫磊,替我出去说一声,就说我醉的不省人事了,只能先回去了,不能再陪他们喝了,还有,留下来,等所有客人都送走了,把账结了。”

“您放心吧,先生。”闫磊点了点头。

“梅梅,走,还有个小聚会,跟我过来。”陆希言一招手,“扶着我点儿,我腿还是有点儿软……”

“还要喝?”

“不用,这回是喝茶。”陆希言摇了摇头。

上海的风向越来越不好了,这一点做生意的人最敏感了,尤其是不愿意跟日本人同流合污的,大家都在想退路,早一点跑得快的已经走了,没走的,拖家带口的,实在没办法,只能留下来坚守的。

普通老百姓未必知道国际形势,可这些人,那多少跟国际是接轨的,欧洲现在也跟坐在火药桶上没什么区别,战争什么时候开打,谁也说不准。

这半年来,法方已经在暗中撤离不少上海的产业了,当然,有些产业不是说撤就能撤走的,何况,还得有政治上的考量。

英国人已经暗地里向日本人示好献媚了,法国人什么时候跟随英国人的脚步,谁也说不好。

大家在上海,在租界都是有家有业的,一旦法国人也对日本人妥协,那大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日本人那可是豺狼,敲骨吸髓还管你要命。

一个人一家的力量有限,必须大家联合起来才能自保,这也是乱世生存的一种法则,抱团取暖。

当然,不是说这些人也都一条心,这里面有各自的利益,还有复杂的恩怨纠葛在里面,陆希言要不是被推上这个华董的位置,真不想跟这些人掺和。

(这里面要写的话,足可以另外写一部小说了,法租界的两大华商派系的斗争,一派是洋买办为主“绅董派”,另外一派就是三大亨为主的帮会势力,洋买办自然瞧不起黄、赌、毒起家的帮会势力,双方争斗的厉害,最后三大亨势力占据上风,这里面很有意思,以后有机会,可以以此为背景写一部民国商战黑帮小说,本书就不会详细笔墨细说了。)

第621章:造大楼

“怎么样,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华董这个位置可不好坐。”孟繁星从后面轻轻的伸出手臂,抱住了陆希言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爹在巡捕房,对于这些人的恩怨我从小耳濡目染,听的多了,多少是知道的,所以,这里面的水很深,所以,你要小心。”孟繁星轻轻柔柔的说道。

“虽然我今晚喝了不少酒,可我脑子还清醒,他们想拿我当枪使,只怕是还做不到。”陆希言又不傻,虽然一个“华董”的身份有助于他今后的工作,可他也不会成为别人争斗的棋子。

有些人,有些事情,他还真不愿意蹚这个浑水呢。

“他们是不是想再一次组建法租界商团义勇队?”

“这你也知道?”陆希言惊诧不已,“梅梅,你现在是女诸葛呀。”

“并不是我知道,而是他们一直都有这个想法,自从被公董局和三大亨逼着解散商团义勇队后,他们在斗争中一直处在劣势地位,青帮有钱,有枪还有人,但是,现在章啸林投靠了日本人,他们就更有理由重建商团义勇队了。”孟繁星道。

“那你觉得,这个商团义勇队是该重建呢,还是不该重建?”陆希言微微一凝,侧身抬头问道。

“重建商团义勇队,经费和人都不是问题,关键是领头人,一直以来,自从魏董去职后,三大亨如日中天,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而现在,杜月晟迫于日人的势大,而躲去香港,黄锦荣年迈,章啸林现在是一人独大,却是他们实力最弱的时候,我猜,他们下一步就会鼓动你向公董局提倡在法租界全面实施禁烟!”孟繁星道。

“嗯,鸦片之祸,的确是刻不容缓,国际上对禁毒是有普遍共识的,租界烟土泛滥,坑害国人身体和精神,这样的大义之下,我似乎没办法拒绝。”陆希言点了点头。

“而现在在上海,日本人才是走私贩卖鸦片最大的幕后黑手,不要禁烟,势必会跟日本人对上。”

“这个我倒不怕,我跟日本人早已生死仇敌了。”陆希言摇了摇头。

“重建法租界商团义勇队,我可以推掉,我一个医生,本职工作是治病救人,这方面不是我擅长,他们就算逼我也没用,但是这禁烟,我是躲不过去的,如果真要做,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了。”陆希言道。

“走私贩卖烟土,日本人也只敢偷偷的进行,因为这是国际公约明令禁止的。”(具体见1912年《海牙禁烟公约》,民国24年国民政府也出台过禁烟的法令,而且还是强制性的)孟繁星道,“所以,明面上,不会有人阻止,但是暗地里,肯定会有人找麻烦,每年也不断有人提禁烟,但还是禁不了,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都毁在这一口烟土上,说起来,真令人痛恨。”

“行了,不想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睡吧,万尔典院长才给了我两天假期,还有一天,我就要去医院上班了。”陆希言躺了下来道。

“嗯。”

夫妻俩一并躺了下来,其实两个人都没有马上睡着,都各自有心思。

……

“老马,浇花呢?”

“是呀,先生,您怎么也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老马拄着拐杖,一手提着水壶,在花园里侍弄他的那些花草呢。

“睡不着了,早点起来,透透气。”陆希言是真睡不着,局势变化太复杂,他现在身上的压力可不小。

“老鬼传来消息,人已经安全抵达江北,请你放心。”

“我知道了,你这腿还没好利索,悠着点儿,吃力气的活儿,让小五他们帮忙就是了。”陆希言点了点头,吩咐一声。

“没事儿,我这快要好了,又不是骨头断了,跟那个不一样的。”老马嘿嘿一笑,放下拐杖,走了两步,道,“你看,其实都已经好了。”

慢跑回来,吃早餐。

“先生,今天的报纸。”闫磊从外面进来,手里攥了几份报纸,放在餐桌上道,“全都是热议先生当选华董的消息。”

“先吃早饭吧,小何,给闫磊盛一碗粥。”陆希言吩咐何小芬一声。

“谢谢何姐。”闫磊从何小芬手里接过粥碗。

“乔治从伦敦发来电报,说受原材料价格上涨影响,下一批药品价格要提高5到10个百分点。”闫磊喝了一口粥道。

“药品价格不会下降,对于常用药可以适当的增加订单,美国那边什么情况?”

“奚老那边倒是帮我们联系到几家药品生产厂家,可以为我们提供药品,但是运输需要我们负责,而且还要先预付一半的定金。”闫磊道。

“比起从欧洲进口的如何?”

“质量上不差,而且算下来价格更便宜一些,如果大量订购的话。”闫磊道。

“咱们不能把鸡蛋放在一只篮子里,如果真有第二个供货渠道,就算前期吃点儿亏,也是值得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我这边就先试着做一单看看,如果行的话,我们再加大订单。”闫磊道。

“嗯,好。”

“吃饭呢,还谈工作,幸亏爸不在,不然又要说你们了。”孟繁星穿了一件简单的家居服从楼上下来。

“小浩呢,怎么又不见他了?”孟繁星道,“这些日子,他总是回来的挺晚的,第二天一早就出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浩少爷还没起床呢。”何小芬道。

“什么,这都几点,还没起床,不行,我得去看看,爸不在家,不能惯他这个臭毛病。”孟繁星作势就要起身。

“梅梅,坐下。”陆希言一把将孟繁星给摁住了,“浩子已经成家了,而且还快要当爸爸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能总管着他,他自己会照顾自己了,巡捕房的工作性质你又不是不知道,爸过去不也是没日没夜的巡逻?”

“他就是成家了,才不能有这些臭毛病,小心梦瑶将来嫌弃他。”孟繁星道。

“这个你就甭操心了,到时候他自然会改的……”

“大清早的,就在背后说人是非,你们俩昨天晚上好吃好喝的,我还得替你们这些大人物站岗巡逻,真是好心没好报。”孟浩穿着睡衣,打着哈欠的从房间里出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何姐,给我盛碗粥,饿死了。”

“好的,浩少爷。”

“先去洗脸,刷牙,然后再过来吃饭。”孟繁星一板起面孔道。

“行,我去洗脸,刷牙!”孟浩一看姐姐脸色不好看,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朝卫生间走去。

“哎……”陆希言微微一摇头,姐姐管弟弟,他还真不好说什么,反正他们姐弟俩日常就是这样,一天不斗嘴都不舒服。

“梦瑶预产期快到了,小浩的假期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唐锦这事儿要是办不好,我跟他绝交。”陆希言嘿嘿一笑。

“梅梅,那个,咱们还能从银行贷多少钱?”陆希言吃完早饭,用手帕擦了一下嘴巴问道。

“我们的信誉完好,资金链也没有问题,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正在埋头喝粥的孟繁星一抬头,惊诧的问道。

“我要兴建繁星公司总部大楼。”陆希言道。

“啥,希言,你没开玩笑吧,你要建大楼?”孟繁星大吃一惊,现在的繁星投资和繁星置业都是租界的别人的地方办公,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大楼,但是未来肯定会建造的,但是不应该在现在。

要知道,建造公司总部大楼,起码要考虑三十年以上的发展规划,还有资金,要不然,就不要动这个念头。

繁星公司现在资金链是没有问题,背后也有雄厚的金主,可如果投资兴建总部大楼,那没有数百万是拿不下来的。

数百万,就算拿得出来,那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公司的资金链安全,就只有剩下贷款一路了。

“大西路上宝丽汽车行已经附近的十几家店铺的地契和房契都被我拿下来了,这算下来,占地有七八亩,用来建造公司总部足够了,所以,土地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陆希言道。

“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你把他这块地给拿下了?”

“吴四宝能活着从法捕房走出来,你以为真的是没有证据拿他没办法吗?”陆希言嘿嘿一笑。

“姐夫,你居然背地里跟吴四宝做了交易?”洗完脸,刷完牙的孟浩听到这一句,吃惊的叱问道。

“浩子,你觉得我不该跟他做这个交易吗?”

“姐夫,我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居然跟吴四宝这样一个人渣,恶棍同流合污!”孟浩愤怒道。

“小浩,怎么说话呢,有你怎么说你姐夫的吗?”孟繁星脸一冷,“坐下!”

“姐,你都听到了,姐夫居然跟吴四宝这样的人渣做交易?”

“我听到了,我也知道,你觉得你姐夫该怎么做,才能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人?”孟繁星质问一声道,“如果你姐夫坚持要办吴四宝,你想过后果没有,那就是跟吴四宝背后的纪云清和76号开战,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孟浩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年轻人心里还有那一腔热血和正义感,当他看到一个自己平时敬佩的如同兄长一样的人突然也想那些人一样,向邪恶妥协,并且还因此获得巨大利益,情感上接受不了。

“浩子,你理解为交易,也没错,不过,我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我应得的补偿,而且,其中缘由也不简单是妥协那么简单,吴四宝绑架我,他并不是主谋,而他却因此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这才是我最终的目的。”陆希言解释道。

孟浩听了一脸茫然。

“浩少爷,绑架先生纪云清和76号的林世群都是幕后黑手,可最终付出代价最大的确是吴四宝夫妇,而这对夫妇可不是善男信女,他们不过是听命办事的,却成了替罪羔羊,她们能甘心吗?”闫磊替陆希言解释道。

第622章:苏先生走了

“老师,苏先生走了,这是他临走前给您留下的一封信。”樊坤郑重的将一封信交到陆希言手中。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陆希言其实并没有真的怪他,只是觉得,因为时疫一事,错过了跟苏南的道别,有些遗憾。

这一别,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短暂的交往,他对苏南的人品和意志力是非常的赞赏和仰慕的,当然,苏南对陆希言也是十分谈得来,只可惜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没有机会坐下来认真的畅聊。

“希言吾弟:为兄痴长你几岁,这么称呼你应该不会介意吧?自来沪与你相识,虽短短数日,寥寥数语,管斑窥豹,弟治学之严谨给为兄留下深刻印象……”

短短数百言,看的陆希言是心中思潮翻涌,滚烫不已。

苏南并不是他的真名,这一点陆希言知道,他这样的将领,来上海治病已经是非常冒险的行为了,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上级也不会同意他冒险的。

现在问题只是解决了一小半儿,剩下的一半儿还没解决,陆希言本来还想着等他从隔离区回来后,再仔细研究一下他脑袋里的弹片,看能不能开颅将它取出来,彻底的帮他消除这个隐患。

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感觉自己有一点儿对不住他,如果他当初敢冒险的话,或许有可能……

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这封信将是他们短暂而真挚友谊的见证,其实苏南也并不知道陆希言的身份。

其实,他很想告诉他,自己其实也是他的同志。

这一别,再见的时候,已经是抗战胜利之后的事情了,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我让你给苏南先生配的药都给他了吗?”陆希言问道。

“给了,我给了他开了半年的量,让他去安平药房去取的药。”樊坤点了点头,“他坚持要付药费的,我没有收。”

“你做的很好,苏先生是一个好人。”陆希言道。

“老师,我听到他跟那个照顾小伙子说话,他们是……”樊坤刚要说出口,就被陆希言给堵了回去,“这些话不要说出口,也不要对任何人讲,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听明白吗?”

“是!”樊坤立马点了点头,心说道,原来老师是知道的,难怪会如此格外的关照,外面那些小报总是说老师是汉奸,根本就是污蔑。

老师就算救过那个竹内云子,老师也绝不可能当汉奸的!

“去做事吧,成诚呢?”陆希言问道。

“成诚师弟这些日子去了红十字会帮忙,估计还有一些工作需要交接一下,医院这边,让我暂替一下。”

“嗯,好,那我今天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陆希言点了点头问道。

“老师,您今天的工作是这样安排的,待会您先要去巡视病房,九点半,有一个病人的会诊,普鲁塞博士说,他对手术方案还有些拿不准……”

“中午,药剂科的孙玥科长说要跟您碰个头,吃个便饭?”

“跟孙科长说,吃饭就免了,有事儿直接说,能帮忙的,我不会推辞。”陆希言直接了当道。

“好的。”

咚,咚……

“霍医师,快请进。”樊坤去开门,见到门口站着的霍小雨,连忙让她进来了。

“樊坤,下午的安排一会儿再说,你先出去。”陆希言一见霍小雨,交代一声,霍小雨是他请过来的。

“是,老师。”

……

“霍医师,怎么样,去看过地方了,觉得如何?”陆希言也不喜欢绕来绕去的,直接就问霍小雨道。

“很好,地方很大,通风系统也非常好,只是,那里上面是办公区,人来人往的,保密问题会不会?”

“这个我考虑过了,蒙安公司迟早要转型做药品研发,不能一辈子靠做进口贸易,这样我们总是受制于人,一方面,我们可以仿制别人的药品,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研制我们自己的药品,这方面,我们是欠缺很多,但我们还是可以做的,我们秘密的建一个实验室,仿制和研发西药,这也是说的过去的。”陆希言解释道。

“这倒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办法。”霍小雨点了点头,以研发药品的借口建一个实验室,暗中研究“变种霍乱弧菌”的来龙去脉。

“你需要的样品会不断有人给你送过来,柯默会暂时充当你的助手,但是,你在医院的工作还不能辞掉,我那边只能是兼职,这样,才不会被外界怀疑。”陆希言继续道。

“就我们两个人吗?”

“暂时只有你们两个人,柯默的时间会比你自由,所以他在的时间更长一些,你的经验比她丰富,所以,研究工作还需要你来主持。”陆希言道,“如果需要增加人手的话,必须寻找可靠的人才行,你来推荐,我来考察。”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霍小雨问道。

“随时可以。”

……

中午吃饭的时间,陆希言把胡蕴之约出来见面,在食为天饭店。

胡蕴之一袭灰色长衫,推开包厢门进来,见到陆希言一个人正在吃饭,旁边还摆了一副碗筷,显然是给他留的。

“你怎么约我来这里?”

“怎么,你被人怀疑了?”陆希言问道。

“那到没有,我们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吃饭,别人会怀疑的,还有你那个司机兼保镖就在外面在,他什么身份你不会不知道?”胡蕴之道。

“你跟我的关系,人尽皆知,我约你出来吃个饭怎么就不行了,再说了,我是跟你有生意要谈。”陆希言道。

“谈生意?”胡蕴之懵了。

“安记砂石场,接下来我要筹建繁星公司总部大楼,你说是不是大生意?”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你哪来这么多钱?”

“没钱可以借呀,有道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凭我现在的身份,借钱应该更容易了吧。”

“你现在负债率差不多快要百分之一百了。”

“老胡,你要知道,我借的钱越多,就越安全,因为,一旦我危险了,那些把钱借给我的人就惨了。”陆希言笑道。

“你这是变相的绑架。”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有办法,我也不需要如此,我需要更多的筹码才能做更多的事情。”陆希言道,“汪某人正在筹划另立一个国民政府,目前看来,一场沐猴而冠的大戏已经开始登台表演了,上海是中国最重要的财税重地,这个地方,汪系肯定是要抓在手里的,日本人也需要透过汪系来帮他们逐渐掌控这块地方,达到他们分而治之,以华制华的目的,我的份量越重,他们就越不敢轻易对我下手。”

“你是不是感觉到危险了?”

陆希言点了点头,从这一次自己被绑架,他已经嗅到了一丝危险,吴四宝绑架自己,背后可能有纪云清和‘76’号的影子,但归根结底还是日本人。

日本人如果不默许,他们敢这么干吗?

这起码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而后来的交涉,纪云清和林世群都妥协了,而日本人那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就更说明问题了。

不是日本人把纪云清和林世群卖了,而是他们故意的躲在后面不出头,不想让他知道背后的主谋是谁。

要是纪云清和吴四宝,或者林世群,他们是接受不了自己这样的讹诈的,可偏偏讹诈成功了。

这说明什么呢?

除了自己手里掌握一部分证据,一旦掀桌子,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之外,还会激化矛盾,日本人现在跟苏联对上了,国际上需要英法等国的支持。

他们需要一个稳定的上海,一个能源源不断给他提供战争资源的上海,上海这边一乱,代价就大了。

所以他们忍了。

“日本对租界的野心是与日俱增,租界的巨大的经济利益是他们迫切需要的,英法当局为了自身的利益,很有可能会妥协让步,到时候,你的处境会非常的困难。”胡蕴之道。

“这个先不考虑,走一步看一步,建造繁星公司总部大楼,需要大量的砂石材料,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需要你保质保量的给我提供。”陆希言道。

“这个我可以做到。”

“不过,你要小心,恐怕有人不会让你轻易地做成这笔生意的。”陆希言道,“我必须保证工期,如果,你的砂石不能按时送到,我也只能选择用别人的,我的话你明白?”

“你需要多少,给我个数,我提前准备,这样总不怕被人截胡了吧。”胡蕴之没好气的道。

“种植,我现在得罪了纪云清,又得罪了章啸林,估计麻烦会接踵而至,你跟我做生意,也会受影响的。”陆希言笑道。

“你也小心点儿,那些把你推上去的人也不见得都是好心,让你冲在前面,他们好闷声发财。”胡蕴之提醒道,他是从那个时代一路经历走过来的,这里面的恩怨情仇,他门儿清。

“不过有几个人倒是可交,他们还是有国家和民族情怀的,不完全是为了争权夺利,你自己把握。”胡蕴之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想利用我火中取栗,他们还差点儿。”陆希言手一指子自己脑袋说道。

“老猫都跟你说了,对于孟繁星同志,你是咋想的?”

“你把组织关系接过来,其他的一切照旧。”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你还不打算跟她说?”

“暂时还是不说的好,我们毕竟还是两条线工作,她那边是情报传递,我这边重心还是物资和交通线,分开来好,也安全。”

“好吧,你是组长,听你的。”胡蕴之点了点头。

第623章: 各自算计

“先生,这是飞鸟(郭飞代号)传出来的情报,他现在跟着凌之江,已经开始让他参加一些外围的行动。”

“这个刘建伟是什么人?”陆希言望着纸条上一个陌生的名字,问道。

“刘建伟是王天恒一个化名,身份是一个木器行的老板。”闫磊回答道。

“76号盯上王天恒了?”陆希言大吃一惊,这军统上海区的区长也太不小心了,自己的行踪就这么暴露了?

“五哥分析,应该还是他们内部出现了问题。”闫磊道。

“叛徒?”

“有可能,不过,军统内部的事情,我们现在所知不多,他们人员变换太大了,很多过去的老关系都不在了,我们很难搞清楚他们内部的情况,听说,又来了一个副区长,接替了原来赵立军的位置。”

“这个我知道,是陈宫澍,戴雨农的嫡系,行动高手,他可不是跟王天恒来争权夺利的,他另有任务。”陆希言点了点头。

“什么任务?”

“刺汪。”

“怪不得,先生,您说,这‘76’号既然已经掌握了王天恒的行踪,为什么不抓人呢?”闫磊问道。

“这就要问丁默村和林世群了,我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陆希言微微一摇头,其实他也有些不解,王天恒是军统上海区的区长,既然已经暴露了,为什么抓人呢,难道还有什么目的不成?

“先生,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毕竟这王天恒现在也算跟咱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闫磊问道。

“嗯,找给时机给他示个警,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丁、黄二人都带着行动组还在外面收集相关“变种霍乱弧菌”的菌种和证据呢,一时间他这边也抽不出人手来,能做的也就是给对方示个警,这要是躲不过去,那就真太无能了。

“水蛭那边什么情况?”

“浅野一郎已经把杨彪与钟表店的关系透露给宋凤鸣了,宋凤鸣也将这件事向冢本做了汇报,冢本然他暗中派人监视钟表店,并且调查孙亚楠的身份。”闫磊道。

“冢本亲自调查的吗?”

“五哥分析了,冢本未必会相信宋凤鸣的调查,一定会暗中派人同时调查,果不其然,冢本果然拍了一个叫赤木的日本浪人暗中对钟表店进行秘密调查,水蛭已经暗中配合,将一些信息透露给他了。”闫磊道。

“冢本还需要多久才能知道孙亚楠身份?”

“估计很快了,一旦冢本知道孙亚楠的身份,宋凤鸣就会马上把自己的调查结果上报。”闫磊道,“接下来,就是好戏开场了。”

“嗯,此事一定要让汉杰亲自盯着,不得出半点儿差错。”陆希言吩咐道,“浅野一郎想利用这样一只老鼠对付我们,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只老鼠对付他们。”

“冢本应该还不知道这个孙亚楠的身份,看起来,他们内部也有隐瞒。”闫磊嘿嘿一笑道。

“特高课和‘34’号互不隶属,两个机构在某种程度也是一种竞争关系,再者说,秘密知道的人越少,才能称之为秘密,如果冢本也知道孙亚楠的身份,那泄密的几率就大的多了,特高课愿意把自己的功劳分给井上雄一和海军部吗?”陆希言呵呵一笑,解释道。

“先生恰好利用这一点,令他们心甘情愿的自相残杀,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闫磊笑了。

“除掉冢本后,给宋凤鸣一个身份,安排他一家去南洋。”陆希言道,“我们言而有信,他这也算是立功赎罪了。”

“是。“

……

“旭少佐阁下,我这个情报绝对准确,我已经命人监视那个钟表店许久了,而且,我还亲自确认过,那个老板就是我们一直通缉的要犯孙亚楠!”杨彪对旭少佐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确定?”旭少佐很惊讶,帝国通缉的抗日分子,重犯居然就藏在自己的眼鼻子底下。

虹口区可是日本海军的势力范围,特高课在虹口活动,也得海军配合才行。

“确定,这可是我无意中的一次发现,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灯下黑。”杨彪道。

“灯下黑,吆西,杨桑,你的文化水平很有长进嘛!”旭少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孙亚楠很聪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很好,你,马上集合队伍,我要把这个孙亚楠抓起来!”

“慢,旭少佐阁下。”

“纳尼?”

“这个孙亚楠能够藏在怎么眼鼻子底下,一定还有同伙儿,咱们一旦动了他,那他的那些同伙可就马上逃走了,所以,咱们现在还不能马上动手抓人,得寻找一个时机……”

“吆西,杨桑,你越来越狡猾了。”旭少佐眼睛一亮。

“还有,这事儿得保密,不然,这功劳就……”

“明白。”旭少佐心领神会,虽然他是‘34’号的实际负责人,可大权都在冢本手里,他也想立功,作为晋升的资本,抓住通缉要犯孙亚楠,这样的功劳,他岂会愿意分给冢本?

……

“旭少佐阁下,您看这张照片?”

“这是宋队长,你哪来的,杨桑?”旭少佐吃惊的站起来,质问杨彪道。

“我的手下在钟表店附近蹲点,无意中拍到的,我也不相信这个人是宋队长,后来我悄悄打听了一下,宋队长这个时间确实出去过,而且没有让人跟着,出去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一套长衫。”杨彪道,“您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被人抓住,并且胁迫回来的吗?”

“宋队长的情报?”

“对,就是宋队长的情报,虽然他后来解释过了,情报来源有误,可您相信吗?”杨彪道。

“该死,这个宋凤鸣真是军统抗日分子的奸细?”

“也许这只是巧合,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旭少佐阁下,咱们给宋队长用一点技术手段?”杨彪提议道。

“你的意思是,监听他的电话?”旭少佐明白过来。

“您只要同意,这件事我来安排,保证不会连累到您。”杨彪道。

“嗯,可以,但你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

百脑汇大厦,竹内云子办公室。

“云子,宋凤鸣已经上钩,接下来,鼹鼠会给他打一个电话,约他来钟表店取他已经修好的钟表,而且杨彪会在他取表的时候,给他打一个电话,约定晚上八点在上海俱乐部见面,到时候,宋凤鸣一定派人暗中跟踪,并且准备拿人,到那个时候,杨彪会带着旭少佐出现,他们见到的是宋凤鸣跟孙亚楠接头,孙亚楠身份暴露,宋凤鸣的奸细身份坐实,杨彪自然也就获得旭少佐的信任!”浅野一郎对竹内云子讲述整个计划。

“浅野君,虽然这可以让杨彪上位,但这么做同样也把孙亚楠暴露了,这不符合‘死神’小组的计划吧?”竹内云子皱眉道。

“有得必有失,孙亚楠潜伏在虹口区,本来暴露的危险很大,还不如利用他的暴露将利益最大化,然后,将人撤离,如果鼹鼠一直这么潜伏下去的话,我们的计划也会无限期搁置。”浅野一郎道。

“这个计划是鼹鼠自动提出来的吧?”

“是的,只要宋凤鸣一天在,杨彪就不能获得冢本真正的信任,所以,只有除去宋凤鸣,杨彪上位,鼹鼠才能够获得军师的信任,进而知道他们更多的机密。”浅野一郎道,“那宋凤鸣本来就是一个首鼠两端之辈,除掉他,34号来说,并无害处。”

“那你知道,我们帮杨彪取得了冢本的信任,会有什么后果吗?”

“只要鼹鼠不再担任杨彪的上线,我们就可以从容除掉杨彪,这样也不会对34号造成大的伤害。”浅野一郎道。

“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对这个计划非常有信心,一旦成功,鼹鼠就可以成功进入‘死神’小组的核心,我们就对‘军师’更近了一步,为了这个目标,牺牲一些局部利益,我觉得都是值得的。”浅野一郎重重的道。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竹内云子考虑了一下,同意了浅野一郎的行动请求。

“哈伊!”

……

“静香,你觉得浅野君的这个计划如何?”浅野伊朗离开,藤本静香从暗门后面的休息室走了出来,她其实已经会上海两日了,只是没有公开露面而已。

“不怎么样,你们的这个鼹鼠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已经算是骑虎难下了。”藤本静香呵呵一笑。

“是呀,我们的对手是一个相当谨慎狡猾的人,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尽管这个人还是他过去的手下。”竹内云子道。

“从某种程度上讲,军师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这一年多来,他几乎没有露过面,你们就没有怀疑他可能已经不存在了吗?”

“我们的确见过他一个替身,这个替身很像,只是见过这个替身的人也死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了。”竹内云子道。

“那有没有可能,你们毒死的那个是替身,而那个你们见到的替身才是真正的军师?”藤本静香反问一句。

“这,不可能!”竹内云子微微一顿,这个她还从未想过呢。

“还是说说你吧,这一趟过去,可有收获?”

“他的确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能力,充沛的精力,睿智的头脑,还有执着的性格,尤其是工作时候的专注的态度,真是我心目中完美男人的形象。”藤本静香悠悠的说道。

“你不会是动了真情吧?”

“当然不会,别忘了,我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永远都不会对一个男人动情,我们都是属于大日本帝国,属于天皇陛下的!”藤本静香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疯狂。

第624章:杀冢本!一箭双雕!

一切都按照剧本在走,宋凤鸣去孙亚楠的钟表店取他一块修理的手表,就在这个时候,钟表店的电话响了。

孙亚楠让宋凤鸣稍等,他去接个电话。

然后,宋凤鸣悄悄的跟了过去,听到了电话的全部内容……

……

“旭少佐,阁下,这是对宋凤鸣电话的监听,他们果然有问题,您听,这是今天一早,钟表店的老板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约他今天中午来他店里取修好的手表,我等一直在那里等候,他果然去了……”

“嗯,吆西,看来宋凤鸣的问题大大的!”旭少佐听了电话监听录音后,已经是彻底的相信杨彪了。

“他们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已经派了一组人严密监视钟表店的老板,只要他有任何异动,我们就抓人!”

“很好,行动的,一定通知我!”旭少佐命令一声。

“哈伊。”

……

“冢本先生,属下有要是禀告!”取完手表,宋凤鸣一路返回34号,求见冢本,与杨彪在大门口还照了一个面。

……

“你说什么?”冢本闻言,大吃一惊,“他们今晚要在上海俱乐部见面?”

“是的,我亲耳听见的,不会有假,还有,您可以查这个电话,我敢保证,一定是杨彪打的。”宋凤鸣拍着胸脯保证。

“八嘎,杨彪,你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冢本其实早已从赤木的调查中发现“孙亚楠”的身份,只是他很聪明的引而不发,他对宋凤鸣也是有怀疑的,就看他是否也对他有所隐瞒。

那样的话,34号华人暗杀队就彻底不能信任了,他辛苦扶持这个特工机构就彻底的废掉了。

“不用了,我已经下令赤木对钟表店的电话进行了监听,中午的那个电话内容我全部听到了。”冢本嘿嘿一笑。

宋凤鸣一惊:“您都听到了?”

“是的,这个电话是不是杨彪打的,目前还不能下定论,只能所,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很像杨彪,但是电话是一个公用电话打过去的,等我的人查到号码追过去的时候,那人早已不在了。”冢本道。

“冢本先生,据我所知,杨彪在上海俱乐部有一个包房,还有个相好的,这难道是巧合吗?”

“嗯,今天晚上,你带着个人跟我一起去上海俱乐部,如果真是他们的话,那就抓人!”冢本重重的道。

“明白,我这就下去布置。”

……

“冢本对钟表店的电话进行了监听,不出意外应该是他手下那个叫赤木的日本浪人。”宋凤鸣从冢本办公室内出来,就见到了伪装成他手下的姜培。

事实上,姜培已经成功的混入了34号了。

只不过,他现在只是宋凤鸣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儿,主要任务是传递消息和给宋凤鸣下达命令。

“你的家人会在今天下午六点之前全部进入租界,他们的安全你不用担心,随后我们会安排你跟他们汇合,然后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别再做伤天害理和伤害中国人的事情。”姜培道。

“我知道,我现在就想早一点儿把这一切结束,然后找个地方平静的过完下半辈子。”宋凤鸣不迭的点头。

钱再多,得有命花才行,他是彻底醒悟了,再干那些事儿,这些人是真不会对他客气了。

那许德栎是怎么死的?

……

大约晚上六点,孙亚楠关上店门,洗了个澡,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在这么一个小地方生活了近一个月,他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个小地方的。

毕竟在这里,他渡过了一段相当平静且祥和的时光。

今晚从这里走出去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吃过晚饭后,韩彩英也早早的离开了,租界她租下的房子还在,并且又续约了半年,趁关卡还开放的时候,她早早的就进入了租界了。

他要去的是东宝兴路与北四川路交汇的上海俱乐部,那里是日本人开设的一个高级慰安所。

一般情况下,这里只招待日军军官,但只要你是日本侨民,也是可以进入享受的,前提是你有钱。

这里中国人是绝对不允许入内的。

但是,如果你不是日本人,又不会说日语,但只要有俱乐部的会员卡,也是可以入内的,这是日本人给予所谓的一种优待福利,所以,杨彪才有资格在这里开设了一间包房。

上海俱乐部的陪酒的舞女有日本人,还有朝鲜族女子以及白俄和中国女子,所以,跟那些军用慰安所还是有区别的。

一到晚上,这里就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了。

“冢本先生,您看,人来了。”孙亚楠微微瘸着腿从门口一走进来,就被宋凤鸣发现了。

“吆西,果然是他,宋桑,你的立下大功了!”冢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冢本先生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准备抓人……”冢本这就要下令,却被宋凤鸣拦了下来,“冢本先生,别急,等到他见到了他想见的人,我们再抓人,到时候,功劳不是更大?”

“吆西,不错,我太心急了,宋桑,你提醒的非常及时。”冢本宋凤鸣的信任和好感一下子恢复到湖北会馆那次行动之前的状态。

孙亚楠进来之后,就发现有人总是有意无意朝他望来,他当然知道,这是宋凤鸣和冢本的人。

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走过去,从侍者手里取了一杯香槟,喝了一小口后,慢慢的走向舞场的中央。

他居然在跳舞?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挑战冢本的耐心。

宋凤鸣看到冢本那一张黑脸,强忍住笑意,这孙亚楠也真是胆大,都这个时候了,还来逗冢本,他就不怕冢本沉不住气,马上下令抓人吗?

一曲舞终,孙亚楠下场来,又换了一杯啤酒,一边喝,还一边跟几个花枝招展的日本舞女调情。

“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去见杨彪?”冢本有些急躁了,坐在角落你,脸黑的跟过锅底炭似的。

“可能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也可能是约定的时间没到。”

“电话里并没有约定时间?”

“这也许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不需要在电话里说。”宋凤鸣帮着分析道。

“那就是还要等?”

“应该快了,冢本先生,我在前门和后门都安排了人,只要杨彪或者可疑人进来,马上就会来报告。”宋凤鸣解释道。

“嗯,你安排的很细致,赤木,一会儿,你要保护好宋队长,决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损伤。”冢本满意的一笑,吩咐身后的赤木一声道。

“哈伊。”浪人赤木微微一点头。

“队长,来了……”姜培走了过来,来到宋凤鸣耳边小声禀告一声。

“冢本先生,我的人看到杨斌从后门进来了。”宋凤鸣微微一点头,侧过去,向冢本报告道。

“吆西,准备行动!”

舞场边的卡座,孙亚楠忽然放下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往俱乐部的休息室方向走了过去。

这立刻引起冢本手下赤木等人的警觉。

“过去!”冢本一声令下,舞场以及散落在卡座的至少有十几个日本便衣和浪人缓缓的朝孙亚楠移动的位置包抄过去。

当然,在没有接到冢本的命令之前,他们还不会上前抓人。

孙亚楠进入休息的包厢区,还警惕的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这才拉开其中一个包厢门,走了进去。

“冢本先生,是杨彪在这里的长期包房!”

“冲进去!”冢本一挥手,下令!

一群人如同虎狼一般直接就冲向了刚才孙亚楠进入的包厢。

只是,当冢本也踏入包房的时候,他愣住了,包房内只有孙亚楠一个人,却没有见到他想要见到的杨彪。

“孙亚楠!”

“冢本……”孙亚楠见到突然冲进来的冢本,也是面露惊愕,不应该只有宋凤鸣吗?

“赤木,把他抓起来!”

“哈伊……”赤木还没冲出去,就看到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了身体,刀尖从胸口露了出来。

噗通一声,赤木的尸体直挺挺的摔了下来。

而赤木身后的日本浪人都吓了一条,紧跟着他们刚要做出反应,却也一个个的倒了下来。

冢本吓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宋凤鸣的手下怎么会对他的人下手?

就连孙亚楠也有些惊愕。

他的计划里似乎没有这一条,可当他看到姜培也出现在冢本身后的时候,他感觉遍体生寒。

“孙兄,好计策,多谢了。”姜培走过去,一刀刺向了冢本。

冢本岂会甘愿伏诛,正要拔出手枪还击,可却发现自己手脚不听使唤了,完全使不上力气。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一刀刺入了心脏。

“你杀了冢本?”

“本来按照剧本就是这样,你跟宋队长在这里接头,然后被冢本先生发现了,你们俩合谋杀了他!”姜培直截了当道,“杨彪和旭少佐很快就要来了,我们只有三分钟时间。”

“宋队长,对不起了,还的狐假虎威一次,让你带我们离开了!”姜培冲身后的宋凤鸣嘿嘿一笑道。

“你们都随我来吧。”宋凤鸣点了点头,跟着宋凤鸣今晚一起行动的下属都换成了“死神”小组的人了,要不然,赤木和他的手下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杀死?

“孙亚楠”这才明白,宋凤鸣早已经是他们的人了,只是,他还不知道,自以为是的弄了这么一出扶持杨彪上位的把戏!

他们的目标不只是扶杨彪上位,还有杀冢本!

第625章:孟繁星遇袭

“冢本死了,宋凤鸣和杨彪都是他们的人。”浅野一郎沮丧无比,他们的计划里,可没有要杀死冢本,而且冢本根本就是他们计划外的。

“宋凤鸣呢?”

“他在第一时间就跟鼹鼠一起从上海俱乐部的后门离开,之后,就不知所踪。”浅野一郎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鸵鸟,脑袋深埋沙堆,道,“而他家人也在头天下去全部消失了。”

“好厉害的军师!”竹内云子银牙一错,胸口不停的起伏,这一招,她是万万没有想到。

“这都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居然没有察觉到宋凤鸣居然也被他们策反了。”浅野一郎肠子都悔青了。

“我在想,鼹鼠是不是已经被怀疑了?”竹内云子缓缓说道。

“这不可能吧?”

“马上联系花子,确认鼹鼠的处境,如果鼹鼠真的暴露,那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跟猴子样被人戏耍了!”竹内云子吩咐道。

“好,我马上联系花子!”浅野一郎忙点头答应下来,“杨彪怎么处置,他明显就是军师安插在34号的内线?”

“先不用动他,一旦动了他,鼹鼠就会彻底暴露。”竹内云子道。

浅野一郎也有这个侥幸的心理,这一次他们是被人利用,赔了夫人又折兵,但细细分析一下,也未必会导致鼹鼠暴露!

毕竟他这边鼓动宋凤鸣对杨彪下手,“军师”那边顺势做出反应,这里面固然有“鼹鼠”提供了计划。

可从逻辑顺序上讲,是可以说得通的。

只是,“军师”并没有完全采纳鼹鼠的计划,何况,鼹鼠也并不知道宋凤鸣是自己人,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和反应并没有露出破绽。

所以,这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现在动杨彪,那等于主动把鼹鼠暴露了。

那样不但“鼹鼠”计划彻底失败,而且鼹鼠也是必死无疑!

“鼹鼠”能够成功潜入“铁血锄奸团”,这太不容易了,不管竹内云子,还有浅野一郎都不想这样放弃。

……

陆希言这边,很快消息就反馈过来了。

“先生,冢本已死,宋凤鸣是内线的秘密也暴露了,杨彪目前安全。”早上起来,闫磊悄默声的禀告道。

“水蛭和那只老鼠呢?”

“已经安全返回租界,目前先安排住在福建路同芳里咱们的一处安全屋。”闫磊道,“都很安全,不过老鼠的情绪有些紧张,可能是吓着了。”

“安排去浦东乡下躲两天,去邹淮那里。”陆希言道,“不能让他看出我们已经怀疑他了。”

“那个韩彩英呢?”

“安排去沪西白玫瑰歌舞厅做领队,交给田守仁,不要安排任务,可以自由活动。”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我这就去通知五哥。”闫磊点了点头。

“‘76’号可能有针对军统上海区的行动,提醒他们了吗?”陆希言问道。

“提醒倒是提醒了,军统那边有没有当回事儿,那咱们就不知道了。”闫磊讪讪一笑道。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取了公文包,陆希言正要准备去上班,忽然接到了唐锦打来的电话,出事了,华美晚报遭遇恐怖分子炸弹袭击,死伤多人。

伤者已经送往附近的医院抢救,这个案子可能跟‘76’号有关,他已经带队赶赴现场了。

‘76’号对租界内的报纸宣传抗日主张不满是由来已久,除了恐吓威胁之外,手段越来越酷烈。

《华美晚报》是法租界发行量最大的几家中文报纸之一,而且一向以抗日言论主张,一直以来,都是‘76’号等汉奸组织最痛恨,所以,他们不折手段的打击破坏报纸的刊印和发行。

双方的矛盾已经相当尖锐了,但是由于《华美晚报》报社在法租界,“76”号想要冲击报社,法捕房这一关他就过不了。

伤的最重的,经过现场急救处理之后,紧急送往广慈医院。

陆希言接到电话后,马上让麻小五开车送他去医院。

这么大的爆炸,伤员肯定不少,而且,这一次的炸弹威力还特别大,当时因为正在印刷第二天要出的报纸,因为新闻纸不够,去仓库取纸!

谁知道纸张取来后,藏在纸包里的炸弹爆炸了,当时印刷和排版工人都在,还有报社的几个校排的编辑,离的最近的工人瞬间就被爆炸的火球吞噬了,伤者多达数十人。

等到陆希言赶到医院的时候,急诊室已经满满的病患伤员了。

“血压60,脉搏46,快,肾上腺素5毫克……”

“瞳孔放大,脉搏已经停了,血压为零,来一个人,马上做电除颤!”

“老师来了……”

樊坤一抬头,看到陆希言,紧张的眼神立刻放松不少,这个时候,能见到老师,他的情绪一下子好了不少。

“我来吧,你去帮锦云,危重病人,如果需要手术的,马上报告。”陆希言一上手,接过了除颤器。

“是,老师!”

“老师,这有一个肋骨骨折,刺入肺泡,导致出血,需要马上进行手术……”巫锦云喊了一声。

“马上送手术室,通知保罗,赶紧准备麻醉。”

“老师,手术室已经满了!”

“满了?”陆希言一听,顿时也有些懵了,这么多伤员,来一个,手术室就送一个,这会儿,医院所有的手术室估计都开通了。

“还有空闲的病房吗?”

“有!”

“把病人推进病房,马上准备手术。”陆希言直截了当下令道,这一刻他想到的只有救人这两个字。

“病人左肺叶切除一块,心脏完好,没有发现新的出血点,准备缝合,下一位!”陆希言道。

“脾脏破裂,还好,你命大,要是再晚一会儿,估计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失血性休克加心衰,马上给予肾上腺素,准备除颤!”

“……”

“陆博士,这儿有个颅骨骨折的,x光显示,颅内有出血点,但是人还没有死亡,心脏还有跳动!”急诊科的一名医生递过来一张x光片道。

“准备,开颅!”陆希言看了一眼x光片,深呼吸一口气,郑重的吩咐道。

“老师,开颅?”樊坤和巫锦云都吓住了,就连跟他一起参与抢救的医生,护士也都呆住了。

“不开颅,他只有死路一条,如果开颅,或许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既然病人无法选择,那就只有我们医生替他选择。”陆希言严肃道,“我们虽然不能包治百病,但我们必须尽力去救每一个病人,这是医生这个职业的职责!”

“老师,您已经做了差不多五台手术了,现在还能吃得消吗?”

“没关系,我在梅龙镇隔离区的时候,三天三夜只睡了不到六个小时,不也撑过来了吗?”陆希言道,“给我准备一块巧克力,我需要补充一下热量,另外,手术室有空的吗?”

“产科的手术室空出来了,刚才有孕妇分娩?”

“那就去产科手术室,樊坤,准备开颅器械,锦云,我需要你来帮我!”陆希言一声令下,一台没有丝毫准备的开颅手术就这样开始了。

“所有相关文件我来签,出了任何问题我来负责,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陆希言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了,一旦手术中出了人命,这是要有人负责的。

“是,老师。”

……

小东门菜市。

“阿香,你看这排骨怎么样,要不然我们买两斤回去做葱香排骨,好不好?”孟繁星下课后,带着阿香直接过来了。

陆希言从梅龙镇回来,她还没有机会下厨给他做一顿好处的,今天刚好有空,下午课不多,就去菜市场了。

虽然何小芬每天也很会去买菜,可她还是喜欢自己挑选和买菜的过程,小东门菜市是法租界最大的菜市场,不但蔬菜品种多,而且价格相对来说,也便宜一些。

“太太,这排骨老好了,今天早上刚杀的猪,您看看这肉多肥?”买肉的屠夫的婆娘热情万分。

“好吧,给我来两斤。”

“好咧!”孟繁星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她本来就是平民出身,买菜做饭那是打小就学会的技能,什么菜好,什么菜坏,她是门儿清。

她也觉得自己现在是多高贵的身份,反而觉得买菜做饭,其实也是一种乐趣,当然,以她现在的身份,天天在家做饭是不可能了。

“老板,这个芹菜摘了几天了?”

“昨天刚摘的。”

“真是昨天刚摘的,至少两天了吧,每天都洒水吧,还有,这梗儿也太老了,就算我们年轻人这牙齿也咬不动……”

“太太,您也是体面人,何必为难我呢,不买就不买,你这样一说,谁还买我的芹菜?”摆摊的老板不高兴了。

“我就说了句实话,你把这样的菜拿出来的卖,还卖这么高的价格,不是坑人吗?”孟繁星有些生气道。

“去,去,我不做你生意了,穿的人模人样的,还以为是个有钱的阔太太呢,指不定哪个堂子出来的?”

“老板,你不做生意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孟繁星真生气了,本来她也没打算买他的菜,就是评了几句,他这嘴里就不干净了,什么堂子?那不是骂她是妓女吗?

“瞧你这样儿,出门还带了个丫环,真把自己当上等人了?”那菜贩子冲孟繁星啐了一口。

孟繁星平时穿着打扮都已朴素端庄为主,毕竟她是要去学校读书的,怎么可能穿那种艳丽的旗袍,但是,她的衣服可不是便宜货,只是外表看上去跟普通人差不多。

当然,这样在人群中也不那么显眼,要不然,她要是穿一身香云纱的旗袍跑到这小东门菜市来买菜,那回头率还不是百分之两百。

“哟,说你怎么了,三马路长三堂子,爷也不是没去过,就你这样的,爷玩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那叫的一个浪,够劲儿,哈哈……”

“找死!”阿香听不下去了,直接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小丫头,还挺忠心的……”

“啪!”

这一声很脆,那菜贩子的左脸颊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阿香的手劲儿可不小,还是含愤而发。

那五根纤细的手指印,就宛若画儿似的印在了那菜贩的脸上。

菜贩恼羞之下,抓起地上一根扁担就冲了上来,凶神恶煞的朝阿香的脑袋砸了下去,这那是报复,分明就是想要人命!

“阿香,我们走。”孟繁星眼看周围围了一群人过来,他们的打扮都跟这菜贩差不多,而且目光都隐含不善。

她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人就算是菜贩,也绝不是良善之辈。

第626章:讹诈

“擦汗!”

巫锦云默默的走过来,用吸汗的纱布擦去陆希言额头上的一层细密的汗珠,开颅手术已经进行超过三个小时了。

人的大脑是最神秘的区域,也是最脆弱的地方,一步都不能错。

用肉眼找到出血点,这是最难的。

你的动作要轻的不能再轻,手也要稳住,就算是一般的手术,手轻微的抖动都不行,何况是面对大脑如此精细复杂的器官,稍微一点儿碰伤,那可能就是不可逆的损伤。

有一个小时过去了,此时手术室外面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唐锦带着一大群政治处的巡捕就守在了手术室的门口,焦急的等待着里面的结果,开颅手术。

这可不是随便什么医生都敢做的,陆希言虽然有过成功的例子,但是在,广慈医院,这可是第一次!

唐锦听说陆希言在给一个重伤员做开颅手术,他当场就丢下案子,直接就跑医院来了,守在手术室门外。

“督察长……”

“什么?”唐锦怒了,陆希言在手术室救人,他媳妇居然在外面被一群泼皮流氓给围攻了。

“附近有我们的巡警认出来了,赶紧过去增援,还通知了小东门捕房,正在控制局面。”齐桓满脸都是汗水。

“留几个人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走,我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法租界的地面上闹事儿!”唐锦怒火被彻底点燃了。

《华美晚报》的事情,明显是‘76’号的人干的,可‘76’号在沪西,那是公共租界的地盘儿,法租界管不了。

憋了一肚子火的唐锦通过公董局向工部局总办抗议,要求取缔‘76’号,但是,被工部局拒绝了。

一肚子火没地方撒的唐锦骤然听到孟繁星被围攻的消息,那还不是怒火中烧?

等唐锦带着人赶到小东门的时候,局面已经得到控制了。

“弟妹,你没事吧?”

“没事,唐督察长,没想到还是麻烦你了。”孟繁星手受了伤,但所幸的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

“这是怎么回事儿?”唐锦问起缘由来。

“其实,一开始就是口角之争,并不算什么大事,可这家伙实在是出言不逊,阿香气不过,就动手打了他一耳光,然后,这些人就开始围攻我们。”孟繁星手一指被控制起来的那个菜贩道。

“长官,我们真不知道这位太太的身份,再说她说我卖的菜不好,说我坑人,我才争辩两句,谁知道她那个小丫环上来就给我一个耳光,我这些兄弟看不下去,这才想要给我讨一个公道。”菜贩委屈的捂着嘴巴说道。

“把头抬起来。”

“长官……”菜贩嘟囔着嘴,微微的抬起脑袋。

“再抬起来!”唐锦厉喝一声。

“哟,我当是谁呢,刚才听着声音这么耳熟,原来是景三爷呀,你什么时候成了卖菜的了?”

“唐长官,混,混口饭吃……”景三儿期期艾艾的一声,被认出来了,当然想隐瞒都隐瞒不了了。

“谁让你卖菜的,是余老板还是章大帅?”唐锦凑过去,小声的问道。

“没,没有人,我,就我自己。”

“景三儿,你是干什么的,巡捕房里你的案底有多厚,你很清楚,要不要我请你去里面喝几天茶?”唐锦眼神一冷,问道。

“我卖菜,这女的出言不逊,难道我还不能为自己辩解几句,就算我骂了她,那她也不至于大人呀,唐长官,你说,我哪里犯法了,你看,那个小丫头把我打成这样,我要验伤,我要找律师告她们!”景三儿似乎并没有被吓着,反而高声喊了起来,“诸位老少爷们儿,你们评评理,我承认,我是嘴欠,骂了两句难听的,可我也没有动手打人,是她们先动手打我的,大家可以为我作证!”

“对,就是那个小丫头先打我们景三哥的,之后景三哥才还手的,唐长官,你要抓人,先抓她们两个!”

周围那些人都叫了起来。

“叫什么叫,瞎起什么哄,都给我老实点儿?”

“弟妹,真是你们先动的手?”唐锦有些为难了,如果是孟繁星和阿香先动手的话,那就不占理了。

“是我们先动的手,但是,那个景三儿骂的太难听了。”孟繁星气愤道。

唐锦能不知道,景三儿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那里是什么菜贩,他们都是章啸林手下的门徒,开“燕子窠”的。(燕子窠就是地下大烟馆,烟土在法租界至少是法律上是不允许买卖的,不合法,但是私底下很猖獗)

“弟妹,这种情况,你们又是理亏的情况下,只有破财消灾了。”唐锦微微一皱眉,这种讹人的套路他当然见得多了,抓住受害人理亏,讹一笔钱,而对方如果有身份,有地位的话,一般都会花钱了事儿。

一旦被这种人缠上,那是很麻烦的事情的,何况,这个景三儿还有章啸林这尊流氓头子。

“唐督察长,你没看出来,这是冲我们家希言来的吗?”孟繁星又不是大小姐,自从知道景三儿的身份,她就知道了,这些人只怕早就认出她来了。

陆希言抢了余叶封华董的位置,令章啸林的谋划落空,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但是,他们不能明着找陆希言的麻烦,但是,他们可以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本来就是帮会流氓起家的,玩这一套下三滥的伎俩那是轻车熟路。

“弟妹,但是你如果不服软的话,那接下来会很难堪的。”唐锦道。

“唐督察长,如果我答应和解,甚至花钱消灾,只怕他们也未必答应。”孟繁星微微一摇头。

“没关系,我去说,保证不让你为难。”唐锦道。

唐锦的面子,孟繁星不能不给,如果对方不过分,她也不是不愿意花钱消灾,他必须权衡得失。

陆希言刚当上华董,他妻子就仗势欺人,这个名声要是传出去,那势必会不小的影响。

“景三儿,你也不要得寸进尺,大家各退一步,那位太太愿意赔偿你们一笔医药费,这件事就算了结,如何?”

“赔偿医药费,呵呵,我景三儿虽然命贱,可也是有尊严的,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还连累了这么多弟兄,赔点儿医药费就够了?”景三儿哼哼一声,鼻孔出气都比刚才粗了三分。

“景三儿,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要是再闹下去的话,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唐锦眼神冷冽的道。

“唐长官,我景三儿过去是犯了不少事儿,可我也受罚了,鞭子没少挨,班房没少蹲,可这一次,我还就不打算妥协了,就凭她有钱有势,就可以随意欺负我们这些苦哈哈平头百姓吗?”景三儿越说越高调,“老少爷们儿,你们说是不是?”

“对,景三哥说得对!”

“我们也是有尊严的……”

“……”

周围一阵哄闹声。

“景三儿,那你想怎么样才肯罢手?”唐锦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压抑着声音问道。

“我要她登报向我道歉,还有赔偿我和所有被打弟兄的医药费。”景三儿大声说道,周围围观百姓和巡捕们都听见了。

“景三儿,你太过分了,医药费绝不会少一分,但是登报道歉绝不可能。”唐锦怒道,天知道,一旦登报道歉,会对陆希言带去多大的名誉损失。

这个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我这个要求过分吗?”景三儿怪笑起来,“大家伙评评理,我这个要求过分吗,过分吗?”

“不过分!”

“景三儿,我现在就可以向你道歉,也可以在明天的报纸上登报道歉,医药费多少,我也可以赔给你,说个数吧?”孟繁星走了过来,平静的问道。

“你肯登报道歉?”景三儿愣住了。

“当然,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孟繁星道,“你自己说过的话,不会现在就忘记了吧?”

“好,我要你连续在报上登三天道歉公告,并且赔偿我和我这些弟兄五千元医药费!”景三儿右手一张,露出五根手指头。

“可以!”孟繁星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下来了,不怕景三儿提条件,就怕他不提条件,既然条件都开明宗义了,那就好办多了。

“今天是我买菜太过挑剔在先,我有错,后因为几句争辩,我的丫环动手打了你,这也是我们的不对,我代表她也代表我自己郑重向你和你这些弟兄道歉,至于五千元的医药费,明天我会派人给你送过来,唐督察长做个见证,如何?”孟繁星掷地有声道。

“景三儿,我做这个见证,你该不会还有什么疑问吧?”唐锦已经相当克制了,既然孟繁星出面把所有事情接下来了,他就没打算再出头了。

“没,唐长官作证,我当然相信,只是,这登报三天……”

“你放心,明天一早,上海滩发行量最大的《新闻报》会刊登我的道歉声明,而且连续三天,绝不会偷工减料。”孟繁星道。

“这可是你说的。”景三儿有些脸色不自然。

“我孟繁星说话,一口涂抹一口钉。”

“好,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不过,明天要是见不到五千元医药费,别怪我上门讨要?”景三儿道。

“可以。”孟繁星点了点头。

第627章:要开战了?

“弟妹,你这个手是不是找医生给包扎一下?”

“唐大哥,没事,我自己也是学医的,这点儿小伤,我自己能处理。”孟繁星淡然一声道。

刚才那么多人,她是不能这么称呼唐锦的,否则,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指不定会认为唐锦以权谋私,偏袒自己人。

这要是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指不定会炮制出什么新闻来。

“老陆正在医院抢救病人,一天了,还在手术室没出来,你别怪他……”唐锦赶紧替陆希言解释道。

别回头,两口子再给闹误会了。

“是今天凌晨《华美晚报》报社遭到炸弹包裹爆炸的事情吗?”孟繁星问道。

“是,死了七八个,伤了二十几个,重伤的就超过一半儿,这医院一度手术室都不够用。”唐锦点了点头。

“唐大哥,我想去医院。”

“行,坐我的车过去。”唐锦道。

“好,我交代阿香一下。”孟繁星点了点头,走过去,跟阿香交代了一下,让她把买好的菜送回去。

……

“废物,这么多大男人,还让两个女人给揍了,你们丢不丢人?”章啸林咆哮一声,对手底下人十分不满。

“大帅,那个小姑娘伸手很犀利,而且看她路数,似乎是小脚阿娥的门下。”手下得力干将翁左庆微微一拢手道。

“这个女人不是早就从道上消失了吗?”

“消失快有大半年了。”

“那个孟繁星,她怎么也有如此厉害的身手?”管家李弥怀疑的问道。

“这个孟繁星出身小门小户,他的父亲是法租界一个华捕,临到退休了,才混上一个二等探长,在这样家庭长大的,多少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要泼辣多了。”翁左庆解释道。

“难怪。”

“这个小女人倒也有三分果断,我倒要看看,接下来她是否真的对线诺言,登报道歉。”章啸林道。

“大帅,一旦她主动登报道歉,那就是承认自己嚣张跋扈,对那姓陆的小子声望可是个不小的打击。”李弥欢喜的说道。

“这倒是,景三儿这一次办事儿虽然没有办好,但也算是替我稍微出了一口气,那五千块的医药费的赔偿留两千给他们分了。”章啸林道,日本人每个月给他的津贴也才三千块而已。

“是。”

……

陆希言的手术从下午三点一直做到晚上十一点,八个小时的高强度手术,等到完成的时候,他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还好,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手术完成了。

现在也只能手术完成了,如果病人能够顺利苏醒,那才能说成功,如果病人醒不过来,变成植物人的话,那只能说成功了一半儿。

这就要看病人自己的命了,医生能救命,但不能决定生死。

这还是年轻的缘故,能撑得住,要是再年长十岁,只怕他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天连轴转,一共做了七台手术。

“唐兄,梅梅,你们怎么来了?”陆希言几乎是扶着墙从手术室内走出来的,其实他是可以休息一会儿再出来的,不过,他真不想在手术室待了,就想着现在就回家吃口热饭,然后洗个澡,蒙头大睡。

一出来,见到唐锦和孟繁星等人都守在门口,微微有些吃惊,自己这个样子有些太狼狈了。

“希言,你怎么样?”孟繁星心疼的赶紧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

“没事,一口气做了八个小时手术,有点儿吃不消。”陆希言挤出一丝笑容,忽然看到孟繁星手上缠着纱布,脸色马上就变了,“梅梅,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受伤了?”

“希言,走,我们回家再说。”孟繁星忙道。

“对,我先送你们回家吧,大晚上的,路上不太平。”唐锦也跟着附和一声。

“行,我先回一趟办公室取点儿东西,你们等我。”陆希言点了点头。

车上,陆希言什么也没问,孟繁星也什么没说,唐锦把他们二人送回家中,也没停留,直接就驾车回去了。

吃完饭,洗完澡。

“梅梅,现在你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陆希言再亲自给孟繁星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口,这才开口问道。

“我今天下课比较早,就想着晚上给你做些好吃的,就跟阿香两个人一起去小东门菜市买菜……”当下孟繁星把自己在买菜的过程跟景三儿发生冲突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场很平常的买菜纠纷,当然,孟繁星也有不对的地方,就算嫌弃人家的菜质量不好,也不该说的那么重。

只要人家不强买强卖,买菜的人自然能分出好赖来,这“坑人”的话就有些过分了。

但是,接下来对方很明显就是故意挑衅了,辱骂孟繁星是“妓女”,这就是恶毒的人身攻击了,难怪阿香听了忍不住,上去直接给了对方一巴掌了。

这就是冲突的始末。

阿香没能忍住,打人是不对,可那也是对方嘴里不干净,欠揍,但在中国人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不管嘴上如何,先动手的总是理亏的。

这就被对方抓住了把柄,更何况后来,七八个大男人围攻,居然被两个女人给揍了,丢人丢大了。

“如果不是我跟阿香又能力反抗,坚持等到巡捕过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孟繁星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制造混乱,然后抓走我们。”

“绑架?”陆希言一惊,那会儿天还没黑,街上还有许多人,这些人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绑人?

“我不知道,所以我跟阿香下手都没有留情。”孟繁星道,“一直等到巡捕过来才收手。”

“有人对你下手,这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陆希言道。

“唐锦大哥认识那个为首的,叫什么景三儿,还问他是余老板让他做的,还是章大帅派他过来的。”孟繁星道。

“报复来的挺快的,梅梅,看来你以后出门要格外小心了,让小乐和阿香都一起跟着你吧,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去那些人多眼杂的地方。”陆希言道,“这一次他们未能得逞,只怕还会有下一次。”

“我知道了,他们在你身上找不到空隙,必然会想到你身边的人,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小浩,或者闫磊等人。”孟繁星道。

“闫磊他们我不担心,倒是浩子,他做事风风火火的,这些人要是对他下手的话,那可真防不慎防。”陆希言点了点头。

“要不然,赶紧把他送去香港避一避,正好找这个借口,让他去多陪陪梦瑶?”孟繁星道。

“只怕他知道了,未必肯现在就过去。”

“若是不肯,我让人把他绑上船,送走!”孟繁星霸气的道。

“还是好好跟他说,浩子能理解我们的一片苦心的。”陆希言道,“我们什么都不说,对他也是不公平的。”

“嗯,还是你去说吧,他现在对我这个姐姐有些逆反心理。”孟繁星想了一下,认同陆希言的判断。

弟弟大了,总不能一直像小孩子一样护着吧,再说,他也应该知道一些事情,总瞒着他也不好。

“我知道,我明天找个时间跟他谈。”陆希言道,“早点儿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希言,你不怪我做出那个登报三天道歉的决定?”熄了灯,孟繁星依靠着陆希言的肩窝处躺了下来,感受着丈夫身体传过来的体温,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这是最好的止损的办法,何况你的这个决定未必就是坏事儿。”陆希言道。

“但是这会对公司还有你的声誉会有巨大的影响。”孟繁星幽幽一声道。

“没事儿,这点儿还影响不到我,我还愁身上没有一两个污点呢,有人往我身上泼脏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陆希言嘿嘿一笑。

“哪有人愿意自己被人泼脏水的?”

“我现在还真就怕那些人把我夸上天了,这叫捧得越高,摔的越狠,现在你给抹点儿黑,倒是恰到好处。”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一下妻子的肩膀道,“没事儿,这才刚刚开始呢,更严重的还在后头呢。”

章啸林,你这是要跟我开战吗?

那就放马过来吧。

……

虹口,樱花之恋酒屋。

“花子,鼹鼠的情况怎么样?”浅野一郎问道。

“我还没有他的消息,但是他们已经派人联系我了,让我去沪西的白玫瑰舞厅担任领班。”韩彩英微微低头,喝了一口汽水道。

“他们没有怀疑你吗?”

“没有,我猜,这个白玫瑰舞厅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一个据点,这种娱乐场所,三教九流,既能藏人,又是各种消息的来源。”韩彩英道。

“你什么时候过去?”

“明天。”

“有鼹鼠的消息,你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浅野一郎郑重的道。

“我若是去了沪西,只怕没有机会来虹口这边,而且,他们能随时找到我,说明他们掌握了我的行踪。”韩彩英道。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浅野一郎一惊道。

“浅野君,您放心,我是故意的让他们知道的行踪,这一路上并没有人跟踪我出来,他们也知道我的生活习惯,喜欢晚上出来跳舞和打牌。”韩彩英自豪的一笑。

“这么说,他们对你还是很信任的?”

“因为我所知的不多,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外围,也就帮他们传递一些消息,不掌握机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韩彩英嗤笑一声。

“吆西,我这一次是低估‘军师’了,没想到他给我来了这一手,害的冢本君也牺牲了,这个仇,迟早会连本带利的一起还回来的。”浅野一郎咬牙切的道。

第628章: 恰逢其会

“彩英?”

“谁!”

“彩英,是我,孙亚楠。”灯光一亮,孙亚楠穿着一身苦力巴短打出现在韩彩英出租的小屋内。

“亚楠,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韩彩英一下子扑入孙亚楠的怀中,忍不住抽泣起来。

“好了,彩英,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孙亚楠抚慰着怀中的女人,虽然明知道都是在表演,可他不得不表演下去。

“你回来就好,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我不饿,再说,你做的饭,我可不敢吃……”

“咳咳……”

“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杜岩兄弟,这一次是他陪我回来的。”房间内还有一个人呢,不过跟孙亚楠不同,他穿了一身长衫,看上去像是一个斯文的读书人。

“嫂夫人好。”

“杜先生,你好。”

“孙兄,你有话快跟嫂夫人说,我们得马上起程了。”杜岩敦促一声,他已经暴露身份了,不能留在租界,得去浦东乡下暂避一阵子,再做区处,刚好与孙亚楠同行。

其实杜岩是去邹淮处担任联络官,而孙亚楠才是去暂避一段时间的。

“杜兄,能否给我们单独几分钟?”

“好,你们快点儿,我就在外面等你,一会儿,接我们的人就来了。”杜岩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答应一声。

……

码头上,一辆汽车内,黑猫和郭汉杰并排坐在里面。

“五哥,为了这么一个孙亚楠,您还亲自跑一趟?”黑猫开口道,“我的安排,您还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是‘军师’的命令。”郭汉杰耷拉着眼皮解释道。

“明白。”

“黑猫,那个韩彩英回到出租屋后,有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还是跟以前一样,这种女人,有钱的时候,把你当爷,没钱的时候,正眼都不瞧你一下。”黑猫道。

郭汉杰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五哥,他们来了。”忽然看到后视镜内一道光芒闪了一下,黑猫赶紧报告一声。

郭汉杰从车上下来。

一辆老旧的福特汽车停在了码头上,车上下来两个人,一袭长衫的杜岩和一身短打的孙亚楠,两个人倒是很像是一主一仆。

“五哥!”

骤然见到郭汉杰,杜岩和孙亚楠都吓了一跳。

“石头,亚楠,你们两个现在都是日军内部通缉的要犯,日本人的便衣和‘76’号的汉奸特务到处在找你们,你们一个人头价值五千大洋,一个价值两万,所以,租界你们暂时是不能待了,得让你们出去暂避一段时间,希望你们能够理解。”郭汉杰郑重的道。

“五哥说哪里话了,我们都听您的吩咐。”杜岩和孙亚楠异口同声道。

“军师让我给你们带话,要不了多久,就会让你们回来的,到时候会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郭汉杰道。

“五哥,接他们的船来了!”黑猫道。

江面上一艘乌篷船驶了过来。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两位,后会有期,保重!”郭汉杰与杜岩、孙亚楠握手告别。

……

第二天早上,陆希言起的稍微晚了一些。

“先生,人已经送走了,走之前让她们见了一面,应该可以宽浅野一郎的心了。”闫磊悄声的禀告一声。

“知道了,吃早餐。”陆希言点了点头。

“太太呢?”

“去学校了,快期末考了,怕考试不及格,太丢人。”陆希言笑笑道,“梅梅答应给人赔五千块医药费,你今天去处理一下。”

“好的,真给那景三儿五千块赔偿?”

“梅梅当众答应的,岂能反悔?”陆希言点头道,“这种事不能授人以柄,否则,就是主动把刀把递到人家手里了。”

“是,五千块,我从公司走账吧。”闫磊点了点头。

“不用,这个钱从公司走账不合规矩,从我个人的收入中扣除吧,不能因为个人而坏了公司的规矩。”陆希言摇手道,“规矩是我建起来的,我不能自己坏规矩。”

“是,先生。”

“‘76’号那边我们主要还是以渗透为主,你跟汉杰说,不要心急,慢慢来,现在这些加入76号中的人当中一定有一些是情势所迫或者生计原因,甚至还有被骗加入的,这些人都是我们争取的对象,我们不需要他们在76号内做上多高的位置,只需要他们能够在关键的位置上发挥作用。”陆希言道。

“明白。”

“这个事儿,你跟汉杰多琢磨一下,人不一定要多,一定的精干,可以让飞鸟在内部寻找这一类人,然后交给我们去接触,让专人负责。”

“好的。”

“丁二哥和黄三哥他们回来没有?”

“应该快了,据五哥说,他们这一次的确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还跟一些可疑的分子遭遇上了,但他们都忍住了,没有轻举妄动。”闫磊道。

“他们回来后,马上通知我,我下面有任务交给他们。”陆希言吩咐道。

“是。”

……

“小五,开车,我约了唐督察长,去法捕房。”细嚼慢咽的吃完早饭,陆希言擦了一下嘴巴,吩咐麻小五一声。

“好的,先生。”

“老马,家里交给你了。”

“您放心吧,先生。”正在扫地的老马答应一声。

“老袁?”

“陆博士,您也来了?”袁锐见到陆希言,并没有感到惊讶,《华美晚报》的案子已经震动整个上海滩了。

这恐怖分子已经是引起了众怒了,新闻界现在谁不人人自危,指不定哪天自家报社也让人仍一颗炸弹?那还得了?

“我不是来开会的,我是来找唐锦有事的。”陆希言解释道。

“哦,那我先去了,您忙着。”袁锐夹着一捧资料过去了,死伤数十人,卡尔总监亲自带队督办。

政治处和刑事处抽掉了精干力量,一同侦办这个案件。

“陆顾问,督察长正在开会,您在这儿稍坐一会儿。”唐锦的秘书,一位年轻的小姑娘,带他进入唐锦的办公室,并给他泡了一杯茶。

“谢谢。”陆希言跟这个叫晓秋的秘书还是第一次见,原来唐锦的秘书是一个男的,后来调去别的部门了。

这个晓秋的女孩子是萨尔礼回国之后,调过来的。

陆希言不打算掺和这个案子,所以,他和唐锦都知道,这个案子背后肯定跟‘76’号脱不了干系,可即便是抓到了作案人,现在也奈何不了‘76’号,日本人现在是全力扶持丁默村和林世群,每个月的经费高达二十万元。

‘76’号现在是日本人的头马,比当初的黄道会强多了。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差不多到11点的时候,唐锦才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齐桓还紧跟在后面一起进来了。

“老陆,你怎么没参加刚才的会议,我听袁锐说,在门口遇到你了。”唐锦见到陆希言有些埋怨了一句。

“我自己的麻烦还处理不过来呢,这个案子太明显了,就算没有我参与,你们照样可以破案。”陆希言笑了笑道。

“破案有什么用,明知道是谁做的,你又奈何不了人家,《华美晚报》死了八个人,重伤十七,现在都躺在医院呢,其中还有一个副总编,祝社长昨天接到消息,也心脏病发作住院了。”唐锦道。

“《华美晚报》有美资背景,是不是可以从美国驻上海领事馆方面想想办法?”陆希言都。

“美国人总是一副外交辞令,他们只在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其他的人死活管它什么什么事儿,《华美晚报》之前已经收到过多次的威胁了,这一回是彻底把人家激怒了,才遭此劫难。”唐锦道。

“《华美晚报》都刊登了什么?”

“说起来这事儿还跟你有些关系,《华美晚报》一个主笔在发表了一篇文章,指名道姓的说日本人在这一次抗击时疫中,沽名钓誉,故意的蹭你的功劳,还把这一次拯救万千中国老百姓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还大肆的拿到国际上宣传,如此恬不知耻,简直无耻之尤!”唐锦解释道。

“就因为这个?”

“这只是导火索,之前不知道有多少此类的报道,所以,说跟你有关系,其实也没有关系,你是恰逢其会了。”唐锦道。

如果不算这一次时疫背后的阴谋,日本人这一次反应速度还真是挺快的,如果不是他们处置隔离,弄不好真会死很多人,从这一点上讲,他们还真是有功劳的。

但是在日本正在侵略和蹂躏中国人民的大前提之下,日本做出的任何“善意”之举那都是有欺骗目的的,那怕就算他做了好事儿,也是目的不单纯,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这种带有欺骗性和迷惑性的宣传的确会让很多分不清真想的老百姓误会,这是非常可怕的。

而且,他们还利用了陆希言,顺势的宣传了“日中亲善”的鬼话。

这些是陆希言阻止不了的,因为宣传工具和舆论机器掌握在人家手里,而只要有驳斥或者反对的声音,根本发不出来。

“写这篇文章的那个主笔呢?”

“躺在医院呢,对了,说起来也巧了,就是昨天你给他做开颅手术的那个人,姓夏,叫夏言冰。”唐锦道。

第629章: 给脸不要脸

“那可真是巧合了。”陆希言惊叹一声。

“你既然不是为了案子来的,那肯定又不是专门来找我吃饭的,说吧,什么事儿?”唐锦问道。

“景三儿的资料。”陆希言微微一笑。

“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唐锦呵呵一笑,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袋子,递过去,“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知道你会要。”

“谢了,你早告诉我在哪儿就好了,害得我白等你一个多小时。”陆希言接过来,站起来道,“谢了。”

“等一下,你知道我可是幸亏了大半夜才给你整理出来的,就不请我吃顿饭表示感谢一下?”唐锦伸手拦了一下。

“你现在有空吗?”

“现在没空,可我晚上有呀。”

“晚上呀,去我家吧,昨天的事儿,梅梅说要好好感谢你一下。”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去你家,我还得带东西过去……”

“那算了。”陆希言哈哈一笑。

“别,我去看我干女儿,行不行?”唐锦道,他认了陆筱蕊做了干女儿。

“你比老曹还扣门儿!”

“哈哈,他送礼从来只有两块桂花糕!”唐锦大笑。

“对了,你新来的这秘书挺漂亮的,别不是金屋藏娇吧?”陆希言都走到门口了,有回过头来,拿手中的文件袋拍了一下唐锦的胸口道。

“不是,你想多了,晚上再跟你细说。”唐锦摇头道。

“嫂子可是个好女人。”

“我知道,这个不用你提醒。”唐锦白了他一眼,“景三儿的事情,你悠着点儿,别让我难做。”

“我能把他怎样,走了,找个地方祭一祭五脏庙去喽。”

……

去震旦大学,把温习功课的孟繁星叫出来,一起吃了个午饭,然后返回医院。

“老师,今天早上《新闻报》上的那个道歉声明真的师母刊登的吗,还赔了那个景三五千块钱?”一进办公室,成诚就跟进来了。

“是呀,做错了事,就要承认错误,改正错误,难道不对吗?”陆希言淡淡的一笑道。

“可是,师母怎么会是那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成诚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道。

“这有什么误会的,你师母又不是圣人,人总有失言的时候。”陆希言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好了,把今天下午的工作安排跟我说一下。”

“老师,您不知道,今天一个上去,院里好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呢,说师母出身不好,小门户出来的,一点儿都配不上您,他们还说师母是……”成诚道。

“是什么?”陆希言冷哼一声。

“是母老虎。”

“哈哈哈,母老虎,我看母老虎挺好的。”陆希言不怒反笑道。

“您还笑?”

“成诚,如果你是一个专一的男人,家里有一只母老虎其实挺好的,起码,她能打消许多女人往你身边凑的念头。”陆希言道。

“老师,男人不都是想要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吗?”成诚有些呆呆的问道。

“你老师我对感情很专一的,你们师母年轻,又漂亮,还懂得疼人,这样的女人打着灯笼都难找。”陆希言道。

“老师,您这话要是让师母听见了,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成诚真心道。

“行了,别人嚼舌根也就算了,你就别跟着瞎起哄了。”陆希言道,“没什么事,出去做事吧。”

“哎,好,忘了跟您说了,您下午还有个会,大概是三点钟,所有科室的大主任都要去,您现在咱们胸外科的代理主任了,这个会,您必须出席,安东尼副院长亲自点名的。”

“知道了。”

开会的事情,先放到一边,陆希言把唐锦给他的有关景三儿的文件袋取了出来。

聪明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唐锦无疑已经进阶到这个阶段了。

他当然知道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和“军师”关系亲厚,可能比不上跟他,但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那还能做朋友,何况,上海的局面越来越复杂和紧张,他更需要强有力的盟友。

陆希言可不仅仅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副手,尽管这个副手很少做事儿,但他是与铁血锄奸团(死神小组)联系的纽带。

很多事情,他都需要“死神”小组的配合,比起军统上海区的那些人,他更愿意相信“死神”小组,因为他们抗日的信念和意志要比那些人强的多。

他如果跟上海区的人发生直接联系,那被出卖和暴露的几率是极大的,可如果跟“死神”小组联手,反而更安心,而且,关键时刻,这也是一条后路。

所以,很多事情,唐锦都是看在眼里,却没有捅破,只要陆希言没有出卖自己,没有危害他和军统的利益,更不妨碍他跟陆希言做朋友,兄弟。

这其实也就是一种默契了。

这种默契,那也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外人不知道也看不出来,只有他们两个自己心里清楚。

所以,陆希言还没开口,唐锦就知道他要什么了。

虽然表面上因为某些原因退让了,可骨子里,陆希言还真没打算就这么算了,这明显是一次精心设计的“碰瓷”,这一次不成,只怕还有下一次。

他若是忍了这一次呢,下一次呢?

认怂,对方必定得寸进尺,反击,那一场交锋势必要掀起腥风血雨,无论陆希言做出这样的决定,都无法从漩涡中抽身。

这个“华董”的位置可不是好当的,他可不想自己成为第二个“魏廷荣”。

还有一个看客。

这就是日本人,日本人想干什么,他现在还没有摸透,但是从这一些列的动作看,他们是想利用自己来达到他们在舆论宣传上的险恶目的。

他们是看中自己的身份和背景了。

那么自己接下来该扮演什么角色呢?这也是他一直都在思考的,不问政治这个标签是一定要,这是他的一层保护色。

“禁烟斗士”这个角色……

“老师,老师……”成诚推开门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锦云跟骨科的人打起来了,还是那个刘主任。”

“什么,怎么回事儿?”陆希言中断思考,豁然站了起来。

“那个姓刘在背后说老师和师母的坏话,说的很难听,被锦云师妹听见了,上去理论,结果三句话不合,就动手了。”成诚一边走一边跟陆希言解释。

“这个锦云,她的脾气就不能改一改?”陆希言这四个学生中,最省心的是成诚,他是八面玲珑,做人做事很圆滑,因此助理干的很好,柯默比较沉默专注,反正他也是跟死人打交道比较多,一般不会跟人起冲突,樊坤呢,在外科临床上天赋算是最高的,平日里就是个宅男,除了钻研技术,性格也是偏沉稳的,只有巫锦云,女孩子,看上去挺文静的,一旦惹毛了她,暴力起来,那是相当可怕的。

等陆希言带着成诚赶到骨科办公室。

现场那是一片狼藉,桌椅板凳东倒西歪,病人的病历和文件也是撒了一地,骨科看病的人也不少,病人和其他科室的医生、护士围了一圈又一圈。

“陆希言,你什么意思,这就是你教的学生?”那刘主任捂着鼻孔,血呲了一脸,见到陆希言,冲过来大声叱问道,“一点儿教养都没有,你看看?”

陆希言一言不发,抬眼看过去,地上还躺着好几个,都是骨科的男医生,有几个年轻脸孔,应该是刘主任带的学生。

“哎哟,哎哟……”那叫的一个凄惨。

倒是巫锦云站在当中,白大褂的扣子被人扯下两扣,要不是用手拢着,里面的春光都露出来了。

当然,她一个人打这么多人,身上也挨了不少拳脚,额头上更是青了一大块,一个人站在那里,倔强的眼神中,一点儿没有退让和屈服的意思。

“陆希言,你今天要不给我还有我们骨科一个交代,我就去万尔典神父那里告你去。”刘主任叫嚣道。

“刘万春,你自己说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巫锦云怒驳一声。

“我那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何况,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你怎么偏偏针对我?”刘万春眼神微微一缩,被打这件事,他还是理亏的。

陆希言没有说话,这又是一次口角之争引发大打出手,不过,区别还是有的,一个是蓄谋的,一个则是真有人嘴欠。

陆希言脱下自己的白大褂,走过去,给巫锦云披在身上,挡住了那破损的衣服泄露的春光。

“去处理一下伤口,这里老师来处理。”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一下巫锦云的后背道。

“老师……”

“听话,跟你成诚师兄过去。”陆希言不容置疑的道。

“是。”

巫锦云垫着点头,披着陆希言的白大褂,朝门口走去。

“慢着,巫锦云她打了人,想走,不行!”刘万春不顾自己鼻孔还在流血,伸手拦住了巫锦云的去路。

“刘万春,我学生动手打你,因为什么,你心里清楚,如果你非要一个说法的话,我可以给你,两个字:活该!”陆希言毫不留情的斥道。

“陆希言,你说什么,是她动手先打人的,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还有理了,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今天我跟你没完!”刘万春拽了一把椅子,一屁股挡在了门口,“你们大家伙评评理,我刘万春好歹也是骨科的主任,济世悬壶,救死扶伤,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

“你当真不让吗?”

“不让,除非你让她给我当众道歉,赔偿我和我学生们的医药费,否则,你们师生俩别想走出这道门。”

“锦云,刚才你是这么打的?”陆希言问道。

“老师……”巫锦云眼神一个错愕。

还不等她回答,陆希言已经上前一步,一拳抡了过去,嘭!

刘万春根本没想到陆希言会对他动手,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直接人就从椅子上飞了出去。

“给脸不要脸!”陆希言打完人之后,直接拉着巫锦云就走了出来,外面围观的人都傻了,没有人敢阻拦。

第630章:护短陆博士

“陆希言,你等着,老子跟你没完……”凄厉的诅咒声从骨科医生办公室传了出来,周围看热闹的医生和病人,瞬间一哄而散。

刘万顺在骨科方面的确有些本事,要不然,他也坐不上骨科主任的位置。

但是他的人品就……

这在广慈医院,大家都知道,但是平素也没什么大恩怨,也犯不着跟这种小人结怨,所以大家能忍就忍了。

“老师,我给你惹麻烦了。”巫锦云低着头道。

“没事儿,这种背后说人闲话的小人,该打。”陆希言温言一声道,“老师不也动手了吗?”

“老师,这下我可能在骨科待不下去了。”巫锦云抿着嘴道。

“没事儿,接下来,你就在外科给你二师兄当助手。”陆希言道,“但是,你想要没有,毕业后,是留在上海,还是回家从医,或者说继续深造?”

“老师,如果继续深造的话,我还能跟您吗?”巫锦云问道。

“说实话,跟着我的话不是不可以,但以你在骨科上的天赋,那很大可能会误人子弟,如果你想继续深造的话,我不建议你跟着我。”

“老师,可我就像跟着您……”

“傻丫头,老师只是你人生路途上的一个过客,你的人生还长远着呢,老师呢,建议你出国留学,欧洲就不必去了,哪里现在是个火药桶,老师在美国还有些关系,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能被录取,奖学金什么的足够你花销了,你考虑一下,怎么样?”陆希言还真的是为巫锦云考虑过的这件事。

但是中国人传统思想,巫锦云又是家中独女,若不然,她也没有机会跟着学到这一手的精湛的医术了。

“老师,我……”巫锦云很感动,她又不是傻子,能听的出来陆希言是真心为她的前途考虑。

一个女孩子远赴异国他乡求学,这其中必定无比艰辛,但是想必能学到的东西,这些苦就微不足道了。

想要学到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疗技术,只有走出去。

若不然,她又何必考入震旦大学呢,要知道,她也是祖传的中医岐黄世家,跟西医可以说是格格不入的。

“你要是愿意,老师可以资助你去美国最好的医学院。”陆希言道。

“你考虑一下吧,这也是我个人的建议,不强求,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你也要跟你的父母商量一下。”陆希言道,“这样,我放你一个星期假,回去看望一下父母,顺便考虑考虑。”

“谢谢老师。”

“老师,刘万顺去找安东尼副院长告您的状了……”成诚这个包打听,一阵风的冲了进来。

“他还恶人先告状了。”陆希言冷笑一声,“甭管他,几个大男人,打不过我一个女学生,我看他还有脸了。”

“老师,您不也揍了一拳吗?”成诚期期艾艾一声。

“好狗不挡道。”陆希言哼哼一声。

“老师,您真霸气!”

“霸气你个鬼,开会的时间到了,帮我送锦云先回家休息。”陆希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吩咐道。

“得令,锦云妹妹,你放心,有你成哥哥在,保证没有人敢找你麻烦!”成诚一拍胸脯对巫锦云道。

……

巫锦云又把骨科的刘万顺揍了,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广慈医院,几个大男人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那叫一个狼狈。

还有更劲爆的。

本来以为老师过去会赔礼道歉的,结果,老师出手更狠,一拳打掉了刘万顺的两颗板槽牙!

就因为刘万顺挡了他学生的路。

这对师生简直太暴力了,众多医护人员都吃惊万分,一向温文尔雅的陆博士,居然也可以这么暴力!

为了自己的学生,简直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在后来,在院长办公会上,还有更劲爆的冲突呢!

刘万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可还是有三五关系不错的,加上陆希言太优秀,遭人嫉妒,一些人自然看他不顺眼了。

包成木乃伊的刘万顺在会上想安东尼副院长哭诉陆希言教学无方,学生不尊师重道,还暴力伤人,老师更是毫无师德,医德,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把一个院长办公例会直接开成了对陆希言师生的控诉大会,那声泪俱下的表演,还真是让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相信了他的说辞。

陆希言一言不发,就这样看着对方表演,仿佛神游物外。

“陆博士,事情真如刘主任说的这样吗?”作为常务副院长的安东尼,他就算有意拉偏架,也要掌握一个度,否则医院就么办法管理了。

“我的学生巫锦云的确打了人,但是,那是自卫还击,至于我也的确动手了,不过我没有打他,是他自己没坐稳,自己跌倒摔的,跟我没关系。”陆希言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自卫还击?”安东尼微微一皱眉,这怎么听着也不像呀,何况现场那么多人,你要替你学生辩解,也不该找这么一个借口?

你这怎么让我帮你说话?

“姓陆的,你眼瞎呀,我们都被打成这样了,她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这叫自卫还击?”刘万顺气的肺都炸了,跳起来,吐沫混着血沫往外喷,大叫起来。

“我看到的是,你们几个大男人围攻我学生一个人,她这不叫自卫还击,难道,还是一个人追着你们这么多人打吗,如果是这样,你们为什么不跑呢,还眼巴巴的凑到人前,让人打,你们这是有多贱呀?”

“你,你……”刘万顺气的差一点儿没倒过气去。

“诡辩,诡辩,谁都知道,你那个女学生身手不凡,她一个人打几个人都没问题!”一名跟刘万顺不错的医生站出来指责道。

“我还是那句话,既然知道打不过,为何不跑呢?”陆希言斜睨了对方一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刘万顺人品不怎么样,这个医生在医院风评也不是很好,好色,还骚扰过女病人,被家属揍过。

跑,跑得了吗?

这话,只怕是羞于说出口的。

“姓陆,你学生巫锦云的事儿先不说,我这一拳是你打的吧,这两颗后槽牙不是他自己主动掉下来吧?”

陆希言瞥了那两颗还带着血的后槽牙,眼皮子微微一抬:“两颗都被虫蛀的槽牙,自动掉落有什么奇怪的,在座的都是学医的,这点儿医学常识不会不知道吧?”

“你,你这是胡说八道,这分明就是被你打掉的。”刘万顺气疯了,指着自己肿胀的半片脸,嘴里“喔喏喏”的道。

“从我专业的角度看,这两颗牙的确已经被虫蛀了,理论上讲,自然掉落是可能的。”牙科主任站起来,扶了一下眼镜儿,认真的观察了一下两颗后槽牙,郑重的说道。

“郎医生说的不无道理。”

“是呀,是呀……”

郎医生这话一落地,不少医生居然都开口附和起来,简直就是“啪啪”的狠狠的打刘万顺的脸。

“郎医生,刘万顺主任这肿起来的脸做不得假吧?”刚才那个替刘万顺申辩的陈医生站起来质问一声。

“蛀牙容易引起牙床以及牙周发炎,产生水肿,这有什么奇怪的?”郎医生道,“刘主任,您还是赶紧吃点儿消炎药,不然你这张脸比现在还要难看。”

“郎世炎,你……”

刘万顺一下子气迷心了,脑袋一歪,直接就晕过去了。

这样的事情,广慈医院创院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安东尼副院长也忍不住抚额,头疼了,这下该怎么处理才好?

现在明显是陆希言在诡辩,把黑的说成白的,可这事儿真说起来,还是刘万顺自己嘴上无德在先。

做学生的,听到有人污蔑自己的师长,那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跟没事人似的吗?

这种背后乱嚼舌根,跟长舌妇似的人,就该有这样的教训。

所以,会上,即便有很多人都没有开口发表意见,但他们不说话的态度就很明显了,他们是站在陆希言这一边的。

这种喜欢背后说人闲话的人都是惹人厌的。

刘万顺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行为根本就是惹了众怒了,平时大家不跟你计较,现在终于碰到硬茬子了,被揍,两字儿:活该!

郎医生就是因为长的不太好看,经常被刘万顺背后嘲笑,这一回算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气了。

刘万顺气晕过去了,被人直接抬出会议室,更是引爆了整个医院对这个话题的大讨论,没过多久,会议上的控诉交锋的情况不知道被谁给泄露出来了。

这一下,“后槽牙自然脱落”就成了人人谈论的笑柄了,刘万顺刚苏醒过来,就听到外面议论这件事,立马又给气晕过去了。

背后说人的人,也尝到了被人说的滋味儿,这真可谓是一饮一啄,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呀!

区区一个刘万顺陆希言还没有放在心上,他若是真想保护,能让这个家伙分分钟滚出广慈医院。

只是他不算是大奸大恶之辈,既然教训过了,也犯不着穷追猛打,置人于死地。

倒是那个景三儿背后的人需要认真对待。

这小子开烟馆,放高利贷,逼良为娼,还倒卖过文物,至于平常的小偷小摸的事情多了去了。

小东门的菜市场本是杜老板的徒弟徐海涛的地盘儿,杜老板避走香港后,徐海涛没了靠山,于是,就跟章啸林走的近了。

景三儿在小东门附近开了好几个“燕子窠”和小赌档,跟这个徐海涛关系不错,所以他才敢在小东门菜市场对孟繁星下手。

第631章: 禁烟大队

《华美晚报》的爆炸案引起了全上海的老百姓的愤怒,驻上海的各国外交使领馆也发表谴责的言论。

言论自由,而现在居然有人以暴力的手段想要阻止别人说话的权利,这不是文明者所为。

民众的自发去报社悼念死者。

法租界方面也强烈要求工部局取缔“76”号这样一个秘密情报机构。

工部局对“76”不断在沪西与警务处的明争暗斗也是十分不满,经常有巡捕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抢或者殴打,双方积怨也很深了。

但是,‘76’号背后是梅机关,是日本军部,工部局根本没有能力取缔这个已经壮大成毒瘤的特务组织。

双方只能打口水仗。

“朱社长,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儿心意,您手下吧,希望您能把报纸继续办下去。”陆希言去看了一下《华美晚报》的朱社长,并且还送了一千元的慰问金。

“谢谢,陆博士,太感谢你了,你不但救了我们报社这么多的同事,还给我们捐钱,他们说你是汉奸,我朱作同第一个不答应!”朱社长感动的流泪道。

“我只是尽作为一个中国人的绵薄之力,其他的我就帮不了您什么了,节哀,保重。”陆希言也没说多少。

“陆博士,夏主笔怎么样了?”

“目前还在昏迷当中,具体情况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能苏醒的话,那可真是奇迹了。”陆希言道。

“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朱社长道。

“朱社长,您有什么需求,或者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我能帮的一定会尽力的。”陆希言道。

“谢谢陆博士。”

……

下班回家,孟繁星还没有回来,厨房内就何小芬一个人在忙碌,晚上唐锦一家三口要过来吃饭。

陆希言只有挽起袖子,自己亲自下厨了。

家里人陆续的回来了,先是闫磊,然后是孟浩,最后是孟繁星,人多自然就好办事了。

“姐夫,唐督察长说了,他可能要晚点儿过来。”孟浩磕着瓜子儿从外面走进厨房,对陆希言道。

“知道了,去看看,你姐回来没有,她说要做我最爱吃的葱烧排骨,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呢?”陆希言尝了一口炖的老母鸡汤道。

“哦,姐……”

“叫什么,我这不是来了嘛!”孟繁星从楼上下来,拿了一条围裙系在腰间。

“希言,我可听说了,你在医院今天也跟人动手了?”孟繁星走进厨房,好奇的问了一声。

“传的还挺快的,你们学院都知道了?”

“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听说你把一个什么骨科的主任给打了?”孟繁星一边切生姜,一边问道。

“骨科的刘万顺,这家伙在背后说我坏话,让锦云这丫头听到了,干了一架,这小子还拦着不让我们走,我才不客气呢,就给了他一下,也没怎样,就打掉两颗后槽牙。”陆希言嘿嘿一笑。

“可我听说你把人都打晕过去了?”

“那是他气性大,气晕的,跟我没关系。”陆希言笑道。

“说我冲动,你今天怎么也这么冲动?”

“心里头有火儿,不发出来,难受,谁让这孙子正好撞上了呢?”陆希言道,“还别说,那一拳真特么的爽。”

“德行!”孟繁星白了他一眼,“院里这一回怕是要给你个什么处分吧,降职还是扣奖金?”

“降职的话,到不至于,估计回扣点儿钱吧,不过,这孙子真欠揍,要不是看他被锦云打的那么惨,我还想给他一巴掌。”陆希言道。

“藤本静香来学校了,下学期学院开设传染病学方面的课程,她担任主讲讲师。”孟繁星忽然说道。

“什么意思,她要来震旦大学任教?”

“是的,不过我也是听说的,学院目前还没有公布具体消息。”孟繁星道。

“那你要小心一点儿了,这个日本女人一定是别有所图。”陆希言提醒一声。

“我知道,下学期我就进入专业课学习了,大不了我不选修她的课程就是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

“唐兄,嫂夫人,快请进。”陆希言亲自去门口将唐锦一家三口迎入客厅。

“老陆,我干女儿呢?”

“筱蕊,过来,见过你干爸和干妈,他们今晚可是特地的来看你的。”陆希言把陆筱蕊唤到跟前道。

“干爸,干妈,好。”陆筱蕊还是有些怕生的,不过比第一次见唐锦的时候好多了。

“筱蕊乖,看干爸和干妈给你买什么了?”唐锦拿出了给陆筱蕊的礼物,一件漂亮的裙子,还有一双皮鞋,还有漂亮的发卡。

而唐莹也给妹妹一个可爱的洋娃娃作为礼物。

陆筱蕊一看到同龄的大姐姐,一下子就没那么紧张了,三个小丫头马上就玩到一块儿去了,很快都熟的跟亲姐妹差不多了。

“筱蕊这孩子真可怜,不过,她也是幸运的,遇上你和弟妹。”唐锦望着三个孩子在玩耍,慨叹一声。

“筱蕊这样的孩子,其实还有很多,一场时疫,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孩子失去了双亲,成了孤儿。”

“都是这吃人的世道,老弟,你我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而已。”

吃过饭,陆希言与唐锦上楼上二楼书房说话。

“唐兄,我想知道景三儿的烟土来源?”陆希言悄声的问道。

“你想动他,这不是太明显了?”唐锦微微一皱眉。

“区区景三儿,不过是小马仔,动他没有什么意义。”陆希言道,“我想一举端掉章啸林在法租界内烟土分发网络。”

“这会引起租界秩序大乱的。”唐锦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陆希言的胃口会这么大,这么干,就等于断人财路,那跟杀人父母有什么区别?

“你放心,唐兄,我不会一下子就这么干的。”陆希言道,“我的计划是,先断掉法租界内烟土的货源,然后给某个人开个口子……”

“驱虎吞狼,老陆,你够狠呀,就怕这老纪不肯上钩呀?”唐锦一听,就明白陆希言的想法了。

断掉烟土进入法租界的路径,法租界的“燕子窠”一旦没有货源,那怎么留得住那些瘾君子。

没有货,法租界的烟土价格势必会上涨,那烟土本来就是暴利,如果有人手里有货,那巨额利润的吸引之下,他会不动心吗?

三鑫公司虽然解散了,可法租界的烟土市场还是牢牢掌握在三大亨的手中,如今杜、黄二人一个不在上海,一个躲了起来,章啸林在法租界是一家独大,几乎吃下了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市场份额。

因为跟宏济善堂合作,烟土货源是源源不断的运进法租界,章啸林那是日进斗金,大发这种人血财。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不愁他不心动,何况他们俩过去斗的还少吗?”陆希言道。

“你想怎么做?”

“只要我这边端掉章啸林的烟土仓库和截断他烟土进入法租界的渠道,纪云清自然会知道怎么做。”陆希言道。

“明白了,纪云清和章啸林这两个汉奸一旦掐起来,对我们来说,那是百利而无一害。”唐锦道。

“关键还在于我们能不能端掉他的烟土仓库和截断的供货渠道,这些可都是他的核心机密。”陆希言道。

“这个不难,我们不知道,可青帮内部总有人知道。”唐锦道。

“这就有劳唐兄了。”

“客气了,不过老陆,这事儿你要是做了,只怕会跟章啸林成死仇了。”唐锦有些担忧道。

“我做的吗?”

“嘿嘿,明白了……”唐锦眼眸猛然一张,这还听不明白他就真别干这个军统“钉子”小组的组长了。

“章啸林贩卖鸦片,坑害国人,又卖国求荣,做了汉奸,现在谁不想要了他的命,怎么能肯定就是我做的呢?”陆希言微微一笑。

“是‘军师’那边要对章啸林下手了吗?”

“章啸林势大,他派余叶封出去到处搜刮棉花、药品等战略物资,都卖给日本人,戴老板那边就没有什么指示?”陆希言道。

“对章啸林,不瞒你说,这杜老板还希望他能够知错能改,悬崖勒马。”唐锦点了点头,“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铁了心的当汉奸了,戴老板早就下了制裁的命令,去年王天恒不是搞过一次刺杀,然而并没有成功。”

“刺杀章啸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现在深居简出,家里还有日军宪兵一个班守卫,除非强攻,否则很难做到一击必杀。”陆希言道,“我们先打掉他的利益链,再一直致命,彻底扫除他的势力。”

“嗯,你说的有道理,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我需要游说公董局同意在法捕房成立一支禁烟大队,专门负责法租界内的禁烟稽查和稽私工作。”陆希言道。

“你要成立禁烟大队,按理说这个提议问题不大,可编制,人员如何,这又要增加一笔经费,这巡捕房经费每年都是核定好了的,如果只是增加编制,不增加人的话,倒是可以。”

“不,这支禁烟大队,只占用巡捕房的编制,人员,经费全部由我来筹措,当然,武器方面还需要巡捕房和驻军支持一下,我们可以购买一部分。”陆希言道。

“禁烟大队多少人?”

“初期一百人左右,后期可以考虑扩充至三百左右,我希望你能说服卡尔总监,我去跟奥琪代总领事以及其他董事们谈这件事。”陆希言道。

“老陆,你跟我说,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军师的想法?”唐锦本能的觉得这里面没那么简单,可一时间他也想不到那么深远。

但是,如果能够在法租界拥有一支准军事力量,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儿。

第632章:麻小五的去处

“老陆,这禁烟大队只怕是一时半会儿建立不起来,而且,你要禁烟,那就是直接跟章啸林、黄锦荣这些人作对了。”

“拉队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唐兄,咱们的目光要看的长远一些。”陆希言嘿嘿一笑。

张奕枢、齐致那些人把他推出来,不就是为了对抗章啸林吗?

他们其中一条主张,就是想恢复法租界商团义勇队,但是,解散容易,重建就难了,如果再以商团义勇队的名义组建一支武装力量,这显然是不行了。

但是如果以“禁烟”的名义,成立一支专门打击鸦片买卖和走私的警察队伍,这就容易的多。

而且还可以直接获得合法的身份,不会随便就会解散。

商团义勇队说白了就是一支没有身份的队伍,可以随时组建,又可以随时解散的,当时是法租界治安力量的一个补充,后来法租界当局跟青帮达成协议了,治安问题得到有效解决。

这个商团义勇队就没有任何作用了,加上司令“魏廷荣”被人绑架后,还吃了绑架自己诬告的官司,被逼着躲起来当了寓公,连门都不敢出,所谓义勇队,在三大亨的压力下树倒猢狲散了。

“好吧,人员分配问题,你打算如何解决?”唐锦考虑了一下,这事儿对他来说不是坏事儿。

“我和你的人占一半儿,还有一半儿是直接招人,前提条件是,青红帮分子除外!”陆希言道。

“可以。”

“队长谁来担任呢?”

“我的构想是设一正两副,三个队长,正队长巡捕房派人兼职,副队长一个‘军师’要了,另一个给华人纳税会。”

“公平。”唐锦点了点头,“军师的人怎么进来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人选到时候他们回告诉我,我呢一方面是处于自身利益,另一方面是也是穿针引线。”陆希言道。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们各自行动吧。”唐锦点了点头,他还需要向戴雨农汇报这件事呢。

“好。”

“对了,那个道歉公告,你还真的准备让弟妹连续刊登三天?”唐锦正要起身告辞,又坐了下来问道。

“说到,就要做到,我可不做那赖账的事情。”陆希言道。

“好吧,连续三天,恐怕对你的声誉影响不小,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唐锦提醒道。

“已经有影响了,估计明天一早,就会有报道的,你到时候看着就是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什么报道?”

……

第二天一早,唐锦上班,第一时间就让人给他买了几份报纸送了过来,果然,看到了一则新闻。

新晋华董,医院打人的消息!

唐锦看了之后,目瞪口呆。

再一看打人的具体原因,原来是为了一个女学生,对于与陆希言的学生,唐锦自然是认识的,这个叫巫锦云的,小丫头长的挺不错的,没想到居然如此暴力,打的七八个男人满地找牙。

这陆家的女人都这么彪悍吗?

他想起了在小东门菜市场,孟繁星和丫环将景三儿七八个人揍得鬼哭狼嚎的,也是这幅情形。

现有妻子当家跟人冲突,把人给打了,现在自己在医院也动手了,这一下负面新闻绝对少不了了。

昨天医院发生的事情,今天就上报了,还配有医生的访谈,这背后要是没有人运作,打死唐锦都不会相信。

这一定是章啸林身边的谋士陈岐所为,章啸林本人可没有这个脑袋。

这是要把陆希言往死里整呀。

不行,得提醒一下老陆,要让章啸林这么整下去,这老陆的名声可就要坏下去了。

……

百老汇大厦顶层,竹内云子居住的套房。

“静香,最近两天,这有关陆博士的负面新闻有些多,今天又出了一则新闻,陆博士把广慈医院的一个骨科医生给打了。”

“他这是得罪人了吧。”藤本静香微微一笑,不以为然道。

“听说,你打算去震旦大学任教?”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没有定下来,其实,如果可以,我宁愿去广慈医院上班。”藤本静香风情万种的抿嘴一笑。

“这样目的是不是太明显了?”

“是的,而且如果在广慈医院上班,离的太近的话,对我的行动也不是很有利,而去震旦大学,这个距离刚刚好,不远也不近。”藤本静香道。

“孟繁星这个女人能够果断答应登报道歉和赔偿的条件,可不简单,你想要达成你的目的,只怕没那么容易。”

“事在人为,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分开。”藤本静香自信的一笑道。

“是吗?”

“云子小姐,浅野长官求见。”门外响起了酒井的声音。

“请他进来?”

“我要不要回避一下?”藤本静香问道。

“不用了,浅野君是一个可靠,并且值得信任的人。”竹内云子摇了摇手。

在酒井的带领下,一身便装的浅野一郎从外面走了进来,当看到风之优雅迷人的藤本静香之时,他那一只左眼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诧然之色。

“浅野君,我来介绍一下,藤本静香小姐,军部派驻上海的特勤人员。”竹内云子简单介绍一声。

“静香小姐,你好!”浅野一郎深深一鞠躬道。

“浅野君,客气了。”藤本静香微微一笑,弯腰回礼道。

“浅野君,静香小姐不是外人,以后有什么话,在她面前都可以说。”竹内云子淡淡的解释一声道。

“包括鼹鼠计划吗?”

“当然。”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哈伊!”浅野一郎点了点头,既然竹内云子这么说,那说明这藤本静香的身份很不一般了,不然,她怎么有资格知道这么绝密的计划呢?

“浅野君,什么事,你这么早过来见我?”竹内云子问道。

“花子有消息了,昨天夜里,鼹鼠来见她了,他很安全,但是现在已经离开租界,去浦东乡下暂避一段时间。”

“这会不会是军师的缓兵之计?”竹内云子皱眉一下道。

“应该不是,据鼹鼠自己讲,他们并没有怀疑他,反而向他解释了一些情况,冢本一死,即便是他的通缉令还在,34号也不会着重追缉他了,但是这段时间不能在上海露面了,因此才安排他去乡下多一阵子,跟他一起去浦东乡下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飞马车行的出纳,叫杜岩,此人曾经被34号抓进去过,严刑拷打,囚禁在地下水牢,是‘死神’小组血洗34号那晚救走的,这一次跟他一起去浦东,他还无意中听到,杜岩此行还有任务在身,好像是去跟一支军统控制的地下武装力量取得联系。”浅野一郎道。

“看来军师并没有完全相信他?”

“这个到不一定,‘死神’小组组织非常严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任务,每个人都不相同,他们就算是相识,也严禁相互之间谈论任务内容,因为,这样做除了保证自身的安全之外,还有,一旦发现泄密,可以迅速的查找到泄密人。”

“军师就没有给他什么任务吗?”

“没有,但是之前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代号水蛭的人,跟他提过,等风声过后,回来一定会重用的。”浅野一郎道。

竹内云子点了点头:“花子呢,她什么情况?”

“她刚进入沪西的白玫瑰舞厅,还在熟悉环境,但是没有发现有人监视,她的行动是自由的。”浅野一郎道。

“那看来是我们多虑了,一切还在掌控之中,让柳尼娜暂缓跟花子接头,观察几天再说。”竹内云子道。

“哈伊。”

“静香,你怎么看这件事?”竹内云子问道。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对‘军师’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过,既然云子你问了,那我就说一说我的直觉吧。”藤本静香低头思考了一下道。

“请静香小姐赐教!”浅野一郎恭敬的一声。

“你们必须做好鼹鼠已经暴露的思想准备。”藤本静香目光从浅野一郎脸上扫了过去,与竹内云子对视道。

“你的意思是,鼹鼠暴露了?”

“不,现在还不能下这个结论,一般秘密行动,对下属隐瞒或者部分隐瞒,这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鼹鼠并不知道全部的计划,这也是正常的,但是他不仅参与了,而且全身而退,这说明,这个行动计划是经过周密部署和安排的,所以,也不排除对方是在故意利用了鼹鼠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藤本静香分析解释道。

“那现在怎么办了,我们现在根本无法联系上鼹鼠?”浅野一郎急了,鼹鼠的成功潜入是他得意之作,如果现在失败的话,那对他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如果你们有耐心,可以等下去,但这未必会有结果,如果鼹鼠暴露的话,此刻他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藤本静香道。

“那如果我们不等呢?”浅野一郎肝儿不由的一颤,问道。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及时止损,马上通知花子撤离,并且抓捕杨彪。”藤本静香道。

浅野一郎与竹内云子面面相觑,如果这么做,之前的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费,而且还白白搭上了冢本的一条性命。

到时候,井上雄一那边只怕不会轻易绕了她们的,这可不仅仅是及时止损这么简单了,还牵涉到故意隐瞒和渎职,那浅野一郎很有可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毕竟还有第一种可能。”藤本静香道。

第633章:暗流涌动

“五哥说,楚泽来电了,‘反卧底’计划开始了,问,要不要马上进行甄别?”晚上回到家中。

闫磊上来书房问道。

“这么快,唐锦怎么没跟我提?”陆希言有些讶然,“戴雨农直接找的楚泽?”

“是的。”

“看来这戴雨农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就是戴还不知道,唐锦对他有所隐瞒,还信以为真了呢。”陆希言呵呵一笑。

“他这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闫磊道。

“也不能这么说,这个孙亚楠身上的问题,换做是别人,是很难发现的,如果我不成为你们的新军师,你觉得我会怀疑他吗?”

“不会,您根本不可能知道花名册上的秘密。”闫磊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来人算不如天算,唐锦这是把自己给算进去了。”陆希言慨叹一声道,“其实还是军统内部相互不信任造成的,这戴雨农的驭下之术,就是喜欢下面明争暗斗,这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那先生,我们要不要帮他一把?”

“我们已经在帮他了,要不然,答应他把孙亚楠弄回来做什么?”陆希言道,“咱们现在手里的证据,差不多能够做出这样一个假设,这个孙亚楠极有可能被日本人秘捕后叛变了。”

“叛变,您是谁孙亚楠是日本人的间谍,那‘法币母版’可是日本人处心积虑想要得到之物?”闫磊疑惑的问道。

“你为什么觉得‘法币母版’日本人必得之物呢?”陆希言反问一声道。

“这还用说吗,先生,日本人得到了‘法币母版’就可以大量印刷法币假钞,利用假钞可以扰乱我们后方的经济,法币贬值,经济一片混乱,到那个时候,我们将会不战自溃!”闫磊道。

要是以前,他肯定想不到这一层,但自从跟着陆希言后面,参与蒙安公司的经营之后,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经济、金融方面的知识,自然明白假钞的危害了。

“假钞的危害确实很大,但是大规模的假钞想要进入流通领域,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耗费的人力物力绝不会比制造假钞来的少,不过,想要搞垮我们的经济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大量印刷假币,套取物资,这可能会造成我们一时间的物资短缺的困难,如果日本人使用这一招的话,那还真是不得不防。”陆希言道。

“那日本人故意这就是故意的把‘法币母版’给我们,这又是为什么呢?”

“进身之阶,孙亚楠不是江山人,又不是黄埔系,是半路出家加入军统,如果想要在军统内得到信任并且爬上高位的话,那他得有什么?”

“功劳。”

“对,就是功劳,他得有足够的功劳才行,当然也不完全靠功劳,功劳只是敲门砖,有了这么大的功劳,那他就进入了军统高层的视线之内,这样再抱上某个大人物的腿,那就平步青云了。”陆希言道,“你想想,一个日本间谍,如果成了军统中高层,那么他所能获得的机密情报会有多少,相比而言,一块‘法币母版’又算什么呢?”

“这也太歹毒了吧,谁想出这样阴毒的招数?”

“不知道,不过现在这也在只是推测,想要得到证实,就得等见到孙亚楠本人了。”陆希言道。

“您打算这么对付卖国求荣的孙子?”

“先把他的来路摸清楚,其他的再说,关于我对孙亚楠的推论,你不要对任何人讲,明白吗?”

“明白,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

井上会馆。

“会长,佐藤还是下落不明!”

“混蛋,八嘎牙路,到底是谁?是谁?”井上雄一愤怒的拔出手杖中的锋刃,一刀将茶几的一角斩了下来。

“哈伊!”

“去查,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决不能让佐藤落入中国人手中,尤其是那些反日分子!”井上雄一收了手杖锋刃,厉声命令道。

“属下明白,马上派人去查。”冢本低着头,退出了井上雄一的房间。

……

4月6号,清明,扫完墓,回家。

老马在花园里修剪枯枝,这家伙说,这两年,他为了躲避中统和军统的追捕,什么活儿都干过,这一手园艺就是跟一个老园丁学的。

要不然,老鬼让他来应聘园丁,只怕没干几天就要露馅儿了。

“老鬼让我告诉你,军统上海区有变动,王天恒继续担任区长,赵立军被调离上海了。”老马一边剪枯枝,一边对在花园散步的陆希言小声道。

“看来,王天恒在上海区的位置是稳住了。”陆希言点了点头,都这个时候了,戴雨农不可能总是一味的包庇性格乖戾的赵立军。

“丁默村和林世群的76号最近活动很厉害,英租界让他们给搅的是很不安宁,几乎每天在死人,军统的以一些软骨头看到76号背后有日本人支持,有不少人跑过去了,损失不小。”老马道,“1号晚上在沪西歌厅内的枪击案,三号夜里袭击中华书局,烧毁大量珍贵书籍,昨天上午,当街绑架中国银行职员……”

“一群魑魅魍魉,迟早要把他们都清扫干净,跳出来也好,要是藏起来,反而看不清谁是人,谁是鬼了。”

“老鬼同志让我提醒你,这个时候千万要冷静,抗日斗争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过程。”老马郑重的道。

“知道,新四军江北支队的同志什么时候能到?”陆希言问道。

“就这一两天了,到了会主动联系跟我们取得联系的,他让你不要担心。”老马点了点头。

“嗯。”

“先生,门外有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说他叫小乐,是您让他过来的。”何小芬一路小跑过来,禀告道。

“小乐,哦,我知道了,你把人请到客厅去,我马上过去。”陆希言马上反应过来是谁了。

丁鹏飞还真舍得把人给他送过来了,陆希言都觉得有些惊讶。

一头干练的小短发,小麦肤色,精致的面孔,衣着和朴素,鸭舌帽,灰夹克,黑胶底儿的布鞋,脖子上系了红色的方巾,腰间还缠着一根牛皮的腰带。

她久跟行动队的男人混在一起,衣着打扮和生活习惯都变得有些男性化了,那有一个女孩站着的时候,手插在兜里,双腿是也是叉开的。

这分明是一副男人的做派。

那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姐不高兴”,很明显是有情绪的,但是,又不得不来,也不知道这丁鹏飞是怎么跟她说的。

这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让她弄成了一个男人婆的形象,再这么下去,男不男的,女不女的,实在是不像话。

“你叫小乐?”

“是。”

“小何,给这位小乐姑娘倒一杯水过来。”陆希言吩咐何小芬一声道。

“姑娘?”何小芬愣住了,这不是个小伙子吗,怎么是姑娘,先生别不是眼睛看花了吧,“先生,这明明是个男的……”

“呵呵,你让她自己说,是男的还是女的?”陆希言坐下来,指着小乐呵呵一笑道。

“小伙子……”

“你那只眼睛看我是个男人?”小乐瞪了何小芬一眼道。

“还真是个姑娘?”何小芬虽然一开始没认出来,可这声音是听出来了,这比刚才脆多了,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小乐一抬头,根本就没有看到男人那特有的喉结。

“行了,赶紧给客人倒一杯热水过来。”

“我不渴。”小乐冷冰冰来了一句。

陆希言冲何小芬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不用管这里的事了。

“是我管丁二哥把你要过来的,我家里缺一个使唤丫头,这从外面招人,不放心,未免混进来别有用心之人,所以就把你要过来了。”为了丁鹏飞的幸福,陆希言只能做这个恶人了。

小乐一声不吭,显然对这件事是抗拒的。

“当然了,你要是不乐意,我也不勉强,但是,行动组你肯定是回不去了,情报组那边倒是不少人缺工作搭档,你可以考虑一下。”陆希言缓缓道,这个时候,客厅内没人,何小芬也让他给支出去了。

所以,他才敢这么敞开来说。

“我知道,你想跟你师父待在一起,不过,你想过没有,你师父年纪不小了,他是要成家的,你要是个男的,你们俩搭档这没人会多想,可你明明是女儿身,你让别人怎么想,特别是你将来的师母,她又会怎么想?”陆希言决定先给她上点儿猛药,“还有,女人跟男人生理构造是不同的,就譬如在体能上,如果让你们执行一次高强度的任务,你能跟的上吗?”

小乐嘴唇轻咬了一下,不吭声。

“再比如,有紧急任务,你突然身体不舒服了,执行不了任务,又怎么办?”陆希言又问道。

虽然他不会歧视女性,但是高强度的战斗的确不适合女人,起码不具备普遍适应性。

“他需要一个搭档,一个能随时随地跟他一起战斗的搭档,而你不合适继续留在他身边。”陆希言直接给小乐下了否定的判断。

“为什么?”

“因为有你在,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会分心。”陆希言目光直逼小乐质问的眼神。

“不会的,我绝不会成为他的拖累!”

第634章:菌种标本

“先生,您来了。”

“丁二哥,黄三哥,辛苦了。”陆希言来安源绸缎庄,主要是因为丁鹏飞和黄三回来了。

“三哥,你肩膀怎么回事儿?”陆希言刚一坐下,就发现黄三左肩靠着椅背,脖子有些僵硬,好像很怕扭过去的感觉。

陆希言作为一个医生,一看到这个表情,再看他左臂垂防的有些不自然,马上就明白,他左肩受伤了。

“没事儿,先生,不小心挂了个彩。”黄三讪讪一笑。

“你脸色不太对,还有嘴唇?”陆希言马上发现黄三的脸色和嘴唇的颜色都不太变化,可能是刚开始进来,光线的原因,一时间没察觉,这会儿他仔细一看,终于发现一丝不对劲。

“先生……”

“快,把衣服脱下来。”陆希言站起来,走过去,严厉的命令一声。

“先生,没必要吧,伤口我都处理过了。”一瞬间,黄三居然感觉一丝巨大的压力,那种就算面临老“军师”都不曾有的压迫感。

“这是命令,你脱不脱?”陆希言盯着他道。

“是,先生,我脱。”在陆希言注视下,黄三的眼神没过一秒就软了下来,赶紧答应一声。

黄三缓缓的向脱去一只衣袖,然后再把受伤这只手臂抽了出来。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

这味道太冲了,陆希言只闻了一下,脸色大变,上前,一伸手,直接就把伤口上的浸血的纱布给揭了下来!

“咝咝……”这是新伤,而且还没有愈合,这么剧烈的动作,疼的黄三差点儿没交出来,额头上瞬间冒了一层黄豆粒大的汗珠!

“先生,您这是?”

“别说话!”陆希言表情十分严肃的一抬手,一下子摁住了黄三的左肩,低下头,朝那足足有半尺的伤口闻了一下。

“汉杰,去取药箱过来,还有手术刀具。”陆希言冷冷的问道,“黄三哥,你是不是觉得口干,要喝水,还有些冷,心跳莫名其妙的加速?”

“是,先生,你怎么知道?”

“你中毒了,自己都不知道,看你这伤口,应该超过十二个小时了,如果明天你来找我,那就是一具尸体了。”陆希言冷冷的道。

“啊……”黄三吓的脸色一白,就连丁鹏飞和闫磊听了也是大吃一惊。

“小日本的刀上居然淬了毒!”丁鹏飞脸色一变,骂道。

“日本人?”

“是的,按照先生的吩咐,我和老三分头行动,一边打听这一次霍乱的爆发的情况,一边收集霍乱病菌的样本,本来挺顺利的,但是到后面,还是被发现了,然后我们遭遇到一伙日本武士追杀,牺牲了两个弟兄,老三也被领头的日本武士砍了一刀。”丁鹏飞解释道。

“看来是你们收集霍乱弧菌的标本引起了对方的怀疑,这就更说明这一次的霍乱爆发有问题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对方什么来历,清楚吗?”

“只知道他们是日本人,什么来历,还不清楚,他们的身手十分不错,尤其是领头的,老三虽然伤了他,自己也挨了一刀,没想到,这小鬼子在刀上还淬了剧毒。”丁鹏飞恨得咬牙切齿一声。

“先生,药箱和手术器具都拿过来了。”郭汉杰提着一个药箱走了进来。

“一会儿,你们帮我摁住他。”陆希言接过药箱,打开后,从里面取出酒精,棉球,手术刀等各种器具,一一的摆放桌子上。

“给他找个毛巾把嘴堵上!”陆希言一边给手术刀具消毒,一边吩咐道。

“就不给你上麻药了,这一次让你长点儿记性。”陆希言冷哼一声,自己中毒都不知道,不让他长丁儿记性能行吗?

“先生,你来吧,我黄三要是喊一句疼,我就是个孬,呜……”黄三话还没说完,就被丁鹏飞拿毛巾塞嘴里了。

“这毒它一开始很难察觉,没什么症状,或者症状轻微,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就会慢慢的渗入五脏六腑,到时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陆希言一边拿起手术刀割除刀口附近的腐肉,一边解释道。

“我刚才看到你伤口纱布上渗的血并不多,而且已经干了,不应该有这么重的腥气,其实这是这种毒跟血液结合之后产生的味道,一般人不会注意,只当它是血腥气,所以,黄三哥才会中招。”

“先生,这是什么毒,怎么如此厉害?”

“他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叫做:第一夜。”陆希言道。

“第一夜?”

四人听了都是一头雾水。

“算了,你们都还没结婚,不懂的。”陆希言呵呵一笑。

“您说初夜不就结了,非要说什么第一夜。”郭汉杰讪讪一笑。

“汉杰理解的好,叫初夜比第一夜好听多了。”陆希言哈哈一一笑,“所以说,这日本人还是没有咱们中国人有文化。”

“先生,您是怎么知道这种剧毒的?”闫磊好奇的问道。

“因为,我见过,十多年前,我父亲救过一个江湖人,他中的正是这种剧毒,当时他中毒已经很深,不过却还能撑住没有毒发,我父亲用祖传的解毒丹救了他一命,当时我就在边上,所以印象特别深刻。”陆希言道,“他当时伤口的情形跟黄三哥一模一样。”

“这也太巧了吧?”

“是呀,太巧了,换一个人,只怕黄三哥就悬了。”陆希言道。

“先生既然知道这毒,那想必也知道这毒的来历了?”郭汉杰问道。

“据那个受伤的江湖前辈所言,这种毒属于日本的一个武士家族,叫服部家族。”陆希言解释道。

“这个服部家族我听说过,这个家族好像在日本势力很大,虹口那边有个武道会馆,就是服部家的,馆主叫服部奈能,据说还担任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剑术教官!”郭汉杰道。

“好了,汉杰,我写一副方子,你赶紧去找房抓药,熬一碗药汤过来。”陆希言处理好黄三的伤口,用上了药,包扎之后道。

“是,先生。”

取来一张纸,陆希言飞快的写了一个方子,让郭汉杰马上去抓药,而且一下子抓了七副。

“你们先把黄三哥扶过去休息,然后再过来。”陆希言一边处理术后的残留物,一边吩咐一声。

“是。”丁鹏飞和闫磊将黄三搀扶下去。

“记得要通风,水不能多喝,药煎好了,先给他一碗,然后在他房间准备一个恭桶。”陆希言想起什么来,又忙叮嘱一声。

服部家族,如果不是当年那个江湖上的前辈路过,陆希言还真不知道日本有这么一个家族。

当年那位前辈跟服部家族的恩怨早已过去了,陆希言也不想再提了,但是对于这个服部家族,他本能还是有些担忧的。

这个服部家族就相当于中国武术界的一个流派,就相当于什么少林,武当之类的,当然,他的江湖地位可比不上这些执掌武术界牛首的门派,他是一个家族式的武林门派,还有点儿神秘。

这个家族武士叫忍者,职业特征有点儿像今天所说的特工,家族门派跟间谍情报机构的混合体。

存在时间不短了,有好几百年了吧,而且还不只有服部一个家族,这是一个群体,忍着一般使用冷兵器,而且遵循一套自己的规矩,时代发展进入工业文明后,火器的应用以及各种科技手段,忍者这门职业已经被时代所抛弃,不过,还是有一些传承比较开放,接纳新事物,继续活跃。

忍者的那一套训练手法也被用在训练特工方面,说穿了,这些也就是掌握了一些特殊技能的普通人。

只是他们这个群体一些规矩,故作神秘,才会被传的神乎其神,真正了解之后,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郭汉杰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巨福路上就有一间药铺,不到一刻钟,药就抓回来了,交给下面的人熬制,他自己先过来了。

“丁二哥,把你跟黄三哥遭遇这伙人的详细细节跟我们说一下。”等郭汉杰进来,陆希言才吩咐一声。

“好的,先生,我们此行的任务,就是混入各个隔离区,然后伺机收集霍乱弧菌的样本,但是,很快就发现,有人跟我们做同样的事情,我们就起了疑心,然后跟踪这些人,结果发现他们居然是日本人,先生吩咐过,咱们再没搞清楚真相之前,不能惊动任何人,所以,我们只对他们进行了监视个跟踪,这伙写日本人很厉害,他们的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们手下的兄弟通常没跟多久就会被甩掉,几次之后,他们也发现了我们的存在……”丁鹏飞叙说道。

“你们在什么地方给他们交手的,又是怎么脱身的?”陆希言问道。

“在我们回来的路上,夜宿在徐家桥,应该是我们随身携带的菌种培养箱暴露了,被发现,夜里,我们休息的时候,他们突袭了老三那一组人居住的旅店,不过,我们这一路上也非常谨慎,并没有集中居住在一起,而是分开住宿……”

“三哥暴露了,你们过去增援,对方多少人?”

“人不少,得有二三十人左右。”丁鹏飞道,“而且全部都蒙着脸,但是我们都能感觉到对方是谁。”

“后来呢?”

“我带人接应老三杀出来,然后连夜潜回租界,休整了一天,然后就来见先生了。”丁鹏飞。

“没有尾巴吗?”

“没有,我让老虎带人断后的,就算有尾巴,也不会追上我们。”丁鹏飞道。

“老虎心思细密,谨慎,他有消息吗?”

“还没有,他带着人和空的几口菌标本箱子引开那些人了,估计要等到安全之后才会返回。”丁鹏飞道。

“这样,你挑选一组精干的好手,接应一下老虎,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全,还有,最好能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人手。”丁鹏飞点头答应下来。

“采集的菌种标本呢?”

“在歌舞厅的地下仓库内,命人寸步不离的看着呢。”郭汉杰回答道。

“闫磊,明天一早,你找一辆车过来,全部拉走。”

“是,先生。”

第635章:东亚植物上海研究所

江湾,华中派遣军第1644部队上海分部,对外名称为:东亚植物上海研究所。

这才是藤本静香工作的地方。

这个东亚植物研究所名义上是一个叫近藤厚重的人担任所长,此人也的确是植物学方面的专家。

他手下也的确有一支研究植物学的团队,不过,这一切都是掩盖这个研究所真正研究的秘密。

制造细菌武器!

当然,这里只是一个分部,1644部队的本部还在南京。

这个研究所地面上的建筑很一般,但是地下可就不一样了,进驻之前,可是秘密施工将近半年,所有经费都没有走正规的渠道。

上海分部的主持工作的是另一个日本人,叫田中岩军医中佐,从关东军调过来的,已经从事细菌研究工作五年了。

藤本静香在研究所里身份特殊,她还有另外一个是身份,叫佐藤慧子,方便她在此从事细菌武器的工作。

“慧子小姐,服部队长回来了。”藤本静香的助理走进实验室,禀告一声。

“请他去我办公室,我一会儿就过去。”

“哈伊!”

“服部君,此行辛苦了。”藤本静香戴着一副黑边框的眼镜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斯文的邻家女孩儿。

“慧子小姐客气了,这是服部应该做的。”服部一男面色冷峻,一副万年不变的面孔道。

藤本静香注意到了,服部一男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禁问道:“服部君,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是此行太过劳累了吗?”

“多谢慧子小姐关心,属下很好。”服部一男微微一欠身。

“那就好,这一次若不是我分身不暇,也不会让你去做这件事,怎么样,实战活体试验的菌种标本采集完成了吗?”藤本静香淡淡的问了一声道。

“属下幸不辱命。”

“很好,服部君,你是服部家族最优秀的武士,这一次我把你要过来,服部将军还有些不太高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藤本静香道。

“哈伊,属下一定誓死捍卫服部家族的荣耀。”服部一男激动的道。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慧子小姐,属下还有要事禀告!”服部一男微微一躬身,郑重的道。

“你还有什么事儿?”藤本静香微微一皱眉,任务不都完成了吗,还能有什么事情禀告?

“属下在取标本的时候,遇到了一伙人,他们的目的跟属下一样。”服部一男道。

“你说什么,有人也在取菌种标本,是什么人?”藤本静香吓了一条,眼神之中闪烁着冷冽的寒光,比刚才的温婉知性,那是判若两人。

“不知道,但从他们的行动来看,他们应该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我的人追踪他们到一个叫徐家桥的地方,就在我们准备将他们截住的时候,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还有一支队伍隐藏在附近,突然杀了出来,接应他们杀出一条路,最终导致我的截杀行动失败了。”

“失败了,那菌种标本呢?”

“没有能够抢到手,被他们带走了,而且他们撤退的很从容,不但带走了同伴的尸体,还留下一支小分队断后,我率人追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服部一男脸色羞惭道。

“你对这伙人还有什么发现?”

“我跟他们领头的交过手,对方的身手很强,但是武功路数很杂,有八卦掌,还有形意拳,还学过西方的格斗术,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早年习武,后来又进入军中,学的都是杀人的手法,很难对付,我来中国,见到的高手当中,他应该排在前五。”服部一男道。

“他们是军人?”

“是的,我们感觉到,他们行动非常果断,迅捷,带着非常浓烈的军人作风。”服部一郎重重道。

“所以,你受伤了?”藤本静香忽然瞥到他脸色很不自然的红了一下。

“是的,大腿被他刺了一刀,不过,他也被我伤到了右肩,如果的得不到及时救治的话,只怕很快就会毒发身亡了。”服部一男有些尴尬的道。

“你们服部家的第一夜?”藤本静香道。

“是的。”

“看来我们是遇到麻烦了,如果q系列的霍乱病菌实战试验的消息泄露出去,帝国的声誉会大受影响,我们会面临严厉的制裁,到时候,军部怪罪下来,甚至我们都有可能会成为替罪羊。”藤本静香道。

“慧子小姐请放心,我一定把这些人找出来,然后把麻烦统统消灭在萌芽中。”服部一男躬身道。

“你知道你的对手是谁吗,你了解你的对手吗?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藤本静香连续问了是三个问题。

“属下很快就会知道的。”

“等你知道了,那已经晚了,服部君,把你所知的信息整理一下,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藤本静香道。

“见什么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准备去吧,你的信息和资料越详细,对你知道我们的对手越有帮助。”藤本静香道。

“哈伊!”

……

有的从别的地区采集的霍乱弧菌的菌种标本,就可以横向比较研究了,如果是同一种霍乱弧菌,却在不同的地方同时爆发,那就能说明问题了。

假如不是,那就是极小概率的巧合了。

但是现在种种情况表明,这不是什么巧合,这场时疫的爆发,一定跟日本人有内在的关系。

藤本静香也出现的太巧了,她怎么就知道上海这边发生时疫,而且这么巧还带着一个研究团队来了呢?

这个日本女人背后隐藏了多少秘密,这也是陆希言看不透的。

这一次丁鹏飞和黄三哥遇到的这支日本忍者武士组成的队伍,倒是一个棘手的事情,这些人是什么来历,隶属什么部门,他们为什么要采集霍乱弧菌的菌种标本?

这些都需要搞清楚,不然他会寝食难安的。

“希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晚饭吃过了吗?”孟繁星听到楼下汽车声,停下温习功课,下楼来,正好见到陆希言推门进来。

“跟闫磊出去办了点儿事儿,在外面讲究吃了点儿,筱慧和筱蕊睡了吗?”陆希言换了一下拖鞋问道。

“还都等着你回来给她们讲故事呢,后来实在是困的不行了,都睡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哦,我去看看。”陆希言道。

“你小点儿声,别把孩子给吵醒了。”

“知道了……”

看完孩子,陆希言上楼来,孟繁星还在灯下复习功课,她底子薄,虽然说学习刻苦,天资也不差,但毕竟杂事太多,因此学习成绩在班上也只能算是中上游,尤其是她还挺好强的。

所以,这临近期末考试了,自然要突击复习一下了。

“梅梅,这两天学校闲言碎语多吗?”陆希言冲了一个澡,带上房门,坐到椅子上,到了一杯凉开水,喝了一口问道。

“说我的倒不是很多,对你的争论倒是有不少,不过大部分评价还是正面的。”孟繁星道。

“说我到无所谓,我就怕会影响到你在学校的学习。”陆希言道,“还有,这章啸林可不是什么文明人,咱们还得提防着点儿。”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孟繁星点了点头,站起来道,“你先睡吧,我去书房再温习一会儿。”

“不用,你就在这儿温习吧,跑来跑去的,耽误工夫。”

……

这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陆希言比孟繁星起的稍微早了一些,等何小芬做好了早餐,这才把她叫醒下来吃饭。

“哎哟,脖子疼,希言,来给我捏捏。”

“你呀,有必要跟别人吗?”陆希言走过去,给她捏这脖颈处道,“咱家需要再出一个女状元吗?”

“作为你的老婆我,要是考的太差的话,那不是丢你的脸?”

“行,你给我考全班第一,给我脸上沾光。”陆希言无奈的一笑,女人好强,这也是好事儿。

“好了,下去吃早饭了,一会儿你该去上课了。”陆希言道,“现在老师讲的可都是考试的重点,考试出题大概率都是出在这里面。”

“嗯。”孟繁星一边收拾书本,一边下楼。

“对了,巫锦云的事情你怎么处理的,毕竟是她把人家给打了,是不是考虑给人家道个歉,把这事儿给揭过去?”孟繁星想起来问道。

“道歉,没做错,干嘛要道歉,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陆希言道,“锦云那边,我已经放她假了,让她回老家休息两天,这孩子跟着我去隔离区,没日没夜的,太辛苦了。”

“好吧。”孟繁星能说什么,陆希言这个老师很护短,做他的学生,那真是太幸福了。

“闫磊呢,大清早的,怎么没见他?”吃早饭的时候,没有见到闫磊,孟繁星奇怪的问道。

“繁星总部那块地需要清场,这事儿他去处理了,一大早就出去了。”陆希言道。

“不会出什么事儿吗?”

“不会的,放心好了,必须尽快把场地清理出来,然后开工建设,今天中午我还约了银行的人谈贷款的事情呢。”陆希言道,“总部大楼设计方面,你再敦促一下公司的设计部门,尽快的拿方案。”

“好,我知道了。”孟繁星答应一声。

吃过早饭后,孟繁星就带着小乐去学校了,小东门菜市场发生冲突后,阿香就被留在家里,这也算是对她一种保护,免得以她冲动的脾气再闯什么祸来。

第636章:你们遭遇了幽灵小组

“云子,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服部家族的服部一男。”藤本静香把服部一男带到竹内云子跟前。

“服部君,你好。”竹内云子微微一点头。

“云子小姐,你好,很荣幸见到你。”服部一男很郑重的并拢双腿,给竹内云子深深的一鞠躬。

“服部君,客气了,在日本就听说过服部君的剑术,在服部家族年轻一辈中,首屈一指,没想到今天能见到服部君本人,是云子的幸运才是。”

“云子小姐太会说话了。”

“静香,服部君请坐。”竹内云子招呼一声。

“哈伊!”

榻榻米上,竹内云子坐了主位,藤本静香和服部一男相向而坐。

“请用茶,这是今年的碧螺春新茶。”

“多谢云子小姐。”

“两位今天造访,是有什么事吗?”竹内云子优雅的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放了下来问道。

“云子,我们的确有事想要请你帮忙。”藤本静香微微一欠身道。

“哦,什么事?”

“说起来惭愧,在下再一次行动中,遭遇一支精锐的支那小股部队,对方人数与我方相当,但是他们战斗力非常强,结果我方付出了四人伤亡的代价,而对方却安然离去。”在藤本静香示意下,服部一男惭愧的低头解释道。

“哦,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竹内云子惊疑一声。

“前天夜里,上海西郊的徐家桥。”藤本静香轻轻说道。

“对方全身而退吗?”

“不是,我也伤了他们一个领头的,还有两个人战死,但是,尸体全部都被他们带走了。”服部一男道。

“他们使用的武器呢?”

“刺刀,应该是德国造毛瑟98k的制式步枪的刺刀,但是好像经过改良了,黑暗之中不反光。”

“你们没有用枪?”竹内云子惊讶一声。

“没有。”服部一男道,他们这一次任务十分机密,一旦动了枪,势必会惊动附近的驻军。

那样一来比没有截获这伙敌人更可怕,而对方似乎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也都是徒手搏杀。

双方都没有动用枪支。

一旦霍乱弧菌的菌种培养标本泄露,那可就麻烦了,所以,这场战斗,除了出事的旅店和附近住的百姓知道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服部君,你见过那些人的模样了吗?”竹内云子凝神思考一会儿问道。

“跟我交手的那个人,我还有一点儿印象,主要是他的有脸颊上有一块大约一根手指长的刀疤。”服部一男想了一下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服部君,你们可能是遭遇了最近半年来,在上海以及周边地区最活跃,对大日本帝国充满刻骨敌意的幽灵组。”竹内云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重的说道。

“幽灵组?”

“幽灵组其实是我们对他们的称呼,他们自己内部究竟称呼什么,我们现在完全不知道,他们每一次行动都不会留下太多的线索,所有见过他们的人都死了,服部君,你们居然与他们遭遇了,还能全身而退,真不愧是服部家的精英!”竹内因子赞叹一声。

藤本静香与服部一男听了之后,面露一丝不可思议的惊讶之色。

“云子,事关重大,我们有一批重要的东西落入这个幽灵组手中,必须拿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藤本静香道。

“你们有东西落入幽灵组手中了?”

“是的,是一批非常重要的标本。”藤本静香可不敢说太多,但是竹内云子她还是可以信任的,至少稍微透露一些,她自然就明白了。

“这就麻烦了,这个幽灵组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老巢在什么地方,我们怀疑过他们可能是一群散落外的重庆方面的军人组成,但并没有确切的消息,这半年来,他们在上海周边到处流窜,没有任何活动规律,有时候连续出击,接连杀害我大日本帝国的将士和维新政府的官员,炸毁铁路设施,烧毁我们的军用仓库,可以说罪行累累,可我们始终没办法锁定他们的,是除了‘死神’小组之外最令我们头疼的一伙儿恐怖分子。”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我遇到的他们一共有两组人马,一组是11人,另一组人数大致相当,他们的身手极为了得,而且精通跟踪和侦查,还有战斗十分有章法,虽然个人战力不如我的部下,但是他们善于配合,两个或者三个人配合起来,能挡住我手下五到六名武士的攻击,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士兵,我怀疑,他们很有可能是支那军中的基层军官精英组成的一支特别的战队。”服部一男道。

“这倒是有可能,军统在苏浙一带组建了一支叫做忠义救国军的队伍对帝国在华中地区的战略造成不小的破坏,他们这支队伍的领导者就是重庆的军统局的戴雨农。”竹内云子点点头。

“那这支队伍也隶属这个叫做忠义救国军的系统吗?”服部一男疑惑的问道。

“这就不清楚了,幽灵组独来独往,虽然偶尔跟一些组织有联系,但大多数都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我们现在只掌握了他们有一个联络人,代号:小鬼。”

“小鬼,这个代号挺别致的。”

“这个人每一次出面都是戴着一副小鬼的面具,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鬼,也许是一个人,但也许每一次都不是同一个人。”竹内云子道。

“就没有利用一下他们联络过的人,找到这个小鬼吗?”

“当然,不过,从来都是小鬼联系他们,他们是没有小鬼的联系方式,所以,就算我们知道他们有这么一个联络人,也无法追踪到幽灵组的所在。”竹内云子无奈的叹息一声,特高课在幽灵组上吃过的苦头并不少,只是,追踪幽灵组并不是她负责的。

一阵沉默。

“幽灵组做事没有任何规律可寻,他们出没的地方遍及上海周边地区,而且在某一个地方出手后,不会再在这个地方出现第二次,他们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冲破我们的设置的封锁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就是我们称他们为幽灵组的原因。”竹内云子道。

“一次都没有吗?”

“他们不但训练有素,而且应该具备高超的伪装能力,包括语言和形体方面,而且应该无明显的职业特征,即便是碰上,也无法查明身份,极强的跟踪和反跟踪能力以及野外生存能力,这一点倒是跟服部君很相似。”竹内云子道。

“他们如果不聚集到一起,的确跟我们服部家的忍者很相像,没有人会觉得他们是一支精锐的战队。”服部一男认真的点头道。

“所以,你们丢失的菌种样本想要拿回来恐怕很难了。”竹内云子道,“还是想一想如何善后吧。”

“多谢云子指点。”藤本静香点了点头,问题有些棘手了,虽然知道对方是谁,可知道了等于没有用。

“谢谢云子小姐。”

“服部君客气了。”竹内云子起身相送二人。

……

公董局大楼。

“陆博士,谭总办有请!”

“谢谢。”

“陆博士,你好。”总办谭鸪啼站起来走过来,跟陆希言握手道,“还没恭喜你当选华董。”

“谢谢谭总办,我今天过来,一来是想拜访一些总办先生,二嘛,有一件事想要跟总办先生商量一下。”陆希言坐了下来,说明来意道。

“陆博士,请讲。”谭鸪啼坐下来,坦率的一挥手道。

“本人第一次当选华董,深感身上的责任重大,很想为法租界的所有民众做一些事情,我有一个想法,希望能得到总办先生的支持。”

“嗯哼?”

“据说所知,国际上对鸦片早已有明确的共识,除了药用方面,禁止私人种植,生产和销售,法租界过去因为一些历史原因,不得不向一些帮派势力妥协,但后来为了保障民众的健康,当局也尽力的纠正错误,甚至还取缔了以贩卖烟土谋取暴利的三鑫公司,禁止那些土行在法租界销售烟土……今天我代表法租界华人纳税会的四位华人董事以及诸多代表,提交一份倡议书!”

如果只是陆希言一个人的话,谭鸪啼未必会当一回事儿,可如果是四位华董一起提名的话,那就要郑重考虑了。

“陆博士的意思,要公董局方面下令取缔燕子窠?”谭鸪啼吓了一跳。

“是的,这些燕子窠非法的向租界的民众出手鸦片以及其他毒品,危害民众健康不说,因为吸食鸦片容易致幻,百姓倾家荡产,容易产生一系列的社会治安问题,更重要的是,他们用赚来的钱贿赂官员和警察,却不给公董局上交一份税,造成公董局的公信力下降,民众不信任,如此社会毒瘤,不予以取缔,我法租界数十万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将得不到保障!”陆希言重重道。

谭鸪啼听的是心惊肉跳,这哪是什么倡议,这是要把一只火药桶给引爆了。

“陆博士,禁烟一事我是支持的,但不能如此操之过急,若是取缔所有燕子窠,那势必会引发局面动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谭鸪啼道。

“所以,我才来跟您商量,制定一个妥善的计划,先选择一个区,如果做的好了,再往整个法租界推广。”陆希言道。

“奥琪先生知道此事吗?”

“当然,若没有得到奥琪先生的首肯,我也不会来找您了。”陆希言点了点头,烟土的生意,法国人根本插不上,所以,他们对禁烟一点儿都不没有心理压力,不过,过去他们也从中捞了不少了。

但是,鸦片毕竟是害人上瘾的东西,禁烟也是全世界的共识,只要能够有替代烟土带给他们的收益,自然也就没有必要非要攥着不松手了,那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政治上的麻烦。

长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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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老对手

《华美晚报》复刊了,它刊登的第一篇报道,就是对法租界新补选的华董陆希言的专访。

这篇专访的核心的议题就是两个字:禁烟!

在法租界实现全面禁烟!

取缔现在所有的非法经营的地下土行和燕子窠!

用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将法租界变成上海一个无烟土的区域,还民众一个干净明亮的天空。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到底是陆希言的一场花式作秀,还是真是豪言壮志。

……

章公馆。

“大帅,这姓陆的小子分明就是冲着您来的。”翁左庆愤怒的一拍案几,站起来,急赤白脸道,“我找几个道上好手,把人给您做了。”

“做什么,你做初一,还不允许人家做十五呀。”陈岐冷哼一声,他不但章啸林的智囊,还对章啸林有恩,又比他年长,而且还跟余叶封一样,是章啸林的儿女亲家。

陈岐的女儿是章啸林的长媳,亲上加亲,章啸林一旦骂起人来,那是六亲不认,唯独对陈岐,他从来都没有恶语相向过,当年,章啸林得罪日本人,陈岐可是为他坐过牢,担过杀头的罪名的。

“岐公,这姓陆的欺人太甚了,我青帮数万弟兄,靠什么养活的,不就是靠烟土吗,他要是禁烟,那不是断了我数万弟兄的生计吗?”翁左庆道。

“烟土虽然利大,可远远不及白面和红丸,燕子窠他们关了就关了,我们照样能生存,杜老板过去在南市的吗啡工厂不是被我们给盘下来了吗,难道就不可以学杜老板?”陈岐道。

“岐公,杜老板虽然留下了工厂,可这技术和人才一个都没留下全部打包给送到重庆去了,咱们虽然占了工厂,可没有人懂技术,怎么才能提炼和生产?”翁左庆问道。

“没有人,我们去外面请,难道有钱还请不到人吗?”陈岐嘿嘿一笑。

章啸林还是没有开口。

玩技术,那还真不是章啸林的专长,他也没有那个耐心,这要是有现成的,他或许还会同意陈岐的做法。

问题是,一旦法租界确定取缔地下土行和燕子窠,他的利益损失可就大了,搜刮物资发战争财不可能天天都有,但这烟土生意的利润是永久的,只要有人吸食烟土,这门生意就有的做。

从鸦片中提炼出白面,还有吗啡,这都是洋人才有的本事,日本人生产的红丸和白面儿,他们卖给你可以,但技术是不可能转让的。

而且白面属于高级货,一般人吸食不起,就算你把它弄出来了,有多少瘾君子能买得起?

现在去燕子窠消费的都是什么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中低层的民众,他们有那个消费能力吗?

杜老板能挣钱,那是他跟重庆方面的关系,有军统背后当后台,他那个工厂生产出来的吗啡那是可以以药品在市场上流通的。

你能做到吗?

做不到!

章啸林虽然脾气爆裂,贪婪无度,可是脑子并不傻,要不然也不会混到三大亨的地位了,陈岐的设想对解决他眼前的困境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除非他能够找到一个可以替代法租界的烟土消费市场,可放眼整个中国,有几个城市能比得上上海呢?

说话间,管家李弥从外面进来了:“大帅,公董局差人送来一份通知,请您明天去公董局开董事会议。”

这是要来了。

章啸林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不去!”

“大帅,不可!”陈岐忙道,“您若是不去开会,那就等于说您胆怯了,不管这姓陆的明天在会上出什么幺蛾子,您都得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我去了又该怎么说呢?”章啸林问道。

“禁烟可以,取缔土行和燕子窠也可以,但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带来不可预测的问题,燕子窠取缔了,开设燕子窠的这些人生活怎么办,如果他们心怀不满,作奸犯科,引起大规模的治安问题,谁来负责?”陈岐道。

“若是他们执意如此呢?”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了,别忘了,上海的地下还是我们说了算的,法国人想要租界长治久安,还的依靠我们,谁来都不行。”陈岐笑道。

“岐公说的是,咱们还真没有必要害怕,区区一个竖子,真以为当上华董,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说白了,他就是那几条老狗推出来咬人的。”翁左庆不屑的骂道。

“翁老弟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倒是这姓陆的小子背后站着唐锦,这个人虽然年轻,可深的法方的信任,而且他现在独掌政治处,几乎是法捕房第三号人物,我们还是不得不防。”陈岐提醒一声。

……

东北小酒馆。

“舅舅,我姐夫现在跟章啸林对上了,我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是不是很没用?”孟浩这些日子过的很苦闷,心里头藏了不少事儿,却找不到一个人说,罗耀祖这边,他又不能天天来。

“你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操心那么多干什么。”罗耀祖呵呵一笑,并不在意的说道。

“舅舅,可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我想帮他,难道有错吗?”孟浩道。

“你跟我说没用,你的跟你姐夫说去。”罗耀祖道,“其实,你姐夫这么做,对你真是一片苦心,梦瑶快到预产期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想让你搅进来,你明白吗?”

“我明白,可我……”

“这样,舅舅给你一个建议。”罗耀祖停下手中的活儿道。

“舅舅,你说。”

“你找你姐姐认真的谈一次,把你心中想的跟他说出来,让他明白你的想法。”罗耀祖道,“但是,你也要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找我姐谈?”

“对,你们姐弟俩没有什么不能谈的。”罗耀祖道,“眼下上海的局势会越来越紧张,不管是军统也好,还是中统和地下党,都将面临一场生死存亡的考验。”

“您是说‘76’号?”

“76号不算什么,弄不好,这一次还真有亡国的危险,小浩,听舅舅的,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掺和了。”罗耀祖长叹一口气道,“我真后悔当初把你带进来。”

“舅舅,局势真的这么危险了吗?”

“是的,欧洲方面,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战争随时可能爆发,一旦欧洲打起来,恐怕不会比二十多年前那场大战规模小,亚洲这边,日本野心勃勃,而我们是首当其冲,它想跟当初的大英帝国一样,成为东亚的日不落帝国。”罗耀祖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日本想要亡我中国,没那么容易。”

“说的是没错,可我们跟日本的确差距太大,虽然他们叫嚣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破产了,可我们在正面战场上还是节节败退,现在更是被日本人切断了大部分的外援,光靠我们自身的力量,真的还很抵抗下去,现在,英、法等国为了应付欧洲危局,很有可能会对日妥协,出卖中国的利益,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罗耀祖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

“西方人讲究的利益,他们不会跟你讲感情,讲正义,讲道德,到头来还是拳头说话,这就是他们的正义。”罗耀祖道。

“舅舅,谢谢你,你的而建议我会考虑的。”孟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望着孟浩离去的背影,罗耀祖叹了一口气。

“头儿,您在东北的老对手来上海了。”一名下属悄悄的来到罗耀祖身后,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

“哦?”罗耀祖眼底闪过一丝精芒。

“不过,他好像还吃了一个不小的亏。”下属禀告道。

“什么人能让他吃亏?”

“幽灵。”

“是他们。”罗耀祖微微一讶然,“这就不奇怪了,幽灵这半年来,那可是所向披靡,没有对手,这一次他碰到伊贺忍者特攻队,也算是棋逢对手了,对了,他们是怎么碰上的?”

“这个还不知道,要不是他们打起来,我们还真发现不了他们来上海了呢。”属下禀告道。

“什么地方?”

“徐家桥。”

“嗯,派人去看看,确认一下,看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罗耀祖吩咐一声。

“是,头儿。”

……

翌日早上。

“先生,早。”闫磊招呼一声。

“黄三哥怎么样?”陆希言点了点头,问答。

“吃了您配的药,拉了三回,不过脸色比之前好多了。”闫磊点了点头。

“药不能停,把七副全部吃完,把体内的余毒都要排干净,不要留下任何后遗症。”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闫磊道,“菌种标本已经入库了,霍医生昨天也来过公司,说标本已经足够了,现在就差研究设备了,一些简单的培养设备和器皿,倒是不难办,但是一些分析仪器,现在还在路上。”闫磊道。

“不急,等仪器设备到了之后,再着手研究,不过前期的工作可以做起来,这方面,你要多跟霍医生沟通,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解决不了的,来找我。”陆希言道。

“明白。”

“大清早的,嘀咕什么呢,快过来吃早饭了。”孟繁星走出来,冲院子里说话的两个人招呼一声。

“来了,走,先吃饭去,今天我提议在公董局开董事会议,只怕会有一场激烈的交锋,你跟我一起去。”陆希言一拍闫磊的肩膀道。

第638章:王天恒被捕

法租界公董局董事会议上,陆希言与章啸林进行一场激烈的交锋,双方唇枪舌剑,各不相让。

但是,最终还是陆希言赢得了辩论,法租界公董局董事会议通过颁布“取缔法租界地下土行和燕子窠”的法令。

堪称法租界史上最严的“禁烟”法令就这样诞生了。

法令归法令。

最终法令能不能落地,还得看执行法令的人。

事实上,法租界公董局也不是第一次颁布“禁烟”法令了,但是过去杜、章二人不但是走私贩卖烟土的大户,又是公董局华董,所以他们是既是违法者,又是制定法规的之人。

这就是典型的贼喊捉贼,而且,还垄断了法租界的鸦片烟土生意。

陆希言要的就是这一项法令,只有拿到这项法令,他才好行事,而且,才能依据这项法令在法捕房内成立禁烟大队。

否则,接下来的事情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但是,他算是彻底的把章啸林给得罪了,而且丝毫没有的缓和的余地,还有那些地下土行和靠鸦片烟土谋生的人和势力。

这些人都将是接下来他的敌人。

……

“这一下,你成了公敌了,不信你从这里走出去,多少人惦记着弄死你呢!”唐锦苦笑一声道。

“为了禁烟,我当这个公敌又何妨?”陆希言笑笑,既然决定要做,当然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你要小心,为了利益,这些人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唐锦提醒道,“我还是让许清和王霖跟着你吧。”

“不用,他们真要杀我,你给派多少保镖都没用。”陆希言道。

“你下一步的计划呢?”

“你知道章啸林在法租界的鸦片仓库吗?”陆希言问道。

“你现在就打算动他?”

“当然,这禁烟令既然下了,就要动真格的,不然,这禁令不就是废纸一张?”陆希言道。

“我只知道在杜美路上过去有三鑫公司的一个仓库,三鑫公司解散之后,被章啸林盘下来了,至于做什么用途,我就不知道了。”唐锦想了一下道。

“行,我知道了。”陆希言来找唐锦,就是这个目的。

“你悠着点儿,别给我捅娄子。”唐锦道。

“知道了。”

……

“号外,号外,法租界史上最严禁烟令颁布!”

“年轻华董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禁烟!”

“老虎和狗较量……”

“……”

“混账,先生,这些报纸简直胡乱写,居然把您比作是狗,简直太荒唐了。”闫磊气愤不已。

“他们没有把我必成是小鸡仔就不错了,狗,很好。”陆希言不以为然道,“闫磊,你知道,有一种狗,叫做獒,那是比狼还凶猛的野兽,体型硕大,只怕比起老虎也不逞多让,所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您还真会自我安慰。”

“行了,杜美路的那个鸦片仓库你跟汉杰说了吗?”

“嗯,五哥说,您说的那个地址过去的确是三鑫公司的鸦片仓库,后来三鑫公司被迫解散后,这个仓库被章啸林盘下来了,现在属于霖记木材行,也是章啸林手下的产业,还是不是作为鸦片仓库使用就不知道了,需要调查一下。”闫磊道。

“让汉杰尽快给我消息。”

“好的。”

……

禁烟令颁布两天了,倒是吓唬住一些人,不过背后有后台的,地下土行和燕子窠照旧开着,每天生意兴隆,客人满座,有的甚至还打折吸引瘾君子进入消费。

巡捕房也没有动静,仿佛就是把“禁烟令”的告示张贴出去就完事儿了。

这难道这一次又是雷声大,雨点小?

“禁烟,他怎么会去做这样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百老汇大厦,竹内云子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疑的道。

“的确很奇怪,不过,这或许不是他想要的。”酒井道,“在竞争华董这个的位置上,他跟章啸林起了矛盾,章派人为难过他的太太,我怀疑,章是打算教训一下他的太太,但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禁烟是针对章啸林的?”竹内云子点了点头,这就解释的通了。

“八成是这样,不过,虽然法租界通过了禁烟的法令,但实际执行起来,却非常的困难,那些华人巡捕跟贩卖烟土的帮派分子其实是一伙的,他们怎么可能卖力气去禁烟呢?”酒井道,“所以,他想要以此来对付章啸林是根本不可能的。”

“酒井君,你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

“都是云子小姐的教导。”酒井忙道。

陆希言倒是没在意外界对这一次“禁烟法令”的议论,每天正常上班,工作,给病人做手术,然后晚上下班回家吃饭。

打人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医院对这一次事件的处理是各打五十大板,分别扣除陆希言和刘万顺的本月的奖金,这件事就算有了一个了结。

刘万顺当然不服气,他也知道拿陆希言没办法,于是就到处散播陆希言跟巫锦云的有暧昧关系的谣言。

本来老师护短学生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到了刘万顺的嘴里就成了年轻的医学导师因为情爱关系,给自己的情人出头的了。

师生恋本来就是相当劲爆的话题,再加上有心人故意的传播,很快,整个广慈医院都传开了。

就连巫锦云回家探亲,都被传成被金屋藏娇了。

一些花边小报更是还把这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编成了故事,还脑补了不少香艳桥段,写的是不堪入目。

陆希言倒是没在意这个,他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根本没有的事情,他解释什么呢,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他当然也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捣鬼,可对这种小人,要么一棍子弄死,要么就随它去,反正在他还对自己造成不了多大的困扰。

陆希言努力的表现出自己是一个很存粹的,带一点儿刚愎自用的人,他需要这样一个对外的人设。

当然为了避免自己真的成为这样的人,他需要努力的不断的调整心态,这是一个不断自省的过程。

这对一个人来说,无疑是非常艰难的一种伪装。

……

“先生,老鬼让我转告你,刺鱼得到消息,汪兆铭这一次秘密访日虽然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但是谈判的结果并不理想,陆相坂垣更是明确拒绝了当初在重光堂谈到的撤军的要求,其他方面就不必说了。”老马报告道。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汪兆铭还真是天真的可爱,这么大一块肥肉被强盗吃下去了,还能指望他吐出来,真是笑话。”陆希言不无鄙夷一声,这汪兆铭好歹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国民党的副总裁,他的政治智慧怎么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

其实就是骨子里奴颜婢膝,被私欲蒙蔽了双眼,这种人以前还能窃居高位,真是国家和民族的悲哀。

“我还有汪兆铭已经秘密回国了,但没有回上海,而是去了北平。”老马道。

“哦,这个情况老鬼向上级汇报了吗?”

“已经汇报了,他这是让我跟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数。”老马道。

“嗯,老鬼做得对,这样的情报,必须在第一时间上报,以后都要这样,事后知会我一一声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老鬼说,他负责情报,又负责交通线,这样工作交叉,很容易出现问题,是不是可以物色一个人,把情报这条线接过去,这样,他可以专心负责物资交通线的工作?”老马又道。

“嗯,他的建议很有道理,我考虑一下,请示一下上级,看是上级派人下来,还是从我们现有的人中挑选合适的人选。”陆希言点了点头,胡蕴之的这个建议还是很中肯的,两条线交叉,那是很危险的。

要说用人,陆希言手底下是有人可以用的,老猫交给他的那21人的名单,他还只是了解了不到一半儿。

他还没有主动联系他们,只是在暗中观察和了解这些人,尤其是那些经过组织安排已经进入他名下公司和医院工作的人。

组织对这些人的安排可谓是煞费苦心,但是陆希言则没打算轻易的使用他们,这些人也不一定非要暗地里用,明着用也是可以的。

还有邹淮给他留的几个人,他其实也在用,只是很多时候,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在为他做事了。

广慈医院有党组织的人,震旦大学也有,还有法电工厂,自来水公司,报社,律师事务所,甚至连青帮内也有。

进入公司的人,陆希言不会跟他们有任何私下里的接触,只会给予他们最大的支持,让他们的能力得到最大的发挥,干好本职工作。

至于另外的那十二个人,来自各行各业,散落在租界的各个角落里,如果把他们用一根线串起来,用好了,那是会起到不可想象的作用的。

陆希言早已将二十一个人的资料和照片都记在脑海里了,也在思考如何使用他们,用人可是一个相当废脑力的活儿,用好了一个人,那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忽然,书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闫磊,家里每一个人的脚步他都能分辨出来,胡蕴之说他天生就有干特工的天赋,大概这就是其中之一吧。

“先生,刚刚得到消息,王天恒今天在南京路上一个茶室被‘76’号秘密逮捕了,一起被捕的还有他的副官马河图等人。”

“什么?王天恒被捕!”陆希言吓了一跳,不是早就对他们发出示警信息了吗,怎么还会被抓呢?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林世群很有可能已经知道王天恒的身份,此人一旦被俘投敌,后果不堪设想。”闫磊道。

“马上命令飞鸟,暗中打听一切有关王天恒在‘76’内的情况,但不允许冒险。”陆希言命令道。

“是,先生。”

第639章:“建功立业”林世群

军统上海区遭遇自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区长王天恒被捕!

整个上海区的机密就算他不全部了解,起码大部分都是知道的,这样的人如果叛变,那军统上海区极有可能遭遇毁灭性的打击。

“你马上去凯旋歌舞厅,让汉杰给重庆方面发密电,咱们虽然跟军统有恩怨,但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坐视不管,唇亡齿寒的道理咱还是懂的。”

“明白,我马上去就去。”

“现在外面已经宵禁了,你把我的通行证带上,就算有人查到,也没关系,会有人帮你遮掩的。”陆希言道。

“是!”

这下出大篓子了,陆希言虽然跟王天恒没有什么交集,更谈不上有太多的好感,可这个时候,他必须从团结抗日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起码军统在上海是抗日的,锄奸,捣毁日军的交通设施,炸仓库,窃取情报,那是真的拿命去拼的。

这一点儿还是不能视而不见的。

……

此刻,在“76”号内,那是灯红酒绿,喜气洋洋,一场小范围的庆功宴在大礼堂内召开了,出席宴会的除了‘76’号的大大小小的汉奸头头们,还有‘76’号的后台土肥原机关以及日军的一支宪兵小队,涩谷队长等人。

晴气庆胤也在其中,他今天可是受邀亲自参与了这场预谋已久的秘捕行动,虽然现场只有短暂的几十秒,但对他来说,却是极为震撼的。

为了这次抓捕,进行准备了数日,动用特工行动人员数十人,制定详细的出击以及抓捕方案,动用人力和物力无数。

这看上去是一次很不划算的买卖,可当人轻松的推入汽车,然后一路带回来,一切做的毫无声息,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晴气庆胤心里算是服气了。

林世群跟过去扶持的黄道会那些酒囊饭袋不一样,这个人是有真本事的,军部每个月花这些钱是值得的。

也许,今后对付这些中国的反抗分子,林世群要比他们日本人要做的更加出色。

“林桑,恭喜你了,拿下这个王天恒,我们扫灭租界内的重庆军统分子就指日可待了。”晴气庆胤非常乐观的道。

“不,晴气先生,您还是太小看这些军统分子了,他们当中有些人的骨头还是相当硬的,如果,我们不能第一时间敲开他们的嘴,那他们就会很快做出反应,到时候,我们还是达不到我们的目的。”

“那怎么才能让这个王天恒开口呢?”

“对于他这种人,任何酷刑都没有用,所以,我不会对他用刑,二是尽量的给予优待,先关一段时间再说。”

“为什么,如果我们能拿到他的口供,不就能将重庆的军统分子一网打尽了吗?”晴气庆胤非常不解的问道。

“这些重庆的军统分子都在租界活动,而租界并不是你们日本人的地盘儿,就算我们掌握了的巢穴和人员名单,能一网打尽吗,且不说我们有没有这个能力,这工部局警务处和法捕房会配合吗,一旦我们展开行动,他们势必会阻挠,到时候,会是什么局面?”林世群道,“晴气先生,您想过吗?”

“这个,我们可以让警务处和法捕房予以配合。”

“消息一旦泄露,只怕还没等我们行动,人家早已人去楼空了,警务处和法捕房内肯定有他们的内线,我不用查都能知道。”林世群道。

“那你说怎么办?”

“王天恒在军统内属于高层,资格很老,知道很多机密,而且许多追随的他的部下,如果把他和这些人都争取过来呢?”

晴气庆胤听了,忍不住心脏不争气的一跳,这他这么就没有想过呢?

“世群兄,像他这样的人,只怕不会那么容易转变吧?”

“您说的没错,像他这样的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要么放了,杀了,对我们来说没有用处,反而会增加仇恨,但如果放了,那就不一样了,军统的戴雨农是个猜疑心很重的人,他这样的人,如果毫发无损的从‘76’号出去,他如果说自己是清白的,您会相信吗?”

“不相信。”

“您都不会相信,那戴雨农就更不会相信了,那么戴雨农还敢用他吗?”林世群道,“只要他不敢用,这人就对我们没有威胁,一个没有威胁的人,咱们又何惧呢,而且还会让敌人猜疑,我们呢,也可以借此机会宣传,令他们自己自相残杀,这不是更有趣吗?”

“有趣?”

“晴气先生,您若是不信,我们可以拭目以待,到时候,不需要我说什么,这王天恒会主动的为我所用的。”林世群自信满满道。

“世群兄,你别忘了,帝国需要一个没有重庆分子捣乱和破坏的上海,你当初和丁默村先生向土肥原将军承诺过的。”晴气庆胤忍不住提醒一声。

“晴气先生,请放心,我承诺的是不会忘记的,这也是为了日中两国的和平,只有扫除了这些重庆破坏分子,我们也才有好日子过。”林世群呵呵一笑。

“晴气先生……”丁默村端着酒杯,他脸色依旧那么的苍白,眼袋很深,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丁主任,祝贺你们。”

“谢谢,晴气先生,土肥原将军什么时候返回上海,我还想亲自过去拜访一下,再一次领略一下他的风采。”丁默村风趣的一声道。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将军的行踪都是保密的,不过如果将军返回上海,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丁主任。”晴气庆胤也没有把话说死,尽管他更欣赏林世群一些,丁默村这个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

“那就多谢了。”丁默村大概也能看出来晴气庆胤对他并不是太喜欢,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端着酒杯去跟一个漂亮的女部下聊天去了。

丁默村好色,这在‘76’号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那副“病痨”的身体,也不知道怎么撑得住的,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收敛。

……

“老师,夏主笔醒了。”

总算有一个好消息了,陆希言抬起头来,套上钢笔的笔帽,别入口袋里,站起来道:“走,去看看。”

病房内外,已经围了不少人,一个被开了脑袋,又昏迷了一个多星期的人居然奇迹般的苏醒了。

这在广慈医院的过去的历史上也不是不多见的。

所以,不管是病人和病人家属以及医生护士,那都当成一件罕见的事情来看待,尤其是当陆希言和樊坤来的时候,那更是自发的让出一条路来。

众人看他的那个眼神,那都是带着无比崇敬的光芒。

能把一个必死之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这样神奇的医术,很多老百姓还不太理解,他们只能按照自己的认知去联想。

是夏主笔的妻子发现丈夫苏醒的,这个女人到现在还激动的满脸潮红,夏主笔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他没了,这个家就塌了,她和年幼的孩子将如何生存下去?

本来她都快要绝望了,突然一丝光明绽放,夏主笔的眼皮动了一下,然后,手指似乎也起了反应。

这都是恢复自主意识的前兆。

“老师,您来看。”陆希言上前来,亲自听了心跳,观察了瞳孔,又把你一下脉搏。

“夏太太,我不敢给您准确的答案,但是以我的判断,您先生正在恢复自主意识,应该很快就会彻底苏醒,也许很快,也许很漫长,但是,我们看到了一丝曙光。”陆希言郑重的道。

“是吗,陆博士,您说的是真的吗,我先生他真的能彻底醒过来?”夏太太激动的我难道。

“按照现在他恢复的情况判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希望。”

“真的吗,那太好了了。”

“夏太太,天气炎热,您要注意病房内的通风,还有,不要让他趟的时间太长,过一段时间,要帮他翻身,尤其要注意卫生,前往不能产生褥疮,另外,你可以帮他做一些辅助的肌肉按摩,这样会有助于他的恢复,当然,你也可以跟她说说话,人体会有一种潜意识的接受能力,夏主笔现在可能不能动,不能睁眼说话,但他是有可能感应到外界的情况,甚至可以听到你说话的。”陆希言道。

“是吗,我们家言冰喜欢诗歌,我给他朗诵诗歌行不行?”

“行,但是尽量的不要打扰别的病人。”陆希言点了点头。

“谢谢陆博士。”

“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陆希言微微一点头,夏主笔有很大概率彻底苏醒,这让陆希言的心情不由的变得好很多。

作为一名医生,看到病人在自己的治疗下康复,这种心情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老师,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从病房出来,樊坤追问了一句。

“这个在西方有很多植物人苏醒的案例,并不是孤证,即便是我们国家,也有这样的病例,昏迷数月,乃至数年的病人突然苏醒的故事,而亲人的悉心照料和对话,病人在苏醒之后,是可以回忆到的。”陆希言解释道。

“原来如此。”

“人体是一个很复杂的有机体,尤其是脑域这一块,我们人类对它的了解太少了,所以一切现在无法验证或者解释的东西,也许将来我们就能解释了,阿坤,记住一句话,学无止境。”陆希言语重心长的道。

“老师,学生谨记您的教诲。”樊坤郑重的道。

长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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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0章:终于可以行动了

夏主笔完全苏醒是在三天之后。

这个广慈医院都轰动了,这是第一例在急救中完成开颅手术后,昏迷后不久,自行苏醒的病例!

陆希言成为广慈医院唯一的一位能够独立开展开颅手术的外科医生,而且还是整个上海,乃至整个东亚最年轻的医生。

因为,他的两起开颅手术,第一例已经病愈出院,到现在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身体非常康健。

而第二位是在脑部严重受伤的情况接受的紧急开颅术,现在人也苏醒,预后的情况也相当良好。

夏主笔刚刚苏醒,语言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他已经能够听得懂和认得周围的人。

有时候还会流露出激动的神色。

“夏太太,别着急,夏主笔能够苏醒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有些事情慢慢来,你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没问题了。”陆希言给夏主笔检查后,对夏太太道。

“谢谢你,陆博士,要不是您果断出手,我们家老夏这一条命早就没了,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夏太太感激的双目泪水直流。

“夏太太,前往别这么说,都是夏主笔福大命大,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你们的日子长着呢。”

“谢谢。”

“老夏过去还写过文章骂过您,没想到最后救他一命的还是您。”夏太太流着眼泪说道。

一旁走在床上的夏主笔听见了,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尴尬惭愧之色,努力的想要张嘴说一句“对不起”,可就是说不上来。

“有些都是误会,说清楚了就没事儿了,其实,这也是难免的。”陆希言还真没留意,反正在报纸上骂他是“汉奸”的又不是一两个,他还能一个个都记下来,画圈圈诅咒不成?

“等他能开口说话了,我一定让他亲口向陆博士您说一声对不起。”夏太太道。

“夏太太,不必了,我刚才我已经从夏主笔的眼神中读懂他的歉意了。”陆希言呵呵一笑,摇手道,“你好好照顾夏主笔,过些日子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好,好……”

……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三楼政治处。

“你又上报纸了,你都快成了上海滩的闻人了。”唐锦一个电话,把陆希言叫了过来道。

“新闻记者就喜欢用这种夸张的言辞,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了。”陆希言现在对报纸上对他的报道是波澜不惊了。

“你倒是宠辱不惊了,不过我这里可就压力山大呀。”唐锦呵呵苦笑一声,“你要的成立禁烟大队的批复下来,编制挂在制服部的警务处,不过,上面只给一百人的编制。“

“一百人,前期足够了,既然禁烟大队编在警务处,那禁烟大队的办公地点是不是给解决了?”陆希言道。

“这个没有,法捕房能给你提供的就是一个合法的身份,还有一部分制服和枪械,这还是我极力跟卡尔总监和法国驻军部队争取过来的。”

“行,那我可以内部购买吧?”

“当然可以。”

“禁烟大队的职权范围呢?”

“都写在批复里面呢,你自己回去看就是了,人员你有数没有,别到时候成立的时候,你还是光杆司令一个?”

“不是还有你嘛,借几个人给我用用,等我把队伍拉起来,再还给你?”陆希言嘿嘿一笑。

“我就知道你没憋着什么好心。”唐锦道,“这样,我把许清和王霖给你,他们两个跟你也算是比较熟悉了,他们过去,大小当个小队长没什么问题吧?”

“行,但是就两个是不是少了点儿?”

“对,你还需要一个处理跟法捕房其他部门公文来往的行政秘书。”唐锦想了一下,摁了一下桌上的电铃,“晓秋,你进来一下。”

“督察长,您找我。”一身职业短裙的美女秘书谢晓秋推门进来。

“晓秋,我打算让你去新成立的禁烟大队工作一段时间,负责禁烟大队的文秘和档案工作,等到那边有合适的人接任,你再回来?”唐锦道。

“督察长,这……”

“这是命令。”唐锦不容质疑道。

“是,属下服从命令。”谢晓秋似乎有些幽怨的咬了一下贝齿。

“你先出去,我跟陆顾问还有事情要谈。”唐锦一挥手,命令谢晓秋先出去了。

“怎么,嫂子发现了?”

“去,发现什么,你知道她是什么来路?”唐锦狠狠的瞪了陆希言一眼。

“怎么,偷吃还被缠上了?”

“谢晓秋是戴老板放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她是来监视我的。”唐锦郑重的对陆希言道。

“什么?”

“别惊讶,我都不知道她真名叫什么,不过,戴老板给我的密电中说了,这个丫头是临训班中成绩最出色的几个之一,才被派到上海来执行任务。”唐锦道,“戴老板特别交代,你的身份对他是保密的。”

“我的身份对她保密?”陆希言惊讶道。

“这是地下工作的一种防范手段,万一她叛变了,我暴露了,至少你还能代替我的位置。”唐锦道。

“那戴老板是不是也要在我身边安插这么一个密探?”陆希言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咱们这位戴老板是出了名的多疑,现在出了王天恒被捕的事情,估计,他对咱们这些在敌占区工作的人,那都是不完全信任的,用这种相互监视的方法来控制,才能确保安全。”唐锦掏出一根烟,扔给陆希言道。

“这不是不信任我们吗,那还有什么意义,提防敌人的同时,还的时刻提防别给自己人给暗算了?”陆希言接过来,点燃吸了一口道。

“制裁王天恒的命令已经下来了,由陈宫澍执行,陈宫澍已经正式接任军统上海区区长了。”

“这么快,这王天恒刚抓进去,这就要制裁,难道不是先营救吗?”陆希言十分不解的问道。

“王天恒跟戴老板过去有些不合,又是军统的元老,掌握我们军统不少机密,一旦开口,那可是毁灭性打击,不但上海一地,还有青岛,天津,北平等军统地下组织都出在他的门下,所以,戴老板必须保证他不能够开口说话。”唐锦解释道。

“王天恒被捕,不一定会叛变,如此草率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那公平吗?”陆希言不解道。

“公平,做我们这一行的,被捕,如果你不被打算做叛徒,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你能活着出来,那也解释不清楚,所以,如果能在被捕之前自裁的话,其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总比落到敌人手里,受尽酷刑惨死,活着被自己人当场叛徒给杀死。”唐锦微微一摇头。

“难道就没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

“我们选择这条路,那都是随时最好了死亡的准备,老陆,生在这个乱世,有些事情都是你我都无法选择的,就算是戴老板,他甚至也没有能力左右自己的命运,我们都是棋子。”唐锦道。

“你也太悲观了,我们不是棋子,我们是不相信命运的人,如果甘愿俯首一辈子,我们又何必做现在这样的事情呢?”陆希言道,“唐兄,我们一定能够活下来,而且还会回到老,活到儿孙满堂。”

“好,那为了活到儿孙满堂,我们就携手干一场!”

“对,干他娘的!”

“哈哈,你一堂堂大博士也爆粗口。”唐锦哈哈大笑,伸手过来。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唐兄,我想让麻小五担任禁烟大队的队长,你觉得如何?”陆希言道。

“你居然选中了麻小五?”唐锦愣了一下。

“怎么,唐兄,你觉得不合适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小五一直在你身边听用,如果让他担任禁烟大队的队长,那谁来保护你的安全?”唐锦问道。

“我总不能让小五一辈子当我的保镖和司机吧。”陆希言道,“再说,他也是巡捕房的在职警探,他担任禁烟大队的队长,也是名至实归的,就算我任用私人,任人唯亲,那又如何,我们也在规则内做事儿。”

“好吧,小五先跟着我,后来又跟着你,他去当这个禁烟大队队长我不反对,但禁烟大队需要除外招募成员,这个你有人选了吗?”

“当然,就等着你这一纸批文呢。”陆希言嘿嘿一笑。

“果然,这些天,别人都以为你也是装腔作势,没想到,你暗中早已准备好一切了。”唐锦笑道。

“唐兄,有了这个,今晚我就可以行动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老陆,你来真的?”

“你说了,唐兄,我几时跟你开过玩笑。”陆希言道。

“需不需要我帮忙?”唐锦微微低头,凝神想了一下,非常严肃郑重的问道。

“帮我先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吧。”陆希言一杨手中有关成立“禁烟大队”的批文,嘿嘿一笑道。

“好。”唐锦点了点头,“这个忙我可以帮。”

“谢了,等着看明天一早的新闻。”陆希言起身道,“我得先回去准备了,今晚,我会亲自参与行动。”

“那晓秋……”

“让她明天直接去禁烟大队找小五报道。”

第641章:突袭“霖记木材行”

章公馆。

章啸林人老了,早年好色的毛病收敛许多了,也懂得一些养生了,所以,除非通宵赌博,一般吃过晚饭后,很早就睡下。

“法尧呢,还没回来?”

“爹,法尧在外面应酬呢,很晚才回来。”大儿媳陈月华幽幽一声,她有丈夫,其实跟没有丈夫一样。

“月华,苦了你了,爹对不起你,这个畜生,回来,我一定抓他去戒烟,再这么抽下去,他这条命就没了。”章啸林发了狠心了。

“大帅,岐公求见。”

章啸林一愣,这么晚了,亲家老大哥过来过什么,他有不爱打牌,牌局都很少参加,何况这大热天的,他不在家歇着。

陈月华也觉得有一丝诧异,虽然父亲是家里的常客,可一般不会在晚上过来的。

“爹,我先回房了。”

“嗯,月华,你先回房休息,回头我来收拾那个逆子,这么好的媳妇儿,在家独守空房,造孽呀!”章啸林咬牙啐骂一声。

陈月华微微欠身,回房去了。

“阿虎,出事儿了。”陈岐进入会客厅,第一句话就说道。

“什么事,让你如此惊慌?”章啸林吃惊道,自己这位老大哥一向是沉稳大度,宠辱不惊的。

“法捕房传来消息,要成立一支禁烟大队。”

“禁烟大队,这什么时候的消息?”章啸林闻言,也是惊诧不已。

“就今天下午,而且批文已经下来了,编制在警务处,级别上低半级,只占用法捕房的编制,但人员和经费自筹!”

“自筹,这是姓陆的小子搞出来的?”

“没错,禁烟大队的就是这陆希言搞出来的,我们都以为这些天他什么都没干,偃旗息鼓了,没想到,他闷声不吭的弄了一个禁烟大队出来了。”陈岐道。

“这小子还真是要跟咱们对着干了?”章啸林恼怒道。

“不过,我也听说了,这个禁烟大队现在就他一个光杆司令,一个人都没有,所以,一时半会儿还对我们形成不了威胁。”陈岐道。

“原来是个空架子,我还以为他已经拉出一支队伍来呢。”章啸林嘿嘿一笑,“既然人都没配齐,那就好办了,老陈,盯着点儿,它要是招人的话,安排咱们的人进去,我就不信了,他还能玩的过老子。”

“大帅说得对,咱们再把话放出去,谁敢加入禁烟大队,那以后就是咱们大帅的敌人,看还有谁敢去。”管家李弥道。

“嗯,老陈,就这事儿,你何必晚上亲自跑一趟?”

“还有一件事,就是咱们杜美路的仓库刚入库一批辽土,大概有两百箱左右,我觉得放在那里有些不安全,是不是考虑分散储存?”陈岐建议道。

“禁烟大队还只是个空架子,岐公您担心什么?”李弥嘿嘿一笑,觉得陈岐有些杞人忧天了。

“没有,就是咱们这批货进的有点儿多了,如果都放在一个地方,有些危险,而且杜美路的仓库的位置,过去很多人都知道,现在虽然……”

“分散储存是对的,这么一大批货,价值超过十万大洋,应该小心一些,老陈,这事儿你尽快安排一下。”章啸林点了点头。

“好的,阿虎。”陈岐点了点头,起身告辞离去。

却不知,此刻杜美路的霖记木材行的仓库,陆希言亲自带队,麻小五带领禁烟大队将其团团包围。

行动定在十点宵禁之后。

霖记木材行这个仓库,主要就是存放鸦片烟土的,过去三鑫公司建造这个仓库就是按照存放烟土的规格和标准建造的。

章啸林接手之后,没有理由不接着使用,若是新造的话,又要花一笔钱,还不如直接用呢。

再说里面任何设施都是完备的,而且在法租界,有谁干捋他章大帅的虎须?

禁烟大队的遴选工作其实早已开始了,只是外界并不知道,而且也不是以招募“禁烟大队”的方式进行的。

所以就更没有人知道了,只要人员有三大部分,第一是铁血锄奸团的外围种子培养梯队,上海滩的抗日青年组织多如牛毛,铁血锄奸团可以很轻松的挖掘和寻找自己所需要的后备人才,而且不会被发现。

只有被选中的人,才会有资格知道“铁血锄奸团”,然后还要通过一系列的培训,才能正式加入。

“铁血锄奸团”已经从过去的一个公开的抗日锄奸组织,变成一个神秘的地下抗日锄奸的组织了。

越是神秘,越是吸引着许多有志报国的年轻人加入,所以,“铁血锄奸团”在上海滩不缺后备人才。

只是陆希言制定的“铁血锄奸团”的发展规划走的是精英路线,对组织成员的要求很高,所以,队伍精简之后,扩张的速度并不快,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铁血锄奸团”隐藏的更深,更不容易被抓住尾巴。

第二部分是跟青帮和章啸林有矛盾过节,但过往人品不错,且具有爱国热情的商界人士推荐,比如联合化工的方文董事长,董楼的董少筠等等,第三部分就是来自组织的支援了,从上海周边的几个游击区,抽掉了一批精英干将进入法租界,人数不多,有十来个人,这样就把禁烟大队的给初步的搭建起来了。

人数当然不满编,把勤杂人员都算上,也才四十多人,但是完成这一次行动已经足够了。

下一步还要对外招人的。

这四十多人已经秘密磨合训练了一个星期了,麻小五和杨一鸣担任教官,杨一鸣是那个二十一人名单中其中之一。

这个人过去在杨虎的上海警备司令部担任缉私股的一个副股长,日本人占领上海之后,他就被留用了,后来因为得罪一个日本侨商,被开除,之后又去一家洋行干了不到一个月,跟上司不合,又被开除了。

之后是每一个工作都干不过三个月,直到,陆希言以“判官”的身份联系上他。

其实这个杨一鸣是跟组织失去了联系,他不断的换工作,都是在寻找组织,可他那条线断掉之后,组织上许多文件资料丢失了,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人,后来,才算是接上头。

陆希言手中的那二十一人名单有一小半儿都是这样的情况,有的不是断线了,就是联系不上了。

这样的散落在外面的孤鸟,跟在上海潜伏的其他地下组织都没有联系,非常适合吸纳进入“藏锋”小组,顺带着,他还需要对这些在外的“游子”进行一次甄别和考察。

杨一鸣担任过缉私股的副股长,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陆希言当然委任他为“禁烟大队(筹建)”的教官了。

当然,杨一鸣进“禁烟大队”并不是直接通过陆希言,当然,他也并不知道“判官”的真实身份。

至于,他被任命为“禁烟大队”的教官,也是看在他过去的在上海警备司令部稽查大队的履历的关系。

陆希言不会在禁烟大队担任任何职务,他只是在挂一个“顾问”的虚衔,拿到成立的批文后。

陆希言马上就任命了麻小五为禁烟大队的大队长,杨一鸣为副大队长,禁烟大队下设三个中队,每个中队又有三个班,然后麻小五和杨一鸣分别兼任第一中队和第二中队中队长,许清和王霖被任命为班长,因为人数还没招满,不但还有一个中队长位置空缺,其他还有许多班长的位置也都空着。

紧着现在的编制,先把人员编成了另个中队,一个中队两个班,算是把禁烟大队的基础骨架给搭建起来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禁烟大队刚拿到成立批文的第一天,就有行动,而且还是查抄章啸林在法租界的秘密烟土仓库!

这让队员们不敢想象,激动的无以复加。

陆希言在“霖记木材行”的对面早就租下了一间房,作为行动的指挥部,而且在这里已经悄悄的观察四五天了,最近的一批烟土前天夜里才运送进来,足足有两百箱。

“先生,第一次行动,他们能行吗?”

“放心吧,小五和一鸣都不是生手,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是有战斗经验的。”陆希言手持望远镜站在窗口,望着对面霖记木材行的动静。

“先生,这些人您是怎么找过来的?”

“有些是别人推荐来的,还有的是过去杨一鸣的部下,还有就是咱们自己人了。”陆希言道。

“咱们也有人在里面?”闫磊惊讶道。

“嗯,一小半儿呢,不过,他们也都是优选过来的,成立禁烟大队对我们来说,以后可以用公开的身份活动,也多了一份保障。”陆希言道。

“您说的对,咱们以后很多事情,可以用禁烟大队作掩护,公开做了。”闫磊点了点头。

陆希言还有一个目的没说,那就是要保护“安居工程”的顺利实施下去,他手上必须有一支可以自保的力量,否则,真要跟章啸林或者‘76’号斗起来,也有正面还手的力量。

日本宪兵已经进驻‘76’号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说明欧美各国根本已经是外强中干,被日本人看透了本质。

接下下来,只怕日本会更加肆无忌惮的侵蚀租界,达到彻底的掌控租界的目的。

“先生,时间到了。”

“命令小五行动吧。”陆希言淡淡的吩咐一声。

“是。”

第642章:陆希言销烟

有心算无心。

等到麻小五带着禁烟大队突入仓库内的时候,才遭遇到一丝像样的抵抗,驻守仓库的也都是章啸林麾下的帮派精锐。

但是,他们毕竟人数不多,而且在一开始,就被切断了电话线,想要叫援助都做不到。

陆希言想要武装禁烟大队很容易,但是不能让人怀疑,所以,只是从各处搜罗了一些短枪。

勉强装备了十个来人。

不过对付这仓库你的看守足够了。

整个战斗过程不到十分钟,麻小五就带着人彻底控制了这座过去一直都“闻名遐迩”的鸦片烟土仓库。

恢复供电,电灯打开,如同白昼一般。

一只只装满鸦片的箱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仓库的正中央,不止两百箱,还多出五十多箱出来了。

这多出来的五十多箱是过去的存货。

“先生,这些都是热河产的烟土。”杨一鸣走过去,用铁钎撬开其中一个箱子,去了一点儿鸦片膏在鼻端上嗅了一下道。

“热河现在被日本人控制,显然这些鸦片烟土是日本人卖给他的,章啸林这个汉奸,他发国难财也就罢了,居然还跟日本人勾结,贩卖鸦片坑害国人,简直该千刀万剐!”陆希言无比愤怒的一声。

“先生说的极是,章啸林这个狗汉奸,简直猪狗不如,该杀!”

“先生,不知道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些鸦片烟土。”

“今年刚好是林则徐虎门禁烟一百周年,我们何不效仿林公?”陆希言想了一下,眼睛一亮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当年林公在虎门禁烟,也是这个时候,先生,您这是效仿古贤呀。”杨一鸣激动道。

“把所有鸦片烟土全部清点运走,明天中午我们当众销烟!”陆希言道。

“是。”

……

“小五,伤亡几何?”

“有两个伤的有点儿重,其余的都是轻伤,没有死亡。”麻小五走过来禀告道,“看守仓库的都是翁左庆的手下,领头的叫袁亮,绰号大猿。”

“带过来。”

大猿现在已经变成小猴子了,人高马大的他,很的翁左庆的器重,被委以看守仓库的重任。

但他还是疏忽大意了,等到敌人都摸进来,他才发现,结果,他还没能从自己住的房间冲出来,就被麻小五堵在了屋内。

外面的人群龙无首,这也是仓库很快被攻陷失守的重要原因。

要不然,只怕还不只是这点儿代价才能拿下这里,毕竟这里是章啸林最重要的地方,安排了三班人,每班八个人,日夜看守和巡逻。

“是你?”

“哦,你认得我?”

“当然,大名鼎鼎的陆董,我怎么会不认识呢,不过,你的华董做到头了,得罪了章大帅,整个法租界没人能救得了你。”袁亮冲着陆希言嘿嘿一笑,很是猖狂。

“是吗,章啸林他一个流氓头子,何德何能还窃据华董的位置?”陆希言冷冷的一笑,“还有,这些鸦片烟土都是从他的‘霖记木材行’里查抄出来的,你说,这些消息一旦曝光,会怎么样?”

“你,你找死……”袁亮挣扎着吼叫,但被两名队员狠狠的压着跪在地上。

“所有人和账册全部带走,把这里贴上封条!”

……

“大帅,大帅,不好了,不好了……”睡到半夜,章啸林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个在外头乱叫,不晓得老子在睡觉?”章啸林本来就是暴脾气,在家里动不动就骂人,甚至动手打骂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大帅,真的出事了。”卧房外,管家李弥语带一丝惶恐不安的声音说道。

“到底出了何事,你如此慌张?”章啸林批了一件褂子,开门走了出来,表情神识不悦。

“霖记木材行出事儿了,咱们存放在那里的两百箱烟土连同以前的五十多箱烟土全部被抄了!”李弥哭丧脸说道。

“你说什么?”章啸林闻言脑海中一空,差一点儿没稳住身体倒下来。

“千真万确,霖记木材行已经被巡捕房给查封了。”

“巡捕房,怎么可能,若是有行动,怎么没有半点儿消息?”章啸林惊的无以复加的问道。

“不清楚。”

“快,去老陈府上把老陈请过来,还有左庆,一并叫过来。”章啸林吩咐一声。

……

温莎旅馆。

“两百五十箱辽土,按照现在的市价,折算成答应至少也要近十三万,如果兑换成法币,差不多百万法币了,这一下子全让你给端掉了,老陆,你行呀。”唐锦对陆希言竖起大拇指道。

“这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要封锁他烟土进出法租界的渠道了,唐兄,这方面你可要帮我。”

“这个不难,杜老板也对章啸林投敌当了汉奸十分不满,他的那些烟土进货渠道都在掌握之中,但是,你怎么处置这批收缴的鸦片烟土?”

“烧!”

“什么,烧掉?”唐锦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

“对,鸦片这种害人的东西,我们难道还留着吗,当然烧掉了。”陆希言道。

“老陆,你知道,这可是价值上百万?”

“钱重要,还是国人百姓的身体重要,你难道也想把这些鸦片变卖去祸害国人的身体吗?”陆希言反问道。

“这个倒不是,我是说这些鸦片也是可以提炼制药的,前线将士那是大量需要的。”唐锦道。

“吗啡这东西用多了,也是容易上瘾的,这是把双刃剑,何况,就算我们有这个想法,这些也运不出去,所以,还不如一把火烧了。”陆希言道。

“那太可惜了。”唐锦惋惜道。

“唐兄,挣钱的路子多的事儿,这种断子绝孙的财你我敢发吗?”陆希言真切的提醒一声。

“我就是这么一说,真没想过要发这种财,会被后人戳脊梁骨的,你说烧,那就烧吧。”唐锦点了点头。

“今年刚好是则徐公虎门禁烟一百周年,我们这些后人惭愧,一百年后,还让鸦片烟毒继续毒害国人,我想当众销毁收缴上来的鸦片,你觉得如何?”陆希言道。

“好是好,就是会不会太高调了?”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陆希言道,“接下来,我会掀起一场全民禁烟的浪潮,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你可要把规模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放心,鸦片之祸,人所共知,一小撮人,他们再心有不甘,是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的,只能暗地里使一些卑劣的手段。”陆希言道。

“那你可小心了,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些人可没有什么是非观,你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是一定会要你的命的。”唐锦道。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接下来,我会申请巡捕房对我的公馆进行保护,我是华董,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

“至于我,除了每天去医院上班外,晚上不会回家住。”陆希言道。

“那你住哪儿?”

“你这里怎么样?”陆希言笑呵呵一声。

“没问题。”

“那行,从明晚开始,我就暂住温莎旅馆了,我家里的安全,就交给唐兄你了。”陆希言道。

“放心吧,你人不在陆公馆,他们就算对你家人下手,也不会把主要目标放在那里,我会安排一支安南巡逻队在你家附近不间断的巡逻。”唐锦道。

“多谢了。”

“我还想再申请一辆装甲车。”

“这个我做不了主,得请示卡尔总监,或者你直接跟奥琪代总领事要求一下。”唐锦建议道。

“嗯,好的。”

民国二十八年6月25日,这一天是周末。

一个惊人的消息从早上散播开来。

法租界巡捕房禁烟大队要在肇嘉浜路上的中央运动广场,当众销毁从收缴上来的两百五十箱鸦片烟土,欢迎全上海的市民前往参观!

禁烟大队?

什么法捕房多了一个禁烟大队的编制?

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又带着一丝好奇,有关这个消息的报纸号外瞬间就买的脱销了,如同在上海的百万市民中间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一些敏锐的人们还发现,原来法租界公布“禁烟法令”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原以为不过是应应景,吆喝两声,民众大失所望之际,突然说要当众硝烟。

烟从而来?

是法捕房要作秀吗?

不管是怀着什么的想法和目的,等到下午两点的时候,整个中央运动广场拉起的警戒线外,聚集了超过了五万人,而且还不断有民众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如果不是时间仓促,估计来的人会更多,收到消息的各大报社的记者也是第一时间云集。

警戒线内,陆希言请法国驻上海部队和安南巡捕一同拉起了两道警戒线,最里面还有一道警戒线是刚刚换上法租界巡捕制服的禁烟大队,时间仓促,只能先将就着传一下,等日后专门在设计一套禁烟大队专用制服。

法租界救火队也赶过来待命。

场中一块空地用帐幕围了起来,里面当然是摆放的是一箱箱鸦片了,禁烟大队的队员们,正在紧张的施工,临时挖一个销烟的燃烧坑。

这种露面和刷声望的机会,陆希言当然不可能一个人独占了,必须把法租界头面上的人物请过来,尤其是各国的上海的领事外交官们。

就连日本驻上海的总领事馆和驻沪警备司令部也都发出了邀请,还有伪上海市政府等等。

该请的都请了,你来不来,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当然,章公馆是肯定要去的,不过去送请帖的麻小五被门房直接拦了下来,只是把请帖留了下来,然后就被打法走了。

第643章:将禁烟进行到底

禁烟是他挑起来的,所以,陆希言想要躲在后面不出头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今天这个销烟大会自然是要由他主持的!

“尊敬的奥琪总董先生以及公董局全体同事,同仁们,还有现场的来的同胞们,朋友们,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一百年前,在广东虎门……”

陆希言做了一个“将禁烟进行到底!”的演讲。

全场掌声雷动。

可想而知,近十万人的围观,那是怎样的情景。

“现在,请奥琪总董先生讲话!”

奥琪可能还没有见识过这么大的场面,身为一个政治人物,他也知道政绩和声望的重要。

虽然这一次“禁烟”的功劳他没有出多少力,可是他是可以从中分到一大笔政治利益的。

而且,这会给他的未来带来很大的助益,荣誉对一个人来说,没有嫌少的。

围着的帐幕揭开,一个巨大的深坑露了出来,周围拜摆放着一箱箱已经打开盖子的鸦片烟土。

生石灰倒入坑中,抽水机从河中将水注入大坑之中!

生石灰遇水起化学反应。

然后,一箱又一箱的鸦片烟土倾倒进入,与沸腾的石灰水混合在一起,现场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章啸林没有来,他是真不敢来,他本来做的就是见不得的阳光的事情,怎么敢在阳光下出现呢?

他害怕,如果陆希言在现场说出这些鸦片是从他的“霖记木材行”抄出来,那愤怒的民众会不会冲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两百五十多箱鸦片全部倾倒进入销毁坑内,生石灰与水反应产生巨大的的高温足以将鸦片燃烧毁掉,即便还有残留,那跟石灰混合之后,也没有任何吸食的价值了。

下午,天还没黑!

各大报社的有关“将禁烟进行到底!”的号外就发布出来了。

法租界强势禁烟,这也给工部局巨大的舆论压力,陆希言以一己之力把禁烟之火烧到了整个租界和华界。

而且这把火不仅仅在上海,甚至国外报道之后,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力。

陆希言在禁烟现场发表演讲的照片,配上“将禁烟进项到底”的中英文对白,一举登上了“时代周刊”,成了1939年的风云人物。

陆希言火了,章啸林吐血了。

……

“先生,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趁热打铁,取缔那些地下土行和燕子窠?”杨一鸣很兴奋。

“这个不着急,地下土行也燕子窠盘踞法租界多年,实力根深蒂固,就凭我们禁烟大队这四十几号人就像一举把人家铲除,那是不可能的。”陆希言道。

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积蓄力量,那些地下土行和燕子窠先不去管它。”陆希言道,“没有了鸦片烟土,他们就是无根之木,到时候它们自然回自己主动关闭。”

“您是说,截断他们的货源?”杨一鸣毕竟是干过缉私这一行的,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一鸣说得对,我们人少,有我们人少的策略,只要截断他们的烟土进入法租界,到时候,还愁关不掉这些地下土行和燕子窠。”陆希言道,“另外,这禁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大家还要有心理准备,要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

“明白,先生。”

“小五,一鸣,你们两个一定要把队伍代号,从明天开始招募新队员。”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巡捕房只给了我们一百人的编制,可我觉得,一百人肯定不够用,咱们至少要招收三百人才行。”

“那咱们就招三百人。”陆希言一咬牙,这一次现场销烟的广告效果应该很好,趁这个机会把人招满了,编制什么的以后再说,反正禁烟大队的经费巡捕房又不提供。

“行嘞!”

……

百老汇大厦,顶层,竹内云子的住处。

“云子,其实你跟我的计划是殊途同归,所以,我们两个应该合作,这样远比单打独斗的效率高得多。”藤本静香与竹内云子正在手谈。

“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我看重的是陆的才华,而你看重的是他的声望和影响力,对吗?”藤本静香执黑子,她落子很快,几乎不用思考。

“向陆希言这样的中国人,的确是帝国需要的人才,如果他能够成为帝国的朋友,那带来的榜样效应是无可比拟的,征服人心远远比征服身体难得多。”竹内云子道。

“我可以先得到他的肉体?”

“静香,你偏题了。”云子微微一皱眉。

“我是认真的,云子,如果有这个机会,你知道,我是不会放弃的。”藤本静香很认真的说道。

“静香,这个我恐怕帮不到你。”竹内云子手中白子缓缓落在棋盘上。

“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创造机会。”藤本静香道。

“你想让我帮你制造一起意外救人的机会吗?”竹内云子讶然的一抬头,朝藤本静香望去。

“今天在法租界中央运动广场这场销烟大会,只怕接下里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那章啸林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我想他是绝不会放过他的。”藤本静香道。

“你是不是赌的有点儿大了?”竹内云子皱眉道,“幽灵组的事情你还没解决呢,你不是说会有很大的麻烦吗?”

“幽灵组的事情,服部君在调查,我也帮不上忙,与其整日忧心不安,还不如主动出击呢。”藤本静香道,“再说,你那只老鼠不也是没有动静吗?”

“是鼹鼠,不是老鼠,他是帝国的功臣。”竹内云子冷哼一声,有些不悦。

“云子小姐,浅野一郎求见!”

“你的情郎来了。”藤本静香莞尔一笑。

“别胡说。”竹内云子瞪了她一眼,吩咐酒井一声,“请他进来吧。”

“哈伊!”

望着风情万种的藤本静香,酒井眼底流露出一丝贪婪的光芒,只是他掩饰的再好,还是被藤本静香发现了。

“云子,静香小姐也在?”浅野一郎进来后,见到与竹内云子对面而坐的藤本静香有些讶异。

“浅野君,你清减了。”

“谢谢云子的关心,我闭门思过了两日,终于想通了,才来见云子你的。”浅野一郎道。

“哦,你想通什么了?”

“我觉得,鼹鼠还没有完全得到‘军师’的信任,这一次的行动,他还在测试他的忠诚。”浅野一郎道。

“为何?”

“如果‘军师’完全信任他的话,没有必要将他个花子分开,现在他利用这次任务完成之后的机会,将她们二人分开,说明,他对鼹鼠的忠诚还是怀疑的,而且鼹鼠是从军统再回去的,而他如果想要重新获得信任的话,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从现在我们掌握的消息看,‘军师’现在已经变得非常谨慎和多疑,几乎是从不露面,完全隐藏于幕后,所以,我们必须顺着‘军师’的思路,继续帮助他获得信任。”浅野一郎郑重的道。

“这就是你两天闭门思考得到的结果?”

“哈伊。”

“问题是,我们现在没办法确定他的安全。”

“可花子是安全的,她的行动不受任何限制,杨彪那边也没有什么行动,抓的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应该是临时中断了联系。”浅野一郎道。

“你的人还在继续监视杨彪吗?”

“是的,一直都在。”

“撤掉吧,杨彪那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不要浪费人力和物力了。”竹内云子道。

“撤掉?”

“他们不再联系杨彪,这说明杨彪对他们没有任何作用了,起码现在起不了作用。”竹内云子道。

“为什么,杨彪现在是34号行动队的队长,他可是有机会接触到很多机密情报的?”浅野一郎道。

“他们不是放弃杨彪,而是让杨彪在这个位置上休眠了,等到了关键时刻再用,若是频繁使用,那杨彪暴露的危险就会增加,浅野君,这个‘军师’跟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个完全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前后的性格变化如此之大,真是不可思议。”竹内云子微微一摇头道。

“休眠?”

“休眠其实就是一种保护,这个杨彪身上应该有诸多破绽,如果继续用,这些破绽很有可能就会爆发,那他就有大概率的暴露的机会,可如果转入休眠,那么随着时间推移,他身上的破绽就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被人遗忘,浅野君,这是一种高明的用间手法,非一般人做不到的。”竹内云子解释道。

“能在杨彪这样一个人身上花这么大的心血,看来,鼹鼠并没有暴露,否则犯不着如此,浅野君,你是对的,也许等一等,我们的转机就会来了。”竹内云子道。

“云子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浅野一郎惊喜无限道。

“浅野君,希望我们是对的。”

……

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

“丁兄,你怎么看陆希言这一次在法租界的禁烟行动?”林世群专门的找到丁默村,询问这个问题。

“这个小年轻,仗着自己有三分医术,就自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只怕不出三天,就会横尸街头了。”丁默村冷笑一声,不以为然,他自己就是个瘾君子,这抽鸦片几乎都是上流社会的一种标配,禁烟,得罪不知道多少人都不知道,真是死字不知道怎么写。

“丁兄,我不这么认为,没准他真的能成功呢?”林世群微微一笑,摇头道。

“成功,世群,你没喝酒吧,怎么说胡话呢。”丁默村道,“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去关心一下王天恒,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掏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来。”

“丁兄,你放心,我有数。”林世群呵呵一笑,对于王天恒,他早就想到了对付的办法。

硬来是不行的,那样等于成全了对方,只有智取。

第644章:合作

“先生,昨天您在中央运动广场这么一烧,现在法租界地下烟土的价格应声涨了三成!”第二天一早,闫磊汇报道。

“嗯,现在得利最大的人应该是黄锦荣吧?”

“是的,不过,他手中的存货量不大,而且都是波斯土本来就比辽土和川土贵一些,所以,对市场影响不大,但黄锦荣这个人贪财,他虽然没有答应日本人出来做事,但暗中没少跟日人勾搭,所以,我们要防备,他极有可能趁此机会阴章啸林一回。”

“不,黄锦荣虽然贪财,但他也知道,他是一介老朽了,如果他理智一些的话,不会在这个时候给章落井下石。”陆希言道。

“您的意思是?”

“盯住黄公馆,我要随时了解黄公馆的一举一动。”

“明白。”

……

“先生,有一位姓丁的客人来访,他说,他有要事跟您相谈。”麻小五进来禀告道,他这个禁烟大队的队长依然跟在陆希言身边,大队的基本事务都交给杨一鸣打理,有许清和王霖看着,不担心大权旁落。

“哦,请他进来。”

陆希言把温莎旅馆当成自己的临时办公地点了,反正跟唐锦,他也不用客气。

“在下丁松乔,见过陆董。”

“丁先生的大名,陆某早就听闻,请坐。”陆希言呵呵一笑,来的是丁松乔,那必然是陆金石派来的了。

“谢谢陆董。”

“丁先生,既然都是明白人,说一下你的来意吧。”陆希言直接了当的问道。

“好,陆董快人快语,丁某也就不客套了,我们陆先生跟您的目标现在是一致的,您要在法租界内禁烟,而他也想除掉章啸林这个汉奸卖国贼,我们两家合作?”丁松乔道。

“可以,但怎么一个合作法呢?”陆希言凝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同意道。

“我们提供情报,甚至可以直接参与你们的禁烟行动,而陆董则需要给我们提供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丁松乔道。

“你们想要杀章啸林,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身边保镖众多,刺杀是非常困难的。”

“这个陆董就务须操心了,什么时候时机成熟,我们自有判断。”丁松乔微微带着一丝傲气的一笑道。

“你们就只有这一个条件吗?”

“对,我们只有这一个条件。”丁松乔非常肯定的说道。

“好,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不过,我该怎么跟你们联系呢?”陆希言问道。

“我们希望在您的禁烟大队内能够安排一个人。”

陆希言眼神微微一缩,这是想要在自己的禁烟大队安插眼线,而且还是明着来的,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这陆金石是太自信了,还是用这种方式来显示自己的诚意呢?

“我们希望能够跟陆董建立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丁松乔解释道。

“好,不过,你要知道,禁烟大队的人首先得有一条,必须不是帮派分子,否则,是绝不能加入的。”

“必须不是帮派分子吗?”丁松乔微微一皱眉,这个他还真是没有想到。

“这是我定下的规矩,我不好破坏吧。”

“好,我答应。”丁松乔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条件制约是相互的,若是帮派分子,必然跟青红帮扯上关系,这是防患于未然。

“陆董,今天上午陈岐约了黄老板的大管家程曦文在德胜楼喝茶,我想您对这个消息应该很感兴趣,告辞!”丁松乔站起身来,一抱拳,告辞离去。

……

“章啸林还有其他鸦片烟土仓库吗?”

“应该有,但都是出货仓库,存货数量应该不多,而且出了这事儿后,只怕早已转移了。”闫磊道。

“他手上这一批货被我们烧掉后,下一批货至少也要半个月后才能运到,这段时间,他必须有货才能稳住供应,否则,他在法租界的市场份额就会被别人给侵蚀。”陆希言道,“现在手里有货,又有能力跟章啸林抢法租界市场的没有几个人,黄锦荣算是一个。”

“您是说,陈岐约见程曦文是为了稳住黄锦荣?”

“不好说,陈岐是章啸林的儿女亲家,又是他的老大哥和智囊,脾气暴躁的章啸林是三大亨中最能打的一个,但是他最听的是这个陈岐的话,章啸林能有今天,这个陈岐的功劳至少占了一半儿。”陆希言摇了摇头。

“是呀,章啸林肯定是要稳住黄锦荣别跟他抢市场,说不定还会主动让出一块给他,但是,他还的找货源,所以,日本人……”

“没错,闫磊,章啸林一定会向日本人求救的,日本人为了在法租界的利益和影响力,一定会帮他的。”陆希言道。

“那……”

“这一次不能用禁烟大队了,一次突袭,那是对手没有防备,才让我们占了上风,第二次就没有可能了。”陆希言道,“这一次咱们说不定要依仗一下陆金石的力量了。”

“先生,为何不用……”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能不用,尽量不用。”陆希言道。

“明白。”

……

章公馆。

“老陈,程曦文怎么说,老黄是什么意思?”章啸林这一天都是坐立不安的,好不容易等到陈岐过来。

“我听程总管的意思是,唇亡齿寒的道理黄老板是懂的,他可以匀我们一批货,但是价钱必须比市面上高三成,另外,他还让咱们让出三成的份额给他。”陈岐略带一丝疲倦道。

“什么,这个黄麻子,这是趁火打劫!”章啸林一听就怒了。

“阿虎,如果咱们不答应他的条件,那咱们现在的仅剩下的存货根本撑不到三天就要断了,这没了客人,咱们的份额照样会跑到他那里去。”陈岐道。

“你的意思是,答应他?”

“对,先把这一关挺过去再说。”陈岐道,“不过,咱们拿到了货,先不忙出,我推断这黄老板手上的货也不多了,这姓陆的禁烟,不是只是冲咱们来的吧,那他就是公报私仇了?”

“你的意思是,把黄麻子的货仓透露给姓陆的小子,让他去把黄麻子的货仓也端掉?”

“对,但必须是等到咱们拿到他匀给咱们的货之后。”

“大帅,翁左庆回来了。”

“快,请他进来。”章啸林忙吩咐一声。

翁左庆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看到陈岐也在,忙招呼一声:“岐公跟程曦文谈的怎么样了?”

“狮子大开口,落井下石。”

“大帅,我这边也不乐观。”翁左庆微微一摇头道。

“怎么,见里先生这是打算见死不救吗?”章啸林愠怒一声,自己帮日本人挣了那么多钱,到头来,自己有难,这些日本人居然袖手旁观?

“大帅,您误会了,不是见里先生见死不救,而是见里先生手里的货除了留给自己用的,剩下的全部都被人买走了。”翁左庆苦笑一声道。

“是谁买走的?”

“纪云清。”翁左庆吐出一个人名来。

“王八蛋,一个个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左庆,见里先生能不能给我们匀一些货?”章啸林气的是暴跳如雷,没有货,他名下的那些地下土行和燕子窠还有零售烟土的渠道统统都要断货。

这一天的损失多大,可想而知,他是要靠这些养活手下数千帮众的,不然,这些人凭什么为你卖命?

“最多十箱子,还要加价百分之三十。”翁左庆道。

“加价,为什么?”

“因为纪云清加价百分之三十,买走了他手下的所有存货。”翁左庆道。

“阿虎,十箱货至少可以让我们撑上一天。”陈岐道,“左庆,你答应了见里先生了吗?”

“我应了,货晚上悄悄的从运回来。”

“嗯,虽然十箱货不多,但聊有胜无,老陈,老黄那边,你也答应他了,他要三成份额,咱给他。”章啸林一咬牙道。

“好的,我这就去给黄公馆打个电话。”

“大帅,黄老板答应给我们匀多少货?”

“一百箱印土,但是同样要加价百分之三十,还要我们三成的市场份额。”陈岐苦笑一声。

“狗日的,这不是趁火打劫嘛!”

章啸林脸色黑的跟锅底炭似的,他真没想到,一次小小的报复,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巨大的损失,他太低估了这个陆希言了。

“阿四!”

“大帅,您找我……”阿四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

陆希言没去上班,请假了,就待在温莎旅馆。

中午时分,孟浩过来了。

还把他手下整个一个小组都带过来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姐夫陆希言,这个任务是他据理力争抢过来的。

“浩子,你的人留下,但你得马上给我走,梦瑶一个人马上就要生了,我命令你回去收拾东西,赶紧去香港。”陆希言很感动,但他还是严厉的给他下了命令,让他赶紧去香港陪奚梦瑶待产。

陪妻子等待孩子的降生,这是一个做父亲的神圣职责。

“我不走,我走了,谁来保护你,姐夫,你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吗,道上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吗?”

“混账!”陆希言还从来没有这么怒过,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孟浩没有躲避,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左脸颊上,五根鲜红的指印印在脸上。

这是他第一次打孟浩。

“姐夫,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咱们这个家,谁都可以出事儿,唯独你不能出事儿。”孟浩强忍着痛楚说道。

“混蛋……”陆希言一扬手,这一巴掌最终没有打下来,而是一拳重重打在了桌子上。

“我不用你保护,你姐夫我还没那么脆弱,也不是什么人想杀就能杀的了我的。”陆希言道,“我说了,你的人留下,你必须给我走。”

“姐夫,梦瑶那边有爸在身边,我就算晚去几天也没关系,但是你这边,真的需要我。”

“小五和闫磊他们哪一个比你差,有他们保护足够了,你安心的给我去香港。”陆希言坚持道。

“姐夫,有些事情你和姐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孟浩大声道。

“你还知道,你知道什么?”

“姐夫,你跟我姐一样,都是给那边做事的吧?”孟浩道。

陆希言心中狂跳,孟繁星的身份,孟浩多少能猜到一些,可他的身份就连孟繁星都不知道,这小子怎么猜到的?

不对,这小子藏不住心思的,若是知道了,早就过来质问了,这是在玩诈术,差一点儿就上当了。

第645章:陆希言舞剑

“我跟姐谈过了,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孟浩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碍于纪律,不会承认,但我也不是傻子,我能看得出来,你们在为谁做事儿。”

请继续!

陆希言没有回答,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小子在跟自己玩诈术了。

但是,他忽然也想到了,孟浩毕竟是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人,是最熟悉和了解他跟孟繁星的人。

他如果有心,想要察觉到他跟孟繁星的一些问题,比外人的机会要多得多。

继续隐瞒是肯定不行了,但如实坦白也不行。

那就是有选择的告诉他一些事情了。

“既然你姐都跟你说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和你姐的确都在为重庆方面做事。”陆希言长叹一口气,装出一副无奈之下,只有坦白的语气道。

“重庆方面,我姐不是延安的吗?”

“谁告诉你你姐是延安方面的,你姐她自己吗?”陆希言反问道,他可以肯定,孟繁星绝对不可能告诉孟浩自己是共产党的身份,就连他这个丈夫,她都没有正面直接的提到过任何一个有关这方面的字。

她是不可能违背组织纪律的,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我姐她没直接说……”孟浩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嘴角也抖了抖,这是心虚撒谎的表现。

“我和你姐只是为重庆方面做事,但不隶属他们任何组织,只是出于一个中国人情感和责任,浩子,这你能明白吧?”

“明白,其实我也愿意为国家和同胞做些事情。”孟浩道。

“你做好自己就行了,我们家有两个人为国家做事就够了,一旦出事儿了,至少还有你能把我们两家的血脉香火延续下去。”陆希言语重心长的道。

“姐夫,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就想让我当一个懦夫不成?”孟浩大声质问道。

“放屁,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出事了,谁来照顾梦瑶,谁来照顾她肚子里的孩子?”陆希言怒了。

“我为什么一定会出事儿,姐夫,你就这么对我没有信心吗?”

“我不是说你一定会出事儿,这件事太危险了,你是老孟家唯一的男丁,我不能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你也是,舅舅也是。”孟浩情绪爆了。

“舅舅,什么意思,浩子?”陆希言眼睛一睁,他敏锐的抓住了这个从来没有在孟浩嘴里出现过的字眼儿。

“没有,你听错了,姐夫。”孟浩故作镇定的掩饰了一下。

“是吗,我真的听错了。”陆希言没有深究,他太了解孟浩了,性子很拧的,越追问的话,只怕他越不会说的。

“你不走是不是?”

“我不走。”

“行,那你就待着吧,不过不要待在我这里,出去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陆希言手一指大门道。

“反正你就是赶我我也不走。”孟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不打算离开陆希言半步。

……

闫磊从外面进来。

“先生,跟浩少爷吵架了?”

“你咋知道?”

“我刚才在门口看到浩少爷了,脸臭的生人勿近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了,除了跟您吵架,也没别人了。”

“我让这小子赶紧去香港陪梦瑶待产,这小子非要留下来,说是保护我的安全。”陆希言道,“我的安全需要他保护吗?”

“浩少爷这是担心您的安全,也是一片好心。”闫磊道。

“不行,得把他弄走,不然我哪有行动自由,他跟在我身边,我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做了。”陆希言道。

“先生,浩少爷脾气拧,这您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您也别着急,有有一个人能治他。”闫磊嘿嘿一笑。

“梅梅还在期末考试,我不想让她分心。”

“您忘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闫磊提醒一声。

“是吗,那好,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过来。”陆希言刚拿起电话,又放了下来,“还是先说一下你打听到的消息吧。”

“两个消息,章啸林派陈岐去向黄锦荣求救,黄锦荣抱病在家,是管家程曦文出的面,在德胜茶楼,两人是关门密谈的,具体什么内容不知道,但以黄锦荣的性格,只怕就算不会落井下石,也会趁火打劫一把。”闫磊道。

“嗯,你分析的有道理,黄锦荣出了名的贪财好色,他拒绝了日本人的拉拢,可他的徒子徒孙们却一个个的跟日本人眉来眼去的,自己还暗中拿着一份日本人给的津贴,这老家伙是既不想担着汉奸的骂名,又想着捞钱捞好处,这一次我们抄了章啸林的货,法租界有这个能力,能拉他一把的也就是他了。”陆希言冷笑道,“不知道昔日的三大亨兄弟情谊还能值几个钱?”

“那个翁左庆呢,他干嘛去了?”

“秘密的去了一趟闸北,乐山花园酒家,见了宏济善堂的社长见里甫,那里是日本人的一个情报点,我们的人很难打入进去,因此,不知道他们谈的什么。”

“章啸林手里大部分烟土供货的都是这个见里甫吧?”

“是的,章啸林的货,七成以上都是日本人供应的,主要是宏济善堂,这个宏济善堂背后有日本海军撑腰,所以,他们的鸦片烟土都是走海路过来的,畅通无阻。”闫磊点了点头。

“纪云清呢,他也是跟日本人合作的吧?”

“是的,他的货也是日本人提供的,也是这个宏济善堂。”闫磊道,“您的意思是,章啸林跟纪云清?”

“闫磊,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跟陆金石合作吗?”陆希言一抬头。

“为什么?”

“我的目标不是章啸林,章啸林虽然贩卖鸦片,替日本人搜刮物资,发战争财,但对咱们来说,没有切肤之痛,还记得我跟你们讲过吗,我们解下来最大的对手是丁默村和林世群为首的‘76’号吗?”陆希言问道。

“您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我们‘铁血锄奸团’在‘76’号使的力也是最大的,沪西情报组人员最多,装备最精良,经费也是最多了,如果不是因为‘76’号的存在,其他组的兄弟都觉得您太偏心了。”闫磊道。

“我的目标是纪云清。”陆希言道。

“原来如此,我说您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对章啸林名下的土行和燕子窠下手呢,原来您的目标不在他身上?”

“错了,以我们现在明面上的力量,是动不了章啸林的,那样会在法租界引起大规模的火拼,我们现在做的是依法办案,有礼有节,章啸林不敢明着动我们,可我们一旦跟他正面冲突,那我们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陆希言道。

地下土行和燕子窠当然是非法的,这当然是在禁烟大队的执法范围内的,但是,还不到时候。

禁烟大队实力还很弱小,经不起风浪,但是,不等于没事可做,章啸林的命门在于他的鸦片烟土的货源不在他自己手中。

只要他把烟土挡在了法租界门外,进不来,章啸林就算是自废一半儿以上的武功。

“闫磊,浩子在这儿,我不方便出去,你去找一下汉杰,告诉他这样……”悄悄的凑到闫磊耳边小声说道。

“明白了,先生,我马上就去。”

目送闫磊离开,陆希言觉得房间内有些闷热,就打开电风扇吹了起来,并拿起电话给孟繁星打了一个电话。

“小五,找个人出去买一个西瓜过来,一伙儿,梅梅要过来。”

“好的,先生。”麻小五点了点头。

……

半个小时后,陆希言透过楼上窗户看到了孟繁星的汽车停在了旅馆的门口,孟繁星头戴一顶白色的遮阳帽,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从车上下来。

假小子的小乐紧跟着孟繁星走进了旅馆大门。

“姐,你怎么过来了?”

一进门,孟浩就见到了孟繁星,惊讶的迎了上来。

“怎么,我不能来吗?”

“能,能,姐夫在在三楼,一个大豪华套间,可舒服了,比家里还舒服,我领你上去?”孟浩殷勤的说道。

“不用,你不是说要保护你姐夫的吗,在这儿待着吧,一会儿我再来找你算账。”孟繁星瞪了他一眼,“小乐,我们上楼。”

孟浩悻悻一笑,崔头丧气的走了回来,继续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拿起报纸的无聊的翻看着。

“来了?”听到敲门声,陆希言走过去打开一看,是孟繁星,便让她跟小乐一起进来了。

“小乐,你去门口守着,我跟梅梅说话,任何人都不见。”陆希言吩咐一声。

小乐点了点头,开门出去了。

“梅梅,先吃一块西瓜解渴,我刚让小五出去买的。”陆希言殷勤的从果盆儿里取了一块西瓜递了上去。

“我不渴,一会儿再吃吧,你把我叫来,到底为了什么事儿?”孟繁星接过来,又放了下来问道。

“浩子可能察觉到一些事情,今天跑过来说是不肯去香港,说是要保护我,我不同意,还吵了起来,我一来火打了他一巴掌,结果他就说知道我们在为谁做事儿。”陆希言擦掉手上的西瓜汁道。

“他知道了?”

“不,他是知道一些,但对你我的具体身份应该还不清楚,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告诉他一些事情。”陆希言道,“否则,以他的个性,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到那个时候可能还会坏事儿。”

“小浩涉世未深,他……”

“他不是小孩子了,只有你这个做姐姐的还一直把他当做小孩子,而我这个做姐夫的平时也太多忽视他了,我们都想保护他,但都没有想过他的想法。”陆希言道,“所以,我把你叫过来,就是想认真的谈一谈。”

“希言,这里安全吗,要不,咱们回家说?”孟繁星警惕的道。

“放心吧,这里我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窃听装置。”陆希言摇摇头,“再说,这是唐锦的一处安全屋,他也不会安排人在自己的地方安装窃听器,监听他自己吗?”

孟繁星忽然察觉,丈夫对地下工作这个领域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自己就一句话,他就能猜到自己的想法?

第646章:意在纪云清

“我跟他说,我跟你都在为重庆方面做事……”

“希言,你怎么这么说?”孟繁星闻言,大吃一惊。

“我知道,他怀疑过你是那边的,可你不也没有承认吗?”陆希言道,“再说,你这三年失踪,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的。”

“那你这么说,他能相信吗?”

“信不信的我不知道,重要的是,我们必须给她一个解释,一个我们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的合理的解释。”陆希言道。

“那我该怎么跟他说?”孟繁星沉默一会儿,有些困惑的抬起头问道。

“你就说,你是为重庆方面工作的,几年前上学的时候就加入了蓝衣社的一个外围组织,然后被上级看中了,选调去南京参加了特工方面的训练,训练合格毕业后,被派到上海执行任务。隶属一个特别的情报小组。”陆希言已经给孟繁星编了一个借口。

“这也太儿戏了,小浩他会相信吗?”

“哪能怎么办,告诉他你是那边的人,我这个姐夫还加入了军统……”陆希言道。

“要不然,我这么跟他说,就说我是重庆方面的,隶属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这样就跟军统没有任何关系了?”孟繁星道。

“这倒是个说法,问题是,你是怎么加入的,五年前,你也才十七八岁,那时候还没有军令部呢。”

“这倒是……”这个说法破绽太多,行不通。

“还是照我说的跟他说吧,反正他也没办法查证,至少先把现在这一关糊弄过去。”陆希言道。

“那你呢?”

“我受你影响,也跟你一样加入了军统呀。”陆希言道。

“咱们这么骗他,真的能行吗?”

“这是善意的谎言,难道要咱们把实情对他和盘托出?”陆希言反问道。

“好吧,我一会儿就找他谈这个事儿。”孟繁星道,“必须让他马上去香港,梦瑶预产期就快到了,他不去陪着待产,尽一个做丈夫的义务,算什么?”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说不动他,还的你这个做姐姐的亲自出马才行。”陆希言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好吧,我现在就去跟他说。”孟繁星作势就要起身。

“等一下,刚才浩子跟我吵起来的时候,好像提到了舅舅,梅梅,母亲还有哥哥或者弟弟吗?”陆希言忽然想起来,问道。

“我妈的确有一个弟弟,失踪好几年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孟繁星惊讶的问道。

“浩子提到的时候,说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这样,我这样,舅舅也这样,对,他就是这么说的。”陆希言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耳朵里听到的,自然跟眼睛看到的没什么两样。

“舅舅,难道是耀祖舅舅回来了?”这些轮到孟繁星吃惊了,“可舅舅若是回来,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

“是呀,既然是你和浩子的舅舅,那就是一家人,为什么他不来找我们,却偷偷的跟浩子见了面,而浩子还刻意的对我们隐瞒了呢?”陆希言分析道。

“这小子还有事儿瞒着我们!”孟繁星与陆希言四目相对,吸了一口气道。

“梅梅,这事儿你先不要声张,也不要跟他提起。”陆希言道,“既然他不想让咱们知道,那咱们就索性装作不知道,舅舅躲着不见咱,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咱的先把人找出来。”

“浩子可是我弟弟?”

“梅梅,那也是我弟弟,你以为我算计他呢,可咱这舅舅回来了,躲着不见咱,就跟浩子有联系,为什么?”陆希言问道,“不过,咱这舅舅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其实,我跟舅舅见过的次数也很少,只有有一段时间,他常来家里,跟浩子很熟,我一个女孩子,总不能天天跟着舅舅往外跑吧,只知道他是在外面跑商帮的,一年难得回来两回,而且爸似乎对他有意见,总不那么待见。”孟繁星道,“倒是他跟浩子的关系最好,可能是外甥最像舅舅的缘故吧,每次浩子跟舅舅出去,回来就会被爸揍,直到有一天,他走了,就没有再回来。”

“那时候你多大?”

“我十一二岁吧,浩子才七八岁。”

“这么说,他这一走已经十余年了,就从来没回来过?”陆希言很奇怪,亲人十多年不见面的,除非是闹矛盾,可这没有深仇大恨的,这么就十年都没来往了呢?

“反正,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至于爸妈和浩子有没有见过,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爸妈自那后也很少提起他。”孟繁星道。

“你舅舅叫什么名字?”

“罗耀祖。”

“罗耀祖,你姥爷、姥姥一定希望他长大之后能够光宗耀祖。”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这个人交给我来查,你不要有任何动作,浩子的警惕性是很高的,他刚才说话的时候,还对我用了诈术,幸亏我反应快,要不然还这被这小子诈出实话了。”陆希言提醒道。

“我知道,我只当不知道这件事。”孟繁星道,“那,我去找他了?”

“等一下,把西瓜拿过去,大热天的,吃块西瓜。”陆希言把整个装西瓜的果盘儿都捧起来,送到孟繁星手上。

“好的。”

……

孟繁星端起姐姐的威严,孟浩还真是乖乖的跟她一起回去了,这也让陆希言省下了一半的心思。

“先生,旅馆周围发现一些生面孔,今晚只怕会有人出事儿。”麻小五推门进来,禀告道。

“浩子不是带来一组便衣吗,我把他们交给你,去枪械室领枪,每人配发两个基数的子弹。”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陆希言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丁鹏飞带着行动组第一小队就在附近呢,一旦这边真顶不住,他们是随时可以过来增援的。

现在人手增加了一倍,若是真有人敢硬闯,那真是找死了。

晚上六点多,唐锦和齐桓驱车过来了。

“怎么,老陆,看你这内外戒备森严的,是不是有人真吃了豹子胆,要对你下手了?”一进门,唐锦就觉得气氛不对劲,整个旅馆上下,那是一股肃杀的气氛。

“小五白天发现旅馆附近有些来历不明的生面孔,他怕出事儿,就做了一些布置,也是防患于未然。”陆希言笑道。

“那你还真得小心点儿,咱们这位章大帅,过去可是什么都敢干的主儿。”唐锦点了点头。

“你们二位不是来保护我的吧?”陆希言问道。

“下了班,没事干,找你来喝喝酒,聊聊天,顺便来陪陪你。”唐锦嘿嘿一笑,他还真是来陪陆希言的。

“没事儿,你们说回家吃口热饭,陪陪老婆孩子多好?”

“嫌我们是吧,齐桓,咱们走。”

“别,唐兄,老齐,我哪有嫌弃你们的意思,我是觉得过意不去,你说我现在这个处境,你们要是跟我在一起,那到时候殃及你们不好。”陆希言忙道。

“我们是那种抛弃兄弟,不顾兄弟死活的人吗?”唐锦佯怒道。

“就是,陆顾问,你也太小瞧我们了。”齐桓跟着附和一声。

“成,我错了,我陪你道歉,那个小五,去厨房吩咐一声,整一桌菜,还有酒,送上来。”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的,先生。”麻小五应了一声。

“这才对嘛。”唐锦坐下来道,“我说老陆,今儿个晚秋去禁烟大队报道,你手下那个叫杨一鸣的什么来头,居然把人给撵回来了?”

“是吗,有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陆希言惊诧一声。

“算了,你要是不待见,那就不让她去帮忙了。”唐锦摇了摇手。

“别呀,我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儿。”陆希言拿起电话,拨通了禁烟大队驻地的电话。

“杨一鸣,你怎么回事,晓秋小姐去你那儿报道,你怎么把人还撵回去了?”陆希言喝问道。

“先生,我真不知道晓秋姑娘是唐督察长派去的,我以为她是来应征的,我们禁烟大队又不招收女的,所以,我就把人给撵走了,她自己也不解释一下……”

“行了,我知道了,以后问清楚了再说,对了,今天招人的情况如何?”

“报名的大概有上千人,我们正在按照您指定的标准进行筛选。”杨一鸣兴奋的报告道。

“这么多?”

“是呀,老百姓对咱们禁烟那是热情高涨呀,所以,很多人都想加入禁烟大队,就算再放宽名额,都能招满。”

“不行,名额不能多了,还有,宁缺毋滥,一定要给我挑最好的。”陆希言认真的道。

“明白。”

“另外,再给我招收十名能写会唱的,不分男女,我们禁烟也需要宣传,要让民众了解吸食鸦片的危害,明白吗?”

“是。”

……

“老陆,你还真想大干一场呀。”唐锦呵呵一笑道,“连宣传工作都想到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禁烟大队不能光有男子汉,也要多一点颜色,一举两得的事情嘛。”

“老陆,没想到你还懂得带兵呀。”

“我那是瞎想来着,这禁烟大队如果用好了,这可是咱们在租界安身立命的根本。”陆希言道。

“嗯,现在不断有传言日本人要强行进入租界,甚至是派兵占领租界,英国人,法国人我看他们撑不了多久,如果我们手里掌握一支军事力量的话,无疑会增加不少筹码。”唐锦道。

“唐兄,我跟你说的那件事,能不能成?”

“扎西姆上尉答应帮我们游说雷恰戈夫上校,明天会给我消息,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他们没有理由会拒绝。”唐锦道。

“这就好,你没跟他们说,他们缴获的鸦片烟土任由他们处理,但只要不往法租界内出售以及卖给章啸林?”

“说了,这个条件对他们来说非常有吸引力。”唐锦道,“老陆,你这一招如果走通的话,法租界你真的可以横着走了。”

“我这是未雨绸缪,为求自保而已,再者说,这都唐组长你领导有方。”陆希言恭维一声道。

“呵呵……”唐锦嘿嘿一笑,原先他还担心陆希言这么跟章啸林斗下去会吃亏,甚至会惨淡收场。

但是,当他提出来跟法租界驻军合作的时候,他才明白,这才是他厉害之处,黑帮再厉害,也比不了军队,何况青帮已经不再是杜老板在的那个时候的了。

章啸林的可不比杜老板会做人,出了名的有奶便是娘,这样的人,那就算是窃居高位,那也是沐猴而冠。

“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黄锦荣刚刚狠狠的敲了章啸林一笔,你猜多少?”唐锦嘿嘿一笑道。

“至少三成的份额。”陆希言竖起三个手指道。

“你早知道了?”唐锦一脸的惊诧,这消息,他也是刚知道的,老曹的包打听遍布整个法租界,就是黄锦荣和章啸林身边也有人。

“没有,我也是听你说的,只是觉得,这个数没有触及章啸林的底限,那他才能答应,否则,早就谈崩了。”陆希言道。

“厉害,你这医术厉害,我认了,可你对这人心琢磨也如此厉害,还让不让人活了?”唐锦惊的竖起大拇指道。

“这个时候,我是黄锦荣,我也不会逼章啸林太甚,毕竟我也是他潜在的敌人,今天我抄了章啸林的烟土仓库,明天就能抄了他的,所以,唇亡齿寒,他不会太过分,只要章啸林给了他想要的,他是会出手拉他一把的。”陆希言嘿嘿一笑,分析道。

“还有,章啸林已经跟杜老板撕破脸皮了,如果再跟黄老板也闹掰的话,那他在法租界就是四面树敌了,那比我现在的情况还惨。”

“高论!”

闫磊敲门进来,在陆希言耳边低语几句。

“唐兄,我也有一个好消息。”陆希言微微一笑,郑重宣布道。

“什么好消息?”

“纪云清昨晚以高于市场价格三成把宏济善堂库存的鸦片烟土全部打包买走了。”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这个消息当真吗?”唐锦眼睛瞪得老大问道。

“千真万确!”陆希言斩钉截铁的道。

“哈哈哈,这一下,章啸林有难了……”唐锦哈哈大笑起来,纪云清过去跟三大亨的关系那是刀光剑影,恩仇不断。

当年大八股党跟小八股党的明争暗斗多年,双方的恩怨只怕很难化解了,尤其是章啸林,打杀冲在最前头,为了利益,死伤多少人?

纪云清这是主动下场,给章啸林一记狠的。

第647章:杀人不见血

舆论本来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虽然陆希言没有在销烟大会上宣布收缴上来的鸦片烟土来自何处,和架不住记者们和消息灵通人士的揣摩和猜测!

报纸上很快就有消息,那被当中焚烧销毁的二百五十箱鸦片烟土来自章啸林的地下土行。

而这些烟土的都是从海上运过来的,是从日本人手上买来的。

章啸林本来已经公开做了汉奸,现在又跟日本人合伙走私鸦片毒爱国人,一时间租界声讨章啸林的声音铺天盖地。

记者们在报纸上写文章骂日本人,弄不好还会惹来杀身之祸,骂一个走私贩卖鸦片的汉奸卖国者,那是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

何况,鸦片的危害是全世界所共知的。

这是一种普世价值。

有传言,当晚章啸林的长子,章法尧在外面鬼混至深夜返家,烟瘾发作,向妻子索要鸦片膏,刚好被舆论纷扰而睡不着的章啸林听到。

一看到自己儿子变成这样,气迷心窍,抄起棍棒将章法尧打了一个满地求饶。

一时成为坊间笑谈。

“阿四,为什么不动手?”

“大帅,那温莎旅馆戒备森严,而且晚上唐锦也过去了,一整晚都没出来。”阿四跪在章啸林面前。

不是他不想动手,而是他不敢。

就算他们势力再打,也不敢在法捕房高级官员在的情况下,冲进去又打又杀的吧,再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杀进去的。

“混账,这姓唐的也跟老子过不去?”章啸林怒的又摔掉一个茶盏,这两天,家里的青花瓷茶盏已经被摔了七八个了。

“大帅,要不然,咱们找个人说和?”

“说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老子需要向他低头,混账东西,你是讨打是吧?”章啸林抄起一根藤条,狠狠的朝阿四身上抽了下去。

啪!

这一下,阿四疼的叫了起来,一道血痕清晰的出现在背后,天热,衣服穿的少,章啸林动辄就喜欢打骂下人,而且下手没个轻重,就是阿四这样的心腹,那也是敢怒不敢言。

“大帅,您息怒,我去道上找个人,出高价,今天晚上,一定可以把人做掉。”阿四忙匍匐跪在地上道。

“钱,老子出得起,只要给老子把人干掉!”章啸林眼底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机。

“是!”

“李弥!”

“大帅。”管家李弥就在门口,听到章啸林叫他,连忙快步走了进来。

“去,找人把那些记者的嘴给我封了,把舆论给我搅黄了,怎么恶心那小子都行,要是给脸不要脸的,老子让他全家一起人间蒸发!”章啸林狠劲儿上来了,那这是真敢杀人的。

“是,大帅。”

“等一下,去把老陈请来,我有要事找他谈。”章啸林道,舆论的事情,同样用舆论对付。

“好的。”

要摆脱眼前这一难关,还必须手中搞到足够的鸦片烟土,否则,市场被人占了去,想要再拿回来就难了。

……

“这个人叫阿四,是章啸林的心腹,也是他的保镖队长,昨天出现在旅馆附近的人应该是他的人。”闫磊在黑板上这贴出了一张照片,指着上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平头汉子介绍道。

“这个阿四没名字,跟着章啸林快二十年了,非常忠心,没老婆,没孩子,平时爱耍点儿钱……”

“有突破口吗?”

“很难,虽然章啸林对手下人动辄打骂,但是他给的也不少,阿四是他从垃圾堆捡回来的,当初就是看在他小小年纪狠辣无情的份上,才收留的他,他对章啸林那是如同亲爹一样,除非章啸林对他动了杀心,否则,他应该是不会背叛的。”闫磊道。

“章身边的其他人呢?”陆希言略微沉吟了一声道。

“章身边的保镖倒是可以物色一下,不过,如果没有绝对的信任,也没资格进入章公馆,所以,难度不小。”

“之前章啸林最多也就算是个黑道人物,还没有背叛国家民族,当汉奸,现在不同了,他手底下的人不见得都愿意跟着他一起当汉奸,日后背负一辈子的骂名。”陆希言道,“尽量找一下,总能物色到合适的人选的。”

“明白。”

“纪云清那边有动静吗?”

“我们在纪公馆物色了一个眼线,是纪公馆的一个帮佣,她传出来的消息,纪云清这两日心情很不错,昨天下午还让吴四宝护着去了浴德池。”

“他还挺会享受的,这么热的天儿,就不怕中暑喽?”

“‘76’号有什么情况?”

“这几日‘76’号还算平静,不过小蜜蜂他们觉得,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只怕丁默村和林世群又在酝酿什么大的阴谋。”闫磊道,“这一次秘密抓捕王天恒,军统内部肯定是有叛徒了。”

“王天恒呢,他的近况如何?”

“关在反省室内,好吃好喝的,也不审讯,林世群倒是时不时的过去看望一下,拉拉家常,就跟老朋友似的。”

“林世群还不够跟王天恒做朋友,丁默村到还差不多。”陆希言呵呵一笑,沉声道,“林世群要比丁默村狡猾多了,他这么关着王天恒,连审讯都没有,只怕是没按什么好心。”

“先生,咱们要不要救王天恒?”

“按道理说,唇亡齿寒,我是应该伸手拉他一下的,可我也要量力而行呀,‘76’号戒备森严,怎么救?”陆希言无奈的摇头道。

“您说的有道理。”

……

现在的章啸林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虽然黄锦荣答应给他一部分烟土以解燃眉之急,可他付出的也不少。

但是这也撑不了多久,而下一批货到沪最快也要半月之后。

就算把见里甫的那挤出来的十箱烟土算上,也还有一半的缺口,必须想办法把这一半的缺口给补上。

现在的上海滩,谁手里有货?

只有那个趁火打劫的纪云清了,就算章啸林安排人去附近的城市高价收购,那得到的消息都是没有。

他意识到,这一次他的对手不只是陆希言一个人,还有一个一直压着他这么多年,都还在影响他的人。

杜月晟!

他居然还暗中掺和一手了,章啸林很清楚,就算杜月晟不在上海,他的影响力也未曾离开过。

他手下一大帮忠心耿耿的都还在上海替他看着家业呢,虽然,势力大不如从从前,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是要赶尽杀绝呀!

当然,也不是没有退路,退路就是,从此不做烟土的买卖,只是那样的话,他只会衰落的更快。

历来就是黄、赌、毒不分家的,不卖烟土了,就等于把利润最大的一块放弃了,而在其他方面,又从来不可能一家独大,烟土买卖可以垄断,开赌台和风月场所,你还能垄断不成?

虽然也有正道的生意,可他做的那些正道生意,有几个是靠公平竞争来赚钱的?

他还不是杜月晟,杜月晟脑子灵活,而且会做人,虽然过去也为了抢夺地盘儿也是不折手断,但人还是讲一点儿信誉的,起码赶尽杀绝的事情做的不多。

他就不一样了,历来做事狠绝,赶尽杀绝,不留后患,得罪的人多了去了,现在只要他有一点儿出错,就可能有崩盘的可能。

只能去求纪云清了,好歹也是青帮同袍,他若是倒下了,接下来或许机会轮到这纪老儿了。

英国人表面上对日本人是妥协忍让,可骨子里,他们就不恨吗,而纪云清投靠了日本人,还帮着日本人打沪西越界筑路地区的争夺警权。

工部局那些代表英美西方各国利益的董事们,就真的一点儿都愤怒?

日本人还天天讹诈,说要武力占领租界,只不过,现在他们好像不提了,因为,在诺门坎,强大不可一世的关东军让苏联人给揍了。

这个时候,他们敢在上海再挑事儿吗?

没看到在华中的正面战场上,日军都放缓进攻的态势了吗?

陈岐受章啸林的委托,亲自去纪公馆投拜帖,求见纪云清。

陈岐是青帮老人了,辈分在哪儿,就算有私怨,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个面子纪云清要给。

纪云清见了陈岐,还很客气,但是等陈岐说明来意后,他没有一句拒绝,但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让章啸林自己来跟我谈。”

陈岐很尴尬,他认为自己能够代表章啸林,可是纪云清不认他,并不是他份量不够,而是纪云清想压章啸林一头。

这还是当年“大八股党”和“小八股党”之间的恩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了,纪云清能放过吗?

纪云清这话说的很坚决,他就是要比章啸林给他低头,就算给日本人卖命,当狗,他也要当这个狗头,你,章啸林只能是二狗。

以后就叫,章二狗!

返回章公馆。

陈岐将纪云清的原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章啸林,他不需要添油加醋,已经足够了,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兄弟了。

章啸林一脸阴沉,他罕见的没有动怒,也许是人老了,火气没有那么大了,或者说,动怒生气无助于是。

“阿虎,纪云清就是让你向他低个头,眼下这个时候,除非有第二条路可走,否则的话……”

“老陈,你别说了,我宁愿去跟姓陆的小子谈,我也不会向他低头的。”章啸林道。

“大帅,翁三爷来了。”李弥进来禀告道。

“请他进来。”

“是。”

“大帅,岐公,我的手下探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真假,特来向你禀告。”翁左庆一头的汗水,后背都湿透了。

“什么消息?”

“今天晚上,唐锦邀请了雷恰戈夫上校在松月楼吃饭,那姓陆的小子今晚也作陪。”翁左庆道。

“阿虎,雷恰戈夫上校是法国驻远东第16步兵团的最高指挥官,他们要是串联在一起,那对我们就更加不利了。”陈岐道。

“这些年,我们还没有把这些法国佬喂饱吗?”

“大帅,这些法国人素来就瞧不起我们,就算我们给他们再多的钱,他们一样看我们低人一等。”翁左庆道。

“派人去松月楼,一定要搞清楚他们今晚吃饭说了些什么。”章啸林咬牙切齿道,一时的冲动,造成了现在这局面,这是他想都没想到的。

“阿虎,我想这里面应该是唐锦和杜老板再搞鬼,这姓陆的小子只怕是没有这么大能量的。”陈岐忽然说道。

“嗯。”章啸林也是老江湖了,就算再冲动,脾气爆,可也是没脑子,一个在巡捕房身居高位的督察长,掌管政治处,几乎是法捕房的三号人物。

另一个曾经是法租界乃至上海的地下皇帝,只有这两人联手,才能将他逼到如此境地,区区一个陆希言,不过是利用他身上的一层留法博士的光环和法国人良好的关系罢了。

区区华董,其实就是杜月晟暗地里扶持起来的一个傀儡而已!

不,这里面应该还有重庆方面的意志。

如果陆希言得知章啸林是这么看待他的,他真的会大笑三声的,因为,他想要达到的就是让自己的对手,尤其是日本人相信,他不过是恰逢其会,被人选中,被推上台前的人而已。

这个定位,看上去很危险,可如果用好了,其实是非常安全的。

……

陆希言与法租界的驻军方面接触不多,最多也就是上一次南市行动以及前往梅龙镇隔离区的时候,跟他们有过交集,见到的官最大的就是扎西姆上尉,他是法租界中区混合步兵营的营长,上一次的装甲车和电台通讯设备和人员都是他的部下。

事后,陆希言还亲自命闫磊给扎西姆送去了一份厚礼以及慰问官兵的啤酒和罐头,双方进一步建立了非常好的关系。

扎西姆对陆希言的医术非常敬佩,陆希言还治好了他的痔疮,这个困扰他多年的顽疾,所以,这一次他能替唐锦和陆希言引荐雷恰戈夫上校,也是有感情因素在内的。

雷恰戈夫上校来自法国第四大城市图卢兹,这座城市陆希言有一年暑假跟老师丹尼尔教授去过,教授是图卢兹医学院拜访朋友的,他们在那里待了一个星期。

因为这一段经历,陆希言很快跟雷恰戈夫上校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把唐锦和扎西姆上尉都晾在一边了。

长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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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两位老江湖凌乱了

“雷恰戈夫上校,为了友谊,干杯!”

“干杯,陆,我的新朋友。”雷恰戈夫今天也很兴奋,其实他在法租界也没几个朋友,他是军人,不喜欢跟那些政客们来往。

加上他还有点儿耿直,所以很多时候,不被一些人喜欢。

当然,对于手下掺和一些走私买卖,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他非要管的话,只怕他自己就要卷铺盖卷儿回法兰西了。

卡尔总监那么痛恨贪腐的正直的人,最后不也不得不对现状进行了一些妥协,既然无力改变一些事情,那就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对于陆希言强力推行禁烟的举动,雷恰戈夫上校是非常赞赏的,不然,他也不会答应今晚赴唐锦的饭局了。

“雷恰戈夫上校,想要在法租界隔绝烟祸,只有从源头做起,当然,这很难,不过,如果能把一些垄断鸦片买卖的人给打掉的话,那情况就会好很多。”陆希言道。

“陆,你的意思是章啸林?”

“还有黄锦荣。”

雷恰戈夫微微沉吟,这个风险太大了,如果仅仅是章啸林的话,他或许还可以帮忙,但见黄锦荣也算上的话,那就要掂量了,弄不好会把法租界弄的天下大乱。

“雷恰戈夫上校,老陆的意思是,先章后黄,而不是把两人一起搞掉。”唐锦忙解释一句。

“哦……”雷恰戈夫点了点头,他明白了,这是中国人的一种策略,或者是智慧。

如果是针对两个人,那必然回激起两个人联手,那样就难对付了,而现在只对付其中一个。

另一个就未必会出手帮忙了。

“对,唐督察长说的对,我们这个策略叫做,抓大放小。”陆希言点了点头。

“抓大放小,陆,你很有智慧嘛。”雷恰戈夫眼睛一亮。

“现阶段,我们只针对章的鸦片烟土走私,至于他正规的生意,我们是不会干涉的。”陆希言解释道。

“我明白了,只是章的势力很大,我的部下当中有不少人跟他的关系很好,还有,他每个月给我都会送上一笔钱,这笔钱累积下来,足够我退役后回到图卢兹买上一个酒庄,过上优渥的生活了。”雷恰戈夫道。

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能做到上校指挥官的人,没有一个是蠢蛋。

“恕我直言,现在的欧洲就跟一个火药桶,随时可能会爆炸,德国那我小胡子元首可是念念不忘上一次欧洲大战中,法国对德国所做的一切,一旦德国决定动手,法国只怕是首当其冲。”陆希言微微一笑。

雷恰戈夫眼神微微一眯,作为一名高级军官,在法租界也算是高层之一,他是知道一些欧洲的局势的,很危险,但他还是比较乐观的,认为德国虽然现在有很强的侵略野心,但想要打入法国境内,还很难做到。

作为法国军人,他有着自己的高傲。

“陆,你太小瞧我们法兰西共和国的军人了,如果德国人敢来犯,我们一定会将他们屁股狠狠的踢回去。”雷恰戈夫道。

“雷恰戈夫上校,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判断,不过,我想,要不了多久,这个火药桶就会爆了,我们预测一下,德国吞并捷克之后,下一个目标是哪一个?”陆希言微微一笑,反问道。

“老陆,这种玩笑开不的?”

“没事儿,我就跟雷恰戈夫上校打个赌,又不伤大雅。”陆希言微微一摇手道。

“赌注是什么?”

“我赢了,雷恰戈夫上校今后跟我们结盟,今后大家有难一起抗,有钱一起赚。”陆希言道。

“如果你输了呢?”雷恰戈夫上校道。

“我输了,在图卢兹送你一座酒庄,外加一千亩的葡萄园,如何?”陆希言盈盈一笑。

雷恰戈夫眼睛一亮,一座酒庄外加一千亩额葡萄园,至少得二十万法郎才拿的下来,这么大的一笔财富,他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毕竟他自己限制的全部身家,加上自己在法国的房产和股票也就两万法郎上下。

不是他挣钱有多难,其实在上海这个冒险家的乐园,他就算不干活儿,也有人给他送钱,可他的花销也大呀。

除了在法国的妻儿之外,在这里,他至少还有一个固定的伴侣,以及还时不时的出去玩一下,上海的消费可不低。

这钱来的容易,花的也容易,他在第16步兵团指挥官的位置上也就不到两年,按照法军的规定,再有一年多,他就要轮换了,到时候,他就得拿一份不太优厚的薪水过日子了,如果还待在上海,真过不下去。

除非他有机会做出成绩,还能晋升准将,那就不一样了。

他才四十岁出头,是有机会晋升将军的,每一个军人都有一个将军的梦想,雷恰戈夫也有。

出于对陆希言的好感,以及那一口熟悉的法语,雷恰戈夫并没有轻视,毕竟,他也是亲身经历过一年多前的那场在上海大战争,中国军人的勇敢和坚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中国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懦弱。

他们虽然装备低劣,战法也不是很先进,但是他们的意志力还是很顽强的,而且他更不喜欢日本人,又矮又黑,而且十分的傲慢无礼,相反中国人则谦逊多了。

这个打赌,他付出的其实很少,不过是陆希言结盟,这个盟约也不过是个口头的,约束力有限。

可如果赢了,他就能赢得一大笔财富,为什么打这个赌呢,他也知道陆希言跟索尔的关系。

也知道陆希言是一位身家不低的富豪,他完全出得起这个钱。

“波兰。”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这不算什么,只要了解英法去年9月29日在慕尼黑签署的额协定,就可以做出判断,德国暂时不会西进,不向西,那就只有向东,德国与波兰是世仇,所以,德国下一个目标必定是波兰,今年的三月底,德国跟立陶宛签署了借款条件,吞并了迈默地区,基本完成了军事上对波兰的包围,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陆希言分析道。

“没想到陆博士除了在医学上面厉害也就算了,对军事和政治也有研究?”雷恰戈夫吃惊道。

“我这个人,平时没什么爱好,除了抽烟,不赌博,也不这么爱喝酒,就喜欢看书读报,这一点唐督察长是知道的。”陆希言笑笑,“尤其我在法国留学五年,去过欧洲不少地方,很喜欢那边的人文和环境,因此比较留心那边的情况。”

“那既然我们两人都预测的是波兰,这赌局怎么算呢?”

“不妨我们在预测一下德国进攻波兰的时间,这个应该不会一样吧,谁更接近真实的时间,谁就算赢,如何?”陆希言道。

这个别说他没把握了,就是雷恰戈夫听了也微微皱眉,这完全是靠猜了。

“为了不干扰对方的判断,不如,我们用纸写下来吧,交给唐督察长和卡西姆上尉,他们两位来做评判,如何?”陆希言提议道。

“好。”雷恰戈夫点头答应了。

因为不管谁先说出一个时间,对方听了,必然会收到一丝干扰,那样的话,这个打赌就是去了公平性了。

现在这个方法,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会预测什么时间,写下来,就更明确了。

取来纸笔!

陆希言凝神想了一下,在纸上写了一个时间。

雷恰戈夫看着陆希言在纸上飞快的写了一个数字,他也侧着头,拿起钢笔,迅速的写了一个数字。

陆希言把纸条交给了卡西姆上尉,而雷恰戈夫上校则把纸条交给了唐锦,交换一下,这样肯定没有人作弊。

“好了,请两位公布时间吧。”

“陆博士写的是,九月。”卡西姆上尉摊开纸条,读了出来。

“雷恰戈夫上校写的是,一九四零年一月。”唐锦也罢雷恰戈夫上校预测的时间念了出来。

两人预测的时间相差四个月,这个其实很接近了,毕竟这场战争都是可以预见的,除非中途有人干预。

而对德国来说,扩张的脚步一旦向前迈出了,就不会停下来,因为这不会被人的意志所转移。

“看来,要分出胜负至少还要再等两个月了。”陆希言嘿嘿一笑,“来,咱们先喝酒,干杯!”

“干杯。”

“雷恰戈夫上校,接下来,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陆博士,为了法租界的繁荣和安定,我愿意尽一份力。”雷恰戈夫道,“卡西姆上尉会配合你行动的。”

“明白,卡西姆上尉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陆希言点了点头,获得法国驻军的支持,那截断鸦片进入法租界的通道就容易多了。

……

“大帅,他们全部都用法语交谈,我们的人一句都听不懂?”李弥脑门上全是汗珠,是紧张的。

章啸林嘴上全是上火起的泡,眼神瞪的跟铜铃一般大小,很吓人。

“娘的,你就没找一个会法语的人去听一下?”

“会法语的,这弟兄们没有会的呀。”李弥多快哭了,这帮里的弟兄,打打杀杀的还行,要说讲洋人的话,那会的真没有,那跟洋人打交道,都得找通译才行。

“那就是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了?”

“就是看着聊得挺开心的,好像还要了纸和笔,可能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具体是什么,不知道?”

“那剩下的纸呢?”

“都拿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分析呢。”李弥道。

“马上分析!”

……

“9,19401,这两个数字是什么意思?”章啸林抬头问道。

“这应该是时间吧,大帅,这个9应该是九月份,19401就更好理解了,是明年一月份,这两人到底说的啥呢?”李弥道。

两位老江湖脑中凌乱了。

第649章:赤木清之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说的就是章啸林这样的人,宏济善堂的见里甫答应给章啸林挤出了十箱烟土,今晚起运。

这本来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情。

而起为了这十箱烟土,章啸林还让翁左庆亲自盯着,按照道理说,都这般小心翼翼了,那是肯定出不了差错的。

偏偏还是出了差错。

烟土从闸北运出来,经过公共租界,结果半路上,让人给劫了。

翁左庆赶到的时候,除了见到一地被敲晕的手下之外,劫匪的一根毛都没看见,气的他暴跳如雷。

劫匪做的很干净,没留下什么线索,只听醒过来的手下们说,对方早就在这条偏僻的道上埋伏了,他们押运烟土的三辆车刚进来,就遭到了围攻!

对方全部蒙面,根本看不到人脸。

连车带烟土全部都抢走了。

……

“真是吴四宝干的?”

“现在在公共租界,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敢劫章啸林的货?”闫磊嘿嘿一笑,“先生,看来不用我们挑唆,这章啸林和纪云清也得干起来了。”

“吴四宝怎么知道章啸林今晚要走这批货的,而且连走货的路线都这么清楚?”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应该是有人告诉他了吧?”闫磊微微愣了一下,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口气说道。

“去查一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如此精确的得知章啸林走货的时间和路线,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陆希言吩咐道。

“是。”

“先生,陆金石的手下陈默求见。”麻小五敲门进来禀告道,“他说他有重要的消息禀告。”

“请他进来。”陆希言吩咐道。

“陈默见过陆董。”陈默很年轻,浑身上下有一种干练和利落,是丁松乔手下最能干的人行动高手。

“请坐。”

“谢陆董,陈默是特来有重要消息向陆董您禀告的。”陈默微微一弯腰,但是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继续站着说道。

“那你就说吧,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我们得知章啸林派陈岐去见纪云清了,纪云清给章啸林开的条件是,让他亲自过去跟他谈。”陈默道。

“这么机密的消息你们都能知道,陆老板真是神通广大呀?”陆希言微微一讶然,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没什么,今晚章啸林的一批货不也是落入陆董之手了吗?”

“章啸林今晚走货,我还真不知道,这批货也不在我手中,你们陆老板也太看得起我了。”陆希言呵呵一笑否认道。

“不是您出手劫了他的货?”

“不是。”陆希言摇了摇头道,“这个我没必要骗你,我都抄了他的仓库了,区区十箱烟土的货我也没有必要否认?”

“那会是谁呢?”陈默眉头微微一皱。

“我不知道,但在上海滩,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胆子敢做出这样的事的人没有几个,以你家陆老板的能耐,想查清楚应该不难。”陆希言道,“当然,如果你们查清楚了,还请告知一声,我也想知道,谁在暗地里帮我们。”

“好的,陆董,那陈默就先告辞了。”陈默微微一点头,告辞道。

“小五,送客!”

“请。”麻小五将陈默送了出去。

陆希言当然可以直接告诉陈默,抢劫章啸林烟土的就是“吴四宝”,可他没有这个义务,他甚至怀疑,这或许是陆金石干的,在一切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不会跟陆金石说实话的。

虽然陆金石给他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特别是有关章啸林的地下土行,燕子窠还有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

这些,陆希言如果想知道,也能通过其他渠道获得,只不过要耗费一些时间而已,他现在还真就不缺时间。

他跟章啸林打的就是持久战,章啸林这样的流氓头子,背后还有日本人,想要一棍子打死,那真是痴人说梦。

除非,章啸林现在暴毙,他手下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但这只是幻想一下,军统也不止策划过一次刺杀了,人家还不是活着呢。

吴四宝劫了章啸林的救命的货,这对陆希言的计划来说,那是百利而无一害,本来,他是想动这批货的,可是,他没办法知道具体时间和路线,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严防死守,不让这批货进法租界。

所以,他才要跟雷恰戈夫合作,利用驻军设置关卡拦截。

只要堵住了入口,就算章啸林在外面买到了货,也没有用,他的目的就是要逼章啸林铤而走险,挑起他跟纪云清以及黄锦荣的争斗。

……

“什么,被劫了,谁干的?”章啸林一口血到嘴边,强行给咽下去了。

“不知道,知道我们走火的时间和路线的,除了我们自己之外,就只有日本人了,日本人应该不会出卖我们,那只有我们自己人当中除了叛徒了。”翁左庆道。

“查,一定要把这个叛徒给我查出来。”章啸林恨的咬牙启齿道,“从周边收购的货什么时候能运进来?”

“最快也要明后天。”

“催促一下,让他们尽快多余的货运进来,高价购买也无所谓。”章啸林一嘴黄牙都快咬断了。

“是,我这就去催促!”

翁左庆答应一声,忙出去了。

“阿虎,你就这么狠心,法尧不就是抽点儿大烟,你至于把他打成这样?”章啸林的夫人娄丽琴从外面进来,红着眼质问道,“你去听听,那可是咱们的儿子,你把他打伤了,还关在屋里,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这畜生,他自己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你不知道吗,家里媳妇好好的,他不疼惜,跑出去鬼混,天天不干正事儿,这一次我非要让他把烟瘾戒掉,他要是戒不不掉,我就当没生这个儿子!”

“阿虎,媳妇儿的苦我这个做婆婆的理解,可儿子这样,你这个做爹的没责任吗,你听听,法尧的哀求声,这戒烟也的循序渐进,咱们可以每天减少他抽的量,然后再吃药,总比你把他关起来强吧?”娄丽琴哀求道。

“真是慈母多败儿。”听着儿子一声一声的哀嚎声,章啸林也实在是硬不下心来,“好吧,要是这样能戒掉他的烟瘾,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好,阿虎,只要你同意,我保证监督他每天减少抽大烟的次数,一定让他把烟戒掉!”

“哎,真是造孽呀!”章啸林气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

“老师。”

赤木清之一点都不意外,浅野一郎这个学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甚至把他从东京警视厅调到上海来,也是他的意思。

他是日本有名的反特工专家,虽然不如土肥原贤二那么有名气,可在外务省和警察系统里,那也是赫赫有名的任务。

他被派到上海来,担任了工部局警务处帮办处长,在工部局警务处中,担任的级别最高的警务官员。

当然,他管理的也是跟日侨和日籍警员的相关事务,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配合日本驻驻上海的宪兵抓捕租界内的抗日分子。

《上海公共租界维持治安的详细协定》就是他一手推动下签订的,允许日本宪兵在租界设立机关,搜捕抗日志士,当然,他们并没有执法权,但是有了他这个帮办处长,就等于说,随时可以出动巡捕抓捕抗日志士。

这也是工部局的一种变相妥协,法租界还好一些。

当时赤木清之刚来,身边需要得力之人,才把浅野一郎从东京调过来,一来就唯一重任,浅野一郎也不负众望,替他做了不少事,立下许多功劳。

但是后来,浅野一郎跟竹内云子走的太近,跟赤木清之的关系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后来,特高课干脆挖墙脚,要把浅野一郎调去特高课。

赤木清之是不同意的,当然,他并非有意阻拦浅野一郎的前程,而是希望浅野能够自工部局警务处多积累一些,再去特高课。

在赤木清之看来,浅野一郎在上海任职时间太短,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上海这个城市的真正的情况,如果照现在去了特高课,那他就真的跟中国人完全对立起来了,到那个时候,一些东西就看不到了。

但是,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浅野一郎最终还是从工部局警务离职去了特高课,在特高课,他倒也干的不错,就是最让他痛心的是,瞎了一只眼睛。

虽然师生之间有了一丝隔阂,但这不算是原则性的矛盾,浅野一郎留在警务处,估计最多也就是一个日籍督察长,比起现在他的地位来说,要差不少。

赤木清之是浅野一郎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就算只竹内云子他有所保留,他知道,这个女人永远不可能属于他一个人。

他的能力和可以利用的价值,才会让她对自己另眼相看,否则,她会对自己弃之如敝履的。

“鼹鼠”的计划其实一开始是赤木清之在做的,他不过是接手过去完善了一下,因为赤木清之的身份不适合做这件事,很容易被人发现。

而他那个时候已经在特高课呢,更合适做这件事儿,所以,有关“鼹鼠”计划的进展,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亲自来向赤木清之汇报。

而赤木清之的意见对他也是最为重要的参考,有时候,赤木清之的话还在竹内云子的意见之上。

第650章:师生密谈

“浅野,坐,陪老师喝一杯。”

“哈伊!”

“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最近工作太累了吗?”赤木清之端起酒杯,眼皮微微一抬,一丝关切问道。

“老师,学生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很困惑,希望能得到老师的开解?”浅野一郎跪坐在赤木清之对面,双手放在大腿根上,头微微低垂下来道。

“鼹鼠的事情,你不是已经有决定了吗?”

“不是鼹鼠的事情,是另一个人。”浅野一郎道。

“哦,是什么人能让你如此烦心?”赤木清之惊讶的一声。

“陆希言,法租界公董局新当选的华董。”

“是他?”赤木清之“咦”了一声,表现的并没有太大的惊诧,作为一名反特工专家,可不完全专注于一个领域,一个优秀的反特专家,首先还的是一个社会学家,其次还的是心理学家以及刑侦方面的专家。

反特专家是一个矛盾结合体,他一方面要有渊博的社会学知识,又要有怀疑一切的态度,尤其是发散的思维。

浅野一郎一直都是他非常看好的学生,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欠缺火候。

“老师也觉得此人可疑吗?”

“可疑,怎么,你查到一些什么了吗?”赤木清之诧异的问道。

“没有。”浅野一郎道。

“那你怀疑什么呢?”

“直觉,老师,您知道,作为一个反间谍人员,直觉有时候很准,但我的直觉……”浅野一郎苦笑一声。

“你的直觉一向不是很准,是吗?”赤木清之笑了,自己的学生,他岂能不清楚,所以,浅野一郎走的是另一个路线,眼见为实,用事实来判断,凡是喜欢讲证据,这样就会将发生错误的概率降到最低。

他很欣赏这一点,但这样的处事方法用在国内并没有问题,因为,那面对的是自己的国人,一旦出错,那可能会冤枉一个自己的同胞,造成一个家庭的不幸,但是,这是在中国,中国人的人命不值钱,他们岂能跟大日本帝国的子民相提并论?

浅野一郎在特高课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未能与那些心狠手辣的家伙们同流合污,这让他感到一丝欣慰。

当然,有些事情,他也不好明说,得靠浅野自己去悟。

“老师,您就别取笑我了,我您还不了解吗?”浅野一郎端起酒杯,一饮杯中的清酒,自嘲的一笑。

“一个以治病救人为理念,治病救人的人突然露出凌厉的獠牙,这样的转变,前后的反差,的确非同寻常。”赤木清之缓缓说道。

“老师,您也发现了?”

“一个小小的医学博士,能够将章啸林这样的老江湖逼到如此境地,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赤木清之呵呵一笑,“这个陆希言,说实话,之前我对他也没有太在意,如果不是你们一直对他表示关注,我想我也可能把这个人给忽略了。”

“您也觉得他很不一般吗?”

“他的确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你们特高课方面挑选他作为重点感化人物,的确很有前瞻性的眼光。”赤木清之道,“如果能让这样的人为大日本帝国服务起到的示范性效应是非常大的,这一点,竹内云子小姐的确有着超凡的眼光,不愧为土肥原将军的高足。”

“但是,这样的年轻人跟那些历经世间沉浮的人不一样,他们是有自己的傲气和锐气的,起码不会轻易的屈服,你们想要感化他,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就算能够逼他就范,也只会加重他内心的屈辱感,这种人是不会真心跟大日本帝国合作的。”赤木清之道。

“您的意思是,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价值的了?”

“这倒未必,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耐心了,一旦让这种人主动低头臣服,那付出是跟收获成正比的。”

“耐心?”

“征服中国,并非一朝一夕的过程,浅野,这个过程也许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如果没有耐心,是完不成这个宏图伟业的。”赤木清之道,“武力只是手段,而怀柔才是目的,只要让这些自诩为精英的中国人看不到未来,他们自然就会低下高傲的头颅了。”

“老师,如果他跟我们作对呢?”

“对待帝国的敌人,那就算他再有才华,也要毫不留情的除掉,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彼之英雄,我之仇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赤木清之道。

“那您觉得这陆希言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吗?”

“这个问题老师现在还没办法回答你,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可以自己去寻找。”赤木清之叹息一声。

“老师,这一年多来,我其实都断断续续的对他以及他的妻子暗中进行调查,虽然有一些发现,但都不足以为证。”浅野一郎皱眉道。

“你没有采取行动吗?”

“有,但都是不是直接的,大多数都是间接的。”浅野一郎道。

“你都发现什么了?”赤木清之“咦”了一声,问道。

“关于陆希言本人,我没有任何异常的发现,倒是他的妻子孟繁星女士,我发现了不少疑点,第一,孟繁星失踪了三年,回到上海的时候,正好是我带人抓捕一位混入海军俱乐部盗窃机密情报的间谍的时候,时间上非常巧合,刚好我带人搜到陆希言开设的诊所的时候,她作为陆希言的女朋友出现了。”浅野一郎解释道。

赤木清之点了点头。

“其二,孟繁星身手很好,有很强的反跟踪能力,我的人曾经秘密跟踪过她,但要么被发现,要么就是被甩掉。”

“这个孟繁星的父亲是法捕房一位探长吧?”赤木清之问道。

“是的。”

“那你做过调查没有,孟繁星在上中学的时候,可是女子武术队的主力,她的身手非同一般就不奇怪了。”赤木清之解释道。

“其三,我也说不上来,这个孟繁星有着比一般女子更强的心理素质和危机应变能力,这样的能力在我们日本,至少是需要经过严格的学习和训练才能达到的,而除了武术之外,她在学校里学习的不过是普通课程,并不能够让她具备这些素质,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失踪的三年。”浅野一郎继续说道。

“你查了吗?”

“查了,可能查到的十分有限。”浅野一郎道,“所以,我怀疑,盗取海军俱乐部的机密文件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孟繁星,但是这一年半来,我又没有发现她有其他任何特异之处。”

“所以,你怀疑是不是你的直觉错了,对吗?”

“是的,老师,我一向不靠直觉做事,但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自己。”浅野一郎很苦恼。

“一般来说,直觉对一个人来说,都是很准的,当然,这不绝对,因为你过去经常犯这样的错误,所以养成了不靠直觉来判断的习惯。”赤木清之道,“按照你的经验,老师反倒觉得,有些事情可能就是巧合,虽然这位孟繁星小姐出现的太过巧合了,但你后来也大量调查了,除了你刚才说的两个疑点之外,似乎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佐证,或者说,你的调查不够细致?”

“至于你说他的心里质素和应变能力,这对有些人来说,那是一种天赋,你不能说他不存在,毕竟她出生在那样的一个家庭,不同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她的见识超过一半的中国女子,这也是很正常的,何况,她能够在中断学业三年后,还能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了震旦大学的测试,正式获得上大学的资格,这足以说明她非常的聪明了。”赤木清之道。

浅野一郎忽然发现,老师对孟繁星的了解似乎并不比他少多少。

“你也觉得没有问题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照我所得到的信息作出的分析,但如果你想得到你想要的答案,还的你自己亲自去调查了解,别假手他人,别人得到的信息,再把它传递给你,有多少是真实的?”赤木清之提醒道。

“老师,您的话,我明白了。”浅野一郎站起来,郑重的一鞠躬。

“一郎,我们师生好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来,坐下来,陪老师好好喝一次如何?”赤木清之道。

“是,老师。”浅野一郎跪坐下来,那就酒瓶,恭敬的给赤木清之和自己的酒杯斟满了酒。

“老师,学生敬您,感谢您的点化!”

“一郎,晴子今年大学毕业了,她马上要来上海。”赤木清之缓缓说道。

“啊?”浅野一郎吃惊之下,手不由的一抖,酒水都洒在了案几之上,忙道歉道,“对不起,老师。”

“晴子虽然是我的侄女,可我待她如同亲生一般,你们俩当初确定恋爱关系,也是在我见证之下,她这一次来上海,就是为了来跟你结婚的。”

“结婚,老师,我现在这幅模样,还能娶晴子小姐吗?”浅野一郎抚摸了一下右眼角下的伤痕,痛楚的说道。

“你脸上的伤是你英勇的表现。”赤木清之道,“何况,我早就把你的情况跟晴子说了,她说喜欢的是你的人,并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

“老师,我……”

“一郎,你想当一个懦夫,让老师瞧不起你吗?”赤木清之一拍桌子,怒斥一声。

“单凭老师做主!”

“这才像个男人。”赤木清之怒气渐消,“你跟竹内云子的那些事儿,最好不要传到晴子耳朵里,否则,后果自负。”

“是,老师。”

“以后,改口叫我叔叔!”

第651章:东北小酒馆

“先生,刚刚收到消息,有人在黑市上出一万大洋的暗花,要买你一条命。”闫磊禀告道。

“哦,查出背后是什么人了吗?”

“是章公馆的管家李弥。”

“这就狗急跳墙了,一万大洋,我的人头就这么不值钱吗?”陆希言冷笑一声,“有人接了这个暗花吗?”

“目前还没有,上一次那吴秃子不也发了五千大洋的暗花嘛,不也没有人接吗?”闫磊道,“这章啸林想要杀人,他手底下的高手还是有不少的,何必花钱请外面的人呢?”

“这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他手底下的人,只要被我们抓住,那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可如果是黑道上专门干杀人买卖的,就算人被咱们拿住了,也算不到章啸林的头上。”麻小五解释道。

“小五说的对,章啸林如果用自己人,那就犯不着让人在黑市上出暗花了。”陆希言道,“虽然说咱们有防备,但还是要小心一些,不光是我,你们也要小心。”

“是!”

“小五,你去禁烟大队给我看着点儿杨一鸣他们训练,晚上再过来。”陆希言道,“还有,天气热了,注意防暑降温,中午适当的减少训练。”

“是,先生,我这就去。”

……

“闫磊,刚才看你眼神,似乎有话跟我说,小五在场你不太方便说,是吗?”陆希言瞥了闫磊一眼问道。

“先生,按照您暗中的吩咐,五哥派人这两天密切关注了一下浩少爷的行动。”闫磊小声禀告道。

“有发现?”

“有,昨天晚上,浩少爷从巡捕房下值,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换了一身装束,去了沪西。”闫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放在陆希言的面前,“先生,您瞧,能看出来这是浩少爷吗?”

“这是浩子?”照片上是一个三十多岁,带着礼帽,穿着长衫,还留着一下撇胡须的男人,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这是孟浩,不由的惊诧万分,“这小子哪儿学来的化妆术?”

“先生,浩少爷在巡捕房,接触一些江湖人,学会一些化妆术这并不奇怪。”闫磊替孟浩解释道。

“这倒也是,他这幅打扮儿,这是要去哪儿?”陆希言问道。

“五哥派了一名跟踪高手一路跟着浩少爷,发现他去了忆定盘路,紧跟着进了一条巷子,这条巷子晚上还挺热闹的,人来人往,从巷子往里走,有一个东北小酒馆,五哥的手下亲眼看到浩少爷进了这个小酒馆,他也随后进去了,但没有见到浩少爷,大概半个小时后,浩少爷从里面的小包间出来了,那小酒馆的老板很客气的送了出来,很显然,浩少爷不是第一次去这个小酒馆了。”

“有这个小酒馆的照片吗?”

“没有,为了不被浩少爷察觉,同时也怕打草惊蛇,五哥的人只是跟着,没有任何其他动作。”闫磊道。

“走,今天晚上,咱们去这个酒馆看看。”陆希言道。

“先生,现在您一举一动可都被人盯着呢,这个时候出去,太危险了。”闫磊吓了一跳,忙劝说道。

“没事儿,浩子都能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呢?”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这倒是个办法,可就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太危险了?”

“通知丁二哥,暗中保护不就可以了,如果真有人对我不利,不刚好可以将人引出来吗?”陆希言笑道。

“您真要这么做?”

“我倒想看看这东北小酒馆到底有什么秘密。”陆希言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吧,我来安排。”闫磊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太清楚陆希言的性格了,决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的。

“辛苦了,别告诉小五,我们悄悄的走。”陆希言道。

“那您回来怎么解释呢?”

“解释什么,我们悄悄的去,悄悄的回来,不让他知道,不就不用解释了?”陆希言道,“何况,有些事情,我也不需要向他解释。”

“明白。”

……

昨天晚上,孟浩从东北小酒馆离开后。

“小浩真的被人跟踪了?”罗耀祖微微一皱眉,他现在隐藏的这个地方可是精心挑选的,要是放弃的话,还真是舍不得。

“是的,跟踪的人很有技巧,应该是个高手,不然浩哥儿应该能发现的,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还在咱们酒馆吃过饭,浩哥儿离开后,他随后也结账离开了,没有这么巧合的。”手下人禀告道。

“派人跟了吗?”

“不敢,怕把人惊了,这儿就彻底暴露了。”

“通知所有人,明天歇业盘点,准备撤离!”罗耀祖当机立断道。

“头儿,就算酒馆暴露了,可您还没有暴露,谁知道浩哥儿来酒馆见什么人,也许就是看此地隐秘,约在此处呢?”

“你觉得背后派人跟踪小浩的人会相信吗?”罗耀祖反问一句。

“这……”

“这人能注意到小浩,绝不是一般人,而且还能派出跟踪高手,那就是非一般的势力能做到。”罗耀祖道,“等到你暴露,咱们就走不了了。”

“那撤离的话,也需要时间,酒馆可以歇业,弟兄们要是一下子都走的话,势必会被怀疑的。”

“嗯,酒馆不能待了,明天一早就给我把歇业盘点的牌子挂上去,然后你找人接手这个酒馆。”罗耀祖道,“就说老板夜里突发疾病,这店开不下去了。”

“我说您暴毙了,行不行?”

“滚,老子要是死了,这店还能盘出去吗?”罗耀祖瞪了手下一眼道。

“嘿,嘿,嘿,明白……”

“等一下,明天别挂歇业盘点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是关心则乱,急糊涂了。”罗耀祖忽然一拍脑满门。

“是呀,咱们这一突然歇业关门,不正是告诉别人,咱们这酒馆有问题吗?”手下也猛然惊醒过来。

“继续开门营业,让弟兄们多关注可疑的陌生人,看仔细了,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罗耀祖命令道。

“明白,头儿。”

……

天擦黑,陆希言换了一身服务生的工作服从后门出来,还戴了一副黑边框的眼镜儿,推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

闫磊则直接坐车离开的,他晚上回陆公馆,不住在温莎旅馆,所以,离开并不会被人起疑心。

陆希言的离开并没有引起旅馆周围太多怀疑的目光,他这样的服务生,每天进出旅馆后门的不少。

何况,也没有人会相信,堂堂法租界华董的陆希言会穿一声服务生的衣服,悄悄的离开。

陆希言很顺利的就从温莎旅馆出来了,就连麻小五布置的三道警戒人员都没有发现他们要保护的人居然在他们的眼鼻子底下溜走了。

也不能完全怪他们,他们关注的是从外面进来的人,而从里面出去的,自然就少了一份警惕性了。

到蒙安公司总部,陆希言和闫磊又换了一套装束,陆希言将二人弄的跟普通的老百姓差不多。

两人一起进入沪西。

此时正值掌灯时分,沪西一带本来就是热闹繁华的销金窟,莺歌燕语,灯红酒绿,一到晚上,街边的舞厅,歌厅的霓虹灯都开了,随处可以见到停在街边的小汽车,还有搂搂抱抱额的青年男女。

这些人丝毫没有一丝当亡国奴的痛楚,而依旧是大肆挥霍,纸醉金迷。

“先生,前面就是那条巷子了。”两人花费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那个东北小酒馆的巷子入口。

“走,咱们进去?”

“丁二哥他们还到呢?”闫磊四下环顾了一眼,轻轻伸手扯了一下陆希言的衣袖说道。

“不要紧,这里这么热闹,人来人往的,附近还有工部局的巡捕巡逻,不用害怕。”陆希言微微一笑,抬脚就朝巷子里面走了去。

闫磊微微摇了摇头,只能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东北小酒馆的位置比较靠里面,走了差不多一百多米后,才看到一串小黄灯围绕的酒馆的招牌。

东北小酒馆。

这名字还真是有点儿土,不过在这么一个小巷子里,低矮的屋檐,周边也都是些小店铺,起一个高雅的名字,也没有人过来。

这应该就是一个给普通老百姓服务的家常菜馆儿。

定位很好,看里面伙计忙碌的人影,还有超过六七成的上座率就知道了,这家酒馆的老板很会做生意。

“先生,您几位?”

门口的小伙计,看到一袭长衫,还戴着眼镜儿,一看就是个斯文的读书人,眼睛一亮,忙上前来招呼一声。

正在招呼上菜老板罗耀祖忽然扭头,看到了陆希言,眼睛不由的微微一缩,别人不认得陆希言,可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为在他的脑海里,孟浩,孟繁星以及陆希言三人的脸那都是刻在他的脑子你,是绝不会忘记的。

心中那是猛的一跳,一个巨大的问号出现在脑海里,他怎么会来这里?

“两位,能给我们安排一个安静的位置吗?”

“安静的位置,先生,不好意思,今天小店的包厢……”

“小宁,你去后厨看看,客人都催好几遍了。”罗耀祖快步上来,直接就打断那伙计的话道,“这位先生,您是要安静一点的,对吧,小店里面有小包间,您跟我来。”

“哦,多谢。”面对热情的老板,陆希言也有些诧异,刚才伙计本要说没有小包间,而被他打断了,按道理说,伙计不会撒谎,可老板居然又说有小包间,还如此热情,是看人下碟呢,还是另有所图呢?

孟浩跟这个店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陆希言心头也不禁生出一丝疑惑来。

既然主动凑上来了,那就省的自己再找借口去找人了。

第652章:认出

“先生,这个小包房是小店为一些熟客预留的,看今天这个时候也不早了,估计也没有人来了,既然您需要,我就安排它先给您了。”

罗耀祖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微笑的解释道。

“老板真会做生意。”陆希言微微一颔首,赞了一声。

“先生,就是这间了,您里面请。”拐了两三个弯,罗耀祖推开一扇门,做了一个迎请的姿势道。

“老板,你这包房的路可真是九曲十八弯,挺饶的呀,我这走过来一遍,都不记得这回去的路了?”陆希言呵呵一笑,抬脚走了进去。

“先生,您说笑了,我这个酒馆小,得把所有空间都利用起来,才能坐得下更多的客人。”罗耀祖麻利儿的上前,取了反扣在桌上的茶杯,倒了两杯茶水道,“两位,天热,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老板,我们俩这是第一次来,您应该是看出来了吧?”

“是,两位对小店来说,的确是第一次见。”

“那老板不介绍一下你这店里的招牌菜,我们俩若是吃的好了,以后那可要常来光顾的哟。”陆希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脸上满是笑意道。

“那敢情好,小店做的都是家常菜,可能先生吃惯了山珍海味,一时尝个鲜还觉得不错,但吃的时间长了,那也会觉得腻的。”

“你这老板还真是会说话,把你们最拿手的菜上来几个,另外,再给来一壶好酒。”陆希言哈哈一笑道。

“先生,咱这酒馆没有别的酒,就只有一种,东北的烧刀子,不晓得你们喝不喝的惯?”

“烧刀子,一听这就是烈酒,小磊,咱们尝尝?”陆希言道。

“行呀。”

“那您二位稍等,我去厨下吩咐一声,尽快给您上菜。”罗耀祖微微一弯腰,满脸都是做生意人的那种公式化的微笑。

“先生……”

陆希言给了闫磊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的站了起来,四下里仔细查看起来,当然,所有东西都是轻拿轻放的。

尤其是他们所坐的桌子,检查的最为仔细。

果然,在桌子底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陆希言看到了一个药瓶差不多大小的黑色小盒子,就粘在桌子底下。

陆希言招呼闫磊弯腰下来,他看到这个东西,那也是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掩住了嘴巴。

……

“怎么样,他们在说什么?”

“没有说话,只听到敲击桌面的声音,还有在喝水……”

“继续监听,不要放过任何一丝动静。”罗耀祖吩咐一声,他其实也有些把握不准,陆希言不应该在温莎旅馆,处在严密保护当中,怎么会跑到他这个酒馆来了呢?

难道说昨天跟踪小浩的人跟他有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该怎么办,瞒只怕是瞒不住了,难道要和盘托出吗?

罗耀祖也没有完全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太突然了。

……

小包房内,闫磊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先生,咱们现在怎么办?”

“随机应变。”陆希言也在桌上随即写了四个字。

“万一他们在饭菜中下药?”

陆希言摇了摇头,孟浩极力隐瞒的存在,那应该不会对自己有敌意,否则,以孟浩的性格,是决不允许的。

刚才那老板的眉宇间,陆希言似乎看到一丝孟浩的影子,难道,这老板是孟繁星、孟浩两姐弟的舅舅罗耀祖?

越想越觉得像,两个人眉宇间那个神情,还真是有七八分相似,都说外甥像舅舅,这古人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如果他就是罗耀祖,那他也是孟繁星的舅舅,按照辈分来说,他也应该叫一声“舅舅”的。

弄不好,还是一家人。

但是这个“舅舅”只怕还会有另外的身份,能够搞到如此先进的窃听设备的,只怕不会是自己同志,这一点他还是了解的,那是军统?

军统在上海的情况,他不了解的还真不多,除了一些单独潜伏的小组,这倒是有可能的。

罗耀祖如果是军统,为什么回窝在这一个小酒馆里,他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吗?

陆希言一时间也猜不透。

中统?

中统那边,他就不是很熟悉了,中统那边的特工几乎都被‘76’给策反了,要不然‘76’号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展壮大,光靠吴四宝和纪云清手底下的那些青帮打手,那是成不了气候的。

如果这两者都不是的话,那这罗耀祖的身份就难说了,一个失踪十多年的人突然回来了。

又有着神秘的身份,还掌握着最先进的窃听设备,窝在这么一个小酒馆内,他究竟要做什么?

“菜来了,您二位先吃着,后面还有。”思绪间,门被敲响了,一名伙计端着酒菜进来。

“多谢。”

“小磊,来,尝尝这烧刀子。”陆希言取过酒杯来,给闫磊和他自己都斟上了一杯。

闫磊端起来,微微抿了一小口,感觉如同一团火穿喉而过,辣的他脸瞬间通红,鼻头和额头出了一层汗珠:“先生,好辣的酒!”

“烧刀子嘛,当然辣了,东北那个地方,天寒地冻的,只有这烈酒才能驱寒。”陆希言道,“不过,这大夏天的喝烧刀子,还真是不太适合。”

“不过,这酒够劲儿,要是冬天喝的话,那就倍儿爽了。”闫磊稍微缓过劲儿来,赞叹了一声。

“这小酒馆生意不错,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倒闭的,咱们还有机会的。”陆希言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嗯,这菜做的不错,厨子挺地道的,看来,老板是用心了。”

“先生,偶尔来尝尝,也还是不错的,这吃多了,只怕也是会腻的。”闫磊道。

“嗯,小磊,咱们走一个。”

“……”

“头儿,这两人吃的还挺欢的,没什么异常?”负责监听的伙计一抬头,朝脸色阴沉不定的罗耀祖道。

“你懂什么,继续听。”罗耀祖可不是他手下的伙计,耳麦里传来的声音很重,伙计听不出来,他岂能听不出来?

桌子底下的窃听器被人发现了。

他在权衡,要不要过去和盘托出,可一旦挑明身份了,那接下来又该如何相处呢,还是装作没听见,当他们是普通的食客?

“关掉机器,不要再听了。”罗耀祖终于有了决定,有些事情,拖着的话,还真不是解决的办法。

“头儿?”伙计疑惑不解。

“我们被人发现了,你没听出来吗?”罗耀祖冷哼一声,“我去见他们,你们不要有任何动作,这两人不是敌人。”

“不是敌人……”伙计有些乱了。

陆希言也真是饿了,加上这小酒馆的东北菜做的也挺合他的胃口的,因此吃的还挺欢快的。

不时的跟闫磊走一个,基本上就真把自己当成一个来吃饭的食客了。

“两位先生,小店的酒菜,还满意吗?”罗耀祖推门进来,这一笑,额头上的皱子都出来了。

“不错,不错,老板,你这小酒馆,这菜不但做的地道,量还大,还有这酒,够烈,好!”陆希言冲罗耀祖竖起大拇指道。

“先生您谬赞了,开门做生意,图的就是一个口碑,生意做砸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吗?”罗耀祖嘿嘿一笑,“先生若是满意,您下次再来照顾小店生意就是了。”

“老板真希望我来吗?”

“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我当然希望先生您能常来了。”罗耀祖嘿嘿一笑,脸上说不出的真诚。

“行,这顿饭吃的不错,多少钱?”陆希言呵呵一笑,问道。

“我算一下,花生米和蚕豆算是小店送您的,剩下的四个热菜家一瓶酒,应该是两块三毛,您给两块钱就可以了。”罗耀祖道。

“罗老板,您这做生意可就亏了?”

“不亏,不亏,你要是回头再来,我不是还赚了吗?”罗耀祖嘴上答应着,忽然眼神微微一缩,他刚才答应的有点儿快了,刚才陆希言那一声“罗老板”,简直就如同一声惊雷。

身份暴露了。

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是小浩吗?

闫磊也很惊诧,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听这老板介绍自己,更不知道这老板姓什么,先生怎么知道的?

如果眼前这个人就是罗耀祖,那之前有些说不清楚的事情,可能现在就有答案了,比如,在孟浩订婚晚宴上,那个神秘的客人,留下的红包。

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罗耀祖愣了三秒钟,终于苦笑一声:“没想到还是被你认出来了,我该叫你一声陆董,还是外甥女婿呢?”

闫磊眼珠子瞪的老大,完全石化了,什么情况,这个东北小酒馆的老板是孟繁星、孟浩两姐弟的舅舅?

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我也应该称呼您一声舅舅吧。”陆希言缓缓一点头。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一个场合下见面,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罗耀祖呵呵一笑,有些好奇的问道。

“您跟浩子眉宇间有七八分神似,加上他在我面前说漏了嘴,所以,我才把您认出来了。”陆希言解释道。

“难怪。”罗耀祖点了点头,他也猜到是孟浩那边出了问题,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快暴露给陆希言呢。

当然,如果对方不是陆希言,只怕他也不会暴露的这么快。

“这位就是闫磊兄弟吧?”罗耀祖一指闫磊问道。

“是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陆董,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谈一谈?”罗耀祖提议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道:“您叫我希言就可以了。”

第653章:冲我来的!

这间屋子应该是罗耀祖私人住的地方,空间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也很简朴,这个只要稍微有生活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舅舅喜欢抽旱烟吗?”

陆希言看到墙上挂了一个黑色的烟袋,有些惊讶的问道,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闻到了这股淡淡的烟草的味道。

很轻,一般人还真察觉不出来。

“你居然能闻出来?”

“我只是鼻子比一般人稍微好一些。”陆希言尴尬的一笑。

“这个是我多年的习惯,不过,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显示,平常我也抽烟卷儿。”罗耀祖嘿嘿一笑解释一声,给陆希言倒了一杯水,“希言,坐,喝水。”

“谢谢舅舅。”

“你都叫我一声舅舅,按道理我也不该对你隐瞒,其实,去年年底我就回来了,有大半年了。”罗耀祖道,“我回来的时候,刚好听说小浩这孩子订婚,对象居然是纺织大王奚鸿伟的千金,当时我很吃惊,这老孟家祖坟上冒青烟了,怎么能攀上这样一门亲事,当时我是既高兴又担忧,姐姐去世了,姐夫呢对我有些看法,我也不敢贸然去见你们,可事儿都撞上了,小浩订婚,我这个做舅舅的总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所以,我就悄悄的去了订婚宴会的现场,留下了一个红包。”

“我听梅梅说,你跟浩子的关系不错,你既然不想我们知道你回来了,浩子怎么知道的?”

“这个说起来话就更长了,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可以专门找个时间跟你聊一聊。”罗耀祖嘿嘿一笑。

“舅舅,咱们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要说两家话。”陆希言道,“这大半年来,是不是您一直在背后帮着浩子,否则,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很多事情是做不到的。”

“没错,有些事情的确是我在帮他,找到吴秃子的踪迹,还有你收到的那个断指威胁信的线索,但真正做事的还是小浩他本人。”罗耀祖平静的望着陆希言道。

“您为什么帮他?”

“小浩是我的外甥,我这个做舅舅的帮他这还需要理由吗?”罗耀祖洒然一笑道。

“看得出来,舅舅不是一般人,有些问题我还是很好奇,您能回答吗?”陆希言很郑重的问道。

“希言,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永远都不会是敌人。”罗耀祖微微沉默了三秒钟,回答道,“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还行。”陆希言道。

“还行就好,希言,我知道你希望小浩好,我也希望他好,所以,咱们的出发点是一致的。”罗耀祖道,“不过,有些时候,咱们生处在这个时代,身不由己,你要理解。”

“这话是为您自己说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罗耀祖点了点头,“你现在是大出风头了,成了出头鸟,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可不想我那个年轻漂亮的外甥女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你懂我的意思吗?”

“舅舅,您窝在这么一个小酒馆,又是在为何人做事呢?”陆希言问道。

“舅舅早年犯了一些错误,现在正在尽力的弥补,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赎清自己的罪孽,总之,舅舅不会犯糊涂的。”罗耀祖道。

“好,我听明白了,既然舅舅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也就不勉强了,有机会回来看看,您也没有别的亲人在这个世上了吧?”陆希言道。

“嗯,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你们,梅梅那边,你能先代为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罗耀祖道。

“只怕不能,我们夫妻一向坦诚相待。”陆希言摇了摇头。

“你想告诉她,就告诉她吧。”罗耀祖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伤感,点了点头。

“舅舅,那今晚我就先告辞了,有机会再来看您。”陆希言知道,该结束这一次谈话了。

罗耀祖能够承认自己的身份,并且跟他说了这么多,已经非常不错了,如果逼的太紧,反而不是好事。

反正他人就在这里,短期内不会离开,还有机会。

“好,欢迎你随时过来,不过,最好还是晚上,稍微不那么引人注目。”罗耀祖点了点头,提醒一声。

“我会的。”陆希言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块钱来,“舅舅,咱们亲戚归亲戚,但这吃饭的钱还是要付的。”

“你这给多了?”

“多的就当是预付,下次来,就不用付钱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也好。”罗耀祖也不是矫情的人,当即把钱收了起来,“那舅舅就不客气了,先收下来了。”

“闫磊,我们回去吧。”门口闫磊表情有些焦灼,都进去好长时间了,人怎么还没出来呢?

“是,先生。”

“对了,舅舅,以后万一有事,我自己过不来,我会让闫磊过来,他能代表我。”陆希言一拍闫磊的肩膀说道。

“好。”罗耀祖点了点头。

“我送你出去吧。”

“谢谢。”

……

送陆希言和闫磊出了店门,罗耀祖返回小酒馆的秘密监听室,唤来心腹阿莱:“以后,这两人过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头儿,您真跟陆希言承认身份了?”阿莱惊讶的问道。

“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而且深不可测。”罗耀祖叹息一声。

“啥,这个陆希言不就是个医术厉害的大夫吗,怎么您这么看重他?”阿莱怀疑的眼神问道。

“不用撤离了,昨晚跟踪小浩的应该是他的人,或者说……”罗耀祖没有继续往下说,有些事情,他不也有所保留了吗?

……

来的时候,两人是骑了一半儿的自行车,然后走路过来的,回去的时候也一样,等到了地头,又骑上自行车,往回赶。

“闫磊,先陪我回家一趟。”陆希言想起了,自己也有两天没回去了,胡蕴之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传过来,所以,他回家目的是想要跟老马了解一下情况。

“好的。”闫磊点了点头,这人都出来了,晚回去一点儿也没什么。

两个人就中途改变方向,往福开森路去了。

两人突然回来,把家里人吓了一跳,尤其是孟繁星,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陆公馆周围都是法捕房的岗哨,附近还有军方的巡逻车。

为了保住陆公馆的安全,唐锦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我们是偷偷跑回来的,办了点儿事儿,梅梅,不要声张,免得被人察觉。”陆希言吩咐孟繁星道。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这万一出了事儿,怎么办,家里可不比旅馆安全。”孟繁星担心道。

“没事儿,我和闫磊都化妆了,出来的时候,谁都没认出来,就别说那些只见过我照片的陌生人了。”陆希言道。

“我可听说了,黑道上你的暗花涨到了两万大洋,这财帛动人心,要是真有那不要命的找上门,咋办?”

“不是有小五和闫磊他们保护我嘛,你别担心,吃一堑,长一智,我现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单独行动了,这不这一回不是带着闫磊一起回来了吗?”陆希言安慰妻子道。

“要不今晚就别回去了,住家里好了?”孟繁星道,“小五知道你们偷溜回来吗?”

“我给他留了信息了,他若是看到的话,应该知道的。”陆希言道。

“对了,你知道我今晚去干嘛了吗?”

“你去做什么,跟我说什么?”孟繁星没好气道,她当然知道陆希言有些事情瞒着她,但她也知道,这些事情,她知道了未必就是好事儿,什么秘密该知道,该分享,她还是分得清的。

“我去见罗耀祖了。”

“什么……”孟繁星惊呼一声,被陆希言一把伸手捂住了嘴巴,“你小声点儿,明天就要送浩子去香港,你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吗?”

“希言,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孟繁星努力的平复下情绪,但还是带着激动的声音问道。

“梅梅,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你跟浩子谈了之后,我就让闫磊找人偷偷的跟踪了浩子,发现他昨天晚上下值后并没有马上回家……”陆希言将他去东北小酒馆将罗耀祖的整个过程简单的给孟繁星解释了一下。

“这么说,舅舅真的回来了,而且小浩他早就知道了?”孟繁星道。

“浩子应该早就知道了,但应该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没有告诉我们,这应该是舅舅要求的。”陆希言分析道,“并非浩子有意的对我们隐瞒。”

“如果是这小子故意对我们隐瞒,看他从香港回来,我怎么收拾他!”孟繁星道,“不过,舅舅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见我们,却单独与小浩见面了呢?”

“这个只有舅舅自己知道了,不过,我感觉,舅舅只怕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这是他不能够现身主动与我们相认的原因。”陆希言道。

“什么意思?”

“我怀疑舅舅跟我们一样,从事着不为人知的工作。”陆希言道。

“你说舅舅也是从事地下工作的?”

“舅舅的那个小酒馆绝对是某个组织的机关所在地,市井之中,三教九流,环境十分复杂,而且四通八达,是绝佳的藏身之地。”陆希言道,“这么一个地方,一般人不会待的,而且,距离‘76’号非常近。”

“你是说舅舅他……”

“滴玲玲……”一道突兀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梅梅,你去接。”陆希言示意道。

陆希言这会儿应该不在家,她去接电话,合情合理。

孟繁星拿起电话:“喂,这里是陆公馆,请问你找谁?”

“知道了……”孟繁星捂住电话冲陆希言道,“唐锦,从温莎旅馆打来的,找你的。”

“这么晚了,他去温莎旅馆干什么?”陆希言惊诧一声,走过去,拿起电话机,“唐兄,你怎么……”

陆希言惊诧的脸色瞬间大变:“好,我知道了,你等着,我马上到。”

“出什么事儿了?”孟繁星一看这架势不对劲,关心的问道。

“温莎旅馆出事儿了,一伙装备精良的武装分子突袭了旅馆,伤亡不小,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我得赶紧去看看。”陆希言穿衣服道。

“啊!”

第654章:侥幸

气氛很肃杀!

陆希言和闫磊一脚踏进温莎旅馆的前门大厅,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的味道,楼梯转角处,他还看到一趟还没有完全凝固的鲜血。

陆希言看到了齐桓,齐桓也看到了他,快步迎了上来。

“陆顾问,你来了,组长在三楼套房。”

“老齐,什么时候的事情,咱们有多少人伤亡?”陆希言脸色一沉,今晚这袭击绝对不是一般杀手干的。

“旅馆服务员死了两个,咱们的政治处人死了三个,重伤两个,再有就是刑事一科的便衣,也死了一个,伤了四个。”齐桓快速的道。

“这么严重?”陆希言吓了一跳,一下子死了六个人,这可是大案了。

章啸林他这是疯了吧!

他敢公然派人刺杀自己,他就不怕被舆论的吐沫给淹死?除非他不想在法租界混了,就是杜月晟如日中天的时候,也不敢这么做,他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法租界的华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若是出事儿的话,都得算到他头上。

二楼走廊墙壁上还能看到血迹和子弹留下的弹孔,显然,这里前不久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枪战。

廊道上的灯也打坏掉了,地上一片狼藉,花盆碎了一地。

唐锦的手下正在取证。

上了三楼,就更惨了,走廊的天花板都掀开了,地上除了砖石,还有玻璃,瓷片儿,自己住的包房墙外壁焦黑的,还出现了一个大洞。

这一看就是手雷爆炸形成的。

这根本就不是一般的杀手能做到的,陆希言看到了袁锐,他真蹲在地上寻找爆炸产生的残留物呢。

“老袁,怎么样?”

“陆博士,你来了?”袁锐一抬头,惊喜一声。

“根据现场的情况判断,这伙人绝对不是什么江湖杀手,他们的所使用的武器都十分精良,而且行事毫无顾忌,跟杀人机器没什么区别。”袁锐心有余悸的解释一声。

“我知道了,尽快拿出具体分析结果。”陆希言眼神微微一缩,他看了一眼那个被炸的墙洞,里面是套房的会客厅,这么大的威力,几乎毁掉了半个会客厅,里面是一片狼藉,他见到了唐锦和麻小五等人都在里面,他拍了一下袁锐的肩膀,直接从墙洞钻了进去。

“唐兄?”

“老陆,你来了。”唐锦一回头,看到陆希言,拧在一起的五官终于舒展开来,陆希言没事儿,这对他来说,没有比这件事更好的了。

到不是死了人他不在意,而是陆希言一条命比是去的这些人的命重要的多了,天知道,如果陆希言出事儿,那会产生多大的后果。

且不说戴雨农那边他没办法交代,这“军师”若是追究起来,只怕整个法租界也不会安宁。

“你这是太幸运了,偷偷的跑出去,居然躲过了这惊险无比的一劫。”唐锦感叹一声,人的这个命运真是太奇妙了。

“唐兄,怎么回事儿?”陆希言也很想知道答案,温莎旅馆莫名其妙就遭遇袭击了,对方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这样一支强悍的力量进入法租界,他和唐锦居然事先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双方的情报系统都完全失灵了。

这岂非咄咄怪事。

要知道,郭汉杰的法租界情报组可是一直都盯着章啸林和他几个重要的手下,但都没有发出预警的信息。

如果是黑道上的人接了暗花,“铁血锄奸团”也有眼线随时关注,怎么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章啸林既然你敢发暗花,那就瞒不住消息。

这一点,作为黑道大佬的他,岂会不知道?他也知道,收买黑道杀手要是真能把他杀了,那这买卖真的就太划算了。

到底是谁?

上一次吴秃子发暗花,让孙亚楠给利用了一下,这一次,居然有人故伎重演,这特么的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每一次,有人在黑道上出暗花要他的脑袋,就有人故意的跳出来搅局,而且一次比一次狠!

“对方人数很少,而且全部精通格斗,配备精良的武器,牺牲的人几乎都是一击致命,割喉和刺入左胸第二跟第三根肋骨之间,用的是军刺,下手快,狠,准,是军队的杀人手法。”唐锦缓缓解释道。

“军队?”陆希言眉头一皱。

“对,这是一支小股军人组成的精锐小分队,杀人手法老到狠辣,只是他们不熟悉这温莎旅馆内部的环境,所以,才被发现,然后发生激烈的枪战,但是他们依然从容的炸开你住的套房的外墙,杀了进去,没有找到你后,又从容的杀了出去,前后总共不到五分钟。”唐锦又道。

“看来,这还是真冲我来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所以说,你老弟真是命大,要今天晚上,你住在这里,只怕真的是性命难保。”唐锦道,“对了,你晚上偷偷跑回家干什么?”

“浩子明天要去香港。”

“哦,了解,你这一招,也叫金蝉脱壳,真是惊险呀。”唐锦道,“你知道,我接到小五的电话,那是生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

“谢了,唐兄,小五呢?”

“小五受了点儿伤,正在清理包扎呢。”唐锦道。

“严不严重?”陆希言关切的问道,他可是把麻小五当成是自己的亲人加兄弟了,刚才一路上来,没见到麻小五,他一颗心可都是悬着的。

“伤的不是太重,不过,得休息几天了。”唐锦道,“我重新安排人手保护你,如果这伙人真的是冲你来的,极有可能还会对你下手。”

“来就来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陆希言道。

“今晚这事儿肯定捂不住,这么激烈的枪声,你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惊动了巡逻队了。”唐锦道,“你有什么主意?”

“尽量淡化处理,不要对外界透露过多消息,我感觉这次袭击没那么简单。”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嗯,我来的时候,封锁了前后门,现在旅馆里的都是自己人,我能保证他们不会出去乱说话,但旅馆发生枪战和爆炸,的给公众一个解释?”

“燃气爆炸或者锅炉爆炸,你觉得哪个解释更好一些?”陆希言问道。

“还是燃气爆炸吧,这样伤亡也更好解释。”唐锦想了一下,“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旅馆你不怕是不能住了,回家?”

“只能回家了,总不能住进你们巡捕房里面去?”

“只要是不嫌弃的话,倒是没问题,不就是加一张床,你这人有没那么难伺候。”唐锦呵呵一笑。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给巡捕房惹麻烦。”陆希言道,“你放心,这样的事,不会有第二次的。”

“勘验的结果估计明天才能出来,要不,我先派人送你回去?”唐锦道。

“不用,回去我也睡不着,还不如待在这里,对了,小五是去医院包扎还是……”陆希言问道。

“不是,一楼有个紧急的处置室,他在那边,重伤员倒是都送医院了。”唐锦解释道。

“走,下去看看。”陆希言道,这楼上也没什么好看的。

一楼处置室内。

小五坐在一张简易的创伤,上身赤裸,一名医务人员正在给他缠绕绷带,腹部绷带里面还能隐隐的看到血红色渗出来。

这还叫伤的不重?

“小五,你这伤怎么不去医院处理,这里的条件太简陋了。”陆希言吃惊道,“赶紧的,送你去医院。”

“先生,不用了,我没多大事,就是肚子上划了一个口子。”麻小五咧嘴一笑,牵动了嘴角的击打伤,疼的他一抽一抽的。

“你这小子,我又不在,你干嘛跟那些人拼命,打不过,不会跑吗?”陆希言眼睛一红,怪道。

“我就想抓一个活口,搞清楚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您。”麻小五嘿嘿一笑,又牵动腹部的伤口,猛地一抽气,疼的他眼泪都下来。

“别说话了,躺下来,休息一会儿。”陆希言忙扶着麻小五躺了下来。

“真是个傻小子……”

“先小五,你跟这些杀手交过手,他们给你什么样的感觉?”唐锦走上前来,轻声问了一句。

“这些杀手全部戴着面具,我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模样,但是他们的动作非常敏捷,进攻起来,相互配合也非常完美,而且在狭小的空间内,丝毫没有不适,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高手,他们人数不多,最多也就七八个人,具体多少,我也说不上来,我腹部这一刀,是被三个人围攻伤的了,一对一的话,我不会输给他们。”麻小五道。

“他们用的是什么刀?”

“是军刺。”

“军刺?”陆希言与唐锦对视一眼,这就很奇怪了,一般杀手很少会使用军刺作为武器,军刺多数都是军人用的,当然,一些当过兵的,当了杀手,依然延续自己的习惯,喜欢用军刺作为武器。

但这都是个别现象,而一支杀手队伍全部都使用军刺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就是一支军队。

“武器呢?”

“有勃朗宁,还有柯尔特手枪。”麻小五回忆了一下道。

“这两款手枪太常见了,根本不足以判断其身份。”唐锦摇了摇头。

“不是还有那颗爆炸的手雷嘛,如果能知道是什么型号的手雷,起码也可以辅助判断了。”陆希言道。

第655章:鞋印

纠结于要不要去见纪云清,章啸林折腾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他有些后悔了,既然这姓陆的小子已经成了华董,他又何必非要出这一口气呢?

原以为只不过是一个幸运的小子,欺负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这小子背后居然还藏着这么巨大的能量。

这一下,进退两难了。

这些背后的人更可恶,他们躲在幕后操纵,却把一个人畜无害的人推到前面来欺骗世人。

害的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实在是太阴险了。

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好不容易爬起来,管家李弥就匆匆的过来禀告了:“大帅,岐公来了。”

“老陈,他这么早过来做什么,难道是月华回家哭诉了?”章啸林本能的想到自己大儿媳可能因为自己将大儿子关起来戒烟的事情,心疼丈夫,回家求自己老爹来求情了。

“去,请他去书房,奉茶!”

“是!”

章啸林漱口,洗脸,换了一身亚麻透气的长衫,足足二十多分钟后,这才迈着步子来道书房。

看到陈岐一个人在书房,来回的踱着步子,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老陈,法尧的事情,你就不要来求情了,我意已决,这一次一定要让他戒掉大烟。”章啸林走进书房说道。

“阿虎,法尧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就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让李弥去发布暗花,收买杀手要那陆希言的人头?”

章啸林看了身后的李弥一眼,沉吟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

“李弥,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

“岐公,那姓陆的小子太嚣张了,处处跟我们大帅作对,还不把大帅放在眼里,我只是气愤不过,想找人给他一点儿教训。”李弥岂能不明白,赶紧替老板把责任都背下来。

“哎……”陈岐不是傻瓜,他是章啸林的谋主,自然对章啸林的性格十分了解,李弥这个管家有些时候,就是个被黑锅的。

这事儿要没有章啸林首肯,李弥是顿然没有这个胆子的。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老陈?”章啸林也觉得陈岐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大清早过来的兴师动众的问罪。

“巡捕房眼线传来的消息,昨天夜里,一伙杀手突袭了温莎旅馆,与旅馆内的法捕房警卫发生激烈的枪战,死伤十数人。”陈岐道。

“什么,那姓陆的小子呢?”章啸林吓了一跳。

“姓陆的当时不在旅馆,侥幸躲过一劫,这些杀手十分厉害,不但装备精良,而且全部蒙面,行动果断,一击之后,立刻远遁,法捕房随后封锁了附近的街区,都没有抓到他们丝毫的痕迹。”陈岐道。

“李弥,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大帅,发布暗花,都是完成任务过来换取奖励,我怎么知道是谁干的?”李弥一脸委屈道。

“阿虎,这事儿太巧了,法捕房一定会把这帐算到你头上的,而且这一次法捕房死了人,这一次是真把法捕房给彻底得罪了。”

“怕什么,法捕房内,咱们青帮的弟兄不少,就算唐锦也不能一手遮天。”李弥道。

“法捕房过去那是黄、杜二人的地盘儿,他们的人现在还把持着重要的位置呢,咱们虽说拉了一些人过来,可这些人未必跟我们一条心,阿虎,接下来,咱们得小心了,一步走错,很可能满盘皆输。”陈岐郑重的提醒道。

“法租界是咱的地盘儿,这伙人杀手既然进来了,那就会留下痕迹,李弥,你给我把人找出来。”章啸林沉声命令道。

“是,大帅!”李弥答应一声。

“阿虎,找到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能为我所用,那是最好了,如果不能,那就要撇清关系,冤有头,债有主,让法捕房找他们去。”章啸林冷冷的一声。

“只怕这伙人所图不小。”陈岐忧心忡忡道。

“无妨。”章啸林冷哼一声,他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比这凶险的情况不是没遇到过,不都是闯过来了吗?

……

“先生,小五受伤,我公司又有事情处理,不能贴身保护,要不然让丁二哥换个身份,过来贴身保护您?”闫磊道。

“不用,他们既然一次失手了,如果再来第二次,一定会更谨慎,再说,白天的话,你在不在都没什么区别,现在还不到那个地步。”陆希言道。

“那您可一切要小心。”闫磊道。

“你去忙你的吧,我的安全不用担心。”陆希言点了点头,白天,他还有许清和王霖,他们两个虽然不如麻小五,但也都是法捕房内精英,负责白天的安全没有问题。

到了晚上,他就回家住,家里周围更是遍布明暗哨,家里还有一位厉害的高手,老马,他的安全真不要太担心。

客运码头上。

孟浩准备登船,前往香港。

陆希言和孟繁星到码头送行,这一次是他一个人过去,没有人陪同,行礼也不多,就一个箱子。

“小浩,到了那边,第一时间给家里来个电话,知道吗?”临上船前孟繁星拉着孟浩叮嘱道。

“行了,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孟浩眼睛一红,“你跟姐夫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大侄子出生,你俩的红包可不能小。”

“说不定是大侄女呢?”陆希言笑道。

“大侄女也一样。”

“走吧,好好照顾梦瑶,还有爸,你跟爸说,我们在上海这边都好,请他不要担心,总之,千万不要让他回来。”孟繁星道。

“我知道,我会跟爸说的,我还要回来,梦瑶身边也需要人帮衬,他老人家在香港,我比较放心。”

“嗯,等过年,我们有机会一起去香港看他。”孟繁星点了点头。

“姐夫,我走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好我姐,她要是生病了,瘦了,或者其他怎么的了,回来一定找你算账!”孟浩又走过来,对陆希言威胁道。

“放心吧,就是饿着我自己,也不会饿着你姐的。”

……

“晚上真回家住?”

“嗯,旅馆那边是住不了,我总不能住到法捕房去吧,那真是让人笑话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我回去准备一下。”孟繁星点了点头。

“没那么严重,昨天夜里的事情,我觉得有些蹊跷,章啸林若真想杀我,就不会让人去黑市发布什么暗花,他明知道,我会知道,会有防备的。”陆希言道。

“上一次你是侥幸躲过去了,这一次可就未必了,希言,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孟繁星道。

“我知道,我的安全其实到不要太过担心,倒是你,浩子这一走,你会成为我最大的软肋,一开始章啸林让手下人对你下手,迫使咱们低头赔钱道歉,就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陆希言道。

“我知道,我尽量的减少外出,除了公司和学校之外,别的地方一概不去。”孟繁星点了点头。

他跟章啸林这一仗,其实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他当初不去参选华董,他就不会直接跟章啸林对上。

但是,华董的身份对他来说,利大于弊,有了华董的身份作掩护,这对他接下来的工作是相当有利的。

利用华董的身份,他可以跟更多的租界高层结交,搞好关系,打通各个关节,甚至还可以让日本人对他有所忌惮。

日本人虽然什么事情都敢干,也都做得出来,但他们内部意见其实也不是完全一致的,所以,这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小乐,先送我去巡捕房,然后再送太太回家。”陆希言吩咐开车的小乐道。

“是。”

……

巡捕房,鉴证科。

“怎么样,老袁,有什么发现没有?”陆希言悄悄的走进鉴证科的物证分析实验室,站到了袁锐的背后。

“哎哟,我说陆董,您这走路没声吗,吓我一跳?”袁锐真聚精会神的在显微镜下观察一个东西,猛地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道。

“我都在你背后站了三分钟了,看你太专注了,没好意思叫你。”陆希言嘿嘿一笑解释道,“这都中午了,还没吃饭吧?”

“没呢,唐督察长催的急,得赶紧做,对了,你那个学生做尸检,发现了一些线索。”袁锐道。

“哦,柯默人呢?”

“又去现场了,估计也快回来了。”袁锐道。

“嗯,我先听听你这边的发现。”陆希言点了点头,现场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物证,这就需要人从现有的物证中发现蛛丝马迹了。

“我们从现场采集了足够多的足印,可惜很多非常凌乱,有价值的并不多,而把我们所有出入现场的人的鞋印也都采集了,对比之后,发现这几组鞋印,陆董,您能认出来这是什么鞋的鞋印吗?”袁锐点了点头,将陆希言带到自己的工作台,从一堆杂乱无章的照片张挑出几张来。

“这似乎像是一种军用胶底鞋的鞋印。”陆希言虽说不算是见多识广,可这还是能认出来的。

“军用鞋一般是耐磨,所以,它底部的花纹都是经过科学设计的,而且纹理比较厚,不容易打滑,所以,留在地板上的鞋印比较清晰。”袁锐解释道。

“说重点,你分析出这是属于哪国军人的军鞋?”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鞋印属于什么人的,但我知道,日本海军陆战队配发的一种军靴鞋底的纹理跟这个非常相似。”

“日本人?”陆希言吓了一跳。

“这我就是不知道了,军靴虽然属于军用物资,可它不是武器弹药,想要搞到的话,并不是很难,但如果是特殊部队的军靴,那就不容易了。”袁锐分析道。

“他们既然能留下鞋印,那就没有留下一点儿泥土残留物之类的?”陆希言问道。

“土样比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陆董您,我们的确找到了一些鞋印留下的泥土残留,数量很少,正在进行比对,但不一定会有结果。”袁锐道。

“只要能知道他们曾经在哪里出现过,那就能把他们找出来,老袁,辛苦你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656章:猜测

“走,老袁,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饿着肚子也干不好活儿。”陆希言招呼袁锐一声道。

“行,巡捕房附近有家菜馆不错,实惠还便宜。”袁锐想了一下,点点头。

“留两个人值班,其他人一起走,吃饭去,陆董请客。”袁锐从鉴证科所有的同事招呼一声,“值班的不用担心,会给你们送饭的。”

出门,刚好碰到了从现场回来的柯默,一起拉着去吃饭了。

鉴证科人不多,坐满了,也都不到两桌人。

“大家辛苦了,咱们中午除了不能喝酒之外,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陆希言宣布一声。

“谢谢陆董!”

众人欢呼一声,都饿的不行了,要不是唐锦那边催的急,他们也不至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柯默,重新勘察现场有什么新的发现?”陆希言问道。

“有,老师,昨天我夜里,虽然我们对现场勘察已经做的非常仔细了,但毕竟是夜里,光线还是不够亮,有些地方还是忽略了。”柯默点点头。

“老师,袁科长,我在现场找到了这个东西。”柯默从口袋里逃出一个装证物的牛皮纸袋子。

“这是一种织物纤维,有什么特别吗?”陆希言和袁锐都仔细的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

“经过比对,这种织物纤维不是来自咱们的人身上的衣服,而是来自于那群杀手。”

“如果这仅仅是普通的织物纤维的话,那基本上没有什么作用。”袁锐分析道,“杀手不会这么大意的给我们留下这么重要的线索的。”

“老师,这是麻。”

“嗯,是麻,有什么问题吗?”陆希言放在手指间捻了一下,点点头。

“这种麻和织纹,我去面料行专门请教了一位面料师傅,他告诉我,这种麻布我们中国是不产的,只有日本才有,而且是日本民间武士最喜欢的灰布都是这种麻布,而我们的麻布要比对方的粗得多,只要是我们的织麻布的机器不如他们,织出来的麻布也不如他们,但是胜在便宜。”柯默解释道。

陆希言与袁锐对视了一眼,鞋印已经不算是孤证了,现在又多出了纤维织物,也指向了日本人。

“这块纤维布料是怎么找到的?”陆希言问道。

“我在验尸的时候,发现其中一名死亡的巡捕手指甲断裂,缝隙里扯下几根纤维丝,于是,我就想,现场会不会能找到更多的杀手衣物上的纤维呢,于是我就重新返回现场,去那名巡捕死亡的位置寻找,果然让我在楼梯的门缝地下,发现了这块纤维,估计杀手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衣服被人临死给抠破了。柯默有些小兴奋道。

“老袁,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陆董,你这个学生了不得哟,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失业了。”袁锐咳咳一声,打趣道。

“老袁,你想哪儿去了,你不也是他的老师嘛。”陆希言忙道。

“袁老师。”柯默也是聪明人,马上就跟着叫了一声。

“你看,他那点儿本事我可没教多少,都是从你这儿学的,说起来,你这个老师是实至名归。”陆希言道。

“老师,袁老师确实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在柯默心里,袁科长就是我的老师。”柯默忙道。

“言重了,言重了,柯默,我是看你好学,又肯花功夫,所以才愿意教你的,你有今天的成绩,大多数是你努力的结果。”袁锐真诚的道。

“好了,柯默,以后你一定要尊敬袁老师。”陆希言道,“你接着说,尸检还有什么发现?”

“被害的一共六个人,其中两个被割喉,一个被扭断脖子,一个是从前胸刺入心脏,还有两个是中枪身亡的。”柯默道,“中枪身亡的价值不大,但割喉和刺入心脏死亡的三个人,能看出两点信息来,这伙人杀人手法娴熟,而且割喉的手法是军人常用的,而那一刀刺入心脏,是从背后捂住嘴,然后从左肋第二根与第三根之间缝隙刺入,一刀毙命,又快又准,这样高手并不常见,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想要做到一击必杀,没有五六年的功夫是做不到的。”

“军中的高手,难道真是日本人?”袁锐惊讶道。

“袁老师,小声点儿。”柯默忙提醒一声,刚才袁锐那一声太大了,若不是他们坐的位置在角落里,整个饭馆的人都听到了。

“失言,失言……”袁锐忙捂住了嘴,一张脸不由惭愧的通红。

“老袁,柯默,今天咱们说的事儿,暂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听明白没有。”陆希言郑重的道。

这件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如果真是日本人借机要除掉自己的话,那动机是什么呢,自己一向对日本人没有好看,但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言论。

日本人没有理由要对自己下手,难道是因为“铁血锄奸团”的缘故,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唐督察长那边呢?”袁锐微微一呆,小声问道。

“唐兄那边可以说,其他人不行。”陆希言想了一下,瞒谁,都瞒不过唐锦的,这事儿,他也没打算对唐锦隐瞒。

“知道了。”袁锐也知道,凡是涉及“日本人”的,现在都是比较危险的话题,有些事情能烂在肚子里就烂在肚子里。

“吃饭,吃饭,吃完饭回去继续干活……”

……

中央巡捕房,三楼,政治处。

电风扇“咿呀,咿呀”的吹着,但是还是吹不走唐锦此刻内心的烦躁,日本人原来只是站在章啸林背后,现在居然亲自下场了。

这是个相当危险的信号。

陆希言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香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着,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慢慢的一堆烟头了。

“唐兄,我觉得还不至于,我对他们来说,还没有危害到必须要置我于死地的地步。”陆希言缓缓抬起头来,对着唐锦背影道。

“可他们已经直接杀上门了,你怎么解释?”唐锦低沉且焦躁的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可如果他们真想杀我,不应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感觉这似乎更像是一种警告。”陆希言道。

“你能确定吗,如果这样的袭击再来一次,你还会这么幸运的躲过去吗?”唐锦回过头来,带有一丝愤怒的情绪质问。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根本不知道。

“唐兄,一切还没有明了,也许我们的猜测是错的呢?”陆希言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反问一句。

“都这样了,还没有明了,老陆,你还想说什么?”

“起码我们还不知道谁想弄死我,是特高课,还是其他?”陆希言道,“至少我们要搞清楚敌人是谁吧?”

“肯定不是‘76’号,‘76’号几斤几两你我心里都清楚。”唐锦也渐渐平复了一下情绪,“特高课,竹内云子,还有浅野一郎,他不是一直都针对你吗?”

“竹内云子一直都想拉我过去,我拒绝了,但拒绝日本人的人并不止我一个,难道杀我是为了把我背后‘军师’给引出来吗?”陆希言道,“这样做,岂不是太明显了,竹内云子不傻,这么做的目的,根本达不到她想要的。”

“除了你,她还有另外一个筹码。”唐锦提醒道。

“鼹鼠?”

“对,杀了你,激怒‘军师’,只要‘军师’有行动,那么鼹鼠就会有机会。”唐锦分析道。

“不,这个理由很牵强,竹内云子是个谨慎的人,浅野一郎也工于计算,这不像是他们两人能做出来的。”陆希言摇了摇头。

“你现在非常危险,他们一次杀你不成,很可能会来第二次。”唐锦冷哼一声道,“不过,如果任由这些人在法租界来去自由,那也太小瞧我法捕房了。”

“这些可不是普通的罪犯,你手下的巡捕不是他们的对手,贸然行动,那只能是给人家送人头。”陆希言急切道。

“我知道,我当然不会贸然行事,这伙人一定还藏在法租界,先把他们找到再说。”唐锦咬牙切齿道。

“你说章啸林会不会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你什么意思,他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告诉我们的。”唐锦道。

“唐兄,日本如果要帮章啸林,你说,他们会不会暗中跟他通气,还是就这样悄悄的?”陆希言道,“你觉得这像是日本人干出来的吗?”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就好比说,我帮了你,我是不是得让你知道,让你欠我一个人情?”陆希言打了一个比方道。

“我们俩的关系,没那个必要吧?”唐锦想都没想就道。

“日本人跟章啸林的关系跟咋俩是不一样的,章啸林是个有奶便是娘的人,日本人若是暗中出力,替他把我解决了,会不跟章啸林通气吗?”陆希言反问道。

“有道理,但是现在他们失败了,只怕就未必会说了。”

“那咱们就找个借口,搜查他名下的产业,看他如何反应。”陆希言道。

“这个好办,只是,章啸林名下的产业大多跟别人合股经营,尤其是黄、杜等青帮大佬都有股份,一旦搜查,那就等于把这些背后的股东都得罪了?”唐锦有些犹豫道。

“没关系,这些人消息灵通,自然知道咱们不是冲他们去的,而会把气撒到章啸林身上,到时候就看他如何解释了。”陆希言道,“难不成巡捕房死了这么多人,他们还敢公然违抗查案吗?”

“行,这事儿我来,欺负到咱的头上了,咱也不能伸着脖子让人家砍呀!”唐锦一锤定音。

第657章:丁二哥的怀疑

“齐桓,召集大家开会,我要布置行动。”

“行动?督察长,杀手有线索了?”齐桓惊讶一声。

“不是,是别的行动,别墨迹了,赶紧下去通知,半个小时后,会议室,任何人不得请假缺席。”唐锦一挥手道。

“是。”齐桓带着一丝疑惑出去了。

“督察长,门口有一个叫陈默的,说是禁烟大队的,来找陆董的。”说话间,一名便衣巡捕敲门进来禀告道。

“哦,我知道,是我禁烟大队的,把他带去会客室,我过去看看。”陆希言点了点头,他总不能在唐锦办公室内见陈默,这样就太没礼貌了。

会客室内,陆希言见到了陈默。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陆希言很惊讶,自己的行踪也算是相当保密了,而且自己是从码头直接过来的,没有别的地方。

“我是把电话打到您家里,您太太告诉我的。”陈默解释道。

“哦,是这样,你找我什么事儿?”陆希言点了点头,孟繁星的确知道他来法捕房了,这就不奇怪了。

“丁队长让我来告诉您,明天上午,章啸林约了纪云清在更舞台看戏。”陈默道。

“哦,消息可靠吗?”

“当然,这一点请陆董您放心,没有准确的消息,我们怎么会来通知您呢?”陈默道。

“这可是个行刺的好机会,你们有行动计划吗?”陆希言不动声色的问道。

“不行,现在的章啸林如同刺猬一般,若是半道行刺的话,只怕希望不大,我们不会做这样的无用功。”陈默摇了摇头。

“那你们这消息来源?”

“这我就无可奉告了,陆董,一旦章啸林跟纪云清谈妥了条件,那接下来,他就能喘一口气了,他要是缓一口气,必然要对您实施报复了。”陈默道。

“替我谢谢你们丁队长,这事儿我知道了。”陆希言微微一定头。

“听说麻队长受伤了,您身边缺人,如果您信得过,默可以暂替麻队长贴身保护您?”陈默毛遂自荐道。

“你?”

“是的,默自问身手还算可以,还请陆董给个效力的机会。”陈默微微一躬身,郑重的道。

“唐督察长已经给我安排了人手,你还是先回禁烟大队,会有任务给你们的。”陆希言才不会把这个别有企图的陈默留在自己身边呢。

“是,陆董。”陈默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悻悻的离开了。

……

“陈默怎么说的?”陈默离开,唐锦从外面进来问道。

“陈默说,明天上午,章啸林约了纪云清在更舞台看戏。”陆希言道。

“他们这是要动手?”

“没有,这样的刺杀,估计奈何不了章啸林,而且还会打草惊蛇,使其更加防备,机会就更难找了。”陆希言摇头道。

“章啸林这是要跟纪云清低头,这老家伙还真是能屈能伸呀。”唐锦惊叹一声。

“是呀,这种老江湖,如果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陆希言道。

“万一他们打成了协议,咱们怎么办?”

“咱们不是还有卡西姆上尉这一道防线吗?”陆希言道,“就算章啸林能从纪云清那里买到货,他想要运进法租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嗯,只要货进不来,章啸林这一次损失可就大了,这么大一块市场,很可能就要拱手让给别人了。”

“唐兄,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扫除法租界内的烟毒。”陆希言道。

“你还来真的?”

“事在人为。”陆希言点了点头。

“只怕是很难,只要其他地方的大烟走私不禁绝,法租界想要变成一块净土很难的。”唐锦道。

“我知道,但我们可以尽我们最大的努力。”陆希言道。

“忘了跟你说了,刚才袁锐打电话来了,鞋印残留的土样比对有结果了,根据上海以及附近的土样生成比对,鞋印留下来的土样跟江湾一带的泥土非常接近。”唐锦道。

“江湾,那可是日占区。”

“对,而且是日华杂居之处,这就非常奇怪了,这些杀手为什么叫上会沾染江湾地区的泥土呢?”唐锦道。

“从江湾到法租界,要过苏州河,还要穿过公共租界,如果走路的话,脚上的泥土只怕早就脱落了,江湾昨天是不是下过雨?”陆希言问道。

“前天晚上下过一阵小雨,我们这里到没怎么下,怎么了?”

“下雨,地上潮湿,这些泥土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在外走动的时候沾上的,不然现场也不会取到这些泥土了。”陆希言道,“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留下的证据,能确定是那块区域吗?”

“不行,袁锐他们也就能精确到这一步了,他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出来的。”唐锦道。

“他们这些人是怎么进入租界的,我看他们一定没有用真的身份证件,能不能从做假证的渠道了解一些信息?”

“这倒是个渠道,不过在上海滩,这做假证的可不少,也许这些人未必用的就是假证?”

“这伙人绝对不可能用真身份,否则很容易查到线索,还有,这些人来去如风,行动果决,在法租界很有可能有人接应和提供情报。”陆希言道。

“这可就难查了,我们现在手头有用的线索太少了。”唐锦很无奈道。

“是呀,线索太少了。”陆希言也知道,“不管怎样,先试探一下章啸林的反应再说,有人要对付咱,咱可不能束手就擒。”

“对了,‘军师’那边说不定有什么消息,你要不要联系一下?”唐锦提醒一声道。

“嗯,今天晚上,我去问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

……

从巡捕房出来,去医院看了手上的麻小五,又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医院的工作,这几天他不在医院,许多活儿都是樊坤替他干的。

好在没有特别重要的手术,不然他还真要回来。

又去看了一下夏主笔,他恢复的还是挺不错的,已经可以简单的说话了,就是吐词不是那么清楚。

夏主笔一家对陆希言都是感激无比。

“老师,有个事儿,我得跟您说一下。”成诚进来,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

“什么事儿,说,我一会儿还有事儿,特地过来处理一些事情的。”陆希言在看一些病历,樊坤在经验上还是稍微差一点儿,他既然来了,就给他把把关,还有一些手术治疗的方案也要看一看,时间很紧。

“那个锦云师妹来电话了,说是家里出了点事儿……”

“锦云家里出事儿,出什么事儿了?”陆希言惊讶道。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她父母也不知道哪里听到一些谣言,关于您跟锦云的,就逼着她去跟什么严公子订婚,锦云不同意,就,就……”

“就什么,你平时说话不是挺伶俐的,怎么吞吞吐吐的?”陆希言急了,这么大个人了,说话都不痛快?

“锦云逃婚了,已经在回上海的路上了。”成诚一口说了出来,他自己也憋的难受,这事儿他真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这牵扯到陆希言的名誉。

锦云逃婚,加上那些个不知道哪里传过去的谣言,这事儿可就复杂了,只怕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你要是没那回事儿,你逃干嘛,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现在巫锦云的父母那不是铁定认定自己女儿跟老师之间的不伦恋情吗?

可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老师跟师母之间的感情很好,很恩爱。

“锦云坐那趟车,什么时候到上海?”

“坐船,明天一早到上海。”成诚道。

“那你去接她一下,把情况问清楚,再告诉我,还有,跟锦云说,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一走了之解决不了问题。”陆希言嘱咐一声。

“好的,老师。”成诚答应一声。

陆希言微微一摇头,这真是事都凑到一块儿了,这涉及到巫锦云的名声,她一个未婚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儿,还真是难以处理。

医院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完了,又把樊坤叫来仔细的询问了一下病人的情况,交代一些事宜,陆希言这才打电话叫闫磊开车来接自己。

“先生,丁二哥有事要跟您汇报,人现在就在安源绸缎庄。”闫磊一过来,就向陆希言报告道。

“我也正想去一趟安源绸缎庄,顺便看一下黄三哥。”陆希言点了点头。

到达安源绸缎庄,已经是入夜了,夏天本来天黑的晚,下车的时候,陆希言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七点半了。

“先生来了,快进来!”闫磊停好车,确定身后没有任何尾巴后,与陆希言一道从迅速的进入绸缎庄的后门。

“汉杰,黄三哥情况怎么样?”

“恢复的很好,已经能吃两大碗饭了。”郭汉杰呵呵一笑,“就是,您吩咐的,不让喝酒,这几天憋的呵呵……”

“余毒未清,绝对不能喝酒,除非他不想要命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说的是,说的是,我和丁二哥也都是这么说他的。”

阁楼上。

打开天窗,可见方寸的天空之上星光熠熠,一阵凉风透窗吹进来,带去了些许的闷热和烦躁。

“先生。”看到陆希言进来,丁鹏飞和黄三都起身站了起来。

“丁二哥,黄三哥,不必多礼,大家坐下说话。”陆希言走了过去,在对着正门口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先生,我今天去了温莎旅馆,后来又去跟老六见了一面,了解了一些情况,有个情况,必须得跟您说一下。”丁鹏飞脸色郑重的道。

“丁二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我怀疑,这些杀手是在徐家桥跟我们交手的那伙日本人。”丁鹏飞道。

“啊!”陆希言闻言不由的一惊,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他怎么就从未往这个方向去想呢?

“丁二哥,你有什么证据吗?”

第658章:似曾相识

“杀人的手法,以及战斗风格。”丁鹏飞说了两点理由。

“能具体说一下吗?”陆希言问道,虽然他是幽灵组的最高指挥官,可打造这支队伍人是丁鹏飞,所有战斗,他都是亲身经历的。

“先生,我们跟这些人交过手,从有兄弟的吃过亏,受过伤,还有两位兄弟死在他们手中,其中一位的伤口从左肋第二根与第三根肋骨中间刺入,当场毙命!”丁鹏飞解释道,“虽然一个用的是肋差,一个用的是军刺,其实进刀的角度和深度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证据虽然不能完全证明什么,但同样的杀人手法,在犯罪学上,是可以做关联认同的。

“还有幸存者的描述,杀手之间的相互配合,全部都是使用手语,全程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等等,这些都符合我们遭遇的那群日人的特征。”丁鹏飞接着分析,“这跟我们遇到的那一伙人是一模一样。”

“他们如果是日人,一开口说话就暴露了?”闫磊道。

“老六说得对。”丁鹏飞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这一支精锐的日人战斗小分队冲我来了,可为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目标了?”

“先生,会不会跟您让丁二哥他们带回的菌种标本有关?”

“他们怎么会知道丁二哥等人跟我有关?”陆希言反问一声。

“这……”郭汉杰语塞,他解释不了了。

“先生,这件事太奇怪了,如果,如果他是为了菌种标本而来,那他们追踪的人应该是丁二哥他们,可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闫磊分析道,“反而直接找上您,这岂非咄咄怪事?”

“先生,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丁鹏飞眉头皱了一下,微微闭上眼睛,又睁开来,缓缓说道,“对方并不是冲您来的,其实还是冲我们来的。”

“什么意思?”

“他们是从幽灵组来的。”丁鹏飞缓缓道。

众人闻言,都不禁露出一丝茫然,有些不明白丁鹏飞为什么会这么说,这跟幽灵组又有什么关系?

“我也说不上来,总感觉,这些日本杀手出现的太突兀了,完全没有动机可寻。”丁鹏飞道,“可是,他们跟我们是交过手的,我们也是唯一的一次在他们手上吃过亏的。”

“丁二哥的意思是,他们猜到了你们的身份,想把你们找出来,对吗?”陆希言有些明白丁鹏飞的思路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丁鹏飞解释道,“徐家桥那边,我们撤离之后,有消息说,专门有人打听过我们住宿的情况,问了不少人,很详细,如果不是对我们如此关注,怎会暗中打听?”

“难道他们一路追查到法租界了,还发现了先生跟咱们的关系?”郭汉杰吃惊道,这两天丁鹏飞带人暗中在温莎旅馆周围,与巡捕房一明一暗,保护陆希言的安全。

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就大了。

要是日本人知道陆希言跟“幽灵组”的有关系的话,那可就太危险了。

“不,老五,我没有察觉到有任何人在暗中跟踪或者监视我们,而且,我们平时都是分散的,自由活动,他们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在保护先生呢?”丁鹏飞反驳道。

“那这就奇怪了,难道这就是个巧合,误打误撞给碰上了?”郭汉杰表情奇怪的望着众人。

“不,这不是巧合,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黄三故作神秘道。

“什么秘密?”

“你们一个个都比我聪明,还问我?”黄三挠头道。

“都什么时候,三哥,你还开玩笑。”闫磊埋怨一句。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这有什么,反正在这儿猜来猜去也没用,如果这伙小日本真是冲先生来的,第一次刺杀不成,那肯定会有第二次,咱们小心防备就是了。”黄三气哄哄的说道。

“黄三哥说的没错,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还不如积极防御,不管对方发现什么,知道多少,咱们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也许是我们某个环节出现了差错,现在还没有发现而已。”陆希言道,“但起码我们现在已经能够知道一些敌人的情况,就能够预先防备了。”

“先生,一旦您身份暴露,那怎么办?”

“身份暴露,还不至于,最多就是幽灵组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被日本人掌握,我的身份现在还不至于暴露,这一点,我还是有自信的。”陆希言道。

“先生说得对,但这样一来,先生跟我们关系密切的秘密日本人就知道了。”

“我本来就跟你们有关系,这一点日本特高课那边是很清楚的,只是他们知道,就凭这个关系,是不能把我怎样的,因为没有证据,他们就不敢轻易的动我。”陆希言解释道。

“先生说的没错,以您现在的身份和声望,日本人想要动您,还真有顾忌,但如果他们使阴招的话,那可是防不慎防。”

“私底下的阴谋诡计,咱们见招拆招,到不怕,只要我不离开租界,他们又抓不到我实质的证据,就奈何不了我。”陆希言道。

“先生说的有道理。”

“唐锦认为,这伙人应该还在法租界,汉杰,咱们的人也要暗中调查,这不是一两个人,应该会有蛛丝马迹留下的。”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我已经暗中吩咐下去了。”郭汉杰点了点头。

“三哥,这段时间,你就去南市坐镇,好好养伤,不要露面,有事我会让汉杰第一时间通知你。”

“先生,我的伤其实已经好差不多了。”黄三急辩道。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现在吃饭都还是用左手吧?”陆希言脸一拉,瞪了他一眼。

黄三脸色悻悻。

“言虎暂代黄三哥的位置,两队并成一队,由丁二哥指挥。”陆希言道,“我从现在开始晚上回家住,唐锦在我家周围布置了大量的军警,安全方面基本上无虞了,所以,丁二哥,晚上你们就不需要暗中保护我了,你的任务,及时把这群日本人给揪出来。”

“先生,万一,他们对您家下手呢?”

“我家里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你放心好了,我已经申请了租界驻军方面的保护,他们会派一个战斗班驻扎在家里,如果这样都挡不住的话,你们也一样起不了作用。”陆希言道。

“是,但我会在您家附近留两个暗哨,一旦有事,可以随时示警。”丁鹏飞道。

“嗯,好。”

“就这样,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们也多加小心。”陆希言起身来,郑重的嘱咐一声。

……

“先生,真有军警住在咱家里?”上车后,闫磊问道。

“我那是宽丁二哥心的,你以为我面子有那么大,还能请的动法国人到家里来保护我?”陆希言道。

“那您为什么还让丁二哥他们撤走?”

“他们这些人目标太大了,一旦聚集到我家附近,明眼人一看就能认出来的。”陆希言道,“这跟在温莎旅馆不同,周围都是居民区,人来人往的,他们不会被人注意,“福开森路上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就太显眼了。”

“对哟,其实,家里比旅馆要更安全些,为什么你一开始不住在家里呢?”闫磊不解的问道。

“梅梅要复习功课,期末考试,我要是住在家里,你说,她还能好好复习吗?”陆希言唏嘘一声道,“幸亏没有住家里,要不然还躲不过这一劫呢。”

“您对太太那真是体贴入微。”

“闫磊,你觉得丁二哥今天说的,到底有没有这种可能?”陆希言其实都在脑海里琢磨丁鹏飞的猜测,虽说听起来没有太大的关联,可越琢磨越觉得这其中未必没有可能。

“我觉得,这要是一伙人的话,那还真说不定有这种可能,但也可能没有,首先,我们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来干什么的,或许,两次都是巧合遇上了呢?”闫磊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

“缘分?”

“呵呵,先生,你这个词儿用的好,这或许就是一种缘分。”闫磊扭头嘿嘿一笑。

“就算是缘分,那也是孽缘。”

“哈哈……”

会有答案的,会找到答案的,陆希言相信这一点,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是他还不曾知道的关节。

一旦这个关节打通了,那所有的就都能解释通了。

“先生,到家了。”闫磊忽然叫了一声,陆希言“呀”的一声,睁开眼睛,推开车门下车,看了一下手边,都快九点了。

孟繁星从屋内出来。

“希言,两丫头都知道你今晚回来,一直都等着,非要等你回来,她们才能睡觉。”孟繁星上前道。

“是吗,走,看看我这两宝贝女儿去。”陆希言闻言,精神一震,这女儿果然是爹的贴心小棉袄。

“爸爸,干爸……”

“哎哟,不行,爸爸一身汗,不能抱你们,乖,你们今天作业都做完了吗?”陆希言忙伸手一手一个把两丫头牵手里。

“爸爸这两天没回家,想不想爸爸了?”

“想!”

“乖,爸爸今天有点儿忙,回来的晚了,没给你们买冰激凌,明天回来一定给你们买冰激凌吃,好不好?”陆希言道。

“好,谢谢爸爸。”

“乖,爸爸要去洗个澡,冲个凉,一会儿再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陆希言松开两个可爱的小精灵道。

几天没回来了,还真的想两个小丫头呢。

第659章:揽事儿

上楼,飞速的冲了一个澡,等再下来的时候,两丫头已经睡着了。

“睡了?”

“嗯,她们其实就是想等你回来,看到你就安心了。”孟繁星点了点头,虽然大多时间,都是她和何小芬照顾这两孩子。

但是两孩子在感情上,还是跟陆希言最亲。

要不怎么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呢,这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筱慧一看就是美人胚子,至于筱蕊,性格比较倔强,这一点像你。”陆希言宠溺的看着两个熟睡的丫头道。

“希言,你饿了吧,我让何姐给你下了一碗面。”孟繁星问道。

“嗯,晚上随便吃了点儿,这会儿还真饿了,你不会让小何就给我煮了一碗吧,没给闫磊煮一碗?”

“哪能呢,我会这点儿都不知道,你们俩都有。”孟繁星白了陆希言一眼,她这个女主人就这么自私,不会做事儿?

“那我去叫他过来吃面。”陆希言点了点头。

“还有面吃?”闫磊也冲了个澡,正准备睡觉,忽然觉得肚子饿的有些睡不着,刚好陆希言过来敲门。

“梅梅让小何给咱俩煮的。”陆希言道,“这折腾了一天了,都没好好的吃上一口热饭。”

吃碗面,刷牙,上楼准备睡觉。

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忘记跟孟繁星说,这就是巫锦云的事情,这事儿不能拖,拖的话,容易形成误会。

“梅梅,上次我那个女学生打人的事情,你知道吧。”陆希言坐下来问道。

“知道,你不也动手了吗,还上新闻了,闹的我们学校都知道了,那两天我在学校,好多同学看我的眼光都怪怪的。”孟繁星踩着拖鞋,进来,把电风扇稍微移了一个方向,吹她那刚洗的头发。

“事后,我放了巫锦云半个月假,让她回家休息一段时间,顺便呢,也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我打算资助她出过留学,她在骨科上的才华,留在国内虽然可以做一个不错的骨科大夫,但有些浪费了。”陆希言道。

“这是好事儿呀,你打算资助她去哪个国家?”

“美国,美国现在远离战争风险,欧洲现在是个火药桶,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陆希言道。

“嗯,你要是觉得这姑娘值得栽培,那就去做呗,我支持你。”孟繁星道。

“现在有一个问题,这不是有些报社记者胡乱编造,把我为学生出头,写成了我跟学生在搞什么地下的师生恋情,甚至还写的不堪入目的那种。”

“这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咱也堵不住人家嘴,不让人说话?”孟繁星道,“不是让人警告过那几家报社了吗?”

“问题是,这些报道还是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对于一些不了解事情真相的人,尤其是锦云的父母……”陆希言把成诚告诉他有关巫锦云父母逼着她跟人订婚,她逃婚回上海的事情说了。

虽然说民国了,早就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了,可千百年来老传统,老规矩想要一下子破除是不可能的。

就像她跟陆希言,如果不是意外重逢,又情投意合的话,那即便是遵守婚约结合了,能幸福吗?

未必,尤其是接受西方自由民主思想的新时代的青年,更加不能忍受自己的婚姻却不能由自己做主,被逼着嫁给或者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都不认识的人。

这事儿涉及新旧观念的冲突,又还夹杂着这种外人说不清楚的男女私情,有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越描越黑,明明没有的事情,捕风捉影,以讹传讹,假的都变得言之凿凿了。

“锦云什么时候到上海?”

“成诚说,她是坐船过来的,明天上午能到。”陆希言道。

“我去接人。”孟繁星道。

“你去接人,这要是让好事的记者看到了,又不知道会乱写什么。”陆希言吸了一口气道。

“我知道怎么做,反正我也知道,你跟锦云没有那种关系,而且你也想资助她出过留学,如果你不介意,这种事儿,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时间去淡化。”孟繁星道。

“听你刚才说的,巫家在无锡也属于有身份的,锦云自小定下婚约,那是很难取消的,如果想要帮她获得自由,只有你这个老师出面干涉了。”

“这我怎么干涉,这我不成了干涉人家家务事吗?”陆希言道,“我又不是法官,再说,民国的律法上也没有这一条?”

“民国法律是没有这一条,但民国法律上也明确写了婚姻自由,只是,实行的过程中,也要尊重传统习俗,所以,父母定下的婚约在民间也是认的,但是只要父母同意解除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孟繁星解释道。

“你不会让我去跟锦云的父母说,让他们同意锦云去跟那严家公子解除婚约?”陆希言睁大眼睛道。

“如果能这样最好了。”孟繁星道。

陆希言摇头苦笑,这种传统家庭,尤其是重视声名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家族,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严家主动退婚。”

“退婚?”陆希言,这对巫锦云的和她这一家来说,声名是个巨大的打击,只怕最终达到目的了,结局也未必是好事儿。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处理。”孟繁星忽然大包大揽的把事情给揽了过去。

“交给你?”

“怎么,我们女人之间有些话更好说一些,你行吗?”

“梅梅,这事儿事缓则圆,可千万不能图一时痛快。”陆希言一想也是,女人之间还是容易交流一些,交给孟繁星去处理可能会更好一些。

“知道,你就放心好了,睡吧。”孟繁星躺了下来,把电扇给关上了。

夜里虽然白天凉快一些,可陆希言躺在床上,却久久未能睡得着,袭击温莎旅馆这些杀手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们是不是跟丁鹏飞在徐家桥交手的那些日本人?

这一切都还是个谜,必须得解开,否则,他只怕今后没有一天能睡得着了。

“希言,你怎么还没睡?”

“不是,我起来去个卫生间……”

“哦?”耳边传来妻子轻微的呼吸声,陆希言蹑手蹑脚的走下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开门走了出去,他睡不着,又不想把妻子吵醒,心里烦躁,只能去书房平静一下。

……

一宿没睡,早上,陆希言光着脚,又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在妻子身边躺了下来。

“一宿没睡?”

“哎哟,梅梅你吓死我了。”冷不丁的一声在耳边响起,陆希言吓的下意识的抚了一下胸口。

“睡不着,怕吵醒你,就去书房待了一宿。”陆希言老实道。

“其实你走的时候,我知道。”孟繁星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有很多事不要跟我讲,是怕我担心,对吗?”

“梅梅,我……”

“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你不说,我也不问,只要我知道你现在做的是对的就行了。”孟繁星点了点头,“你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没睡好,要不然,今天就别出去了,在家呆着。”

“好,我就旷一次工,反正院里现在也知道我的情况。”陆希言道,“对了,浩子什么时候到香港?”

“应该是在今天下午吧,如果船行的顺利的话。”孟繁星道。

“那我今天在家陪你,你不也是期末考试结束了,正好给自己放一天假?”陆希言笑道。

“今天不行,你忘了昨晚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要去接锦云。”孟繁星道。

“接锦云让成诚去好了……”

孟繁星已经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

……

陆希言给成诚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到家里来,与孟繁星一道去内河码头接巫锦云,然后自己又上去睡了一小会儿。

下楼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钟了。

“老马,怎么就你一个人,小何呢?”陆希言很奇怪,家里居然就剩下老马一个人,其他人一个都不在。

“小何出去买菜了,闫磊去公司了,太太带着阿香和小乐出去了,慧小姐和蕊小姐让蓝小姐接走了。”老马道。

“家里就剩下咋俩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呢。”陆希言直接走到沙发坐了下来,“有吃的没有?”

“有,厨房里有早上熬的粥,还有油条和馒头,就是现在已经冷了。”

“冷的没事,有吃的就行。”陆希言站起身,跑进了厨房,不会儿功夫,端着一碗稀粥,手里还拿着一根油条走了出来。

“老马,家里没人,你跟我说说,老鬼最近什么情况?”陆希言咬了一口油条,喝了一口稀粥问道。

“老鬼那边还算平静,交通线运行的情况良好,就是部队扩编,什么都缺,军装,皮带,最缺的还是武器弹药以及药品。”老马道。

“棉布,皮带,毛巾这些生活物资倒还好弄,这武器弹药,我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陆希言点了点头。

“还有,最近咱们部队在江北跟韩德勤的部队起了一些摩擦。”

“有这样的事情?”陆希言惊讶的一抬头。

“名义上现在是国共联合抗日,可实际上呢,老蒋一直对我们提防着呢,他对我们的防备之心远远超过日本人。”老马是从那个残酷的年代过来的,国共双方虽然现在坐到一起,但真正同心同德,只怕还做不道。

双方虽然在情况下合作,但基本上还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大家相互不干扰,至于配合,自诩正统的国民党部队根本瞧不起枪都凑不齐人手一支的八路军和新四军。

“老马,我这里抽不开身,你帮我约一下老鬼,找个时间,我想跟他见面谈一下。”陆希言道。

“好,具体什么时间?”老马点了点头。

“明天吧。”陆希言道,“让他去医院找我。”

“好的。”

第660章:狗咬狗,一嘴毛

法租界,章公馆。

娄丽琴正在给章啸林整理褂子,今天虽然要去给那个纪云清低声下气,可输人不输阵,他章啸林得把自己收拾的体体面面面的。

金怀表,文明棍!

还有,右手无名指上一颗鸽子蛋大翡翠金戒指,章啸林喜欢学文化人,却又穿金戴银的,把自己弄得俗气无比,还乐此不彼。

“阿虎,你心脏不好,今天一定要心平气和,戒躁戒忍。”娄丽琴了。

“行了,啰嗦,我今天就是把脸送过去让人家打的,吐面自干,行了吧。”章啸林一把将夫人的手推开,“去,把我的帽子拿过来,这大太阳的,太晒人。”

“大帅,车都准备好了,您现在就出发吗?”管家李弥从外面进来。

“稍等一会儿,把我那个玉扳指拿过来……”章啸林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右手拇指上还差一颗扳指。

“给您。”李弥取了玉扳指,给章啸林送过来,并亲手给他戴上。

“老陈呢?”

“岐公说先行一步,过去安排一下,现在外面您的负面消息太多,这一次咱们必须谨慎一些。”李弥解释道。

“嗯,知道了。”章啸林拿起桌上的文明棍,微微一挥,“走吧。”

这章啸林前脚刚走。

后脚,消息就传到了法捕房政治处。

唐锦找的就是这个机会,抄起电话,命令一声:“可以行动了,动作要快,谁敢阻拦,杀无赦!”

“是!”

章啸林的车队刚出法租界,法租界内军警就四处出动,扑向章啸林在法租界内的各大主要产业。

什么酒楼,赌台,贸易公司,车行,以及码头……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大搜捕。

针对的就是章啸林已经他名下的各项产业。

法国人其实也看日本人不满,可日本人势大,随时可以封锁租界,这可是所有人的软肋,只能妥协。

但是日本人不敢逼迫太厉害,毕竟现在局势还不太明朗,盟友德国虽然有动手的打算,可毕竟还没有动手,而他们在诺门坎地区,被苏联人揍的满头是包,已经有些明白,苏联人跟过去的沙俄不太一样,不太好惹!

而大量的军队又陷在了中国战场,他们不是想抽就能抽走的,那样势必会让前期的优势化为乌有。

这个时候,日本人也不愿逼迫英美法等欧美列强太甚,虽然他们对英美法在租界问题上的抗议置若罔闻,但真要对租界动手,他们还没做好准备。

机会难得,唐锦与陆希言一拍即合,加上法国人背后默许,对投靠日本人的章啸林下手了。

法租界的军警突然联合对章啸林明显的产业出手,这可把躲在家里做寓公的黄锦荣吓了一跳。

以为法国人对章啸林不满,要彻底下黑手了。

干掉章啸林,下一个该轮到谁?

就他了。

马上派手下出去打探消息,搞清楚巡捕房下一步的动向。

“老爷,打听到了,章啸林今天上午约了纪云清在更舞台看戏,新来了一个角儿,叫新艳秋,唱的不错,模样也俊……”

“别说那没用的,章啸林这是准备要跟纪云清低头了,现在整个上海滩,能救他的除了日本人,就只有纪云清这个老东西了。”黄锦荣怒哼一声,他也想把章啸林的生意接过来,可他没有货源,日本人又不傻,他迟迟不答应出山,日本人怎么可能卖力的支持他呢?

章啸林不就是因为没脸没皮,直接抱日本人的大腿,才得到日本人暗中的大力支持吗,不然这法租界的烟土生意都可能让纪云清给趁机吞了。

“老爷,章啸林这人虽然脾气不好,可他没脸没皮,什么都做的出来,他跟纪云清过去的那点儿恩怨其实也都过去了,这两人要是联起手来,那上海滩可就没您什么事儿了。”管家程曦文怂恿道。

“老夫我早就不管事了。”

“您不管事儿,可这一大家子人,还有弟兄们都跟靠着您呢。”程曦文道。

“老东西,你是不是暗中跟纪云清有联系?”黄锦荣眼皮一抬,眼底闪过一丝老辣的寒光,他虽然年纪大了,身体不必从前了,可脑子还灵光,混了几十年的经验还在。

“章啸林这种人,一旦让他做大了,只怕没有其他人的活路,纪云清和您都不小了,他比您二位都年轻,所以,最好还是……”程曦文做了一个“割头”的动作。

黄锦荣微微一惊,不由的坐直了身子。

他每天打一种特殊的针,把自己弄的病恹恹的,就连日本医生也看不出名堂来,不好找理由强迫他出来。

“重庆方面早就对章啸林下了制裁的命令,杜老板也跟他断了往日的情义,现在是日本人得势,将来呢,这可就是说不准了。”程曦文道,“您还得考虑身后的事情。”

“那这纪老儿……”

“章啸林若是服软,他还真没办法不帮他,否则日本人那里他说不过去。”程曦文道,“他现在得紧紧抱住日本人的大腿。”

“他想拿我当枪使?”

“不,这支枪还轮不到您,咱们只要……”程曦文凑到黄锦荣耳边小声说道。

“消息是纪云清提供的,咱们只是个传话的,姓章的就算知道了,要恨也恨不到咱们。”程曦文道。

“这倒也是,纪老儿就不怕咱们把消息也卖给老章?”黄锦荣道。

“那您里外都不是人了。”

“行,那就试试,看这姓陆的小子‘禁烟’的这把火能烧到什么程度。”黄锦荣点了点头。

……

中午,闫磊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陆希言很诧异的从楼上下来,看到闫磊推门从外面进来,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公司处理事务吗?

“先生,我在门外就闻到咱家烧的这红烧肉的香味儿了。”闫磊嘿嘿一笑道。

“你这属狗鼻子,隔着墙都能闻见家里的肉香?”陆希言笑了,这红烧肉他昨晚也就是随嘴说了一句,馋了,这第二天何小芬就去菜市场买了五花肉回来了。

“先生,我这鼻子灵着呢。”闫磊呵呵一笑,“其实,我回来是有事儿向您汇报。”

“嗯,上楼说。”

“哎!”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让你丢下工作跑回来了。”进入书房,陆希言开口问道。

“今天道上有传言,说您得罪了闻名已久的抗日锄奸组织,幽灵,前天晚上的旅馆的刺杀就是他们干,说您运气好,刚好不在,躲过了一劫。”闫磊道。

“是吗?”陆希言惊讶不已。

“这个传言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的,现在道上已经有不少版本传出来了。”闫磊道,“甚至连行事的手法和手段都分析的头头是道。”

“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些谣言这也很正常,并不能说明什么。”陆希言道,“能查到谣言的源头吗?”

“五哥正在调查,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闫磊道。

陆希言又在脑海里将丁鹏飞昨晚的话在脑子过了一遍,结合现在有关“幽灵”刺杀制粒机的传言。

这或许还真有些关联呢。

“幽灵”是不可能刺杀他的,但是不等于没有人借用“幽灵”的名义来做这件事,也许,有人也希望是这样一个结果。

“幽灵”一直活动的范围都是上海的近郊周围,唯独租界和南市以及闸北、虹口等区域没有发现活动痕迹。

这些地方都是人口密集,商贸发达的区域,还有,就是重兵防守的地方,“幽灵”的活动都避开了这里,这也是,日本人很想抓住“幽灵”,却始终没办法找到蛛丝马迹的缘故。

行动组在租界内的行动,主要还是掩护和跟踪监视为主,战斗的话,遵循的是无声无息的原则,所使用设备和武器,也有所区别。

行动组的在外面的武器是不会带入租界,同样租界内使用的武器和设备也不会带出去,这样也可确保队员的安全。

只要不携带武器,进入租界还是非常容易的,一旦携带武器,那就容易被发现,增加暴露的机会。

所以,行动组对内和对外是两套装备和模式,以保证他们不会别人怀疑。

行动组若非必要,在租界内的活动,不以主动诉诸武力为主,除非是在被动还击的情况下。

这个原则方针也是陆希言亲自确定的。

确定了这个原则之后,“死神”小组在租界内的活动更加隐秘,潜伏的更深了,反而在租界之外,可以放手施为。

因此,不管是‘76’号还是日本特高课,都没有发现“幽灵”组织跟铁血锄奸团的任何关系。

他们更多的认为“幽灵”是重庆方面着召集一群实战经验丰富的军人组成了一支特别的破坏战队。

就是唐锦也不知道“幽灵”是什么来历,还曾经用加密电文问过重庆军统局总部,得到的答案是,军统方面没有这一支队伍的编制。

中统就更不必说了,中统的行动能力一向瘸腿,他们手上要是有这样一支战斗小分队,估计早说出来跟老头子请功了。

那就剩下民间抗日组织和共产党了。

“滴玲玲……”

“喂,是我,嗯,嗯……”陆希言拿起电话,一边点头,一边道。

“唐锦来电话了,章啸林跟纪云清的协议达成了,不过具体有那几条还不清楚,但是,黄锦荣那边似乎不想看到这个局面出现,这老家伙也不甘寂寞了。”陆希言放下电话道。

“狗咬狗,一嘴毛。”

第661章:以拖待变

东北小酒馆。

“头儿,您还真猜着了,咱们的老对手跟过来了。”阿莱出去一整天了,终于回来了,带回来一个让罗耀祖并不感觉到诧异的消息。

“在哪儿?”罗耀祖问道。

“现在还不确定,但我已经闻到他们的那股味道了。”阿莱嘿嘿一笑。

“他们的对手是谁,能够让服部一男吃亏,并且全身而退的,一定不是一般的高手。”罗耀祖继续问道。

“是最近半年来神秘一场的幽灵。”

“幽灵,这个是日人给他们起的名字吧?”

“对,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诛鬼子,杀汉奸,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但是这一次他们也遭到了对手。”阿莱道。

“他们是怎么遭遇上的?”

“不知道,据大车店的老板讲,那天傍晚来了一伙人,推着车,带着货,像是押货走货的,他们的货是一种很奇怪的金属箱子,他们搬运的时候,都是带着手套,十分小心,并且不让人靠近,然后,夜里,服部一男就带着人偷袭了大车店,打起来之后,又有一伙人从服部一男背后杀了进来,接应里面的人突围而出。”

“这么说,这住进大车店的极有可能是他们的诱饵?”

“不像是,如果是诱饵的话,那内外夹击,服部一男应该被重创才是,而且大车店那晚还有其他住客,他们讲,服部一男的人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被发现,而是偷袭被发现后,才打起来的,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我去看过了,现场还没有修复,他们都没有用枪,搏斗的痕迹还在,也正是这个,我才确定服部一男也来上海了。”阿莱解释道。

“这个服部来了,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你马上去查清楚他们的位置,一举一动都要查清楚。”罗耀祖吩咐道。

“对了,头儿,服部不是隶属关东军宪兵司令部情报处,怎么跑到上海来了,会不会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你是说,他们与幽灵并不是无意中撞上的,其实就是冲他们过去的?”

“不太像。”阿莱摇了摇头。

“总之,你要给我弄清楚,服部一男来上海到底是干什么的。”罗耀祖命令道。

“是,头儿。”

……

江湾,东亚植物研究所。

“服部君,谁给你的命令,擅自行动,居然跑到法租界去袭击了温莎旅馆?”藤本静香怒不可遏的质问服部一男。

“静香小姐,我只是随行保护您和您的团队的安全,至于我做什么,并不需要向你说明。”

“放肆,佐藤将军是怎么你说的,在上海的一切都要听从我的指挥!”藤本静香满脸都是寒霜。

“佐藤将军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找到那批霍乱菌种标本,还请静香小姐理解!”

“理解,我理解什么,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藤本静香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菌种标本,这跟陆博士又有什么关系?”

“菌种标本或许跟陆博士没有关系,但是,有能力采集菌种标本的人和组织在上海有多少?“

“不少医院以及研究所都有这个能力。”

“那谁会采集这一次霍乱弧菌的菌种标本进行研究呢?”服部一男继续问道。

“你是想从有能力采集标本的医院和研究所入手?”

“静香小姐,这采集的菌种标本,需要存储和保存,而必须有必要额容器,所以,只要调查最近一段时间,什么人大规模采购菌种采集的器具和保存的箱子,自然就能查到,是谁在背后采集菌种标本了。”服部一男道。

“你查到了吗?”

“没有,不过我查到了另外一条线索。”服部一男道。

“什么线索?”

“陆希言名下的蒙安公司正在花重金采购一些研究设备,有很多都是涉及菌种培养方面的。”

“你查到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不立刻上报?”藤本静香质问道。

“我想确认一下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所以,我想找陆博士了解一下。”服部一男解释道。

“你是去绑人,还是去杀人,你知不知道,这里不是满洲国,你在法租界这么行事,会给帝国带来多大的麻烦?”

“我没想到,旅馆的安保安排的如此严密,没办法,只能强攻,没想到,那天我晚上,他居然不在旅馆,所以,行动失败了。”服部一男道,“这是我的指挥失误,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自作主张,服部君,我希望你能明白,上海不是满洲,满洲你可以毫无顾忌的抓人,审讯,但是在这里不行,你明白吗?”藤本静香严厉道。

“不就是担心法国人会抗议吗,这有什么,难不成法国人会为了一个中国人跟我们大日本帝国开战?”服部一男一脸的冷傲和不屑道。

“服部君,如果你再这么私下行动,肆意妄为的话,我就请冢田将军下令把你调回满洲,到时候,军部会给你什么考评,你自己想清楚。”

“静香小姐,我保证不会有第二次了。”服部一男低头道,要是被撵回去,那绝对是奇耻大辱,军部的考评更关系到服部家族的声誉,他可是视荣誉为生命的人。

“出去吧,因为你的鲁莽行动,给我们在上海的工作带来了一些负面的影响,如果暴露了研究所的秘密,你就切腹谢罪吧。”藤本静香手一挥,命令一声。

“哈伊。”服部一男满脸阴狞的走了出去。

陆希言在法租界烧起“禁烟”这把火,现在让服部一男横插一脚,把水搅的浑的不见底了,大家都在相互猜测,局面越发难以控制了。

这不符合帝国的利益。

她可不是服部一男那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军人武士,有些事情,必须帝国的实际利益出发,服从当前制定的对华战略。

……

中午吃饭的时候,孟繁星回来了,不但她回来了,她还把巫锦云和成诚一块儿带回来了。

人都来了,自然是一起吃午饭了。

陆希言平常很少在家里吃午饭,今天也是难得,何小芬做了不少菜,尤其是炖的红烧肉,那是又香又烂,咬一口,满嘴都是油,入口即化。

吃完饭,孟繁星吩咐成诚将巫锦云送回去休息。

“希言,锦云的情况我大致了解清楚了,这巫家跟严家都是当地的有名望的家族,巫锦云的父亲和严家现在的家主严同是同年,两家通好几十年了,严同的儿子严朝旭比锦云大五岁,虽然我没见过,但锦云说长的还可以,在日本留学,今年刚回来。”孟繁星道。

“留学日本,学什么的?”

“听说是学美术的。”

“美术?”陆希言点了点头,美术还好,那就是画家,画家倒是还好一些,若是其他的话,那就难说了。

“锦云见过这个严朝旭了吗?”

“见过一面,是她刚回家的时候,严家人过来拜访,见过一面。”孟繁星道,“不过锦云说,她虽然从小认识这个严朝旭,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而且,他也不喜欢这个严朝旭的做派。”

“做派?”

“就是学的跟日本人那点头哈腰的那一套,而且,言辞里,这个严朝旭很推崇日本。”孟繁星道,“这是锦云最反感的,自然不愿意跟这种人订婚了。”

“锦云曾经目睹过日本兵的诸多恶行,内心十分痛恨日本人,这严朝旭只怕是不了解这一点,但他在日本留学时间不短,被影响,也属正常,若是能改过来,倒也没什么。”陆希言道,“不过这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这第一印象不好,想扭转过来的话,那是很困难了。”

“是呀,只是两家早已换过生辰八字,这亲事早就定下来了,本来,锦云父母也不着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一张报纸送到了巫家,锦云的父亲一看到报纸上的内容,勃然大怒,把锦云叫到跟前,严厉逼问,锦云把医院打人实情说了出来,锦云父亲虽然听了,并没有完全放心,所以,他决定让锦云跟严朝旭马上把婚事定下来,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相信锦云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锦云当然不愿意,所以就被关了起来,锦云母亲心疼女儿,悄悄的把她放了出来,然后,她就悄悄的离家,买了船票返回上海了。”孟繁星大致的将过程说了一遍。

陆希言略微沉吟一声:“这事儿锦云有什么想法?”

“锦云本来看父母身体老迈,还舍不得离开,想要留下来照顾两位老人,可这么一闹,她也待不下去了,她跑回上海,就是想出国,但是,她还是有些放不下父母,心里有些矛盾。”孟繁星道。

“锦云这孩子孝顺,这是人之常情。”陆希言点了点头,“梅梅,这事儿你是揽下来了,怎么解决?”

“我是这样想的,逃避不是办法,锦云如果再这私下里一走了之,也不好,还不如坐下来谈一谈,找一个折中的办法。”孟繁星道。

“这怎么折中?”

“有条件订婚,你觉得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让锦云跟这个严朝旭订婚,但锦云父母和严家必须答应锦云去美国留学,对不对?”

“对,锦云出国留学,至少也得三年,如果这个严朝旭真的能等锦云三年,那三年后,锦云学成回来,跟他完婚。”

“梅梅,你这一招叫以拖待变,万一这严朝旭真的等锦云三年,难道,真让锦云嫁给她一个不喜欢的人?”

“锦云到了美国,只要她不愿意,不回来就是了。”孟繁星道。

“这不就是违约吗?”陆希言道,“再说,这也对严朝旭不公平,人家三年的青春怎么算?”

“这个……”孟繁星语塞了。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倒是可以两全其美。”陆希言道。

“你说。”

“这个婚照订,但是要求上再加一条,那就是让这个严朝旭一起去美国,这个我想严家应该不会拒绝吧,这到了美国,没有双方父母的干涉,如果严朝旭真是个不错的人,能照顾爱惜锦云,那咱们也算是成就美满姻缘,可如果严朝旭根本不堪造就,那也能让锦云认清楚这个人,到时候,解除婚约,各奔东西。”陆希言道。

“这倒是个办法,就怕锦云不会接受?”

“这就要你这个做师母的去说了,我说的话,不合适。”陆希言嘿嘿一笑。

“嗯,我明天就找锦云谈这个事儿,希望能有个圆满的解决。”孟繁星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方案,兼顾了各方的顾虑,也为将来彻底解决留下一个窗口。

第662章:豁然开朗

“消息可靠?”

“陆金石和黄锦荣两边都提供了一模一样的情况,看来是没错了。”唐锦对陆希言并没有任何隐瞒。

“这黄老板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要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我们?”齐桓惊讶的问道。

“这章啸林跟纪云清现在都给日本人做事,他们俩要是真的沆瀣一气,那黄锦荣可就危险了。”唐锦道,“日本人一直想要迫使黄锦荣出来给他们做事儿,但黄锦荣这个老狐狸一直躲在家里装病,不肯出来,他知道自己虽然有些能量,但年事已高,而且势力也不如从前了,害怕晚节不保,不得已自残身体,躲在家里不出来,但是又不敢明着拒绝日本人,暗地里对日本人送来的钱照单全收。”

“这老家伙本来就是个贪财好色的主。”齐桓不屑的骂了一声。

“他也是拿我们给他当枪使。”陆希言眉头一皱,轻声说道,“对了,黄锦荣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

这明显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谁会这么好心,章啸林吗?不可能,他刚被黄锦荣敲诈了一笔,怎么可能把他跟纪云清的谈的条件告诉他?

日本人,日本人正愁找不到机会威逼黄锦荣下水呢,倒是有这个可能,你看章啸林都跟纪云清手拉手了,就剩下你了,你来不来?

你要是不来,就不带你玩了,反正,你除了辈分高点儿,也没多少作用了。

如果是日本人通风报信,那黄锦荣敢一转手,就给法捕房吗,显然是不可能的,黄锦荣现在就跟一只鸵鸟似的,把脑袋死死的埋进沙子里,一副不管世事的模样,真让他得罪日本人,也没这个胆子。

日本人显然还是挺重视章啸林的,毕竟章啸林比较容易控制,只要给他利益,他就给你办事儿。

不像很多人,太多的心眼儿了。

所以日本人肯定想拉章啸林一把,纪云清那边估计也是受到了日本人的压力,才与章啸林达成协议的。

只是,纪云清这老家伙太会投机了,日本人也一时没察觉,给了纪云清一个坑章啸林的机会。

这里面真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明争暗斗。

纪云清也知道,只要章啸林能挺过这段时间,一切自然没有问题,何况,靠“禁烟”还弄不死章啸林。

所以,他也见好就收,出一口当年的怨气也就够了。

但是,他又知道章啸林这个人心胸不够宽广,睚眦必报,这一次他是占上风赢了,下一次就未必了。

而且章啸林走的是日本海军的路子,而他背后是日本陆军,这日本海军跟陆军之间的恩怨也是由来已久。

他有林世群和吴四宝这两个门生,如今‘76’在日本人跟前也是相当说得上话的,所以,他并不怕章啸林。

但他不怕,可他也不喜欢章啸林这个人,要是能弄死他的话,他也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对于章啸林给日本人搜刮物资的生意,他也是很想分一杯羹的。

“唐兄,你是怎么考虑的?”陆希言问道。

“既然情报是真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要他们一动,我们就抓人,封货!”唐锦思考了一下道。

“只怕没有那么简单,章啸林不傻,他跟纪云清之间绝不会那么信任,所以一定会暗中有所防备,这情报我们不能尽信。”陆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是章啸林,从纪云清手中拿到烟土之后,不会第一时间运入法租界,这样风险太大,还不如在公共租界先找一个地方存放起来,再慢慢的想办法运入法租界,这样最为稳妥。”陆希言道。

“章啸林只要保证自己手下的土行和燕子窠的烟土不断货,烟土仓库放在什么地方,其实没什么区别,而我们在公共租界没有执法权,所以,想要查封这批烟土,我们需要工部局警务处配合。”

“不可能,工部局不可能配合我们执法,而且还会泄露消息。”齐桓道。

“所以,我们得找一个人,如果他愿意,这事儿,就有五成的希望。”陆希言道。

“凯自威。”

“对,凯自威不但是怡和洋行经理,还会工部局副总董,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英军军情六局驻华情报处的处长。”陆希言点了点头。

唐锦诧异的看了陆希言一眼,这么隐秘的情报,陆希言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英国军情六局改组,凯自威担任驻华情报处处长也是最近的事情。

当然,这也不算是十分机密的情报,在上海情报界,稍微有些门路的,想要知道这个消息,并不难,毕竟凯自威本身就从事情报工作多年。

“凯自威为什么会帮我们?”齐桓问道。

“因为,他的领导的情报处多次遭到日本人的破坏和暗杀。”唐锦替陆希言回答了合格问题,“他本人也被日本人列入秘密监视的名单中。”

“日本人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呀?”齐桓惊讶一声。

“他们说要占领租界,其实并不只是恐吓,实际上他们在刚踏入上海的时候就想过的,只是那个时候,他们有更重要的目标,而放弃了这个计划。”唐锦解释道,“而租界是上海最繁华的地方,膏腴之地,日本人早就垂涎三尺了,但是,一旦武装占领租界,那也就等于说与西方诸国直接发生武装冲突,最严重的结果就是贸易断绝,这也不是日本能够承受的后果,日本是个岛国,如果对外的贸易断绝,后果,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是呀,到那个时候,不用我们打,日本就坐困愁城了,日本资源历来匮乏,一旦与欧美断绝贸易,那日本国内的经济就会崩溃了。”陆希言道,“到时候日本就只有撤军一途了。”

“这就是为什么日本人还容忍租界存在,而采取的是从内部蚕食的策略,不敢直接动用军事手段的原因。”唐锦补充道,“所以我们这些人才能有一块可以喘息的地盘儿。”

“只要凯自威肯帮忙,缴获的这批烟土的利益可以分他一半儿,只要他答应不往法租界输送,卖给谁我们都不管。”陆希言道。

“我明天约他谈一下。”

“不,这事儿宜早不宜晚,就今天晚上,你找个名义,约他去法国会馆,那里我有一间休息室,不对外开放。”陆希言道。

“行呀,老陆,你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唐锦眼睛一亮,这么一间私人的休息室,的确非常隐秘,谈什么都不会被外人知晓。

“我今晚也去,以咱们两家人吃饭作掩护,你觉得如何?”

“嗯,这个办法好。”唐锦点了点头。

“那事不宜迟,我打个电话跟家里说一下,一会儿,让她们直接过去。”陆希言道。

“你就在我这里打吧。”唐锦指着自己办工桌上的电话机说道。

“好。”陆希言上前,拿起电话听筒,拨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喂,梅梅吗,是我,今天晚上,我约了唐兄和嫂子在法国会馆吃饭,你把筱蕊和筱慧一起带过来,小何也一起来,嗯,对,就这样,晚上七点。”

“我也打个电话……”

“别,还是让老齐跑一趟吧,直接把人接过来,凯自威应该认识老齐吧?”陆希言压住了唐锦的手。

“嗯,我跟凯自威在公开场合见过多次,齐桓一直都是陪在我身边的,他应该认识齐桓,可我派齐桓过去,他万一不相信呢?”唐锦道。

“可以让凯自威用外面的公用电话打您办公室的电话,确认一下,不就可以了吗?”陆希言道。

“嗯,这个办法好,公共租界的电话局已经被日本人给控制了,凯自威的电话被监听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我这个电话打过去,他就算愿意来,估计也会拒绝。”唐锦点了点头。

“齐桓,你去的时候,稍微化一下妆,别让人认出来,等见到凯自威后再说。”陆希言提醒一句。

“明白,那督察长,陆顾问,我先去了。”齐桓点了点头,赶紧说道。

“老陆,你应该听到一些传言了吧,前天晚上袭击温莎旅馆的人是最近半年来在上海周边十分活跃的抗日锄奸组织幽灵?”齐桓离去后,唐锦问道。

“这个传言你也听到了?”

“幽灵的活动范围一向不涉及租界,这一次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租界,而且还盯上了你?”唐锦道,“而且,据我所知,幽灵是鬼子,汉奸都杀,而且他们也不想是缺钱的样子,会为了一个汉奸发的两万暗花去找你的麻烦?”

“所以,这根本就是谣言,这个时候,我跟章啸林斗的正厉害,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两个汉奸狗咬狗,这就是一场好戏,我若死了,最高兴的是章啸林了,何况,我跟日本人的关系大多数都是编造出来的,唯一的一次,也就是我出手救了竹内云子一命,从此就被订上汉奸的标签了。”陆希言道。

“对呀,你分析的有道理,幽灵这半年来的活动实在是毫无规律,至于他属于哪一方,我也曾经调查过,至今毫无所获,一度我还认为,幽灵跟‘铁血锄奸团’有关呢,后来觉得也不像,军师受伤后性格大变,整个铁血锄奸团都变得深藏地下,诡秘难寻了,幽灵这么高调的锄奸杀寇,不像是他的风格。”唐锦认同的点了点头。

“唐兄,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有人想要把幽灵挖出来,用这种方法逼他出来?”陆希言问道。

“谁,你说日本人?”

“日本人追踪幽灵半年无果,自然是想迫切的抓住了,可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是有问题,如果袭击温莎旅馆的是日本人的话,他是想把幽灵引出来,那他为什么要挑选我呢?”陆希言道。

“因为你最近风头太甚了,挑选你,自然得到的影响最大。”

“我觉得还是不忙下结论,这伙日本杀手既然能毫无声息的潜入法租界,突然对温莎旅馆发起袭击,还杀了这么多人,又人间蒸发了,绝非一般的日本特工能做到的。”陆希言道,“我们很可能碰到的是一支训练有素,专门从事暗杀或者刺杀的日本特工队伍。”

“那很有可能就是冲着幽灵来的。”

陆希言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丁鹏飞他们在徐家桥遭遇的那支跟他们同样目的日本武士队伍。

丁鹏飞也认定袭击温莎旅馆的人就是这群日本武士。

但是,出问题的又不是丁鹏飞他们,那问题就是出在他身上了。

是采集的霍乱弧菌的标本!

第663章:蛛丝马迹

一定是这上面出现了问题。

陆希言暗中恼恨,百密一疏,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疏忽了呢,敌人查不到丁鹏飞他们,难道不会从采集霍乱弧菌标本这条线追查吗?

要知道,一开始,大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意外的碰上的。

这么关键的因素,他怎么就给忽略了呢,还自诩算无遗策呢,这些日子,自己虽然麻烦不断,都能从容应付,没有太大的挫折,有些太顺了。

此刻他内心是焦灼不已,但是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冷静不波的样子,不能让唐锦看出自己的异样来。

“老袁那边还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能找的都找了,你那个学生,叫柯默的,这两天几乎是不眠不休,除了鞋印和那从杀手身上扯下来的布料之外,没有其他的线索了,但这都是间接的证据,不能证明什么。”唐锦道。

“子弹检测呢?”

“美制柯尔特手枪和勃朗宁1910,这两种手枪在黑市上非常常见,根据弹道和弹头磨损的分析,这些都是不是新枪,所以,很难查出这些人使用的枪支的来历。”唐锦道。

“那就是现在没有其他线索了?”

“目前来说,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唐锦点了点头,“我下命令,让袁锐他们都回去休息了,干耗着也没什么用。”

“这么一群人进入法租界,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他们至少事先对温莎旅馆踩过点,不然他们是如何迅速的找到我住的那个套房?”陆希言道。

“你是说,旅馆的住客?”唐锦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那可不是靠关系上来的,那是有真正能力的。

“温莎旅馆一直都在对外营业,住客并不多,除了第三层,一层和二层都有住客入住,所以,这些住客当中必定有他们的人,至少在旅馆住过一夜。”陆希言分析道。

“我这就让人去查,这么重要的线索我们居然给忽略了!”唐锦着急道。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之前的我们的思路都集中在现场证据上了,忽略杀手对旅馆内布局十分熟悉的这一点,也没往住客方面去想。”陆希言也是刚刚想到“菌种标本”,才打开自己的思路,想到了杀手直奔三楼的包房,这都说明,敌人在这之前已经踩过点了。

而温莎旅馆内外都是巡捕房的人,杀手想要踩点,只有一个办法,假扮成住客住进来,这样才能方便行动。

陆希言不可能包下整个温莎旅馆,那太奢侈了,太浪费了,他只是将第三层给包了下来,一层和二层的客房是正常营业的,只是,三层是住客和旅馆服务人员上不去的。

但是三层不止一个套房,还有其他房间,杀手是怎么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乃是运气好,正好碰到了?

“老陆,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

“嗯,你说的没错,如果他们不派人进来,那从外部侦查的话,我住的那个套房的位置,卧室和书房正对的位置应该是马路对面的天主教堂!”陆希言回忆了一下温莎旅馆附近的建筑和地形。

“没错,从教堂顶部的阁楼,完全能看到套房内的情况。”唐锦当然知道了,这间套房是他自己选的,附近的建筑和地形的情况,他都了然于胸。

“这个距离超过四百米,不利于狙击,所以,他们想要杀我的话,还的直接进入旅馆才行。”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考虑,才选择了这间套房。”唐锦道,“而且只要拉上窗帘,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人。”

“冬天可以,可夏天不行,如果不开窗,里面太热了,我住的那两天,每天都是开窗的,所以,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暴露了自己。”陆希言道。

“现在就是两种可能,一种还是杀手伪装成住客进来踩点,第二,就是从对面天主教堂顶楼的阁楼观察发现你的具体位置,然后直接就行动了。”唐锦认同陆希言的分析,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来,杀手用什么方法确定陆希言在温莎旅馆的具体位置。

“时间还早,要不然我们过去看看?”

“也好。”陆希言点了点头。

坐上唐锦的菲亚特518,叫上许清和王霖,一共四个人,朝福煦路与同孚路转角的天主教堂而去。

四个人都是便服,进入天主教堂正门。

今天是星期五,他们来的时候里面刚好正在做一台弥撒,陆希言不信教,至于唐锦,他虽然有一半英国人的血统,但其实骨子里是个中国人,也不信奉这种洋和尚念的经。

只听见里面传来唱诵圣歌的声音,估计这一台弥撒就快结束了,四个人就站在教堂外面等候。

唱诵圣歌结束,这一台弥撒也就结束了,教堂的大门打开,信徒从从里面鱼贯而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陆希言眼前飘过。

是她?

她没有发现陆希言,陆希言也没有开口,他们是来查案的,碰到熟人反而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信仰的选择,他也无权干涉。

“四位教友,下午的望弥撒已经结束了。”陆希言四人进入教堂,一名年轻的神父迎了上来?“

“神父,我们不是来做弥撒的,我们是法租界的便衣巡捕,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唐锦问道。

“这里是公共租界,你们法租界的巡捕查案,怎么会到公共租界来了?”年轻的神父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他们的话。

“我们是获得工部局警务处的允许才过来的,神父若是不信的话,可以给工部局的副总董凯自威先生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唐锦直接就把凯自威给抬了出来,反正都要合作的,先用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这会儿,齐桓已经跟凯自威见上了,就算电话打过去,估计也没有任何问题。

年轻的神父一下子就被唐锦给唬住了,他虽然是神职人员,自诩神的使者,可对世俗的权力还是畏惧的。

因为他不是神,也要吃喝拉撒睡,还有更多的欲望。

凯自威先生,那是工部局的副总董,位高权重,他这样的小神父只怕连见上一面,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他哪敢给他打电话询问?

再说,不就是配合调查,只要不是违背神职人员的原则,那又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神父,能带我们去教堂顶层的阁楼看看吗?”唐锦道。

“你们要去顶层的阁楼,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群鸽子。”神父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

“神父,我们就想去顶层阁楼看一看,没有其他的要求。”陆希言重复一遍道。

“好吧,既然你们想要看,那就随我来吧,不过,不要吓着那些鸽子,他们是和平的使者。”神父郑重的道。

“神父,能请教一下你的名字吗?”

“布莱恩。”

“哦,布莱恩神父,很高兴认识你。”

“谢谢。”布莱恩神父淡淡的一颔首,领着陆希言一行四人沿着教堂内的楼梯往上而去。

“唐兄,你应该说我们是‘76’号的,估计布莱恩神父就不会问那么多了。”陆希言落下唐锦一个身位,小声的道。

“那可不行,我们可都是有身份的人,这要是传出去,太丢人了。”唐锦直接就给否了。

“也是哟。”

楼梯是盘旋而上,具体有多少阶,陆希言也没数,但是,他一直低着头,仔细的观察楼梯上的脚印。

教堂没听都有专门的人员打扰,即便是有脚印,都已经被擦拭干净了,所以,一路拾阶而上,没有任何的收获。

“两位先生,这上面就是教堂的阁楼了,你们看,它是上锁的,平常没有人上来的,除了喂鸽子的杂工。”布莱恩神父指着阁楼门上的铁将军解释道。

“这阁楼还有人上来喂鸽子吗?”

“有的,但是不经常,有时候两三天喂一次,有时候四五天喂一次。”布莱恩神父回答道。

“喂鸽子的杂工今天在吗?”陆希言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每天打扫完教堂后就直接离开,对了,他还是一个哑巴。”布莱恩道。

“哑巴?”

“对,这里的教友都认识他,叫哑巴张。”布莱恩道。

“知道他的住的地方吗?”

“我不知道,不过,教堂的维修簿子里,有他的地址。”布莱恩想了一下,回答道。

“布莱恩神父,这阁楼有钥匙能打开吗?”

“能,不过钥匙不在我手中,费恩神父有一把,还有一把在哑巴张手里。”布莱恩神父点了点头道。

“费恩神父的那把钥匙,现在能拿到吗?”

“不行,费恩神父现在不在,钥匙虽然没有随身携带,但他的办公室是锁着的,我没有钥匙。”布莱恩神父一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既然没有钥匙,那我们就只有自己来了。”唐锦一招手,许清上前来,手里早就准备了一根细铁丝。

“你们怎么能这样……”布莱恩一见,有些急了。

“布莱恩神父,是有从权,我们没时间等到费恩神父回来,取到钥匙再打开锁了。”唐锦解释道,“放心,我们不会破坏锁具的,它还是可以用的。”

这种锁对于懂一点儿锁具原理的人来说,很轻松就能打开,又不是很复杂,许清用铁丝伸进去,轻轻的拨弄了两下,就听见里面卡簧一声响,锁开了。

布莱恩神父大概是没有见到如此神奇的开锁方式,惊的眼珠子都掉一地了。

许清轻轻的推开门,一股鸟屎臭味和羽毛一下子迎面而来,门口的几人纷纷的用衣袖捂住了鼻孔。

太臭了,这都成了鸽子窝了,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阁楼里,总不能天天打扫,再说,这也不现实。

反正就是有空过来喂喂,然后门一关,啥事儿都没有。

“督察长,陆顾问,你们看,脚印!”许清低呼一声,阁楼的地面上果然清晰可见两个不同的脚印。

一个深,一个略浅,深的那个鞋底几乎没有任何花纹,而且脚后跟都磨平了,而浅的那一个这可以清晰的见到一种类似水波的鞋底纹路,与袁锐在温莎旅馆现场取到的是一模一样。

这些人果然来过这天主教堂阁楼,对温莎旅馆进行过远距离观察。

第664章:哑巴张

从布莱恩神父手上要到了哑巴张的地址。

陆希言与唐锦一看时间还早,哑巴张住的又不是很远,于是带着许清和王霖,直接循着地址找过去了。

据布莱恩神父说,哑巴张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他认字儿,所以,跟人交流没有问题,除非对方也是个文盲。

哑巴张住在升平街,与天主教堂隔着一条街,不用坐车,走路的话用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请问,这里有一个哑巴,姓张,是住在这条巷子里吧?”

“哦,进去,倒数第四家,怎么的,你们找这老张啥事呀?”巷子口的大妈好奇的追问了一句,“这个哑巴,老不正经的,是不是去那种地方,被人追债了?”

“追债?”陆希言问道。

“这老张虽然是个哑巴,但模样挺俊俏的,年轻的时候,那是很招女孩子喜欢的。”大妈打开话匣子就止不住了,开始向陆希言讲述她所知道有关这哑巴张的一切。

看的出来,这位大妈是一位喜欢“包打听”的主儿,陆希言停了下来,既然来找哑巴张,先从他邻居嘴里了解一些他的情况,那也是有利的。

唐锦听的有些不耐烦,跟一个喜欢背后说是非的妇人有什么可聊的:“那个老陆,我先去看看,你一回儿跟上来?”

“嗯,你先去。”陆希言点了点头。

陆希言拿出耐心和热情,三两句话恭维的话一说,这大妈就把心窝子掏出来了,把她知道的有关哑巴张的事情都告诉陆希言。

当然,真假就不好说了。

大妈眼里的哑巴张也算是一个可怜人,年轻的时候被人毒哑了,半生穷困潦倒,平时的工作,就是去庙里抄写经书,或者去教堂做杂工,勉强温饱。

一个亲人都没有,也没见过有什么人来找过他。

“来了,怎么样,故事很好听吗?”唐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些戏谑的一回头,笑问一声。

“一个有故事的可怜人。”陆希言微微一笑,有关哑巴张的故事,他姑且听之,“这家里没人吗,你们怎么进来的?”

“门没关,一推我们就进来了。”唐锦道。

“不对呀,布莱恩神父不是说,今天下午他还见到过哑巴张的,这会儿他应该在家呀。”陆希言道。

“你问过巷子口那个女人。”唐锦问道,“看到哑巴张回来没有?”

“这个不用问,如果哑巴张没回来,她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陆希言道,这么喜欢八卦的女人,是守不住她那张嘴的。

“你就这么确定?”

“你来的时候,门是什么情况?”陆希言问道。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然后,我跟许清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人。”唐锦说道。

“屋内没人,门也没锁,那么人肯定没走远。”陆希言分析道,“等一会儿,说不定人就回来了。”

“嗯。”唐锦点了点头。

“许清,王霖,你们出去向附近的人问一下,看有没有人见到哑巴张出去?”尽管判断哑巴张没走多远,但还是让许清和王霖出去打听一下。

哑巴张住的这个屋子是租的,他一个人,在外头支了一个小灶台,一间房,用帘子隔了起来。

一间是卧室,另外一间是吃饭和会客的地方。

收拾的很干净,家里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就一张藤条做的躺椅,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换洗的衣服都折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头的箱子上。

当然,这个家相对很多人来说,只能用寒酸来形容,倒让陆希言感到一丝惊讶的是,这哑巴张家里居然有不少书籍,而且很多书籍看上去很旧,但保存的非常好,显然主人是一个非常爱惜书籍的人。

大部分都是线装古籍,还有一些外文书,有英文的,还有法文,甚至还看到一本希腊文的。

陆希言就更好奇了,这哑巴张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一个在教堂负责打扫,靠给寺庙和人抄经谋生的人,居然精通多过语言,甚至还可能是一位在国学上有相当造诣的人才?

唐锦也注意到了,当警察这么多年,又是搞情报工作的,他早就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

这个哑巴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上海滩这个地方,本来藏龙卧虎,奇人,怪人,能人辈出,这一点儿不稀奇。

“督察长,陆顾问,打听到了,刚才哑巴张被一个人叫出去了,走的时候感觉很匆忙,而且连门都忘记锁了。”许清从外面进来禀告道。

“是咱们过来的相反方向?”陆希言问道。

“对,就在咱们前头不到五分钟。”

“糟了,快追,希望还来得及。”陆希言一惊之下,马上冲了出去。

“老陆,这里是公共租界,再说他们都走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怎么追?”唐锦伸手拦了下来。

“看来,我们的行动被发现了,教堂附近一定有他们的眼线。”陆希言道,“哑巴张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可以写,而且哑巴张一定见过他们中的某一个人,所以,他们必须除掉哑巴张。”

“这么说来,哑巴张只怕是生还的几率很小了。”唐锦道。

“嗯,以这些人的残酷手段,哑巴张真是凶多吉少。”陆希言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他们紧随而来,还是晚了一步。

一个打扫卫生的杂工,处在社会的最底层,这样的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加上他连亲人都没有,也不会有人给他伸冤。

“唐兄,这哑巴张的字还真不错,这小楷,比印刷的还要精美,咦,这本经书好像还没有抄完?”陆希言走过去,随手翻看了一下书案上一本哑巴张抄写的经文,翻看了几页,忽然觉得经书里夹着一张东西。

陆希言伸手轻轻的抽了出来,一展开,看清楚上面的东西,他惊呆了:“唐兄,你过来。”

“什么?”唐锦仔细的搜查了哑巴张的卧室,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甚至连财物也没有什么损失。

索然失望之余,忽然听到陆希言的外头的叫喊,忙掀开布帘子,走了出来。

“唐兄,你看,哑巴张果然是个聪明人,他给我们留下了最重要的线索!”陆希言喜悦的道。

唐锦一瞅书案上那惟妙惟俏的人物素描,眼中精光爆射:“这是去天主教堂阁楼的那个人?”

“我想,哑巴张一定是撞上了这个人,但当时在教堂,这个人也怕暴露,不敢动手杀人,而哑巴张虽然不清楚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但他本能的觉得这个人不是好人,而且他一定发现了阁楼上的脚印,我们去的时候,那些脚印可都是完好的,老唐,你可记得,其他脚印有重合,唯独这个人留下的脚印没有一个重合的。”陆希言道。

“是这个哑巴张故意留下的线索。”

“没错,可惜当时我们都没有看出来,现在想来,这哑巴张是一个有心人呀。”陆希言惊叹一声。

“有了这张画像,就可以按图索骥,那我们就有了方向。”陆希言兴奋的道。

“可是,上海这么多人,想要找出这样一个人出来,那简直如同大海捞针。”唐锦微微皱眉。

“刊登寻人启事!”陆希言嘿嘿一笑,“让全上海的民众帮我们找。”

“好主意。”唐锦眼睛一亮,“给他按个什么身份呢?”

“这个好办,随便找个人,去报社,说这是他的远方表弟,来上海投奔亲戚的……”陆希言道。

“许清,给老袁打个电话,马上让他对阁楼的脚印做一个预测,大致的将这个人的年龄,身高还有体重,以及走路的习惯描述出来,这样可以增加找寻的几率。”陆希言道。

“糟糕,咱们不是说让齐桓见到凯自威先生后给我办公室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的吗?”唐锦忽然想起来,自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那晚上的约见……”

“这样,咱们俩分头行动,你回办公室,我直接去法国会馆,谁先见到齐桓,就先给对方打电话。”陆希言道。

“行,那许清和王霖跟着你,你的安全比较重要。”唐锦郑重道,陆希言没有拒绝,他现在的确需要小心一些。

“陆顾问,只怕咱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得赶紧离开了。”许清提醒道。

“没事儿,这里距离温莎旅馆很近,咱们只要跑几步就能被保护,选择在这个时机,地点下手,对方除非脑子进水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陆顾问说的是,咱们打不过,还跑不过嘛?”王霖附和一声。

“走吧。”陆希言将哑巴张留下的关键证据画像找了一个牛皮的信封,放了进去,贴身藏好了。

果然,没有任何危险,其实,陆希言还真不怕,因为丁鹏飞一直带人跟着保护他呢,许清和王霖只是第一道防线,丁鹏飞他们是第二道。

双重保护之下,如果这样还不能保证他的安全的话,那什么地方对他来说,都不安全了。

陆希言先去的温莎旅馆,一个电话,叫闫磊开车过来。

然后再去法国会馆。

等到了法国会馆,一进门,陆希言就见到了齐桓。

“怎么样?”

“凯自威先生来了,就安排在您的那间私人休息室。”齐桓迎上来,悄默声的汇报道。

“哦,他相信你吗?”

“相信,我见到凯自威先生,他马上就答应来见督察长,另外,凯自威先生也感觉到来自日本人的威胁。”齐桓道。

“日本人敢对英国人下手?”

“明里当然不敢,可暗地里就难说了,英人在租界受辱的例子不胜枚举,凯自威先生是坚定的主张对日强硬的派,自然遭日人嫉恨了,他的家还被人丢过砖头,妻子和孩子都受到了惊吓。”齐桓解释道。

“看来,英国人也要尝一尝自己酿的苦酒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第665章:密谋

“希言……”孟繁星带着阿香她们过来了,看到陆希言与齐桓走过来,忙挥手向他招呼。

“梅梅,今天晚上的饭局是我故意设在这里的,现在不方便跟你多说,你待会儿陪嫂子和小莹多吃点儿,我跟老唐有事儿要离开一小会儿。”陆希言悄默声的在孟繁星耳边道。

“知道了,你小心点儿。”

“放心,法国会馆也算是我的地盘儿,没问题的。”陆希言点了点头,法国会馆,其实大部分股份已经转到他的名下了。

欧伯曼管家只是一个拿着高额薪水的经理人,当然,欧伯曼还需要管理索尔的另外一些在上海的资产。

要不是不能对外公布这个消息,法国会馆早就姓陆了。

七点出头的这样子,唐锦开车带着夫人和女儿一起来到法国会馆,陆希言和孟繁星亲自出门口迎接。

“怎么样,老陆?”

“一切都安排好了,等一会儿,我跟你稍微吃一点儿,就过去。”陆希言与唐锦小声交流一下。

“好!”

在法国会馆,当然吃法式大餐了,法国会馆做的法式大餐比起霞飞路上的红房子餐厅那也是不下上下的。

只是红房子餐厅,只要有钱,什么人着正装,都可以去吃,但法国会馆那是会员制的,没有会员资格是进不来的。

“欧伯曼。”

“陆先生。”欧伯曼很清楚,在某种程度上,索尔离开后,他变成陆希言的属下,当然,陆希言一般不会管他,甚至索尔留在上海的花园洋房也交由他打理和居住。

虽然上海局势日趋紧张,可他在上海生活了大半辈子了,还在这个城市娶妻生子,想要让他会去重新开始,他还得认真考虑一下。

当然,他可以带着妻子和儿女返回英国,但那就要舍弃这里的一切,高昂的薪水和舒适富足的生活。

回英国,他这样的专业管家,肯定会有人愿意聘请,但绝对没有人愿意给他这么高的薪水了。

所以,他很舍不得。

“一会儿,你带着我太太和他唐督察长的太太参观一下咱们会馆,有什么美容放松的项目可以让她们体验一下,然后给唐太太一张贵宾卡,所有消费算在我的账上。”陆希言唤来欧伯曼小声吩咐道。

“是的,陆先生。”

“我跟唐督察长有事情商谈,记住,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们。”陆希言又嘱咐一句。

“是。”

……

陆希言私人休息室内,凯自威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虽然这里什么东西都有,他可以享受最好的美酒。

但是,他不是来喝酒,也不是来享受的,是来谈事情的。

“抱歉,凯自威副总董先生,让您久等了。”陆希言与唐锦一同来到休息室,首先向凯自威表达歉意。

“陆博士,我们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这样的场合却是第一次,很高兴见到你。”凯自威也是干情报的,他当然知道,做这一行,最重要的是要有耐心,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趁早别干这一行。

“谢谢,这位我就不用介绍了吧?”陆希言手一指唐锦,笑道。

“约瑟夫,我的老朋友了。”凯自威微微一笑,伸手过来,都是同行,虽然为不同的机构服务,但起码他们不能算是敌人,最多是竞争对手。

“是的,凯自威先生,我们是老朋友。”唐锦含笑的伸手过去,握了一下。

“凯自威先生,请坐。”

三人落座。

“这样,还是我来开门见山的说吧。”陆希言道,“我们法捕房政治处想跟凯自威先生合作,建立互信,情报共享,以应付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面临的巨大安全和治安压力。”

“这是公董局的意思,还是约瑟夫和陆博士的想法?”

“这既是公董局的意思,也是我跟陆博士的想法,日本人在沪西扶持了‘76’号特务组织,暗杀,绑架,天天抓人,搞的是暴力案件频发,他们说是抓捕反日的重庆和共产党分子,可实际上那是借机蚕食和篡夺我们的警权和管辖权,如果我们一味的退让的话,他们他们迟早会彻底的把我们架空,甚至是赶下台。”唐锦道,“我想凯自威先生对此要比我们更深有体会吧?”

“日本人把宪兵都派驻了租界,这只是第一步,下一步,他们会借机把沪西从租界分出去,然后扩大所有地区,到时候,咱们的辛苦经营多年的产业都会被日本人侵吞和掠夺。”

“两位说的都很有道理,可我们英国和法国的政府都要求我们对日本方面保持克制,不做激怒日人的行为,那样会给我们的侨民带来不可预测的危险。”凯自威看了两人一眼,说道,“虽然我也不喜欢日本人,也看不惯他们嚣张无礼的行为,可有些事情,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凯自威先生,我们并不是要给日本人直接对抗,而是自保,我想您也不愿意看到日军派兵占领租界的情况发生吧?”

“陆博士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抱团,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抱团取暖,只要我们抱成了团,就形成一种力量,令日本人轻易不敢动我们,因为,他若是动了我们,会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陆希言解释道。

“虽然你们在我们的国土上设立租界,这也是一种侵略和殖民的行为,但跟日本人的杀戮和掠夺还是有区别的,这个我们可以留待以后解决,但我们现在面临的都是同一个敌人,那就是日本人。”陆希言道,“德国,日本,意大利早已暗中缔结同盟,他们实施的是对外疯狂侵略和扩张的政策,而这是站在全世界爱好和平和自由民主文明国家对立面的,战争很快就会在欧洲爆发,到时候,你们怎么办,撤离上海吗?”

“这或许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难道在撤离之前,我们就不做点儿什么吗?”陆希言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凯自威先生,日不落帝国就甘愿这样日暮西沉吗?”

“好吧,陆博士,你成功的说服了我,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凯自威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一摊手给了陆希言一个眼神。

“最近工部局警务处跟‘76’号的冲突越来越频繁吧,尤其是沪西地区,‘76’号的特务们甚至公然敢抢劫租界的巡警的配枪,这样的例子,有不少吧?”陆希言微微一笑,反问道。

“沪西越界筑路地区本来就是非常复杂,工部局警务处过去就跟南京的国民政府签署过有关协议,但是现在,国民政府已经没有能力保证自己的权益了,而我们工部局也有心无力。”凯自威叹息一声道。

“‘76’号如此嚣张,除了背后有日本人撑腰之外,还有一个起到了关键作用。”唐锦道。

“你们说的是青帮大字辈的大佬纪云清。”凯自威在华多年,怎么会不知道‘76’号麾下的那些特务们除了一些变节投靠的两统特工,大部分都是青红帮分子,纪云清的徒子徒孙就占了大半儿。

“如果能除掉这个纪云清呢?”

“你们想要除掉纪云清?”凯自威吓了一跳。

“不,我们是想制造一个机会,杀纪云清,不需要我们动手,自会有人替我们完成。”唐锦道。

凯自威岂能听不懂,搞情报工作的,有明的,也有暗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甚至是一种常态。

为了同一个敌人,生死仇敌合作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两位到底是属于哪一个方面的?”凯自威警惕的问了一句,可问了之后,他马上就后悔了,这种秘密,想来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这要是对方真告诉他了,一旦泄密了,那他可就成最大嫌疑了。

“我是法租界纳税人会补选的第五位华董。”陆希言道,“同时也是一位中国人。”

“至于唐兄,他的身份,凯自威先生,您不是很清楚吗?”微微一笑,陆希言再手一指唐锦解释道。

唐锦冲凯自威微微一笑,表情很是淡定。

“那么我能做些什么呢?”

“除了情报共享之外,我们希望凯自威先生能够在我们在公共租界内的行动提供一些方便。”唐锦道。

“这……”

“凯自威先生,日本人和‘76’号有什么行动根本不会通知你们工部局,他们抓人,绑架,抢劫勒索,已经给你们造成巨大的治安压力,而我们不会这么做,即便有行动,也会提前通知,但也希望您能为我们保密和提供一些保护。”唐锦继续道,“换句话说,如果我们想要在公共租界秘密行动的话,也完全没有问题。”

“好,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是你们的行动我必须有知情权。”

“这个自然,我们既然合作,那就要相互信任,坦诚相待。”

“你们这么急把我约过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吧,既然合作,大家都把诚意拿出来。”凯自威道。

“快人快语,凯自威先生,我们得到消息,章啸林出高价向纪云清购买了一批烟土,准备运进法租界销售,但是现在法租界禁烟,他必然不敢轻易的把货运进来,那样一旦被查,就会血本无归,所以,他在公共租界租下了一个秘密的仓库,我们要的就是查封这个秘密仓库。”唐锦道。

“这可是在公共租界,你们这么做,不太合适吧?”

“公共租界难道就可以走私贩卖烟土吗?”

“这是这个理,但是,烟土买卖在公共租界根本禁绝不了,而且,警务处里面二位也知道的,其实跟你们法租界差不多的,日本人不拦着,我们根本拦不住。”凯自威尴尬道,公共租界并不是英国人说了算,还有美国人,意大利人等等,他们都在租界有驻军,各自负责一块区域的安全。

凯自威虽然是工部局副总董,可能管辖的也就是英军负责驻守的区域。

“我们不会公开查封。”唐锦道,“我们会悄悄的行动,事成之后,查封的烟土所获的利益,一人一半,前提是,不卖给跟法租界有任何关系的人。”

凯自威眼神微微一缩,这章啸林跟纪云清高价买的这批烟土肯定数量不少,这要是以现在的价格卖出去,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千里迢迢来中国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发财吗?

凯自威心里除了一点儿可怜的大不列颠帝国的荣誉之外,剩下的就只是钱了。

陆希言和唐锦对视一眼,都看出来了,这大鼻子的英国贵族心动了。

第666章:人没死

“陆博士,约瑟夫先生,希望这是我们友谊的新开始。”凯自威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

他不是傻瓜,跟日本人没什么好讲的,这些未开化的野蛮人根本不讲道理。

跟唐锦和陆希言合作,虽然他们是中国人,但比日本人要礼貌高贵多了,至少文明底蕴要比那个小岛上蹦跶的国家强多了。

“合作愉快!”

三只手握到了一起。

“凯自威先生,其实我还想跟怡和洋行合作,这样,我们两家就可以自由的来往,而不会被人察觉了。”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凯自威微微一点头,搞情报的,怎么会不明白呢,陆希言就是唐锦的代言人,但是唐锦是不可能与他频繁见面的,这样会让工部局的那些董事们,甚至是英国方面怀疑他跟唐锦这个法方的情报机构勾结。

而这如果有一个中间人,代为传话的话,那就非常完美了。

陆希言的身份不但合适,而且还对等。

工部局的副总董与法租界的华董,如果再加一道合作的关系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怡和洋行,远东地区最大的英资洋行,以贸易起家,后来涉足酒店,采矿,航运,地产等等。

怡和洋行在上海,武汉,青岛等地都有分布,凯自威兼任上海怡和洋行的总经理。

陆希言的蒙安公司也从英国的药品公司采购,如果能搭上怡和洋行的船的话,在英国国内采办也会通畅许多,而且怡和洋行在东南亚一带,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怡和洋行在医疗卫生这一块并没有涉足,这其实是一块利润非常大的蛋糕,而且每个人生老病死都离不开医疗,这是一门长盛不衰的生意。

怡和洋行进入医疗领域,当然有很多选择,不过,怡和洋行知道,在陌生的领域和地域做生意,最好是选一个专业的可靠的当地合作伙伴。

这叫合作双赢。

以前凯自威当然看不上陆希言的蒙安公司,上海滩比蒙安公司大的药品公司多的是,蒙安公司最多就是个后起之秀。

但是现在不同,陆希言有“抗击时疫英雄医生”的光环,又有法租界华董的身份加持,双方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取得了平等对话的资格,那合作自然也就是一件可以考虑的事情了。

凯自威没有拒绝,但合作的事情得详细谈,他出来的时间够长了,必须马上回去了,不然,他手下人和暗中盯着他的人该着急了。

陆希言亲自送凯自威离开。

“先生,五哥刚刚给我传来一个紧急的消息,让您有时间的话,马上一趟。”闫磊快步上来,凑到陆希言耳边道。

“汉杰没说什么事儿吗?”

“没说,就是一个派人紧急传了一个口讯,看样子很着急的样子。”闫磊道。

“好,反正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去跟唐锦说一声,咱们马上过去。”陆希言点了点头,迅速的做出了决定。

“唐兄,‘军师’那边派人传信,让我过去一趟。”既然郭汉杰说的急,他只能找个理由先撤了,而“军师”找他这个理由,唐锦是没办法拒绝的。

“出什么事儿了?”

“我也不知道,但这么晚了,还找我过去,可能是‘军师’的身体出了些状况吧。”陆希言道。

“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出事儿,老陆,你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通知我。”唐锦面色严肃道。

“放心吧,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不行,电话不安全,日本人的间谍现在是无孔不入,公共租界的电话局已经被他们强行给控制了,还是明天一早上班我去找你吧。”唐锦摇了摇手道。

“也行。”陆希言点了点头,电话里确实不能说机密的事情,小心无大错。

跟唐锦交代一下,陆希言又找到孟繁星,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先回去,阿香和小乐跟着,安全到不是太担心。

“闫磊,走吧,去安源绸缎庄。”陆希言上车之后,吩咐开车的闫磊一声。

……

二十五分钟后,闫磊的汽车直接开进了安源绸缎庄的巷子后门旁边的停车库。

“先生来了。”郭汉杰出现在陆希言面前。

“汉杰,出了什么事儿,居然用紧急联络的方式通知闫磊把我叫过来?”陆希言下车来,急切的问道。

“是丁二哥让我派人去叫您的。”郭汉杰解释道。

“丁二哥怎么了,受伤了?”陆希言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往屋子里面跑了进去。

“先生,您进去就知道了……”

屋子里,简单的木床上,铺着一张草席,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躺在上面,胸口纱布缠绕,还渗着鲜血,显然是伤的不轻。

看面孔,相当陌生,陆希言印象中从未见过这个人。

“丁二哥,这人是?”陆希言很诧异的问道。

“先生今天想见却没有见到的那个人。”丁鹏飞开口道。

“哑巴张!”陆希言大吃一惊,“你说这是哑巴张,丁二哥,这人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他被人挟持道外人坟地,杀人灭口后,正要被活埋,言虎带人赶到,惊走了凶手,发现他还有一口气,就把人带回来了。”丁鹏飞解释道。

“先生,您看伤口这个位置,对方如果存心杀人,不可能还能活下来的。”郭汉杰上前手一指道,“我们也非常不理解,但是人还活着,我们就只能把人带回来了,简单的包扎后,叫您回来处理。”

“我看看。”陆希言也有些诧异,这出血量不是很大,如果一刀扎在心脏上,那这个人肯定活不了,但是他此刻还有脉搏和呼吸。

“听诊器!”

“先生,给您。”诊疗箱早就准备好了,听诊器就在手边。

陆希言带上听诊器,轻轻的摁在哑巴张的左胸口听了一下,又在右胸口听了一小会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这家伙天赋异禀,是一个镜面人。”

“先生,啥叫镜面人?”屋子里的人都好奇的朝陆希言望来。

“我们正常人的五脏器官的位置都是固定的,比如心脏一般都长在左边,肝脏在右边,但是有些人,天生不一样,心脏长在右边,肝脏在左边,这就两个人站在一起,岂不是跟照镜子一样,所以我们把这些人称作为镜面人。”陆希言解释道,“镜面人十分罕见,虽然医学上早已证明其存在,但真正被发现的并不多,很多人一辈子没进过医院,没照过x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镜面人,因为镜面人的跟我们正常人是一样生老病死,没什么异常。”

“先生意思是,这个哑巴张是个镜面人,杀手的这一刀其实并没有捅在心脏上,所以才没有死?”

“对,刚才我听了他的心跳,发现听他右边的心跳更加有力,而左边就相对弱了许多,那这一刀进刀的位置十分精准,杀人手法十分专业,正常情况下,必死无疑,只是杀手万万想不到,他要杀的居然是一个心脏长反了的人,阴差阳错,留下了一条性命。”陆希言道,“也是这哑巴张命不该绝呀。”

“先生,您给看看看,要不要手术,这人好不容易给我们拉回来了,死了我们还得再埋回去?”丁鹏飞道。

“从出血量来看,似乎伤的不是很重,如果是大出血的话,这么长时间,恐怕不是这个症状了,目前来说,还不需要手术,但需要卧床静养。”陆希言道,“每天给他输两瓶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维持生命体征,直到他醒过来再说。”

“那就好,内伤我们没办法处理,外伤已经有经验了。”郭汉杰松了一口气。

“丁二哥,走,过去跟我说一说具体情况,你们这么比我还提前发现这个哑巴张的?”陆希言道。

“先生,是这样的,虽然这件案子是由法捕房他们调查,可我们也不能闲着,什么事儿都不干,于是,我就跟言虎商量了一下,我们两队人,一队人保护您,另一对人就去调查杀手,我们手上掌握的线索并不多,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调查,免得惊着杀手,还被人给发现了……”丁鹏飞一五一十的把这两天他跟言虎调查的情况跟陆希言说了一遍。

“你们居然也查到了天主教堂?”

“是的,是言虎想到的,他觉得这伙杀手对旅馆内部的情况很熟悉,他们进攻的路线是经过严密计算的,他们根本没有停留,是直接冲您住的套房去的。”丁鹏飞道,“所以,我们觉得,这杀手一定事先踩过点,可他们即便是伪装成住客进来,也只能到二楼,三楼他们是上不去的,并不能知道您住的房间的位置,而他们能如此清楚知道您住的房间位置,那他们在外面一定还有一个观察位,言虎伪装成教众,去了天主教堂,得到了哑巴张的消息,其实,言虎离开的时候是看到您和唐督察长的,只是他当时也没办法跟您打招呼的。”

“我也看到他了,当时也觉得奇怪,但因为这是言虎的个人私事,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你们倒是先我们一步发现了天主教堂上的阁楼。”陆希言感叹一声。

“说起来,这也是运气,要不是您和唐督察长查到天主教堂,估计杀手也不会杀人灭口,这一饮一啄,也是注定了这哑巴张命不该绝。”

“照顾好他,醒了之后,马上让汉杰通知我。”陆希言提醒一声道,“对了,这个哑巴张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他会写,你们可以用这个方式跟他交流。”

“明白。”

第667章:钢丝上跳舞

“先生,还有一件事,我刚才忘记跟您汇报了。”离开绸缎庄之前,郭汉杰忽然追上来一声道。

“何事?”

“吴四宝不是抢了章啸林那十箱烟土嘛,他已经在悄悄的寻找买家出货了。”郭汉杰小声道。

“这家伙是记吃不记打,这个时候出货,他想死吗?”陆希言还是觉得自己有些高估了某些人的智商了。

“吴四宝被咱们狠敲了一笔后,身家大缩水,手头缺钱,要不然,他也不敢打章啸林的主意了,再说,他这一次也学聪明了,找的都是外地的烟土商。”郭汉杰道。

“纪云清知道吴四宝抢了章啸林的货了吗?”

“应该还不知道,上次因为您的事情,纪云清让吴四宝单独承受了损失,倒是林世群出面贴补了吴四宝一笔,所以,吴四宝极有可能对纪云清隐瞒了这件事。”郭汉杰道。

“那林世群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吴四宝跟林世群的关系虽说不错,但还没到那个地步,倒是传言,吴四宝的老婆跟林世群有一腿,惹的林世群的太太叶玉柔是大吃醋,在‘76’号,禁止林世群单独跟于爱珍见面。”郭汉杰嘿嘿一笑。

“这些八卦消息,你从哪儿听来的?”

“飞鸟每个星期都有情况汇报,反正不管消息真假,他都会把听到的,看都的写下来上交过来。”郭汉杰解释道。

“行了,让小蜜蜂那边盯着吴四宝点儿,别人纪云清太早知道吴四宝背地里做的这个事儿。”陆希言吩咐道。

“要不要派人伪装成土商跟吴四宝接触一下,摸一下他的底?”郭汉杰问道。

“可以,但是千万不能露馅儿。”陆希言叮嘱一声。

……

江湾,东亚植物研究所。

“长官,属下回来了。”

“木下君,都解决了。”服部一男微微一点头,面无表情的问道。

“哈伊,那个人是教堂的一个打扫卫生的杂工,而且他只是一个哑巴,我把他从家里骗到了外人坟地,一刀解决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就在我打算把尸体掩埋的时候,有人路过,我只有把尸体藏在草丛之中,然后离开了。”木下道。

“你没有再回去吗?”

“当时天色一黑,我对那边的地形不太熟悉,所以,就先回来了。”木下低头道,“请长官放心,我藏人的地方很隐秘,就算没有掩埋,这么热的天,要不了几天尸体就会腐烂,到时候,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有人能认出来。“

“嗯,这样最好了。”服部一男冷哼一声。

“服部队长,慧子小姐(藤本静香的化名)请你去他的办公室。”一位年轻的军医官敲开服部一男的房门,报告道。

“知道了。”服部一男擦拭完太刀,猛地一归鞘,将刀放到了刀架之上。

“慧子小姐。”服部一男走进藤本静香的办公室,微微的弯腰,恭敬的称呼一声。

“服部君来了,我明天就要搬到法租界去了,研究所这边,工作交给田中长官负责,当然,我也会不定期的回来,从现在起,你的任务就是保护研究所。”藤本静香郑重的道。

“慧子小姐,服部家族的特攻队可不是保姆,我们的职责是进攻,是战场杀敌,这才是一个武士的真正价值所在,所以这个任务请恕属下不能接受。”服部一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藤本静香的这个安排。

“你若是不愿意,可以,我去跟服部将军说,让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藤本静香要知道服部一男如此指挥,早就知道就不向上面把这支特攻队给要过来了。

“慧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里不需要一个不服从命令的人,既然你不愿意当这个安保队长,那我就只有换一个愿意的人来。”藤本静香斜睨了服部一男一眼道。

“慧子小姐,服部不是您的奴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服部一男,你也是军人,当明白军令如山的道理,我是你的长官,你不听我的命令也就罢了,难道还想抗命不成?”藤本静香道。

“慧子小姐,除了服部,恐怕没有人能帮你查清楚是谁在背后采集霍乱菌种标本,一旦有人对菌种标本进行深入研究,就会发现这一次时疫是人为的,而且也会暴露帝国正在暗中研究生物武器的秘密,到时候,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就凭你?”

“是的,我已经追查到一些线索了,近半年内,上海的医疗器械公司从欧洲进口的研究设备,用于细菌培养和研究的机构和大学有十七家,而最近的大量进口培养细菌所用的琼脂有三家,其中有震旦大学医学院,巴斯德研究所,以及蒙安公司。”服部一男道。

藤本静香微微露出一丝讶然。

“很惊讶是吧,震旦大学医学院作为医学研究,使用大量的琼脂,这很正常,上海巴斯德研究所是上海唯一的一家生产和制造霍乱疫苗的企业,他们需要用大量的琼脂培养菌种,这也很正常,唯独蒙安公司,他们在这个时候进口琼脂,是不是觉的很怪异。”

“你怀疑这个蒙安公司跟采集霍乱菌种标本,然后进行研究?”藤本静香问道。

“难道不是吗?”

“你的猜测毫无根据,据我所知,蒙安公司是陆希言博士创办,他跟我一起去的梅龙镇隔离区,如果他想要采集霍乱标本进行研究,大可光明正大的进行,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去采集。”藤本静香驳斥道。

“没错,他的确可以光明正大的采集菌种标本进行研究,可如果他不想让您知道他这么做呢?”

“这只是你的猜测,也许蒙安公司采购琼脂和科研设备是另有用途呢?”

“另有用途,别告诉我,他们是想研发新药?”

“这可不好说,陆博士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而丹尼尔教授在细菌药物学上面,可是有相当高的建树的。”藤本静香道,“或许受这一次“霍乱时疫”的刺激,陆希言想要研发一种对抗霍乱的新药,也说不定呢。”

“反正我不相信在这个时候,一个只是从事药品贸易的公司会突然想要搞研发,简直太可笑了,中国人有这个能力研发新药吗?”服部一男冷笑一声,不屑之意昭然若揭。

是呀,就凭陆希言一人之力,能研发出新药吗?藤本静香也表示严重怀疑。

研发新药,那可是欧美人的专利,还没听说中国人有能力研发出一种新药出来,不是瞧不起中国人,而是在中国,没有个条件。

若是在日本的话,或许还有几分希望。

“那你为什么要鲁莽行动,还派人刺杀陆希言博士?”藤本静香质问道。

“我没想杀他,只是想把他还带回来,我知道你对这个姓陆的中国人很感兴趣,想要让他为你所用,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蠢货,我要的不仅仅为我所用,还要的是人心。”

服部一男眼底闪过一丝森然的杀机,他很讨厌别人说他“愚蠢”,尤其是藤本静香,这个让他喜欢的女人。

“服部君,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之后,想要留下,就给我看好研究所。”

服部一男最终还是一并腿,郑重的一欠身。

如果被藤本静香赶回满洲,那他服部一男只怕会成为家族的大笑话,这是他绝对不能够接受的。

……

“你这是在钢丝上跳舞,不行,你这个计划太冒险,而且不可控的地方太多了。”胡蕴之听了陆希言关于挑起纪云清与章啸林的内斗的计划,当即表示了反对。

“我知道,这个计划变数很多,但就目前来说,都还在我的设想和控制范围之内,如果能让他们斗的一个两败俱伤,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陆希言认真道。

“这两个人都是老江湖,他们都不傻,一旦他们醒悟过来,你可就有麻烦了。”胡蕴之道。

“我知道,可我本来跟他们就是对立的,就算知道了,他们无非对我更加痛恨而已。”陆希言解释道,“如果他们内斗而相互消耗力量的话,这对租界内的抗日力量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盘棋下的太惊险了,稍有不慎,你就会粉身碎骨的。”

“局势现在变得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了,如果纪云清和章啸林这样的人得势,那我们的抗日大业来说是灾难,只要这两人一倒台,那租界的帮派力量就松散了,这反倒有利于我们分化,拉拢吸收和加以利用。”陆希言道,“军统方面已经给章啸林下了制裁令了,就算我不动手,军统那边也不会放过他的。”

“但是,你这样冲在前面,会不会暴露?”

“不会,我在唐锦面前一不争权,二不争利,我挑起‘禁烟’,完全是被动的,如果章啸林不动我的家人,我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跟他章啸林作对,这一点,起码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陆希言道,“报纸上不也写了,我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嘛,就连我跟我学生闹的绯闻也都这么写。”

“说真的,你跟那个巫锦云……”

“老胡同志,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我都把这事儿全权交给梅梅处理了,锦云逃婚回上海,都是梅梅去码头接的人,我到现在连她面都没见到。”陆希言生气道。

“对不起呀,算我失言,谁让你现在的谣言那么多,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别说别人了,就连我有时候都有些怀疑了。”胡蕴之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汪兆铭回上海了,还搬新家了,听说在北平受了王克敏一肚子气?”陆希言一打手,认真的问道。

“日本人反悔了,之前答应的条件直接废掉了大半儿,王克敏呢摆资格,瞧不起汪兆铭,这两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倒是武大帅这一次没有受日本人的蛊惑,没有给汪兆铭半分面子。”胡蕴之道。

“汪兆铭想抛开老蒋另立中央,自己也过一把独裁者瘾,只怕到时候连石敬瑭都还不如。”陆希言讥笑一声道。

第668章:假戏真做

时间进入七月份,各大学校都开始放暑假,天气也越来越热,中午气温高达三十七八度,可以看到一个个为了讨生活而不得不火辣辣太阳下奔走。

一个个汗流浃背。

山河破碎,民生艰辛。

早上,唐锦打来电话,说寻人启事发出去了,今天一早就见报,还配发了一段详细的说明。

上海的报纸,几乎每天都有刊登寻人启事的,还有专门印刷后,去一些人流密集的告示板上张贴的。

陆希言并不指望能通过这个“寻人启事”把这个杀手找出来,但这一招叫做“打草惊蛇”。

在于告诉这个杀手以及他背后的组织,你们已经被我盯上了。

被人盯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至少会给对方一种心理压力,迫使对方先出错,这才陆希言和唐锦的真正的目的。

当然,如果真有人发现杀手的踪迹,那是最好了。

陆希言渐渐的恢复了在医院的工作,但他在医院工作的时间只有半天,只有再有手术的时候,会延长。

一般性的手术他直接交给樊坤,只有复杂一些的手术才会亲自动手。

做手术那是吃饭的技能,必须保持一定的熟练度,不然时间一长,手法就生疏了,他现在还没达到个人巅峰的状态,所以,可不能放弃。

“先生,哑巴张醒了,他说,在他家里书案上,抄写的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中有一张他画的画像,那就是杀他的那个凶手。”闫磊禀告道。

“他有没有说,杀他的这个凶手还有那些特征?”陆希言问道。

“有,他说这个人个子不高,比他还要矮一点儿,但是很壮实,捅他那一刀用的是一把细长的小刀,这是他自己画出的小刀的形状。”闫磊递给陆希言一张信笺,上面是哑巴张用铅笔画的小刀的形状。

“肋差?”

“对,就是肋差,又称小太刀,日本武士用来切腹自杀和近距离格斗用的,我们检查过哑巴张的伤口的形状,非常吻合。”闫磊点了点头。

“看来,现在基本上证实了我们之前的分析和判断,袭击旅馆的就是日本人,而且还是一伙非同寻常的日本人。”陆希言吸了一口凉气道。

“先生,这些日本人是冲您来的,可目的何在?”闫磊道。

“是为了霍乱病菌的标本来的。”

“他们怎么知道,这霍乱病菌标本在我们手中?”闫磊大吃一惊,知道这个秘密的全部都是自己人。

“只有一种可能,反向逆推,咱们进口培养菌种的琼脂以及研究设备让人给发现了,所以,被盯上了。”陆希言分析道。

“可是进口琼脂的并非只有我们一家呀。”

“是的,进口琼脂的并非只有我们,可我们以前从来不进口这个东西,现在突然进口琼脂,还购买研究设备,这就惹人怀疑了。”陆希言叹了一口气道,百密一疏,早知道,求稳一些,从香港或者安南那边进口,然后在秘密的运到上海,这样,就很难被查到了。

“先生,那现在怎么办,要不然,公开咱们公司研发药品的计划?”

“不,不行,这么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陆希言摇了摇头,“你通知霍医生,除了咱们从梅龙镇带回来的菌种标本,其余的霍乱弧菌菌种标本全部封存,藏起来,秘密研制治疗霍乱的新药。”

“假戏真做吗?”闫磊问道。

“对,我判断,他们现在最多也就是怀疑丁二哥他们采集的菌种标本在我手中,可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又是有机会光明正大的采集菌种标本的,我手中有霍乱弧菌的菌种标本,用于研究治疗霍乱的新药,这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陆希言道,“若是我现在对外公布新药研究计划,那就等于告诉这些人,我知道他们是冲菌种标本来的,而现在只能装作不知道。”

“您的意思是,他们还会继续下手?”

“闫磊,想要让对方知道我们的秘密新药计划,该怎么做?”陆希言问道。

“招人,只要咱们召这方面的人才,如果对方关注的话,那就能猜到了。”闫磊想了一下道。

“聪明,让霍医生列一个名单,你悄悄的去接触,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只要他们愿意,都可以来我蒙安公司。”陆希言点了点头。

“明白了。”

“咚咚……”忽然敲门声响起。

“进来。”

“希言,我跟锦云商量了一下,她觉得咱们的那个办法是可行,打算给无锡的父母去一封信,把他们都上海来,还有那个严朝旭,都一块儿请过来,把这事儿当面说清楚,你觉得怎么样?”孟繁星道。

“行,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安排了,有需要配合或者出面的,直接说。”陆希言实在没有精力分心管这个事儿。

“嗯,交给我好了。”孟繁星点了点头,“小浩来电话说,梦瑶的预产期提前了,应该就这一两天。”

“孕检没什么问题吧?”

“一切正常,香港那边有专业的妇产科医院,医疗技术水平比我们这里要好得多,他让我们放心。”孟繁星道,“爸天天等着抱孙子呢。”

“干脆让爸别回上海了,留在香港照顾梦瑶和孩子,至于浩子,我倒是也想让他留在香港,只怕这小子是不会答应的。”陆希言道。

“爸倒是问题不大,就是这小浩,我跟他谈过了,留在香港这事儿,提都不别提,他是一定要回来的。”孟繁星也有这个想法,只是,这弟弟长大了,这主意她替不了了。

“算了,他要回来就回来吧,他的人生他自己选择,咱们真替代不了。”

吃过早饭,陆希言上班去了。

麻小五住院,许清和王霖轮流跟着他,白天许清,晚上就是王霖,他身边总的有一个人贴身保护。

这是唐锦规定的。

温莎旅馆停业整修,陆希言上去在医院上班,下班则去禁烟大队的大队部,这个大队部所在地还是过去法租界华人义勇队的驻地。

华人义勇队解散后,被魏廷荣租了出去,这一次组建“禁烟”大队,那些希望陆希言出头的人,联手出钱把地和上面的房子都买下来了,然后把道契和房契都给了陆希言。

这地儿可不小,在法租界的西北角,已经算是属于华界的地盘儿了,占地有三四十亩样子。

原先的法租界华人义勇队可是一支相当强悍的武装力量,能够跟门徒数万人的上海三大亨叫板,这魏老板要是没有这么一支武装力量,怎么可能不把三大亨放在眼里,虽然最后输掉了,被迫躲解散义勇队,自己躲在家里都不出来了,但那是他自己彻底心灰意冷的。

其实在法租界,这位曾经的上海滩闻人魏老板的产业还是相当可观的,身份和地位也非一般人能够比拟,只是人家从此金屋藏娇,风花雪月,怡情养性了。

禁烟大队原计划只招募一百人,后来因为报名想要加入的人太多了,索性就一步到位,把三百人都招满了。

在此的基础上,陆希言还招募一部分女队员,当这些女队员的岗位是内勤,禁烟大队有许多时候也需要处理文书和档案工作,以及在处理案件的时候,也会出现女犯的情况。

禁烟大队说白了就是编制在法捕房下,却受到陆希言直接领导的一支武装力量,而且这支武装力量的经费来源全部都是来自纳税人会的一部分会员的捐赠。

目前是这样的,今后可能会有其他的经费来源。

目前禁烟大队的主要执法装备还是以棍棒和盾牌为主,只有少量的枪支,还是由陆希言出钱从从法国驻军手里购买的,都是些老旧枪支。

有总比没有强,饭也要一口一口的吃,现在就算给他们配发完整的武器,这些人大多数也不会使用。

杨一鸣将自己带过来的过去缉私队骨干分下去,担任教官和基层军官,组建了三个中队以及一个女兵小队。

全封闭式的训练!

禁烟大队自从参加过查封章啸林的烟土仓库之后,陆希言就没打算让他们再出任务,他们的任务就是训练。

怎么训练,陆希言并不是太懂,他不是军人,所以全权交给了麻小五、杨一鸣的等人,不过,他也不会撒手不管。

他也会来看,来学习,但不会干涉杨一鸣等人的训练。

虽然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上战场,但全面了解禁烟大队,今后才能更好的使用它,否则,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了。

下午,陆希言就在这里办公了。

“先生,咱们禁烟大队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时间。”杨一鸣从训练场下来,走进办公室摘下帽子,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咕咚咚”的灌下一大杯凉茶。

“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能把禁烟大队给我带出来吗?”陆希言问道。

“三个月,能。”

“行,这三个月,你就给我好好的操练这帮人,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陆希言点了点头。

“报告!”

“进来。”杨一鸣答应一声。

“杨副队,陆顾问。”一个黑色巡警制服的小平头走了进来,给杨一鸣和陆希言敬了一个礼道。

“先生,这是胡蔚然,我的小兄弟。”杨一鸣解释道。

“嗯,看上去很精神吗,不错。”陆希言点了点头。

“有事吗?”

“大门外来了一个人,他说他叫陈默,有事求见陆顾问。”胡蔚然禀告道。

“陈默,他居然找到这里来了。”陆希言讶然道,“去,把人请进来。”

“是!”

第669章:生物武器

屏退杨一鸣等人,陆希言见到了陈默。

“陈默,你确定这个情报准确吗?”

“这一点请陆董您放心,我们得到的这个情报是费了好的力气才得到的。”陈默十分认真的说道。

“嗯,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们陆先生说了,这批烟土希望陆董您截获之后,不要销毁,我们愿意出高价购买,运出上海。”沉默道。

“你们愿意出钱买下这批烟土?”

“对,我们愿意,市价上浮百分之三十的价格。”陈默道,“这个价格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鸦片烟土害人之深,你却要让我把它们再卖给你,那我成什么了?”陆希言反问一句。

“对您来说,这些自然是害人的东西,对我们来说,这些烟土也可以用来救人。”陈默道。

“救人?”

“您应该听说过杜老板过去在南市的吗啡工厂,我们买下这批烟土,是作为生产吗啡的原料。”陈默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可我即便是卖给你们,你们又怎么运出上海呢?”陆希言还真不愿意深究,这至少是一个合理的理由,反正这批烟土他已经许给凯自威一半了,如果陆金石能吃下的话,这笔买卖跟让他放心。

不过,这样的交易,已经是违心了,甚至是违背原则了。

“这个就不需要陆董关心了。”陈默微微摇头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陆希言郑重的道。

“当然。”

……

“唐兄,陈默刚才来见我了,给了我一个地址。”陆希言从“禁烟”大队去了法捕房政治处,见到了唐锦。

“巧了,黄锦荣那边也让人暗中给我一个消息,也是一个地址。”唐锦微微一笑,“你想不要说,咱们写下来,对一下?”

“好。”

两人分别取了纸笔,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个地址。

“正礼街日新坊……”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两边的得到的情报都是一样的,那基本上就是错不了了。

“老陆,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今晚我们就行动,你那边可以抽掉多少人参加行动?”唐锦问道。

“二十人问题不大。”陆希言想了一下,禁烟大队那边,必须留下一半人,剩下的人手倒是可以调过去。

“嗯,我这里也能抽掉一些人秘密参加行动。”唐锦道,“这次任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陆金石想买下这批烟土,我答应了。”陆希言道。

“你答应卖给陆金石了?”

“嗯,这批烟土的利益我们早就有决定,一半给凯自威,剩下的一半给禁烟大队做经费。”陆希言苦笑道,“很荒唐,禁烟大队的经费居然是用卖烟土换来的。”

“那也总比杜老板在位的时候,他这个禁烟委员还是合法贩卖烟土好吧。”唐锦劝说道,“咱们也是权宜之计,陆金石要这批烟土做什么?”

“说是生产吗啡的原料。”

“这我倒是知道,杜老板在南市有一家吗啡工厂,当然,现在所有技术人员和设备都拆掉运走了,应该是被军统控制了,按道理说,他们不缺原料。”唐锦皱眉道。

“拿住我一个把柄,关键时刻拖我下水。”陆希言道。

“有道理,陆金石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你现在的身份,他完全有理由这么做。”唐锦点了点头,“既然他们愿意买,那就卖给他们好了,起码不用担心信誉的问题。”

“嗯,如果另找买家的话,还真不容易出手。”陆希言道。

“行了,我去通知凯自威,布置一下今晚的行动,现在是快五点了,我们六点半到中央旅社汇合,怎么样?”唐锦看了一下时间道。

“好。”陆希言点了点头,中央旅社是陆连魁的资产,陆连魁被陆希言联手邹淮击毙后,他的产业大多数衰败了,中央旅社也几经转手,换了好几个老板,最终落在铁血锄奸团手中。

经理就是现在的公共租界情报组的组长黑猫,化名:周雨豪。

中央旅社过去就是正礼街,可以说是紧挨着,唐锦把这里选做为行动的临时指挥部可以说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陆希言借唐锦办公室的电话打给杨一鸣,让他暗中组织人手,着便装,分批前往中央旅社汇合。

“是,今晚老唐这边有个案情分析会,不回家吃饭了,你们自己吃吧,不必等我了,我忙完了就回去。”

“陆顾问,打给陆太太吧?”

“是呀,说是做好饭等我回去吃呢……”陆希言捂住电话,呵呵呵一笑。

“行了,不说了,有什事情,等我回去再说,嗯,就这样。”陆希言招呼一声,又对着电话机道,“不说了,再见。”

……

“闫磊,跟我去一趟中央旅社。”

“先生,要不要通知黑猫他们?”闫磊惊讶一声,他知道中央旅社是公共租界情报组的机关所在地。

“不用,我们这一次是去配合人家行动,我们只是协助和配角。”陆希言摇头道。

“明白了。”

“招聘的事情怎么样了?”

“根据您的吩咐,我已经请霍医生拟了一个挖人的名单,现在接触两三个,不过都还没有意向,我打算从明天开始亲自登门拜访。”闫磊道。

“有稳定工作,或者收入较高的,咱们先不考虑,还有,不管是研发,还有生产,所以,这个人才储备至少我们也要做出样子来,这样的人才国内肯定不多,因为能够跟给他们施展的舞台太少了,这就需要你用心去发现,你要以我们就是真准备做新药研发的心态去做这件事,而不是装装样子。”陆希言提醒道。

“明白,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迟早也要研究生产出我们的药品。”闫磊道,“那怕先仿制也行。”

“闫磊,你说的对,我们还真可以从仿制入手,新药研发是个漫长不确定的过程,可如果做仿制药的话,只要逆推这个生产工艺的话,难度就会下降好多,且药品的疗效已经证明了,我们只要生产出来,经过临床试验后就能够上市。”陆希言眼睛一亮道。

“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对外公开实验室了?”

“不,慢慢来,在不对外公开的这段时间内,可以对引起这一次霍乱爆发霍乱弧菌的菌种进行初步的研究,目前霍医生可有什么进展?”陆希言问道。

“我不太懂这个,要不然,您亲自去问霍医生或者柯默医生,他们今天都在实验室。”闫磊道。

“好,反正还有时间,那你就带我下去看看。”陆希言点了点头。

为了对地下实验室的实施严格的保密措施,除了安排严密的安保措施之外,还安装了一部直通地下实验室的电梯。

这部电梯只有实验室的人员和安保人员可以进出使用。

就连安装电梯的都是自己人,保证秘密不会对外泄露,运抵这里的仪器设备和实验原料,也都是相当隐秘。

可以说,这个地下实验室的保密级别堪比中央银行的地下金库了。

柯默现在是实验室的常驻研究员,霍小雨因为还有医院的工作,白天还要去医院上班,只有到了晚上才过来。

因此很多研究实验的过程柯默掌握的比较全面。

除了柯默之外,还有几个研究助手,是闫磊从其他渠道招募的,签署过保密协议了,才能留在这里工作。

这些人吃喝拉撒睡都在实验室,除了可以在实验室自由活动外,是不允许出去的,等于说是暂时没有了人生自由。

但他们有高额的回报,在这里工作两年后,他们可以获得比正常工作情况下十倍的薪酬。

而且如果他们愿意,可以继续留在蒙安公司,到那个时候,他们不但可以恢复自由,而且还可以过上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柯默在实验室担任的是霍小雨的助理,也是实验室内,除了霍小雨权力最大的人。

“老师来了。”柯默见到陆希言,惊喜万分。

“柯默,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有几天没上去了?”陆希言一看柯默那苍白的脸色,关心的问道。

“也没几天,差不多一个星期吧。”柯默挠了挠他那都快成鸡窝一样的头道。

“柯默,明天找个时间上去把头发拾掇一下,工作也要有张有弛,别跟拼命似的。”陆希言教训道。

“是,老师。”柯默点了点头。

“霍医生呢?”

“霍老师在里面,我去给您叫去?”柯默忙道。

“不用了,你忙去吧,我自己过去。”陆希言摇了摇手,他不是过来打扰他们的研究工作的。

霍小雨正在显微镜下观察培养的菌种繁殖和生长情况,非常专注,并没有发现陆希言出现在身后。

看她观察专注,又不时的空白的本子上记录什么,陆希言静静地看着,也没出声打扰,等到她做完这一切,默然一回头,看到陆希言,吓了一跳:“陆博士,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

“霍医生,看你工作认真,我没敢出声打扰。”陆希言抱歉道。

“你来了也好,我正要找你汇报呢。”霍小雨道。

“霍医生,我一会儿还有急事儿,我只能给你十分钟的时间。”陆希言看了一下手表道。

“不用那么长时间,十分钟足够了。”霍小雨道。

“好,那你说吧。”陆希言点了点头。

“经过我对这些采集而来的霍乱弧菌的标本进行研究,发现一个特点,那就是这些菌种特性都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有的发病时间快,有的分泌的毒素快,还有的繁殖速度不一样。”霍小雨道,“但是,它们都同属于一个系列,从一个原始的菌种演化或者进化而来的。”

“怎么讲?”

“这种霍乱弧菌在我们这个地区并没有发现的历史,而且,这些致病的菌种各不一样,像是一个个被选出来的型号,他们各有差异,所以,您的那个怀疑可能是真的,是有人在挑选一个传播速度最快,死亡率最高的霍乱病菌!”霍小雨郑重的道。

“人为制造霍乱流行,生物武器!”

第670章:章啸林吐血

“王八蛋,这些丧心病狂的日本人,他们居然那我们的同胞做这种灭绝人性的实验!”陆希言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愤怒之火从心底直冲脑门!

虽然有这个心理准备,但真正确认之后,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陆博士,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继续研究,还是将菌种标本销毁,资料封存?”霍小雨问道,兹事体大。

这个消息如果公布出去,那是会产生轩然大波的,日本人一旦知道是谁发现他们的罪行,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人灭口的。

冷静下来,陆希言问道:“霍医师,这些话你还对谁说过?”

“没有,除了陆博士您之外,没有第三个人。”霍小雨道。

“你把研究资料全部给我,菌种标本封存,转移,研究工作暂停。”陆希言道,“我来想办法把这些罪恶勾当公布于众。”陆希言道。

“陆博士,这些秘密若是公布于众,那您的安全……”霍小雨担忧道,当然,这件事她也参与其中,就连她也会有性命之危险。

“放心,我不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的,我不会在上海直接恐怖这个消息的。”陆希言道。

“陆博士,他们很有可能还在继续研究这种霍乱病菌,通过不断的选育,找到他们想要的最优异的病菌进行培养,一旦让他们找到的话,那一旦投放的话,会造成成千上万的人死亡,这实在是太可怕了。”霍小雨急切道。

“我知道,所以,你不能继续研究了,日本人已经知道有人暗中采集霍乱弧菌的菌种标本,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蒙安公司了。”陆希言认真且十分郑重的说道。

“啊……”

“不过,现在他们只是怀疑,还没有证据,他们也不可能进入我们蒙安公司来调查取证,所以,他们暂时拿我们没有办法。”陆希言道,“但是,你们的研究必须暂停了,所有研究的资料和菌种培养都必须尽快的转移或者毁掉,只留一些标本,而且是咱们从梅龙镇采集回来的,其他的必须处理的干干净净。”

“可我们为了研究这个霍乱弧菌,建了这么大的一个实验室,还有那么多的实验设备和器材?”霍小雨道,“这岂不是浪费了?”、

“不浪费,我们可以研究其他病菌,比如幽螺门杆菌或者大肠杆菌等,我们蒙安公司接下来是有仿制和研制新药未来的计划的,霍医生,你明白吗?”

“陆博士,您真要研制新药?”

“当然,既然有人怀疑我们进口大量的琼脂和研究设备和器材,那我们索性就正式做药物研究,先仿制,然后自研,难道我们中国人就研究不出新药吗?”陆希言道。

“我好想明白了,陆博士。”霍小雨认真的想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霍医生,按照我说的,赶紧把资料整理,交给闫磊,保留一些菌种,其他的全部处理赶紧了,不能有任何保留,这可是关系到你我二人的生死存亡,切不可有侥幸心理。”陆希言郑重嘱咐道。

“我明白,陆博士,你放心好了。”

……

“闫磊,你给我听好了,拿到霍医生的研究资料后……”陆希言上来,将闫磊叫到跟前,密语吩咐道。

“明白,不过,搜查霍医生家里,这是否有必要?”闫磊有些犹豫的问道。

“你要站在敌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如果他们发现了霍医生跟蒙安公司的关系,你会不会去搜一下霍医生的家里?”陆希言反问道。

“我会。”

“霍医生跟我们不同,她没有经过专业的特工训练,她也许不能从实验室带走任何东西,可她可以把自己的脑子里的东西带走,如果她在自己的日记或者文章中写下与实验相关的东西,那这很可能就是祸根。”陆希言道。

“明白了,我这就命人去处理。”

“不,这件事,你亲自去处理,越少人知道越好。”陆希言道,“多一个人回到,就多一份危险。”

“那您的学生柯默呢?”

“我把柯默放在霍小雨身边,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陆希言道。

“是我多虑了。”闫磊脸色讪讪。

“走吧,先去中央旅社,今晚这场好戏该开场了,咱们若是缺席了,就太遗憾了。”陆希言一看手表,七点钟就差一刻钟了。

闫磊开车,到达中央旅社的时候,已经起点出头了。

唐锦在中央旅社五楼,包下了一个套房作为临时指挥部,当然,对外肯定不是这么说了。

上海滩上的有钱人都喜欢找个饭店,包个夜场子,先喝酒耍钱,抽大烟,然后找个“向导社”召小姐耍乐子。

一般的饭店旅社都有这样的服务的,很多在舞厅混不下去的舞女,就找个“向导社”挂靠一下,专门做这种生意,这种介于“长三”与“幺二”之间,很流行的。

看准门牌号,一敲门,开门的居然是曹斌,这家伙最近有日子没见了,搞的神神秘秘的。

“老曹,怎么是你?”

“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一声陆董了。”曹斌咧嘴一笑。

“别,咱们都是兄弟,这么叫生分了。”陆希言忙道。

“陆金石来了。”曹斌微微一低头,压低了声音对陆希言道。

“他怎么来了,今晚的行动跟他没关系吧?”陆希言有些惊讶,这家伙之前都是让丁松乔和陈默出面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组长让我提醒你待会儿小心应付。”曹斌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

“我知道了。”陆希言微微一点头,朝里面走了过去。

套房玄关进去是一个小客厅,一套红木茶几,黑色的意大利真皮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三十岁出头,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边儿的眼镜儿,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顶上天花板上吊扇呼呼的转着圈,给这房间内带去一丝凉快的风。

唐锦穿着白衬衫,吊带西裤,挽着袖口,正在开酒,看酒瓶,应该是产自苏格兰的威士忌。

“老陆来了,你可是迟到了。”唐锦拎着瓶子和酒杯走了过来,微笑的从陆希言招呼一声,“我来介绍,这位陆金石先生,原来是上海特别市党部执行委员,淞沪警备司令部军法处长。”

“陆先生,久仰。”

“陆董年纪轻轻就担当如此众人,之镐十分钦佩!”陆金石年纪不大,可派头不小,居然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微微一点头,连起一下身都不愿意。

少年得志,又有“智多星”的美誉,陆金石在上海滩,那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杜老板在的时候,那可是对他期望甚重,多次对外说过,陆金石最像他,被誉为是最有希望接杜月晟位置的人。

唐锦微微有些不悦,这陆金石也太不尊重人了,就算你也姓陆,又长人家陆希言几岁,太不懂礼貌了。

陆希言倒也没太在意,对于陆金石这个人,他多少也有些了解,少年成名,多智,自从白了杜老板为师后,更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的已经做到上海警备司令部的军法处长,如今更是少将高参。

三十岁出头的少将,在国民政府内,那也是不多的,有些傲气那是很自然的。

“老陆,来,喝一杯。”唐锦递给陆希言一杯酒。

“谢谢。”陆希言伸手接了过来。

“之镐兄,好久不见,今天晚上很难的。”唐锦又递给陆金石一杯酒,然后端起自己的一杯,“干!”

“行动时间定在七点半,还有十分钟。”三人一口饮下杯中的威士忌后,唐锦一捋袖口,看了一眼手表道。

“我们还是坐下来等吧,一会儿行动成功后,齐桓会直接把电话打到这个房间你来的。”

“好。”

客厅内陷入了沉默,陆希言坐了下来,放下手中的酒杯,唐锦拔开瓶塞,又给杯中倒了半杯。

给陆金石和自己也各自倒上了。

“听说陆董跟‘军师’的关系不错?”陆金石背靠真皮沙发,微微抬头,朝陆希言望来。

“还行,陆先生有何指教?”陆希言平淡一声。

“这一年半来,‘军师’几乎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般,可他我们都知道,他的名字虽然没有过去响亮了,可做的事情却一件比一件大,这一年多来,很多事情都跟他有关,而且他还是那么幕后最大的操控者。”陆金石缓缓说道。

“我跟他的关系虽然不错,但仅限于医生和病人,其他方面就不甚了解了。”陆希言道。

“是吗,据我所知,你身边的那位闫磊先生,他可是曾经是‘军师’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哟。”

“是,闫磊的确是军师推荐给我的,因为我身边的确需要一个帮我打理公司的人,他刚好有这方面的经验。”陆希言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我想见‘军师’一面,陆董能否帮忙?”陆金石忽然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询问道。

“不好意思,陆先生,你的这个要求我可以转达,但至于‘军师’见不见你,我无法保证。”

“这个自然,若是陆董肯帮这个忙,之镐必定有一份厚礼相赠。”陆金石神秘的一笑道。

“哦,什么厚礼,这么神秘,之镐兄,能否说来听听?”唐锦一副颇感兴趣的表情问道。

“有人盯上了陆董的蒙安公司。”陆金石嘿嘿一笑。

陆希言表情微微一凝,这个不用陆金石说,他也猜到了,不过,陆金石这么一说,这也算是证实了他内心的猜测。

自己让闫磊购买琼脂以及科研设备和器材的秘密只怕已经被人注意到了。

“什么人敢打老陆的主意?”

“陆董,你如此镇定,不动声色,想必已经猜到了吧?”陆金石从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前一阵子,余叶封代表日本人来做说客,想要跟我合作,替他们从欧洲进口药物,被我拒绝了。”陆希言缓缓道,“我想陆先生说的是这件事吧?”

“哈哈哈……”陆金石大笑。

“之镐兄何故发笑?”唐锦满眼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我笑日本人也太可笑了,他们难道不知道陆董父母是被他们给炸死的吗,怎么可能跟他们合作呢?”陆金石透着一位玩味的笑意解释道。

陆希言微微一皱眉,陆金石没有说实话,他知道不是这个事儿,他没有挑明了说,只怕是另有所图。

滴玲玲……

“是齐桓打来的,我去接电话。”唐锦起身走了过去。

一会儿工夫,唐锦面带春风的微笑走了回来:“两位,你们说今晚,章啸林会不会气的吐血?”

第671章:真吐了

“噗……”

巨大的打击,加上之前胸中本来就积聚着一口郁气,在这一刻刺激之下,骤然迸发出来,这一口血再有控制不住喷了出来。

“姓陆的,你这个小瘪三……”

章啸林眼睛圆瞪,面孔狰狞,如同受伤的狼王咆哮一声。

“大帅息怒,快,快来人,送大帅去医院……”管家李弥一见之下,顿时慌张起来,连忙叫了起来。

“不,不用,都给滚出去,滚!”

阿四带着两个贴身保镖听到喊声,就从外面推门冲了进来。但是还不等去扶章啸林,就被一声怒喝给吓的停下了脚步。

“阿四,去,你亲自过府,把老陈请过来。”

阿四望着章啸林胸口那一滩血迹,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整个人完全没了主意,于是朝李弥望去。

李弥是知道章啸林脾气的,连忙给了阿四一个眼色。

阿四点了点头,冲章啸林答应一声:“是,大帅,小的马上去请岐公过来。”

吐了一口血,章啸林反而觉得胸口的憋闷好多了,他也是一枭雄,大风大浪的见得多了。

脑子里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悲凉的发现,自己居然隐隐陷入了一个四面皆敌的境地。

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夫人娄丽琴进来,看到地上喷洒的血点,脸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这章啸林可是家中的主心骨,他若是倒了的话,下一代恐怕谁都没这个能力撑起这个家。

女人家,一遇到事更没了主意,一想到某些可怕的事情,不由的悲从心来,忍不住抽泣起来。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被娄丽琴这一通哭的心烦,章啸林更是恼怒不已,瞪眼喝骂一声。

“太太,大帅刚才只是急怒攻心,吐了血,也幸亏这口血吐了出来,要不然,还真的是有麻烦了。”李弥上前解释道。

“你,回房休息去,这里没你的事情。”章啸林喝斥一声,手一指。

“李弥,老爷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您听大帅刚才说话这中气?”李弥忙道。

“啰嗦什么,还不赶紧快走?”章啸林骂道。

“是,我走,我走……”娄丽琴忙点头应了一声,带着丫环出去了。

娄丽琴这一走,章啸林就捂着胸口,跌坐下来,脸色苍白如纸,黄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吓的李弥赶紧上前:“大帅,咱们还是去医院吧?”

“去医院,去哪个医院?”

“那自然是广慈医院,法租界最好的医院就是广慈医院了。”李弥下意识的说道。

“不去!”

李弥忽然才想明白,为什么章啸林不去广慈医院了,因为,这陆希言正是广慈医院的医生。

这若是去了广慈医院,岂不是让他看笑话了。

这那里是自尊心极强的章啸林受得了的,病了,居然跑到仇人工作的医院去,说不定还的让仇人给他看病,这比杀了他还屈辱。

这人老了,觉就少了,何况最近出的这些事儿,陈岐也是劳心劳力,四处替章啸林奔走,本来从纪云清处弄到了烟土,解了燃眉之急,等到日本人那边重新从热河调运烟土过来,这局面就可以扭转了。

有充足的货源,就有了翻牌的机会,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天气炎热,好不容易静下心来,躺下没多久,就听到下人敲门,惊的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谁呀?”

“老爷是我,小栓子。”

“这都几点了,有事儿明天再说。”

“老爷,章大帅家的阿四大哥来了。”小栓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岐一听,坏了,阿四可是章啸林是的司机和心腹,一向从不离开章啸林半步的,他来了,一定是亲家那边出大事儿了。

陈岐慌忙的套上一件外套,光着脚就跳下床,开门出来。

“岐公,出大事儿了,您快跟我走一趟吧。”阿四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张嘴就把陈岐吓了一跳。

“阿四,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陈岐沉着冷静的问道。

“岐公,事情是这样的,刚刚得到消息……”阿四上前一步来,以一个很低的声音将公共租界正礼街日新坊的秘密仓库内烟土被抄没的消息告诉了陈岐。

陈岐听了,也是不由的一阵眩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最近是处处不顺,简直就是霉运不断。

“阿四,你等我一下,换件衣服,就跟你去。”陈岐忙道,最大的危机来了,直觉告诉他,要对付章啸林的远不止法捕房和姓陆的小子。

局面复杂了。

……

“这是美国花旗银行的本票,总共是三万美金。”陆金石把三万美金的银行本票推倒陆希言跟前。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从陆董手中购买这批烟土的货款,财货两清。”陆金石微微一笑。

“陆先生,我还不知道查抄的烟土有多少,您这就把钱付了,太着急了吧?”陆希言微微一笑,并没有伸手去接。

“纪云清卖给章啸林辽土一百二十箱,作价一箱750大洋,我给你的价格是八百,算下来是九万六千大洋,按照现在的汇率折算成美金的话,正好是三万。”陆金石解释道。

“看来陆先生对他们的这笔交易很清楚了。”

“陆董,我是什么人,唐督察长已经跟你说过了,这点儿内幕消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陆金石道,“这一次合作的很好,还会有下一次。”

陆希言脸色微微一变,朝唐锦望去,唐锦也有些惊愕,有些不太理解,陆金石为什么要这么说。

“陆先生,你这么说,我们这批烟土还真不敢卖给你了。”陆希言缓缓道。

“什么意思?”

“陆先生是说,这批鸦片你们买回去是用作生产麻醉止痛的吗啡,对吗?”陆希言问道。

“是,这有什么问题吗,前线现在每天的消耗量都是巨大的,吗啡虽然也容易上瘾,可也能减轻受伤将士的痛楚,这一点,并不违背现行的法律和你治病救人的原则。”陆金石道。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同意把这批鸦片卖给你们,但仅限于这一次,我是一名医生,我有自己的底线。”陆希言道。

“底线,哈哈哈……”陆金石笑了起来,“陆董,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们就合作这一次。”

“两位的生意谈成了,我们干一杯吧。”唐锦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谈崩了,到时候不知道该如何收拾呢。

“干杯!”

陆金石这一次是站起来了,举起酒杯,碰到了一起。

“两位,有空再坐下来喝茶,告辞了。”陆金石放下空酒杯,带着丁松乔,直接告辞离开了。

“这个陆金石,仗着杜老板做后台,太嚣张了。”陆金石一走,唐锦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他怎么知道我们今晚要行动?”陆希言问道。

“这个不难猜到,既然我们跟凯自威达成协议,那这次行动宜早不宜晚,陆金石发现我进入公共租界,直接就找过来了。”

“那这三万美元的支票也是早就准备好了?”陆希言道,这个陆金石给他的感觉,有点儿高深莫测的味道,人家自傲,那也是有他的本钱的。

“应该是,陆金石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嫌少出差错。”唐锦点了点头。

“他是想拉咱们下水,有了这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唐兄,只怕我们日后不得安生了。”陆希言道。

“你不都说了吗,仅此一次吗?”唐锦道。

“你觉得他还会轻易的放过我吗?”陆希言道,“我还是真没想到要跟他直接交易,他想必也清楚,直接杀上门来了,逼得我没办法拒绝。”

“好险恶的用心,老陆,对不住,我不知道他会有如此用心。”唐锦不好意思的搓手道。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避无可避,以后,咱们见招拆招就是了。”陆希言道,“目前最大的任务就是除掉纪云清和章啸林这两个危害巨大的汉奸。”

“对,你当初的设想现在一步一步的实现了,接下来,章啸林该做困兽之斗了。”唐锦道。

“唐兄,你说章啸林现在是不是恨不得吃的肉,喝我的血?”

“那是当然,你现在都把他逼到绝路上了,如果拿不出烟土,他的地下土行和靠他货源生存的燕子窠只怕就要关门了,这可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损失。”唐锦嘿嘿一笑。

“纪云清现在一定知道了消息了,他会怎么做呢?”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按理说,他跟章啸林刚达成了协议,只怕不会轻举妄动,到时候,道义上说不过去。”唐锦道。

“黄锦荣为什么会把消息透露给咱们,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么绝密的消息?”陆希言反问道。

“你是说,纪云清和黄锦荣暗中勾结了?”唐锦吃惊道。

“我只是猜测,但感觉十之八·九,不然以章啸林现在的情况,他对纪云清和黄锦荣都不信任,而且还会严防死守,就怕这两人趁火打劫,反正,这种事儿过去他们经常干,这些人的所谓道义也就是对别人说说而已,真到了自己身上,他们有千百种理由推脱。”陆希言冷笑道。

“接下来,唐兄,你让卡西姆上尉在关卡检查上稍微放一些口子。”陆希言道。

“欲擒故纵?”

“我们若是严防死守,纪云清的手怎么才能伸进来呢?”陆希言嘿嘿一笑,“黄锦荣手里也没多少货,他们要吞下章啸林留下的市场空间,没有货是不行的。”

“对了,陆金石打算把这批烟土运到何处?”

“听他说,今晚直接装船,先运到浦东,然后再想办法运出上海。”唐锦道。

第672章:请求处分

“对不起,老胡,我犯错误了,很严重,我请求组织上给我处分!”陆希言非常懊悔,自己太急功近利了,怎么就轻易的答应跟陆金石交易了呢。

这批烟土如果交给唐锦处理,那结果可能好得多。

他当然知道,陆金石即便是用这批鸦片烟土去后方生产吗啡这种麻醉镇痛药物,但这种行为也是一种变相的走私贩卖行为。

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医务工作者和有着思想觉悟的党员,怎么能够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从中央旅社出来后,就让闫磊开车来通闽茶庄找胡蕴之坦白了。

“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胡蕴之指着陆希言,一屁股坐了下来,抽一口闷烟,痛心疾首的道。

陆希言也沉默了,这件事,他有责任。

“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毁掉这批害人的东西?”胡蕴之质问道。

“不行,这批烟土并非在法租界内查抄的,而且,在公共租界行动,如果没有工部局警务处暗中配合的话,这么大批量的烟土我们别想运走,因为我们在公共租界没有执法权。”陆希言道。

“偷偷的运回来销毁不行吗?”

“那如果让工部局知道了,我和唐锦都有麻烦,说不定刚刚成立的禁烟大队也会烟消云散。”

“卖烟土的钱呢?”胡蕴之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陆希言说的没错。

“一半利益许给了工部局副总董凯自威,他的身份我不说你也知道,没有他的默许,我们在公共租界的行动绝不会如此顺利,还有一半,我打算全部留给禁烟大队做经费。”陆希言道。

别看陆希言家大业大,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如果真把他的资产清算一下,估计现在已经是资不抵债了。

“这事儿必须汇报上级,你是组长,我只能对你提出批评,对于你的行为,得有上级来处置。”胡蕴之也知道陆希言的难处。

他有多重身份,什么身份该干什么事儿,很多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可事儿是你做的,你还就要承担责任,那怕你有千百种理由都不行。

这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

“汇报,处分我,我没有意见,这件事引发一些列的后果我也会一力承担,绝不会再出现第二次。”陆希言郑重道。

“这件事先不说了,你正好来了,我刚从‘刺鱼’同志那边得到情报,日本国内还有一股力量,有意想要再发动一次战略打击,击破重庆方面的心理防线,彻底的逼重庆方面投降。”

“这股力量应该是来自前线的日军将领吧?”

“没错,但是现在日军正在诺门坎地区跟苏军交战,坂垣征四郎似乎并不想同时在两线开战,所以,计划还在酝酿当中。”胡蕴之道。

“这么说,一旦日、苏的战事一停,日军就可能在国内发起新的一轮攻势?”陆希言问道。

“是的,日军华中方面军第11集团军方面已经再着手制定这样的一个计划,但计划的内容是绝密的,目前,只是听闻而已。”胡蕴之道。

“汪兆铭已经回上海,并且住进了愚园路1136弄一栋花园洋房,原来是交通部长王伯群的私宅,这是一条很长的里弄,只有一个面向愚园路的出口,幽深,偏僻,弄内的十几栋花园洋房的住户全部被丁、李二人给迁走,周福海、梅思平等汉奸都分宅而居,除了‘76’号的特务之外,还有日本宪兵的保护,戒备森严,军统想要刺杀,那是比登天还难。”陆希言道。

“汪兆铭不出来活动吗?”

“目前来看,他都在闭门办公,有事儿都是让周福海等人去处理,他自己从不露面。”陆希言道。

“他们在做什么?”

“筹备召开‘六大’,听说到处在拉人当代表呢,但具体什么时候,现在还不清楚。”陆希言道。

“这群汉奸卖国贼,真是恬不知耻。”胡蕴之愤怒的骂了一声。

“我走了,上级决定如何处分我,你让老马转告我一声,最近我是麻烦缠身,不跟你见面了。”

“知道了,不过,你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

“你说闫磊吧,没事儿,他是我最信任的人,再者说,你原来也是锄奸团的老人了,他也知道你跟我的关系。”陆希言道。

“还是小心一点儿好。”

从通闽茶庄出来,陆希言拉开门上了汽车。

“闫磊,回家。”陆希言吩咐一声。

从楼上瞅着陆希言上车离开后,胡蕴之也换了一件衣服,迅速的下楼,从后门悄悄的出门了。

……

“先生,陆金石这个人我过去听‘军师’提过,非常聪明,智谋百出,所以才有智多星的称号,他是杜月晟收下的第一个学生子(大学生弟子),格外的器重,年纪轻轻就担任了全国邮务总工会筹委会的常务委员,蓝衣社早期在上海,都是靠杜月晟的手下青帮子弟,陆金石是杜月晟在军统中的代表。”闫磊一边开车,一边解说道。

“在戴雨农和杜老板之间,他应该更倾向于杜老板。”

“闫磊,你想说什么?”陆希言问道。

“我觉得,陆金石购买这批烟土极有可能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他背后的杜月晟。”闫磊道。

“我知道,杜月晟过去在南市的确有一个吗啡工厂,但淞沪会战之前,这个工厂早就搬迁去了重庆了吗?”陆希言道,“重庆那边,云土,印土那比辽土便宜多了,他为何舍近求远呢?”

“您说的也有道理,那他高价买走这些辽土做什么呢?”

“卖给章啸林,那是不可能,要是让杜月晟知道了,那饶不了他,剩下的能出高价吃下他手中的这批辽土的人就只有纪云清和黄锦荣了,纪云清不可能把自己卖出去的烟土再买回去,难道他还想再卖给章啸林一次,那我倒省事儿了,他们两个自己就掐起来了。”陆希言刚才仔细的想过了。

这陆金石向他买这片烟土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高的价格,运到别的地方,那是毫无利润可图,他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会算这笔账呢。

章啸林肯定愿意买,可他已经出了一笔钱了,再让他出一笔更多的钱,还是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他能干吗?

再说,陆金石也没那么傻,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唯一敢吃下这批货,而且不怕章啸林的,就只有黄锦荣了。

黄锦荣手中的货虽然能维持自己名下的土行和燕子窠的消耗,但法租界的需求一下子都涌到他那儿去了,他原先的货肯定也不够了。

他也面临断货的风险。

外面的货一时半会儿进不来,即使有,也未必能进来,这形成了一个短时间的供需不平衡。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手里有一大批货,并且还能运进法租界,只要有得赚,多高的价钱,黄锦荣也不会犹豫的。

陆金石这个家伙,还真是狡猾。

他是算准了他不会去动黄锦荣,而只是针对章啸林,这样一来,他卖货给黄锦荣,只要做的隐秘,不被抓到把柄,就不能拿他怎样。

陆金石一定有从公共租界进入法租界的秘密渠道!

想到这里,陆希言心里豁然开朗了。

不但陆金石有,只怕是章啸林也有。

要不然,章啸林为什么要把纪云清卖给他的烟土放在公共租界,而不是直接运回公共租界。

不是他不想,而是这么做更保险。

被陆金石这家伙暗中算计了一次,陆希言并没有懊恼,这些人本来就难对付,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何况,他的目的并不在此,如果让章啸林发现他买的烟土出现在黄锦荣名下的土行和燕子窠,那也是很精彩的。

当然,事实怎么样,还得继续观察。

黄锦荣可比纪云清难算计了,这个老家伙,可以说是奸猾似鬼,陆希言几乎从未跟他打过交道,完全陌生。

而且他的计划中对付他并不太迫切。

如果陆金石把这批烟土卖给黄锦荣,只怕也是不坏好心,而且黄锦荣不傻,会看不出来?

所以,陆金石也未必能如愿以偿。

倒是,纪云清那边可以让他入场了,吴四宝,这个没什么心肺的家伙,对不起了,留着你,还真是起了大作用了。

“闫磊,明天你通知一下汉杰,吴四宝的货可以入场了。”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先生。”

这么大的一个局,总算是成型了,接下来就看这三人是如何厮杀了。

……

翌日,黄家花园。

“老爷,昨天晚上,在正礼街日新坊,章啸林的一个棉布仓库让人给端了。”程曦文迈着轻快步子,上了凉亭,来到躺在藤椅上,怡然自得的黄锦荣耳边小声道。

“哦,损失大吗?”黄锦荣微闭着眼睛,不过手指还是微微的动了一下,显然内心是相当震惊的。

“整整一百二十匹,全部被人搬走了。”程曦文嘿嘿一笑。

“谁做的,知道吗?”

“还用问,自然是那……”程曦文话说半句头,嘿嘿一笑,停了下来,“老爷,这我可不知道。”

“老滑头,这下老章估计气的吐血了。”黄锦荣拿着自己手里的蒲扇轻轻的扇两下说道。

“昨天晚上出事儿,陈岐就被叫过府了,天亮后才回去的。”程曦文道。

“继续盯着,没想到这姓陆的小子,居然还有这本事,工部局那边都买通了。”黄锦荣问道,“去查一下,是谁暗中给他遮掩的。”

“是,老爷。”

第673章:“寻人启事”

“希言,我跟锦云说了,她也同意了,只是,这女儿家的名分一旦定下来,如果再反悔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孟繁星轻轻的揉捻着陆希言的太阳穴,帮他放松一下压力,最近脑子里的弦儿崩的太紧了,脑袋有些疼。

“这是折中的办法,如果她不愿意,咱们直接送她出国就是了,但只怕她又不愿意,想要两全其美,哪有那么容易?”陆希言道。

“也只能这样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那个严朝旭的背景你知道吗?”陆希言问道。

“听锦云说,家境不错,在本地也很有名望,他的父亲严同还是前清的举人,同情革命党,跟不少国民党人有来往,只是不愿意做官,喜欢画画,在画坛也是小有名声,严朝旭也算是天赋遗传,在绘画上有着极高的天分,所以,严同才花大代价送他去日本留学,学习美术。”孟繁星道。

“这么说,严朝旭是一个画家了?”

“听锦云说,严朝旭也在上海,具体从事什么工作,她也不是很清楚,为了跟她见面,特地赶回宜兴老家的。”孟繁星道。

“哦,可以让人先查一下,看这个人怎么样。”

“调查严朝旭,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严朝旭在日本留学多年,突然回来了,他跟锦云原本是个素不相识的人,几年前的人和几年后是一样吗?”陆希言道,“这就算是订婚,不也是要把双方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再说?”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这个严朝旭在哪儿,做什么,怎么调查?”孟繁星问道。

“这未婚妻都跑了,他就难道一点儿都不关心?”陆希言反问道,“锦云这两天没去医院吧?”

“没有,回到上海,都是我给安排的,没去医院上班。”孟繁星道,“除了我,也就是成诚他们几个知道锦云现在的住处了。”

“明天安排锦云去医院上班,我想,如果这样严朝旭是真喜欢锦云,愿意跟锦云结婚,他一定会找过来的,否则,就算订婚了,他跟锦云也不会走到一起。”陆希言道。

“好,听你的,明天我去跟她说,让她去上班。”孟繁星点了点头。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梦瑶生了没有,不是早就去医院待产了吗?”陆希言忽然一扭头问道。

“下午打过香港家里的电话,是贵婶儿接的,说少奶奶在医院,医生说,可能是难产,最好是剖腹,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孟繁星担忧道。

“难产,这下有些麻烦了,不过,香港的妇科医院进行剖腹产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也别太担心了,也许明天一早就有好消息了。”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一下妻子的手道。

“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要上班呢,睡吧。”

“嗯,好。”

……

江湾,东亚植物研究所。

“服部君,这你怎么解释?”藤本静香“啪”的一声,将一张刊登有“寻人启事”的报纸摔在服部一男面前。

服部一男一看那“寻人启事”上的人脸图片,眼神微微的一缩,有些吃惊,这不是自己的部下木下吗?

“慧子小姐,这报纸是哪里来的?”

“最新出版的《沪江日版》,还有《华美晚报》,上海滩,最有影响力的报纸至少有一半儿都刊登了这份寻人启事,你说,这是从哪里来的?”藤本静香气的不轻。

“这张人脸,还有这寻人的内容……”

“服部君,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愚蠢,他们已经知道是谁袭击了温莎旅馆,却没有发通缉令,反而发‘寻人启事’,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们虽然查到了木下君,可是他们不知道木下君是谁,更不知道木下君的身份,所以才没有发通缉令,而是用寻人启事的方式。”服部一男道,“所以,慧子小姐,您不需要太担心。”

“服部君,这就是他们聪明的地方,如果发通缉令,只怕没有人愿意提供线索,中国人太懦弱胆小了,他们很怕事儿,如果他们知道通缉令上的人是袭击温莎旅馆的暴力分子的话,他们可不敢提供任何线索,但如果是寻人的话,这就不一样了,木下君的行踪很有可能暴露,你还不明白吗?”藤本静香怒斥一声。

服部一男脸色再变。

他不傻,藤本静香这一提醒,他上醒悟过来了,中国人狡猾大大的,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来追查自己的手下。

有道是,雁过留声,人过留痕。木下既然在租界出现过,那肯定有人看到过他,一旦这些见过木下的人把线索提供给法捕房。

那可能都会导致东亚植物研究所暴露。

“马上安排木下离开上海,越快越好。”

“木下是我手下最好的跟踪高手和神枪手,他若是离开,对我的战队的战斗力影响很大。”服部一男道。

“那你说怎么办,东亚植物研究所绝对不能够暴露,否则,你我都要上军事法庭。”藤本静香道。

“我们可以安排他找个地方先藏起来,躲过这阵子的风头再说。”

“去哪儿?”

“海军俱乐部,怎么样?”服部一男道,“那里只有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才可以进入,木下可以暂时以侍应生的身份隐藏一段时间。”

“嗯,可以。”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藤本静香一伸手,拿了起来:“喂,哪位?”

“静香吗,我是竹内云子。”

“云子小姐,你怎么把电话打到这里来了?”藤本静香很吃惊,植物研究所这这边的电话是保密的,一般人都是不知道的。

“静香,你的人暴露了,赶紧让他躲起来,或者撤离,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很快就找到的。”竹内云子说道。

“是吗,那未免太小瞧我藤本静香了。”藤本静香呵呵一笑。

“该提醒的我都说了,静香,希望你慎重一些。”竹内云子说完之后,直接挂掉了电话。

……

竹内云子办公室,浅野一郎就正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打完这一个电话。

“浅野君,你的判断是对的,袭击温莎旅馆的果然是静香的人,她手底下居然有如此一支精锐的行动队。”竹内云子缓缓说道。

“其实,云子小姐,你早就猜到了,是吗?”浅野一郎问道。

“嗯,静香手里有一批重要的物资遗失了,劫走的这批物资的人屡屡跟我们作对的幽灵小组,但是我猜不透,静香为什么派人去袭击陆希言,他跟这批物资又有什么关系呢?”竹内云子眉头轻微的一蹙道。

“物资,什么物资?”浅野一郎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但从静香的反应看,十分重要,而且事关帝国机密,她也不肯告诉我是什么,我也不能多问,毕竟,我们不属于一个机构。”竹内云子道。

“以静香小姐给你陆希言的关系,她明显是想要……,怎么会突然态度大变呢?”浅野一郎也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浅野君,这件事,我们就在外围观察,不要插手好了,免得给静香小姐添麻烦。”竹内云子道。

“哈伊。”

“‘76’号那边对王天恒还没有处置吗?”竹内云子问道。

“涩谷队长的消息说,王天恒被关在反省室内,每天好吃好喝,还有人陪他聊天赌钱,除了没有人生自由之外,比在外面过的还舒服,整个人都胖了十来斤了。”浅野一郎道。

“这个林世群,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把王天恒当做一只猪养起来吗?”竹内云子也泛起嘀咕一声。

“林桑这个人很有想法的,王天恒在军统内属于高层人员,对于这样的人,如果用那种寻常的手段,那是不行的,非常人,用非常手段,这个是可以理解的。”浅野一郎跟林世群关系很好,可以说是相互欣赏。

“鼹鼠有消息吗?”

“花子那边一切正常,前两日还接到了鼹鼠的一封信,信中没有说明他具体的位置,但有暗语说他的情况很好,现在在忠义救国军浙东支队,除了对外通讯受到限制之外,其他还算自由。”浅野一郎道。

“忠义救国军,他怎么会去了那里,是‘军师’派给他的任务吗?”

“具体任务,信中没有说,因为他们的信件是要被检查的,除非我们派人过去,否则,现在还弄个不清楚具体情况。”浅野一郎道。

“可以考虑派人过去跟鼹鼠取得联络,若是能掌握这一部忠义救国军的动向,那对我们接下来剿灭这些抗日分子是有巨大功劳的。”竹内云子道。

“我已经派中岛过去了,中岛认识鼹鼠,若是换了别人,只怕鼹鼠也不敢与之接头。”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拿到情报,现在不能有任何动作,必须等鼹鼠离开忠义救国军之后,所以,情报必须保密。”竹内云子叮嘱一声。

“浅野明白。”

“听说你的未婚妻赤木晴子要来上海?”竹内云子浅浅一笑,颇为玩味的问道。

“云子,我……”

“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不介意的,但是,如果影响到你跟你未婚妻的感情的话,你最好还是想清楚,要不要继续跟我在一起。”竹内云子呵呵一笑,她这种间谍学校出来的,根本没想过结婚生子,早已将自身许给天皇,为帝国贡献一生了。

“多谢云子体谅了。”

第674章:万墨霖登门

第二天是周末,陆希言刚起床没多久,闫磊就上来禀告。

“先生,万墨霖先生求见。”

“万墨霖,他怎么来了?”陆希言有些吃惊,万墨霖是杜月晟留守上海的大总管,辛辛苦苦的守着杜月晟在上海的这份家业。

当然,这份家业如今不断的被人蚕食和缩水,已经剩下不多了,这自古就是人走茶凉的道理。

何况杜月晟恶于日本人呢?

“请万老板稍等片刻,我换件衣服就下来。”陆希言还穿着睡衣,不便见客,那样也太不庄重了,对客人也是一种不礼貌。

“是!”

楼下客厅,万墨霖依稀青衫,就带了一个随从,听了闫磊的回信儿,微微一点头,从何小芬手中接过了茶杯,没有半分的不耐。

约莫瞪了三五分钟,陆希言换上衬衫和长裤,踩着拖鞋从楼上下来。

“万老板,今日怎么有空到舍下来?”陆希言忙抱拳招呼一声。

“墨霖见过陆董。”万墨霖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年长,就托大,而是相当尊敬的微微一颔首道。

“万老板,请坐。”

“多谢陆董。”

“陆董,本来您当选华董,墨霖应该早登门道喜,只是后面发生那么多事儿,有些不太方便,所以,就拖到了今日,还请陆董您不要见怪。“

“万老板,您太客气了,你是前辈,在法租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希言是晚辈,应该希言前去拜访问候您才是,只是希言事务缠身,没空前往,我应该说一声道歉才是。”陆希言站起来,郑重的道。

“陆董言重了。”万墨霖忙回应道。

“万老板,有事请讲,大家都在法租界讨一口饭吃,又都是中国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陆希言道,“过去万老板明里暗里帮了我不少,这一点希言是铭记于心,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一二。”

“陆董,那墨霖就直说了。”万墨霖顿了顿,道,“其实,我今天是来当这个说客的。”

“为章啸林?”陆希言有些惊讶。

“是。”万墨霖爽快的承认了,三大亨的产业并没有完全割离,虽说杜月晟不在上海,可属于他的那写公司、银行的股份的分红和收益还得给他。

只是这给多少,怎么给,那就另外说了。

章啸林这么快服软,这倒是出乎陆希言的预料,还求到万墨霖,不,应该是杜月晟,让万墨霖来充当这个和事佬?

“章啸林怎么说?”

“章啸林今晚想在泰来酒楼摆一桌和头酒,请陆董和唐督察长一起,墨霖作为和事佬,把现在这个事儿说开了,大家继续这样斗下去,那只能是让别人得了便宜。”万墨霖道。

“杜老板也是这个意思吗?”

“杜老板在香港,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这个事儿。”万墨霖期期艾艾一声。

“我跟章啸林没什么可谈的,除非他把地下土行和燕子窠都关了,那我也不会去找他的麻烦。”陆希言道,“我这个人对公不对私,禁烟是势在必行的,我若是跟章啸林和解了,那我怎么跟法租界的民众解释?”

“陆董,我明白,话我已经带到了,至于去还是不去,您看着办,告辞。”万墨霖点了点头,起身一抱拳道。

陆希言看出来了,万墨霖并不愿意当这个和事佬,他可能是被逼着没办法才过来的。

这除了章啸林,谁还有这个能力能做到?

“闫磊,替我送一下万老板。”

“是,先生。”

……

章啸林找万墨霖当和事佬,这倒是让陆希言感到诧异,这章啸林可不是杜月晟,做事圆通,他的脾气有些固执,怎么会轻易的低头?

难道是故意的麻醉自己,让自己轻敌,或者说,他真的是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

“希言,小浩来电话了,梦瑶难产,今天早上推进手术室,准备剖腹,现在人还在手术室。”孟繁星焦急紧张的声音传来。

“什么,人在香港哪家医院?”

“医院我具体没听清楚,小浩应该选的是最好的妇产科医院,咱们家不缺这点儿钱。”孟繁星道。

“这事儿,咱们现在着急也没用,只能等结果,在西方国家,剖腹产已经不是多大的手术了,你也别太担心。”陆希言安慰妻子道。

“我怎么能不担心,毕竟那也是在肚子上划一刀。”孟繁星道。

“好了,好了,今天我哪儿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你等消息。”陆希言轻轻的拍着妻子的肩膀说道。

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一道关,过去了,万世太平,过不去,那就是一尸两命,在这过去,这样的悲剧见到的还少吗?

做女人难,做一个母亲更难,难怪西方人把孩子出生这一天称之为“母难日”。

……

香港,安济医院妇产科手术室外。

孟浩,老孟头,还有贵叔和洪四海,四个大男人紧张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孟老爷子穿着长衫,拄着龙头拐杖,闭着眼睛,嘴里不听的念叨什么。

孟浩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眼神就从来没有从手术室的大门离开过。

贵叔陪着老爷子坐着,也紧张的不时的抬头朝手术室望去。

只有洪四海,他是司机兼职保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跟一个石头雕像似的。

吧嗒!

手术室门上红色的“进行中”的灯突然灭了!

四个男人一下子全部抬起头,站了起来,尤其是孟浩,那紧张的嘴唇都有些哆嗦起来了。

“谁是产妇的丈夫?”约莫过了十数秒,手术室的门打开,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护士走了问道。

“我,我是护士,我妻子怎么样了?”孟浩冲上去,激动的问道。

“哦,产妇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腹腔积水,需要住院治疗,另外,恭喜你,孟浩先生,你当爸爸啊了,是个小男孩,母子平安。”护士露出一抹微笑道。

“真的!”孟浩激动的一把抓住护士的肩膀道。

“当然是真的,孟先生,您现在是一位父亲了。”护士对这种情况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能理解此时此刻孟浩的心情。

“哈哈哈,我当爸爸了……”

老孟头听到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差一点儿没高兴的晕过去了,对他来说,孟浩结婚生子,给老孟家传宗接代,那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现在好了,老孟家终于有第三代了,他当爷爷了。

老孟头眼角湿润了,他总算有脸去见孟家的列祖列宗了。

“护士,我儿子呢,我能抱抱他吗?”

“当然可以,你妻子和孩子很快就会出来了,一会儿,我们会有护士会去病房,详细的叫您如何照顾新生儿……”

妇产科病房内,孟浩抱着儿子,望着皱巴巴的小脸,忽然觉得有一点儿不对劲儿忙喊了一声,

“护士,护士,我们怎么刚才没听到孩子哭呢,这刚出生的孩子,不是出来就要哭吗?”

“这个医学上没有说孩子一出生就要哭,而且,您这是剖腹产,可能开声会晚一些,这些都没关系的。”护士解释道。

“哦哦……”

“让我看看我的小孙子。”老孟头凑过来,满脸都笑开花了,这生下一个带把的,可把他高兴坏了。

突然,小腿一张开。

呲!

一股稚嫩的小水柱喷了出来,刚好老孟头接了一脸。

孟浩愣住了,老孟头也傻眼了。

“我孙子的童子尿,还是第一泡,就喷了爷爷一脸,将来肯定有出息!”老孟头没有恼怒,反而高兴的伸手一抹脸,开心的道。

孩子尿了后,一声响亮哭声传了出来。

“梦瑶丫头,为了老孟家,你辛苦了。”老孟头走到床前,郑重的给奚梦瑶的到了一声谢。

“爸,这是我应该的。”奚梦瑶看着孟浩怀里抱着的孩子,满满的都是母爱。

“小浩,赶紧给你姐和姐夫打个电话去,他们不知道多担心呢。”老孟头忽然想起来,上海的女儿和女婿此刻还都在等着奚梦瑶剖腹产的消息呢。

……

远在千里之外的等待要比坐在手术室外那是更加难熬,因为,他们不但使不上力,帮不上忙,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情绪会更加的焦虑。

陆希言是男人,还好一点儿,孟繁星是女人,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是有的。

如果奚梦瑶真的难产出现变故的话,只怕会给她也会带去心理阴影的。

滴玲玲……

客厅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孟繁星一抬头,眼神瞄了陆希言一眼,那意思是,你去接。

陆希言微微苦笑一声,他能理解孟繁星此刻的心情,只有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来,走过去拿起电话:“喂,陆公馆。”

“老陆,是我,万墨霖是不是去找过你了?”电话那头传来唐锦的声音。

“是,他要去找你了?”

“嗯,今晚章啸林在泰来楼摆酒求和这件事,你怎么看?”唐锦直接在电话里问道。

“章啸林要么是黔驴技穷,要么就是想以拖待变,我们之间,就算我想和,他也未必愿意。”陆希言道。

“这明显就是鸿门宴,那晚上,你去还是不去?”唐锦问道。

“不去,显得我们心虚了,难道,他章啸林还敢公开对我下手不成?”陆希言道。

“就怕到时候他会使阴招。”唐锦道。

“不是还有你嘛。”陆希言笑了笑道。

“中午出来吃个饭,我们见面谈……”

“唐兄,喂……挂了。”陆希言刚要说自己中午没空,没想到唐锦居然不由分说的挂了他电话。

电话刚一放下,还不到三秒,就响了起来。

“喂,唐兄,你听我说……”

“姐夫,生了,梦瑶生了,儿子,我有儿子了,哈哈哈哈哈……”

“什么,你说什么,生了,母子都平安吗?”陆希言激动的问道。

“是的,梦瑶因为剖腹产,医生说有些腹水,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陆希言还没听完,电话就被孟繁星一把抢了过去,“喂,小浩,我是姐姐,你听我跟你说……”

第675章:一个意外的客人

章公馆。

“老陈,你说这姓陆的小子和唐锦今晚会来吗?”章啸林手里盘着两颗铁胆,脸色阴郁的问道。

“年轻人,心高气傲,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鸿门宴,估计他们也会来的。”陈岐道。

“老陈,这一次,咱们真的是阴沟里翻船,让两个小年轻给拿住了。”章啸林忿忿不已的说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这些老人终归是要给年轻人让路的,不过,这一次,咱们并不是输给陆希言和唐锦,他们的背后有一股巨大的势力。”陈岐缓缓说道。

“你是说老杜,还是魏廷荣,张廷枢、董少筠、方文那些人?”章啸林问道。

“恐怕不止。”

“不止,还有谁?”

“法国人,英国人,还有我就不知道了。”陈岐想了一下,缓缓道。

“查到谁在背后下黑手了吗?”章啸林一愣,若是以前,他还对法国人或者英国人畏惧三分,但是现在,他背后是日本人,但是以他对陈岐的了解,老伙计还从未没有像今天这般愁眉苦脸过。

“还不知道,但这么多人进入公共租界,而且还携带武器,把我们的仓库给抄没了,期间居然没有一个巡捕过问,这里面一定有工部局警务处的高层跟他们勾结了,具体是谁,一时间还查不出来。”陈岐道。

公共租界警务处不是法捕房,章啸林的势力再大,也做不到无孔不入,杜月晟在的时候,也不敢说自己一手遮天。

洋人,杜月晟也只是敬而远之,不敢过分的得罪,因为那惹来外交纠纷,就是他背后的人也兜不住。

“那又是谁泄露了我们在正礼街日新坊的仓库的秘密?”章啸林问道。

“这个不好说。”

“不好说还是不能说?”

“阿虎,现在也只能说是怀疑,有这个能力知道咱们在正礼街日新坊秘密仓库的人不是咱们对手就是熟悉咱们的自己人,咱们这批货是从纪云清手里高价购买来的,他要是想知道货物的去处,这并不难吧。”陈岐顿了一下,分析道。

“嗯,纪云清前脚把货卖给我,后脚就出卖我,这可能吗,他跟姓陆的也是有过节的,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章啸林道。

“这是不大可能,纪云清这个人贪财好色,心眼儿不大,他不可能如此大方的跟姓陆的合作。”陈岐也认同章啸林这个分析。

“那就是剩下一个人了。”

“阿虎,如果真是他,那咱们这一次可真就危险了。”陈岐动容道。

“利令智昏,这一次这姓陆的小子虽然是针对我,可他扛的是禁烟的旗号,他把我收拾了,会放过他黄锦荣吗?”章啸林骂道。

“也许他们私下里已经勾搭成奸了呢?”陈岐道。

“娘希匹的,这是要赶绝老子呀,叶封呢,他有消息没有?”章啸林问道,事情出了之后,余叶封就被他派去杭州了,那里是他的老家,又是他起家的地方,如果能从杭州那边搞到一批货进上海,那眼前的困局就解决了。

当然,有货并不等于万事大吉,有货就有筹码,摆明了车马,正面对杠了。

陆、唐二人的策略就是从源头上赶绝自己,而一旦从源头上堵不住他的话,那就是刺刀见红了。

而这个时候,陆希言和唐锦是不具备这个实力的,就凭禁烟大队的那点儿人呢,真不够塞牙缝的。

章啸林不敢主动攻击禁烟的政策,舆论会喷死他的,混到这个地步,跟街头小混混不在一个层次了,大人物是要脸的。

他也想找禁烟大队的麻烦,可是人家门一关,躲在里面不出来,他就是狗咬刺猬,下不了嘴。

这让章啸林想起了杜月晟门下的那个学生子,陆金石,这两小子差不多,都这么奸猾,还都姓陆,上一次刺杀自己,就是这陆金石背后策划的,这这是跟姓“陆”的杠上了。

这里头会不会有这姓“陆”的有关系呀?

章啸林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疑问。

“老余已经搞到了一批货,运进上海没有问题,日本人那边会帮我们协调,给我们安排一节专门的车厢,到时候我们会派弟兄们押车,直接从杭州运到上海南站。”陈岐道。

“这批货有多少?”

“大概八十箱左右。”陈岐说道。

“八十箱少了点儿,不过勉强够了,让老余抓紧时间,秘密的把这批烟土给我运回上海,要快。”章啸林道。

“我知道。”陈岐答应一声,再没有货源的话,土行和燕子窠就要关门了,到时候,那些客人就要跑了,这损失可就大了。

……

“晚上的鸿门宴,你正打算去?”陆希言与唐锦在中央巡捕房附近找了一个小饭馆,抄了几个小菜。

“人家都把万老板请出来当说客了,我要是不去,那不是太不给面子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就不怕这章啸林耍花招?”

“咱们都斗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见一面,摸一摸对方的底了,你说呢?”陆希言道。

“你知道的,这要是被记者知道,咱们去赴章啸林的宴,会写成什么?”唐锦提醒一声。

“说我力推禁烟是公报私仇,其实是想分一杯羹,如今私下达成和解了,同流合污了?”

“人言可畏,老陆,你不是没吃过这上面的亏。”唐锦劝说道。

“我的名声不要紧,就算我不去赴这个宴,记者就不会写了,他们照样会写,时间会证明一切。”陆希言道。

“你现在已经被扣上一顶‘汉奸’的帽子了,你还想坐实吗?”

“我这个汉奸,稍微有点儿分析能力的人都明白,根本就不是,不能因为我救了一个日本人,日本人在报纸上吹捧我几句,跟一个日本女人合影,我就是汉奸吧,那照这个标准来界定汉奸,那满大街的都是汉奸了。”陆希言笑道。

“你呀,这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懂不懂?”唐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要是实在想去,我陪你,好歹还有我给你作证。”

“好兄弟,够义气。”

“对了,那个‘寻人启事’登出去了,这两天倒是有不少消息汇总到我这里,哑巴张画的那个人确实在那天主教堂附近出现过,但是都没有人能说清楚他是从哪里来的,又往哪里去的。”唐锦道。

“看来袭击我的日本人非同一般,唐兄,这个案子,你们巡捕房只怕是查不下去了吧。”陆希言问道。

“就我们掌握的线索虽然可以确定凶手的部分特征,可想要具体到某个人,很难。”唐锦道。

“现在有两个选择,对外公布巡捕房掌握的调查信息,但我想,就算你同意,你的上司卡尔总监也不会同意的。”陆希言道,“第二个,专案组继续,但组织和人员减少,调查有明转暗,按照过去遇到这种案子的处理方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不追求,民众更容易遗忘,相信过不了一个月,这事儿就翻篇了。”

“可是那六条人命,我们不应该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我没说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只是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没办法支撑我们调查下去了,我们用‘寻人启事’的方式没有多大的收获,很明显,对方做的非常干净,而且,如果我们继续大张旗鼓的调查,他们就一定会继续躲着,我们就更找不到人了。”陆希言道。

“上海滩怎么突然来了这一支日本杀手,我们居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唐锦十分懊恼的挠头道。

“他们不是杀手,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军人。”

“军队?”

“一般的杀手组织可没有这么严密的组织和行动能力,他们除了战斗力强大之外,还有非常明确的分工,执行力和纪律性。”

“比军统的飓风行动队如何?”唐锦问道。

“只高不低。”

“看来,你对这支日军战队的评价相当高。”唐锦道。

“袁锐告诉我,那颗爆炸的手雷是一种陶瓷手雷,这种手雷一般装备一些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所以,我们遇到的是一支执行特殊任务的日军小股精锐的部队。”陆希言道。

“动机呢,他们杀人,总该有动机吧?”唐锦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这日本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你的麻烦吧,老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唐锦狐疑的问道。

“真没有,唐兄,你想多了,我有什么事儿,你不都知道,我一直都待在法租界,又没去过日本人的地盘儿,公共租界都很少去,怎么会得罪日本人?”陆希言道。

“这就奇怪了……”

唐锦也没再追问,他知道,如果陆希言不想说,他也问不出什么来,也许真就没什么事儿,或者说,另有隐情,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也是有可能的。

……

与唐锦分开,回到家中,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杯没喝的茶水,还有一股香奈儿香水的味道,陆希言奇怪的问道:“梅梅,家里来客人了?”

“嗯,刚走,一个你都想不到的人。”孟繁星从楼上下来道。

“谁呀?”陆希言好奇的问道;

“杨淑慧。”

“她?”陆希言真是吃惊了,虽然说他们在上海跟周福海夫妇有过短暂的交集,可到了上海之后,除了刚到的时候,杨淑慧给孟繁星打过两次电话外,那之后是毫无联系,更别说登门拜访了。

“你猜,她是来做什么的?”孟繁星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女人之间的事情?”陆希言讪讪一笑。

“这一次她来不是为了女人之间的事情,是一件大事。”孟繁星呵呵一笑,“希言,你猜到的话,今晚,你怎么样都行?”

“怎么样都行?”陆希言嘿嘿一笑,孟繁星脸颊不由的飞起两朵红晕,镇定自若的点了点头。

“汪兆铭正在秘密筹开他那个所谓的‘六大’,周福海是他身边最重要的助手,可以说是大权在握,杨淑慧这个女人是出了名的官迷,她居然敢冒险跑到法租界来找你,一定所图不小,该不会是邀请你去参加他们的那个‘六大’吧?”陆希言道。

“你,你居然猜到了?”孟繁星吃惊的手指着陆希言道。

第676章:这浑水咱不掺和

沐猴而冠,群魔乱舞!

“她怎么说?”陆希言十分紧张的问道,跟杨淑慧这样的人来往,那是需要谨慎小心的。

“还是跟我说了一通关于汪兆铭和平救国的那一套话,然后想拉我参加那个‘六大’,作为妇女界的代表。”孟繁星道。

“你怎么说的?”

“我以不懂政治,不想掺和为理由婉拒了。”孟繁星道。

“拒绝的好,这浑水,咱们不能趟。”陆希言道,“不过,接下来你要小心了,如果杨淑慧再来,你还这么说,如果她邀请你出去做什么,你千万小心,不要答应。”

“你是说,她会胁迫我去参加这个会议?”

“这只是以防万一,你得提防着点儿,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你被胁迫参会,日后只怕也是难说清楚。”陆希言道。

“我明白了,我听你的,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对你也很感兴趣。”孟繁星点了点头。

“我现在是法租界的华董,他们还不敢把我怎样,你放心好了。”陆希言道,“还有,家里的事儿,你多费心了。”

局势是越来越复杂了。

想起晚上章啸林设下的鸿门宴,陆希言不禁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下面的工作只怕会越来越难做了。

……

延安,某窑洞。

“副部长同志,重庆八办转过来的上海‘藏锋’小组密电。”一名机要员推门进来,把一份电文递给了老李道。

“哦,我看看,多大的事居然把电文转到我这里来了?”老李经验的一抬头,放下手中的钢笔,站起来道。

“这个,我不知道,按照规定,这个只有您能看。”

“哦……”老李接过电文,还是加密的,他就知道,这份电文的可能涉及的机密,干系重大,“小鬼,你先出去,我译一下电文。”

“是!”

“这个老陆,他是吃了豹子胆吗,这样的事情他也敢做?”老李译出电文内容,不由的大吃一惊,一拍桌子道。

陆希言已经属于战略级情报员了,这事儿他一个人做不了主了,得上报。

老李披上一件外套,将电文折叠好了,放进口袋里,匆匆开门后朝一个方向小步快跑而去。

……

下午五点半,陆希言和孟繁星已经在家吃晚饭了,晚上的鸿门宴肯定不好吃,如果不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到时候,就算章啸林的宴席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估计他也不敢尝一口。

这亏了谁,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

外头大门的门铃突然想了。

“老马,去看看,是谁?”陆希言手里的筷子轻轻的一点道。

“好的,先生。”老马放下碗筷,站起来去了。

一会儿的功夫,老马领着唐锦和齐桓两个人直接走进来了。

“哟,唐兄,老齐,你们怎么来了。”陆希言一惊,忙站起来招呼一声,“小何,给客人泡茶。”

“是,先生。”

“喝茶就免了,有吃的吗,给我们两人来点儿。”唐锦走过来,拉开一张椅子,直接就坐了下来。

“小何熬了一锅绿豆汤,我们晚上都吃这个,要不给你们盛点儿?”陆希言一看,这是来蹭饭了。

“行,吃什么都行。”唐锦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小何,快去,给唐督察长还有齐探长各盛一碗绿豆汤过来。”陆希言一挥手,吩咐道。

“哎,好咧。”小何答应一声,跑去厨房了。

“怎么了,这是,不是说好了,六点半直接在泰来酒楼碰头的吗?”陆希言坐下来,问道。

“我刚得到的消息,陆金石跟黄锦荣勾搭上了,他把从咱们手里买走的烟土,转手卖给了黄锦荣,每一箱加价二百大洋。”唐锦小声说道。

“当!”的一声,陆希言手中的汤匙从手上滑落碗中,发出一道脆响。

“消息确认了吗?”

“基本没错了。”唐锦气哼哼一声,“这王八蛋说是把烟土运出上海,他现在居然摆了我们一道。”

陆希言沉默不语,其实这烟土卖给了陆金石,钱货两讫,陆金石再干什么,他们也干涉不了。

他也没相信过陆金石说那套话,什么生产吗啡针(杜冷丁)的原料,货到了人家手里,那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陆金石这是将了我们一军。”陆希言道。

“我看,他就是冲你来的。”唐锦道。

“试探我?”

“对,他想试探一下,看你到底对禁烟有多大的决心,来判断,今后是敌还是友。”唐锦道。

“是吗?”陆希言又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绿豆汤,陆金石来这么一出,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是怎么勾结上黄锦荣的?”

“是黄锦荣的管家程曦文,法租界烟土价格暴涨,现在市面上已经超过三分之一的燕子窠没货关门了,这些人是到处找门路呢。”唐锦道,“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谁不眼红呢?”

“纪云清那边呢,他就没有想办法把手伸进来?”

“目前看,还没有伸手的意思,估计是跟章啸林有协议。”唐锦喝一口绿豆汤,赞不绝口,“老陆,你家这绿豆汤熬的真不错,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一点儿,熬了一大锅呢。”

“是吗,再给我来一碗。”唐锦飞速了的喝下一碗,把空碗递给何小芬道。

“闫磊,几点了?”

“先生,六点十分了。”闫磊一抬头,看了钱上的挂钟一眼。

“小何,一会儿太太回来,跟他说,我跟唐督察长有事儿出去了,让她哄两个丫头睡觉。”陆希言吩咐一声。

“怎么,弟妹没在家?”

“放暑假了嘛,带两孩子出去看电影去了。”陆希言道。

“哦,也是,孩子放暑假了,也该好好放松一下,玩一玩了。”唐锦点了点头。

“走吧,可别让主人家等太久了。”陆希言笑笑道。

……

泰来酒楼,今晚不对外营业,被章啸林包场了。

里里外外除了泰来酒楼的厨子和跑堂的,剩下的全都章啸林的保镖,内外三层,别说刺客杀手了,就是一只苍蝇意图不轨,都别想有机会飞进去。

今晚不只是章啸林,陈岐,翁左庆都来了。

门口迎宾的人是陈岐和管家李弥!

万墨霖先到了。

一个人,除了一个司机,连保镖都没带,今天晚上,他充当和事佬,因为陆希言不是帮派中人,所以帮派的那些规矩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青帮内部纠纷,倒是有一套解决恩怨情仇的规矩,只是现在,这些规矩用不上。

陆希言和唐锦随后也到了。

“闫磊,你留在车上,不用跟着了。”吸取上一次的教训,陆希言让闫磊留在车上等他。

唐锦倒是不惧,与齐桓两人下车而来,看到陆希言一个人从车上下来,有些讶然,这是要单刀赴会呀。

不过唐锦也能理解,上一次就是因为汽车被人动手脚,差一点儿要了麻小五的命,吃一堑长一智,车上留一个人也好。

“老朽陈岐,见过小陆董。”陈岐从台阶上走下来,冲陆希言抱拳一声,李弥亦步亦趋跟随下来

“岐公,久仰大名。”陆希言也是第一次见陈岐,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第一印象给他的感觉很不错,热情,一副慈眉目善的模样。

至于那李弥,四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不愧是章啸林倚重的内务管家。

“小陆董,唐督察长,大帅已在二楼雅厅恭贺二位。”李弥随后也是微微一颔首。

“请!”

从门口进去,分列两旁,每隔三五步,就有一个身穿黑衫绸裤的精装汉子,面孔冷峻的站在那里。

好家伙,这是故意的摆谱儿呢,还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这还真是宴无好宴呀。

明明是来求和的,却还摆着一副臭架子,倚老卖老。

一个流氓头子,就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对于这样的人,陆希言心里是极度鄙视和不屑的。

陈岐嘴里微微一丝发苦,既然是有求于人家,还这样一幅等着人家自己主动上门的姿态,换了谁心里能好受?

不过,他一直都在观察陆希言和唐锦,唐锦自然是一辆冷淡,他的身份,就算章啸林门口相迎,也不算掉价,可他就派了陈岐和李弥,显然还是有些轻视自己。

至于陆希言,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呢,这样的人要么是毫无城府,要么就是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

陈岐宁愿相信陆希言是前一种,但,这似乎不太可能,一个能把章啸林逼到如此境地的人,会是毫无城府之辈。

而且从两人上楼的位置也看出来,陆希言在前,唐锦落后半个身位,明显今晚以陆希言为主。

唐锦是什么人,法捕房的三把手,法捕房华人警探职务最高人,除了警务总监和副总监,现在的法捕房还有谁比他的职务更高?

今天晚上的和谈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上楼来,雅间门口,终于见到了万墨霖和一个梳着板寸头,花白头发的瘦瘦的老者,虎目中泛着一丝精光,就是这脸色有些不那么自然。

陆希言不是第一次见章啸林,上一次在公董局会议室内,投票的时候,两人可是当面交锋过的。

那个时候的章啸林是何等的强硬霸绝,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可现在,这个纵横上海滩半辈子的枭雄却多了一份凄凉。

这是他自找的,数典忘祖,卖国求荣,不值得同情。

第677章:好自为知

“陆董,唐督察长,章某有失远迎,请!”章啸林上前一步,微微的一拱手,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纵横商场多年,章啸林虽然本性未改,可这一手的伪装还是学的不错的。

至少,这一下没有感觉到丝毫敌意。

“章董,请!”陆希言也微微一点头。

话不要说太多,这是他今晚的策略,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时刻都要提防着,而且必须要提防着。

“请。”

“万老板,又见面了。”

“陆董好。”万墨霖微微一颔首,他今晚就是和事佬,该说的,他会说,不该说的,他多一句都不会说。

他岂能不知道今晚这顿饭里面的凶险。

一张大圆桌,八个冷菜已经上了,章啸林这边把管家李弥算上是四个人,陆希言、唐锦,还有万墨霖,一共七个人,一张桌子坐下来,还很富余。

今天是章啸林做东,他自然做的主人的位置,万墨霖和这陆希言是客人,位置安排在章啸林的一左一右,从尊老的角度万墨霖应该坐在章啸林额左首,左为大,但是今晚的主角是陆希言,他又是华董,跟章啸林在地位上是相当的,因此万墨霖坚持让陆希言坐到了左边,而他自己主动坐到了右边。

然后唐锦紧挨着陆希言坐下,万墨霖后面是陈岐和翁左庆。

翁左庆和陈岐,陆希言都是第一次见,陈岐的印象还不错,身上有一种儒雅的味道,这翁左庆明显就是那种好勇斗狠的,对他的敌意几乎是直接摆在脸上了。

没有跑堂的,跑堂的都在外面,甚至连老板吴泰来也只能站在门口伺候着,雅间里只有一个人站着,那就是章啸林的管家李弥。

他在给所有人的酒杯倒酒。

一圈下来,所有人的酒杯里都倒上了琥珀色的酒液,冰镇的花雕,别有一番风味。

“万兄,陆董,今天难得请到两位贵客前来,章某先干为敬!”章啸林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李弥站在身后,随即给章啸林的酒杯里斟满酒。

“请!”

万墨霖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陆希言微微一洒,也端起酒杯,一口饮下,今晚这场鸿门宴虽说不为人知,可圈子里知道的人不少,章啸林就算再恨他,也不至于在酒里动手脚,那他真就是自掘坟墓了。

“章董,还是说事儿吧,否则,这酒我们可喝不下去。”陆希言放下酒杯,淡淡的一声道。

“好,既然陆董说了,那章某就开门见山了。”章啸林道,“禁烟,章某人不反对,谁都知道鸦片烟土的危害,我章某人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我也深受其害,可怎么禁,这还是需要商榷,像陆董这样一刀切的方法,只怕会惹来诸多的问题,甚至会引发动乱。”

“章董的话我就不明白了,我什么时候一刀切了?”

“陆董,你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断了法租界的烟土的进入的渠道,各大土行和燕子窠都断货了,这难道不是一刀切吗?”章啸林道。

“禁烟,当然要从源头来了,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只要这法租界没有人买烟土,那又何来人吸食烟土呢?”陆希言嘿嘿一笑。

“可是,法租界多少人吸食鸦片,你这一下子断掉他们的货源,他们会怎么样?”章啸林质问道。

“他们又不从我这里购买烟土,再者说,如果能逼的他们戒掉烟瘾,难道不是好事儿吗?”陆希言反问道。

“陆董,你知道的,一旦这些烟瘾发作,又购买不到鸦片的话,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可不敢保证。”

“这样的人毕竟只有少数,再者说,我现在只能管法租界,其他地方管不了,他们在法租界买不了烟土,可以去别的地方,他们的腿长在他们身上,你我都管不了吧。”陆希言道,他怎么不知道,最近沪西和华界的烟馆儿生意好的不得了,法租界的烟鬼们都跑到那边去了。

这些人本来就是治安隐患,现在都跑出去了,法租界内因为鸦片烟土产生的治安案件明显下跌。

“陆董,话不能这么说,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很多人是靠这个来维持生计的,这些人没了收入,怎么吃饭,凡是事缓则圆,你这般急功近利,又何尝考虑过这些人的生计?”章啸林质问道。

章啸林话中的意思很明显,这些人失业了,没饭吃了,只怕到时候比那些烟鬼们的麻烦更大。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到时候,打家劫舍什么的,什么都干得出来,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章董,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这些人有手有脚,除了干这个,难道就没有别的谋生手段了,哪怕去做工,中有一口饭吃吧?”

“做工,陆董,现在上海滩的失业率是多少,多少人没有工作,到现在还有人饿死街头呢。”翁左庆突然插进来一嘴道。

“这么说走私贩卖鸦片烟土还是好事儿了,那些因为抽大烟,卖儿卖女,弄的家破人亡的又怎么说?”陆希言厉声质问道。

“姓陆的,你什么意思,非要跟我们过不去是吗?”翁左庆脾气上来,站起来,一拍桌子指着陆希言喝问一声。

“左庆,坐下。”章啸林冷哼一声。

翁左庆忿忿不已,但还是坐了下来。

“章董,看来这饭我们是吃不下去了,作为晚辈,我给您一句忠告,悬崖勒马,犹未晚矣,告辞!”陆希言站起来冲章啸林一抱拳。

“陆董,难道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吗?”陈岐站起来,伸手挽留道。

“章董若是能顺应民心,停止走私贩卖鸦片烟土,关掉地下土行和燕子窠,做正当生意,晚辈非常欢迎,至于其他的,晚辈就不敢苟同了。”陆希言平静道。

“陆董这是要对章某人赶尽杀绝吗?”章啸林露出一丝愠怒的表情,他今晚已经相当克制了。

“赶尽杀绝,晚辈可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没有鸦片烟土,章董难道就活不下去吗?”陆希言笑道,“我看不见的吧,您的生意可不少,为什么非要盯着这门有损阴德,伤福报的生意呢?”

章啸林脸上阴沉不定,眼底闪过一丝森然的杀机。

被一个小辈如此奚落,嘲讽,甚至是教训,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也许今晚摆酒和谈根本就没有必要的。

感觉就好像自取其辱一般。

“李弥,送客!”章啸林生冷一声。

居然没有当场翻脸,陆希言其实也有些紧张,如果章啸林当场翻脸的话,他跟唐锦只怕很难走出这泰来酒楼。

不过,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可能章啸林真的有几率会翻脸,而现在多了一个唐锦,他就未必敢了。

唐锦毕竟是法捕房政治处的高级督察长,代表法捕房,更代表法国人的里面,他要是出什么事儿,法国人绝对不会轻易算了的。

以章啸林现在这个情况,只怕还真的会成为众矢之的。

自始至终,万墨霖坐下都没有说一句话,他不是不想说,而是想插一句嘴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是你们自己谈崩的,跟他这个和事佬没有任何关系,该做的他也做了,剩下的就是你们两个自己的事情了。

出了泰来酒楼。

“老陆,我送你回去吧。”唐锦道,这算是跟章啸林彻底的闹翻了,他是知道的,这些帮派中人,狠起来,那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

真把你弄死了,虽然一时会有麻烦,可过几个月,谁又记得呢,这年头,城头变幻大王旗,死的大人物多了,要是报纸上每个月不刊登一两个大人物翘辫子,这个月就真是天下太平了。

“不用了,你还是早一点回去吧,今天是周末,别让嫂子和孩子在家等你太久。”陆希言道。

“你真的不需要我送你?”

“真的不需要。”陆希言认真的点了点头,一会儿他还有事儿呢,让唐锦跟着,他还怎么去办事儿。

“先生,这么快就谈完了。”

“开车,去东北小酒馆。”陆希言吩咐一声。

“咱不回家?”

“不回,我想找个人喝酒。”陆希言缓缓道。

“那咱为啥非得去哪儿,那可是公共租界,沪西地界,到了晚上,治安可乱了。”闫磊道。

“没事儿,就凭我们两个人,还有人敢拦路抢劫不成?”陆希言道。

“行,那您坐稳了,我们过去。”

“先生,您看,唐督察长的车跟着咱们呢。”车行了一段路,闫磊一侧头过来,对陆希言道。

“这个唐锦。”陆希言一扭头,拉开车后窗的帘子,果然看都唐锦的车尾随其后,跟着自己呢。

唐锦一定是不放心自己的安全,才一路跟着的。

得,今天晚上是去不了了,本来还想把孟浩媳妇梦瑶生下一个大胖小子的消息告诉罗耀祖这个做舅舅的,现在这唐锦一路跟着,他还怎么去?

“闫磊,走,回家,不去东北小酒馆了。”陆希言一拍闫磊的肩膀吩咐一声。

“不去了?”

“唐锦这么跟着,我还怎么去,回家睡觉。”陆希言没好气道,不过唐锦也是一片好心,总不能怪人家吧。

眼看着陆希言的汽车驶进了陆公馆的大门,唐锦在示意齐桓开着车从陆公馆前面过去了。

第678章:章啸林的反击

“希言,回来了,不是说跟唐大哥出去赴宴了吗?”

“鸿门宴而已,喝了一杯酒就回来了。”陆希言呵呵一笑,把脱去皮鞋,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觉舒服多了。

“鸿门宴,谁摆的?”

“章啸林呗,除了他,还有谁,看在万墨霖的面子上,我去了。”陆希言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这老家伙,还摆臭架子呢,一个做了汉奸的人,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日本人得势呢,能并不摆架子吗,你跟人家说什么了?”孟繁星走过去,坐下来问道。

“能说什么,他让我别赶尽杀绝,还拿青帮的势力来威胁我。”陆希言道。

“章啸林在法租界势力很大,现在又有日本人撑腰,只怕接下来,他肯定会对你下手的。”孟繁星道。

“你和孩子最近几天就不要出去了,补习话,把老师请家里来,家里的安全也要留意。”陆希言道。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杨淑慧若是再来,我也有借口拒绝她了。”孟繁星道,“倒是你的安全问题得重视,订购的防弹汽车还有一个月才运到,这段时间,无论是上班还是外出都要小心。”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陆希言道,“小何,把下午买的西瓜给切一块来,我有些渴了。”

“筱慧和筱蕊早就吵着要吃西瓜了,我拦着没让,要等你回来。”

“梅梅,你这就不对了,孩子们要吃,先吃就是了,给我留一块就行,还非得等我回来一起?”陆希言怪道。

“你呀,这两丫头迟早会被你给宠坏的。”

“没事儿,筱慧和筱蕊从小就懂事,我再宠她们都不会变坏的。”陆希言道,这两丫头真的很懂事,而且很聪慧。

尤其是筱蕊,很快就融入这个家里了,小丫头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之后,终于有了一个稳定的生活,格外的珍惜和懂事。

“闫磊,老马,阿香,小乐,你们都出来,咱们今晚把这个大西瓜给解决掉!”陆希言站起来叫了一声。

“来了,来了……”听到有西瓜吃,一个个都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

“老马,老鬼那边上级的指示下来没有?”

“老鬼没说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华北地区的日军在我们手上吃了不少亏,损失不小,可我们的损失也不小,弹药补充困难。”老马一边啃西瓜,一边说道。

“华北地区,太远了,我就算有心也无力呀。”陆希言叹了一口气。

“您做的已经非常出色了,现在,在上级的眼里,您一个人都快抵得上一个师了。”老马道。

“我有那么厉害吗?”陆希言惊讶道。

“这半年,通过咱们筹措并输送进入根据地的各类物资,那是大大的增强我们部队的战斗力和凝聚力,特别是药品,至少减少了三成伤亡比例,听说中央首长们知道了,都对先生赞不绝口呢。”

“老马,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我们这个小组,是所有人的功劳。”陆希言到不是谦虚,而是实事求是,很多时候,他就是动动嘴皮子,安排下去,具体做事的还是胡蕴之他们。

他们这些做实事的可比他危险大多了。

当然,办法大多数还是他想到的,物资也是他想办法筹措的,不然,空有渠道,没有物资,那也不行。

“老马,我跟章啸林今天是彻底的谈崩了,我不怕他用商业上的手段,就怕他来阴的,家里的安全,还请您多照应一下。”陆希言请求道。

“我知道,家里的事情交给我了。”老马点了点头。

“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儿武器之类的?”陆希言问道。

“不用,还没到那一步,有我在,那些宵小之辈休想进入陆公馆一步。”老马嘿嘿一笑。

“拜托了。”

……

一晃,鸿门宴两天过去了,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除了天气是越来越热了,中午都敢出门,一出门那就是一身的汗。

陆希言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吃饭,也不出门,章啸林想要算计他,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但是法租界的鸦片市场却是水深火热,陆希言联合法国驻军卡死了一切能把烟土运进法租界的渠道。

就算黄锦荣这样的,拥有秘密渠道运烟土进来的,也不敢大规模的出货,高价从陆金石手中买回的烟土,他怎么的也要赚回来。

只有趁这个市场短缺的时候,狠狠的捞一笔,不然,怎么才能把钱挣回来?

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黄锦荣手里囤积了一批货的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而且正是纪云清卖给章啸林的那批货。

陆金石也是把黄锦荣坑了,卖货的时候,陆金石可没有告诉黄锦荣,这批货跟纪云清和章啸林有任何关系。

陆金石用一部分波斯土替代了辽土,把黄锦荣派过去验货的人给骗了。

其实黄锦荣也是够小心了,陆金石手里这批货出现的太巧合了,为了防止自己被骗,他还是让人专门过去验货了。

得出的结论是波斯土之后,黄锦荣当即没有任何怀疑,马上花钱买了下来,想趁机狠捞一笔。

波斯土比辽土的品质要好一些,价格也高不少,如果按照这个算,黄锦荣买下来并不吃亏。

陆金石也老贼了,不但先用一点儿波斯土骗了黄锦荣派去验货的人,还把包装也给换了,因此,等到黄锦荣往外散货的时候,下面的老烟鬼发现买的烟土不对的时候,闹起来,才发现。

这批所谓的“波斯”土只有不到两箱,剩下的全部都是辽土,这批辽土而且还是新货,全部都是宏济善堂出品!

黄锦荣得到下面的人的禀告,眼前一黑,直接就晕过去了,这下连打针装病都省下,他是真的生病了。

章啸林这边也得到了消息。

他以为在正礼街日新坊被抄走的那批烟土被陆希言和唐锦联手藏起来了,没想到这批货居然已经进入法租界,还在黄锦荣手上。

再一查!

章啸林发现了纪云清暗中跟黄锦荣有过联系。

难道他弄错了,这件事的幕后黑后是黄锦荣,纪云清跟黄锦荣这两个老东西联手算计自己?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扳倒自己,他们两个就可以平分市场了,到时候,还有他什么事情?

何况黄锦荣一直装病,躲着不出来,跟日本人合作也是遮遮掩掩的,自己不亲自出面,这是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至于纪云清,这一次好像挺好说话的,还以为是日方给他施加压力,没想暗地里完了这么一手,简直欺人太甚。

章啸林心里头的那个怒呀!

仿佛印证了章啸林的这个猜测,纪云清的徒弟,‘76’号的吴四宝不知道从那个那里弄到了一批烟土。

这家伙更是不加掩饰,直接把货买进了法租界。

章啸林命人暗中一查,居然是宏济善堂匀给自己的那批烟土,原来是这个龟儿子中途抢了他的货。

吴四宝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抢章啸林的货,还不是背后有一个纪云清,这件事一定是纪云清唆使的!

他取货和运货的路线都是保密的,外人怎么知道,纪云清跟宏济善堂的关系,想要打听的话不难。

被这两个老货算计了!

章啸林气疯了,他分不清这是落井下石,还是三方联手要他的命。

不,这背后还有法国人和英国人,日本人天天在租界搞事情,弄的洋人们十分不满,可又不能硬来,跟日本人翻脸,只能抗议,但是他们心里头肯定是不爽的,这一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出气筒了。

直接找日本人的麻烦,那肯定不行,收拾你一个章啸林还有什么难度?

这是好几方“同仇敌忾”了。

而这样的一个局面就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没忍住,找了一下那个姓陆的小子的麻烦,这虽然是诱因,却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章啸林心里那叫一个恨呀。

“老陈,备一份厚礼去林世群府上,说,今后‘76’号在法租界的行动,我章啸林全力支持和配合。”章啸林吩咐陈岐道。

“阿虎,这林世群可是一条贪吃的毒蛇,咱们若是跟他扯上关系的话,那接下来在法租界就更难生生存了。”陈岐担忧道。

“这天下迟早都是日本人的,重庆的蒋先生还能撑多久都说不定呢,汪先生的门路咱们攀不上,这林世群现在最需要我们,通过他,可以了解纪云清的动向。”

“大帅,这吴四宝可是林世群的部下?”李弥提醒道。

“无妨,那十箱烟土就当是我送给林世群的礼物好了,如果林世群答应咱们这个条件,那纪云清那边就可以缓一下。”章啸林道。

“李弥,你明天去闸北一趟,备一份厚礼去江市长府上,就说我章啸林想要亲自去府上拜访他。”

“咱们跟着江筱庵过去接下的恩怨也不小,尤其是杜老板在的时候,咱们可是联手将他从那个通商银行董事长的位置上赶下来的。”陈岐道,“他能不记仇?”

“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日本人并不太信任他,而且他自从当了市长后,什么都没捞着,市政都被日本人把持着,除了一个汉奸的骂名,还的时刻提防着军统锄奸队的刺杀,那怕他不帮我,只要能给予我一下方便就可以。”章啸林解释道。

“日本人那边,替我约一下见里甫,我需要尽快的拿到下一批货,这是一场硬仗,我觉得不能向姓陆的小子认输。”章啸林面孔狰狞,咬牙切齿道。

第679章:上级的决定

“陆希言同志,鉴于你违反组织规定,擅自做主私下与人进行烟土交易,虽然事出有因,主观错误不完全在你,但已经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和影响,所以下面我宣布南方局对你的处分决定,党内严重警告一次,并想尽一切办法挽回后果和影响。”

“老胡,我接受组织的批评和处分,但现在这批货在黄锦荣手中,这章啸林巴不得我出手对付他呢。”陆希言听完处分决定后,皱眉为难道。

“怎么回事,这批烟土不是卖给了陆金石吗,怎么又跑到黄锦荣手里了?”胡蕴之惊讶的问道。

“这陆金石不是号称七巧玲珑心嘛,这一次,我还真是领教了,这家伙把我也算计进去了。”陆希言尴尬的一笑。

“你这些日子来,虽然遇到一些困难,但都过去了,是该有个人给你提提醒了,我们不给你提,这敌人就会给你提了。”胡蕴之道,“这个陆金石到底什么用意,他为啥要这么做?”

“第一,他是想把水彻底的搅浑了,浑水摸鱼,这第二嘛,唐锦推测,陆金石是冲我来的,想知道我是敌是友。”

“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我估计他不知道,军统内,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不多,唐锦和曹斌这些不算,军统高层估计知道的人也不多,但这些人泄密的可能性极小,再者说,戴雨农现在在后方培养自己的嫡系势力,青帮这些人将来都是要靠边站的,我的身份,他怎么可能会告诉陆金石,只怕是连杜月晟都不知道。”陆希言道。

谭四来过电报了,滇越铁路这条线,现在每个月给戴雨农超过十万大洋的收益,手里有钱的他,正在大肆的扩从实力呢。

这个时候,真是他跟戴雨农的蜜月期,上海这边,戴雨农都给唐锦下死命令,只要他不跟共产党来往,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当然,具体原因戴雨农是不会跟唐锦明说的。

走私来钱这个秘密,那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戴雨农可信不过别人。

他在戴雨农眼里,还是一个走私的商人的身份居多,还有,就是“军师”推到前面的代理人。

“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通过你跟‘军师’取得联系?”胡蕴之想了一下,忽然问道。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陆希言点了点头,“然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骗我呢,明知道,我迟早会知道的。”

“这批烟土既然到了黄锦荣手里,那是很难再弄回来,销毁了,你这事儿难办了,要不然给上级去电,把你的情况解释一下,上级应该是能理解的。”胡蕴之道。

“我再想想,你先别忙着给上级去电,想好了,让老马通知你。”陆希言摇了摇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周福海的老婆杨淑慧前天突然来家里,想让梅梅去给她当他们那个‘六大’的代表,梅梅以不掺和政治,不感兴趣的理由给拒绝了。”

“这事儿,你媳妇儿已经第一时间上报了,还是我亲自去取的消息,现在上级还没有指示,不知道是什么态度,这一次你们虽然拒绝了,可万一还有下一次呢,你们跟周福海夫妇有这么一层特殊的关系,未来是否可以利用,陆希言同志,希望你要考虑一下。”胡蕴之道。

“老胡,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老猫的意思?”

“老猫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但关键还在于你,还有,你现在的保密级别已经提升到了战略级了,中央的首长们都知道你了,对于你的使用方面,老猫现在也做不了主,必须上报中央才能决定。”胡蕴之道。

“有那么重要吗?”

“你可别小瞧你自己,你现在这个身份和位置,对党在上海的沦陷区的工作多重要,除了情报和物资,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给我们的同志和爱国人士提供保护,你的身份可以影响到法捕房的决定,这些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具备的。”胡蕴之道。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觉得自己还真的蛮重要的。”陆希言嘿嘿一笑。

“少贫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胡蕴之啐骂一声。

“这火我是点起来了,就看能烧到什么地步了。”

“这些人可都是老江湖,身边的聪明人也不少,就不怕被他们看出什么来?”胡蕴之道。

“看出来又怎么样,他们本来相互之间就有恩怨,疑心病又重,又好面子,只要一点儿火星儿,下面的人自己就先动起来了。”陆希言笑道,“等着看好戏吧。”

“希望跟你猜测的一样。”

……

从通闽茶庄出来,陆希言上了汽车。

“去东北小酒馆。”本来早就该去了,耽搁了两天,只好现在过去了,对于罗耀祖的身份,陆希言还真是有些好奇。

他让郭汉杰查过,却没有太多的线索,仿佛这个人凭空出现似的,孟家两姐弟这个舅舅太神秘了。

当然不能直接开车过去,闫磊和陆希言把车停在了蒙安大药房沪西总店,然后各自换了一套普通的衣服,骑着自行车去的东北小酒馆。

“两位客人,吃饭呐?”伙计一瞧陆希言,就认出来了。

“有包间吗?”

“有,您里面请。”伙计忙应了一声,将二人迎了进去。

还是那间包间,伙计开门把两人让了进去,把吊在屋顶的风扇打开了,有风,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两位,吃点儿什么?”。

“把你们老板叫过来吧。”陆希言淡淡的一挥手道。

“好的,二位稍等,我去叫老板。”伙计也知道,陆希言来吃饭只是借口,见自家老板才是目的所在。

后厨。

“头儿,您那位外甥女婿来了。”

“哦,稍等一下,我把这道菜炒好了,萨鲁这小子今天肚子不舒服,这道菜客人都催了好几次了。”罗耀祖点了点头。

“要不我去说一声?”伙计问道。

“不用,让他等一会儿没关系,自家人。”罗耀祖麻利儿的颠起锅道,“你去前面招呼客人去,小吴一个人忙不过来。”

……

“先生,您怎么想起又来这家店了?”闫磊好奇的问道。

“浩子媳妇生了,总不能不告诉舅姥爷一声吧。”陆希言嘿嘿一笑,自己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润了润喉咙道。

“对,对,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当然,今晚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这件事,不过,到了家里可不许乱说。”陆希言道。

“那万一太太问起来,我咋回答?”闫磊讶然道。

“你就说我是来告诉他孟浩媳妇生了的事儿,其他的不要提。”陆希言道,“这里头涉及的事儿太复杂,连我都没整明白。”

“噢,这个没问题,不过,您要跟这位舅姥爷说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陆希言神秘的一笑。

陆希言并没有骗闫磊,有关罗耀祖跟孟家的事情,他确实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尤其是罗耀祖自己,过去是干啥的,现在又为啥突然回来了,还暗中跟孟浩见了面,帮他查案破案,这里面又有啥目的。

他都想一一弄清楚。

约么过了五六分钟,门口的挑帘动了一下,罗耀祖那圆圆一张脸进来了,红红的脸蛋,鼻子,额头上满是汗珠。

“希言,对不住,后厨人手不够,我过去搭了一把手。”罗耀祖走了进来,解释一声道。

“没事儿,舅舅,我们是自家人,不着急,您要是忙的话,我们还可以再等一会儿。”陆希言微微一笑。

“其实,我替的那个家伙今天西瓜吃多了,跑了几趟厕所,现在他回来了,我也就解放了。”罗耀祖嘿嘿一笑,“吃点儿什么,舅舅我给你们做去,上一次你们吃的是我手底下大厨做的,今天,舅舅给你们露一手,怎么样?”

“行呀,让我们也尝一尝舅舅您的手艺。”陆希言自然是满口答应。

“等着,舅舅给你们弄几个菜去,回头,咱们三个喝一口。”罗耀祖又满脸开心的去了。

“舅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浩子媳妇生了,大胖小子,您当舅姥爷了。”

“是吗,那就更得庆祝一下了。”罗耀祖听到这个消息,那更是眉开眼笑了,比自己生了儿子都高兴。

“头儿,恭喜呀,荣升舅姥爷了!”阿莱笑嘻嘻的凑过来道。

“是呀,今儿个是个高兴的日子,通知下去,东家有喜,今晚所有客人,打八折。”罗耀祖吩咐道。

“得咧!”

一会儿的功夫,罗耀祖就归置出四个凉菜和四个热菜出来,三个人吃的话,那是太浪费了。

不过,高兴的日子,浪费一些也没什么,吃不完的,还可以冰镇起来,留着下一顿再吃。

“舅舅,今天咱们可不能喝烧刀子,那酒可不适合现在这个时令喝。”

“哪能呢,我要是现在还只卖烧刀子,我这小店还有生意吗?”罗耀祖嘿嘿一笑,“早就准备了凉啤酒了。”

“哦,是吗?”

“阿莱,把酒拿进来。”罗耀祖喊了一一声。

“来了,老板。”

阿莱拎着一个篮子进来,里面是七八瓶啤酒,看酒瓶上的商标,是上海啤酒厂生产的友啤。

这可是上海滩最流行的三大啤酒品牌之一,德国人的技术,工艺先进,严谨,很受上海市民的喜爱。

“本来怡和啤酒的口味更好一些,不过,怡和啤酒厂现在让日本人占了,生产的啤酒虽然品质不变,可喝怡和啤酒,等于是给日本人送钱,咱不干那事儿。”罗耀祖嘿嘿一笑,开瓶,拿大玻璃杯给两人满上道,“这都是用深井水冰过的,大热天的,喝这个最痛快了!”

“来,咱们走一个!”

“干杯!”

还别说,这用深井水冰过的啤酒,虽然还有那么一丝苦涩的味道,可喝起来舒服多了,比吃雪糕还痛快。

第680章:帮我找一个人

“来,来,希言,吃菜,吃菜,尝尝舅舅的手艺?”罗耀祖今天是真高兴,姐姐虽然故去了,可外甥有后了,老姐姐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他呢,到现在也是孑然一身,而且也一把年纪了,传宗接代的想法也淡了,老罗家虽然绝后了。

可是这血脉总算延续了下来。

这孟浩就如同是他的孩子,他当舅姥爷了,又升了一辈儿,能不高兴吗?

太高兴了。

菜都是家常小菜,但做的都相当精致,这就是个小酒馆,也不可能去购买那些珍贵的食材,这里是面向普罗大众的。

味道很不错,就这手艺,罗耀祖堪比许多大厨了。

“舅舅,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这几样菜比我公馆的小何做的那是一点儿都不差。”陆希言尝了几口道。

“你家那个厨娘的手艺是真不错,小浩跟我讲过,原来他喜欢在外面吃饭,后来,这小何来家之后,他再吃外面的饭菜就索然无味了,这在外面凑合吃点儿的坏毛病倒是给改掉了。”罗耀祖道。

“他连这个都跟您说了?”

“我跟小浩的关系,其实,说来话长,你媳妇和我那姐夫都以为我失踪了十多年没回来,其实这中间我回来过的,还待了一段时间,只有小浩这小子知道,那个时候小浩刚中学毕业,他呢,不是读书的料,整天在街上跟一帮小子瞎混,后来,才进了巡捕房……”

孟浩一开始在巡捕房是没有正式职位的,跟着老孟头后面两年,直到老孟头自己退休,才把儿子给安排进去。

要不然,想进巡捕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有老孟头过去的人情在,孟浩也爬的快一些,不到二十岁就做了二等探员,当了巡逻组的组长,这换别人的话,那不足钻营,不花钱根本办不到的。

“你没去见他们,为什么?”

“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明白,我是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如果跟他们牵涉关系太多,会给他们带去危险的。”罗耀祖道。

“浩子呢?”

“其实,我也没想跟浩子相见,那也是一个意外,是他把我给认出来了,所以,我才与他相认。”罗耀祖道。

“舅舅,咱们既然是一家人,你跟浩子相认了,我也见了,你是不是也开诚布公的跟我说一下,你的真实身份呢?”陆希言道,“万一哪一天,你出事儿了,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罗耀祖苦笑一声,端起酒杯一口饮下:”我本不想把你们拉进来的,但是,有些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

“活在这个乱世中,有几个能左右自己命运的,舅舅,咱们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陆希言道,“莫非,你是信不过我?”

“不,不是,希言,你误会了,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呢,我是怕给你带来危险和麻烦。”罗耀祖道。

“舅舅,我现在的麻烦想必您也是知道的,够多了,也不差您这一个。”陆希言呵呵一笑。

“是呀,我都想不到,你一个堂堂留法的医学博士居然有这么大的案子敢去招惹章啸林这样的人,还把一个堂堂青帮大佬逼到如此地步,舅舅佩服。”罗耀祖冲陆希言一竖大拇指,赞道。

“没办法,他要动我的家人,我总不能伸出脖子来让他砍吧。”

“其实,你为什么非要去争那个华董的位置呢,这个位置对你来说,完全是个烫手的山芋。”罗耀祖疑惑的问道。

“其实这也是被逼的,我不争,那余叶封就会成为华董,这样一来,法租界华人纳税会就会成了日本人插手法租界的工具,这对国人来说,是一场灾难性的。”陆希言道。

“你一个医生,为什么要跟政治扯上关系?”

“到我这个位置,就算我不关心政治,也撇不开,根本无法独善其身,日本人早就想拉拢我,利用我,都被我婉拒了,一次,两次还可以,一旦等日本人失去了耐心,舅舅,您应该比我清楚这个后果。”

“你需要一个身份来保护自己,至少让日本人对你有所忌惮?”罗耀祖明白了陆希言的想法。

“是的,华董的身份对我有用,至少目前日本人不敢轻易的对我下手。”陆希言道,“只要我没有明显的政治倾向,我就是安全的。”

“但这是迟早的事情。”罗耀祖迟疑一下道。

“拖一时,是一时,以拖待变,我的父母都是在日本人的轰炸中,我是不可能跟日本人合作的。”陆希言道。

“据我所知,眼下的局势对我并非有利,你和繁星有没有考虑去别的地方生活,比如说,香港或者美国?”罗耀祖试探的问了一句。

“如果想走,我早就走了,还会留在上海?”陆希言道,“梅梅她是不愿意离开故土的,还有祥生叔,他虽然人在香港,可心里还是惦记着落叶归根,不为别的,就为了婶子还在这里,他也绝不愿意离开的。”

故土难离。

这一点罗耀祖何尝不知道,如果不是上面让他回来,只怕他这辈子可能也要客死异乡了。

“来,不说那些糟心的事儿,来,喝酒,为了我那刚出世的小侄孙。”罗耀祖举杯道。

“干杯!”

“对了,希言,我那小侄孙取名没有?”

“这个,我还不知道,这取名是孩子父亲的责任,浩子应该早就想好了吧。”陆希言一愣,这种事儿,他这个姐夫的可不好越俎代庖。

“你回去问问,一定要叮嘱浩子,给孩子取一个响亮的名字。”罗耀祖重重一声,说完叹息一声,“可惜,我不能去香港,不然可以亲眼见一见,抱一抱我这小侄孙。”

“以后有机会的。”

“对,有机会的,哈哈,今天我真的很高兴,希言,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么好的一个消息,我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罗耀祖真的是许久没有这么激动和开心了。

“干杯!”

“对了,你跟梅梅结婚也有一年多了,好像还比小浩早,他这都生儿子了,梅梅的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这个,梅梅还在上学,为了不影响她学业,我们约定了,暂时不要孩子,等她毕业了,我们再生。”陆希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老孟头不知道吧?”罗耀祖嘿嘿一笑,表示理解,他不是那种迂腐之辈,要不然,孟浩也不会跟他聊得来,而且什么话都说了,比跟他爹还亲。

“这事儿还请舅舅您代为保密。”

“明白,明白,我那姐夫吧,什么都好,就是死脑筋转不过来,真不明白我姐当时怎么就看上他了。”罗耀祖吐槽道。

“舅舅,我来还有一件事求您帮忙的。”陆希言话锋一转,这才是他今晚来找罗耀祖的真正的目的。

“什么事儿,只要舅舅能帮的,一定帮忙。”罗耀祖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闫磊。”

闫磊听到陆希言叫他,忙放下手中的酒杯,从怀里掏出一张《沪江日报》来,递给陆希言。

陆希言将报纸在手中展开,然后将一面翻出来,递给了罗耀祖。

罗耀祖有些惊讶的伸手接了过来,看到版面的右上方,有一则寻人启事,还附有一张人物的画像。

他微微一愣,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则寻人启事呢,这两天,凡是关注新闻的,谁不知道这则寻人启事,连续刊登了三天了,听说,这刊登寻人启事的背后的人连续买了一个星期的版面。

也就是说,后面的几天,在这张报纸,这个版面上,还会刊登同样的“寻人启事”。

“希言,你给舅舅看这份寻人启事做什么?”

“舅舅怎么知道我是让你看的是这份寻人启事?”陆希言微微一笑,他知道罗耀祖一定有隐藏身份,所以,什么都没有,故意的试探,没想到,这一试,还真是试出一些端倪来了。

“好你个希言,你这是故意的给舅舅下套呢。”罗耀祖苦笑一声,自己一时不察,居然中了陆希言的套了。

“我知道舅舅你能量不小,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这个人的身份。”陆希言平静的道。

“这个人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背后刊登寻人启事的人是你?”罗耀祖颇为惊讶的问道。

“那天晚上我若不是临时起意来见舅舅你,只怕早已身首异处了,而这个人就是想要我命的杀手的其中之一。”

“你说什么,这是袭击温莎旅馆的凶手之一?”罗耀祖大吃一惊,严重精光一闪,他再厉害,法捕房对调查的资料严格保密,他也并不知道情况,所以,才会吃惊。

“对,他曾经在温莎旅馆对面的天主教堂阁楼上对我住的房间实施观察,有没有参与袭击行动,我就不知道了,但他肯定是知情人。”陆希言解释道。

“你们既然知道这个是凶手,为何不下通缉令,反而刊登这个寻人启事,这不是告诉凶手,他暴露了吗?”

“我们讨论过,通缉令一发,只怕就算有人见过此人,也不敢提供线索了,毕竟这是一伙儿穷凶极恶的歹徒,但是寻人启事就不同了,如果有人看见他,或者有其他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我们,让我们可以找出他的生活活动的范围,这样反而便于我们能找到他。”陆希言道。

“但是,你们这样做,也是打草惊蛇了,一旦这个寻人启事被他看到,肯定会躲起来,不会让你们找到的。”

“因为我们别无他法,我们手中除此线索之外,什么都没有。”陆希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希言,你也太看得起舅舅了,舅舅虽然有点儿能耐,可连你们法捕房都找不到线索的人,舅舅怎么找得到?”

“那给我投递恐吓信的人不也是舅舅帮浩子找到的,还有,吴秃子的藏身之处……”

“打住,希言,你别说了,舅舅答应帮你找,但是我不敢打包票能找到,这总行了吧。”罗耀祖一伸手,制止陆希言说下去了。

“那就多谢舅舅了,若是有消息,直接找闫磊就可以了。”陆希言微微一笑。

“行,我知道了。”

第681章:瘸腿走路

第681章:打起来了“头儿,咱们正帮他查吗?”

“就算他不找上门来,我们就不查吗?”罗耀祖白了阿莱一眼,“萨鲁呢,怎么人又不见了?”

“哦,去茅厕了。”

“他这一晚上都去了几回了,回头真的要给他找个大夫看看了,年纪轻轻的,肾就不好,怎么才能传宗接代?”罗耀祖慨叹一声。

“头儿,回头我一定给萨鲁找一个好一点儿的郎中,让他好好瞧瞧。”阿莱嘿嘿一笑,附和一声。

“阿莱,你就没看出来,这是咱们老熟人吗?”罗耀祖把报纸往阿莱怀里一塞道。

“熟人,是谁呀?”

“你这眼神儿,这小子刮了那撇小胡子,你就认不出来了?”罗耀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

“我看看……”阿莱展开报纸上的“寻人启事”,认真仔细的看了起来。

“头儿,还真是他们?”

“是呀,阴魂不散,从东北一直追到关内,现在居然一路追到上海来了。”罗耀祖咬了咬牙道。

“头儿,我看他们未必知道我们在上海,就凭服部家的追踪术,不可能找到我们的。”阿莱道。

“但是他们已经来了,就算不是冲我们来的,咱们也不能放过这帮畜生,在东北杀了咱们多少抗日的同袍。”罗耀祖道。

“他们怎么跟您这外甥女婿扯上了,这八竿子打不着呀。”阿莱道。

“说的是,我这外甥女婿虽然有些身份,脑子也灵光,可怎么就跟服部这家伙扯上关系了呢?”罗耀祖低头思考了一下道,“阿莱,把咱们能动用的关心都动起来,服部一男这个家伙没有别的嗜好,就是喜欢收集咱们中国的冷兵器。”

“明白,要不要咱们设个局,把人引出来?”

“不急,先暗中调查看,先把人找到再说。”罗耀祖吩咐道。

“明白。”阿莱会心的一笑,这一次,他们在暗,服部一男在明,信息如此不对等,得抓住机会好好算计这家伙一下了。

罗耀祖有些头疼,感觉自己这个外甥女婿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他居然直接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了。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想要花一点儿时间来重新认识一下陆希言了。

……

“闫磊,刚才吃饭的时候,就看你表情,好像有许多疑惑要问?”陆希言坐上汽车,闫磊发动汽车后,准备回家。

“先生,浩少爷能抓住吴秃子还有那个给您送断指恐吓信,原来是这位罗先生在背后办他,可我不明白,这罗先生到底是个什么人,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量做到连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闫磊道。

“你是怀疑,这个罗耀祖是有别的身份?”

“嗯,先生,在上海滩,能有此本事和能力的,而且有隐身在这么一个小酒馆,颇有大隐隐于市的味道,还真不是一般人。”闫磊道,“要不要让五哥调查一下这个罗耀祖,他虽然是你您的亲戚,可亲戚未必就会是一条心。”

“可以让汉杰调查一下,但不要太深入,以免引起对方的怀疑。”陆希言道,“我想,他会配合汉杰的调查,给我们一些信息的。”

“配合?”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您说呢?”闫磊诧异一声。

“我问的跟你们调查得到的是不一样的,再者说,他若是愿意跟我说,早说了。”陆希言笑笑道。

“……”

“不明白,呵呵,你以后就明白了。”陆希言笑道,“罗耀祖这条线,今后由你亲自掌握,除了汉杰之外,不要跟第三个人提起。”

“是,先生。”

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嘘,小声点儿,刚睡着了。”陆希言推门进入客厅,正好看到孟繁星从两丫头的房间内出来。

陆希言点了点头,放轻了脚步,脱下皮鞋,直接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走过来了。

“今天家里,没什么事儿吧?”

“没有呀,挺好的,就是锦云来过,本来说等你一起吃晚饭的,结果你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了,锦云吃完饭,我让小乐送她回去了。”孟繁星道。

“锦云来,有什么事儿吗?”

“锦云的父母要来上海,就这两天,还有那严朝旭的父亲严同也要过来,根据咱们之前的那个提议,严家同意了,现在就看严朝旭本人的意见了。”孟繁星道。

“怎么,这严朝旭不答应吗?”

“也不是不答应,只是,还没联系上。”孟繁星道。

“他人不是在上海吗,怎么会联系不上呢?”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我也问过锦云了,严朝旭的父母也只知道他在上海,但具体在住哪儿,他们也不知道。”孟繁星道。

“那这个严朝旭工作的公司或者机构呢,这总有一个地址吧?”

“严朝旭从小对绘画兴趣比较大,一开始学的是国画,后来跟一个老师学了西洋画,后来去了日本留学,跟着一个叫什么鸠山的老师学习,回来后,具体干什么,就连他的父母都不清楚,据说收入蛮高的。”孟繁星道。

“收入不错,那他的个人艺术造诣应该不低呀,那这个人应该是小有名气,应该是能查到的,上海滩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反正等他父亲来了,我们也就知道这个严朝旭干什么的了。”陆希言道,“对了,这严朝旭应该知道锦云回上海了,他就没去医院找过她吗?”

“没见到,锦云这些日子跟着我在丽瑛姐那里补习英文呢,这要去美国留学,英文不过关,可不行。”孟繁星道。

“是,是,应该的,如果要出去美国的话,那下个月就要出发了,从上海到美国,坐船得一个多月呢,搭飞机快一点儿,但锦云人生地不熟的,中途还要转机,比较麻烦。”陆希言道。

“会不会耽误入学?”

“我已经给美国那边的奚伯父问过了,梦瑶的哥哥也是学医,以锦云的成绩,只要英语过关的话,是可以申请美国大多数大学医学院的,但顶尖的大学的话,就不好说了,得通过他们的测评才行,当然,如果有名气的老师推荐的话,会加分不少的。”陆希言道。

“你的推荐信管用吗?”

“呵呵,他们那边说,我虽然在国际上有那么一点儿名气,不过还不太管用,主要是,我资历太浅,又是中国人,他们不太相信中国人的。”陆希言讪讪一笑,“实在不行,我求一下我的老师丹尼尔,他的推荐信可比我管用多了。”

孟繁星点了点头,可陆希言自己知道,西方人的思维和习惯跟东方人不同,他们一般很注重自己的信誉,讲规则,如果是陆希言,丹尼尔绝对不会吝啬一封推荐信,而如果是隔了一层的巫锦云,他就未必会写了。

没有见到本人或者了解到具体情况,素来治学严谨的丹尼尔是绝对不可能写这样一封推荐信的。

陆希言想过了,再不行,可以去求一下震旦大学医学院乔治院长,他的一封推荐信要比他份量重得多。

总之,一定给巫锦云争取到最好的学校。

“行了,赶紧洗澡去吧,这一身的馊味儿。”孟繁星哼哼一声,催促一声。

“得令,夫人!”陆希言嘿嘿一笑,扮了一个鬼脸,上楼去了。

……

章公馆。

对章啸林来说,这是他半辈子纵横上海滩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虽然不做鸦片烟土生意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可那是他的一条大腿,如果从此这生意不能在法租界做了,那他今后就要瘸腿走路了。

别的地方不是不可以做,可那都已经被人占了地盘儿了,你要做,就得跟人家抢,跟人家厮杀。

这地盘儿可不是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来的。

沪西那边是鱼龙混杂,各种势力都把手伸到了那里,章啸林也有一些,但随着他手里的货一缺,属于他那块的一下子就被人吃掉一大块。

至于法租界这边,那就更不必说了,他手下的土行和燕子窠一半以上处在歇业状态,还有一半儿主要是半开业,只供应相熟的客人,但这也维持不了多久。

其他地方也有一些,可都没有法租界的利润来到大,法租界的烟土生意所获丰厚,几乎占了他烟土买卖的百分之八十。

“怎么样,左庆,沪西那边我们还能从别的地方弄到货吗?”

“现在整个上海滩都知道我们被逼到悬崖上了,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少高香了,市面上货物紧缺,就算从临近地区调运,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翁左庆沮丧的说道。

“李弥?”

“大帅,姓陆的小子上班待在医院基本不出,下班后,直接回家,所有应酬都推掉,陆公馆附近全部都是安南巡捕,我们的人只要靠近,就会被驱离,根本靠近不了。”李弥道。

“他的家人呢,难道也整天躲在家里不出门吗?”

“他太太倒是带着两个孩子出去过,都能她身边有两个女保镖,一个叫阿香,过去是小脚阿娥的徒弟,功夫不弱,不知道怎么被收复了,还有一个假小子,叫小乐,什么来历,不知道,但也是个练家子,随身都带着家伙,据说,都有巡捕房颁发的持枪证。”李弥期期艾艾一声。

“老陈。”

“老余来信了,明天他亲自把收购上来的八十箱烟土从杭城运过来,预计明天晚上回抵达上海南站。”陈岐道,“已经跟南市日本宪兵队的小野队长打好招呼了,到时候,他会以检查和抓捕抗日分子的理由,派兵进入上海南站,给我们提供保护,以防止有人对这八十箱烟土下黑手。”

“好,只要这批货到手,我们就能撑下去,先不要管法租界,把其他地区的失地给我夺回来。”章啸林咬牙吩咐道。

第682章:沪西大乱斗

沪西,吉祥赌档。

“老西儿,今天手气怎么样?”赌档的熟客了,见了面很自然的招呼一声,不过听着声音,虚情假意的很。

赌档开门,赚的就是赌客的钱,何况十赌九输,真正能从赌场赢钱的,有几个能轻轻松松拿走的?

这凡是沾上一个“赌”字儿,那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当然,比起“大烟”来说,赌的危害还稍微轻一些,但往往抽大烟的,也是彻头彻尾的赌徒。

赢了钱的赌徒,自然想着去烟馆抽一口大烟,想着做一回神仙,钱花没了,再去赌场,借高利贷,利滚利,最终倾家荡产。

在沪西,这块三不管的混乱之地,赌档,烟馆,那都是挨着的,还有典当行,一条街上,上百家。

比起法租界来说,燕子窠还不敢公开开门营业,这里,完全不需要遮掩,就跟合法公开的买卖一样。

“还行,今天手气不错,赢了不少了,嘿嘿。”那叫老西儿的赌客一咧嘴,露出两排大黄牙,有些得意的回了一声。

“这么说,今晚去翠红院乐呵乐呵了?”

“嘿嘿,走了……”

“这老西儿,今天走狗屎运了,居然还赢钱了,话说,这小子哪来的本钱?”那人小声嘀咕一声。

“阿笙,你说什么,老西儿赢钱了?”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阿笙的一句话让赌档看场的水哥听见了,不由的心生怀疑,走过来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这小子今天怎么就赢钱了。”阿笙道,“听说,还把过去的赌帐给还掉了。”

“哦,他哪来的钱?”水哥质问道。

“不知道,反正好几天没见他了。”

“去查一下,这老西儿这两天到底干什么了,哪来的钱?”水哥吩咐手下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信息就反馈过来了,老西儿帮人带货进法租界,不用说,这货是什么,一听就明白了。

老西儿才刚躺下抽两口,就被水哥带人给揪了出来。

不用什么手段,老西儿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了。

纪云清招募了一批人,暗中给法租界的燕子窠走货,而这些燕子窠很多都是章啸林手下的场子。

而水哥恰好拜在章啸林一个徒弟门下,章啸林算是他的师爷了。

纪云清暗中挖章啸林的墙角!

这还得了。

问清楚是谁让老西儿带的货,都有那些人,水哥带着吉祥赌档的人直接就冲了过去,把纪云清名下的一个烟馆砸了!

这一砸,纪云清跟章啸林之间的矛盾就彻底激化了!

一场大乱斗在沪西地面上上演了,纪云清在沪西地面上力量可比章啸林强,但是章啸林本来在青帮中就属于能打的那种,手底下人那都是狠茬子,人虽然少,可打起来不落下风。

而且,法租界这边没什么生意,这边门一关,都去沪西帮场子了。

沪西,尤其是越界筑路地区,一下子打成了一锅粥了。

不但是晚上,白天也是冲突不断。

工部局警务处的巡捕一开始还出面干涉,后来,只要这些人不在自己管辖的路段干仗,不伤及无辜,基本上就不管了。

沪西的治安一下子变得恶化起来,各种势力开始浑水摸鱼起来,各大医疗诊所和医院爆满,就连药店的生意也比平时好了好几成。

一晃,三天过去了。

这场陆希言亲手引发起来的争斗在沪西地区愈演愈烈,而法租界反倒异常的平静,黄锦荣本来已经下令暂停出从陆金石手里买下的那批货。

一看章啸林在沪西的局面焦头烂额,他便又偷偷的出货了,这个时候,他不快一点儿抢地盘儿,那就太傻了。

巫锦云的父母和严朝旭的父亲一起到的上海,陆希言没有出面,也不好让孟繁星出面,他让成诚和闫磊一起去接的人。

把人安排住进了万国饭店。

晚上,陆希言在万国饭店为巫锦云的父母巫贤夫妇以及严朝旭的父亲严刚接风,当然了,晚上他是带着孟繁星一起出席的,陪同的还有巫锦云的三个师兄,以及巫锦云名义上的未婚夫,严朝旭。

人名字是听说了很多次了,但见面还是第一次。

巫家人和严家人也都知道了,报纸上写的都是些小报记者猎奇,胡编乱造的东西,巫锦云的老师虽然年轻,可早已娶妻,而且年轻貌美不输给她半分。

何况陆希言跟孟繁星的恩爱的名声也是有口皆碑的,还费心的张罗女儿出过留学,巫贤夫妇自然是感激不已,深感愧疚,自己这是胡乱猜疑,冤枉了好人。

再者说,要真有那个意思,人家费劲心思把人送出去干什么,到时候还不是人财两空?

严朝旭的父亲严刚,看上去很像一个乡下土财主,脸也圆,身材也是圆圆的,五十多岁了,倒是身体挺康健的,就是走起路来气喘吁吁,怕热出汗,这一次要不是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他是不愿意大老远的跑到上海这个大火炉来的。

相比之下,巫锦云的父亲巫贤有点儿老学究的意思,颌下三寸长须,脸庞清瘦,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因为也是大夫,所以,他对陆希言也算是和颜悦色了,得知陆希言并没有瞧不起中医之后,话语上也不由的亲近许多。

话题也更多了。

陆希言对严朝旭观察的比较多,这家伙年纪比自己小三岁,瘦瘦的,眼神之中透着一丝高傲,仿佛在国外留过学的,就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这样的情况在许多留洋归国的人身上都存在,自以为出过喝了一点儿洋墨水就瞧不起国内的人可不少。

不过,一个从小天赋出众的人,的确有他值得骄傲的地方。

严朝旭在上海东亚同文院工作,担任美术老师。

东亚同文院。

陆希言和孟繁星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这个是日本人在上海培养“亲日”的汉奸精英分子的高等学府,同文院的课程有许多都是有关所谓“日中”友好的洗脑内容。

一些涉世不深的学生很容易被骗,然后洗脑,最后沦落成为侵略者的帮凶,甚至死不悔改。

当然,也不能说东亚同文院培养出来的都是汉奸卖国贼,也有学生头脑清醒,反而更清楚的认识到日本人的阴谋和野心。

很凑巧的是,在上海东亚同文院里,老猫给的那份名单中,就有一名自己同志在里面工作,如果想调查严朝旭,倒是可以启用一下。

这是私事儿,陆希言想了想,还是否决了,不能因私废公,这些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都是要在关键的时刻才发挥作用。

严朝旭刚回国,又不是什么特殊人物,想要打听一下他在东亚同文院的情况,应该不是难事儿。

这事儿还的抓紧了。

因为,这一顿接风宴吃的大家都很开心。

唯一让大家不舒服的就是,严朝旭不愿意在订婚后随巫锦云去美国,这对巫锦云来说,其实无所谓了,严朝旭不去,她正中下怀。

可严刚老爷子急了,你不去美国,这三年一过,这巫锦云留在美国不回来了,你媳妇还是你媳妇吗?

这孩子怎么犯傻呢?

严刚当即在饭桌上敲打儿子,去美国,那也是见识一下市面,去了美国一样可以画画,若是想办法,也能继续去美国的高等艺术学府深造一番,还能培养夫妻双方的感情,将来琴瑟和谐,多好的事情?

当然,严刚内心是不愿意巫锦云这个准儿媳妇去美国读书的,他是前清的举人,多少还有一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

但是,这是新社会了,就算是心里不舒服,那也要顺应潮流而做出改变了,不然,事儿怎么弄?

真弄出一个逃婚来,老严家还要不要这个脸面了?

现在这事儿最终虽说跟他心中想的不太一样,可总算是有了两全其美的办法,而且把这婚事也定下来了,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习俗,这事儿算是板上钉钉了。

严朝旭也说了自己的理由,他刚回来,并且这份工作还是他的老师鸠山先生托人介绍的,他若是现在不干了,他没办法向老师交代。

所以严朝旭提出来,要么让巫锦云等他半年时间,等他处理好上海的事情,跟他一起去美国,要么就是让巫锦云先行去美国,半年后,他再去美国跟她汇合。

等严朝旭处理好事情一起走,这怎么可能,美国那边,陆希言都已经联系的差不多了,现在说暂时不去,失信是很严重的。

巫锦云当然选择自己先去了,正好不用跟严朝旭一起去美国。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本来严刚坚持订婚回老家无锡,可巫锦云和严朝旭都不同意回无锡,因为太耽误时间了,这是订婚,又不是结婚,没有必要搞的太隆重。

而且在上海这边订婚,再登一个报,比在老家无锡要有面子多了。

在老家,无非也就是打开流水席,请客吃饭而已。

订婚的日子也定下来了,一个星期后,在新世界饭店。

吃完饭,巫锦云留在万国饭店陪父母,倒是严朝旭只是跟巫锦云简单的说了两句话后,就跟老父亲严刚说学院还有事,自己先回学院了。

“希言,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孟繁星上车后,对陆希言问道。

“严朝旭对锦云的似乎太过冷淡了,对吗?”陆希言点了点头,在席上,他何尝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可是,这也不算太奇怪,毕竟两个人并非恋爱而订婚,可以说是两个陌生人凑在一起,严朝旭对巫锦云这样的女孩子不感冒,也是有可能的。

“是呀,如果不愿意,何必要强扭在一起呢?”孟繁星道。

“也许人家脸皮薄,不敢太过热情,再者说,还有外人在场,等他们自己私下里约会,接触之后,就好多了,你呀,有些心就别操太多了。”陆希言劝说道。

“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孟繁星道。

“你要是觉得不踏实,反正也知道这个严朝旭在哪儿工作,找人调查一下,看这个严朝旭平时为人处世情况怎么样。”陆希言道。

“嗯,我同意。”

第683章:冲突

三天后,在新世界饭店,巫锦云与严朝旭举办了一个简单又不失隆重的订婚仪式,来的宾客还是有不少的。

女方家的宾客,除了陆希言这个老师之外,还有医院的一些相好的同事,震旦医学院的老师等等。

巫、严两家在上海也有一些相熟的朋友,也请了过来,算是一个见证。

再就是准新郎严朝旭东亚同文书院的同事了,其中自然有不少日本人,陆希言并不喜欢跟日本人有过多的交集。

不过,这个严朝旭似乎跟这些日本同事关系相当不错,招呼这些人,比对招呼自己家和巫锦云家的亲戚朋友都热情。

这让陆希言看在眼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严朝旭有几个日本朋友,这没什么,他毕竟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又在东亚同文书院工作,而且他算一个画家,对政治不太敏感也可以理解。

但是,归国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难道就不知道,日本人如今正在侵略自己的祖国,蹂躏自己的同胞吗?

本来他就对严朝旭的印象很一般,现在就更是不喜了,但这是巫、严两家的事情,涉及儿女私情,别人可以过问,唯独他不行。

订婚这种大喜的日子,新郎抛开自己的新娘,居然跟几个日本人聊得火热,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好像真把自己当成日本人了。

这样的情形就连他的父亲严同也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提醒自己的儿子,今晚是什么场合。

朋友,同事交流,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这个时候,他应该陪在自己的未婚妻身边,一方面培养感情和默契,二呢,也把自己的未婚妻介绍给相识的朋友。

“先生,这个严朝旭一点儿都不关心自己的未婚妻,他还眼巴巴的跟锦云妹妹订婚干什么?”闫磊有些不满道。

“还说人家呢,今天怎么没把田蕊带过来?”

“她今天有事儿,得在公司值班。”闫磊小声道。

“哦。”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知道闫磊说的值班是怎么回事儿了,公司的电台跟海上的药品运输船只之间需要保持联系,电台跟前不能没有人。

“严朝旭查过了吗?”

“汉杰动用了一些关系,侧面打听了一些有关这小子的情况,这小子在日本的情况,那就不甚了解了,他是今年三月份回的上海,一回来,就去了东亚同文书院任教,主教的课程是东亚美术史,他这个人朋友不多,喜欢登山旅游,经常一个人背着画板出去写生,一去就是一好几天,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他经常不在学校吗?”

“经常,最多的时候一走就是一个星期,回来把自己弄的跟个乞丐似的,脏兮兮的。”闫磊道。

“他的画作呢?”

“画作,倒是不是很多,大多数都是风景画。”闫磊道。

“让汉杰了解一下,这严朝旭回来这几个月,都去过哪些地方,这兵荒马乱的,他一个文弱书生,到处乱跑,就不怕遇到兵匪,一枪把他给崩了?”陆希言觉得很奇怪,这个严朝旭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下,他居然有胆子四处乱跑。

“说的也是,是得好好查一查,咱们可不能让锦云妹妹所托非人。”闫磊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

回到家中,孟繁星也能跟陆希言说起这个事儿,这个严朝旭晚上的行为确实跟正常人有些异常。

若是他自己不愿意接受家里的婚姻的安排,为什么不说出来,或者说,他跟家里说过了,但拗不过家里人?

“如果双方都是为了找个借口拖延一下时间,等日后来解决,倒也不是坏事儿。”分析来,分析去,宁愿相信事情会是他们想到的最好的一面。

“这严朝旭一开始不是不愿意去美国,最后还是找了个借口,让锦云先去,他等半年再去吗?”孟繁星道。

“估计是这严朝旭没看上锦云吧,包办婚姻害死人呀。”陆希言感慨一声。

“要不然,让锦云约严朝旭出来谈一谈,从见面到订婚,她们俩好像就没有单独相处过?”孟繁星道。

“这个问清楚双方的心意,这倒是个办法,咱们不能总是靠猜来判断。”陆希言点了点头。

“要不然,我来安排?”

“别,这事儿,你可以提醒一下锦云,怎么做那是她的事情,咱不要掺和进去,否则就乱套了。”陆希言提醒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孟繁星道,“对了,安居工程第一期建筑主体工程估计还有二十天就完工了,到时候,要举办一个简单的完工典礼,你要出席吗?”

“嗯,一期工程是我们的样板工程,只有做好了,才能让后面的投资人相信,这个工程是有前途,有钱赚的。”陆希言道。

“那好,我在安排的时候,把你算进去。”孟繁星点了点头。

“这两天,你去工地了?”

“没去,准备明天去看一下,不去看一下,心里不放心。”孟繁星道。

“周末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实地的了解一下工程的进度。”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也好。”

“小浩来电话说,过几天就回来。”

“梦瑶还在坐月子呢,他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法捕房那边,不用担心假期的。”陆希言道。

“梦瑶已经出院了,恢复的很好,孩子有贵婶帮着带,爸暂时不回上海,他在那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回来,再说,孩子在那边办满月酒,咱们又都不在,也没啥意义,所以,就想着能早一点儿回来。”孟繁星道。

“上海这边的局面现在还比较凶险,他这个时候回来,我担心会有人盯上他。”陆希言犹豫了一下道。

“腿长在他身上,我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一次不会听我们的意见了。”

“回来就回来吧,家里多个人照应,也好。”陆希言想了一下,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能怎样。

“等他回来,咱们把舅舅请到家里来,一家人,也该见个面了。”陆希言道。

“希言,你说咱们这舅舅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为啥回来了,躲着咱们,只跟小浩见面了呢?”

“他大概有他的难处吧,放心吧,这事儿我会弄清楚的,睡觉吧。”陆希言躺下来,伸手拉灭了床头的灯。

外面星斗灿烂,点点星光透过窗户缝隙洒进来,整个房间如同撒了一层氤氲。

很快,一道细不可闻的鼾声传来。

……

“老陆,你的计划成功了,现在沪西都快打成一锅粥了,纪云清的人和章啸林的人大打出手了,每天都在死人。”

“我知道,只要死的不是无辜者就行。”陆希言点了点头。

“日本人已经出面干预了,他们这一次是瞄准沪西的警权去的。”唐锦道,“你知道的,日本人早就想将沪西地区的警权抓到手里,但工部局一直都没有让步,这一次,很有可能他们会利用纪、章两人的争斗引发的治安问题做文章。”

“哪又怎么样,纪云清和章啸林背后都有日本人在支持,他们狗咬狗,故意制造冲突事件,英国人看不出来吗?”陆希言道。

“话虽如此,可我们还是不得不防。”唐锦点了点头,英国人不会跟日本人彻底的闹掰的,这一点谁都清楚。

日不落帝国早已是外强中干了。

“黄锦荣那边怎么样了?”

“蚕食了章啸林差不多的一半的烟土市场份额。”唐锦道,“现在章啸林手上能掌握的烟土市场不足三分之一了。”

“按照我们的估算,他手里应该没有货源了,怎么还能保住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陆希言惊讶道。

“如果没有货源,他怎么能够在沪西直接跟纪云清抢地盘儿?”唐锦道,“曹斌告诉我,章啸林从杭州搞到了一批烟土,是从云南、四川那边走私过来的,走的是铁路,用的是日本人的军列。”

“日本人还真是不遗余力的扶持章啸林,居然为了给他走私贩卖烟土动用了军列。”陆希言吃惊道。

“这不奇怪,章啸林帮日军到处收罗购买军用物资,提供给前线的日军,日本人当然投桃报李,给这个大汉奸一点儿特殊的照顾了。”唐锦冷哼一声。

“那这个烟土的仓库?”

“肯定不在法租界内,我们就算知道这个秘密仓库在哪儿,也怕是鞭长莫及。”唐锦长吁一声。

“我们没办法,可有人有办法,只要能知道这个仓库的位置。”陆希言道。

“你是说‘铁血锄奸团’?”唐锦道。

“不,‘军师’和铁血锄奸团历来痛恨鸦片买卖,再者说,如果请军师出手,那不就等于暴露我们的关系了,我的意思,如果仓库在公共租界,那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凯自威副总董先生,如果在南市或者其他的地方,可以利用一下陆金石,我想他应该是感兴趣的。”陆希言笑道。

“妙,咱们不用出手,就可以再给章啸林一记狠的。”唐锦抚掌大笑。

“那咱们就把章啸林这个秘密仓库挖出来!”

第684章:刺杀方案

巨福路,安源绸缎庄。

“先生,沪西的混乱局面暂时烧不到法租界来,但是那些原本在沪西消费的烟客们,为了安全起见,有很大一部分从法租界过去的,现在又回来了。”

郭汉杰的调查比唐锦的介绍更为具体。

“这么说,章啸林在沪西的目的并不是也要跟纪云清抢地盘儿?”

“我觉得也不是,章啸林最近的行为的确有些让人猜不透,他在沪西与纪云清大打出手,那是一点儿便宜都没有,可他对沪西的烟土供应却并没有增加多少,市场份额也没有增加,但是却把那边的环境给弄的天翻地覆,受这个影响,而纪云清名下的烟馆和赌场等娱乐场所,最近的营业额都在下降,一大批客人都改变去沪西消遣的习惯,就连咱们名下的歌舞厅的生意也好了不少。”郭汉杰道。

“这章啸林手底下有高人呀,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呀!”闫磊惊叹一声。

“是的,章啸林收缩了自己在租界的烟土生意,但是却保证了供应量,这个我们已经暗中了解到了,他们的燕子窠虽然对外说货源紧张,可只要是熟客,都能拿到货,而且基本都能满足。”郭汉杰道。

“汉杰,章啸林从杭城调了一批烟土,这应该是余叶封的功劳,用的是日本人的军列运到上海的,具体藏在什么地方,现在还不知道,但一定不在法租界,因为,藏在法租界,太危险了,一旦被发现,那就是瓮中捉鳖,所以,你得帮我把这批烟土挖出来,记住,我只要知道这批货的位置。”陆希言吩咐道。

“日本人居然动用军列帮他运烟土,这章啸林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汉奸了。”郭汉杰愤怒的骂道。

“刺杀纪云清的计划拟定了吗?”

“已经拟定了两个方案,正要跟先生您汇报呢。”郭汉杰点了点道,“行动方面主要是丁二哥负责,我去把他叫过来一起跟您说?”

“嗯,二哥在吗?”

“在,不远,几分钟就能过来。”郭汉杰道。

“好,那就把丁二哥叫过来一起商议。”陆希言点了点头,涉及行动的具体方案,还真要仔细听一听丁鹏飞的意见。

郭汉杰点了头,出去叫了一个心腹手下来吩咐了两句,然后又回来了。

陆希言趁这个功夫,像郭汉杰了解了一下“铁血锄奸团”当前的运作的情况,各方面运转都算是良好,尤其是各情报小组的活动都处在一个隐秘,安全的状态。

情报的收集和整理工作,往往从细微中着手,而不在于你能够窃取到如何重要的军事,政治情报。

有时候,菜价和粮价的波动这也是情报,你觉得不起眼的东西,有时候,收集,整理汇总起来之后,那会呈现出另外一种不同的答案。

就好沪西情报组对沪西地区烟土每天交易量的调查和了解,就可以清楚的知道,这个市场每天能消耗多少烟土,还有纪云清和章啸林手上还有多少烟土存货,还能撑多少天。

而调查后发现,章啸林并没有对沪西投放更多的烟土货源,这说明什么,他根本无心与纪云清争夺沪西的地盘儿或者说市场。

而在沪西打的热闹,就是障眼法,掩盖了他重新夺回法租界市场份额的目的,他悄悄的稳住了法租界内仅剩下的地盘儿,而且还有了新的稳定烟土货源。

如果没有沪西情报组调查的数据资料,陆希言险些就被他给骗过去了,也不会知道章啸林已经暗中弄到了一批烟土货源。

他表面上收缩了法租界的基本盘,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放弃,他在你等一个时机,或者说再等一个消息。

宏济善堂那边紧急调运的货源什么时候能到上海,就是他反击的时候,因为他现在手里还没有足够的货源,支撑他这场“斗争”。

只能位置基本盘不恶化。

他做的是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有点儿滴水不漏的味道,差一点儿就真的让他蒙混过去了。

黄锦荣这个老家伙虽然吃下了章啸林不少份额,可他没敢下死手,毕竟他现在没多少本钱跟章啸林硬来。

他就是想占点儿便宜,早就没有过去江湖大佬的杀气和狠劲儿了,当然,他也惧怕的是章啸林背后的日本人。

要没有日本人,这法租界青帮第一把交椅也轮不到章啸林来坐,杜月晟在的时候,他就是三人中的小老弟。

“先生,丁二哥来了。”

“快请进来。”陆希言点了点头。

“丁二哥,辛苦了,这么晚还把你叫过来。”陆希言对丁鹏飞一声。

“不辛苦,先生说哪里话了。”

“早在半个月前,我发动这场‘禁烟’行动的时候就说过,我们的目的是章啸林和纪云清这两个汉奸,但这两个汉奸呢,我跟陆金石达成了一个协议,他负责章啸林,我呢,对付纪云清。”陆希言道,“所以呢,从一开始,我设计做的这一切,都是冲着纪云清去的。”

“汉杰,你说一下具体情况。”

“是,先生。”郭汉杰清了清嗓音,站了起来道,“是这样的,鉴于目前纪云清跟章啸林在沪西越界筑路地区的相互争夺地盘儿和利益大打出手,我们觉得,刺杀纪云清的条件已经成熟。”

“其一,这一次刺杀原则是,隐秘,迅速,要求一击必中,这一点,去年除夕军统刺杀伪南京外交部长陈篆的案例可以参考,非常经典,至今日本人都还没抓到凶手。”

“真其二呢,这一次刺杀,先生的意思是,打算嫁祸给章啸林,具体怎么做,还需要一个详细的方案。”

“丁二哥,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先生,我要补充的就是,先生离间纪云清跟吴四宝的关系已经起效了,纪云清已经知道,是吴四宝中途劫走了宏济善堂匀给章啸林那十箱烟土的事情,这事儿吴四宝一直对他隐瞒,直到吴四宝劫下这批烟土出现在法租界的市场上,并且证实是从吴四宝手里出去的,他把吴四宝叫过去臭骂了一顿,两人关系本来就有裂缝,以至于现在吴四宝很少去纪公馆了,纪公馆的安全保卫工作没有之前那样严丝合缝了。”丁鹏飞道。

“林世群那边呢,纪云清跟吴四宝闹翻了,他什么态度?”陆希言问道。

“林世群对吴四宝依旧信任有加,吴四宝在这一次纪云清跟章啸林的争斗中,自己悄悄的弄了不少好处,这里头林世群肯定有份。”郭汉杰道。

“有了嫌隙就好,不过,林世群现在还不会舍弃纪云清这顶保护伞,纪云清手下的徒子徒孙还都没有完全收服呢。”

“要不然,我们栽赃给林世群和吴四宝?”

“不,林世群挖纪云清的墙角,这个动机很明显,但还没到要纪云清命的地步,而章啸林才是他此刻不死不休的仇人,倒是可以让林世群和吴四宝行个方便,给章啸林制造机会干掉纪云清。”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对呀,勾结外人,坑杀恩师,林世群和吴四宝想要把纪云清手底下的人收为己用,那就难多了。”郭汉杰道,“这工部局警务处内可有不少都是拜在了纪云清的门下,‘76’号能在租界横行无忌,没有纪云清发话,那是根本做不到的。”

“先生,想要刺杀纪云清,一定要把吴四宝调离,或者趁吴四宝不在的时候,这家伙战斗力不弱,枪法也厉害,是个巨大的威胁。”丁鹏飞道,“纪云清对自己的安全十分注意,出行都要带上十几个保镖,我们很难靠近寻找机会。”

“能在纪公馆找一个内应吗?”

“内应最多帮我们了解一些有关纪云清的行踪方面的消息,其他的还做不到,也不敢做。”郭汉杰道。

“先生,我的第一方案是利用纪云清每天喜欢去澡堂子泡澡的习惯,在澡堂子里或者外面伏击他,但是,他保镖众多,就算是在里面泡澡的时候,那也是被众多保镖围着,很难近身,我打算利用他在澡堂子里固定使用的脚头的学徒的身份近身刺杀,但一旦刺杀成功,我们的人可能也就出不来了。”丁鹏飞道。

“第二个方案呢?”

“等纪云清从澡堂子里出来,直接带人杀上去,然后制造混乱撤离。”丁鹏飞道。

陆希言闭上眼睛,权衡两个刺杀方案的得是,第一个方案若是成功,那近身刺杀的这位兄弟只怕也没有命活着出来,而且,成功的几率低多少,很有可能牺牲一名兄弟,都未必能杀的了纪云清,那样就打草惊蛇了。

第二个方案,成功的几率很大,但是丁鹏飞等人一旦现身,他们就有很大的几率暴露了,栽赃给章啸林的计划就会落空。

如果以杀一个纪云清而暴露丁鹏飞的话,那这买卖并不划算。

“有没有第三种方案?”

“先生,刺杀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第一种方案若能成功,付出的代价是最小。”郭汉杰道。

“一命换一命,值吗?”陆希言道,“用一个大汉奸的命来换我一个兄弟的命,不值。”

“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只要纪云清一死,我们的人还是有机会趁乱逃出来的。”

“别说,你们没去侦查过浴室内部的情况,真出了事,有机会逃出来吗?”陆希言眼神一扫,郭汉杰和丁鹏飞都微微低下了头。

纪云清在浴室有专门的包房,一旦进入,成功刺杀,完全无路可逃。

“那就用第二种方案……”

“不行,我说过,今后在租界内执行任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准用激烈对抗的方式。”陆希言道,“一旦让日本人知道铁血锄奸团跟幽灵的关系,那是什么后果,你们明白吗?”

“那之前我们攻击宝丽汽车行……”

“这不一样,从现在开始,我们需要在租界内隐藏自己,就算动用武力,也要做到隐秘,无声,神不知,鬼不觉才行。”陆希言道,“我们不能树立太多的敌人,也需要一个可以藏身的安全之所。”

第685章:南市仓库

“刺杀纪云清的方案我们大家再想一想,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损失最小,最安全的法子。”陆希言沉吟一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章啸林另外一处藏匿烟土的秘密仓库。”

“嗯。”

“先生,这批烟土是余叶封从杭城弄过来的,还通过日本人的军列,那他们一定看的非常紧,想要找到其藏匿之所,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郭汉杰道。

“这批烟土数量应该不少,烟土容易受潮,发霉,尤其现在这个天气,所以,一定是个通风干燥的地方。”

“运输这么一大批的烟土,想要做到无声无息,可不容易,我们只要知道这运送烟土的军列什么时候到的,又停在何处了,那想要找到这批烟土就不难了。”陆希言道。

“就近存储!”

“对,我要是章啸林,就会在军列停靠的附近找个仓库藏起来,然后再慢慢的想办法分销出去。”陆希言道。

“这章啸林也够贼的。”

“从杭城来的军列可有不少,我们怎么知道这批烟土是那趟军列一起运回来的。”闫磊问道。

“沿途车站有咱们的人吧?”

“有,我们当中有人在车站当调度员,还有乘务员。”郭汉杰点了点头。

“这就好了,打听消息,车上肯定有杭州那边来的押货的,这不难吧。”陆希言提醒道。

“明白,明天一准有消息。”郭汉杰点了点头。

“丁二哥,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案,那就用第一套方案,可以让孙亚楠回来了。”陆希言吩咐道。

“邹淮那边的计划成熟了?”

“嗯,杜岩已经发现孙亚楠暗中跟浅野一郎的副官接头了,估计邹淮他们驻地已经暴露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孙亚楠还留在邹淮身边,日本人肯定不会动他,只有等邹淮被他召回来,然后,日军才会出兵围剿。

这是他跟邹淮联手设了一个圈套,给日军钻呢。

估计日军这一次清剿若是吃一个大败仗的话,浅野一郎应该清醒了,孙亚楠这只鼹鼠暴露了。

“要不然,先生,让孙亚楠去完成刺杀纪云清的任务?”

“这是逼着他主动暴露呀。”

“他若是不去,或者去了未能完成任务,还活着回来,或者纪云清提前得到情报?”

“现阶段,纪云清对日本人还很重要,我们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逼孙亚楠主动暴露身份,何况,他在我们眼里早就没有秘密了,让他给我们做最后一份贡献吧。”陆希言道,“如果能够在上海周边打一个大的歼灭战,那对全国军民抗战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先生做的极是,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郭汉杰符合一声。

……

快一个星期了,罗耀祖那边也没个消息过来,而且袭击温莎旅馆的案子也都快过去半月了,法捕房的调查工作一直不顺利,眼看这件案子也快成了悬案了。

唐锦办案不利,被卡尔总监叫过去一通骂。

当然,这种案子,牵涉太负责了,卡尔也知道,凡是跟日本人扯上的案子,现在只能是雷声大,雨点小。

真查出一个真相来,那还真是顶雷了。

很多案子,明知道凶手是谁,你敢抓吗,能抓吗?

人家只要不在法租界,你法租界的巡捕就奈何不得,这就叫现实的无奈。

反正,挨骂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卡尔也知道,他也只能骂一骂,他难道还能把唐锦给撤了?

显然不行,撤了唐锦,谁来坐镇政治处,谁来帮他干活儿?

所以,这个案子只有往下拖,拖着,拖着外界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了,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但是这个案子影响太恶劣了,还死了人,就算法捕房这边可以拖着不结案,唐锦自己还是要查的。

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过呢。

当然,明面上的调查已经陷入了僵局,只能从暗地里的调查了,但效果也不是那么的明显。

“寻人启事”反馈来的消息倒是不少,可又用的没有几条,那个曾经在天主教堂阁楼上出现过的神秘人,仿佛人间蒸发了。

哑巴张也没有找到,虽然有人在那天看到过哑巴张跟一个人出现在外人坟地的树林,唐锦派人去查过,什么都没有。

哑巴张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督察长,曹斌来了。”

“请他进来。”

“老曹,你怎么来了,我这个办公室,你很少来的。”唐锦很诧异,曹斌虽然也在法捕房政治处,但他基本上是不来政治处上班的。

“我查到一点儿有趣的事情,过来告诉你。”曹斌道。

“什么事儿?”

“最近两天,章啸林最信任的头马翁左庆一到晚上就去南市,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曹斌道。

“他去南市做什么?”

“这才是关键,昨天我派人跟踪了他,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曹斌道。

“赶紧说,别卖关子。”唐锦敦促一声。

“过去杜老板不是在南市有一个地下吗啡工厂嘛,就是在七贤路的那个。”曹斌道,“杜老板跑路钱,早已把设备和人员都迁走了,就剩下一个空厂房,名义上这个工厂的地皮和厂房都属于杜老板,但是现在被章啸林给占了。”

“章啸林难道也想搞吗啡工厂?”

“这几天,这个废弃的工厂一直有人进进出出,而且还是夜里,而且我的人跟踪翁左庆,发现,他也去那儿,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夜,第二天一早才出来,而且是去南市老城绕了一圈才回的法租界。”曹斌道。

“他坐汽车去的吧,路卡检查了吗?”

“没有,他有特别通行证,就算是检查,也就是走个过场。”曹斌道。

“奇怪,翁左庆作为章啸林手下头马,他不应该坐镇沪西,反而每天晚上跑去南市的废弃吗啡工厂做什么?”唐锦眉头一皱,有些狐疑的道。

“坐镇沪西的人是谁?”

“陈岐。”

“陈岐,他可不是冲锋陷阵型的人,章啸林这么做,不是本末倒置?”唐锦更觉得又可疑了。

“还有,我听说,三天前余叶封从杭城回来过一次,住了一个晚上,又搭日本人的军列回杭城了。”

“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这一定有什么事情,这翁左庆什么时候开始每晚去南市的?”

“就在余叶封返回上海之后,据说,余叶封返回上海,到达南站的时候,还碰到日本驻南市的宪兵队搜捕火车上的抗日分子,抓了好不少人呢。”曹斌道。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老曹,你提供的这个消息很重要,我好好想想,想想……”

“组长,余叶封这个时候回上海,一定是为了解决章啸林的困境来的,而什么东西最能解决章啸林的困境呢?”齐桓小声道。

“你是说烟土?”唐锦瞬间豁然开朗。

“对,余叶封一定是给章啸林运回来一批烟土,以解章啸林的燃眉之急。”唐锦兴奋的道,“七贤路,吗啡工厂,是章啸林藏这批烟土的秘密仓库。”

“组长,你这一分析,这就对上了,如果不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章啸林又这么会让翁左庆每晚过去亲自坐镇呢!”

“齐桓,开车去广慈医院,把老陆接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他相商。”唐锦命令齐桓一声。

陆希言刚下一台手术,正在跟樊坤交代后续的治疗事宜呢,齐桓就来医院了。

“樊坤,你把我刚才说的注意事项都记下来,如果病人出现这个抽搐症状,你可以酌量使用这个……”

“齐桓,你怎么来了,来接小五出院的吗?”陆希言见到齐桓,呵呵一笑问道。

“小五出院?”齐桓一愣,他这几天也真是忙晕了,麻小五今天出院,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麻小五这属于工伤,医疗费用自然由法捕房来结算,所以,出院手续得由法捕房政治处来办理。

陆希言不好越俎代庖。

“督察长让我来接您,有要事商量,正好,把小五也接上,我去办一下手续。”齐桓忙解释道。

“好,一会儿我坐你的车,许清先送小五回去。”

……

“唐兄,你是说,余叶封给章啸林搞了一批烟土,就藏在南市七贤路过去杜老板的地下吗啡工厂内?”陆希言惊讶了,真是瞌睡送来一个枕头,郭汉杰那边还没有消息,唐锦这边都已经打探到了。

“这也是我的推测,是老曹发现了翁左庆这两天晚上异常的活动和行为,经过我们的分析假设,得出的这个结论。”唐锦解释道。

“不用假设了,我也收到消息,章啸林名下的土行和燕子窠最近两天,只要是熟客,都有货,在这之前,一直缺货的,显然是手里有新货源了。”陆希言道。

“那这两者相互印证一下的话,余叶封悄悄的回上海的目的就很,明确了。”唐锦点了点头,“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一定得本人亲自押送回来的,不然怎么会搞的连行踪都保密了呢?”

“唐兄打算怎么做?”

“我叫你来,就是想问的意见,南市可不在法租界管辖,我们没有执法权,冒然进入的话,会惹纠纷的。”唐锦道。

“陆金石骗了我们一次,把烟土加价卖给了黄锦荣,他转手就赚了两万大洋,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吧,他不是要刺杀章啸林,先从章啸林身边的羽翼开始吧。”陆希言缓缓说道。

“翁左庆?”

“对。”

第686章:翁左庆,死!

马上联系陆金石。

在曹斌的非凡影楼见面,陆金石当然不可能亲自出现,来的人是丁松乔,还有跟陆希言有一面之缘的陈默。

“丁队长,我们发现章啸林在南市的七贤街一个秘密的烟土仓库,估计存货不少,我们的身份,不能越界执法,所以,这个把这个消息通报给你们。”

“唐督察长想得到什么?”

“当然,这个消息不是白给你们的,烟土所获的利润我们要一半儿。”曹斌嘿嘿一笑,这笔钱不要白不要。

“就只有这么多吗?”

“就这么多。”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得回去禀告陆先生后,才能给予答复。”丁松乔道。

“可以,不过,你们的动作要快,翁左庆亲自坐镇仓库,每天还不辞辛劳的带货,只怕这批货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散掉,到时候,别一无所获。”曹斌道。

“放心,最迟明天一早给答复。”丁松乔点了点头。

“好,等你,如果你们陆先生不愿意做这笔买卖的话,那我就只有另找其他人了,相信对这批货感兴趣的人不少。”唐锦走过来,淡淡的一声道。

“唐督察长,告辞!”丁松乔不可置否,微微一低头道。

“丁先生,请。”

……

“组长,你说这陆金石会去吗?”

“这章啸林把杜老板的工厂给强占了,你说他能吞下这口气,何况现在里面还藏着一批价值不菲的烟土?”唐锦道,“而且,论对工厂内部的熟悉,只怕陆金石比章啸林还要强,他要取这批烟土,要比我们都容易。”

“那他能分我们一半儿的利润吗?”曹斌嘿嘿一笑,问道。

“杜老板是个讲规矩的人,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陆金石总不会砸了杜老板自己的名声的。”唐锦道,“放心吧,只要这批烟土到了陆金石手里,这笔钱,少不了咱们的。”

“对了,老陆这钱咋分?”

“我一分不要,但是你得给我的禁烟大队弄些训练的武器装备过来。”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这武器装备可不好弄,你那个禁烟大队现在多少人了,我上哪儿给你弄那么多去?”唐锦为难道。

“我没让你让他们都装备齐全了,这训练的时候,总要有点儿真家伙吧,不然到时候有真家伙了,不会用,那不误事了。”

“哦,哦,我明白了,这事儿好弄,枪械修理厂那边有这样不少的东西,给你们禁烟大队拿去教学训练用,没啥子问题。”唐锦点了点头,这事儿还不好办,职权范围内弄些旧的枪械,名义上是废品,实际上,还是可以用的,比国内很多正规部队的装备都还好呢。

“那就多谢了。”陆希言起身道,“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回医院去了,从这儿过去也近。”

“别急呀,老陆,还有事儿呢。”唐锦道。

“还有事儿?”

陆希言狐疑的一回头。

“老曹,你来说。”唐锦手一指曹斌吩咐一声道。

“陆顾问,这戴老板给军统上海区下了对前区长王天恒制裁的命令,你知道吧。”曹斌问道。

“我知道,这事儿老唐提过的。”陆希言点了点头,“不过这老王还在‘76’号关着呢,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戴老板就下令制裁,是不是有些急了?”

王天恒在‘76’号内好吃好喝,这一点陆希言是知道的,林世群想干嘛,他也说不准,难不成就一直这么养着,等过年?

只怕林世群有这个耐心,日本人那边可过不了关。

但是,林世群想干什么,这个还真是猜不到。

“昨天,‘76’号把人给放了。”曹斌道。

“放了?”陆希言着实吃了一惊,这王天恒可是军统上海区的区长,天知道,这王天恒刚被捕的那一会儿,整个军统上海区都乱套了,那个混乱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还好,副区长陈宫澍出面稳住了局面,并且将跟王天恒有关系的人和联络处,交通站等全部撤离,以避免王天恒附逆带来巨大的损失。

但是后来,也没有听说‘76’号有什么大的动作,军统上海区也没有遭到多大的损失,有几个被抓,还是因为自己愚蠢,主动把自己暴露了。

种种迹象表明,王天恒并没有供出军统上海区的人员和组织结构等机密,并没有背叛军统。

但是,戴雨农还是下了“制裁”的命令,并且这个命令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回。

“人呢?”

“他在上海找了一个姘头,姓吴,从‘76’号出来后,就去了这个女子那里。”曹斌道。

“身边没有别人吗?”

“现在还没有发现,不过,他出来之后,肯定会联系过去的部下的。”曹斌道。

“林世群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就这么放心的让他走了,就不怕他偷偷的离开上海?”陆希言也觉得林世群这一招完全不得要领。

“王天恒在‘76’号显然没有吃过苦,而林世群故意的关押了他这么长时间,然后又将他释放,却又不派人跟着他,保护他,其用意很明显了。”唐锦道,“他这是利用戴老板的制裁令逼王天恒主动投靠他,要知道,‘76’号里的那些人,不少过去都是失意分子,尤其是丁默村跟戴老板恩怨不小,丁默村之所以失势,跟戴老板关系不小,他们对戴老板是又妒又恨。”

“王天恒这个人并不只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三民主义信仰者,如果戴老板真动了杀心要除了掉他的话,那他很有可能就投入丁、林二人的怀抱。”唐锦继续说道。

“唐兄的意思是,我们要阻止陈宫澍可能对王天恒的刺杀?”陆希言问道。

“哎,我也难呀,我给戴老板发的电报,都石沉大海,如果真把王天恒逼到‘76’号,那我们损失不可估量。”唐锦道。

“戴老板这个人多疑,有喜欢乾纲独断,他认定的事情,只怕不会轻易改变,老唐,你虽然是一片公心,可这是触犯了他心中的大忌呀,他没给你回电,其实已经说明自己的态度了。”陆希言道。

“所以,才找你来,商量一下,能不能让‘军师’出面,给戴老板阐明一下利害关系,让他收回制裁令?”

“如果你还想这件事有转机的话,最好不要让‘军师’出面,否则情况会更糟。”陆希言道。

“为什么?”

“军师跟戴老板的恩怨如何,你是知道的,如果‘军师’为王天恒开脱的话,他会怎么想,固然,戴雨农一定会认真考虑‘军师’的建议,毕竟‘军师’是坚定的抗日者,不会为一个可能的变节者求情,但戴老板多疑,他最担心的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王天恒一直在北方活动,跟铁血锄奸团可以说没什么直接的恩怨,王天恒又是军统元老,资格不比戴老板差,一旦‘军师’跟王天恒联手,军统上海区可就是王天恒的天下了,戴老板把王天恒调到上海来的目的是什么,是削弱他在军统内的影响力和权势,以免尾大不掉之势,所以,戴老板宁愿要一个已经变节附逆的前上海区区长,而不愿意看到一个可以威胁到他地位和权势的人出现。”陆希言道。

“行呀,老陆,你说你不太爱掺和政治,可观人,察人,分析的那是丝丝入扣,入木三分,你对戴老板的了解比我都深入。”唐锦诧异道。

“我这不是在香港的时候,跟戴老板见过一面嘛,印象深刻,再者说,总听你们说,耳濡目染之下,也就随便分析,胡乱说说。”陆希言忙讪讪一笑道。

“组长,咱们陆副组长平常从来不过问组里的事情,但是,每每咱们遇到难处的时候,他的意见总是一语中的,切中要害。”曹斌道。

“老曹说的没错,老陆,我算是明白了,你才是怎么这个小组脑子最清醒的一个人,我当初把你拉进来真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唐锦也是感慨一声。

“别,别,你们再夸下去,以后我可什么都不说了。”陆希言连忙摆手道。

“这样也不行,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天恒被推到‘76’号怀里吧?”唐锦严肃的说道。

“问题是,我们做的越多,戴老板的猜疑也越大,何况,我们也左右不了王天恒的想法。”陆希言道,“最好的结果就是……”

唐锦沉默了,曹斌也尴尬的楷了一下鼻子,说不出口的话,还能不明白吗?

“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儿!”唐锦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国家,民族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从上到下,还有人在搞派系斗争那一套,而且内部相互猜疑算计。

林世群这一招玩的真是高明呀,他对军统内部的派系斗争以及相互倾轧太了解了,他抓了王天恒,不审讯,也不用刑,但是诛心了。

依照军统的家规,能够活着从‘76’号这种地方出来的人,那回去的话,不死也会脱成皮,如果是普通特工,只要没有发现附逆和叛变的证据,经过关押和甄别后,到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像王天恒这样的军统高层分子,被抓后,还完好无损的放出来,就算浑身长满嘴都解释不清楚。

恐怕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是自己人的枪口了。

不过,接下来,王天恒还活的好好的,章啸林的左膀右臂,翁左庆死了!

第687章:折断一臂

“号外,号外,青帮大佬翁左庆横死废弃吗啡工厂!”

“惊天大谋杀!”

……

惊悚的标题,配以一张模糊的照片,不光是法租界,整个上海滩都因为一个人的死,在这个流火的七月变的躁动不安起来。

翁左庆的在青帮的地位虽然不如章啸林,可那也是一方大佬,跟过去的杜月晟手下的八股党相仿的。

这样人突然死了,虽然对外宣称是暴毙,可实际上的死因如何,谁又知道呢?

翁家搭起了灵堂,前来吊唁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章啸林亲自带领一家人过来给翁左庆上香,这足以说明这翁左庆在章啸林心里的位置了,灵前。

章啸林悲痛莫名,掏出手帕捂嘴,一口心血吐了出来,这一幕,被许多前来吊唁的宾客们都看到了。

断了一条臂膀,对章啸林来说,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疼痛。

吊唁之后,章啸林给翁家留了五千大洋处理后事,然后就乘车离开了,他知道军统已经对他下“制裁”命令了,这种人多的场合,他不也不敢停留太久,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藏着军统的杀手。

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一枪就能要了他的命。

回到章公馆,章啸林的精气神立刻就垮了下来,都要人搀扶才能走进客厅,管家李弥等人随后也都进来了。

“怎么样,查到什么消息了吗?”

“大帅,是陆金石手下做的。”李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杜月晟,好,你无情,别怪我无义,从今天开始,有你杜月晟就没有我章啸林!”章啸林气的愤怒的咆哮一声。

“大帅,息怒。”李弥忙道。

“查,给我去查,挖地三尺,也要把陆金石给我找出来。”章啸林指着李弥的鼻子怒骂,胸口起伏不定。

“他们杀了翁爷,又把工厂你的烟土运走了,现在一定藏起来了,想找到他们可不容易,而且这姓陆的以前就十分熟悉上海的情况,他要是想躲起来不见人,那还真难找。”李弥道。

“放屁,我们手底下这么多人,找一个人还找不到,传我的命令下去,找到陆金石,重赏!”

“是!”

李弥答应一声,正要转身出去,陈岐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也是刚从翁家吊唁后过来的。

“阿虎……”看到章啸林半躺在沙发上,额头上搁着一块凉毛巾,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去二十岁,原本一个意气风发,健健康康的人,现在看上去有风烛残年的感觉。

章啸林也比他小一些,此刻看上去要他老多了,多年的老弟兄,又是儿女亲家,不管是亲情还是利益,那是早就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开了,陈岐忍不住眼圈一红,差一点儿老泪都下来了。

“老陈,你来了,去过左庆府上了吗?”

“去了,我还留下两千大洋,给他们孤儿寡母,咱们一定要把左庆兄弟的丧事办的风风光光的。”陈岐红着眼睛道。

“我这身体怕是撑不住了,左庆的丧事就有劳你了。”章啸林叹了一口气,接连打击之下,他的身体真是不如之前了。

这才短短一个多月的光景。

“当初老我就劝过你,别让老余去争这个华董,你非不听,咱们跟那陆希言本来也是进水不犯河水,现在倒好,这小子居然能调动这么多势力为他办事儿。”陈岐也是埋怨一声。

“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这个姓陆的小子自己只怕是没有这个能力,主要还是那个唐锦在背后给他撑腰,还有那些落井下石之辈,看到有利可图,就一窝蜂的上了。”章啸林道。

“那这姓陆的运气也太好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老陈,你得信命,这家伙命好,不过,他想弄死咱们,还没那个能耐。”章啸林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阿虎,咱们手里的牌不多了,如果继续在沪西跟纪云清斗下去,我担心,我们会有更多人离我们而去。”陈岐担忧道。

“你去见了见里先生吗?”

“见了,他说,因为台风的缘故,运输烟土的船暂时不能出海,如果走陆路的话,风险更大,时间也会更长。”陈岐道。

“那还需要多久?”章啸林追问道。

“见里先生说,至少十天。”陈岐道,“他让我们自己想想办法,可以从别的地方高价收购一些,比如云南,四川,他也帮我们想办法,可以从武汉那边收购一批云土和川土,以填补现在的市场。”

“这姓陆的一把火,彻底的把上海的烟土市场给搅乱了,现在烟土的价格是过去的两倍了吧?”

“市场严重缺货,价格还在涨,加上法币不断贬值,现在几乎是一天一个价钱。”陈岐道。

“杭城老余那边……”

“老余来电说,杭城那边的烟土价格也在上涨,有人在暗中囤货,囤积居奇,今年印度和波斯湾的种植面积可能会减少,烟土极有可能减产,价格会上涨。”陈岐道。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菲律宾,马来西亚那边也有出产,但是品质就差了些,可现在过去采购的话,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再说,马上就有台风过境,现在海上航行的风险极大,弄不好血本无归。”

“我们手里的货,还能坚持多久?”

“两三天吧。”陈岐愣了一下,说道。

“那就再关掉一批。”章啸林吩咐道。

“关多少?”

“一半儿吧,先关门,弟兄们的基本养家糊口的薪水照发,跟下面的人说,只要能挺过这一关,后面的富贵少不了他们的。”章啸林道。

“好的。”陈岐道,“那要不要给弟兄们找点儿事儿做,我担心闲下来的话,未必会是好事儿。”

“能找打活儿干的,不拦着,只要到时候愿意回来,我照样欢迎,找不到活儿干的,我只要有一口饭吃,绝不饿着弟兄们。”

“好,我这就去办。”

“请个中间人,跟纪云清说和,我们两家罢战,这个时候我们再打下去,只怕会让外人得利。”章啸林吩咐道。

“咱们要是停下来,西村先生(上海特别市顾问,简称西村机关)那边怎么交代?”陈岐问道。

“演戏,难道这还有什么难度?”章啸林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日本人打的什么主意,他们不就是想在逼工部局交出沪西地区的警权嘛,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陈岐答应一声。

……

“唐督察长,这是两万元,香港汇丰银行的本票,您点一下。”陈默恭敬的将一个信封递交给了唐锦。

“那批货,你们这么快就出手了?”唐锦有些诧异的接过来。

“货还没有,但为了怕您想多了,所以,提前将一般的利润给您送过来了。”陈默道,“希望以后这样的合作多多益善。”

“是吗,放心,今后有这样的好事,少不了通知你们。”唐锦查验了一下银行本票,是真的,而且是通存通兑,不记名的那种。

“那就多谢唐督察长了。”

“对了,你们陆先生下手够狠的,居然把翁左庆给宰了,据我所知,你们杜老板可是一直没有跟章啸林撕破脸呀。”唐锦叫住了陈默,问道。

“翁左庆走私贩卖鸦片,坑害国人,更是当了汉奸,人人得而诛之,杀翁左庆也是为了给章啸林一个警告,让他别再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了。”陈默道,“这是我们陆先生的本意。”

“呵呵,只怕他会更加恨你们吧,以章啸林的能量,他想要查出是谁杀了翁左庆,只怕是不难。”唐锦道,“叫你们家陆先生小心点儿,别让章啸林给抓住尾巴了。”

“多谢提醒。”

……

“喂,老陆,钱给了,很痛快,两万大洋。”看着陈默离开,唐锦拿起桌上的电话机给陆希言打了一个电话。

“货呢?”

“估计还在他手中,这批货太烫手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掉。”唐锦道。

“你让人注意一下周边的县城的烟馆,我估计他应该会分批走货,价钱不会太高。”陆希言道。

“嗯,烫手的山芋还不尽快的扔出去,等着对手找上门来呀。”唐锦点了点头。

“唐兄,你答应我的事情别忘了?”

“行了,让那个杨一鸣带人过来,我给他写批条,去枪械修理所取装备。”唐锦咬牙说道。

……

陆金石出手还真是又快,又狠,只可惜,这家伙是杜月晟的门下,不然在军统内,一定有他一席之地。

戴雨农虽然跟杜月晟是拜把子兄弟,可他也提防着呢,当初,戴雨农跟九哥的关系不也是拜把子兄弟?

该下狠手的时候,他照样没有手下留情,戴雨农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利益至上的人。

所以,他要除掉王天恒,就不难理解了,王天恒有资历,又有能力,又不是江山人,更不是黄埔系,关系不知道远了多少层,这样的人,还不对自己忠心耿耿,当然不能任其做大最后威胁自己的地位了。

以军统的家规来做事,谁也不能说他做的不对,毕竟,这个时候,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调查甄别?

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把人杀了,最多以后发现错了,给正个名,也算是杀身成仁了。

第688章:好戏连台

翁左庆的死给这个混乱的局面下投下了一枚石子,只是,这枚石子泛起的涟漪没几下就行消失了。

这是个忘性很大的时代。

三天一过,基本上,大家都忘记了,曾经有一个叫翁左庆的人,上海滩上有名的大人物。

他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翁左庆死在了南市,跟法租界没有半点儿关系,他的死因调查也应该归上海特别市警察局管。

上海特别市的警察局局长卢英是黄锦荣的门生,黄锦荣跟章啸林的关系,卢英很清楚,自然对翁左庆的死并不是那么上心了。

不过派人调查,走一个过场还是要的。

否则,日本人那边也没办法交代。

翁左庆一死,章啸林在沪西全面停止了攻击,而且这么闹下去,日本人那边现在要推“汪兆铭”上位,这汪记要开“六大”,需要营造一个祥和宁静的外部环境。

沪西警权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反正都已经看透英国人外强中干的虚实了,一切都是时间的问题。

……

浦东沿海某个小渔村内,忠义救国军第一纵队指挥部。

“孙兄,先生来电了,安排你马上返回上海。”杜岩敲门进入孙亚楠的房间,呵呵一笑道。

“杜老弟,你呢?”

“我还得留在这里,先生让人在邹司令这边担任联络官,任务重大。”杜岩嘿嘿一笑,“明天就有人来接你,你准备一下,这一下可以回上海跟嫂子团聚了。”

“谢谢,这些日子,承蒙杜老弟照顾,感激不尽。”孙亚楠虽然心中高兴,可并没有露出一丝喜色。

“都是自家兄弟,以后有机会常回来看看,别忘了这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杜岩呵呵一笑。

“那能呢,我是不是去跟邹司令道个别?”

“应该的,应该的。”杜岩频频点头。

“尹副官,邹司令在吗?”

“这不是孙参谋嘛,都知道了?”尹平嘿嘿一笑,迎了上来,如今的他也不复当初的稚嫩了,已经变成老油条了。

孙亚楠也很自然的递上一根烟去。

“邹司令正在开军事会议,你稍等一会儿。”尹平接过来,点燃后,吸了一口道,“你老兄注定不是咱救国军的人,终究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尹副官说笑了,这跟着邹司令将来前途无量,兄弟我回上海,那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孙亚楠道。

“你呀,功劳立的不少,按道理早就该出人头地了,就你们那个‘军师’,死脑筋,他要是早一点儿接受招安,说不定肩膀上也混上一颗星星了。”尹平道,“你看我们邹司令,回重庆坐了几个月的冷板凳,摇身一变,少将了,这以后,就算戴老板也得敬他三分。”尹平嘿嘿一笑,颇有一种与有荣焉的味道。

“那是,那是……”孙亚楠陪着笑容道。

说话间,看到纵队各支队和大队的主官从那简陋的会议室内鱼贯而出,一个个脸上都露出喜色的模样。

“尹副官,这是有大行动?”孙亚楠小心的问道。

“你都快离开的人了,问那么多干什么,走吧,我给你通报去。”尹平抽完最后一口烟,扔掉烟头道。

“有劳尹副官了。”可能是有些心虚了,孙亚楠微微一低头。

……

“孙参谋,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过去的英雄事迹我邹某人是听说过的,那会儿,我还不知道你也是我军统同志呢,当然了,现在也是,我在租界的时候,跟‘军师’那是合作过好多次,彼此都是可以信赖的战友,他安排你到我这里避一避风头,我当然是欢迎,你现在要走,我自然也是要欢送一下的。”邹淮见到孙亚楠,日常热情。

“感谢邹司令这近两个月的款待,亚楠说心里话,真不想离开了,有这么多好兄弟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可‘军师’召唤,我不能违抗命令,所以,就此拜别了。”孙亚楠郑重抱拳道。

“尹平,安排一下,今晚搞一个欢送晚宴,就咱们几个,把杜联络官叫上,怎么样?”邹淮道。

“好的,邹长官。”

“邹司令,不用这么麻烦了,明天一早,我就离开……”

“接你的人明天中午才到,不急。”邹淮哈哈一笑,“今晚,我们好好喝两杯,这接下来要打仗了,不能喝酒了。”

要打仗了?

孙亚楠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看到那些支队的主要军官个个兴奋的模样,莫非真有什么打的行动?

……

晚上,邹淮当真设下便宴给孙亚楠送别,还专门开了一坛子绍兴花雕。

“亚楠兄弟,等回到上海,你一定要替我向你们‘军师’问个好,上快一年没见他了,怪想念的……”

“一定,一定,邹司令放心,您的问候我一定替你带到。”

“孙兄,回到上海若是见到我那表兄,替我告诉他一声,我很好,让他和家里都别记挂。”杜岩也站起来给孙亚楠敬酒道。

“放心,我一定带到。”孙亚楠知道,杜岩的表兄就是那飞马车行的老板韩奇峰,这个他早已经知道了。

“孙兄,我再敬你一杯!”

“多谢!”

“再来……”

“不行了,我有点儿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你们接着喝,我有点儿头晕,先去睡会儿了,尹平,替我招呼好孙兄弟。”邹淮站起来,抚着额头,一醉醺醺的样子。

“长官,我扶您进去……”尹平忙过去搀扶邹淮。

“我不用你扶,我能走!”邹淮一把将尹平的手推开。

……

半个小时后。

喝的醉醺醺,打着呼噜的邹淮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清明,那还有半分的醉意,他的酒量可不小,而且从一开始,他就让孙亚楠以为他酒量不行,当然,他也骗过了忠义救国军其他人。

“怎么样,他看了吗?”

“果然不出您和‘军师’所料,这孙亚楠果然早已投靠日本人,做了间谍。”尹平道。

“他看到我们的那份作战计划,只怕会信以为真,到时候,必定会部署重兵等我们前去自投罗网,可他哪里知道,我们这一招是声东击西。”邹淮得意洋洋道。

今天的开的军事会议都是真的,会上的内容跟孙亚楠看到的也是一模一样,即便是日本人呢从别的地方去证实情报,那也得到的是真的。

可这份作战计划的目标却是另外一个,而这个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邹淮的手下都还不知情。

“他会把情报上报吗,或者说,如果为了让我们不怀疑他的身份,故意的送一份功劳给我们呢?”尹平问道。

“那就假戏真做,反正横竖都不吃亏。”邹淮嘿嘿一笑,“这事儿仅限你我和杜岩三个人知道,行动之前,不允许第四个人知道,否则,军法从事。”

“您放心,我明白。”

……

第二天一早,孙亚楠早早的收拾好行装,其实他也没有多少东西,就一个藤箱,里面有一套欢喜的衣服,身份证明,当然是假的了,还有就是一些钱。

其他就没有什么了,可以说是身无长物。

有些东西带着,一旦被日军关卡查到,那就是祸事了,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带,这样反而更安全。

来接孙亚楠的是他的老熟人,姜培。

“孙兄,好久不见,胖了不少。”姜培热络的上前一拳,哈哈一笑道。

“是呀,这里好吃好喝的,我都胖了十斤了,倒是姜兄弟你,瘦多了,也黑多了。”孙亚楠倒是没感到太过吃惊,安排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来接自己,这才是正常的,若是不认识的人,那就该警惕了。

“别提了,跟你分开后,我去了沪西,整天跟一般小瘪三混在一起,风吹日晒的,能不黑吗?”姜培道,“走吧,回上海,五哥有新任务给你。”

“什么新任务?”孙亚楠急切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又是咱们两个搭档了。”姜培催促道,“走吧,今天要是赶的快,兴许就能过江了。”

“好。”

……

夕阳西下,安源绸缎庄后阁楼,陆希言来了已经有五分钟了,终于听到上楼梯的脚步声,是郭汉杰到了。

“先生,我来了。”

“坐下说,邹淮那边什么情况?”陆希言点了点头,吩咐一声。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孙亚楠已经拿到了我们给他的军事行动的情报,估计很快日本人就会知道。”郭汉杰回答道。

“谁去接的孙亚楠?”

“姜培。”

“嗯,倒是个合适的人选,也不会让孙亚楠起疑心。”陆希言点了点头。

“先生,刺杀纪云清,我们都觉得,可以让孙亚楠去。”郭汉杰道,“如果非要有人牺牲的话,他这个间谍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以,这事儿之前已经讨论过了,我也仔细想过了,孙亚楠的价值差不多被我们榨干了,但是行动之前,一定不要让他知道,还有,做好接应的计划。”陆希言仔细考虑了一下道。

“您还要留着他吗?”郭汉杰问道,

“如果有可能,适当给他一些诱惑,比如说,完成这一次任务,可以带他去见‘军师’。”陆希言点了点头道,“我相信,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最终的目的是找到‘军师’。”

“咱们这么吊着他,只怕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不会再相信他了,如果他们怀疑孙亚楠已经暴露,那可能前功尽弃。”郭汉杰犹豫了一下。

“对日本人来说,不管是章啸林还有纪云清,都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得棋子,作用也只是有限,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现在有了‘76’号,日本人有更好的选择,纪云清的作用就不那么明显了,倒是章啸林的份量要比纪云清要重一些,起码,他能够给日本人搜刮物资,这一点是纪云清不具备的。”陆希言分析道。

“而且纪云清这一次算计章啸林,日本人已经对他不满了,若是除掉纪云清,直接扶持林世群和‘76’号的话,可能效果更好。”郭汉杰点了点头,他明白了,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很有可能会默许孙亚楠完成刺杀纪云清的任务。

这是最理想的情况。

“就按照这个计划行事吧。”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689章:特殊的应聘者

“静香小姐,虽然您的各方条件都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但是,我们公司需要的是专职研发人员,您似乎不太符合我们的规定。”

“我知道的,霍小雨医生也是兼职,她在广慈医院检验科还担任副主任,她怎么就可以在你们公司工作?”藤本静香质问蒙安公司负责招聘的人事部门的人员道。

“这个,静香小姐,您问的这个问题,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的,我实在没办法回答你……”人事部门的工作人员被问的一脸的汗,有些招架不住。

“还有,我知道你们研发新药,一定需要有国际视野的前瞻性的人才,我也曾在欧洲游学,对当前世界上最前沿的药物研究课题都有所了解,这是我的优势,希望你们能够考虑一下。”

“对不起,静香小姐,我做不了主。”

“那就换一个能做主的人来,ok。”藤本静香优雅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怎么回事,小刘?”

“经理,是这样的,这位藤本静香小姐……”

“日本人?”人事经理一看应聘的简历,大吃一惊,这年头,还有日本人跑到法租界来应聘,而且还是一个单身的日本女人,等等,这个日本女人好像挺眼熟的,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再一看简历上的名字,藤本静香。

这不是跟大老板一起上过报纸的那个日本女人吗?怎么的,如此不要脸,居然追到公司来了。

人家还是来应聘的,条件,学历,都符合公司接下来的药品研发中心的标准,可她是怎么想的?

“静香小姐,不好意思,我是蒙安公司的人事部的经理,鉴于你的情况,已经超出我们职权范围,您能否稍等一下,我去跟总经理汇报一下。”人事经理也知道,这事儿他定不了,得汇报给闫磊。

“什么,藤本静香来应聘咱们公司的药品研发中心的工程师?”闫磊刚喝了一口茶,听到人事经理的汇报,一口直接就喷了出去。

“您看,这是她来应聘给的简历。”人事经理将一份漂亮的不像话的简历给闫磊递了上来。

简历的照片上,那个笑容有些单纯的女人,闫磊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藤本静香。

“她不是在震旦大学任教吗,怎么又跑到我们蒙安公司应聘呢?”闫磊想拒绝,但必须找一个理由才行。

“这个理由小刘已经说了,可人家把霍医生搬出来了,而且人家还说了,大学的教学课程并不紧张,所以,她可以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公司。”人事经理道。

“她真的这么说?”闫磊感觉头疼了,这藤本静香显然是有备而来,就连霍小雨是在公司兼职的事情都打听的如此清楚。

“是的,闫总,现在怎么办?”人事经理有些紧张,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情,对方要不是日本人,这事儿都好解决,招聘和应聘那是双向选择,你愿意来,我未必愿意要你。

“你去把这个藤本静香请到我办公室来,我当面跟她说。”闫磊想了一下吩咐道,他有些猜不透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怀好意。

如果放这个藤本静香进公司,那明天那些小报记者可以有的写了,这“师生恋”的风波刚平息,又冒出一个“婚外情”了。

而且,这还是有“前科”的,之前有些报纸就炒作过陆希言跟藤本静香的关系,虽然陆希言没有回应,而孟繁星这个正宫夫人还犀利的反击过一次,后来,藤本静香本人也含糊其辞的澄清了一下。

这场风波本以为平息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直接杀上门来了。

“藤本小姐,你好,我叫闫磊,是蒙安公司的总经理!”闫磊起身招呼一声,并自我介绍道。

“闫总经理,你好,叫我静香即可。”藤本静香走进闫磊办公室,落落大方的一颔首道。

“那好,静香小姐,请坐。”

“多谢。”

“听说静香小姐要应聘担任我公司药品研发中心的工程师?”闫磊坐下来问道。

“是的,我对贵公司药品研发中心工程师这个职位很感兴趣,因为我也是学医的,主修的是病理学和药物化学,是贵公司现阶段需要的人。”藤本静香非常自信的解释道。

“看静香小姐你的简历,的确非常适合我们公司,但是我们想要的是在药物研发领域有一定经验的人才,您虽然合适,但并没有相关经验,当然,不是没有经验我们就不需要,我们现阶段迫切需要一个项目负责人。”闫磊道。

“我可以跟着霍医生,可以先学习,然后再独立研发。”藤本静香道。

“那静香小姐对薪水有什么要求?”闫磊问道,既然专业上没办法挑刺儿,那就从薪水福利上找理由了。

“我对金钱没有什么要求,够用就行,最大的理想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受拘束就行。”

“静香小姐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我没有别的要求,薪水你们看着给,反正你们公司总不会压榨员工,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上班时间能不能自由一些,我可以保证我每个星期的工作量,但时间上能否自由一些,比如,我可以白天不来,晚上过来,或者说,不要规定我上下班的时间,但只要我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公司交给我的任务,否则,你们有理由惩罚或者解雇我?”藤本静香道。

“的确,研发部门跟其他部门不同,相对来说,我们对技术人员的要求会更宽松一些,按部就班的上下班,那对科学家来说,是不合适的,你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我们公司虽然不会压榨自己的员工,但也是有一个双向选择的。”

“您说。”

“这其一,普通员工试用期是一个月,试用期满,合格的话,留用,签订合同,一般至少签订一年,技术人员的话,三年起签,静香小姐,如果你加盟我公司的话,属于高级技术人才,试用期满,合格留用的话,至少需要签订三年的合约,研发部门还涉及保密条款,还需另外签署保密协议,另外,你在公司研发获得的成果和专利,都将属于公司,当然公司对你研发的成果和专利会予以一定的奖励……”

闫磊说了一大推,都是陆希言跟闫磊还有霍小雨商量出来的,既然真做,那就有一个真做的样子。

可不能随便搭个班子,找几个人天天过来上班,然后聊天打发时间,那没有问题才怪呢。

规矩定的越详细,越说明是真干,何况,这就是真干,这样才能瞒过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有人在查进口的“琼脂”和仪器设备,很明显就是盯上蒙安公司了,是有人在追查那批霍乱弧菌的标本下落。

所以,不能不谨慎对待,这藤本静香忽然上门应聘,谁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要知道,她在之前也带着一个医疗研究团队,跟陆希言的志愿医疗队在一起工作半个多月呢。

闫磊一年多来,跟着陆希言,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瘦猴老六了,他不但做事稳重,心思也缜密多了。

这藤本静香出现的时机不得不让人怀疑,虽然,蒙安公司的招聘广告是登报发出去的,谁都可以来应聘。

可他很清楚,若非有人调查蒙安公司暗中进口“琼脂”和科研设备,目前,实验室的事情,先生都不希望被外界知道的。

成立实验室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掩盖研究“霍乱”弧菌标本,一旦被发现,还能对外有个说法。

“闫总经理,也就是说,如果我过了试用期后,就要跟贵公司签订三年的合约以及相关的保密协议对吗?”藤本静香很吃惊,她也曾猜测蒙安公司在这个时候突然搞这么一个药品研发中心背后的真正目的,而且还是霍小雨主持的,她是知道霍小雨的,跟陆希言一起,在梅龙镇隔离区,这个女人在对霍乱弧菌的研究上面,有着令她刮目相看的能力。

服部一男查到蒙安公司进口大量琼脂,这是用于培养细菌的一种原料,还有许多科研设备,似乎都可以用到对“细菌”的培养和研究上面。

她也怀疑,陆希言手中可能有一批霍乱弧菌的标本,正在秘密的进行研究,但这也很正常,陆希言本来就有机会光明正大的采集霍乱弧菌标本,甚至根本不需要跟她言明。

但对于服部一男怀疑他遭遇的“幽灵”采集的那一部分霍乱弧菌标本,她不认为跟陆希言有太大的关系。

毕竟,一个有正大光明机会采集的人,不需要用偷偷摸摸的手段去做这件事。

但是,她还是想知道,蒙安公司的这个新药研发到底想搞什么,究竟跟不跟“q-1”号霍乱弧菌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她需要陆希言和霍小雨的研究进度,技术上的事情,服部一男并不懂,她可是很清楚的,“q-1”号霍乱弧菌并不完美,需要改进,而如果陆希言和霍小雨研究出克制它的药物或者疫苗出来的话,对他们研究来说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当她看到蒙安公司的招聘广告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要以身犯险,自己亲自进来一探究竟。

第690章:人有眉目了

东北小酒馆的生意异常的好,尤其是到了晚上,这条巷子人来人往的,非常的热闹,因为来往的都是穷苦哈哈。

当然,少不了收保护费的。

“头儿,姓潘的又来要钱了。”掌灯时分,阿莱从前厅走进后厨,凑到罗耀祖的耳边小声说道。

“这一次要多少?”

阿莱冲罗耀祖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块大洋,上个星期不是刚给了吗?”罗耀祖脸色微微一变。

“姓潘的改规矩了,以前是十天给一次,现在是一个星期给一次。”阿莱冷笑一声,“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黑皮是越来越贪婪了。”

“给他,咱们没必要跟这种人起冲突。”罗耀祖道,“现在吃进去多少,将来是要连本带利的吐出来的。”

“明白。”阿莱点了点头,他们还真不怕这潘宏,他那个什么警察署长根本就不被承认。

要不是背后有日本人撑腰,他早就被人扒皮抽筋,扔进苏州河了。

“查到咱们的老冤家了吗?”

“有一点儿眉目了,最近在黑市上,有一个古董掮客,寻找一些古代的刀剑,说是一个客人特别喜欢这一类的东西。”阿莱点了点头。

“接触过了吗?”

“老金出的面,跟那个人见了一面,基本确定了,这个掮客背后的金主就是服部一男。”阿莱道。

“嗯,让老金弄点儿货,把这条线搭上。”罗耀祖道,“这一次我们在暗,服部在明,有的玩了。”

“对了,头儿,陆博士那边,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要不要通知一声?”阿莱小声的问道。

“你小子是不是怕人家觉得我们没用,一个星期了,都没查出什么线索来,太丢人了?”罗耀祖问道。

“嘿嘿……”

“放心吧,这事儿我有数,什么时候跟他说,该告诉他多少,我自有分寸。”罗耀祖轻斥一声。

“明白,头儿,那我去了。”

……

当天晚上,陆公馆,二楼书房。

“先生,就是这么一个情况。”闫磊将藤本静香来公司应聘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向陆希言做了一个汇报。

“闫磊,你是怎么判断的?”

“先生,我觉得这个日本女人的目的不单纯,从您去梅龙镇隔离区,她突然出现,再到后来,那些报纸上炒作您跟她在隔离区的绯闻,又入职了震旦大学,这现在又来咱们公司应聘,感觉她就是冲着您来的。”闫磊道。

“那你说我有什么值得她花如此大的心思?”陆希言问道。

“您的学识,您的才华,还有您今时今日在上海滩的地位,日本人都想拉拢您为他们服务,您若是依附了他们,那影响力可就大了。”闫磊道,“之前竹内云子不也是百般拉拢您吗?日本人捧您,炒作您的花边新闻,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陆希言知道,日本人对中国的国内的各界的人士都有拉拢,他们也知道,征服中国,光靠武力是不行的,得从根儿上让中国人屈服,接受他们的统治,就必须拉拢一批人为他们做事儿,为虎作伥。

这就是以华制华,逐步影响和蚕食,最终达到彻底吞并的目的。

他们疯狂的拉拢和胁迫文化界的人士,还有教育界,商界,政界等等,凡是值得利用的他们都不遗余力的去拉拢,去胁迫腐蚀。

这些人一旦被拉拢过去,那榜样的效果是巨大的,后果也是灾难的。

又是文化界的名人,文化是一个民族的根儿,根儿要是被人挖了,那这个民族就就无根浮萍了。

“外面人这么说,我还能理解,你也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儿自吹自擂了。”陆希言尴尬的一笑道。

“您吶,总是躲在手术室内,对外面的声音听的不多,您出去走走,问一问,看上海滩有多少人不知道您的,他们未必认识您,但只要一说到你的名字,保证都知道。”闫磊道。

“这个藤本静香,既然是有备而来,若是我们硬拦着,只怕她不会轻易罢休的。”陆希言道。

“是呀,我没有当场给她答复,把我们的规章制度和条件都跟她说了一遍,请她回去仔细考虑一下,我们做一个双向的选择。”闫磊点了点头。

“缓兵之计,不过,她若是志在必得的话,只怕会答应我们的这些条件的。”陆希言道。

“答应就好,反正我看她的简历,确实很漂亮,反正我们用她的话,也不吃亏。”闫磊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蒙安公司走私药品生意这一块,已经转移至香港和安南分公司了,谭四总负责。

总公司这边的药品进口都是正规的,不合法的早就剥离了,也没什么把柄怕被人抓住。

即便是走私一些药品,也没什么,这年头,哪家公司不做点儿非法的买卖,合法的生意可不好做。

“既然人家敢来,我们就敢用,公司药品研发部门先从仿制药开始,如果藤本静香真的出色的话,就算让她牵头负责项目也没有问题。”陆希言道。

“先生,我担心的是,这藤本静香是日本人,你聘用一名日本人,而且这还跟您有些传闻,到时候,舆论对您只怕是会不太有利。”闫磊道,“再说这藤本静香进蒙安公司,其目的肯定是接近您,太危险了。”

“接近我,呵呵,这半年来,我去过公司几次?”

“您的确没来过公司几次,不过,外人并不知道,到时候记者们在胡乱写一通,那可就麻烦了。”闫磊道,“还有,太太那边儿,您该怎么解释。”

陆希言点了点头,闫磊提醒的对,这件事,他还真必须跟孟繁星商量一下,这涉及夫妻之间的一个尊重的问题。

“其实,您要拒绝聘用的话,完全可以用太太不同意这个理由,我想,外界最多笑您妻管严而已。”闫磊捂着嘴,偷偷的说道。

“呵呵呵……”陆希言笑了,这借口确实不错,至于“妻管严”的名声,他还真不在乎。

有时候,这个“借口”那是真管用,这是必杀技,而且许多时候难道真的去跟一个女人较真?

“行了,后天中午,浩子回来,你去接一下,明天找时间去一趟东北小酒馆,跟罗耀祖说一声,后天晚上家宴,来不来,随他。”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这都一个多星期了,您其他帮忙找人的,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闫磊想起来道。

“也是呀,我也是试一把,唐锦那边儿还是毫无头绪,这个人的线索就像是断掉了。”陆希言道,“汉杰那边,我让他调查谁在查‘琼脂’进口的事情,查到什么了吗?”

“好像是一个什么植物研究所。”

“植物研究所,他们调查这个做什么?”陆希言古怪一声,“有具体资料吗?”

“这个植物研究所不在租界内,他也在收集资料,为避免打草惊蛇,从外围的公开资料收集。”闫磊道,“您要的话,明天我找五哥拿一份过来。”

“也好。”陆希言点了点头,现在只有广撒网,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了。

“藤本静香的事情,等我跟梅梅商议后,明天一早给你答复。”陆希言想了一下,吩咐一声。

“是,先生。”

……

藤本静香这事儿,陆希言还真的要跟孟繁星商量一下,之前,两人可是隔空交过一次手了。

当然,是孟繁星完胜藤本静香了,如今筱蕊都成了他的闺女了。

“她还没有知难而退?”孟繁星怒了,虽然她知道藤本静香从陆希言而来,绝不是什么“真爱”,是别有目的,可她还是怒了,她要捍卫自己的丈夫。

“只怕她这一次是有备而来,而且不完全是冲着我来的。”陆希言道。

“那她还有什么目的?”

“有件事,因为事关重大,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陆希言将两个月前“霍乱”时疫爆发可能是人为的猜测告诉了孟繁星。

“能够制造这场人为的灾难的,只有日本人有这个能力,而当初,我们抵达隔离区的时候,藤本静香就已经带着一个研究团队赶到了,而这一次时疫爆发后,日军反应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拉起了相关隔离区,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是早就知道,并做好了相关的准备。”

“这样太可怕了,太丧心病狂了。”

“事实上,日军已经将细菌武器用于实战了,在东北,就有过类似的传闻,还有化学武器,氯气和芥子气,这些在报纸上都有见诸报端。”陆希言道,“所以,他们研究制造‘霍乱’武器并不奇怪。”

“那这个藤本静香是不是也是参与者?”

“这我就不知道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她有参与和制造生化武器的证据,而且她的父亲藤本圭吾也算是在国际上有名气的临床外科专家,有一定的知名度和声誉,这种事儿,作为他的女儿,应该不会参与其中。”陆希言道。

“那她为什么还要盯着你呢?”孟繁星不解。

“我也不清楚,或许另有目的吧,现在还给我出了这么一个难题,你说我该怎么办?”陆希言道,“我有心拒绝,可这一次之后了,她若真是冲我来的,就一定还会想其他办法。”

“你想把她招进来,然后让人监视她,这样总比她在你视线之外算计你,对吧?”孟繁星一语道破陆希言的心思。

“梅梅,我可跟你说,我对这个藤本静香那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又没说你们俩有什么,你急着辩解什么。”孟繁星白了陆希言一眼道,“打我男人的主意,明天我亲自去会会她。”

“梅梅,你要去见她?”

“放心,我不会动手打人的,既然你不方便出面,我这个做妻子的,只能出面了。”孟繁星道,“这样也能消除一些不必要的影响。”

第691章:鼹鼠的情报

只有女人是最懂女人,而女人一旦动起脑筋,想要对付一个女人的话,那真的是智商和情商双高峰。

藤本静香其实最想见到的是陆希言本人,她甚至准备了很多应对的说辞,反复的在脑海里演练了很多遍。

但是,当她见到孟繁星牵着小陆筱蕊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那一瞬间,脑子里真是一片空白。

不过,她也是非一般的女人,严苛的训练早已让她永远保持一种冷静的外表,甚至永远能够保持一种谦和的微笑。

表面上是看不出来她内心情绪的变化的。

但是,如果对面也是一个女人的话,就不一样了,男人可能会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目光,不会一进来直视她。

可孟繁星是女人,她从进门的第一眼就没有离开过藤本静香的眼神,那一刹啦,她发现了这个女人瞳孔微微的收缩了一下,交叉垂于小腹部的右手食指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除了吃惊,还有紧张。

先声夺人。

藤本静香明白,自己已经输了一分,接下来,她该如何调整心态面对,很快,就有了主意。

意志坚定,看到藤本静香迅速放松下来的手指,她也发现,这个比自己略长两岁的女人不简单,能够不动声色就调整好情绪的,都不是一般人。

“孟董事长,您来了。”闫磊恭敬的起身迎了上来。

孟繁星是蒙安公司的董事长,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从法律上讲,这家公司有两个合伙人,第一就是孟繁星,第二是才是蒙特。

谁都知道,陆希言才是这家公司的最大的股东,在股权书上,签的是孟繁星的名字。

“公司正在招贤,我刚好有空,过来看看,帮你把把关。”孟繁星淡淡的一笑,“哟,这不是静香小姐吗,你怎么在我公司?”

明知故问,这女人还真是小心眼儿,藤本静香虽然腹诽一声,可一点儿都不敢大意,这说明,对方今天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陆希言还真是一个软骨头,居然自己不敢出面,让一个女人替他出头。

“筱蕊,这个姐姐你记得吗。”孟繁星将陆筱蕊拉到跟前,指着藤本静香微微一笑,“快,叫人。”

“记的,静香姐姐。”陆筱蕊脆生生的道,她当然记得这个曾经跟妈妈一样关爱过自己的女人,但是,她曾经幻想过,有一天能叫她一声妈妈,但是现在她有妈妈了,这个漂亮的女人就只能退而其次了,可是妈妈为什么让她叫姐姐呢,虽然不理解,可她记得妈妈说过,今天过来,一切都要听妈妈的话,不许多问。

藤本静香脸皮顿时抽了一下,要换做其她任何一个小女孩,叫她一声姐姐,她肯定很高兴,可被陆筱蕊叫一声“姐姐”,那她岂不是被陆希言和孟繁星小一辈了。

这是在变相警告自己,别对自己丈夫动心思,你还嫩着呢。

“许久没见,筱蕊真是大变样了,看来,陆太太对她真的是十分疼爱。”藤本静香定了一下心,这种口舌之利,没什么可争的。

“孟董,静香小姐是来应聘的,职位是药品研发中心的工程师。”两个女人的战场,闫磊感觉到一股窒息,他想着赶紧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然后开溜。

“是吗,静香小姐从下学期不是要在我们震旦大学医学院任教吗,怎么还需要出来再找一份工作?”

“陆太太,我在学校的教学工作并不繁重,又不需要带学生,所以,有很多富余的时间,就想着多增加一些工作经验,恰好看到蒙安公司在报纸上的招聘广告,我觉得贵公司对未来的发展很有想法,很有前途,所以,我就过来了。”藤本静香微微一颔首,解释自己过来应聘的原因。

“静香小姐如此看重我公司,这也是我们的荣幸,不过,药品研发是个新领域,风险很大,我们虽然说很想进入这个领域,但可能最终的结果是失败,为此还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你可能在我们这里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孟繁星道。

“失败的经历有时候是成功的阶梯,我想,没有经历过失败,是不会有成功的,您和陆博士有这个雄心壮志,金钱上的损失不可估量,而我不过是损失几年时间而已。”藤本静香道。

“后,既然你想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孟繁星淡淡的一点头,风轻云淡道,“闫磊,给静香小姐办理入职手续,以她这样的学历和能力,试用期就免了吧,直接签正式的合同吧。”

“陆太太就这么相信我,不考察一下吗?”藤本静香眼眸微微的一张,孟繁星这个决定,让她有些意外,本以为接下来会有多激烈的交锋呢。

人家根本不在意,你要来,就来呗,还怕你了。

孟繁星心里可是这样想的,放在眼皮子底下,省的躲在暗处使坏,而且你既然来了,也是要给公司出力的,可不是白养着你吃干饭的。

“不用了,听希言讲了不少你跟他在梅龙镇隔离区一起工作的事情,我相信他的眼光,你的能力完全能够胜任这个位置。”孟繁星淡雅的一声道,“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满意,谢谢陆太太。”

“以后在公司,叫我孟董。”孟繁星纠正藤本静香的称呼道。

“是,陆董。”

“闫磊,剩下的,你跟静香小姐谈,工资,薪酬待遇方面,可不要亏待了。”孟繁星交代一声道。

“孟董您放心,公司这边都有规定的,不会亏待静香小姐的。”闫磊真是想要给孟繁星输个大拇指,这气度,完全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藤本静香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筱蕊,一会儿我们去凯司令吃栗子蛋糕好不好?”

“好,要不要叫静香姐姐一起?”陆筱蕊回头念念不忘的看了藤本静香一眼,小孩子在心里对这个曾经帮助过她的漂亮姐姐还是非常在意的。

“今天我们先去,静香姐姐找闫磊叔叔有事儿,改日我们再约她一起吃好不好?”孟繁星柔声道,她可以直接过来录用藤本静香,但绝对不可能跟藤本静香一起出现的,这会让那些无风不起浪的小人们找到攻击陆希言的借口的。

这是两码事。

“嗯,好的。”陆筱蕊点了点头,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大人之间的交锋她还不是很能理解。

“静香小姐,静香小姐,你在听我说话吗?”闫磊连续问了两声,藤本静香才略微的回过神来,“闫总经理,你说,静香听着呢。”

“静香小姐,虽然你应聘的是工程师的职位,但刚进公司,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您只能先暂时担任助理工程师,等年终考评的时候,再升任工程师,您觉得如何?”闫磊道。

“可以。”藤本静香点了点头。

“那好,先把这份合同签了,然后,带你去办理一些入职手续。”闫磊也是雷厉风行,这领导交办的事情,他自然不敢怠慢了。

“闫总经理,我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来处理一些个人事务,然后再正式上班,可以吗?”藤本静香问道。

“可以,静香小姐需要几天时间呢?”

“三天左右。”

“三天,这样,办完手续后,你下周一正式过来上班,这样算上周末,你有五天时间,够用了吗?”闫磊算了一下。

“够了,多谢闫总经理。”

“静香小姐客气了,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还请多多的我的工作。”闫磊含笑道。

……

下午,百老汇大厦顶层,竹内云子的住处。

“你真的入职蒙安了?”

“是,今天上午签来的合同,未来三年,我将会为蒙安公司打工。”藤本静香优雅的押了一口红酒道,“是孟繁星亲自把我招入蒙安公司的。”

“你真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静香,你是不是魔怔了,为了一个陆希言,值得吗?”竹内云子感觉藤本静香入魔了,而且还是在玩火。

“不只是为他,云子,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暂时还不能对你说,你以后会明白的。”藤本静香道。

“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是,我提醒你,一旦察觉有危险,马上撤出来。”竹内因子警告道。

“知道,我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藤本静香自负一声道。

“云子小姐,浅野长官求见。”酒井敲门禀告道。

“我回避一下。”藤本静香起身朝里面的小房间走去,她虽然见过浅野一郎,但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

“请他进来。”竹内云子吩咐一声。

“云子小姐。”浅野一郎一身黑色特高课的制服走了进来,不再直接称呼竹内云子为“云子”了,而是加了尊称,这样一来,距离就远了。

竹内云子知道,浅野一郎为什么会这样,虽然有那么一点儿的小伤感,可她知道她跟浅野一郎是不会有结果的,无非是各取所需而已。

“浅野君,请坐,有事吗?”

“鼹鼠有消息了。”浅野一郎略带一丝激动的声音说道。

“哦,怎么回事?”

“‘军师’已经将他重新召回上海,目前他已经见到了花子。”浅野一郎道,“据接他回来的人透露,这一次召他回来应该是有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

“目前还不知道,但‘军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他召回上海,这个任务一定非同寻常。”浅野一郎拳头一攥,目光灼灼道。

“既然鼹鼠已经回来了,那是不是可以把咱们获得的有关忠义救国军第一纵队的情报给派遣军司令部了?”

“不,鼹鼠还带回来一份重要的军事情报,忠义救国军第一纵队正在酝酿一次大的军事行动,他们的目标是切断上海至杭城的铁路线,另外,还联络了活跃在太湖上的水匪……”

“这么大的行动,为什么我们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竹内云子大吃一惊,她主管特高课电讯侦听和破译,许多国军的通讯密码都在掌握之中,忠义救国军的活动也在她的侦听之内。

如果真有大行动,怎么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一次行动,他们不但更换了通讯密码,而且,最重要的是,行动之前,各部都不知道具体行动路线和目标,行动是前军统上海区区长邹淮亲自指挥。”浅野一郎道。

“马上上报派遣军司令部,同时动用一切手段,确认这份情报的真实性,距离他们的行动时间还有多长时间?”

“鼹鼠所知是一个星期后,但现在已经过去三天,应该还剩下四天左右。”浅野一郎道。

第692章:服部特攻队

掌灯时分,一袭短打打扮的闫磊出现在东北小酒馆内。

“爷,吃饭吗?”

“不,找你们老板。”闫磊戴着一顶遮阳的毡帽,故意的压低了帽檐,伙计因为光线的问题,一时间居然没认出来。

“您找我们老板做什么?”

“看清楚,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有事儿找你们罗老板,快点儿,别耽误我时间。”闫磊稍微的用手指顶开帽檐,露出脸来。

“你不是那个……您跟我进来。”伙计认出了闫磊,赶紧将他迎了进去。

罗耀祖在后厨,忙的一头的汗,他还真的很喜欢厨师这个工作,这么热的天,作为老板,完全没有必要跟厨子们挤在一起。

“来了,行,我知道,马上过去……”

“闫兄弟,对不住,我平时好喜欢下个厨,你来也没是先说一声,我好弄几个小菜?”罗耀祖一边擦着汗,一边就进来了。

“不必了,您这里有电话吗,下次,我过来,是先给您打个电话。”闫磊一摆手,问道。

“我这个小店,那装得起电话,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以后可以打这个号码。”罗耀祖道。

“行,我知道了。”闫磊道,“先生让我来告诉您,明天下午浩少爷回上海,晚上家宴,先生说,你愿意来就来,不来也不勉强。”

“明天小浩就回来了?”罗耀祖惊讶道,“他不在香港多待几天,这媳妇还在月子里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负责传话的,罗老板,话我已经带到了,告辞。”

“别急,闫兄弟,你们家先生托我办的事儿,有点儿眉目了,我正想找他去说呢,你来了正好,跟你说也一样。”罗耀祖一伸手,拦住了闫磊。

“罗老板找到人了?”

“人,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不过,对方是什么来头,我倒是查到一些线索,不过呢,我想奉劝一下你们先生,这些人不好惹,弄不好会有杀身之祸。”罗耀祖正色道,这服部家族的特攻队,在满洲跟他纠缠了好长时间了,难缠程度他最了解不过了。

“是他们先招惹的先生,难不成要我们束手待缚,任人宰割?”闫磊寒声问道。

“闫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凡是谋定而后行,千万不要冲动鲁莽行事。”罗耀祖道。

“罗老板,这伙人到底什么来头?”闫磊眉头一皱,罗耀祖看上去并不像是那种怕事的人,他说的如此郑重,只怕是真是来头不小。

“不知道闫兄弟可曾听说过东瀛的忍者?”

“忍者,倒是有所耳闻,那不是日本战国时代的武士的一种称谓,几百年的老黄历了。”闫磊道。

“忍者不仅仅存在,而且还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时至今日,他们一部分退化成普通人,跟我们一样,靠种田和做工为生,还有一部分则严格恪守古训,守卫家族,捍卫荣誉,还有一部分则进入军中,成为一支特殊的力量,主要负责保护军中将领以及贵族的安全。”罗耀祖解释道。

“他们是特工,也是武士,还是间谍,从某种意义上讲,日本现代意义上的特工和间谍就是从他们演化而来,这些人除了保留了忍者的技能之外,还吸收学习西方的新科学,他们的战斗力远超过一般的士兵,所以,称之为特攻队。”

……

“特攻队?”

“是的,先生,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身手不凡,但数量不多,培养和训练不易,需常人难以忍受之痛苦才能达到忍者的标准,还有,所谓的忍者还分成,下忍,中忍和上忍三种,古时候划分非常严格,但是到了现在,界定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闫磊复述道。

“这么说袭击温莎旅馆的和跟丁二哥、黄三哥他们遭遇的是同一支人马了?”陆希言把两者一联系,很容易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目前来看,极有可能是同一伙人。”

“他还说了什么?”陆希言继续问道。

“罗先生让您千万不鲁莽行事,就算发现了这些人的行踪,也不要轻易的行动。”闫磊道,“这些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可以用杀戮机器来形容。”

“他怎么对这些人如此熟悉?”

“我问了,他没有回答。”闫磊道,“只是提醒您,如果真的被这些人盯上的话,那就要小心了,不过,他也说了,现在看来,他们没有后续动作,温莎旅馆的刺杀很蹊跷。”

“他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我想,这些人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陆希言摇了摇头,“这些人如此厉害,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现在也只知道这些,而他们有多少人,身在何处,一无所知。”闫磊也有些焦急紧张起来。

“这些人面孔陌生,想要隐藏身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我们平时多留意一下,应该能够发现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睁大眼睛,多注意身边的人和事,不可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陆希言吩咐道。

“要不要增派人手暗中保护您的安全?”

“暂时不用,小五已经伤愈回来了,以后,他会贴身保护我,小五的身手不弱,他都不行的话,别人也未必能行。”陆希言道。

“您还是注意一下,尽量减少外出活动,这样也少给对手机会。”闫磊劝说道。

“我知道,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

章啸林与纪云清在沪西停战了。

这半个多月的混战,双方都损失惨重,不光是金钱上的,还有人员上的,白天,沪西的街上也萧条不少。

一到晚上,除了主干道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人,原先的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也惨淡不已。

没人过来消费娱乐,舞女们都被糟糕的治安吓的去别的场子了,那些小歌舞厅都被迫关门歇业了。

白玫瑰歌舞厅,这半个月来,也是生意惨淡,每晚十来个客人,一天的流水都不够付员工的薪水。

家大业大的,能撑过去,小本经营的,直接就破产倒闭了。

在严嘉和田守仁的运作之下,倒是在这一波中,低价收购了不少娱乐场所和酒楼,俨然在沪西占了一席之地。

华美公寓1204号。

这里是韩彩英在沪西的住所,房子不是她租的,每个月的房租也按时有人交,她只管住在这里。

孙亚楠回到租界之后,也住进了这套公寓。

姜培就住在他们家的隔壁,1205号,卧室共用一堵墙,如果耳朵贴着墙根儿听的话,韩彩英跟孙亚楠办那个事儿的声音清晰可见。

“孙兄,悠着点儿,虽然说久别胜新婚,但也要适可而止。”第二天一早,姜培就敲开了这韩彩英的家门。

“姜兄,不好意思,我跟你嫂子两个月没见了,太想念了,所以就……”孙亚楠红着脸把姜培让进来。

“理解,理解。”姜培嘿嘿一笑,“该团聚的团聚了,该享受了也享受了,是不是该说一下任务了。”

“任务,什么任务?”孙亚楠给姜培倒了一杯水道,“来,姜兄,喝一口水。”

“这个任务对孙兄你来说,估计没什么难度,算是干回你的老本行。”姜培轻描淡写的说道。

“姜兄,您说,五哥到底让我做什么?”孙亚楠热切的问道。

“刺杀纪云清!”

“什么……”孙亚楠手一抖,手上水杯里的水差一点儿撒了一桌。

“别紧张,孙兄,刺杀纪云清,可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完成,此事,五哥早有周密部署,只是这最终执行的那个人,他选中了你。”姜培道。

“选中了我,为什么?”孙亚楠真是紧张了,听到“刺杀纪云清”的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完全被看透的感觉。

“孙兄,刺杀纪云清需要一个心理素质极强,又有丰富的行动经验的人去完成,孙兄过去的经历,那可是战功赫赫,这个计划是五哥亲自拟定的,再寻找合适的人选的时候,他可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并且亲自在‘军师’面前担保。”姜培道。

“感谢五哥赏识,这个任务我……”孙亚楠犹豫了一下。

“怎么,孙兄不想接这个任务吗?”

“不,不是,这个任务我接了,什么时间?”孙亚楠一咬牙,答应下来,他知道自己若不答应,后果很难预料。

“后天下午,你做好准备,这两天最好别出门,还有,那事儿悠着点儿,保持体力,五哥说了,还希望你能够继续替他办大事儿,这件事成了,五哥带你去见‘军师’。”姜培呵呵一笑,“能见到军师,那可是我们的无上光荣。”

“真的吗?”孙亚楠神情露出一丝激动,他从被派回“铁血锄奸团”卧底,任务就只有一个,找到“军师”,并铲除他。

“当然,五哥说的话,岂会骗人。”姜培严肃道。

“姜兄,我需要准备什么吗?”孙亚楠问道。

“你不需要任何准备,到时候只需要按照五哥制定的计划行事就可以了,你放心,这一次我还是你的搭档,负责接应和保护你的安全。”姜培道。

“明白。”

第693章:断尾求生

章啸林病倒了。

这个消息是从章公馆传出来的,而且有人看到章啸林家的管家去请了沪上名医康乃安连夜前往公馆进行诊断。

康乃安留学德国,是沪上有名的医生,过去名气要比陆希言大的多,而且出身名门,现在就差得多了。

康乃安诊断,章啸林得的是小中风,一小半脸麻痹了,丧失了部分咀嚼功能,说话吐词也不那么清楚了。

还好,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没有闹糊涂,这种小中风只要注意调养,是完全能够恢复正常的。

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以及海军武馆府还派专人前往公馆探望,安抚。

“日本人还真把章啸林当回事儿,居然还拍了清水去探望,看来这也是给我们施加压力呀。”唐锦放下手上的报纸,轻轻的,敲打在办公桌上道。

陆希言左手夹着烟,右手端着一杯清茶,吹着浮在上面的茶叶,轻轻的呷了一小口:“这是意料中事,日本人如果连自己的狗都护不住,那还有谁愿意给他们当狗呢?”

“你这人说话太毒了,幸亏我这里没有外人,这要是传出去,让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听见了,不知道会添油加醋给你写成什么样呢。”唐锦指着陆希言笑骂一声。

“无妨,就算我不说这个话,他们也不会把我写成好人。”陆希言道,“怎么,大中午的打电话叫我来,这是要请我吃饭吗?”

“吃饭都是小事儿,再说,你也不差这一顿两顿的。”唐锦呵呵一笑,“我找你来,是另外有事儿。”

“什么事儿?”

“你知道,中统苏浙特别行动组的组长苏美昌附逆投了‘76’号了吗?”唐锦忽然压低了声音,对陆希言道。

“怎么回事,中统怎么在这个时候又出事了?”

“苏美昌当年跟林世群在苏俄本就有旧,苏美昌不但自己附逆投了‘76’号,就连自己手下一个行动组全部都投了过去,苏美昌本人还兼着中统南京区区长的位置,中统南京区完了。”唐锦长叹一声。

“损失大吗?”

“识人不明,徐泰来被老蒋叫过去一通臭骂,要不是立夫先生求情,估计当场就把他的中统局局长给撤了。”唐锦道。

这中统的命真是够衰,虽说在敌后工作,暴露跟牺牲都是常有的事情,可也没有像他们这样的,不断出叛徒,现在还出了高级干部集体叛逃的事件。

当然,这不只是中统一家出现这样的事情,其他机构和组织也有,军统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海区的区长都让人给设圈套给秘捕了。

“中统的事儿,咱们不好插手,免得到时候人家怪咱们多事儿,但是咱们自己的事儿,可不能不管。”唐锦道。

“王天恒出事儿了?”陆希言一听这话,就明白唐锦今天中午打电话叫他来干什么的了。

“陈宫澍的人行动失败了,王天恒只是受了点儿轻伤,估计,他若是一气之下附逆的话,可比那苏美昌带来的后果更为严重。”唐锦道。

“陈区长那边就没有补救的措施吗?”

“王天恒已经见到了戴老板亲自给上海区下达的制裁他的密令,又遭到刺杀,换做是你,怎么选择?”唐锦反问道。

“如果是我的话,我可以仇恨戴老板,但不会投靠‘76’号,不会当汉奸。”陆希言道。

“这是老陆你,可王天恒不一样,他不会像你这样通晓民族大义,不会做背弃祖宗之事,而他就不同了。”唐锦摇头道,“所以,王天恒附逆投靠‘76’号的可能性极大。”

“戴老板还是想直接杀了他,一劳永逸?”陆希言跟唐锦相处时间长了,对军统的一些行事作风也是非常了解了,粗暴,简单就是军统一贯的风格,中统倒是更喜欢玩弄人心,喜欢以智取胜,但往往很多时候,做的决定很愚蠢。

“王天恒已经惊着了,何况这么多年他在军统,对军统的手段和家规很清楚,现在想杀他,很难。”唐锦道,“他对军统太了解了。”

“你什么意思?”

“戴老板的意思是,想请军师出手。”唐锦缓缓说道。

“戴老板若是有这个想法,何须通过唐兄你出面,直接下令不就是了。”陆希言惊诧道。

“虽然‘军师’也算是重庆方面的,但隶属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与军统毕竟不属于同一个单位,戴老板只有请求,而没法给‘军师’下令,所以,他只有通过我先试探一下‘军师’的态度。”唐锦解释道。

“那据我所知,这件事是戴老板没有查明事情,就先下了杀令,如果王天恒他真的附逆投敌,那真就该死,可如果他没有附逆,只怕戴老板不说,‘军师’也会要了这汉奸的狗命。”陆希言道。

“这一点我也相信,而现在,我们必须把这个风险掐断在萌芽之中,老陆,你跟‘军师’的关系,能否见他一面,晓以利害呢?”唐锦问道。

“据我所知,‘军师’现在并不在上海,上海这边都是由郭五哥负责,‘军师’遥控指挥。”

“‘军师’不在上海,那他在什么地方?”唐锦大吃一惊。

“应该不远,可能在苏州,也可能在无锡甚至嘉兴也有可能,他的身体需要静养,而且不能太过劳心,所以,应该是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陆希言干脆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反正这种谎言根本没有办法去证实。

“那应该能联系到‘军师’吧?”

“这个当然,不然他如何遥控指挥这里的情况?”陆希言道,“戴老板也真是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既如此,那就烦劳老陆你联系一下郭五哥,让他跟‘军师’说一声,看这事儿能不能帮忙?”

若是证实王天恒投敌,有机会刺杀的话,陆希言还真不介意除掉这个汉奸,但现在要杀一个受了惊的人,那太难了。

何况现在还没真是王天恒已经附逆投敌了。

倒是中统的那个苏美昌,才是要迫切需要除掉呢,这个家伙是主动附逆投敌的,还把自己手下一组人都带去‘76’号了,他本身还是中统的高级干部,这一弄,中统江浙敌后工作算是歇菜了。

“行,我本来就是你们之间传话的中间人,唐兄既然开口了,我当跟郭五哥说的,只是我本人觉得,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嗯,章啸林这一病,倒是有点儿哀兵的意思,他已经关掉了自己名下大部分土行和燕子窠,看来,他是打算认输了。”唐锦继续道。

“唐兄,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小心,章啸林纵横上海滩多少年,没那么容易被我们击败的,就算不做烟土生意,他背后还有日本人的支持,我们想要一棍子打死他,很难。”陆希言道,“我判断,章啸林很有可能就坡下驴,断尾求生。”

“断尾求生,他的烟土货源都被我们端掉了,就算他从日本人手里买到了鸦片,也进不来法租界,除非他再去个纪云清抢地盘儿?”唐锦奇怪的道。

“别忘了,法租界还有一个黄锦荣。”陆希言提醒道,“章啸林被我们打掉了,他就成了最大的了,我们的禁烟是有选择性的吗,只对他章啸林,不动黄锦荣吗?”

唐锦猛然心中一醒。

是呀,章啸林借病服软,连法租界内的地盘儿都不要了,那除了给自己找个借口就坡下驴之外,不正是把他们的火力转移到了黄锦荣身上吗?

在章啸林跟纪云清在沪西争夺地盘儿,黄锦荣可是暗地里捅刀子抢了他不少地盘儿和生意的。

还有,黄锦荣手里的那批烟土怎么来的,章啸林能不怀疑吗?

他此刻内心对黄锦荣的愤恨未必比对陆希言和唐锦来的少。

“唐兄,对付黄锦荣,我们得用不同的办法,他的根基就在法租界,就在上海滩,与章啸林这种原本从外地来的过江龙不同,他的优点和弱点是一样的。”陆希言嘿嘿一笑分析道,“章啸林是外来户,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三大亨中垫底,若不是杜老板远走香港,黄锦荣闭门不出,还轮不到他出这个风头,所以,他是三大亨中势力最弱的一个,也是最好打的一个,而黄锦荣根基很深,虽然如今虎落平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如今的上海滩,黄的门生有不少都是占据显赫的位置的,这也是日本人看重他,又能容忍他的原因,所以,对黄锦荣,我们得用稍微软一点的手段。”

“什么手段?”

“倘若章啸林一死,他留下的地盘儿会归谁呢?”陆希言反问道。

“你是说,用这个诱惑黄锦荣放弃在法租界的烟土生意?”唐锦眼睛一亮。

“日本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何况黄锦荣的烟土多数跟英国人合作,就算他暗中转投日本人,那何必现在羞羞答答的,躲在家里跟个大家闺秀似的不出门呢?”陆希言道,“他想跟日本人合作,谋取暴利,却又不想担一个汉奸的骂名,得陇而望蜀,这种人最是贪得无厌了。”

“只要让他明白,我们在法租界禁烟是动真格的,又给予他未来足够的利益补偿,那他一定会做出选择的,何况,现在他跟章啸林已经势成水火了,想和解已经不可能了。”陆希言道。

“有道理,可这些话你跟我都不能去说,那找谁去呢?”

“唐兄,你这是考我呢,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和事佬吗?”陆希言嘿嘿一笑。

“万墨霖,万老板。”唐锦眼珠子一转,与陆希言对视一眼,哈哈一笑。

第694章:罗耀祖的礼物

“浩子,不错,都蓄上胡须了,像个做父亲的了。”

一个月没见,孟浩不但留起了胡须,整个人也变化了不少,消瘦了,也沉稳做了,看来,这做了父亲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姐夫,梦瑶给你在香港买的一块料子,说是给你做一套衣服。”孟浩从行李箱里取出一块质地上乘的布料递了上来。

“不错,欧洲的毛呢料,做好了,立秋后就可以穿了,谢谢梦瑶了。”陆希言接过来,满意的道。

“姐夫,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你也有礼物送我?”陆希言惊讶一声,奚梦瑶是女儿家,心思细腻,给他挑选礼物倒也可以理解,孟浩这小子大大咧咧的,除了谈恋爱的时候,给奚梦瑶送过一条丝巾,好像没听说他给什么人送过礼物。

孟浩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来,一支烟斗出现在陆希言的面前,黄褐色的斗体,银色烟嘴,做工华美,流线型的斗身,十分的漂亮。

“给我的?”

“是的。”孟浩点了点头。

陆希言取到手中,感觉入手一沉,惊讶道:“这烟嘴是纯银的?”

“嗯。”

“250年以上的石楠根,产自法国科西嘉岛,zig-zag牌烟斗,曾经获得过世家博览会金奖,这支烟斗是塞波尔大师手工打造的精品,西方的政要贵族,凡好烟斗者,无不希望获得一支塞波尔大师的打造的烟斗,这个礼物价值不菲呀。”陆希言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眼道。

“姐夫,你居然认得这支烟斗的来历?”

“我甚至见过塞波尔大师本人,他的作品,你说我怎么会不认识呢,这支烟斗你是怎么得到的?”陆希言呵呵一笑。

“一个偶然的机会,从一个犹太人手里买下的,没花多少钱。”孟浩道,“我看它是新的,还没人用过,就觉得姐夫你一定会喜欢,就顺手买了下来。”

“花了做少钱?”

“一百五十英镑。”孟浩道。

“还不错,这枚烟斗要是落在喜欢烟斗的人眼里,没有三百英镑是拿不下来的,浩子,你赚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那人还说了一通,说是如何保养这个烟斗,还说,烟丝的选择也不能马虎,还带着我去专门买了一盒烟丝。”孟浩从箱子里取出一个铁罐,里面装的就是烟丝,一种来自产自丹麦的烟丝。

“brid,金丝雀,好东西。”陆希言呵呵一笑,以前他很少抽烟,但对烟斗和烟丝还是有所了解的,法国人骨子里对烟斗是偏爱的,这是一种文化,所以,他也做过一些了解。

“谢了,浩子,这礼物姐夫很喜欢,算是没白疼你。”陆希言道,“对了,你姐的礼物呢?”

“放心,少不了的,香奈儿5的香水,口红,还有一只名牌手包。”孟浩嘿嘿一笑道。

“嗯,不错,懂得疼人了。”

“希言,小浩你们俩在楼上说什么呢,下来吃晚饭了。”孟繁星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来了。”陆希言收起烟斗和烟丝,“别告诉你姐,你给我买了这个,她现在可不喜欢我抽烟了。”

“明白。”孟浩挤眉弄眼一声。

“这才几点,天还没黑,怎么就吃饭了,我这肚子还没饿呢。”陆希言下楼来,一瞅外面的天色道。

“都六点半了,你不饿,小浩可饿了。”孟繁星道。

“闫磊回来没有?”

“打电话了,去接田蕊了,一会儿就回来。”

“这闫磊年纪也不小了,跟田蕊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是不是找个时间,给他俩把事儿办了,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好。”陆希言道。

“嗯,也不知道这田蕊家里是什么情况,闫磊在上海没什么亲人,我们就算是他的娘家人了,这事儿还真得抓紧。”孟繁星点了点头。

说话间,门外响起了汽车马达声。

闫磊的车进来了。

还有女朋友田蕊,还有些害羞,下车后,等着闫磊一起推门进来。

“来,人都到齐了,咱们开饭喽……”陆希言一把将陆筱蕊抱起来,招呼所有人去餐厅。

“今天是家宴,欢迎浩子回家,并且晋升父亲了!”陆希言站起来,举起酒杯,“来,我们大家干一杯。”

“恭喜浩少爷!”

“谢谢闫磊哥,什么时候吃你跟田蕊小姐的喜酒?”孟浩嘿嘿一笑。

闫磊老脸一红,田蕊更是害羞的把头低的都开埋到桌子底下了。

“快了,我跟小蕊商量了一下,决定中秋前选个日子把事儿办了。”闫磊伸手抓住田蕊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宣布道。

“好,闫磊,这才像个男人,找老婆下手一定要快,慢了,黄花菜都凉了。”陆希言笑道。

“来,来,吃菜,小五,下一个轮到你了,你可别不好意思,还有,阿香,你没事别总欺负小五……”

……

福开森路,距离陆公馆不到五十米的路边,一辆黑色的柯蒂斯小汽车上。

“头儿,这约定的时间早过去了,您是去还是不去?”阿莱一身汽车司机的打扮,后排坐着的是罗耀祖,短袖,戴眼镜儿,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实在难以让人想象出一个酒馆小老板的样子。

罗耀祖其实是想去的,他孑然一身,年轻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等到现在这个年纪,越发的觉得家人和亲情的重要,他没有老婆,父母早已故去,亲戚朋友,都远去了,没什么来往,更别提什么感情了,只有这姐姐一家,那是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他其实也幻想,等某一天他老了,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是不是有些近亲情怯了?”阿莱没听到罗耀祖的回应,扭头过来问了一句。

罗耀祖嘴里有些咸涩的味道。

他居然没有勇气推开车门走下去,他原以为自己至少可以有勇气走到那扇门前,然后在犹豫一下,要不要进去。

此刻,他们一家人应该其乐融融的吃饭吧。

我若是出现,岂不是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还是,我真的没有勇气是面对他们,亦或者,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最好的时机?

“头儿……”

……

“姐夫,怎么多一双碗筷,还有人要来吗?”孟浩注意到了,在他身边,还摆放着一双碗筷,还有一张椅子。

但是一直都没有人。

“一个本来说好要来的人,可能不会来了。”陆希言微微一笑,他其实有些失望的,虽然没有强求,可他还是希望罗耀祖今晚能够来的。

一家人,能够坐在一起吃饭,在这个战乱的年代,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家里的人不都在这里了,怎么还有客人?”孟浩有些吃惊,受伤住院的小五都出院了,怎么还有人不在?

“浩子,吃饭吧,他不来,自然有他不来的理由。”陆希言缓缓道。

孟浩猛然变了脸色,他猜到了,也在就该想到了,在这个家里,他不是最聪明的哪一个。

从他那天跟陆希言在温莎旅馆一次失言,他就该想到了,舅舅回到上海的这个秘密保不住了。

孟浩放下碗筷,冲了出去。

“小浩……”孟繁星紧张的站了起来,唤了一声。

“让他去吧。”陆希言一伸手,拽住了妻子的手臂,轻声的说道。

如果罗耀祖不敢来,那他真是有有些瞧不起他了,可如果他来了,却又不敢进这扇大门,他是可以理解的,罗耀祖的身份未明,他的确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出现,以免别人关注和盯上。

他有他的顾虑和考虑,这也是人之常情。

孟浩冲出了大门。

刚好看到了阿莱发动汽车,载着罗耀祖从他面前离开,一瞬间,他认出了罗耀祖,罗耀祖也认出了他。

但是,谁都没有出声,车也没有停下。

“浩少爷,刚才有一位姓罗的先生让我交给你的。”门口站岗执勤的安南巡捕递上来一个包袱。

“是刚才汽车你的那个人吗?”孟浩深呼吸一口气,问道。

“是的。”安南巡捕点了点头。

“谢谢你。”孟浩接了包袱,伸手拍了那安南巡捕肩膀一下,然后拿着包袱进去了。

“小浩,你见到人了?”看到孟浩手里拿着一个包袱进来,神情有些沮丧,作为姐姐,孟繁星关心的问道。

“姐,你和姐夫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孟浩一抬头,先是看了孟繁星一眼,又转过去,跟陆希言目光对上。

陆希言点了点头:“其实我们也是刚知道不久。”

“你们见过他了?”孟浩问道。

“我见过了,你姐姐没有。”陆希言回答道。

“小浩,他为什么不进来?”孟繁星疑惑的问道,对于这个舅舅,她谈不上好感,但也谈不上愤怒,只是知道,自己母亲还有这么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失踪多年了,都以为他早就埋骨他乡了。

“我没见到他,只看到他坐在汽车上从我面前离开,然后,这是他让咱们门口的安捕给我的。”孟浩解释道。

“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还没看。”孟浩摇了摇头。

孟繁星拿过来,解开包袱上的活结,里面还有一层,打开一看,是一双做工精美的虎头鞋,还有长命锁,纯金打造的。

虎头鞋是新的,但长命锁是旧的,看样子是个老物件儿。

还有一封信。

署名:孟浩亲启。

第695章:守护这个家

吃过晚饭,孟繁星在楼下收拾,孟浩则跟着陆希言上了二楼书房。

“姐夫,耀祖舅舅的事情,我知道对你们隐瞒,是我不对,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们说起……”

孟浩耷拉着脑袋。

“你就告诉我,你跟舅舅的关系牵扯有多深?”陆希言问道。

“我……”孟浩一时间为之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算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陆希言微微一苦笑,罗耀祖是重庆方面的还是延安方面的?

陆希言知道,一旦问错了,会有可怕的后果。

当然,他还没有问,他如果想问,是有这个权限的,毕竟现在是亲戚关系了,对抗日本人是友,但其他方面就未必了。

“是他发展的你吗?”

“是。”

“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五年前吧,我刚中学毕业,学习成绩不是很好,就跟着爸在巡捕房打杂,然后,舅舅在那个时候找到了我。”孟浩解释道。

“他都让你做了什么?”

“没有,就是安排我进行了一些特殊的训练,跟踪,射击,驾驶还有格斗、秘密传递消息之类的。”孟浩道。

“一次任务都没有吗?”

“训练的时候,有一些望风和跟踪的任务,后来他离开上海,直到去年我跟梦瑶订婚的时候才回来。”孟浩道,“我所知道的就这些。”

“之后呢,他没安排你做什么事儿?”陆希言问道。

“有。”

“他让你做什么了?”陆希言眼中精芒一闪。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一个观察者,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做事的是另外有人,我只需要把我看到的一切报告给他,其他的跟我无关。”孟浩解释道。

“为什么会让你去做这个观察者?”陆希言道,“他是在考验你的能力,还是测试你的忠诚度?”

“姐夫,我怎么觉得你对我们这一行的了解还在我之上?”孟浩眉头一抬,有些怀疑的问道。

“现在是我在问你,别叉开话题!”

“舅舅似乎不希望我继续待在这一行,他不止一次说过要我远离这一行,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我做这件事,也许,他有他的难处?”孟浩分析道。

这样的做派不像是自己的同志,陆希言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自己同志如果发展了亲人或者朋友,绝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

这也充分说明了罗耀祖内心是一个相当矛盾的人。

不是自己同志,那会是哪一方的呢,军统,不太像,如果戴雨农知道自己手下跟自己有这样一层关系,会不利用吗?

不可能。

难道是中统?

中统在上海的势力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了,如果罗耀祖真是中统的人,到不是没有可能。

军统和他都未能查到那支跟“丁二哥”遭遇以及袭击温莎旅馆的日本人,他居然能查到这些人的身份。

这个舅舅真的是有些不简单呀。

“浩子,上海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未来租界能不能存在都不好说,我和你姐都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巡捕房的工作不做也罢了,但是,我们也知道这需要尊重你的意见。”陆希言郑重的道,“我是代表我和你姐跟你谈话。”

“我要留下来,尽一个中国人的职责。”孟浩眼神坚定的说道。

“你确定?”

“姐夫,你和我姐做的事情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能感觉到,你们绝对是在做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事情,你们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孟浩反问道。

“你知道的,这很危险,你现在结了婚,有了孩子,你若是出点儿什么意外,你让梦瑶娘俩怎么办?”

“姐夫,若是您出事儿了,那我姐又该怎么办?”

“我跟你说的是你的事儿,你总往我和你姐身上扯干什么?”陆希言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姐夫,你在回避问题!”孟浩追问一声。

“我没有回避问题,我跟你姐跟你不一样。”陆希言辩解一声。

“有什么不一样,若是输掉这场战争,我们还不都一样,要当亡国奴?”孟浩反问一声。

“行了,这个问题我们不讨论了,你要留下来就留下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否则,我会帮你辞掉巡捕房的工作,然后送你去香港。”

“姐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蛮不讲理了?”孟浩控诉道,“好吧,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你今后的行动必须让我或者你姐姐知道。”陆希言道,“这是你留在上海的唯一条件。”

“那你们俩的事情什么时候跟我说了?”

“你想知道我们俩什么事情?”陆希言问道。

“我现在忽然不想知道了。”孟浩忽然道,“姐夫,咱们是一家人,我会守护好这个家,这个家里所有人。”

“我也是。”

“姐夫,你放心,回到法捕房,做什么事情我会提前跟你通气的,以您现在的地位和能力,想知道什么,都不难。”孟浩道,“我刚回来,累了,先下去休息了。”

……

回到卧室。

“跟小浩谈的怎么样了?”孟繁星冲了澡从卫生间出来,一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问道。

“这小子,比重求情,居然反问我来了。”陆希言合上手上的书籍道,“估计是铁了心了,不打算辞职了。”

“他跟耀祖舅舅的关系你问了吗?”

“只怕是有些牵扯,现在局势这么负责,中统,军统,还有他们那些名目繁多的外围组织的,自发的抗日组织也不少,鱼龙混杂,但是,我觉得耀祖舅舅不像是延安那边的。”陆希言道。

孟繁星愣了一下。

“为什么?”

“有些事情,连我和唐锦都查不到,他却有找到了线索,你说,这奇不奇怪?”陆希言道。

“他主动告诉你的?”

“我试探的。”陆希言道,“没想到他还真给我查到一些线索了。”

“什么线索?”

“温莎旅馆企图刺杀我的那些杀手。”陆希言道。

“找到那些杀手的线索了,什么人?”

“日本忍者,服部特攻队。”

“这个服部特攻队,我好像听说过。”孟繁星听了,眉头微微的一皱,忽然展开来,惊讶道。

“你知道?”陆希言吓了一跳,孟繁星怎么会知道“服部特攻队”,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希言,你没听过,这不稀奇,因为这个服部特攻队在关外那是相当有名气,不知道有多少抗日志士死在这个服部特攻队的手中,这支队伍作恶多端,可以说是罄竹难书,因为我曾经在天津做过一段时间地下工作,听到一些有关‘服部特攻队’的方面的传闻,你要是不说,我也想不起来。”孟繁星解释道。

“关外,那就难怪了,耀祖舅舅的那个小酒店就叫东北小酒馆,而他的手下好几个都是关外的口音,这说明这些年他很有可能是在关外,难怪永无音讯,还能查出‘服部特攻队’的身份了。”陆希言猛然醒悟过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说过‘服部特攻队’残杀我抗日志士和百姓的出传言,具体的,不是很清楚。”

“想要证实‘服部特攻队’来没来上海,这不难。”陆希言眼中光芒一闪。

……

沪西,一家日式的酒吧。

“为什么约我见面,你把情报直接给钮梅波不就可以吗,知道,我的身份一旦出现在这里,会有多危险吗?”

浅野一郎十分愤怒,韩彩英居然透过钮梅波约他亲自过来见面,而且非要见他本人不可。

“浅野君息怒,这是鼹鼠的意思,并非我故意如此。”韩彩英忙解释道。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非要如此?”一听是孙亚楠的意思,浅野一郎脸色稍微缓了缓,这家日式的酒吧,还是很安全的。

“‘军师’透过五哥给鼹鼠下达任务,这一次的任务事关重大,鼹鼠觉得不能通过钮梅波小姐传达,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韩彩英道。

“到底什么任务?”浅野一郎吃惊的问道。

“刺杀纪云清!”

“什么?”浅野一郎差一点儿把自己面前的啤酒给碰撒了。

“‘军师’怎么会给鼹鼠布置这样一个任务,这分明是让他去送死嘛?”浅野一郎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冷汗直冒。

“他们已经有周密的部署,鼹鼠只是计划的执行者。”韩彩英道,“鼹鼠分析,这可能是‘军师’对他的最后一次考验了,如果他能够完成任务,就能见到‘军师”本人。”

“能确定吗?”浅野一郎忽然面露一丝狂喜之色,刚才听到“刺杀纪云清”这个消息,他感觉自己一下子坠入了深渊,遍体生寒,而现在,忽然感觉一下子冲上了云霄,充满了希望。

“是那个姜培亲口对他说的,行动的时候,五哥会亲临指挥。”韩彩英道。

“好,不过,纪先生现在对大日本帝国还是非常重要的,他若是出事儿的话,会对我们的在租界内的计划产生不利的影响……”

“浅野君,鼹鼠的意思,能否安排纪先生假死,等到他见到‘军师’本人,然后确定其身份和所在的位置,一网打尽!”韩彩英道。

“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军师’已经一年多没露面了,我们想尽办法都没有查到他的行踪,我甚至怀疑他可能已经不在上海了。”浅野一郎道,“为了找到他,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那怎么办?”

“若是要取信‘军师’,刺杀必须是真的,但刺杀之中,出现意外也是正常的,只要纪先生不死,一切都还能挽回,即便是真无法挽回……”浅野一郎的话里的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



第696章:刺杀行动部署

“浅野君,你确定要这么做?”从睡梦中被叫醒,在听完浅野一郎的叙说之后,竹内云子震惊的问道。

“云子小姐,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收益同样巨大,如果鼹鼠真的能够接近‘军师’,并且弄清楚他藏身之所,我们就可以将其和他的组织一网打尽!”浅野一郎激动的嘴唇都有些颤抖。

“‘军师’的狡猾和谨慎,你我都是见识过的,就算鼹鼠能见到他,又怎么能够确认其身份和藏身之所呢?”竹内云子反问道。

竹内云子是吃过苦的,也是吃过亏的,她知道,跟中国人打交道,轻易的冲动不得,头脑一热,一冲动,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船坚炮利上,中国人远不是大日本帝国的对手,可论动脑子,中国可是日本的祖师爷。

这一点,竹内云子可是深有体会,她当初是怎么在南京被投入老虎桥监狱的,记那可是记忆犹新。

“云子小姐,如果这是‘军师’的一次试探,鼹鼠不能完成任务,或者任务失败,那他就可能不被信任,甚至会暴露了。”

“……”

竹内云子也在犹豫,毕竟培养一个鼹鼠打入敌人内部,这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而在没有别的办法接近敌人的情况下,他们可选的方法真不多。

虽然现在“铁血锄奸团”活动并不频繁,甚至有些销声匿迹的感觉,但作为一个在情报上工作上多年的老手。

直觉告诉竹内云子,对手的活动一定没有停止,而是以更为隐秘,更加高效的方式在运作。

看不见的对手,才是可怕的对手,竹内云子想要抓住“军师”的想法比浅野一郎还要紧迫三分。

她之所以需要躲在百老汇大厦,成天的不敢外出,只能通过报纸,电台以及下属的汇报来了解外面的事情。

她以前是很喜欢一个人单独走出,伪装成各种身份,游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享受那种自由和无拘无束的。

但是,那一枪,终结了这一切。

她知道,如果再给那个枪手一次机会,下一枪一定会瞄准她的脑袋,中国人当中,想杀她的人太多了。

她反而有些羡慕藤本静香,可以去玩那么一个危险的游戏,这很刺激,很有挑战。

在“34”号上,他们已经犯了一个错误,到现在,他们明知道那个杨彪是‘铁血锄奸团’的安插的眼线,可她们依旧隐瞒了,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鼹鼠,因为一旦杨彪暴露了,鼹鼠也保不住了。

可同样的,只要他们这边一动杨彪,那也等于告诉对手,孙亚楠就是鼹鼠。

这两个人的命运居然这样悄然的连在了一起。

很奇妙。

竹内云子甚至想过,鼹鼠已经暴露,“军师”根本就是在猫戏弄耗子的心态,利用鼹鼠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这样的吗?

竹内云子不敢做这样的猜测,更不愿意去做这样的想象,这是不可能的。

竹内云子不禁想到了自己的老师,土肥原贤二,他此刻应该还在北平做最后的努力,希望能说服那位武大帅可以跟汪兆铭联合,成立一个新的政府。

为了这个计划,老师殚尽竭虑,呕心沥血,却没能够看到它实现的希望,倒是影佐祯昭对汪兆铭的工作卓有成效,汪的身份要比那死去的汤少公要强一些。

只是,想要推汪上位,不管是南京的梁鸿志,还有华北的王克敏,这都是障碍。

如果是老师,面对这样的情形,他该如何做出决断呢?

老师是谨慎的,但又富有冒险精神的,只是眼下除掉“军师”并非当前最迫切的任务,而“纪云清”一旦有事儿,会给‘76’号的工作造成巨大影响。

“浅野君,我不同意你这么做,纪老先生对帝国在租界的计划非常重要,而且他还是林世群的恩师,门徒众多,是我们可以借助的力量,这个时候,纪老先生若是出事儿,会对我们在租界的工作带来极大的不利。”竹内云子仔细考虑后,明确表示了反对。

“云子小姐,我的意思并非让纪老先生牺牲,而是,配合鼹鼠来完成他的任务。”浅野一郎焦急道。

“你的意思是,让纪老先生假死?”

“对,让鼹鼠按照他们的计划刺杀纪老先生,但事先约定了,不对要害下手,纪老先生受伤后,我们立即安排他去福民医院抢救,然后,请纪老先生配合我们,对外宣布伤重不治。”浅野一郎道,“这样,我们就帮鼹鼠完成了刺杀任务,并且又保全了纪老先生,一举两得。”

“这样呀……”竹内云子微微思索起来,如果能保证纪云清的安全,这也计划倒是可以冒险一试。

“云子小姐,我想过了,这个机会错过了,再等下一个机会就难了,而鼹鼠一旦失去信任,即便不被怀疑,也可能得不到重用,那样,我们之前的布置就全部白费了。”

“不完全白费,只是需要更大的耐心而已。”竹内云子反驳道。

“是。”

浅野一郎渴望建功立业,因为赤木晴子要来了,老师的女儿,他最清楚不过了,如果他不再是那个令她崇敬的人,那她很有可能就不会再喜欢自己了。

“纪老先生不可能无限期的假死下去,鼹鼠能在几天内完成任务?”竹内云子问道,“如果完不成,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

“替身,到时候,我们可以说遇刺身亡的是纪老先生的替身……”

“替身,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浅野君,看来你考虑的相当周全了,只是我们的对手是‘军师’,他可不容易相信的。”

“云子小姐,任何一件事都没有绝对,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浅野一郎郑重的恳求道。

“好吧,既然你有这个把握,我同意你按照这个方案去做,但一旦出现问题,我保留随时叫停的权力。”竹内云子终于还是决定答应浅野一郎的请求。

“多谢云子小姐。”

“鼹鼠提供的有关救国军的情报,派遣军情报部门已经多方面证实,情报可靠,他们真的可能要在xx山伏击我们运往前线的军列,而且这批军列装载的不仅仅有武器弹药,还有一个前往武汉的慰问团,如果出事儿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竹内云子道。

“慰问团,他们怎么知道如此绝密的情报?”浅野一郎吃惊的问道。

“慰问团本来不在计划军列之内,这是后来加上的,派遣军情报部门得到这个情报,他们也是吓了一跳,如果这趟军列遭劫,那对帝国下一步在华的军事行动会产生很大的影响。”竹内云子道,“鼹鼠这一次立下大功了,浅野君,这里面你的功劳也是不小的。”

“多谢云子小姐赞赏。”浅野一郎问道,“那既然知道对方的计划,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这个你尽管放心,大川将军已经秘密将慰问团全部换成我方的士兵,慰问团改乘坐汽车前往南京,再从南京登船前往武汉。”竹内云子道。

“明白了。”浅野一郎面露喜色。

“军事方面的事情,我们就不过多掺和了,反正这一次邹淮和他的救国军第一纵队只怕是有灭顶之灾了。”竹内云子呵呵一笑。

……

第二日,“刺杀纪云清”的行动正式开始。

纪云清自从在法租界的被绑架过一次后,就再也不去法租界的浴室泡澡了,如今他习惯去爱多亚路与云南路交汇处的温泉浴室。

每天下去两点左右,他就会在十几个保镖的保护之下,乘坐防弹汽车前往温泉浴室,泡澡,按摩,叫上几个老朋友,再抽一袋大烟,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回去。

只要没有别的事情,几乎是天天如此。

纪云清这样的帮会大佬,有钱有势,他在温泉浴室有固定的包厢,专门的“扦脚”师父,盲人按摩师,而且什么时候,都至少有两名保镖陪同,而且,就算是相熟人进去,都得搜身。

纪云清现在对自己的安全相当重视,已经是惊弓之鸟了。

所以,近身刺杀纪云清,这是一件相当有难度的事情。

郭汉杰把临时指挥部设在了温泉浴室对面裕德里临街的一栋民居里,房子是临时租来的。

中午的时候,姜培带着孙亚楠过来了。

“亚楠兄弟,好久不见,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稍微改变了一下容貌的郭汉杰很热情的招呼孙亚楠一声,“来,快坐。”

“谢谢五哥。”孙亚楠忙道。

“都是自家兄弟,谢什么。”郭汉杰哈哈一笑,吩咐助手一声,“丁捷,倒杯茶过来。”

“这是我的助手,丁捷,以后你们多亲近一下。”

“丁捷兄弟好。”

“孙大哥的英雄事迹我都听说了,要向孙大哥您学习。”丁捷取了茶壶,给孙亚楠倒了一杯水,满连的崇敬之色。

“丁捷兄弟客气了,都是为了抗日,没有什么英雄不英雄的。”孙亚楠谦虚道。

“亚楠兄弟,闲话咱们以后再说,今天的行动由你来担任主角,姜培配合和接应你。”郭汉杰命丁捷把温泉浴室的内部结构图取了出来,摊在桌子上,给孙亚楠详细介绍刺杀计划的安排。

“你的身份是‘扦脚’师傅魏大巽的徒弟,这个身份你放心,不会有人怀疑的,因为魏大巽会带你进去,‘扦脚’你会吗?”

“会一点儿。”

“会点儿就行,你呢,跟着魏师傅一起进去,见到并确认是纪云清后,并不着急动手,等你们给纪云清修脚后,你跟魏师傅一起出来,等你们出来后,你再以魏师傅把修脚工具落下为理由,想办法再进去……”

这个设计很精妙,一个刚出来的人,又检查过了,还是见过的熟人,一般会令保镖的警惕性降低。

当然,肯定还是会搜身,但绝不会比第一次搜的那么仔细。

“看到这双木屐了吗,你的武器就藏在这里。”郭汉杰命丁捷取来一双木屐,轻轻的从脚后跟出一抽,一把锋利细长的尖刀出现在他的手中,尖刀大概有五六公分,一刀刺下去,绝对可以致人死命。

“你必须是光着脚进去的,而木屐是由盲人按摩师穿着进去的,所以,你必须是在等给纪云清按摩的盲人按摩师进去之后再进去,进去之后,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盲人按摩师是我们的人吗?”

“不是。”郭汉杰摇了摇头。

“那跟纪云清在一起的那两个保镖呢?”孙亚楠问道,“是否也要除掉?”

“当然,不然,你怎么能活着出来,相信,这对你来说,不难吧。”郭汉杰微微一点头。

“姜培会在外面制造混乱,接应你逃出来,记住,你的逃跑路线,千万不能走错了,否则,我们无法保证你撤退的安全。”郭汉杰指着图上一条红色的线头,郑重道。

“记住,不要恋战,任务完成后,马上撤离,晚上,我在新世界饭店为你摆酒庆功!”郭汉杰伸手过去道。



第697章:刺杀

宝丽车行。

自从那次被“铁血锄奸团”暗算过一次之后,吴四宝将宝丽车行关门将近一个月,对里面的进行了彻底的大改造。

为此,他还特意请教了林世群,林世群能把自己的大西路67号改造成一个机关重重的地方,在这方面是很有想法的。

改造后的宝丽车行,地面上还是汽修厂,但布局稍有些变化,直道少了,进去之后,就跟迷宫差不多。

如果不熟悉的话,真容易迷路。

地下就更不必说了,开挖了更加的空间,增加通风和排水设施,有工作间,休息间,监牢,审讯室等等设施。

而且地下都通了电,林世群利用这里开办了一个临时的特工培训班,培训对象也是吴四宝这些依附他的流氓和土匪。

没人可用,只有这些人了,他也想挑一些脑子还行的,培养一下,作为自己的班底,不然在日本人面前也要不到好处呀。

段益民不是被关押在这里的第一个犯人,但是,他是待遇最好的。

当然,这个“待遇”该怎么理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吴四宝是什么人,凶残冷血,而且还爱财如命,再配上一个狡诈如狐的老婆,这夫妻俩简直就是绝配。

乱世之中,这种人毫无气节的人是称霸一方,显赫一时,但是,想要长久,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夫妻俩得找一个过硬的靠山。

日本人他主动贴上去,人家未必会看得起他,这一点,吴四宝自己是深有体会,那浅野一郎用他的时候,倒是好言好语,不用他的时候,直接一脚将他踢开,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相反这林世群,初来乍到,自己现在跟随,将来发达了,肯定少不了他的这个一起打拼的元老之功。

所以,吴四宝夫妇对林世***办的事儿,那是相当的卖力气的。

吴四宝从未见过有这样硬骨头的人,那邹淮是军统的头头,不也没坚持多久,就像自己求饶,花钱卖命吗?

但是这位,什么酷刑都用过了,他就是不开口。

这让他有一种挫败感。

要不是林世群下令,不能把人弄死了,他早就失去耐心了,在沪西,天天死人,弄死个把人,找个地方一埋,那都不是事儿。

林世群白天不会来这里,一般都是晚上才过来,借着夜色的掩护,化妆一番,才从67号过来。

都在一条路上,比较方便。

“他还是不开口吗?”林世群不喜欢汽修厂的味道,因此每一次来,都会用手帕掩住口鼻。

“大哥,这家伙骨头死硬死硬的,要不然,把人弄死算了?”吴四宝羞惭的道,他实在是没辙了。

老虎凳,辣椒水这些常规的刑罚不用说了,什么电刑,钉指甲也都尝试过了,大冬天的,把人脱光了,淋水,吹风扇,差一点儿命就没了,要不是林世群亲自过来给打了退烧针。

这条命就没了。

“一个普通人,他能承受得住这些刑罚吗?四宝兄弟,这个人的身份非比寻常,我要留着他,明白吗?”林世群道。

“林大哥,这人就剩下半条命了,如果再用刑的话,小弟我怕他随时都可能死掉?”吴四宝道。

“那就暂时停下来,给他养一养身体再说。”林世群道。

“不是,林大哥,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值得您如此重视?”吴四宝满脸疑惑的表情。

“想知道?”林世群捂着口鼻,嘿嘿一笑,声音如同老鸹一般刺耳。

吴四宝频频点头。

“你这样,砍下这人的一根小拇指,然后找个人给他老婆送过去,索要一万大洋的赎金。”林世群嘿嘿一笑。

“林大哥,您想通了。”吴四宝欢喜无限,他早就想勒索钱财了,奈何林世群一直不肯。

林世群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照我说的去做吧,你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

“明白,林大哥,这赎金?”

“你说呢?”

“老规矩,一人一半,我懂。”吴四宝嘿嘿一笑,一万大洋赎金,一半儿就是五千大洋,这下终于可以发一笔横财了。

这做医生的身家都不差,尤其是开独立诊所的,一个个都肥的流油,随便这么一攥,都能攥出好几两油下来。

“好生把人看好了,我有大用。”林世群再一次叮嘱一声。

……

返回大西路67号家中。

“世群老弟,你能肯定这个段益民就是地下党?”丁默村怀疑的问道。

“你我都曾在**内待过,对他们应该是相当了解,这些人都是理想主义者,为了理想,那是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普通人能有这样的意志力吗?”林世群道。

“所以,你想钓鱼?”丁默村点了点头。

“如果想要日本人重视并且重用我们,那我们就必须拿出一点儿成绩来,我们总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给日本人卖命,背着汉奸的骂名,却还什么都没得到?”林世群道。

“世群老弟说的有道理,汪先生对**也是深恶痛绝的。”丁默村道。

“勤生兄,如果真的能够破坏上海地下党的抗日组织,这对我们在土肥原将军面前也是个进身之阶。”林世群道,“眼下,正面战场上**步步后退,而在敌后,**十分的活跃,未来这才是我们的大敌。”

“你居然看的如此深远?”丁默村很惊讶。

“闲来无事,研究一下而已,我觉得,按照现在这个局势走下去,只怕会成为事实。”林世群道。

“还是等见到土肥原将军后再说吧,你现在说这个,有些危言耸听了。”丁默村道。

……

1月17号,星期三。

早上,陆希言吃完早饭,照常上班。

麻小五开车,从福开森路驶入霞飞路,然后拐入辣斐德路,这段路是早上最繁忙的,上下班人流滚滚。

“小五,今天路上就不买报纸了,一会儿到了医院后,你再出去给我买就是了。”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先生。”麻小五答应一声。

因为人多,所以汽车开的很慢,也就比走路快一些,甚至还不如自行车来的快。

陆希言想了一晚上的事情,因此不免有些疲惫,坐在车上昏昏欲睡。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耳边突然传来麻小五一道急促的吼叫声:“先生,小心,有刺客!”

紧跟着,陆希言就觉得自己身体被一股大力甩了起来,车体再原地转了小半圈儿。

呯!

突然一声枪声响起,陆希言感觉脑子有些发懵,就看到一颗子弹从他眼前飞过,打在后背椅上,冒出一缕青烟。

好险!

陆希言瞬间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刚才要是再偏一点儿,自己只怕就要跟阎罗王把酒言欢了。

“先生,趴下!”麻小五第二声警告传来,只见他自己却拔出了配枪,面对自己正前方的一名杀手就是一枪!

杀手应声倒下。

当然,杀手不止一人,至少还有两人。

看到同伴被击杀,另外二人持枪不断的朝陆希言乘坐的汽车猛烈的开枪射击,打的他跟麻小五都抬不起头。

而此刻街上,早已被突入其来的枪声惊扰,人群骚动,瞬间往四周逃窜,一下子清出了一片空旷的区域来。

“狗汉奸,受死吧!”

突然一名杀手,高喊一声,浑身上下捆绑着炸药,直接冲汽车扑了过来。

麻小五猛地推开汽车门,身体仰了下来,扣动扳机,一枪就击中了杀手身上的炸药包。

轰!

一声巨响!

一串火球窜了起来,周围的所有建筑的玻璃传来碎裂的声音,陆希言乘坐的汽车车窗也不例外。

距离太近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完全将玻璃碎裂。

这哪是黑市杀手?

黑市的杀手有这么要钱不要命的吗,自杀式攻击!

陆希言自己也有些发懵,自己虽说过去被人骂过一段时间汉奸,可他不过是救了一个日本女特务,他是医生,稍微有点儿理智的人,都应该能理解,他还上升不到“汉奸”的地步吧?

“先生小心后面!”

一名杀手从后面冲了上来,掏出手枪,对后排开枪射击。

这分明就是想要致陆希言于死地呀。

陆希言公文包里有枪的。

唐锦提醒他,把枪带在身上,他本来不以为然的,后来想想,还是带着吧,他有合法持枪证的,又被黑市出了暗花,带枪防身,理由完全说得过去。

这种场景,陆希言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不过,第一枪惊吓之后,他反而感觉不到害怕了。

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枪,一脚踹开了车门,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后面的杀手没想到车厢里的人会突然窜出来,而且,还有武器,一惊之下,正要转动枪口的时候。

陆希言手中的枪响了。

他的枪法本来就不错,而且是如此近的距离,虽然开枪的时候手颤抖了一下,但那颗子弹最终还是射入了杀手的心脏。

一道血箭射出,杀手带着不甘的眼神倒了下去。

“先生,你没事吧?”麻小五解决了另一名杀手,与陆希言背靠背,问道,一共四名杀手,他解决了三个,陆希言解决了一个。

但是还有没有第五个,很难说。

“小五,前面有家商场,走!”陆希言道,站在大马路上,目标太明显了,如果杀手有狙击手的话,他们就是活靶子。

“好!”

第698章:闯入者

“有刺客!”

一声尖叫从包厢内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一般,温泉浴室的锅炉房窜出猛烈的火光,刹那间,浓烟滚滚。

孙亚楠顾不上与纪云清的保镖纠缠,趁乱之际从通风口跳出,夺路而逃。

“纪先生遇刺了,快,送医院!”

“刺客是谁,在哪儿?”

“逃了……”

保镖们用白毛巾将纪云清从浴室内裹了出来,正要准备抬上车送医院,忽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戴墨镜的年轻人!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银色的小手枪,对准纪云清的脑袋,“呯”的一枪!

青帮大佬,纵横上海滩多年的一代枭雄纪云清的后脑勺如同西瓜一样爆裂开来,这一下,就算还有一口气,也没希望了。

“二哥,这不是我们的人!”言虎看到这一幕,连忙给第二道保险的丁鹏飞发出信号。

趴在对面楼顶上的狙击位上的丁鹏飞也从瞄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刚才他差一点儿就扣动扳机了,辛亏没有击发。

戴墨镜的褐衣青年迅速的回身,将手枪放回兜中,然后微微一低头,快步朝围观的人群中钻了进去。

现场警铃大作,闻讯而来的印捕提着警棍冲了过来,撞开围观的人群,拼命的挤上前来,现场一片大乱!

纪云清的保镖被这一幕都吓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才要准备去追拿凶手,却发现那开枪的青年在人群中一闪,就不知道往什么哪里去了。

纪云清死了!

是一开始就被刺客刺死,还是出来后,被那墨镜青年一枪打死,一时间众说纷纭,称为混乱的上海滩又一大迷案。

纪云清这一死,只怕是上海的青帮势力又要面临一次动荡和权力的洗牌。

裕德里,刺杀临时指挥部。

“二哥,怎么样,纪云清那个老贼死了吗?”郭汉杰见到了从现场返回的丁鹏飞。

“看情况,纪云清是死了,但是是不是孙亚楠所杀,现在还不确定。”丁鹏飞摇了摇头。

“那刚才那一枪?”

“不是我们的人开的,是另有其人。”丁鹏飞道,“老虎已经跟着那个人,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还有人跟我们一样盯上了纪云清?”郭汉杰惊讶道。

“只怕是这样,现在一切还没有弄清楚,老五,此地不宜久待,还是撤回法租界吧。”丁鹏飞道。

“好,丁捷,通知黄三哥,马上撤离。”郭汉杰扭头吩咐丁捷一声。

“是,五哥。”

……

“先生,出了点变故,五哥刚命人通知我,晚上,您务必去一趟安源绸缎庄。”

“知道了。”陆希言放下电话。

刚放下电话没多久,唐锦的电话就进来了,自然也是关于纪云清的事情。

“老陆,告诉你一个惊天的消息,纪云清今天下午在爱多亚路的温泉浴室门口遇刺身亡了。”唐锦在电话里语音透着一丝紧张和喜悦。

“确认是身亡了吗,别马上又传出消息,只是受了点儿轻伤,没什么大碍?”

“这一次是真的,尸体都拉到万国殡仪馆了,现在纪云清老婆孩子还有徒子徒孙们都在往殡仪馆赶呢,日本人也去了,这一次起风了。”唐锦话末还来了一句感叹。

“行了,纪云清卖国求荣,为虎作伥,做了汉奸,他这是死有余辜。”陆希言道,“没什么事儿,我先挂了,我这还有病人呢。”

“行,你忙,回头找时间,我再跟你细说。”唐锦那边也挺干脆,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闫磊说“刺杀”出了点儿变故,可唐锦的电话却明明告诉他,纪云清遇刺身亡了。

这明明就是“任务”完成了,怎么又有什么问题呢?

带着这种“疑问”,陆希言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时间,叫上麻小五开车,直接去安源绸缎庄。

“小五,你留在车上等我。”抵达安源绸缎庄,陆希言吩咐麻小五一声,然后推门下车。

经历过绑架一事后,除了停放在固定的车库内,陆希言的汽车上是不离人的。

谁知道人离开后车会不会被人动手脚。

麻小五也知道,安源绸缎庄是“铁血锄奸团”的一处联络点,可他现在不光是陆希言的司机和保镖,还是下属。

陆希言可是被戴雨农任命的“钉子”小组的副组长,是他的顶头上司,身份不一样了。

他不需要再向过去那样负有监视任务了。

“先生来了!”

“嗯,安掌柜,五哥呢?”进门,绸缎庄的安掌柜迎了上来,他并不知道陆希言的真正身份,他只知道陆希言跟郭汉杰关系匪浅。

“在里面。”安掌柜回答一声后,就从柜台里走出来,准备关门打烊了。

后院阁楼上。

陆希言见到了郭汉杰和丁鹏飞。

“汉杰,丁二哥,出了什么事儿,你们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陆希言问道。

“先生,汉杰把事情办砸了,特来请罪。”郭汉杰站起来,郑重的冲陆希言一鞠躬。

“什么事儿办砸了,你什么都没说,就请罪,到底怎么回事,快说?”陆希言也急了,平时办事说话不都挺利索的,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啰啰嗦嗦的。

“先生,纪云清并不是我们杀的,杀死他的另有其人。”郭汉杰一咬牙道。

“什么意思,你们任务失败了?”

“也不算失败,一切原本都是照计划进行的,包括孙亚楠都完成了他该做的事情,可能不是很完美,但纪云清被抬出浴室的时候,是受了重伤的,血流不止,这一点丁二哥亲眼所见,但是,就在纪云清被抬出浴室,准备抬进汽车送去救治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趁乱之际,一枪击中了纪云清的后脑勺,丁二哥判断,那一枪之下,纪云清断然无生存的希望。”郭汉杰解释道。

“老五说的没错,本来我是安排在第二道,如果孙亚楠行刺不成功,或者纪云清没死,那么我就在他从浴室出来后,一枪将其击毙。”丁鹏飞道,“纪云清中枪的经过我是亲眼所见,言虎就在现场的人群之中,他是第三道防线,一旦我失手的话,他会亲自上去补枪。”

“我安排三道保险,孙亚楠是第一道,第二道是丁二哥远距离狙杀,第三是言虎近距离击杀,为了保证刺杀纪云清成功。”郭汉杰道,“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孙亚楠的在包房内的刺杀,若是成功的话,就不需要有后面的计划了,本来行动挺成功的,虽然不能确定纪云清是否当场死亡,但重伤是一定的,丁二哥的枪法如神,补上一枪,绝对可以了结纪云清,谁知道闯进来这么一个人,他居然冲纪云清开了一枪,现在,刺杀纪云清的功劳全都是他的了。”

“这么说,有人恰逢其会,帮了我们一把?”陆希言听明白了,本来一个必杀局,结果出了一个意外的闯入者,这个闯入者到也不是来坏事的,他还顺手帮了他们一个忙。

那被刺成重伤的纪云清结果一枪死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天意吗?

就算没有他们设下的这个精心布置的杀局,那纪云清今天是不是很有可能也会死在这个突然出现的杀手手中?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个突然出现的闯入者很有可能也准备了多时,就等待这么一个机会呢。

“可以这么说,先生,我们的刺杀计划只完成了一半儿,最重要的一半儿还是别人帮我们完成的。”郭汉杰有些羞愧的道。

“我当是什么事儿,这件事也没什么,刺杀纪云清这个汉奸,谁做都一样,我们抗日杀汉奸,为了是驱除倭寇,抵抗侵略,为了不做亡国奴,可我们的力量毕竟很弱小,得联合其他有心抗日的志士一起,把所有的力量拧成一股绳,那样我们的力量才更强大。”陆希言哈哈一笑,“我猜,你们一定是想找到这位刺杀了纪云清的英雄,想要让他加入到我们中来吧?”

“先生所言极是,这样的人正是我们‘铁血锄奸团’需要的,看他开枪和撤退的时候的从容,此人必定是以为训练有素,心理素质极为稳定的高手。”丁鹏飞道。

“只怕是这样的人,背后一定有组织吧?”陆希言道,天赋异禀者不是没有,太少了,很多都是后天训练出来的。

“即便是此人背后有组织,那我们也要弄清楚他的身份,今后说不定还可以有合作的机会。”郭汉杰道,“老虎已经悄悄的跟过去了,不过,现在还没有消息。”

“你们可别把人给得罪了,既然都是抗日的,那就是一条战线上的,就算不能说服其加入,也不要相恶。”陆希言提醒道。

“是,先生。”

“有此人的消息,马上报我,如果有人为难与他,可暗中出手帮衬一下。”陆希言道。

“明白。”

“孙亚楠那边,照计划行事。”

“是。”

……

沪西,万国殡仪馆。

“怎么样,顿宫大夫,纪老先生的真正的致命伤是哪一个?”浅野一郎捂着口鼻,焦急的问道。

他想要知道,鼹鼠到底有没有按照自己的安排去做。

“浅野长官,纪老先生后背这处刀伤虽然很深,但并未伤及心脏,出血量也不大,只是致使其昏迷,真正致命的是后脑这处枪伤,子弹静距离射入,几乎击穿颅骨,脑干大出血导致的死亡!”顿宫大夫看了浅野一郎一眼,他不明白浅野一郎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他只是被叫过来验尸的,尸体上呈现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弹头呢,能知道是什么枪射出的吗?”林世群更关心射杀纪云清那把枪的线索。

能找到枪,就能找到凶手。

纪云清的死对他来说,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76’号现在还需要纪云清多方扶持助力才行,没有了纪云清,他在公共租界很多地方的阻力就大多了。

以他的江湖地位,恐怕那些帮会的大佬们都未必瞧得起他。



正文卷 第699章:第三封死亡通知单

“死神”小组一共发过两张真正意义的“死亡”通知单,其他的都是“死亡”警告单。

但是,流传的,假借“死神”小组发的“死亡”通知单可就多了,许多抗日锄奸组织,为了自己不被日本人和‘76’号的汉奸特务盯上,他们也喜欢冒名顶替!

“死神”小组也不辩解,更加不会澄清,反正只要是锄奸杀日寇,陆希言没什么不敢认的。

这就造成了上海滩的汉奸和特务们对“死亡”通知单的恐惧。

“给纪云清发死亡通知单了吗?”

“发了,在他坐车离家之前,我们的人伪装成邮递员给纪公馆送了一封。”闫磊回答道。

“嗯,这样也好……”陆希言点了点头,日本人应该掌握了“死神”小组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这一次也等于是一次公开了。

这鼹鼠卧底“铁血”锄奸团,要是一点儿成绩都没有,那也太过无能了。

他这是在帮他。

另外一边,林世群出动‘76’号的特务,将温泉浴室内的所有人都抓了回来,以及纪云清的保镖。

他把这些人都交给了行动处的凌之江审讯。

纪云清身上两处伤,一处刀伤,一处枪伤,虽然枪伤是致命伤,但若是那一刀刺中的话,纪云清只怕也会当场毙命。

这是两伙杀手,而且应该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太凑巧,碰到了一起了。

纪云清今天出门应该没有看黄历,运气太差了。

“主任,除了一个叫魏大巽的扦脚师傅,其他人都被带回来了。”林之江禀告道,“而根据浴室的经理说,刺杀纪先生逃走的其中一个凶手,正是这个魏大巽带来的,是他的徒弟。”

“哦,人没抓到吗?”

“我已经命人去他家了,结果他不在,很有可能早已逃了。”林之江道。

“巡捕房怎么说?”

“巡捕房希望我们把人犯移交给他们,这件案子我们没有执法权,而且我们抓了那么多人,不见得都是凶手同谋,有报复的嫌疑。”林之江道。

“不用管巡捕房,你只管去审那些人,我要的是线索,谁能提供凶手的线索,我就放谁,反之,就给我尝一尝皮肉之苦,纪先生是我的恩师,我得给他一个交代,今天是他们保护不力,他们都该为此付出代价!”林世群白皙的面孔面露狰狞的红色。

“是,主任。”

“那个枪手的有线索吗?”林世群继续问道。

“没有,他是突然出现的,混在围观的人群里,大家谁都没注意,也没人看清他的脸,事后,又借着场面混乱从容离去,有用的线索几乎没有。”林之江无奈的一声。

“他一定在附近有一个观察点,不然,他怎么恰好在那个时间点出现?”林世群道,“还有,查一下,当时附近有没有记者,或许有人留下照片资料什么的。”

“明白,只是这如同大海捞针,而且一时半会儿未必会有线索。”林之江点了点头。

“别光是派我们的人,纪先生的门下弟子那么多,他现在遇害了,这些人过去指望着纪先生发财,现在也该出力为他老人家报仇了。”林世群咬牙说道。

咚咚……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是林世群的机要秘书曹慎。

“曹慎,什么事儿?”林世群阴沉着一张脸,纪云清的死对他来说打击很大,尤其是在‘76’号,他要跟丁默村争权,离不开纪云清在背后的支持。

而丁默村过去地位本来就比他高,跟周福海等人的关系要比他深的多,而且这汪兆铭现在是深得日本人的看重,眼看就要得势了,他断然不能让丁默村在‘76’号培植出自己的势力来。

幸好他最近做了好几件漂亮的事情,让日本人很高兴,特别是土肥原贤二的高足晴气庆胤,对他更是非常欣赏,对他所请几乎是没有拒绝。

只要日本人满意并且离不开他,他就不愁斗不过丁默村,另外,他还想再“汪”的系统里谋取一个足够高的位置,所以,跟“汪”搞好关系也是必要的。

当然,“汪”也需要他,如果没有‘76’号的保护,军统的杀手早就不知道光顾他的住处多少回了。

“纪先生后脑的弹头鉴定结果出来了。”唐慎汇报道。

“说。”

“枪械鉴定专家确定,这是一种非常少见的子弹,6.35毫米口金手枪弹,专门用于袖珍手枪,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勃朗宁m1906手枪,也就是俗称的掌心雷。”曹慎翻开手中的文件道,“一般配发给女性或者执行特殊任务的特工防身用,产量很少,只能装五发子弹,很少有人能够拥有这种枪,国内数量稀少。”

“知道都是谁手里有这种枪吗?”林世群惊讶的问道。

“这个……”

“主任,既然杀手用的是这种特殊的手枪,那就更好找了,这种枪想必一般人也弄不到,只要让人留意一下,看谁见过这种枪,应该能找到。”林之江道。

“嗯,之江,我在金宝师娘面前发过誓的,一定要抓住杀死恩师的凶手,并且亲自拿着他的人头去祭奠,说到就一定做到,案子的调查就交给你了。”林世群郑重的道。

“请主任放心,林某人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凶手缉拿归案!”林之江拍着胸脯保证道。

“主任,这是纪家人送来的,是昨天纪先生去温泉浴室后,邮差送到纪公馆的。”秘书庄莹进来。

“什么?”

“一封匿名信。”

“怎么,没拆开看一下?”林世群接过完好无损的信封,有些奇怪的问道。

“信是给纪先生的,后来出事儿了,家里人都没这个心思了,今天一早,宝夫人收拾书桌的时候,想起来昨天有人给纪先生送了一封匿名信,也没敢拆开看,怕拆开坏了什么线索,就给您送过来了。”

“让技术部门先拆。”林世群又拿回去吩咐道。

“是,主任。”

不一会儿,秘书庄莹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封已经拆开的匿名信:“主任,信封已经拆开了,您看一下。”

“什么东西?”林世群好奇的接过来,“信上没有毒吧?”

“没有,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信封,信纸也是很平常的,就是信上面的内容……”庄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看到林世群已经用手指抽出了信件,并且打开,看到了信笺上面的东西。

死亡通知单!

林世群见过这个东西,甚至在‘76’号的档案室内,就收藏一张这样的东西。

那是谢晓初被暗杀之前收到的,是他知道的第二张确切的死亡通知单,第一张是死去的公共租界督察长陆连奎,他也是收到死亡通知单后被刺杀的,死后也是轰动整个上海滩。

其他的死亡通知单,他也见过不少,大多数都是伪造的,有的甚至还有是死后故意伪造的。

反正“死神”小组也从来没有否认过。

“这应该是第三张了吧。”林世群双手抑制不住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

“主任……”

“出去,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还有,见到这个东西的人,全部给我下封口令,严禁外传!”林世群严厉的冲着庄莹命令一声。

“是,主任。”庄莹还没见过林世群如此严厉的表情,吓的连忙答应一声,赶紧低头跑出了林世群的办公室。

……

百老汇大厦,竹内云子办公室,浅野一郎如同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的站在竹内云子面前。

“弄巧成拙了吧,浅野君,我就说过,我们的对手狡猾而又谨慎,纪云清的死,对我们在租界内的计划影响很大,如果我们直接提醒他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竹内云子恨声问责道。

“可云子小姐,根据我们对纪云清的尸检和对现场的勘验,鼹鼠已经完全按照我们命令去做的,他只是刺伤了纪云清,伤口并不致命,而真正要了纪云清的一命的是,后脑勺那一枪,枪手用的是一种袖珍手枪,近距离射击,子弹击穿后脑勺,导致的死亡。”浅野一郎为自己辩解道。

“你确定?”

“我确定,是顿宫大夫给纪云清做的尸检,我就在一旁看着,背后的一刀,出血很少,伤口虽深,但不知名,后脑那一枪,才是一枪致命。”浅野一郎肯定的道。

“会不会是‘军师’安排的双保险?”竹内云子微微一皱眉,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浅野一郎道,“近距离的刺杀,本来就充满意外,以‘军师’的谨慎和狡猾,完全有可能再加一层保险,在保镖们运送纪云清出浴室大门的时候,实施第二次刺杀,确保二次出击致命!”

“浅野君,你马上向鼹鼠求证,务必得到最准确的消息。”竹内云子命令一声。

“哈伊!”

纪云清遇刺身亡,这个消息很快就发在当天下午出的号外上,第二天上海的报纸更是铺天盖地的刊载了,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上海滩。

纵横上海滩数十年的流氓大亨,青帮大佬,卖身投靠日本人,做了可耻的汉奸,一朝也做了抢下亡魂,百姓们闻言,一个个那是拍手称快,就差买串鞭炮拿出来放一下了。

而在病榻上的另一个大亨级别的人物,章啸霖听到纪云清遇刺的消息,一激动,一句话堵在喉咙里没说出口,病情立刻加重了。

正文卷 第700章:仿制药方向

七月份在这纷纷扰扰中很快就过去了,进入八月份,虽然没几天就要立秋了,可这天气还是异常的炎热。

这坐一会儿,要是没个电扇的话,马上就会汗流浃背。

天还特别闷。

让人心口觉得难受。

纪云清一死,这‘76’号满世界的抓杀人凶手,不但公共租界被搅的是民怨沸腾,怨声载道,就连法租界也有所波及。

英国人十分不满,对日方提出了严正的抗议,要求日本方面约束‘76’号的行为,不要扰乱租界的治安和民众的正常的生活。

这种的抗议其实早已经没有效果了,英国人也就是喊一喊而已,欧洲的事情都自顾不暇呢,哪还管得了你中国人的死活?

“死亡通知单”在的事儿,最终是纸包不住火,还是爆了出来。

这一下,大家才知道,纪云清是让“死神”给惦记上了,这被送了“死亡通知单”的人,好像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纪云清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一晚上,陆希言下班回家,吃过晚饭,上楼来。

“希言,锦云的船票已经订好了,后天的一艘去美国夏威夷的邮轮,预计要在海上走衣一个月左右,等到了美国,应该是九月份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能走的话,早一点走,再耽误下去的话,可能就很难走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美国那边,有奚伯父一家照应,锦云在生活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要不是她一个女孩子单独远涉重洋,我都想让她带点儿东西过去了。”

“锦云是女孩子,又是一个人出门在外,行礼不用带太多,衣服带一些换洗的就够了,到了那边再买就是了。”陆希言道。

“嗯,这个严朝旭还真是有些奇怪,这未婚妻都要出国了,他居然一点儿都不关心,这些日子,他都没主动邀请锦云出去约个会,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孟繁星有些好奇的谈论起来。

“是吗,这倒是挺奇怪的,难道这位严少爷瞧不上锦云?”陆希言也有些讶然道。

“锦云是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学有才学,我可了解不少,同期毕业的男生里,好多人喜欢锦云呢,要不是锦云平时对人不假辞色,追他的男生能从教室排到大门口!”孟繁星“哼哼”一声道。

“那难不成这严朝旭的审美和取向有问题?”

“你瞎说什么,最多就是性格不合,两人一个是学医的,一个是学美术的,一个严谨科学,一个写意随性,志趣不相投,这也是正常的。”孟繁星认真的分析一下道,“若是两人真没有那个缘分,走不到一起去,两家人强行撮合在一起,最后也不会有幸福。”

“说的也是,这两个人还真是……”

咚咚!

书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陆希言一抬头,吩咐一声。

“先生,太太也在呀?”闫磊推门进来,见到陆希言和孟繁星,招呼一声。

“闫磊,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关于明天藤本静香第一天上班,这安排她做什么呢?”闫磊略微有些尴尬的问道。

是呀,你把人家录用了,总的然人家干点儿什么吧?

不然,花那么大的代价干什么呢,再者说,这藤本静香进蒙安公司目的可不单纯,你要是不给人家派点儿活儿,人家只怕会多想了。

这几日,陆希言光顾着“纪云清”的事情,倒是把这事儿放到一边了。

药品研发这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般情况下,一款新药从立项到临床,再到生产没有三五年是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就算药品研制出来了,其药理和毒性是要经过动物试验和患者使用后才能被发现,有的毒副作用还会跟个体的差异有关,所以,药品研发是非常难的一件事,世界上有能力做新药研发的国家和没有几个。

这其中不被认为具备能力的就有中国。

当然,如果把中国的那些海外留学的精英集中起来,提供足够的科研设备和资源,那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眼下这个战乱的时局,别说把这些精英聚起来,就是找到他们都难。

所以蒙安公司的药品研发中心被人怀疑,这不是没有理由,你一个根本没有能力做这个事儿的药企,还是做贸易的,旗下也就一个中药作坊和一个生产无菌药用棉器材的工厂,这样的公司也做药品研发,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不等于蒙安公司就做不了研发了,陆希言既然决定有范围的公开,自然有应对的措施。

那就是做仿制药!

把国外的已经被投入市场,并且确定有效治疗某些疾病的药拿过来做成分分析,做逆向工程,把生产工艺给破解出来。

然后自己在投资购买设备,进行生产,药品的利润是巨大的,国外进口的药物刨去各种费用,他们出厂价还是远远的高于生产成本的。

就拿德国生产的抗菌消炎药磺胺来说,生产成本不足它出厂价格的十分之一,出售到中国之后,价格又翻了三倍,等到了老百姓嘴里。

又要被各种加价,因为它是特效药,所以,链球菌感染,以及手术术后感染,必须用磺胺,否则就有生命危险。

作为一名临床外科大夫,陆希言很清楚,很多病人即便是成功手术切除病灶,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死亡,那是因为术后感染得不到有效控制。

磺胺就是这样一种可以控制术后感染的药物,当然,它也不是万能的,但起码它能够降低术后感染后死亡率,这是真的。

磺胺也因此成为世界各国军队的重点采购的军需物资,日军占领上海后,对治疗枪伤感染的磺胺也是进行了相当严格的管制。

只是磺胺是一种药物,并不只有应用于军事,民用的需求也极大,所以,而陆希言从欧洲进口的药品中,磺胺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

本来陆希言还不打算马上进行磺胺的研究,既然藤本静香上门了,那不用白不用,她既然学的是传染病学和药物化学,这方面专业知识肯定没有问题,而且似乎对这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兴趣。

那就让她去研究如何仿制磺胺吧。

若是能研究出来,那也是一件好事儿。

有关前期的相关性的论证,陆希言已经整理出一个大概的东西来了,只是还没有系统和完善。

他原想再收集一些相关资料完善一下,然后拿出来的。

现在为了应付藤本静香,只能先拿出来了。

“仿制磺胺,先生,您没开玩笑吧?”闫磊拿到陆希言写的论证草稿,他当然知道“磺胺”的重要性,这种药,从德国进口的,药价再高,都有人买,而且还有人囤积,这种药不但用于民用,而且更是军用必备的药品。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吗?”陆希言道,“虽然磺胺类药物在临床应用上已经十分广泛,数目,种类也不少,但是,这一类药,我们基本上依靠进口,国内的药厂还无法生产或者生产出来的纯度达不到要求……”(磺胺发现者杜马克1939年获得诺贝尔医学和生理学奖,中国什么时候能够生产磺胺类药物,笔者相关资料匮乏,没有查到,只能按照一些时间线来些,此时磺胺家族还不算太丰富,国内战火纷乱,相关发展被打断或者停滞,若有谬误,还请指正。)

“研究和仿制磺胺类药物的确是我们蒙安药业目前最合适的方向,因为这种药物已经被证明有效,而且,我们也迫切的需要这种药物,如果我们能够自己生产,就能减少进口,从而节约更多的资金。”孟繁星道,“但是,生产磺胺的原材料,我们没有,需要进口,或者从国内的化工企业购买。”

“我们可以跟国内的化工企业联合研制,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希言,你已经有计划了?”

“有一个人,可以合作,但还需要再接触和考虑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他没有说出人选的名字。

“是中国化学工业社的方先生吗?”

“知我者,梅梅也!”陆希言点了点头,惊呼一声。

“方先生名下有一家化学制药厂,初具规模,如果能够合作,我们甚至可以不用另外出资建厂,直接入股,这样还能抵御一定的风险。”孟繁星道。

“这个提议很好,梅梅,看来你很有经营头脑,我把公司的事情交给你打理,真是选对人了。”

“先生,那我就这么跟藤本静香说了。”就连闫磊听了,也觉得这件事变得越来越可行了,若是真的能够成功仿制出磺胺的话,那可是了不得了。

“嗯,闫磊,对于藤本静香,你不要说的太多,注意提防一些,让她自己去猜,去发现,才能深信不疑。”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了。”闫磊点了点头,正常人对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会深信不疑,但是对于心怀鬼胎的人来说。

这就未必了,他会认为你告诉他的,让他看到的,都是故意的,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自己去发现,去分析,从中得到的答案,那才会深信不疑!

这是心理学上的一种效应。

“尽快的给他配备办公室,单独的实验室和助手,挑选可靠的人,按照助理工程师的标准给她配齐了。”孟繁星吩咐道。

“是。”

正文卷 第701章:独行侠詹森

“梅梅,去看一下筱慧和筱蕊两丫头睡了没有?”陆希言一看闫磊眼神,就知道,他还有话要对他说,只是孟繁星在场,他不太方便,于是,找了一个借口,将孟繁星支开。

孟繁星也知道,接下来丈夫跟闫磊要谈的事情不适合让她知晓,她知趣的点了点头:“嗯,我下去看看,你们也别说的太晚了。”

“知道了。”

……

“好了,梅梅走了,你可以说了吧。”陆希言冲闫磊微微一点头。

“先生,台灯(杜岩)急电,我们的计划成功了,缴获日军大批军用物资以及武器弹药,还破坏了沪杭甬多处铁路,日军进攻浙东、福建的计划遭到了重挫!”闫磊激动的汇报道。

“是吗,这一次邹淮立下大功了,忠义救国军的总指挥的位置是坐稳了。”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是的,邹淮估计很快就会给您来电了。”闫磊道,“这一次行动计划,也有咱们的一份功劳……”

“告诉汉杰,这功劳咱们不要,不是咱么不争这个荣誉,一旦这个功劳报上去,只怕我们就藏不住了,你要知道,咱们的目的是抗日锄奸,不需要重庆方面对我们过度关注,这样的关注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陆希言道。

“先生的意思是,这要是被上面盯上了,我们暴露的危险就更大了,对吗?”闫磊问道。

“这只是原因之一,其次,这上面现在基本上没把我们当回事儿,这挺好的,这要是把我们当回事儿了,那未必就是好事了,到时候,瞎指挥,给你下达一些任务,你是听还是不听?”陆希言解释道。

“明白,我们要的不过是一个名义,至于怎么抗日,那是我们自己说了算,跟重庆方面没关系,最多就是合作关系。”闫磊听明白了。

“没错。”

“铁血锄奸团”上下本来就对重庆方面没有太多的好感,陆希言也出于自己的一些私心,也不希望“死神”小组跟重庆方面有太深的关系。

尤其是重庆高层附逆和泄密的事情不断,他们在敌人的心脏里,保证自己安全是第一位的。

“还有一个情况,是言虎和小蜜蜂一起报上来的。”

“什么情况?”

“言虎追踪到那天对准纪云清后脑勺开了一枪的枪手了,这家伙是个独行侠,不跟任何人来往,但是却是个情种。”闫磊嘿嘿一笑道。

“哦,说来听听?”

“这个人叫詹森,这个应该不是他的真名,还有一个英文名叫哈特,那天行刺完纪云清后,就去找了他的相好的,这个相好的叫卢文英,这个女的也不是简单的货色,作风泼辣胆大,跟青帮中不少人有来往,还有,她还跟吴四宝的女人于爱珍是结拜的姐妹,这姐儿爱俏,卢文英长的不错,这詹森平日里花钱大方,又生的英俊潇洒,不知怎么的就勾搭上了,两人就正是同居了,而且这个卢文英还是白玫瑰舞厅的舞女代班。”闫磊道,“所以,言虎得知詹森的身份后,让五哥调查了一下这个人,发现居然跟咱们有些关系。”

“这个詹森应该是有身份的,就算单独行动,他那一身专业素质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他的武器是谁提供的,能查到吗?”陆希言问道。

“难,这小子刺杀往纪云清后,跟没事人似的,照样喝酒跳舞,还跟打牌,喝茶,看戏,跟往日没什么两样。”

“他没有收入来源吗?”

“不知道,他出手很大方,又跟一些帮会人物来往,有没有生意上往来或者交易,现在还不清楚,五哥已经责令小蜜蜂对他的外围进行调查了,但怕打草惊蛇,不敢太深入,就这些情况,还是通过卢文英的手下的那些姐妹七拼八凑打听来的。”闫磊道。

“那这个詹森那边要松一些,千万不能让他发现,免得惊着他了,对卢文英下手,让韩彩英试探一下。”

“要告诉韩彩英实情吗?”

“嗯。”

“先生,这詹森也算是抗日锄奸的志士,我们这么做,岂不是有出卖自己同胞的嫌疑?”闫磊不解道。

“纪云清出事后,韩彩英与那个柳尼娜见过面没有?”

“好像见过,但只是在舞厅内,匆匆一错开,有没有交谈,没看到。”闫磊道。

“浅野一郎呢,与韩彩英见过面吗?”

“没有发现。”

“看来,日本人对孙亚楠这只鼹鼠还抱有幻想。”陆希言分析判断道,“不过,日军这一次的失败,最先受到怀疑应该就是提供情报的特高课了,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都有麻烦了。”

“先生,孙亚楠这只鼹鼠还有价值吗?”闫磊怀疑的问道。

“有没有价值,要看浅野一郎下一步的动作,总要给点儿东西给他,才能让孙亚楠重获信任才是。”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您这是把这只鼹鼠往死里用了。”闫磊呵呵一笑。

“浅野一郎现在是赌徒的心理,我呢,恰好利用他这一点,就看这家伙什么时候醒悟过来,那这只鼹鼠就彻底失去价值了。”陆希言道,“通知水蛭,注意自身安全,发现任何不对劲,马上切断关系,主动撤离,不必请示。”

“明白!”

……

上海宪兵对特高课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两台吊扇“咿呀呀”的转动着,可坐在下面的人,压抑的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派遣军参谋本部第一课今井武夫大佐,特高课南田,梅机关的晴气庆胤中佐,竹内云子,浅野一郎还有宪兵队长冈本少佐!

“有关情报是由特高课的浅野一郎少佐的安插在敌人内部的一名代号叫鼹鼠的内线提供的,这名内线给我们了假情报,导致派遣军参谋本部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并且导致了严重的损失,我们不但损失了大批储藏在太仓‘甲’字号仓库内的军用物资,还有数量可以装备一个两个大队的武器弹药,以及一部分火炮,这些物资本来是要准备调往武汉的第11军的,冈村宁次将军得知这批物资的损失,大发雷霆,知道这批物资多么重要吗?”今井武夫厉声喝问道。

会议室内一片窒息,尤其是浅野一郎,前心后背都湿透了,情报有误,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是,调用驻守太仓的一个大队去围剿忠义救国军第一纵队,这就不是他的责任了,他怎么知道,忠义救国军第一纵队,居然是根本就没有打算冲军列而去,而把真正的目标放在了太仓的这个军用仓库呢!

“今井阁下,情报有误,我们特高课愿意承担责任。”南田站起来,一鞠躬,郑重的表态道。

“南田,这不是你的责任,我知道,浅野少佐,你不站起来解释一下吗?”今井武夫直接点名了。

“哈伊!”浅野一郎站起来,立正,然后一低头,“属下无话可说。”

“你无话可说,你知道这批物资的损失,损失多少不说,还会贻误战机,你应该上军事法庭!”今井武夫怒喝一声,“宪兵!”

四名佩戴宪兵袖套的士兵冲进会议室,直奔浅野一郎而来,把浅野一郎下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那浅野一郎带下去,等候处置!”今井武夫喝令一声。

“慢着,今井阁下!”竹内云子站起来道。

“云子小姐,你还想为他辩护吗?”今井武夫怒不可遏的质问道。

“不是,我只是想说,做出相信鼹鼠传递回来的这个情报的决定的还有我。”竹内云子郑重的道。

“还有你,什么意思?”

“今井阁下,当初得到这个情报,我和浅野君也没有完全相信,但我们还是通过其他渠道印证我们得到情报的可靠性,结果从其他渠道反馈得来的消息,都佐证了情报的准确性,而我们对手却在最后时刻改变了他的计划,这也是我们始料不及的,很明显,他们的指挥官对所有人隐瞒了,不但是他的手下,还有鼹鼠。”竹内云子微微一低头,缓缓的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这个情报并不能算是鼹鼠传回了假情报,而是敌人根本故意的放出这个假情报,声东而击西?”今井武夫微微一皱眉。

“是的,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计策,可我们却还是上当了,鼹鼠一般提供的情报过去都是非常准确的,这一点在我们数次行动中得到证实,而这一次,我们都急于求成了,想一口气吃掉活跃在我们周围这支忠义救国军,认为,这些人集结起来,便于我们彻底将其消灭,可实际上,我们都忽略了,他们一贯的战术,那就是他们的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甚至是游而不击,这集齐兵力炸毁和抢劫军列这本身就不符合他们的一贯的战术,如果对方将领不精通此类战术倒也罢了,可对方将领是个在敌后有丰富经验的指挥官,他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集中兵力,那就是等于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等着别人来消灭……”竹内云子一五一十的分析此战失败的原因。

竹内云子的意思很明显,明明是一个很愚蠢的作战计划,可她和派遣军参谋本部居然相信了,还为此调兵遣将,做出了周密的围剿计划部署。

结果,人家是虚晃一枪,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反过来趁你把重兵调开,乘虚而入,抢了你的军需仓库。

今井武夫听了之后,脸色铁青,这不是赤.裸裸打他的脸吗?

这个围剿计划可是他亲自主持制定的,甚至还期望能够一举歼灭这支忠义救国军,以缓解南京、上海周边地区的治安作战的压力。

如此一来,提供情报的特高课责任就小很多了,而制定围剿计划的派遣军参谋本部的责任就相应的多了起来。

而且,情报从来都是有真有假的,没有哪一个情报特工敢说,自己提供的情报没有一份是假的。

而且这一次,分明是对手故意放出来的假情报,判断错误的是派遣军参谋本部,特高课最多也就是连带一些被误导了。

正文卷 第702章: 烫手的山芋

“云子小姐,你这是诡辩!”今井武夫恼羞成怒的站起来,斥责竹内云子一声道。

“今井阁下,我没有诡辩,也没有推卸我和浅野君的责任,我只是在客观的阐述一个事实。”竹内云子不卑不亢的微微一低头道。

这话落下,喏大的会议室内,落针可闻!

今井武夫是什么人,虽然军衔只是个大佐,可是派遣军情报部门的最高长官,又是司令官阁下最信任的心腹智囊。

“南田,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南田课长又不傻,今井武夫虽然官大,可毕竟不是他的直属上司,而竹内云子和浅野一郎说起来都是他的得力下属。

做上司的,如果连下属都护不住,那是要被人耻笑的。

“我觉得云子小姐说的也不无道理,特高课在这一次的围剿行动中的确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这并非故意为之,实在对手太过狡猾了,我们不查之下,才中了对方的圈套!”南田站起来,首先给竹内云子开脱,然后也承认了错误。

但也为自己辩解,不是皇军不如人,是对手太狡猾了。

“晴气君,梅机关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晴气庆胤是代表梅机关,代表影佐祯昭来的。

而今井武夫在以华制华的方针上跟影佐祯昭有些不同看法,影佐祯昭倾向于扶持“汪兆铭”建立一个傀儡政权。

而今井武夫责希望直接跟重庆方面的“老蒋”直接谈判,认为“汪”不足以担当大任,两人为这个事儿,不止一次争吵过。

只是,国内的意见倾向于“汪兆铭”,而蒋先生似乎并不像“汪”那么的好说话,而且也不容易控制。

“今井阁下,我觉得这一次行动的失败和损失不能仅仅的归咎于情报的失误,还有我们支那国内的日益高涨的反日力量的判断。”晴气庆胤站起来,冲今井武夫一躬身,郑重的道。

“哦,你倒是说说看。”

“我觉得,我们对上海以及上海周边的反日力量有一种误判,认为他们不过是些乌合之众,随便派出一些部队就可以轻松击败他们,实际上并非如此,不管是重庆方面的忠义救国军,还是共产党方面的抗日游击队,在最近的一段内,他们发展壮大的很快,而我们对他们的认知还停留在几个月甚至是进入上海之前……”晴气庆胤感觉自己终于有了一个直抒己见的机会,可以挥斥方遒了。

“那依晴气君所见,我们又该如何对付这些与帝国作对的支那武装呢?”

“对其中顽固不化的分子,那要用雷霆手段予以打击,而对其中一些意志不坚定的摇摆分子,则可以通过其他的方法予以感化和收编利用,区别对待,在他们之间制造矛盾冲突,只要他们自己内部不统一,就容易被我们各个击破,逐一消灭,特别是利用重庆方面跟共产党方面的宿怨……”晴气庆胤侃侃而谈。

“吆西,晴气君的想法听起来很新颖,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今井武夫听了后,脸上的不悦渐渐消失不见。

“今井阁下,其实若是对付中国人,还得是中国人自己……”

……

重庆方面,戴雨农这一次可是在老蒋面前露了一次大脸,他遥控指挥的忠义救国军一直被人诟病,说是一群土匪流.氓,乌合之众,除了打家劫舍是,滋扰地方之外,根本不无助于抗日大局。

甚至还有人直接向老蒋控诉举报忠义救国军在敌后的大量不法的罪行,这些人都是很有名望的,经常因为这个被老蒋训斥,下不来台。

但是老蒋也知道,虽然忠义救国军稂莠不齐,可在敌后,还是有一定的牵制和骚扰日军的作用的。

若是半点儿作用都发挥不了,老蒋也绝不容许忠义救国军存在了,何况,老蒋还有政治上的考量。

这忠义救国军若是能够像共产党的敌后抗日游击队一样发展起来的话,那至少可以抵消一部分来自共产党在敌后所谓“赤化”的影响。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容忍戴雨农私底下默默的扩充武装实力,戴雨农也就是看到了老蒋的这个心思,才肆无忌惮的在敌后发展他的忠义救国军,而且还是老蒋过去赖以支持的江浙一带。

因为这里财富最集中,而且有深厚的民意基础。

端掉日军在太仓一座重要的军事仓库,缴获的物资除了少部分带走之外,剩下的全部一把火给烧掉了。

不烧掉,也带不走,只能带走最重要的。

这也是没办法,这是在敌后作战,日军回援的速度太快了,他们有汽车,救国军可没有,只能化整为零,四散突围,在日军没有形成合围之前,离开。

虽然只是消灭了驻守太仓的一个中队的留守日军,以及招募的部分伪军,总共加起来不到五百人。

但这场胜利大大的提振了国军的士气。

让老蒋在大大的扬眉吐气的一把,至少在对外宣传上,总有一次能拿的出手的战例,不然整天听的都是华北战场上八路军和抗日游击队在敌后与日军各种胜利的消息。

军统这一次是光彩了,就连王天恒被俘后投敌的事情都被选择性的淡化了,倒是中统苏浙行动组组长苏美昌的附逆投敌,又给了中统一次致命的打击。

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军统怎么就能够在敌后搞的有声有色,无论是刺杀锄奸还是骚扰作战,都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中统呢,不是组织机构遭到破坏,就是高层人员率队投敌,而且一倒一大片,中统在敌后的力量已经削弱到了直接忽略的地步了。

情报方面,中统也落后军统很多,惹的陈立夫都想把徐泰来给撸掉了,可撸掉徐泰来,又从哪儿找到比他更合适的人呢?

还真不好找,何况,苏美昌这一次投敌,还真跟徐泰来的领导能力没有太大的关系,苏美昌本来就跟林世群有旧,这旧情加上荣华富贵的吸引,这一拍即合,同流合污了。

得到苏美昌的加入,中统南京区差不多全军覆没了,能逃出来的,都是些小喽啰,上海方面倒是经过一次洗礼后,目前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在暗中积攒元气。

戴雨农得了表扬,脸上自然光彩。

但他并不知道,这事儿跟“铁血锄奸团”有关系,陆希言跟邹淮这一次行动是秘密的,邹淮也没打算跟“戴雨农”报告,这不是他想一个人独吞功劳,而是,戴雨农这个人多疑,如果他跟“军师”走的太近,只怕这戴雨农会多想。

这事儿还是暗中进行的好。

反正,陆希言真不在乎这个功劳,还不如给些好处来的实在呢。

邹淮这一仗干的漂亮,不管是继续留在忠义救国军还是调去其他的位置,职务肯定是要动一动的。

这一仗还被国民党内一些军事理论研究者们认为是敌后作战的经典战例,利用日军骄纵的心理,故意的释放假消息,掩盖真正的目标,引其上钩,等到日军顺利被调动,虚晃一枪,扑向真正的目标,迅速的结束战斗,并且化整为零,迅速撤离,毫不恋战。

这样的战术过去是共产党常用的,没想到邹淮居然拿来用了,而且还起到了极好的效果。

于是有人提议在国军中开办游击训练班,请共产党的指挥员来担任军事教官,教国军怎么打游击战,这是后话。

……

“老陆,太仓战斗听说了吗?”唐锦认真注视着陆希言问道。

“听说了,日本人的报纸上不是说,损失不大,就是一小股流窜过来的匪兵,放火烧了日军一个什么仓库?”陆希言装傻充愣道。

“这事儿跟‘军师’没有关系吗?”

“‘军师’,这不是忠义救国军干的吗,跟‘军师’又有什么关系?”陆希言反问道。

“你这怎么知道是忠义救国军?”

“这还用说,咱们附近有这个能耐的,除了忠义救国军还有谁,共产党的游击队可没胆子攻击重兵把守的城镇。”陆希言呵呵一笑。

“说的也是,忠义救国军跟咱们也算是一个系统,这事儿蒋委员长很高兴,还亲口夸奖了咱们戴老板呢。”唐锦道。

“咱们又没捞到什么功劳?”

“谁说的,之前咱们提供的那个有关日本慰问团的情报,就被邹淮这一次给利用了,这才让日军上了一个大当。”唐锦道,“还有一个消息你不知道吧,慰问团本来是乘坐火车的,现在改乘汽车,他们在距离镇江的茅山地区遭遇共产党的游击队给伏击了,慰问团全部被俘!”

“什么,还有这事儿?”陆希言露出一抹惊诧的表情。

这事儿,他当然知道,还是他建议的。

慰问团当中大多数不是军人,没有杀人,也没犯下战争罪,当然不能用俘虏的政策对待,但是,可以用这些人去换被俘的新四军的官兵。

当然,这事儿不能公开,得秘密进行,相信日军方面也不愿意自爆家丑。

“咱们拼死拼活,没想到让共产党新四军捡了一个大漏。”

“唐兄,也别这么说,咱们打咱们的,人家打人家的,互不干扰,再者说,一群慰问团,落到穷花子的共产党手里,杀不得,放不得,就跟烫手的山芋差不多。”陆希言笑笑道。

“也对,他们素来讲仁义,讲规矩,军纪严明,带着这么一大群人,还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唐锦一想,也不由的笑了起来。

正文卷 第703章:偷瞄了一眼

“老鬼说,换俘进行的很顺利,估计很快就有确切消息。”老马现在对陆希言佩服不已。

论身手,三五个陆希言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可论用脑子,十个他也抵不上一个陆希言。

轻轻的动了几下脑子,就把被俘的新四军数百名官兵解救出来了。

这有几个人能做到?

陆希言见到了“刺鱼”提供给他的那份慰问团的名单后,马上就想到是不是可以利用慰问团做一些文章。

日本人得知“忠义救国军”的计划后,一定不会让慰问团跟随军列一起冒险,但慰问团行程又比较紧。

所以,他们一定会使用别的交通工具。

本来坐船是最合适的,朔江而上,但慰问团是要沿途参观和采访的,坐船的话,就打乱原定计划了。

所以,改乘汽车,反正从上海到南京,公路网早已建设完成,坐汽车,完全没有问题。

结果,就这样落入算计之中。

数十人组成的慰问团,在一队日军的护送之下,车队经过茅山的时候,被早已等待多时的新四军精锐小分队伏击。

日军大部分被消灭,而慰问团这被全部俘虏。

接到这个消息的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震怒了,茅山,距离南京不过数十公里,就在自己的眼鼻子底下,国内的慰问团就这样被一支共产党游击队给劫走了?

除了马上让驻守南京地区的第15师团派兵营救之外,还迅速的下令对外封锁了消息,这消息要是散播出去,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因为慰问团内有一些特殊身份的人物,若是曝光的话,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这也算是陆希言笃定华中派遣军方面会在换俘方面妥协的底气所在,这些人对新四军来说,是烫手的山芋,抓在手里,没什么好处,反而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

可是这些人若是有了被俘的污点,对日军方面,那带来的影响可就大了,所以日军方面首先想到的是掩盖消息。

只要条件不是太难接受,陆希言相信他们是会接受的,何况换俘自古就有,也不算是独创。

果然,畑俊六得知新四军方面有意用“慰问团”换俘的想法,马上派人暗中接触,联络以及谈判。

双方的效率都很高。

很快就敲定了在江南释放慰问团,江北的战俘营释放新四军战俘的条件。

唐锦在跟陆希言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双方已经完成了慰问团和新四军战俘的交换,各自撤回了。

只有不到三天时间!

从“慰问团”被俘到定下交换协议,再到江南,江北相互交换,前后总共也就三天时间,这项交易就已经完成了。

之后,慰问团照常登上了去武汉的轮船,而新四军方面则一次性解救出数百名被俘的官兵,这些官兵全部留在了江北养伤,愈后重新回到部队,继续与日寇战斗。

被俘的事情,在“慰问团”内是三缄其口,任何人都不允许被提起,任何场合被问起,都要矢口否认。

新四军方面也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有关茅山的战斗,也只是寥寥数语,消灭日军数十人,缴获一批卡车和武器云云。

这件隐秘的公案直到数十年后,在一名当年被俘的日本慰问团成员撰写的回忆录中被发现,重新进入了视野,当时还有部分当年被解救的新四军老战士还在,也佐证了这段离奇公案的存在。

……

竹内云子的一番辩论虽然保住了浅野一郎不被送上军事法庭审判,可他的职务也被暂停了。

竹内云子也受了牵连,不过,她在特高课还没有人能替代她的位置,加上梅机关的代表晴气庆胤的支持。

对竹内云子也就是给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处罚。

至于太仓军用仓库的损失,自然有守仓库的田岛少尉去承担了,他没能守住仓库,自然是要承担最多的责任。

只是人都已经死了,也就不再追究了,这件事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浅野一郎被听了职,但他并没有闲下来不做事了,相反,他现在更想着利用“鼹鼠”立功,来将功补过了。

他住进了‘76’号,给林世群当起了顾问,参与了纪云清遇刺一案的侦破工作。

林世群还以为浅野一郎一时间失意,想找点儿事儿做分散一下,可他并不知道浅野一郎故意的加盟‘76’号,其实是为了给“鼹鼠”来打掩护的,他可不希望林世群和‘76’号查到孙亚楠身上。

他这个顾问其实是过来,随时掌握案件的侦破动向,并且随时准备给孙亚楠通风报信的。

“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哈哈……”陆希言听了郭汉杰的汇报,不由的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浅野一郎还真是一个一根筋。”郭汉杰评价道。

“一根筋好,他若不是一根筋,我们还怎么利用?”陆希言笑道,“浅野一郎一定不希望鼹鼠暴露,所以,他才以顾问的身份加入‘76’号,我想,他一定会把侦破的方向对准詹森,因为,纪云清致死的是他开的那一枪。”

“可纪云清后背的那一刀虽然不致命,但以林世群的细心,绝不会放过的。”

“他们现在掌握了多少线索?”

“没有,除了那个浴室的经理跟孙亚楠照过一面,其他的没有任何信息,魏大巽我们已经安排他离开上海了,其家人也有所安排,林世群根本找不到他们。”郭汉杰道。

“林世群应该会把在包房内的刺杀和门口的一枪联系起来看,认为杀手是两个人,这是故意设的一个双保险,因为一切的布局都是缜密没有破绽,这绝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的。”陆希言分析道,“但是浅野一郎一定会把这两次刺杀分开来,独立看,他要给纪云清找出真正的杀他的人。”

“可那一枪明明算是一个意外,而里面的刺杀才是精心的设计和布局,您觉得林世群会相信吗?”

“是呀,这就是矛盾所在,但只要找到门口开枪的那个枪手,这件案子其实就算是一个交代了,纪云清既然已经死了,他剩余的价值就在于,他找到杀人凶手,为自己的恩师报仇,以获得纪云清的那些徒子徒孙的拥护,还有青帮中那些老人的支持,至于,完整的真相究竟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陆希言道。

“您是说,他会明知道而装作不知道。”郭汉杰问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陆希言道,“你去见一下孙亚楠,告诉他,‘军师’要见他,让他做好准备。”

“明白。”

“詹森还没离开上海吗?”

“没有,白天出去溜达,晚上回来跟卢文英厮混,两个人好像还真的想做一对夫妻呢。”

“看好了,决不能让人落到‘76’号手里。”

“是。”

……

愚园路,华美公寓。

晚上十点左右,韩彩英从白玫瑰歌舞厅返回租住的寓所,她现在只陪酒和客人跳舞,至于其她的,她不做了。

刺杀的事件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孙亚楠住在这里,白天都不敢出门,换洗的衣服都不敢晾晒在靠窗户的位置,怕被人发现,韩彩英出去的话,姜培会给他带一些吃的和喝的。

等到了晚上,韩彩英下班回来,再给他带点儿。

孙亚楠每天在家里,不能听收音机,中午热的时候甚至连电扇都不敢用,不能吸烟,但凡能引起别人注意的事情都不能做。

他只能看韩彩英每天早上出去买早餐给他带回来的报纸和一些小说,但这些总有看腻的时候。

有时候,姜培回来,陪他说一会儿话,下一盘棋什么的,但是也不能待太长时间,所以,这日子过的很煎熬,就跟坐牢差不多。

“回来了。”

韩彩英点了点头,从随身的包里取出烧鸡,酱牛肉,还有一瓶酒,给他一一的摆放在桌上。

“没人看见你买这些东西吧?”

“没有,你赶紧吃吧。”韩彩英点了点头,有时候她也觉得“孙亚楠”挺可怜的,做间谍做到这份上的,还真是不多见。

孙亚楠拧开酒瓶,直接对着瓶口,仰头喝了一口,也不用筷子,撕下一只鸡腿啃了一口问道:“今天外面有什么消息?”

“浅野先生去了‘76’号担任顾问,负责指导调查纪云清被杀一案。”韩彩英道。

“啊?”

“你别担心,浅野先生因为你之前提供的情报差一点儿被送去军事法庭,现在只是撤职了,去‘76’号当顾问也不错,起码不比在特高课看人脸色强多了。”韩彩英道。

“小心隔墙有耳,你别忘了,那姓姜的就住在隔壁?”

“隔壁没人,我回来的时候黑咕隆咚的。”韩彩英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根点燃后,吞吐起来。

“今天,姜培通知我,让我做好准备,五哥要带我去见‘军师’。”孙亚楠喝了一口酒道。

“终于等到了。”韩彩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把还没抽完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内。

“我总感觉没这么简单。”

“走到这一步,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了吗?”韩彩英道。

“为了帝国的圣战大业,我义无反顾。”孙亚楠脸上显露出一丝狂热道。

“对了,姜培不是让我去接近那个卢文英吗,我发现她随身的手提包里放了一把银色的小枪,很别致。”韩彩英道。

“银色的小枪,你亲眼所见吗?”孙亚楠神情一凝,露出一抹奇异的光芒。

“我只是偷瞄了一眼。”

正文卷 第704章:登门拜访

章啸林退缩,黄锦荣主动减少烟土生意,配合法租界的“禁烟”的计划,整个法租界开始向“无烟区”进发。

喊了十几年的“禁烟”,居然让人看到了有成功的一天。

当然,这只是法租界一地,烟土走私和买卖在其他除法租界之外的地方,依旧是异常的猖獗。

法租界不允许做,就去公共租界和华界。

纪云清这一死,又没有一个堪比他影响力的人,自然是树倒猢狲散,日本人自然要再找一个合伙人。

章啸林在沪西是卷土重来,反正他早已跟纪云清撕破脸面了,现在纪云清更是死了,那之前的什么协议都可以不算了。

人死如灯灭。

法租界成了上海滩最安全的地方,不光是中国人,就连生活在上海的欧美人也纷纷涌入法租界置业。

陆希言的“安居工程”计划的价值一下子飙升好几倍。

之前他不惜一切拿下的不少法租界的地,现在如果把地卖出去,都能挣上一大笔,但是,卖地是不可能的。

卖房子才能挣的更多。

同样的地段,隔着一条马路,法租界的房价比公共租界高出一大截,法租界“禁烟”后,房价和地价一开始是降了一些,但是,等“禁烟”初具成效之后,地价和房价却上升了。

没有预测中的经济萧条的情况,反而因为法租界的治安得力,更安全的原因,法租界涌入了更多的人,更繁华了。

尤其是入股繁星置业的法国代总领事奥琪等人,虽然实际财富没有增加,可纸面上的财富都增加了。

他们看到了“禁烟”带来的好处,自然就更加不遗余力的支持陆希言了。

陆希言很清楚,“禁烟”能在法租界取得好的效果,那是因为法租界地方不大,而且又是法国人说了算。

尤其是与法租界毗邻的公共租界和华界因为管理的问题,治安变得非常糟糕,老百姓生命财产安全得不到保障。

而法租界在这个时候,相对的做的好一些,自然就吸引了许多期望稳定生活的人的眼光。

而且法捕房并不像工部局警务处那样对‘76’号纵容和容忍,只要是‘76’号特务进法租界作奸犯科和闹事,那是肯定会被抓的。

而且抓起来就判刑。

当然,法捕房也不可能完全做到客观公正,但起码比工部局做的要好些了,也不是法国人比英国人腰杆子硬,而是法国人要维持自己在法租界的利益。

法租界如果也像公共租界那样任由‘76’号和日本宪兵队便衣特务那样胡作非为的话,那损失的首先是他们自己利益。

当然,做这些是首先不能让日本人抓住小辫子,日本人本来就蛮横不讲理,随便找个理由,就要封锁租界,断水断电,切断对外的联络,然后逼你屈服!

真到了这一步,法国人的膝盖也硬不起来。

……

“到了那边,别忘了给老师写一份信,报个平安。”终于到了巫锦云去美国的日子,陆希言带着孟繁星还有她的三个师兄,一起去码头上送行。

还有巫锦云的父母,他们也特地的从无锡赶了过来。

“锦云,我的孩子,娘知道你从小就有主意,可这一次你去的地方实在太远了,我和你爹实在是不放心,这个东西你收好,到了美国,若是想我们,就拿出来看一眼……”说完,巫锦云的母亲已经是泣不成声。

父亲的话不多,可眼圈也是红红的,这一去只怕四五年都回不来,虽然老两口的身体还算硬朗,可往后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

“朝旭呢,今天是锦云赴美的日子,他怎么没来?”巫刚有些不满,女儿赴美留学,本来女婿是跟着一起去的,他推迟半年后才去本来就让他心里不舒服了,现在到人都快登船了,这人都不来送一下?

这算什么未婚夫?

“他说离别的日子,若是哭哭啼啼的分开,心情也不好受,还不如不来,反正昨天晚上,他已经跟我道别了。”巫锦云淡淡的一笑道。

严朝旭不来,她反而感觉轻松一些。

虽然是借口,但听着舒服多了,巫刚也知道,女儿跟女婿虽然从小认识,但相互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和感情。

订婚也是两家自幼定下的婚约,若无这个婚约,只怕两家也止于普通朋友关系。

严家也没有人来。

足见,严家对巫锦云这些未来儿媳妇的态度了,巫刚有些后悔,为什么硬要让女儿履行婚约跟严朝旭订婚。

这一来,不但赌上女儿的幸福,还把女儿逼的用留学的方式远走海外。

虽然说出国留学是见识外面的世界,是好事儿,可哪一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儿女留在自己身边?

“锦云,你要照顾好自己……”

“娘,我会的,你放心好了。”

“这个巫兄,贤伉俪放心好了,同去的船上有我认识的一位朋友,我已经拜托他在船上照顾锦云。”陆希言道。

陆希言哪有什么认识的人,只是这样一说,好让巫刚夫妇放宽心,当然,他也是做了一些事情的,比如找了黑猫酒吧的杰克,这家伙路子还真挺广的。

花了一笔钱,给巫锦云在船上弄了一个相对舒服的房间。

至于安全问题,他还不用太担心,巫锦云的伸手,等闲男子都不是对手,就是这一路上毕竟时间很长,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去面对了。

“多谢陆博士了。”巫刚感激不已,他这才确信,陆希言对他这个女儿没有那种想法,却也是真心的爱护,“锦云遇到您这样的老师,真是她的福分。”

“巫兄言重了,以后是打算回无锡老家,还是留下上海?”陆希言问道。

“我是锦云他娘还是回去了,乡下住了大半辈子了,习惯了。”巫刚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去。

“也好,成诚,锦云的父母我就交给你了,你负责安全的把人送去车站。”陆希言唤来成诚吩咐道。

“您放心吧,老师,大不了我亲自陪巫伯父和伯母回去一趟,然后我再回来就是了。”成诚一拍胸脯保证道。

“也好,这样我也放心。”陆希言点了点头,两位老人家骤然跟女儿分开,情绪必然低落,有个人陪着一路回去,也能照顾一些。

“再见,锦云,我的好学生!”

邮轮缓缓的驶出了港口,船上的那道拼命挥手的倩影越来越远,最终泪流满面,很快就只剩下蚂蚁大小,直到消失在远方。

“回吧,锦云那边,奚伯父已经安排好了,到了那里很快就会适应的。”陆希言轻轻的碰了以华夏妻子的肩膀说道。

“我就是有些伤感,虽然我跟锦云认识的时间只有一年,真正相处的时间更短,可我能感觉到,她对你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她之所以答应赴美留学,其实,你的因素占了很大一部分。”孟繁星缓缓说道,同样是女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你呀,太敏感了,我推荐锦云去美国留学,也是为了她的将来。”

“锦云的骨子里很传统,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个人,远涉重洋,你知道这得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孟繁星红着眼说道。

“哎……”陆希言只能微微一叹,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回吧,今天难得周末,晚上我们去吃法国菜吧。”陆希言提议道。

“不要,法餐一顿都够我们半月的伙食费了,太浪费了,还是回去自己做好了,好吃还实惠。”孟繁星直接否决道。

“好,听你的,我们去买菜,然后回家一次做饭,好不好?”

“小五,阿香,我们去小东门鱼市!”

“陆董,陆太太,您二位随便看,今天的鱼都是最新鲜的,给您打八折……”

鱼市里,认识陆希言和孟繁星的可不少,因为,向陆希言这种身份的,亲自来市场买菜,而且对普通渔贩和气的不多见。

孟繁星更是时常的出现在鱼市上,就是前一阵子因为“禁烟”的问题,有人在黑市对陆希言发了暗花,她才减少了自己亲自出来买菜的频率。

现在风头过去了。

骨子里,孟繁星还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华董夫人,是一个掌握千万商业帝国的女主人,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是高贵的人士。

她最喜欢还是跟普通民众在一起,甚至还喜欢讨价还价,享受这其中的乐趣。

“老板,这条季花鱼不错,多少钱一斤?”

“陆太太呀,是您呀,这条鱼是我昨天刚打上来的,三斤多呢,您要的话,给你便宜一点儿,市场价四角一斤,您给一块钱就行了。”老板认出了孟繁星,很主动的降价还打了张折扣。

“那不行,你这小本儿买卖,别看这三五毛的,够你全家一天开销了。”陆希言道。

“你就知道。”孟繁星白了陆希言一眼,掏出一张一块的法币,又给递上五毛,道,“老板,不用找了。”

其实,鱼市上的人都知道,孟繁星买菜,虽然喜欢讨价还价,但不会让人吃亏,有时候明明把价格还下来了,最后付钱的时候还是会多给,其实把还的价格还给补上了。

所以,孟繁星在鱼市上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大家都知道她喜欢还价,却又不会让人吃亏。

买了鱼,又去菜市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还有猪肉。

夫妻双双把家还。

但是,家里已经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在等着她们了。

正文卷 第705章:拒绝

陆公馆。

“先生,太太,这位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何小芬给陆希言、孟繁星开门,眼神悄悄的一回头,禀告道。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陆希言点了点头,微微的一歪头,看了一下坐在客厅沙发上那个女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希言,什么人来家了,我看到门口有一辆汽车……”

“陆太太,陆博士,你们回来了。”听到这一声,沙发上的女人站起身来,一回头,露出一丝喜悦的表情。

杨淑慧。

陆希言和孟繁星都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个时候,这个女人出现在家里,只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儿。

何况她是周福海的老婆,现在上海滩上,除了那些谋杀和花边新闻外,就是即将秘密召开的汪记“六大”了,虽然还是遮遮掩掩的,没有对外公布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其实,这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开会的时间虽然还没定,但开会的地方基本上不是什么秘密了,就在极司菲尔路76号。

在汪记的“六大”召开之前,陆希言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这个杨淑慧了,尽管杨淑慧这个女人很聪明,每次来拜访都是一叙旧的名义,联络感情。

当然,也会偶尔提一下汪兆铭的“和运”主张,没当提到这一点,孟繁星都会主动回避或者岔开话题。

不让杨淑慧有机会说下去。

“杨姐来了,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们刚送走了一个朋友,顺路从小东门鱼市买了一条鱼回来。”孟繁星微微一笑道。

“繁星,你太客气了,不过,我不能回去太晚,不然我家那口子又该担心了。”杨淑慧微微一点头。

陆希言并不反对孟繁星跟杨淑慧的私人情义,毕竟,这也是一个获取情报的途径,杨淑慧看似风光,可真正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很少。

作为政治人物的老婆,她自己有热衷于参与政治活动,来往的自然都是这方面的人,太太们勾心斗角,那是正常的。

所以,跟这些太太们来往,那都是要提着一颗心,小心提防着呢。

这汪记“六大”还没召开呢,内部的勾心斗角,权力之争就已经露出苗头了,而且在相互拉帮结派了。

为了帮周福海拉人,杨淑慧也算是相当出力了。

本来孟繁星并不在她的名单上的,可能是把救儿子命的人拉下水,有些过意不去,但陆希言突然当上华董。

那孟繁星的地位就不一样了,想要拉陆希言参加“和运”,那是不可能的,人家法租界华董的位置,根本不会去,就算是高官许诺都未必有用。

但是孟繁星倒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杨姐,这个参加‘和运’的事情,您今天就不要再提了,一来,我一不是国民党的党员,二呢,也对政治不太敢兴趣,再者,我还在上学,还要管理公司的事务,没有精力再去参与其他的事情。”孟繁星开宗明义道。

这一下杨淑慧有些尴尬了,准备好的说辞没办法开口了:“繁星妹妹,你不但是实业家,又是独立的新女性,汪先生和我们家那位都希望你能够出席大会,届时,至少可以给你一个中央委员或者候补委员的身份。”

“杨姐,什么中央委员的,我都不感兴趣,再者说,我真不想掺和政治,我一个女人,照顾好我先生和打理好他的家庭就够了。”孟繁星拒绝道。

“好吧,姐不勉强你,不过,只要你想通了,随时都可以,汪先生的‘和运’事业也是需要我们妇女界参与的。”杨淑慧道。

“杨姐,咱们还是说说小海吧,香港那边放暑假了吧?”孟繁星问道。

“小海送去日本留学了。”

“这么小的孩子就送去留学,能适应吗?”孟繁星惊讶道,这哪是送去留学,分明是把儿子送去日本当人质,这两口子还真是狠心呀。

为了权力富贵,居然能把自己年幼的孩子送去日本吃苦受罪。

“小孩子适应力很强的,再者说,日本比国内的生活条件好多了,教育水平也高,我准备让小海一直在日本读到大学再回来。”杨淑慧道,她并不觉得把儿子送去日本留学是一件坏事儿,至少在日本,儿子能接受到最好的教育。

当然,她认为的对孩子好,其实是不明白一个做母亲的职责,更加不明白什么叫民族大义,她更不明白,孩子从小接受什么样的教育,长大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既然人家父母都愿意,自己这个外人又能说什么呢,再说,两家的关系也仅仅是泛泛之交。

何况周福海现在是公开附逆的汉奸国贼,孟繁星能让杨淑慧进这个门已经是够宽容了。

要是让外面的记者知道周福海的老婆杨淑慧跟她有来往,指不定又会写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现在多少心里还有民族气节的人都对“汪系”的人是避之不及?

杨淑慧是女人,跟周福海还是有区别的,再者说,孟繁星也不会主动去找杨淑慧,还有,杨淑慧这也是一条消息来源的渠道。

对于了解“汪系”的动作内幕是有很大帮助的,所以,孟繁星才没有彻底的跟杨淑慧切断关系。

当然,这也是担着巨大的风险的,毕竟,陆希言已经被人骂成了“汉奸”,她若是在跟大汉奸周福海的老婆有来往,那可真是坐实了。

“组织上希望你能够忍辱负重,跟杨淑慧保持这种亲近的关系,时间和历史会证明一切。”这是组织上对她要求的原话。

所以,她极力的拿捏着这种交往的尺度和分寸,不能太过,又不能让对方产生恶感。

女人嘛,难得有一个能说得上心里话的人,有许多话跟自己丈夫都未必能说,但跟相好的闺蜜就不一样了。

那陈碧君,叶玉柔之流,一个个都是工于心计,奸诈狡猾之主,虽然平常姐妹相称,可一到关键时刻,她们绝对不会给你留半分情面的。

何况现在汪兆铭跟丈夫周福海暗地里也在较这劲儿呢,所以,这汪氏集团的太太们并非表面上那么和睦相处,暗地里都相互提防和算计着呢。

杨淑慧三番两次的登门,除了对孟繁星的重视之外,还暴露了“汪氏”搞的这个“六大”现在窘迫的境地,没有多少人呼应。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连参会的代表都找不齐全,这样的“六大”即便是开了,也就是一群小丑在沐猴而冠而已。

这样的“大会”别说参加了,就是沾上一点儿关系,那都是掉价的事情。

杨淑慧可能觉得没有说服得了孟繁星,做了一会儿,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吃饭,就告辞离开了。

这一次拒绝后,希望这个杨淑慧在这个“汪记六大”召开之前别再来了。

“这家人真是为了卖国求荣,连自己孩子都卖了!”孟繁星忍不住长叹一声,做人做到这份上,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是骨子里奴颜婢膝,这对夫妻也算是奇葩了。”陆希言摇摇头,“梅梅,咱们还是做饭去吧,一会儿,浩子他们回来吃饭。”

“……”

“好香呀,姐,咱们家今晚这是改善伙食了?”孟浩下值回来,径直走进餐厅,看到餐桌上那一大碗红烧肉,忍不住伸手就拿起一块来往嘴里扔。

“干什么,不讲卫生,去洗手去。”孟繁星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狠狠的斥了孟浩一句。

“肥瘦相间,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不愧是我老姐的手艺,棒极了!”孟浩吸吮了一下手指头,赞道。

“我用你夸奖,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孟繁星一看墙上的挂钟,刚到下班时间,这就到家了,明前是提前翘班了。

“没活儿,自然下班早呗。”孟浩嘿嘿一笑,“姐夫这一搞禁烟,那些抽大烟的烂赌鬼,酒鬼们都不来咱们法租界了,除了正常的娱乐生活,咱们法租界现在的治安情况比以前好多了,案子也少了很多,我们刑事处过去每天忙的都要到深夜,现在可好了,到了周末,都没什么案子了。”

“怎么说没案子,前些日子不是还有人围攻报社,打伤报社记者和主编好几个人呢?”孟繁星问道。

“那个是‘76’号那帮混蛋干的,谁都知道,这案子不归刑事处管,是政治处的活儿。”孟浩解释道,“早知道,我就待在政治处了,在刑事处,没劲。”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政治处的案子基本上都跟日本人有关,不但案子复杂,而且危险。”孟繁星道。

“姐,要不然,你跟姐夫说一说,把我调到他的禁烟大队去怎么样?”

“什么我的禁烟大队,那是法捕房的禁烟大队!”陆希言从门口走了进来,拉着一张脸进来道。

“姐夫,这谁都知道,这禁烟大队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在禁烟大队,你的话比卡尔总监都好使。”孟浩道。

“不行,现在就有人认为在禁烟大队上,我是任人唯亲,培养自己的武装力量,我若是把你也弄进去,那不是落人口舌?”陆希言拒绝道。

“姐夫,小五哥是你的保镖和司机,又是禁烟大队的大队长,你还想要被人怎么说你不是任人唯亲?”

“小五是巡捕房编制的警员,探长,他担任禁烟大队的队长,这是合乎规定的。”陆希言道。

“我也是呀,姐夫!”

“你跟小五不一样。”陆希言直接了当的拒绝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我不会让你去禁烟大队的。”

“姐夫,你这是***,独裁!”

“独裁怎么了,我是你姐夫,这个家,我现在最大,你就得听我的。”陆希言哼哼一声。

“行,您厉害。”孟浩从陆希言一竖大拇指,转身就往外走去。

“干啥去,不吃饭了?”

“洗手,老姐说了,要讲卫生,不洗手不许吃饭。”孟浩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

“这小子。”陆希言嘀咕一声,“梅梅,浩子怎么叫你老姐,是说你已经老了吗?”

孟繁星眼神之中凶光一闪。

吓的陆希言赶紧低眉垂目:“我去看看,闫磊回来没有。”

正文卷 第707章:“汪记”六大

詹森被抓了。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就得到了消息,浅野一郎这一次是部下了天罗地网,把詹森可能的逃跑的路线都想想到了。

詹森一个人虽然厉害,可在数十名特工还有日兵便衣宪兵的围捕之下,最终还是落入‘76’号之手。

因为是秘捕,没有用枪,消息一时并没有传出来。

而詹森的那个姘头卢文英则在下班回来后,也被守在家中的‘76’号特务抓住,并且从她随身的小包中搜出了一支银色的小手枪。

正是一把勃朗宁m1906型袖珍手枪,俗称“掌心雷”。

很快,飞鸟也传出下次,詹森被抓后,当天夜里就用了刑,但拒不承认自己刺杀纪云清,更不承认自己跟任何抗日组织的关系。

人进了‘76’号,想出来就难了,这一点谁都清楚,陆希言不是不想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可惜这个詹森实在是自己太过自负了。

居然把最重要的杀人凶器给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不知道这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吗?

“浅野一郎没有搞清楚詹森跟咱们关系之前,是不会杀了他的。”陆希言吩咐道,“让水蛭给鼹鼠透露一点儿,告诉他,刺杀纪云清,他只是第一道保险,若是失手,还有第二道,具体什么不要细说,要不着痕迹。”

“明白。”

“这样一来,浅野一郎就会认为詹森的价值不低,不会轻易的弄死他了。”闫磊道,“而詹森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挨不住刑罚,也不说不出对我们不利的话。”

“最重要的是,我们并没有骗他们,我们不但制定了一个双保险,甚至是三保险,只是没有用而已。”陆希言嘿嘿一笑。

……

一晃又三天过去了。

刺杀纪云清的凶手被捕的消息,已经小范围的被一些消息灵通的报纸给捅了出来,大家也开始知道,有这样一位叫“詹森”的英雄开枪杀死了汉奸走狗纪云清。

有正义感的记者更是在报纸上写文章,含沙射影的骂纪云清和‘76’号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华美晚报》和《中美日报》,更是将‘76’上下和林世群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林世群恼怒之下,不断的派人潜入法租界,找两家报社的麻烦,三天两头的在报社附近发生暴力恐怖事件。

用这种威胁恐怖手段来阻止别人说话,更是暴露这些汉奸们的无耻和不得人心的一面。

这两家报社都利用美资背景,可以不受日人的新闻出版管制约束,虽然‘76’号屡次向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提出取缔报社的要求,但都被拒绝了。

新闻言论自由是西方世界最看重的,这是他们的充门面的价值体系,如果连这个价值体系都不维护的话,那他们就还谈什么自由民主?

但是,两租界一方面谴责这种暴力行为,一方面却又拿有后台的“76”号没有办法,抓了人,判了刑,又得让日本宪兵队给保出去。

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租界的局势越来越恶化的。

这一日,陆希言下班回家,闫磊递给他一份文件,具体内容不知道是什么,但字体很清秀。

“什么?”

“藤本静香撰写的,是有关仿制生产磺胺类药物的计划书以及她所需要的设备,原材料以及人才团队。”闫磊解释道。

“她真的能够做出来吗?”陆希言眼皮子一跳。

“她说,只要有足够的经费,设备和人员的话,给她半年时间,研究出合成生产磺胺类药物的技术不是问题。”闫磊道。

“他要多少钱,多少设备,还有多少专业人才?”陆希言问道。

“一百万。”

“法币还是银元?”

“大洋。”

“这么一大笔钱,如果给她了,半年后,她拿不出生产设备和技术呢?”陆希言问道,“明天你问她一下,她若是敢立这个军令状,钱,设备都可以给她,人才我也可以给她去找,能找多少是多少,尽我最大的努力。”

“您真的相信她能做出来吗?”

“他要是真能做出来,这一百万花了也是值得的。”陆希言道。

“先生,这可是在上海,可万一半年后,局势发生变化,那咱们可就有可能给他人做嫁衣了?”闫磊现在也看的比较长远了,知道不光考虑眼前的利益了。

“你觉得,我会给日本人做嫁衣吗?”陆希言嘿嘿一笑,“到时候,谁给谁做嫁衣还不一定呢。”

“明白。”

“记住,一定要在实验室安插我们的人,必须要全面掌握研究的动向和研究的进程,技术只有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里才是做保险的,至于藤本静香,她在咱们的地盘儿,还能翻出多大的浪花?”陆希言提醒闫磊道。

“是,先生。”

陆希言除了安排闫磊这边,也从“二十一人”名单中挑选了一个人,安排进入藤本静香的团队。

这样也算是一个双保险。

……

“先生,人已经找到了,跟老军师有七八分相似,年纪也相差不大,再稍微的化妆一下,保证看不出来,这孙亚楠过去跟军师也只是见过几次,而且都过去好几年了,再加上军师中过毒,体型,声音有些变化都是可以解释的过去的。”

“嗯,本来我并不想找个替身的,但是为了隐藏好我的身份,找一个假的,来吸引日本人的视线,是个挺不错的主意,汉杰,可以安排孙亚楠跟这个‘军师’见上一面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我估计他的耐心也磨得差不多了。”郭汉杰道,“再不让他们见上一面,只怕该怀疑了。”

“嗯,你安排把,见完面后,把他和姜培一起调离上海,去南京,孙亚楠任南京特别组组长,姜培任副组长,韩彩英留下。”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他会去吗?”

“浅野一郎现在被撤职了,在‘76’当个顾问,虽然比过去自由了,可这权力却小很多了,他现在还能顾得上这只鼹鼠吗?”陆希言道,“再者说,我们把这只鼹鼠调走,只怕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您是说,孙艳楠留在上海很有可能被林世群发现,而这只鼹鼠会是他翻身的机会?”郭汉杰的反应很快。

“换做是你,你会不会拼命保住这个机会呢?”陆希言反问道,人在落水的时候,哪怕是一根稻草都要要抓住的。

浅野一郎现在就是这样的。

“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詹森在‘76’号的情况要随时通报给我,但不要有任何的动作,我们的人打入进去,现在都还在起步阶段,不能有任何的闪失。”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汪记”六大就要召开了,日本国内政局也不太稳定,平沼内阁因为“诺门坎”的战事,支持率大幅度下降,总辞职是迟早的事情。

日本国内的内政不稳,内阁大臣频繁更换,这对中国来说是好事儿,因为这会给日本对华的政策带来复杂的多变性。

这种多边性就给了中国喘息的机会。

他越发的觉得***的《论持久战》写的是太好,太有前瞻性了,他把日本这个国家的政治结构和国民性看的十分通透。

看透了这个,对抗日战争最后能取得胜利的信心自然就会增加。

日本人先是支持王克敏,又在南京扶持了梁鸿志,本意是想将中国肢解成好几个傀儡政权,相互牵制,分而治之。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如果不把华北,华中乃至华南练成一片,就不能整合占领地的有效资源为日本下一步的战略扩张提供有力的支撑。

所以,还的要弄出一个统一政权出来,本来汪兆铭并不是首选,土肥原贤二的“南汤北武”计划倒是很符合日本人的心理预期,结果,汤在上海被刺杀,老武呢,最后关头刹车,不打算跟日本人完了。

要不是汪兆铭来这么一出“艳电”,日本下一步还真不知道找谁来挑这个头呢。

但是,日本国内对“汪”这常年屈居副手的人物没有太大的信心,陆军中有不少将领更倾向于直接击败重庆方面,武力占领中国。

当然,这现在看来短时间内想要实现这个愿望是不现实的,于是,就想着利用军事打击的方式,逼迫诱降重庆方面。

必要的时候,是可以牺牲“汪氏”的。

“汪氏”根本就没有什么号召力,日本人已经看透了,只不过“汪氏”更容易控制,而且也确实能动摇一批意志不坚定的人,达到减弱中国军民抵抗的信心,所以才算是有一定的价值。

“汪氏”就是日本人捏在手里威胁和诱使重庆国民党方面投降的一枚棋子,一旦重庆方面有动摇的念头,只怕“汪氏”立刻就会称为弃子。

现在的局势相当凶险。

……

“老陆,中央希望我们能够多收集和了解一些有关日本对汪氏援助的计划,以及‘汪记六大’召开的情况,为接下来日本在华的政策做一个前瞻性的分析和预判。”胡蕴之约见陆希言。

“有关‘汪记’六大的情况,我正在收集,不过我的人接触的信息并不多,他们现在连参会的代表都还没凑齐呢,汪、周等人把自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拉来凑人头了,至于大会章程更是相当混乱,这看上去就是一起闹剧。”陆希言道。

“这还要看日本人的态度,日本人若是支持汪,只怕这会还是要开起来的。”胡蕴之道,“你把纪云清给宰了,这‘76’号的气焰可是消了不少,大快人心呀,中央首长点名夸奖你了。”

“别,杀一个汉奸卖国贼,没什么,没了纪云清在林世群背后撑腰,‘76’号在租界内的行动必然会收敛不少,不过,杀一个纪云清也只能缓解一下我们的窘况,从长远来看,我觉得,咱们必须要考虑上海全面沦陷后的工作了。”陆希言道。

“你是说日军会强行接管租界?”胡蕴之道。

“必须要做这个最坏的打算。”陆希言点了点头。

正文卷 第708章:自己人

“陆希言同志,以你判断,最坏的局面到来还有多久?”胡蕴之十分认真的询问陆希言道。

“不好说,就看德日之间的结盟达成什么程度了,还有,德国人在欧洲能否取得绝对性的军事上的优势。”陆希言道。

“嗯。”胡蕴之点了点头。

“老猫同志不久将要返回香港主持工作,可能会路过上海,护送工作将由我们来负责。”胡蕴之道,“到时候,你们可以坐下来谈一下?”

“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没有定下来,我也不清楚,只是用密电的方式跟我们提了一下。”胡蕴之道。

“嗯,现在的上海不一样的,‘76’号的爪牙遍地都是,而且这些人过去都是经验吩咐的老特工,老猫过境,咱们一定要小心,迎接和护送的方案绝对要多几套备用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放心吧,走的路线和护送的人选我这里都至少制定三套以上备用,保证不会出岔子的。”胡蕴之道,他也是老地下了,素来大胆谨慎,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莽撞冲动,不计后果的年轻毛头小伙子了。

“老胡,你手下还有人,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老马和砂石场的人,我手下有什么人,你会不知道?”胡蕴之一瞪眼道。

“行了,不跟你扯了,苏老板要的一批特效药,你赶紧给人家送过去,别把事儿耽误了。”陆希言道。

“放心吧,这两天就送过去。”胡蕴之点了点头,这苏老板就是苏南,他已经调到江北了。

不但跟陆希言有书信来往,还建立了电台联系,当然,建立这个联络关系也是上级同意下的。

只不过,这苏老板还不知道一直在暗中给他提供情报和物资资源的“判官”,就是给他动过手术的陆希言。

虽然书信是通过宝丰鱼行转过来的,但真正知晓陆希言身份的,在上海的“藏锋”小组里只有胡蕴之,老马以及刺鱼三人!

……

转眼间,立秋了。

立了秋之后,早晚的气温要比白天稍微凉快了一些,不过这白天的气温还是居高不下,而且还是闷热。

幸亏科技的进步,发明了电扇,给人们在炎热的夏季送去的清凉的风。

詹森已经被抓进‘76’快一个星期了,受尽了百般酷刑,却只承认自己开枪杀了纪云清,其他的一概不说,骨头之硬,令‘76’号的特务们都十分钦佩。

按照租界的法律,詹森是在租界杀了人,应该交给工部局警务处收押,然后有租界方面提起公诉,交由特区高等法院审理判刑。

但是,特区法院是重庆政府委派的,而且英法等国并没有跟南京的梁鸿志政府和江筱庵为首的上海特别市政府有任何外交关系。

所以,詹森即便是证实放了杀人罪,也不应该由‘76’号来完成私刑,而纪云清又不是日本侨民或者军人,也不符合租界跟日本宪兵队签署的引渡条令。

但是,“76”号不放人,而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有没胆子去找‘76’号要人,这件案子引起外界不少诟病。

“76”号这是公然的跟工部局抢夺租界的执法权,此例一开,日后只怕更多的案子会纷纷效仿。

但是工部局除了抗议之外,毫无办法。

而浅野一郎的耐心也随着孙亚楠被“军师”调离上海之后,渐渐的消失了,纪云清的案子必须有一个了结。

他很快就跟林世群达成了共识,既然纪云清真正的死因是詹森开的那一枪,那就把罪名全部按在他的头上。

将詹森秘密处决,也算是给纪家和纪云清的徒子徒孙们一个交代。

……

“秘密处决詹森,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

“还不清楚,消息是飞鸟偷听凌之江跟陈明初谈话的时候听到的,马上就报告了上来。”郭汉杰汇报道。

“他这么做不怕被发现?”

“飞鸟现在深的凌之江信任,很多时候都带着他,说话的时候也不避开。”郭汉杰道,“这其实也不算是偷听。”

“还是小心为好,我们费劲心思把一个人安插进‘76’号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也只有他能够离机密最近了,他的作用太大了,决不能出事儿。”陆希言叮嘱一声。

“明白,我会让小蜜蜂严厉叮嘱他的。”郭汉杰点了点头。

“行了,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孙亚楠到南京了吗?”

“按照您的吩咐,去苏州见了‘军师’后,马上转道就去了南京,现在已经抵达南京了。”郭汉杰道,“只是先生,他们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

“让他们先自己弄个掩护的身份,自己先熟悉一下情况,重点是梁鸿志那个伪政府的汉奸人员的情况,先把资料收集起来。”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这些事情南京组方面不是已经在做吗?”

“得让日本人相信,我们现在才派去的南京,可别让这只老鼠闲着,明白吗?”陆希言一点道。

“哦,还是先生您考虑周全,厉害。”郭汉杰恍然大悟,心说道,这就是差距了,若是当初从他们五个中找一个人来继承“军师”的位置,只怕“铁血锄奸团”早已堙没了。

“这孙亚楠得知自己被派去南京的,情绪如何?”

“还好,不高兴肯定是了。”

“在苏州,他可能单独外出,与什么人联系?”

“有,应该是浅野一昂的那个叫中岛的手下,水蛭报告说,他们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个照面的功夫。”

“这就对了,只要浅野一郎知道孙亚楠的动向就可以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

……

中午,唐锦突然打电话到医院,把陆希言约到曹斌的非凡影楼吃饭,这唐督察请吃饭,肯定是有事儿,尤其是中午。

他还不能不去,把事情交代成诚一声,就带着麻小五去了。

这从广慈医院到曹斌的非凡影楼也没多远,就几步路,就是这中午大太阳的,太毒了,晒的人直冒油。

“老曹,老曹……”

“陆先生,您来了,师父在楼上呢。”曹斌收了一个小徒弟,平时替他看看店,跑跑腿啥的,小伙子才十来岁,挺机灵的,陆希言是常客,自然是认识的。

“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直接就踩着楼梯上去了,楼上是曹斌的工作间和休息的地方,一般外人是不让上去的。

“我说,老曹,我这来了,你也不下去迎一下?”陆希言上来,看到曹斌正聚精会神的干活,忍不住吐糟一句。

“我的陆大顾问,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何必假模假式呢?”曹斌一抬头,一咧嘴嘿嘿一笑道。

“唐兄呢,他不是打电话请我吃饭,说是约到你这里?”

“他哪有那好心,是我叫他过来的,本来我也要通知副组你的,可他说你由他去通知。”曹斌道,“我就知道,他去通知你,准备好事儿。

“老曹,吃你一顿能咋的,瞧你那抠门儿的样儿,你挣的还少吗?”陆希言一听就明白了,唐锦这是讹了曹斌一顿饭,捎带还把他给带上了。

“我的钱都是血汗钱,用来孝敬爹娘和养老婆孩子的。”曹斌道。

“怎么,嫂子和孩子在老家日子过的不好?”陆希言知道曹斌是有老婆孩子的,在老家还有一对双亲,在上海,也有一个红颜知己,男人嘛,这个乱世,能够自律,洁身自好的太少了。

何况曹斌这样的,就算他不去找,也有女人愿意贴上来,对这个情人,曹斌也算不错,当然比起老家的老婆孩子和父母要差一些了。

“还行,老家现在还算安稳,但是不知道往后什么情况,日本人封锁了物资进出的公路,铁路,现在国统区物资紧缺,物价飞涨,要不是我时不时的偷偷寄钱回去,估计她们这日子都没法过了。”曹斌叹了一口气道。

“要不要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上海毕竟不是交战区了,安全也有保障。”陆希言提议道。

“我把接过来,那梦娜怎么办?”曹斌道,“梦娜跟了我三年,我总不能一脚把人踢开吧?”

“这个梦娜,嫂子知道吗?”

“知道一点儿。”

“你行,嫂子真是个大度贤惠的女人。”陆希言冲曹斌竖起大拇指,“对了,我来了,你这连一杯茶都没有,凉白开也行?”

“桌上就有,要喝自己倒。”

“行。”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也是关系近了,才会这么说话,换一个人试试?

“对了,你把我和老唐叫过来,到底什么事儿?”陆希言很奇怪,曹斌很少把他们两个人一起找过来说事儿的。

一般都是直接找唐锦,有什么事儿,也是唐锦通知他,军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陆希言也从来不主动过问。

他这个“钉子”小组的副组长就是头衔,在组内存在感很低,当然,组内也就知道有个代号“扁鹊”的组长,但知道他是扁鹊的,可就只有,曹斌,麻小五,齐桓以及唐锦四个人,其他小组内成员一概不知。

当然,陆希言也很少跟“钉子”小组内的其他组员有交集,不过,身为副组长,他有权知道组内的一些情况,所以,一般的知情权唐锦也不会对他隐瞒。

这是一个基本的尊重。

“陆副组,刺杀纪云清的枪手抓到了,这你知道吧?”

“知道,叫什么詹森,是被‘76’号秘捕的,已经一个星期了。”陆希言点了点头,“这几天报纸上不都有消息吗?“

“局本部查证了,詹森是我们军统的人。”曹斌道。

“啥,詹森是自己人?”陆希言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儿被呛着,郭汉杰调查过詹森,判断詹森受过专业的训练,但现在应该属于独行侠之类的。

“是,确认过了,他属于单独行动,只从局本部领受任务,比较自由。”曹斌解释道。

正文卷 第709章:营救“詹森”

陆希言知道,曹斌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跟他开玩笑的,这个詹森只怕真的就是军统的人。

独行客。

这种特工或者叫杀手是最令情报机构头疼的,就跟当初孙亚楠行动组一样,若非意外,或者当中出现叛徒,是很难被抓住的。

而且,一个人,难以固定,行踪飘忽不定,今天干一票,明天就离开,到别的地方了,而且毫无规律,除非当场你把他逮住,否则,就算知道是谁,想把他抓住都难。、

詹森被抓,是因为他还是个情种,居然跟一个女流氓好上了。

这男人吶,只要一沾上一个女色,准没好事儿。

“老曹,你得考虑一下了,别哪天梦娜也把你的秘密给卖了。”陆希言提醒曹斌一声,枕边人坑了老爷们儿的故事太多了。

詹森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自古多少帝王都因为美色而葬送江山,固然帝王本身有错,可那些女人自己就没有错吗?

“陆副组,我该怎么办?”

“要么好聚好散,给一笔钱,让梦娜找个人嫁了,趁人家还年轻,觅得良缘,相夫教子。”陆希言道。

曹斌脸色讪讪,三年的感情,岂是说分就分的?

“有没有其他的选择?”

“把人送走,若想长相厮守,就不要现在的朝朝暮暮,老曹,上海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日本人什么时候跟英美法翻脸我不知道,但欧洲的火药桶已经快要到临界点了。”陆希言道,“你若是普通人,倒也没什么,除非运气不佳,可你我身份不一样,若想要心无旁骛,那就要了无牵挂。”

“那陆副组你呢,你怎么没把老婆送走?”

“我们夫妻一体,跟你和梦娜的关系不同,难不成梦娜已经知道你的身份?”陆希言微微一皱眉。

“我,这个……”曹斌吞吞吐吐起来。

“老曹,这可是违反军统家规的,你必须把这件事说清楚。”陆希言脸色微微一变。

“她只知道我是给重庆方面做事的,并不清楚我的身份,陆副组,再说,我也知道家规,该说的不该说的,分得清楚。”曹斌忙辩解道。

“你这事儿老唐知道吗?”

“还不知道……”曹斌期期艾艾一声。

“你呀,是老资格了,轮不到我这个半路出家的说你,这事儿,你就等着挨处分吧。”陆希言叹了一声。

“陆副组,能不能别跟老唐说,这要是让上峰知道了,我可就麻烦了。”曹斌恳求道。

“你知道麻烦,为什么要说呢?”陆希言道,“行了,如果你听我的,赶紧找个机会把人送走,留在上海太危险了。”

“可是,我怎么跟她说……”

“这样,这个梦娜都是你供养她吧,没出来做事儿?”

“她在百货公司上班。”曹斌道。

“这么好的女人瞎了眼了,居然跟了你。”陆希言道,“有手有脚,还有一技之长,看在大家是兄弟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回,找个机会让她辞职,我安排送她去香港,蒙安公司那边有分公司,让她过去上班,另外,也有人照应着,不会有问题。”

“陆副组,您说真的?”

“怎么,要不然直接跟老唐说去?”

“别,我听您的,过两天我就让她辞职,让她以投奔亲戚的名义去香港,您觉得怎么样?”曹斌也聪明,自己在香港没什么关系,把梦娜一个女人送过去,她咋生活?

“就这样吧。”陆希言点了点头,“在老唐面前,你可别说秃鲁嘴了。”

“您放心,一定不会。”

“这老唐什么时候能来,都快十二点了,我早上就喝了一碗稀饭,这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怎么还不来?”左等右等的,这说是请客的唐锦就是不来。

话音刚落没多久,就听到唐锦座驾的菲亚特汽车的马达声传来,这个声音对陆希言和曹斌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天真热,老曹,你这里有没有冰汽水或者冰镇的西瓜?”唐锦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从下面传上来了。

“要求还挺高,唐兄,老曹说,今天这午饭他请客,你做东。”陆希言呵呵一笑。

“行,没问题,订了位子了吗,咱们哪儿吃去?”唐锦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问道。

“广源楼,早就订了包厢,就等你了。”曹斌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走吧,饿着呢。”唐锦一撇嘴道。

“嗯。”

广源楼是一家粤菜馆,距离曹斌的影楼也没多远,走几步路就到,这个时间点,酒楼的生意也不怎么样,何况曹斌早就订好了包厢,位置自然是留着的。

包厢的位置挺好,西北角的阴凉处,门一开,通着风,也没有那么闷热,一墙之隔是街道的拐角,隔壁包厢是没人,谈话也不会被人听到。

吃饭,谈事儿,两不耽误。

菜早就预备了,人一到,就上齐了,中午吃饭不喝酒,陆希言下午医院还要上班呢,不能破了规矩。

“来,来,老陆是大夫,上班不喝酒,这是他的规矩,我们没这个规矩,一人来一瓶啤酒怎样?”唐锦建议道。

“好。”

“我来一瓶汽水吧。”陆希言也要了一瓶汽水,不喝酒,也陪着一起喝。

“组长,经过局本部确认刺杀纪云清的大英雄詹森是我们军统的人,本名叫尹懋宣,现在人已经在‘76’号关押一个星期,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消息,詹森在日伪特务的严刑拷打之下,始终没有供出自己军统的身份,只承认自己杀了纪云清,现在,日本人和‘76’号已经对他失去了耐心,决定要将其秘密处决,以给死去的纪云清报仇。”曹斌郑重的宣布这个消息道。

其中有关“秘密处决”詹森的情报,曹斌刚才并没有跟陆希言说,而在这个场合正式的说了出来。

陆希言也是昨天晚上才从郭汉杰那边得到这个消息,曹斌这边也获得了消息,难不成‘76’中也有军统打进去的内线。

这不是没有可能,‘76’内部本来就有许多过去两统转变过去的人,军统想要安排一两个内线进去,可比组织上容易多了。

“戴老板密令我们,想办法在‘76’号处决詹森之前,把人救出来。”曹斌继续说道。

“人关押在‘76’号,那里戒备森严,别说救人了,就是进去都难,怎么救,戴老板简直给了我们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齐桓不满的放下筷子说道。

“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把詹森从‘76’号弄出来,由工部局警务处拘押的话,那相对就容易多了。”

“‘76’号抓的人,怎么可能给工部局警务处,纪云清遇刺的案子本来就应该归工部局警务处调查,但‘76’号抢先一步抓了人,还以纪云清是上海特别市议员的身份,上海特别市警察局就有权参与调查,人关在‘76’号,根本不会给你机会。”陆希言道,这件案子很复杂,出了案子本身的影响,还牵扯到工部局警务处跟日伪对租界的执法权争夺。

“那怎么救人,这要是‘76’号偷偷的把人给秘密处决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齐桓道。

“老曹,我想问一下秘密处决詹森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76’号内有我们一个内线,这个消息是他传回来的。”曹斌解释道。

“我想问的是,这个内线在‘76’号内能接触的机密等级是多少,以前传回过多少类似的相关消息?”陆希言继续问道。

“老陆,你是怀疑这个消息是‘76’号故意的放出来的?”

“既然,用尽了严刑,詹森都没有招认自己的身份,那他对‘76’号来说就没有什么价值了,那就只有杀了祭旗了,既然秘密处决,那自然不需要对外宣扬,直接杀了就完事儿了,唐兄,你说呢?”

唐锦点了点头。

“陆副组的意思是,‘76’号在钓鱼?”

“是不是在钓鱼我不知道,我只能从这个动机来分析,有些不寻常,杀人通常有两种,大张旗鼓,恨不得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这叫震慑,让人害怕,第二种,就是秘密处决了,生怕别人知道,影响不好,‘76’号也知道,他们抓人和杀人都名不正言不顺,公开杀人,他们没这个胆子,连自己是谁都遮遮掩掩的,他们怎么敢这么做呢,那就有秘密杀人了,既然秘密杀人,那就没有必要宣讲出来,直接杀掉就是了,何必要把消息弄的尽人皆知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杀人?”陆希言嗤笑一声反问道。

“有道理。”

“看来,林世群是想把詹森背后的人引出来,可他就怎么断定詹森背后还有人呢?”唐锦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纪云清是林世群的老头子,也许他只是怀疑,反正对他来说,詹森是要杀的。”陆希言道。

“詹森的案子虽然是‘76’在调查,可负责这件案子的是日本宪兵特高课的浅野一郎,这里面会不会另有隐情?”曹斌提出一丝疑问道。

“纪云清在温泉浴室门口遇刺之前,就已经身受重伤,而风传,这一次刺杀原本是‘死神’小组精心布置和安排的,还有‘死亡通知单’为证!”齐桓附和一声。

唐锦,曹斌还有齐桓三人都目光投向了陆希言。

“死神”小组就是“铁血锄奸团”的另一个称呼,而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是最亲密的。

他可以说是军统跟“铁血锄奸团”的中间联络人。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我又不是‘死神’小组的人。”陆希言无辜的道。

“浅野一郎一直在追查‘死神’小组,或许,他们要钓的鱼就是‘死神’小组呢,他们认为詹森是‘死神’小组的成员?”曹斌分析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唐锦认真的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正文卷 第710章:浅野一郎的“钓鱼”计划

浅野一昂虽然丢掉了特高课的职务,又因为老师赤木清之的关系,被免于处罚,但依旧还能自由进出百老汇大厦。

甚至,他想要见竹内云子,也比很多人容易的多。

“浅野君,去了‘76’号担任顾问,感觉怎么样?”竹内云子一边逗弄“波波”,一边朝坐在沙发上的浅野一郎问道。

那窈窕的身材,那弯曲下的一抹浑圆,看的是他心中忍不住一荡,虽然赤木晴子这个正牌的女友过来了。

可是青涩的小女生,那里有成熟的少妇那样的风情万种!

“感觉嘛,‘76’号跟我们宪兵队特高课不一样,他们的纪律虽然散漫,很多人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拉出来的,但他们有一点比我们强,那就是他们对那些反日分子的了解,要比我们强多了,还是土肥原将军见识高明,力荐军部支持丁、林二人的特工计划,这才有了‘76’号。”浅野一郎赶紧收了一下目光回答道。

“浅野君对丁默村和林世群这二人又有什么看法?”

“这个……”浅野一郎犹豫了一下道,“丁默村这个人心机比较深,平时总是不苟言笑,给人一种莫测的感觉,下面人对他畏惧多过于敬重,林世群这个人就好很多了,话不多,总是给人一种耐心倾听别人的感觉。”

“那你觉得,在‘76’号,谁的权威更大一些呢?”

“不好说,现阶段丁拉来不少人,占据不少重要的位置,而且丁过去的地位也林高得多,林的手下多数是行动方面,而另外还有叫唐慧明的,这三人现在是‘76’号的权力核心。”浅野一郎想了一下说道。

“这三人,你更看好谁?”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我看好林桑,林桑的能力远在丁和唐之上,而且,林更具备一个特供机构的领导者的素质。”浅野一郎道。

“嗯,看来你跟晴气君是英雄所见略同。”竹内云子微微一笑,“晴气君也觉得林世群比丁更适合担任‘76’号的工作。”

“是吗?”

“浅野君,如果有机会让你加入梅机关,你愿意吗?”竹内云子问道。

“梅机关?”浅野一郎大吃一惊,梅机关可是比特高课的地位高多了,而且梅机关还是特高课的直属指导机构。

如果浅野一郎加入梅机关,那就等于不但没有撤职,还高升了。

这岂能不让他感到惊喜万分?

“给晴气君担任副手,你愿意吗?”竹内云子眼眸微微一抬,问道。

“云子小姐,我刚被撤职,还是戴罪之身,此时加入梅机关,会不会……”浅野一郎犹豫了一下。

“那件事的功过对错你不必理会了,我们只是提供情报,决策权不在我们手中,你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加入梅机关?”竹内云子呵呵一笑道。

“浅野求之不得。”浅野一郎激动的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说道。

“那我可以答复晴气君了,之前你在特高课,他不好开口,现在你不在了,梅机关刚好需要你这样的人。”竹内云子道。

“感谢云子小姐举荐。”

“这是你凭能力获得的,在影佐阁下麾下做事,更要用心用力。”竹内云子提醒一声。

“浅野明白。”

“虽然你进了梅机关,但在‘76’号顾问的身份还会保留的,‘76’号就是在梅机关的指导下工作的,你可能会成为那边的常驻顾问代表,指导‘76’号打击反日分子和反间谍工作。”竹内云子道。

“哈伊!”

“纪云清的案子怎么样了?”竹内云子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

“枪手詹森已经承认了他枪杀纪云清老先生罪行。”浅野一郎道。

“这个我知道,我问的是,你想怎么处置这个詹森,明正典刑,还是秘密处决?”竹内云子问道。

“云子小姐,虽然詹森承认了自己是杀死纪云清老先生的枪手,但是他身上还有一些疑点,这样缜密的刺杀计划,只怕不是他一个人能干出来的?”

“你是说‘死亡通知单’。”

“对,纪云清老先生遇刺之前的确收到了一封‘死亡通知单’,而且经过林桑和我认真比对,确认这封‘死亡通知单’是真的,出自神秘的‘死神’小组。”浅野一郎道,“当然,我们已经知道,这个神秘的‘死神’小组就是‘军师’领导的反日组织。”

“死神小组领导者就是‘军师’,这一点儿都不稀奇,难怪最近一年多,他几乎已经隐匿不露面了,没想到是换了另一个身份,继续跟我们作对,现在我们知道他们两者的关系那就好办多了。”竹内云子道。

“如果鼹鼠,我们恐怕还不知道这个秘密呢。”浅野一郎道。

“嗯,鼹鼠什么情况?”

“鼹鼠见到了‘军师’,此人果然已经不在上海,而是在苏州虎丘一带修养,具体什么位置,他也说不上来,上海这边,是遥控指挥,应该就是之前说的那个五哥,这个五哥他倒是见过两面,对他十分客气,也十分信任,这一次,将他和那个姜培一同派往南京,任务是组建南京情报组,收集皇军和南京梁鸿志政府的一些情况,以备后用。”

“南京是派遣军司令部所在地,‘军师’居然把触角伸到那边去了,看来这个人所图不小。”竹内云子惊讶道。

“是呀,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军师’虽然被重庆方面招安,但自主权力很大,听调不听宣,而且,他跟军统和中统都有宿怨,本来这是可以利用的,可此人对帝国极端仇视,很难转变,极是跟过去的仇敌合作,也不愿意给帝国做事。”浅野一郎还是有些惋惜的,毕竟他数次在‘军师’手中挫败,对这样的对手,他内心不敢有半分不敬。

“那‘军师’与这个詹森之间可有关系?”

“不知道,鼹鼠曾经试探的问过他的搭档,但是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他也就没有再敢问,怕被怀疑。”浅野一郎道,“军师的组织内,纪律十分严密,成员之间相互不允许打组织机密,每一次行动都有好几个小组相互配合,每个小组只做自己的事情,每一步都精心算计,还有备用的预案,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就像这一次鼹鼠的刺杀,一切都早已安排,前期的准备工作,都不需要他操心,只需要照着安排去做就行。”

“那他们一定有一个总负责人?”

“现在鼹鼠见到最高的负责人就是这个五哥,其他的人,他能感觉到存在,但并不知道他们是谁。”

“这个组织太严密了,还是只是针对他?”

“不太像只是针对他,而是这个组织的现在的运作方式就是这样,如不然,我们早就发现他们的蛛丝马迹了。”浅野一郎道,“云子小姐还记得陆希言博士被绑架一案吗,吴四宝做的够隐秘了,可最终什么结果,陆博士安然无恙的返回家中,而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却意外的坍塌成了废墟,如今却在上面建造繁星公司的总部大楼。”

“你一直没有放弃怀疑陆博士跟‘军师’有联系吗?”

“他们之间肯定有联系,这是没有被我们发现而已,否则,怎么解释他能安然无恙的从宝丽汽车行地下逃出来?”

“那你能怎么办,对于这样的人,你能把他抓回来审讯吗?”竹内云子问道。

浅野一郎不由的一丝泄气,他当然知道,凭借陆希言现在的身份地位,光明正大的抓人不现实。

要是能无视规矩,想抓谁就抓谁的话,那公共租界的孤军营早就不存在了。

“我想利用这个詹森,把他背后人引出来,如果是‘死神’小组最好,如果不是,起码也能知道他是属于哪一个组织的。”

“你确定这个詹森背后一定有人?”竹内云子怀疑的问道。

“我跟林桑仔细探讨过,像詹森这样的人,背后若是没有组织,是不可能的,寻常人是搞不到掌心雷这种武器和弹药的,还有他的胆识和身手,明显带着军人的风格,他至少曾经是一名优秀的军人。”浅野一郎道。

“也许,他早就离开了军队,你不是调查过他的社会关系吗,有什么发现?”竹内云子问道。

“他的社会关系很简单,名下有几家公司的股份,他就靠这几家公司的股份分工过日子,收入不低,所以才有钱吃喝玩乐。”浅野一郎道,“我也查过那些公司,都是经营正当生意的,没什么特别的。”

“如此一个清白的人,怎么会突然做出刺杀纪云清的举动,浅野君,所以你怀疑他受命于某个组织,对吗?”

“对,这样的人,按照道理,不会为了私仇去刺杀纪云清老先生,既然不是私仇,那必然是与我们站在对立面上的,而‘死亡’通知单恰好佐证了这一点,这个詹森很有可能就是军师的手下,‘死神’小组的成员。”浅野一郎笃定道。

“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

“是花子提供的情报,我们经过其他渠道证实之后,才采取的秘密抓捕行动。”浅野一郎道,“而且花子也把这个发现上报给了五哥,秘密抓捕的晚上,曾经发现有可疑人员出现,应该是想要提前示警,但抓捕的时候,我只关注詹森,而忽略这个人,后来,詹森也拒不承认有人给他示警,但我越发的肯定,那个不小心撞到他的人,就是在给他示警了。”

“你想引他们出来?”

“是的,除非他的同伙肯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处决。”浅野一郎道。

正文卷 第711章:这消息你也知道?

“钉子”小组的长处在于所处的特殊位置而带来的情报收集便利,而在行动方便,那就弱了许多。

虽然也有麻小五这样的身手不错的行动高手,可是单凭一两个人是不能成事儿的。

而且“钉子”小组主要任务是潜伏在上海,利用上海是国际开放性都市的独特性质,收集国际的政治和军事情报。

营救也并非其所擅长。

但是詹森刺杀纪云清,这引起了全国的轰动,就连老蒋获悉这个消息后,都称之为“义士”,下令让军统想尽一切办法将其营救。

这个任务,戴雨农本来是打算交给自己的心腹爱将,军统上海区新任区长陈宫澍的,可在王天恒的任务上,陈宫澍连续失手,丧失了锐气和信心,如果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再完成不了的话,那他也没办法向老蒋交代。

所以,这个任务戴雨农思来想去,交给唐锦的“钉子”小组最为合适,因为,唐锦这个小组是军统在上海潜伏的最完美,至今所有任务都没有失手过。

另外,戴雨农还让陆金石手下的行动队配合这一次行动,接受唐锦的指挥。

“唐兄,这么说,这一次营救行动,是由我们主导,陆金石手下的行动队配合我们行动了?”陆希言听了曹斌的解释后,这才明白,戴雨农怎么可能交给‘钉子’小组这样一个任务。

“是的,为了保密,具体营救方案由我们制定,在行动之前,再下达给丁松乔的行动队。”曹斌道。

“可问题是,詹森现在关押在‘76’号,我们想什么办法才能联系到他,让他配合我们的行动?”陆希言道。

“‘76’号戒备森严,我们已知的是,詹森被关在重刑牢房内,看管的都是林世群信的过的人,还有日本宪兵,根本无法接近,跟别说通风报信了。”曹斌道。

“既然詹森是我们自己的人,那应该有联络方式吧?”陆希言问道。

“当然有一套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暗语。”

“那就好。”陆希言点了点头,“只不过,你们找我过来,莫不是需要我帮忙?”

“老陆,你是医生,我想请问你,有没有一种可以让人吃了能够假死的药?”

“你们想利用假死的方法让詹森从‘76’号出来?”陆希言惊讶道,“可你们如何确定詹森一旦暴毙,‘76’号会怎么处置他的尸体,这么热的天,稍微放两天,尸体就会发臭腐烂,这根本就是一次豪赌。”

“是呀,我们是没有办法左右‘76’号对詹森尸体的处理,但现在,我们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之前我们想过不少办法,比如让詹森并重,外出就医,然后派人劫走,但这难度都很大,弄不好会弄巧成拙。”唐锦道,“这不是才找你过来一起商量吗。”

“我擅长的领域是治病救人和证据分析,这种行动上的事情,我根本就是个外行,你们问我,那等于是问道于盲了。”陆希言苦笑一声。

“那假死的药?”

“能让人假死的药我只是在小说里见到过,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没有见过,不过,有些人如果身体本身有疾病,比如对某个药物过敏,到时可以利用做成假死的情况,但是也只能隐瞒一时,而且必须是在严格控制计量的情况下,但是想要隐瞒专业的医护人员,那很难,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陆希言解释道。

“这假死之药根本不存在?”

“是的,这世上本就没有假死之药,一旦心脏停止跳动,呼吸也消失的话,几分钟内施救的话,还有生还的希望,超过的话,那就没希望了。”陆希言道。

哎!

唐锦和曹斌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

“唐兄,老曹,你们就没有想过,这林世群怎么就这么急着要触觉詹森兄弟?”陆希言反问一声道。

“既然确定詹森是刺杀纪云清的凶手,杀人报仇,这有什么问题吗?”曹斌奇怪的问道。

“我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这秘密处决,搞的好像要让所有人知道似的。”

“他的目的是震慑和恐吓抗日的力量。”唐锦分析道。

“或许吧。”陆希言微微一笑。

“老陆,这‘76’号估计很快就会对詹森下手,咱们如果不尽快的拿出一个营救的方案,那可能就迟了。”唐锦道。

“问题是,我们有更好的营救方案吗?”

“呃……”

“要不然,带人强行突击进入‘76’号,把人抢出来?”齐桓一咬牙说道。

“那是去送死。”曹斌毫不客气的说道,他对‘76’的侦查和了解可不少,虽然‘76’的特务们整体素质不高,战斗力也行,可那里是人家的地盘儿,机关陷阱不知道多少。

一个行动队撑死了也就二三十人,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不行,这是最下下的方案,而且,就算把我们一个行动队都拼光了,也未必能把人从‘76’号里面抢出来。”

“挖地道,挖一条地道通往‘76’号,这个应该不难吧?”麻小五异想天开的提出了一个方案。

“王天恒他们曾经想通过挖地道的方式进入‘76’号的地下,然后埋上炸药,彻底的将‘76’号炸上天,但这个计划根本就不切合实际,‘76’号附近不但有意大利的兵营,而且附近的地皮和房屋基本上都被强行霸占,即便是能挖通,挖出的泥土有怎么运出来,而挖地道带来的动静又怎么不会被发现?”曹斌直接就否定了这个异想天开的方案。

这个计划陆希言曾听唐锦提过的,这王天恒是真有这个想法的,不过,后来实施起来飞,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结果就放弃了。

想要在‘76’号附近挖一条地道进入‘76’号,除非是‘76’号的人都变成聋子和瞎子,那或许还有这个可能。

林世群接管‘76’号后,那是早就最此类的情况作了预防措施的,真要在在‘76’号的地下动土,根本瞒不过预警设施的。

“我觉得,如果林世群要在‘76’号内秘密处决的话,那咱们就洗洗睡吧,等以后找机会这位詹森兄弟报仇就是了。”陆希言道。

“老陆,别说风凉话……”

“我是实事求是,这事儿分明就是戴老板为难我们,这纪云清是林世群的老头子,詹森杀了纪云清,他能放过他吗?”陆希言道,“若不然,纪云清的那些门生弟子们,以后谁还愿意给他卖命?”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唐锦苦笑一声问道。

“除非咱们抓一个人质跟林世***换。”陆希言想了一下,缓缓道。

“人质,你的意思是,我们绑架一个林世群不得不交换的人?”唐锦眼睛一亮,这恐怕是接到这个任务以来,听到的最具备可行性的办法了。

绑架谁呢,这个人的身份地位一定不能输给纪云清,而且林世群还不得不放人。

“组长,要不然我们绑架林世群的小舅子叶耀新吧?”齐桓提议道。

“叶耀新生活放荡,喜欢沾花惹草,不过,他出行身边至少有四名保镖,很难近身,想要绑架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曹斌郑重的分析道。

“那就他的老婆叶玉柔……”

“唐兄,老曹,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上班了,你们聊,回见。”陆希言站起来告辞道。

“老陆,你可别想着独善其身,这个法子还是你想出来的,你得负责到底。”唐锦叫住道。

“唐兄,不带这么耍赖的,反正,这事儿我不掺和,你爱咋的咋的。”陆希言气哼哼一声,直接就带着麻小五离开广源楼,回医院继续上班了。

其实陆希言也觉得,绑架‘76’号的某一位重要任务,威胁林世***换人质,这恐怕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营救方案了。

但要实施这个方案,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谁的份量足够让林世群做出交换“人质”的决定呢?是自己老婆叶玉柔还是小舅子叶耀新。

或者,这两人都未必能威胁得了林世群呢?

詹森是浅野一郎带人抓的,名义上是关押在‘76’号,可林世群的处置权恐怕是越不过浅野一郎的。

这个时候,林世群会为了老婆和小舅子跟浅野一郎意见相左吗?

凭借叶玉柔跟林世群的患难夫妻感情,他或许会跟浅野一郎翻脸,这是相当大概率的事件,如果有可能,这个方法是可以试一试的。

但是,只是说是没有用,得先绑到其中一人才行。

晚上下班回家,吃完饭后,孟浩跟着陆希言一起上了二楼书房。

“浩子,有事儿?”

“姐夫,我听到消息说‘76’号可能要秘密处决刺杀纪云清的凶手詹森。”孟浩进来后,小声的问道。

“这个消息你从哪儿听来的?”陆希言眉头一皱,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了,一天之内,这是第三个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了。

“我有我的消息渠道,你就别管了。”

“是耀祖舅舅跟你说吧的,他还说了什么?”陆希言一猜就知道,孟浩的所谓的消息渠道,应该是来自罗耀祖。

这虽然不是算是个机密,但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的,以罗耀祖的能力的,打听到这个消息不难,他一定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才通过孟浩的嘴提醒自己的。

“你都知道了,还问?”孟浩嘟囔一声。

“这个事儿我知道了,你不要多问,也别掺和进来。”陆希言告诫道,“以后耀祖舅舅跟你说什么,回来都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听明白了吗?”

“姐夫,能问一个问题吗?”

“你想问什么?”

“你认识‘铁血锄奸团’的军师吗?”孟浩问道。

“认识。”陆希言点了点头。

“啊!”孟浩长大嘴巴,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他没想到陆希言会直接承认了。

“好了,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可以出去了。”陆希言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正文卷 第712章:预感不对

“76”号主楼,一间专门娱乐的棋室内。

浅野一郎与林世群相对而坐,浅野一郎执白棋,林世群执黑棋,两人一边对弈,一边闲聊。

“林桑,鱼饵已经撒出去了,就看鱼儿什么时候咬钩了,或许,还不止一条鱼呢!”浅野一郎呵呵一笑。

“詹森被抓,说明其已经成为弃子,浅野顾问觉得还会有人在意他的生死吗?”林世群紧跟着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

“林桑,相信我,像詹森这样的人,无论在那里都是求之不得的人才,他们是不会轻易舍弃的。”浅野一郎微微一笑道。

“浅野先生,昨天我那金宝师娘又来哭诉了,我和默村兄百般劝说,才让其回去。”林世群道。

“嗯,杀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这么轰动的案子,若是随随便便把人杀了,你们‘76’号只怕日后的名声会更差了。”浅野一郎毫不避讳的说道。

“我们本来就是秘密警察,帝国的爪牙,自古以来,向我们这样的机构组织都是当政者不可或缺的,杀几个人,又有何妨?”林世群轻描淡写的一笑道。

“贵国历史上这样的机构不少,他们的领导者大多数下场都不太好。”浅野一郎微微一笑道。

“时势造英雄,庸庸碌碌一辈子不是我林某人的选择。”

“哈哈,我就欣赏林桑的这种豪情和壮志,希望日后我们会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浅野一郎道。

“我们现在不正是吗?”林世群手一指浅野一郎和自己说道。

“说的也是。”

“报告!”

“进来!”

“主任,我们截获了一份重庆军统局本部给上海军统的最高潜伏小组‘钉子’的一份密电。”机要秘书庄莹推门走了进来。

“哦,什么内容?”

“还没有破译,我们现在只能确定这份密电是发给‘钉子’小组的。”庄莹摇了摇头。

“知道了,抓紧破译。”林世群微微一挥手,示意道。

“‘钉子’小组……”

“浅野先生也听说过这个‘钉子’小组?”林世群眼神游离的一下,朝浅野一郎问道。

“丁桑和你上一次觐见土肥原将军的时候,提到过,这是军统在上海潜伏的级别最高的情报小组,至今还无人知道这个情报小组的人员构成和身份信息的情况。”浅野一郎进入特高课,接触道的情报方面的工作多了,自然是知晓一些的。

“浅野先生,这个‘钉子”小组早在数年以前就已经在上海存在了,是当时复兴社特务处处长的戴雨农亲自挑选的人,具体身份只有他自己和有限的人知道,这个‘钉子’小组一开始并不只是针对大日本帝国,而是针对在上海所有的外国人,也包括英美法俄意等国,其中,主要情报方向是日本和苏联,而中日战争爆发后,这主要是针对日本了。”林世群掌握的信息要比浅野一郎多的多了。

毕竟过去的“钉子”小组也有活动,我复兴社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林世群也情报领域也算的上是专家,加上他资格老,在南京负责过一段时间对苏的情报工作。

“钉子”小组当时对苏的情报的工作,他还是听到一些的,当然,对于“钉子”小组的人员和身份情况,那是绝密。

别说他了,就是丁默村这样曾经跟戴雨农平级的高层,也不知道这个“钉子”小组都有哪些人,什么身份。

这是戴雨农的一个王牌,在对苏情报上,他硬生生的靠着这个“钉子”小组才跟中统的前身一处争得一席之地。

戴雨农对这个“钉子”小组那是爱护得不得了,简直就是心头肉。

“这个詹森会不会跟‘钉子’小组……”

“绝不会,‘钉子’小组只管收集情报,绝不会进行刺杀或者暗杀一类的危险性的任务。”林世群道,“这也是‘钉子’小组常年潜伏在上海,却未被人发现的原因之一。”

“还有特殊的社会身份,以作掩护。”

“是的,这个情报小组隐藏的很深,我和丁主任甚至怀疑,他们当中不仅仅有中国人,还有俄国人,甚至是其他国家的人。”林世群道。

“哦,林桑,这可是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你能把这个‘钉子’小组挖出来的话,那可是大功一件。”浅野一郎道。

“我也想,但是,这何等的困难,现在我还只能截听到他们的通讯的电文,但对破译还是一筹莫展。”林世群摇头苦笑一声。

“会成功的,我相信林桑的能力。”

“那就借浅野先生的吉言了,这局咱们算和局吧?”林世群哈哈一笑,一颗黑子落了下来。

“林桑的棋艺真是令人钦佩,浅野甘拜下风。”浅野一郎定睛一看,自己已经处于下风了,再下下去的话,这盘棋,他铁定输了,林世群说是和局,那是故意的让着他呢。

“是浅野先生刚才听我说话分心了,刚才你在这个位置举棋不定,若是下在这个位置,局势就不一样了。”林世群呵呵一笑,手一指棋盘上一枚白子的位置说道。

“呵呵,跟林桑聊天真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情。”浅野一郎哈哈一笑,明知道林世群是在恭维他,可这话人听了心里舒服,相反,他更不喜欢丁默村那一张公式化的脸,当然,更重要的是,丁默村一副病痨鬼的模样,实在是有一种让人亲近不了的感觉。

“浅野先生,世群想要说的是,消息既然放出去了,那就要以最快的速度收网,不能给对手太长的时间准备。”林世群提醒一声。

“嗯,林桑说的有道理,我会马上安排的。”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我会让凌队长全力配合您的行动。”

“多谢林桑。”浅野一郎也明白,自己若是能在这件事上打一个翻身仗,那他进了梅机关的位置就稳固了。

……

“先生,唐督察长他们制定了一个绑架计划,明天就实施。”陆希言下班,麻小五开车的时候跟他说道。

“这么快?”

“内线报告,说后天‘76’号就可能秘密处决詹森,必须抢在处决人之前行动,否则一切都晚了。”麻小五道。

“绑架谁,都由谁来执行任务?”陆希言面色凝重的问道。

“赵慧敏。”

“赵慧敏,丁默村的老婆?”陆希言大吃一惊,唐锦他们居然把目标放到了丁默村老婆身上了。

丁默村跟纪云清关系并不亲厚,甚至说,纪云清的存在,给了林世群在‘76’号内跟他相抗衡的本钱,纪云清这一死,对他是有利的,所以,他到未必是那个想要急着处决詹森的人。

名义上他也是‘76’号的老大,林世群只是他的副手而已。

“经过侦查,这林世群的老婆叶玉柔几乎是足不出户,很难绑架,而他的小舅子,虽然生活放荡,可这阵子很少出来,想要对这两个人下手,太难了,所以,最终选了丁默村的老婆赵慧敏。”麻小五道。

“赵慧敏可是丁默村的老婆,她外出的话,肯定也有保镖跟着吧?”

“是的,两个保镖一个司机,赵慧敏喜欢打麻将,每天都在家里组织牌局,有时候也会应邀去相熟的人家里去,唐督察长他们就想利用这一点做一个局,把赵慧敏从家里引出来。”麻小五道。

“哦,这是个办法。”虽然计划听上去不错,可陆希言总觉得有些地方说不上来。

不管了,这事儿,既然唐锦他们都有计划了,自己就在一旁关注,看着就好了,若是能成功,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

“闫磊,你把这个情况跟汉杰通报一下,若是他们行动不成功,或者脱不开身,可以暗中帮他们一下。”回到家中,陆希言将闫磊叫到书房,将唐锦他们的计划跟闫磊说了一下,并吩咐了一声。

“明白了,先生。”

“等一下,告诉汉杰,这事儿咱们不掺和。”陆希言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马上改变了心意。

“先生这是为何?”闫磊不解的问道。

“若是陆金石的人失败,而我们出手帮忙的话,那岂不是间接的暴露了我吗?”陆希言道,“我只是一个中间联络人,却把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了军师,我该算哪边的呢?”

“明白了,那我们该怎么做?”

“人还是要派的,只看,不干涉,不管他们能不能完成任务,都不要管,把最终结果报告给我就行了。”陆希言想了一下,这事儿需谨慎,这未必就是唐锦在试探自己,可等到他回过味儿来,未必不会想到这一点。

还是不要多事的好,那就弄巧成拙了。

再者说,陆金石手下的行动队若是连这样的事儿都办不好,还要人给他擦屁股,那也太无能了。

陆希言的预感是正确的。

第二天下班之前,陆希言接到了唐锦打来的电话,那一声无奈的叹息,足以说明问题了。

绑架行动失败了。

杨慧敏本来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到了时间,她居然没有过去,陈默带着一个行动组已经就位了,结果等到的是大批的‘76’号的特务。

幸亏陈默反应快,在路口安排监视的警戒哨,提前得到了警报,撤离了,就差一点儿,整个行动组就报销了。

正文卷 第713章:谨慎多疑

绑架行动失败,就意味着他们的意图可能暴露了,丁默村、林世群是什么样的人,岂能猜不到这里面的玄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陈默提前察觉到危险撤离了,不然,被‘76’号抓到尾巴,那局面就更糟糕了。

只是让陆希言想不通的是,这么一个局,可以说是毫无破绽,怎么就让丁默村给提前警觉了呢?

是哪里出了问题?

具体执行绑架任务的是陈默,细节方面陆希言也无从揣测,因此也不是很清楚。

营救行动暂时受挫了。

……

“76”号内,气氛有些躁动不安,所有人都绕着二楼的最里面的房间前的廊道走。

那里是林世群的办公室。

丁默村异常愤怒,今天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刚好在家,听到老婆接的那个电话,只怕真是一场祸事了。

那个被胁迫给赵慧敏打电话的女人也被他抓回来了。

一审讯,这个女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威胁她的人长什么样,什么口音也都是一问三不知。

为什么有人要绑架自己老婆,丁默村又不傻,仔细将‘76’最近调查的案子一梳理,马上就明白这根源出在哪里了。

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林世群和浅野一郎在干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何况,在林世群身边,就有他安排的人。

于是乎,跑过来找林世群兴师问罪了。

林世群中午出去办事了,下午一直没在,等回来的时候,秘书夏仲明告诉他,丁默村在他办公室等了他一个下午了。

“怎么回事儿?”他跟丁默村虽然有些地方意见相左,明争暗斗,可表面上还都是以维护‘76’号的利益为原则,很少有这般直接冲到对方办公室来理论的事情发生。

“丁主任的太太今天中午差一点儿就被人骗去绑走了。”夏仲明压低声音,禀告道。

“什么,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林世群也吓了一跳,虽然他也知道,重庆方面现在恨不得要了他们的命,可祸不及妻儿,这么做就是丧失底限了。

一旦做事没了底限,那对双方来说,都将是灾难的后果。

当然,在林世群眼里,所谓的底限也是分人的,一般人,他用起手段来,那根本就没有“底限”两个字。

绑架赵慧敏,在这个就要开“汪记”六大的时候,林世群脑子稍微一转,就隐约的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只怕是这丁默村也明白了,所以才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为了“六大”的代表名单,大家在下满没少做文章,不过,他跟丁默村现在的利益是一致的。

还跟周福海达成了暗中的合作,这令“汪氏”暗中相当恼火,可汪氏现在只能靠他们,所以,也只能妥协。

当然,他们也需要汪氏的名头,也不敢逼迫太甚,惹毛了汪氏,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好处。

这其中的博弈可以说不见得比打击重庆分子,反间谍工作来更耗精力和脑力。

“哎呀,墨村兄,是小弟考虑不周,让嫂夫人受惊了,明日我就安排人专门保护嫂夫人,你看怎样?”林世群一推门进去,就冲丁默村一作揖,连声致歉。

弄的丁默村想发脾气都发不起来了,不管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林世群都先认错了,再者说,这绑架的事儿不是没有发生吗?

“世群老弟,不是老哥哥我故意的跟你过不去,这詹森都已经承认自己杀人了,还留着干什么,早处决了不就完了,这纪老先生对咱们‘76’号的创建可是出了大力的,咱们总不能不考虑人家家属的感情吧?”丁默村眼眸微微一张开道。

其实杀不杀詹森,对丁默村来说没什么影响,可若是能够赢得纪云清西面的徒子徒孙们的好感,倒也是不错。

抓人的功劳是让你林世群分了一半去了,这杀人的好处怎么的也不能全让你得了。

林世群当然是愿意杀人的,可如果能利用这个詹森达到利益最大化,他自然是要支持浅野一郎的。

他已经收到风声了,浅野一郎这个顾问虽然因为犯错被从特高课停职了,可上头还是有赏识和举荐他的人,很快就要去梅机关任职了。

这梅机关可是日本军部在上海最高的特务工作的指导单位,甚至还能影响日本在华的经济、政治以及军事政策,可以说权力大得很,几乎就是“76”号的太上皇。

将来“汪氏”的“和运”能够成功组建政府的话,梅机关只怕也会是“汪氏”的太上皇。

这个大腿不赶紧抱住,他林世群岂不是傻了?

所以,詹森的案子,林世群对浅野一郎是有求必应,甚至还帮着挡住纪家人那边的压力。

林世群跟日本人的关系,这是让丁默村羡慕的,可羡慕也没有用,日本人对他虽然也是看重,但骨子里却生分了一些。

“当然,纪老先生可是我的座师,我比任何人都想早一日手刃仇人,以告慰先生在天之灵,可你我都知道,当日的杀手除了詹森之外,还有一人,若不是这人潜入温泉浴室,先刺伤了纪先生,就没有后来纪先生的遇刺身亡,现在,这个人的线索我们几乎没有,但是可以肯定,他跟这个詹森之间一定是有联系的。”林世群解释道。

“凌之江不是审了吗,这么多天,不也没审出什么来了吗?”丁默村阴沉着一张脸,他有严重的肺病,脸色永远是一副灰白的样子。

“詹森这个人是个死硬分子,无论我们怎么对他用刑,他除了承认自己开枪杀死纪先生外,其余的一句话也不说。”林世群道,“这般骨头硬的人,我过去只有在共产党身上才见到过。”

一提到“共产党”,丁默村眼角微微收缩了一下,一些不太愿意回忆的过去,似乎又被勾了起来。

当然,林世群也一样,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下意识避开这个词儿,可这又不是能避开的。

“他不是有一个姘头吗,不也是抓了起来,利用一下?”

“那个卢文英,在沪西有些名声,跟大块头的老婆于爱珍,纪先生的干女儿是结拜姐妹,詹森刺杀纪先生这事儿她事先完全不知道,她也所知不多。”林世群道,“而且这两人是露水夫妻,基本上,没什么利用价值。”

当然,这里面也有于爱珍作保,不然,这卢文英进‘76’号那不死也要脱成皮。

卢文英也进‘76’号劝说过詹森,可詹森对另一个刺杀纪云清的人根本就不知情,这让他怎么说,就算撒谎,可这个谎言他怎么圆下去?

何况,既然已经被抓,他也不想牵连被人,所以,不管对他用什么样的酷刑,他都忍受下来了,并且一心求死。

这不是浅野一郎和林世群都不让他死,这才活下来。

“你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非用这么危险的办法?”丁默村道,“这一次是我的老婆,下一次会是谁,世群,这些人你我过去都打过交道的,他们这一次不成功,下一次还回来的,我的意见,公开处决詹森,一了百了!”

“公开处决?”

“对,公开处决,咱们既然跟了汪先生,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别想着留什么退路,世群老弟,墙头草历来都不被人喜欢,你我可都是有黑历史的人。”丁默村一双眼睛阴鸷的望着林世群道。

“默村兄,公开处决影响太大了,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林世群犹豫了一下道。

他是历来主张特工组织要秘密的进行,让外界觉得神秘而感到恐惧,同时也能减少对自身的伤害。

公开杀人的话,那就等于把自己站在与重庆方面的直接对立面上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这案子虽说是‘76’号办的,还不如说是浅野一郎这前日本特高课少佐亲自侦办的。

“你考虑吧,你若是决定了,再告诉我,我可不希望,今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丁默村道。

“这也不是我希望的。”林世群道。

从丁默村出门,林世群站在自己办公室里来回考虑了一会儿,将秘书夏仲明唤了进来:“去把陈明初副处长请过来。”

“是,林主任。”

一会儿工夫,陈明初从外面敲门进来。

关上门后,陈明初来到林世群面前:“林主任,您找我?”

“陈副处长,坐下说。”林世群一压手,吩咐一声。

“谢林主任。”

“今天丁主任的太太差一点儿被人设计绑架的事情,你听说了吧?”林世群问道。

“听说了,丁主任很生气,已经责令第二行动队的杨队长调查这件事了。”陈明初点了点头。

“具体什么情况,你这个情报处的副处长知道吗?”林世群问道。

“听说了一些,具体的还是第二队的杨队长比较清楚,您要是想知道,我可以让杨队长马上过来向您汇报。”陈明初道,他是刚到‘76’号,虽然当上情报处的副处长,可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这‘76’号内部的人际关系,所以,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

“我不听他说,我只想听你说。”林世群道。

“那林主任,我也是听说,知道的不太全面……”

“你说,我听着呢。”

“这丁主任不是刚刚认识了一个漂亮的女学生嘛,还出身名门,不但会说日语,而且跟上海日本军方和领事馆方面有良好的关系……”

“说重点。”

“今天丁主任本来是打算陪伴佳人中午出去吃饭的,回家准备换衣服,正好听到了丁太太跟人打电话,林主任,您知道的,这丁主任是个风流人物,可对家里的这位那可是看的很紧,生怕被人戴上一顶绿帽子,本来听说是叫丁太太去打麻将,这倒也没什么,可那边居然约丁太太去什么东湖宾馆,这丁主任是干什么的,马上就警觉了,如果是约到对方家中,那应该是常来常往的那些人,可约到宾馆了,那可就不好说了,就怀疑这里面有问题,然后打了一个电话去了东湖宾馆,一问开房间的那个人,居然是一个男的,根本就不是打电话的那个女人,所以,丁主任马上判断这是个圈套,派人前往东湖宾馆抓人,但对方应该是提前发现了,给走掉了。”陈明初道。

“好险呀,这要是让对方掳走了丁太太,我们就被动了,丁主任不愧是老牌特工了,时刻保持警惕,这一手你我都要好好学习。”林世群惊叹一声,虽然陈明初说的可能有些偏差,但以他的了解,基本事实就是这样了。

丁默村可是老牌特工了,这的确像他的风格。

谨慎多疑。

正文卷 第714章:静观其变

“先生,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这么说,绑架行动的失败,是因为中午丁默村刚好回家了?”陆希言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这里面一定隐藏有他不知道细节。

丁默村这个人,除了贪花好色之外,跟许多从事特务工作的人一样,谨慎多疑。

陆金石手下的行动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按照道理是不应该犯低级错误的,但这能够让丁默村警觉,并且阻止了赵慧敏外出。

这必然是有一个无法让人忽略的错误。

“是的,小蜜蜂得到的飞鸟的传递的消息就是这样的,‘76’内部都是这样传说的,还有,现在这件案子被丁默村交给了第二行动队的杨杰负责。”郭汉杰道。

“我也没想到,唐锦会对丁默村的老婆赵慧敏下手,这一招若是成的话,说不定还真就能把詹森给救出来,但是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林世群一定会根据这件事,判断出詹森的真实身份。”

“陈默他们没有留下一点儿线索,林世群想要知道是谁要绑架赵慧敏,这恐怕很难吧?”

“别忘了,林世群是中统出身,他对两统的做事的手法太熟悉了,对于这种经验丰富的老特工而言,只要稍微的露出一丝破绽,他就能剥丝抽茧,找出事情的真相来的。”陆希言道。

“这倒也是,林世群过去在基层混了很长时间,又对军统熟悉无比,只怕是很难瞒过他的眼睛。”郭汉杰点了点头。

“出了这件事,绑票交换人质的办法是行不通了,得另外想办法了。”陆希言微微一摇头。

“是呀,但是‘76’会不会因此而马上处决詹森?”郭汉杰担心的问道。

“很难说,詹森没有招供,而现在军统又把自己暴露了,詹森的存在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陆希言分析道,“而这一次行动失败,必然不会在冒然行动了,如果我是林世群,就不会再等下去了。”

“您的意思,他们会马上处决詹森?”

“七分的可能性。”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这詹森一条命可就魂归黄泉了。”郭汉杰无比惋惜的一声。

“是可惜,不过,也怨不得别人,为了讨好一个有露水姻缘的女人,把要命的东西还给她,这样的错误可不是一个特工该犯的。”陆希言道,他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残酷不近人情。

可事实就是如此,敌后地下工作,来不得一丝侥幸和任性,一点儿小小的疏忽都可能带来生命的危险。

詹森既然是军统的人,必然经过了特殊的培训,居然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这卢文英本来就是个女流氓,还爱慕虚荣,得了这么一把小枪,不拿出来在那些小姐妹跟前炫耀就不错了。

他这是自己把命送到人家的枪口下。

“话虽如此,但他依然是个英雄。”

“我不愿意做这个英雄,汉杰,你也不要做这个英雄。”陆希言道,“我们要爱惜生命,只有活着,才能继续战斗,明白吗?”

“明白,先生。”郭汉杰一凛然道。

“这事儿,咱们先静观其变,看‘76’号下一步作何反应。”陆希言吩咐道。

“是。”郭汉杰答应一声,忽然想起什么来,又道,“对了,先生,最近丁默村跟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来往密切,两个人的关系相当亲密,经常在一起出入一些高端的聚会活动,听说,丁默村还将这个女大学生任命为自己的秘书。”

“丁默村这个人好色,这不稀奇,不过,倒是可以了解一下这个女大学生的情况,日后或许有用。”

“明白。”

……

回到家中,吃过晚饭,上楼来,孟繁星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宾客的名单。

“希言,安居工程第一期这个月底竣工,到时候,会办一次竣工典礼,这是我拟定的一部分宾客的名单,你看一下,如果没意见,我就照这个发请柬。”

“好。”陆希言点了点头。

“另外,闫磊跟我报告说,藤本静香想要请几个人来公司帮忙,如果能够全职最好,实在不行,兼职也可以。”孟繁星又道。

“这事儿我就不过问了,你来定。”陆希言道,公司的事情,尤其是有关藤本静香方面的事情,大事儿他把握,但不出面,琐碎的事情全部都由孟繁星处理。

他觉得,与藤本静香保持一定的距离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何况,他相信以孟繁星的聪明,对付藤本静香是应付的过来的,而且她对藤本静香本能的就怀有一丝警惕,甚至都不需要他去提醒。

“美国那边奚伯父的儿子帮我们联系了几家药品公司,他们愿意给我们提供药品,但是海上运输得我们自己想办法。”孟繁星道。

“药品价格呢?”

“不算上运输成本的话,平均下来要比英、法等国的低上不少,加上运输成本的话,大批量的话,总成本肯定会少,但少量的话成本会略高。”

“欧洲现在是个巨大火药桶,美国那边尽快的委托奚伯父帮我们下订单,有多少给我们运多少,不计成本。”陆希言决断道。

“可上海这边未来的局势不太明朗,如果我们大批囤积药品的话,肯定会被日本人知道的?”

“这批药品不要从上海进,可以从香港和安南那边进,资金方面,也从香港分公司和安南分公司走,总之,不惜一切代价囤积药品。”陆希言道。

“我知道了。”

欧战一爆发,药品必定是大宗必须品,现在有资金囤积一批的话,不管是为了挣钱还是其他目的,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

东北小酒馆,孟浩一个人过来,没人跟踪。

“先生,吃饭?”

“嗯,有包间吗?”孟浩一点头,阿莱,他早就认识了,两个人眼神一个交汇,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浩哥儿,今天怎么过来了?”阿莱领着孟浩往里走,一边低声的问道。

“有事儿,找舅舅商量一下。”

“老板出去了,可能要过一会儿才回来,我先让萨鲁炒几个菜,你先吃着,等他回来。”阿莱道。

“好。”孟浩答应一声。

孟浩进了包房,很快阿莱就端了几盘儿下酒菜进来,还有两瓶上海啤酒,给他开了,到上:“我上前面招呼着,就不陪你了。”

“你忙,我一个人就行。”孟浩摆了摆手。

一边喝,一边等,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两瓶啤酒,一碟花生米差不多都下了肚子,门口的帘子一挑,罗耀祖那张世故圆滑的圆脸露了出来。

“小浩,你来了。”罗耀祖见到孟浩,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舅舅,快来,坐下说,我让阿莱再拿两瓶啤酒过来,咱们爷俩儿喝一杯?”孟浩起身站了起来。

“不是说,没事不要过来的吗,现在多少人盯着你姐和姐夫呢?”罗耀祖有些小埋怨的说道。

“我也不想来,但是,真有事儿来跟您商量。”孟浩取了两瓶啤酒和一个玻璃杯进来,给罗耀祖倒满一杯啤酒,苦笑一声道。

“出什么事儿了?”对自己这个外甥,罗耀祖还是了解的,骨子里还是很要强的,不到自己解决不了的,绝不会麻烦别人。

“陈烨派人联系我了。”孟浩道。

“什么意思?”罗耀祖眉头一皱,有些不悦,这陈烨不是答应过他,没事儿不去找孟浩吗?

“苏美昌附逆投敌,原来的跟苏美昌有工作关系的很多人要么紧急撤离上海,要么隐蔽蛰伏,他手上的人手不够,希望我能加入他们的行动组。”孟浩解释道。

“什么,加入他们的行动组,这是有任务吗?”罗耀祖惊讶的问道。

“是,重庆方面的任务,制裁丁默村。”孟浩道。

“刺杀丁默村,就凭你们,简直异想天开!”罗耀祖毫不客气的下了了一个结论。

“他让我考虑一下,除掉丁默村这个大汉奸,不管是对‘76’号,还是汪逆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是我辈志士应该做的事情。”孟浩道。

“你少跟我唱这些高调,丁默村若是这么好杀的话,你舅舅我第一个上去崩了他,还轮到你们?”罗耀祖愤怒的骂了道,“我就怕你们杀不了人,还把自己的命丢了,陈烨这个混蛋,他自己找死,还拉你下水,我早就警告过他了,你跟中统早就脱离关系了,他还去找你?”

“舅舅,他们这一次好像决心非常大,而且似乎还有一个非常周密的计划。”孟浩道。

“屁话,丁默村这种老油条,怕死的要命,而且他还异常多疑敏感,就连同床共枕的老婆都未必相信,你知道他在‘76’号晚上睡在什么地方吗?”罗耀祖冷笑一声,“他从来都不睡在自己房间,睡在浴室的浴缸上,一张棕棚床,四周全部都是防弹钢板,这还是在‘76’号内,如此小心谨慎的一个人,稍微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都会被惊动,你们想要杀他,真是难如登天。”

“这丁默村真有那么变态?”

“你说么,我跟他曾经共事过,是我对他了解,还是你对他了解?”罗耀祖冷冷瞪了孟浩一眼,“这事儿我告诉你,别参合,你要是拒绝不了,我去替你说。”

“舅舅,你是不是吃过丁默村的亏?”

“你这混小子,有你这么想你舅舅的吗,我怎么可能吃过他的亏,你就别瞎想了,我跟丁默村的关系很复杂,但是也不像你想的那样。”罗耀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舅舅,你要我不参加陈烨的行动组也行,除非你把你跟丁默村的故事讲给我听。”孟浩道。

“臭小子,知道了对没好处,这一点,你姐夫比你知趣儿多了,他从来不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罗耀祖道。

“我姐夫这个人,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了,看上去很干净的一个人,毫无秘密,可是我总觉得,我看的越清楚,越看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孟浩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道。

“你这是闲的。”罗耀祖瞪了他一眼,“行了,陈烨那边,舅舅帮你去说,这事儿比别掺和,没好事儿。”

罗耀祖何尝不知道,这孟浩是他的软肋,他不来找他,而是想要把孟浩拉下水,这样一来,他就脱不了干系了。

正文卷 第715章:老猫来了

“浩少爷,先生叫你上去。”

“磊哥,大晚上的,你不开灯吗?都这么晚了,姐夫还没睡吗?”孟浩一开灯,就看到了坐在客厅内的闫磊,差点儿没吓出声来。

“开灯干什么,我又不需要?”闫磊微微一笑,站起来道,“我等你许久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你了。”

“我姐夫吩咐的?”

“嗯,去洗把脸,你这一身的酒气上去,让先生见到了,估计又要说你了。”闫磊丢给孟浩一条毛巾道。

“行了,我知道了。”孟浩接过来,一挥手说道。

楼上书房,陆希言的确还没有睡觉,一半儿是在等孟浩,还有一半儿是在考虑分析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

“回来了?”

“姐夫,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儿?”

“坐,出去喝酒了?”陆希言站起来,招呼一声道。

“嗯,喝了一点儿。”孟浩点了点头。

“去东北小酒馆了?”陆希言倒了一杯白开水递了过去,“耀祖舅舅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姐夫,你怎么知道我去找耀祖舅舅了?”孟浩惊讶道。

“别瞎猜,我没找人跟踪你,我猜的,你过去的那些狐朋狗友,只怕现在很少主动找你喝酒了,对不对?”

“姐夫,你跟耀祖舅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孟浩好奇的问道。

“他是你和梅梅的舅舅,你说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陆希言呵呵一笑。

“姐夫,你知道的,我不是问的这个。”

“合作,我跟耀祖舅舅有合作。”陆希言知道,不告诉孟浩一些实情,他是不会轻易的甘休的。

“你们在合作?”

“对,你还记得,我在温莎旅馆被人袭击的事情吧?”陆希言解释道,“那晚,我若不是临时起意去见耀祖舅舅,只怕你回来就未必能见到我了,耀祖舅舅正在帮我查那些袭击我的人的下落。”

“啊?”孟浩很惊讶,这些事儿罗耀祖不会对他说的,这个案子在法捕房是由政治处在调查,他们刑事处都被直接排除在外了,本来这样的恶性的案子,应该是他们刑一科的事情。

他回来后,也多方打听过这个案子的侦破情况,但案子相关调查都是保密的,就是刑事处参与的人也都下达了封口令,不允许对外透露案子的侦破情况。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案子并没有发现更多有用的证据,案子被挂起来了。

通常这种被挂起来的案子,几个月后,估计就会无人问津了,他在法捕房时间可不短,他太了解这里面的猫腻了。

按照唐锦跟姐夫陆希言的关系,他一定会把这个案子追查下去的,怎么会表现出如此消极的一面呢?

他还有些不理解,可是,有些事情,甚至还发过牢骚,被姐姐训斥过,不允许他在陆希言面前提起。

“这个案子背后的原因很复杂,我知道你很像帮我把这些人找出来,这些天你一直在忙这些事情,但一直都没什么收获吧?”陆希言当然知道孟浩回来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这小子还真是说到做到,真去帮自己查这个案子了。

“是,上面下了封口令,对案情的相关情况,无关人员不得泄露,我想加入案件调查小组都被拒绝了。”孟浩沮丧道。

“封口令是我让唐锦下的,不让你加入调查小组,也是我授意的。”陆希言解释道。

“姐夫,这是为何?”孟浩急了,“你是瞧不起我,还是不信任我?”

“我没有瞧不起你,也没有不信任你,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不相信你,而是这件案子牵扯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你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就得牵扯进来,到时候,你想置身事外都难了。”陆希言认真的道。

“我知道,你们是怕我鲁莽行事,重蹈上一次的覆辙呗。”孟浩道,“姐夫,我吃过一次亏,难道还会再吃第二次?”

“那你知道,袭击我的都是什么人吗?”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我知道,肯定跟日本人有关。”孟浩重重的说道。

“哦?”

“虽然你们对我封锁了调查的情况和线索,但我好歹也是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查案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去过现场,虽然许多痕迹都已经被修补,可还是有一些残留,有些情况,还是有人愿意对我说的,袭击发生在上半夜,袭击者除了蒙面之外,体型特征以矮小精悍,而且多以使用刺刀之类的冷兵器,熟悉旅馆内部环境,直接就杀上三楼你住的套房,这说明事先经过侦查,想要进入温莎旅馆进行侦查,只有两个途径,第一是伪装成入住的客人,第二就是从外部进行观察,旅馆的入住记录在调查小组手中,所以,我无从查起,所以,我只能从外部观察寻找线索……”

陆希言不感到惊讶,孟浩能查到温莎旅馆对面教堂阁楼,发现阁楼内的脚印,这都不是难事儿。

“哑巴老张失踪了,教堂的神父告诉我,姐夫和唐督察长去过,也问过他有关哑巴老张的地址,线索也断了。”孟浩沮丧的道。

哑巴老张没死,而且他现在也快恢复健康了,只是,他不能再在人前出现了,杀他的日忍者应该认定他早就死亡了。

本来他还寄希望于那张画像能找到杀死他的日本忍者武士,但大多数提供的线索都没有什么用处。

所以,他才去找的罗耀祖。

罗耀祖虽说查到一些名目,并且还告诉他袭击他的这些人的身份,但对于这些人藏身何处,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他也在等罗耀祖的消息。

画像的事情,孟浩可不知道,这件事他要是能查到,那真的是小瞧他了。

“我们找到哑巴老张的时候,他已经被人谋杀了。”陆希言道,“他的尸体还是我亲自料理的,因为天气炎热,尸体已经腐烂发臭,我将尸体火化之后,埋了。”

“还有,我们在哑巴老张家的一本抄写的佛经中发现了一张人物画像,正是他在教堂打扫阁楼遇到的那名神秘的日本忍者武士,我和唐锦在报纸上刊登了一份寻人启事,用的就是此人的画像。”

孟浩很吃惊,他没想到陆希言和唐锦居然查到了如此关键的线索,而对外却秘而不宣,甚至故意的将案子压下来,挂起来。

很明显,唐锦并非对陆希言遇袭的案子不上心,而是,一种策略的需要。

这个案子想要短时间破案,甚至是找到并抓到凶手,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找到凶手的踪迹,能不能抓到人都难说。

他不知道,刊登这个“寻人启事”是姐夫陆希言的主意,还是唐锦的,如果是姐夫的,那自己可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姐夫了。

姐姐知道姐夫有这么深沉的心机吗?

“姐夫,这么做肯定是打草惊蛇了,这人若是躲起来或者离开上海,那我们怎么找?”孟浩顺着分析道。

“所以,才要把这个案子挂起来,让外界慢慢的淡忘。”陆希言解释道。

“明白了。”孟浩点了点头,姐夫和唐锦都没有放弃寻找凶手,只是改变了策略,把想法藏起来,耐心的等待对手自己觉得危险解除了,自己跳出来,只是这凶手还在上海吗?

还有,这凶手袭击陆希言的动机?

这个动机好像姐夫从头至尾都没有提起过,他是知道没说,还是不知道呢?

这就难以琢磨了。

按照姐夫的做法,是目前最为稳妥的,但他为何又要去找耀祖舅舅呢,耀祖舅舅一定了解不少内情,而他也对自己隐瞒了。

这二人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都不肯让他知道呢?

孟浩陷入了一阵迷茫当中,还有自己的事情,这陈烨既然找上门来了,只怕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浩子,这个案子我希望你不要继续追查,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怕你坏了我和唐督察长的计划,明白吗?”陆希言郑重的提醒道,“你若是再查下去,惹来杀身之祸,别怪姐夫没提醒你。”

“知道了,我不查还不行吗。”孟浩答应一声。

……

“怎么样,希言小浩答应了?”

“暂时不会去碰这个案子了,这小子今晚去见了耀祖舅舅了,估计是听到了一些什么,我现在担心的是,这小子可能加入了什么秘密组织,那就麻烦了。”陆希言道。

“秘密组织?”孟繁星一惊,“难道是军统?”

“军统,中统都有可能,现在说不好,但以我对耀祖舅舅的观察,他应该不像是军统,一些做法倒是很像延安方面的。”

“延安……”孟繁星默默的念叨了一声,不说话了。

“睡吧,你也别担心,浩子的安全问题我已经做了安排,不会让他有事儿的。”陆希言安稳妻子一声。

“希言,要不然,我再去跟他说说,让他去香港?”

“这小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的事情,你能拗的过来吧。”陆希言摇头道,“算了,他都成家立业了,这以后的路让他自己选,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管着他一辈子。”

“我想把筱蕊和筱慧送去香港?”

“筱蕊去香港,我没有意见,可是筱慧也去的话,那小何怎么办?”陆希言道,“也跟着一块去吗?咱们总不能让人家母女骨肉分离吧?”

“要不然,咱们家再找一个厨娘?”

“小何这样的厨娘可不好找。”陆希言叹了一声,到不是他自私,这吃惯了小何做的饭菜,换一个人,真是有些不情愿,不习惯,可把筱蕊送去香港,筱慧留下来,那不是区别对待,对孩子来说,那就伤着了。

“我明天问问何姐,看她怎么想再说吧。”

“也行,那早点儿睡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陆希言在花园晨练,老马过来告诉他,老猫来上海了,约他见面,地点他来选。

陆希言想了一下,胡蕴之的通闽茶庄倒是很合适,他跟胡蕴之是熟人,见面喝茶,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何况,通闽茶庄本来就是他们的秘密的交通站。

正文卷 第716章:十六字方针

“老猫同志!”

“哈哈,判官同志,我们又见面了。”老猫激动的迎上来,眼中透着真诚和热烈的光芒。

陆希言也是非常激动,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在香港的那段日子,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可彼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老猫同志,老陆,你们过来,坐下说。”胡蕴之招呼一声。

“好。”

“老陆,老猫昨天才到的上海,就让我马上约见你,足见对咱们藏锋小组的重视。”胡蕴之开心的一笑,给两人倒了两杯茶道,“喝茶,我这里别的没有,好茶少不了。”

“谢谢,中央的首长对你们的工作给予非常大的肯定,尤其是老陆,周副主席说,咱们新四军的一半的战斗力都是来自他那里!”老猫手一指陆希言,夸赞道。

“过誉了,不敢当。”

“不过,你的存在,还处于严格保密阶段,不能对外公布,甚至你的代号都不准在电文中提及。”老猫道,“你在敌人心脏内活动,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必须要这么做。”

“我理解,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早日把日本侵略者赶走,不为了那些虚名。”陆希言笑笑道。

“日军对我们的封锁会越来越严密,同时国民党内部的反共的苗头也越来越凸显出来,日军将会在华北进行大规模的治安作战,主要针对的就是我们八路军和各敌后抗日根据地,斗争的形势越来越残酷了。”老猫叹息一声,“我这一次回延安,发现我们的后方物资供应也出现了极大的短缺,不但日本人封锁咱们,老蒋也暗地里给我们下绊子,所以,***号召我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挺过这个难关。”

“老猫同志,我能做点什么?”陆希言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就是我进上海来见你的原因之一。”老猫说道,“陕甘宁边区缺医少药,医生方面,我们正在多方想办法,但技术好,医术高的医生国内也不多,尤其是去西北那么穷苦的地方,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奉献精神,但是,国际上一些国家和人道救援组织愿意支持我们反抗侵略的斗争,会分批来华一批医疗专家,有一批会从上海这边入境,这些人会以不同的身份作掩护,抵达上海之后,我们需要负责他们的安全,以及将他们安全的送往根据地,然后再去延安。”

“这些人有多少?”陆希言略微沉吟了一下,问道。

“具体有多少,现在我也不知道,估计有数十人吧。”老猫道。

“老猫同志,我们能做什么?”胡蕴之问道。

“会有一批援华的医疗专家由你们接待并且护送进入新四军江北支队的根据地。”老猫道。

“这个没有问题,我可以安排,只要他们进入上海,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陆希言道。

“最早的一批可能会在九月份来华,到时候,我会把他们的身份和联络方式发给你们。”老猫点了点头,陆希言这边只负责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是有江苏省委的同志负责。

“老陆,老胡,我这次来,还有向两位传达中央对敌后工作的做出的新的原则方针。”老猫郑重的道。

“老猫同志,你说,我们坚决服从中央的指示。”胡蕴之道。

“中央对敌后地下工作指导方针一共用十六个字概括,隐蔽精干,长期潜伏,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隐蔽精干,长期潜伏,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说的好,说的太好了!”这十六字的方针简直说到陆希言心坎儿里去了,这正是他自己心理想要说的,经过这一年多的敌后工作,他的心得体会,这十六个字全概括进去了。

“老陆,你身上担子又要加重了。”

“只要能赶走日本侵略者,再重的担子,我都甘之如饴。”陆希言道。

“哈哈哈……”

“老胡,下面的谈话仅限于我跟老陆之间,你先回避一下。”老猫忽然严肃下来,对胡蕴之吩咐一声道。

“是,我明白。”胡蕴之点了点头,秘密地下工作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肩负的特殊使命,上不告父母,下不传妻儿,这是隐蔽战线上的工作的原则。

胡蕴之出去,并带上门。

“老陆,中央经过分析研究,觉得日本接下来将会改变军事击垮中国为主的政策,改为政治上的诱降或者迫降,军事上,日军极有可能想要打通粤汉铁路线,这样,一条贯通中国中部南北的大通道就彻底打通了,这样一来,我们最富饶的中东部就有可能全部沦陷,所以,接下来的一战关乎国家和民族的未来。”

“据我手里掌握的一部分情报,日军的确有在长沙地区打一场大规模会战的准备,而且准备工作至少已经做了三个月之久,但具体的作战计划,还没有头绪。”陆希言点了点头,上海也是日军的情报中心,物资和兵员调配都在这里。

“有关日军方面的情报,我们也有一些掌握,日本方面已经有意要跟莫斯科达成停战协议了。”老猫道,“一旦日本与苏联签订停战协议,那对国内的战局的影响是巨大的。”

“东北的战事一停,那就说明南边的战争就进入倒计时了?”

“没错,你的判断很敏锐。”老猫点了点头,“我们需要日军发动战役的时间,兵力配备以及部署的相关情报。”

“这个很难,我手上的情报线都是被动的。”陆希言皱眉道,他的工作主要是经营和物资的筹措和运输,情报工作一直比较弱,而且主要是被动接受,大多数情况下,还有根据上海这边能第一时间了解国外的消息,做出一些局势的分析,他大多时候做的是战略情报分析。

到具体细分的情报,这他并不擅长,而且几乎没有做过。

“我们已经派人打入了‘76’号,这条线很隐秘,只有少数人知道,而在上海,我想让你成为他的直属上线。”老猫道。

“我们有同志打入‘76’号了?”陆希言也很吃惊。

“对,在上海,并不是只有你们在孤军奋战,其实在你的身边,有许多你认识或许和不认识的同志在并肩作战,他们也许根本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他们跟你一样,都是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在战斗。”老猫道。

“我知道,组织上信任我,我义不容辞。”陆希言道。

“你有这个思想准备就很好。”老猫点了点头,“必要的时候,你还需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这个是我应该做的。”陆希言点了点头,“老猫同志,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她跟你见面就知道了。”老猫嘿嘿一笑,“保管你大吃一惊。”

“是吗,老猫同志,你还卖什么关子,早晚我都是要知道的。”陆希言笑道。

“只是她要求的,我得满足吧。”

“行吧,我会尽力配合好这位同志的工作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们希望发挥你在情报分析领域的长处,在收集情报的同时,为中央提供更多的有关国际形势的分析,这一点,你是有着别人不可替代的优势的。”老猫道。

“首长们也太抬举我了,我就是平时爱瞎琢磨,那些分析也都是一家之言,算不上什么的。”陆希言谦虚的道。

“你太谦虚了,你的很多分析和预测都非常准确,甚至说跟首长们是不谋而合,对于国内的战局的研判,你当然不行,不过对国际时局的变化和走向,你看的很准,当前中国的抗日战争已经不只是中日两国之间的生死存亡之战了,这关乎到整个世界的未来格局的变化,所以,你要担当起这个责任来。”老猫严肃的道。

“老猫同志,你这说的我都有些飘起来了,我也就是在欧洲待的时间比较长,也走了不少国家,相对来说了解一些而已。”陆希言忙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说的?”老猫嘿嘿一笑。

“老猫同志,我觉得日本一旦跟苏联达成停战协议,战略中心很有可能从北方转移南方,接下来,极有可能专注解决中国的问题,那我们最危险,最困难的时期就到来了。”陆希言道。

“嗯,***说这是战略相持阶段。”

“战略相持,这个词儿用的好。”陆希言不由的心生向往之,真想亲自去一趟延安,见一见***。

“还有,我们接到苏联远东国际情报局的秘密通报,莫斯科谈判中,英法两国不愿意跟苏联缔结军事互助协定,以遏制德国的扩张,苏联可能会单独跟德国签署一个互不侵犯的秘密协议。”

“可能性有多大?”

“不知道,但应该不会小。”老猫叹了一口气,这个条约签订对中国来说,现在还看不出来有什么影响。

但日苏一旦停战,对中国来说,绝对是影响巨大的。

“看来,德国要对波兰出兵了。”陆希言道。

“你怎么知道?”

“德国跟波兰是世仇,英法等国都判断,德国若是对外扩张,第一个目标就是波兰,但是德国不想直接跟苏联对上,那正是英美法等国乐见的,祸水东引,德国那位元首阁下很清楚英法等国的心态,所以,他也不傻,而苏联眼下也没有做好战争准备,这个协议一签订,波兰的命运就注定了。”陆希言叹息一声。

8月23日,在莫斯科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与苏联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签署了一份秘密协议,史称“苏德互不侵犯条约”。

说是秘密协议,其实签署之后没多久,就被全世界知道了。

这份秘密协议一泄露,欧美世界大哗,而首先倒霉的确是才当上日本内阁达成不到七个月的平沼骐一郎。

正文卷 第717章:接触汪逆

“老陆,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可能会一时间接受不了,但这件事,上级也不会强迫你去做,但请你慎重考虑一下。”

老猫非常严肃郑重说道。

“您只要别让我去当汉奸,让我干什么都行。”陆希言嘿嘿一笑。

“如果我说是呢?”老猫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来。

“老猫同志,这玩笑开不得,您知道的,我父母都是死在日本人的闸北大轰炸中,虽然我表面上没有对外讲过任何抗日的言论,但我不等于我就心里就不恨日本人,我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狗娘养的畜生统统赶进黄浦江里喂鱼!”陆希言激动的道。

“老陆,别激动,你听我说,我不是逼着你去汉奸,而是希望你在可能的时候,顺势而为。”老猫连忙安抚道。

“我不激动,我能不激动吗,老猫,上级也不能不考虑我个人的意愿,强行给我安排任务吧?”

“老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心里的那一关很难过,可你听我把话说完。”老猫解释道。

“你想说什么?”

“老陆,随着斗争的形势越老越复杂,我们这场反侵略斗争可能会持续很长的时间,三年,五年,十年,这都说不准,日本现在推行的政策是以华制华,分而治之,以达到他们逐步蚕食侵吞我中华的野心,汪氏就是他们接下来要扶持的傀儡,周福海是汪氏集团的三号人物,你们夫妻跟周福海有一层关系,这层关系,会让你们的今后关系可能会更加亲近,你在给中央的关于上海局势变化中提到,日军很有可能武力接管租界,***和中央其他首长分析之后,觉得未来很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一旦租界没了,这个可以掩护或者保护的屏障就没有了,你又该何去何从,从现在看来,日本人是不敢动你,因为你还没有跟他们发生直接冲突,但你出手对付章啸林,把他打的几乎是元气大伤,这笔账,他们一定会记在你的头上的……”

老猫说了很多,主要是谈的是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这是未雨绸缪,其实陆希言也已经在做一些事情。

只是,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也,只有闫磊等少数亲近之人才知道他的意图所在。

陆希言冷静下来了,他若是在乎名声的话,外面报纸上乱写他是“汉奸”的时候就该暴跳如雷了。

但是他没有,他知道,他没有做对不起国家和民族的事情,若是硬要说,他也后悔自己救了竹内云子,但那个情形下,竹内云子若是死了的话,“军师”遗孤能不能换回来,也不好说了。

这里面的事情都是不能对外说的。

所以,这个“汉奸”之名他坦然受之,因为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他救人是出于一个医生的职责以及不得已的原因。

但是,要让他主动想汪逆靠拢,这情感上他实在难以接受。

“老陆,你若是没有这个想法,为何让啄木鸟同志对周福海的老婆杨淑慧保持一定的来往?”

“我是想通过这个杨淑慧了解一些汪氏的内幕消息。”陆希言道,“但没想过要直接向汪氏靠拢。”

“你的医术精湛,一旦周福海向汪氏推荐你,你该怎么办?”老猫问了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这……”

“汪氏曾经中弹负伤,这事儿跟老胡关系还很深,至今还有弹头还留在体内,弹头含铅,铅是有毒的,所以汪氏的身体一直不好,一旦周福海向汪氏推荐了你,你又该如何处置?”

“我……”

“老陆,我这也是假设,毕竟,周福海不一定会推荐你,汪氏也未必相信你,他跟周之间现在是一条船,这条船未来会不会翻,这谁都不知道。”老猫继续说道。

“老陆,你仔细考虑一下,这都是你未来可能要面对的问题。”

陆希言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老猫今天说的这些,也算是给他一个提醒,有些事情,他还是想简单了,考虑的不够深。

“老猫同志,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老陆,铁血锄奸团的那些人你是怎么考虑的?”老猫问道。

“我是想把他们都发展进组织,但是如果以我的身份去做的话,只怕效果是适得其反。”陆希言道。

“嗯,你的这个想法有道理,你现在的身份是他们首领,他们心里就算有抵触,也会听你的,但是,一旦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们只怕未必会接纳和认同你了。”老猫点了点头,“但这么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可不能让国民党方面给挖走了。”

“挖不走,这些人对国民党本生就没有好感,倒是对咱们还是有些善意的,我听说了不少九哥跟咱们来往的事情,九哥当初就是想要直接投奔延安才遭到戴雨农派人暗杀的。”陆希言道。

“是的,九哥是个江湖奇人,热血汉子,他就是认清了那些人的嘴脸,这才打算彻底决裂的,结果事不密,遭遇杀身之祸。”老猫当然清楚这段公案了,只是有些事还属于机密,他不方便说。

“这事儿老胡去做,可能效果比我好一些,至少,我不好去试探他们的内心的想法,老胡没有问题。”

“嗯,有道理,回头我跟老胡谈一下这个问题。”老猫点了点头,“明天我就离开上海,老陆同志,多保重。”

“明天就走?”陆希言惊讶的站了起来。

“对,香港那边许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我必须的尽快赶回去。”老猫解释道,“上海这边,就拜托你了。”

“那你怎么走,水路还是陆路?”陆希言问道。

“走水路快点儿,你放心吧,我的安全不用你担心。”老猫嘿嘿一笑,“对了,你替我向老马问好,这一次我就不见他了。”

“好的。”陆希言知道,老马曾经跟老猫一起在上海并肩作战过,那是彼此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亲密战友。

“再见!”

“保重。”

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

陆希言从通闽茶庄出来,上了汽车,麻小五发动汽车,朝法租界方向而去,晚上,唐锦和曹斌还约了他在温莎旅馆见面。

汽车上,陆希言一直都在考虑老猫的建议,他知道,老猫并非有意的为难他,以前他也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

未来局势会怎么变化,他也说不清楚,但日军动不动就威胁封锁租界,甚至武力接管,这些看似只是恐吓,可他们就真的做不出来吗?

南京大屠杀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何况,日本跟德国是盟友,而且日本一直都在想要跟德国签署军事同盟的协议。

一旦德国对英法宣战,日本也极有可能会跟随德国的脚步,到那个时候,租界就危险了。

这一天会不会出现,什么时候出现,他也无从判断。

但是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了。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来?”还是三楼那个套房,袭击爆炸后,重新装修,改变了内部结构和布局,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想要从教堂阁楼观察套房内的情况是不可能了。

“约了个朋友谈了点儿事,稍微晚了一点儿,不好意思,找我来,又要干什么?”陆希言讪讪一笑,坐了下来。

唐锦拿起桌上的烟盒,丢了过来。

陆希言伸手接住,从里面掏出一根烟来,旁边麻小五赶紧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燃,吸了一口:“还是为了詹森的事情?”

“绑架赵慧敏失败后,‘76’号加强了戒备,想要再下手几乎是不可能的。”曹斌道。

“丁默村和林世群一定是猜到了我们的意图,接下来,他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了,我已经将此事上报给戴老板,营救行动失败了。”

“戴老板怎么说?”

“戴老板没有回电,但我想他应该会很不高兴。”

“人被关押在‘76’号,我们想怎么救人都不行,除非能把人从‘76’号内弄出来。”陆希言道。

“怎么弄?”

“我不知道,你们只要能把人救出来,那怕就剩下一口气,我就能保证他死不了。”陆希言道。

“这救人比杀人难多了,要我说,能救则救,不能救算了,咱们也不是神仙,没有三头六臂。”齐桓有些怨气道。

“老齐这话在理,这个詹森,他是自己把自己送进去的,居然相信这样一个女人,自己寻死也就罢了,还连累别人。”曹斌道。

“话不能怎么说,他总算是替我们除掉了纪云清这个大汉奸,是党国的功臣。”唐锦客观的道。

“从没见过这么愚蠢的功臣!”齐桓骂了一句。

“就是,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

“行了,一人都少说两句,现在怎么办,戴老板没有让我们终止任务,这人我们还得救!”唐锦也是火气上来了,喝斥一声。

“既然祸事是这个女人引起的,那解铃还须系铃人,找这个卢文英,她不是被‘76’号放回来了吗,找上她,把紧急接头的暗语告诉她,让她去‘76’号见詹森,把我们在外面营救他的消息告诉他。”陆希言道。

“老陆,你疯了,就是这个女人出卖的詹森,你还想通过她传递消息?”唐锦眼珠子瞪得老大。

“唐兄,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而且,就算这个女人把消息告诉‘76’号也没什么,我们本来就没打算隐瞒。”陆希言道,“只有丁默村和林世群确认詹森还有利用价值,他们才不会马上杀人。”

“你的意思是,留着詹森,至少可以引诱他背后的人来营救,一旦杀了詹森,背后的人就不会出现了,对吗?”唐锦脑子很快就转过来了。

“这个时候,他们不是马上要开什么‘六大’嘛,‘76’号敢杀人,我们就敢报复,我们不对‘76’号下手,可那些赶来开会的汉奸代表呢?”陆希言嘿嘿一笑。

“妙,妙,哈哈哈……”唐锦一拍大腿,“这样,至少可以让丁、林二人投鼠忌器,不敢在这个时候杀人。”

“林世群这个人凡是喜欢算计,喜欢利益最大化,这是他的优点,但有时候也会成为他的缺点,只要善加利用,就可以达到我们暂时的目的。”陆希言道。

“不错,老陆,你说的太对了,至少可以让林世群现在不杀人,为我们的营救争取更多的时间。”曹斌也附和一句。

“必须找个机敏的人去接触卢文英。”

正文卷 第718章:沐猴而冠

这个世上没有秘密,尤其是国与国之间,你越是想要藏住的秘密,越是藏不住,苏、德签署互不侵犯的密约。

才刚签订没两天,全世界都知道了。

这很正常吗?

正常,虽然知道两国签订了秘密的协议,但协议的具体内容,这是严格保密的,这一点外界想要知道,那还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但是只要苏、德签署了密约,不管这个密约的内容是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苏、德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至少不会以对抗的形式存在。

这对日本来说,那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

日本跟德国是盟友,而日本跟苏联又是世仇,日本一直有对“大陆”的梦想,他们的大陆战略中,对远东地区是垂涎三尺,因为那里地广人稀,适合大规模的移民。

而且,在日本对外的国家战略里,北上一直都是主要选择,德国这么一搞,在战略构想里的“日德”会师莫斯科的想法就成了泡影了。

来自德国的威胁没有了,那苏联岂不是可以抽出更多的兵力来对付东方的他了?

这虽然不会以日本这一届内阁的意志为转移,可总得有人为这件事负责,何况,平沼骐一郎担任内阁大臣以来,也没有什么大的建树,外交方面更是遭遇这么大的挫败。

于是,心力交猝的平沼骐一郎直接挂冠而去,不干了。

而挑起诺门坎事件的陆军大臣坂垣征四郎此刻也坐蜡了,陆军是一直支持北进计划的,这么一来,诺门坎的挫败,加上德国盟友关键时刻来了一刀,他也没办法留恋这个位置了。

平沼内阁下台,谁来接手呢?

……

就在这个多事的八月末,上海的极司菲尔路“76”号,也有一场大戏开演了,各路牛鬼蛇神都来了。

日本人为了汪氏的“六大”顺利召开,还说动了盟友意大利在公共租界内的驻军帮忙,派了一个小队的士兵在‘76’号对面监视,防止工部局巡捕房派人过来干预骚扰。

当然,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开会,还弄了一个障眼法,在‘76’号的牌楼外面搭了一座牌坊,中间还用彩色的灯泡组合成一个“寿”字,伪装成宅子里有人做寿。

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真是令人感到好笑。

8月28日这天上午,仿佛上天也感到一丝不满,原本夜里星斗灿烂的天空到了早上,突然就乌云密布,静谧的一丝风都没有。

空气中都透着一丝压抑感。

这一天是周一,休了周末假的陆希言,这天早上是要去医院正常上班的,一看这老天爷这张脸。

只怕是要变天了。

“嗯,我知道了,我马上报告先生。”闫磊在客厅内接了一个电话,不迭的点头答应着什么。

陆希言穿好衣服从楼上下来。

“先生,刚刚……”闫磊放下电话,三步两步走到陆希言跟前,小声说道。

“我知道了,告诉五哥他们,让下面的人小心一些,有什么消息随时通知我。”陆希言点了点头,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

就是不能亲眼看一看这些人沐猴而冠的丑态,实在是有些遗憾,不过,这些人会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

“希言,看样子一会儿要下大雨了,这雨一下,气温就能降下来了,你要不要带一件外套,有备无患?”孟繁星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件外套说道。

“也好。”陆希言点了点头,返身过去接了过来,“下雨的话,你今天就别出门了。”

“我知道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先生,破点了……”早已发动好汽车的麻小五冲着屋内喊了一声。

“来了。”

等陆希言上了汽车,黄豆粒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眨眼之间,整个天空都黑暗了下来,大雨终至。

大雨滂沱,地面上很快就有了积水,溅起的水花,遮挡了往前的路,汽车在路上也走的很慢。

麻小五开着车,沿着辣斐德路向前,二十分钟后,转到马斯南路,从东大门进入广慈医院。

“老师,我以为您今天会晚一点过来呢。”成诚撑着一把伞,从大楼里冲了出来,给陆希言打开车门。

“樊坤来了没有?”

“来了,他向来都是早到的。”成诚点了点头。

“嗯,好,一会儿,十分钟后,通知保罗他们到小会议室开会,把上周五收的那个病人的手术方案最后确定一下。”陆希言一台手表看了一下吩咐道。

“好的,老师。”

“下午的院长例会是几点?”

“院办通知是三点。”

“……”

十分钟后,外科小会议室。

“好,手术方案就是这样,如果大家没有别的想法的话,手术方案就按照这个方案去做。”陆希言召开手术方案的讨论会。

“陆博士,我想根据病人的身体状况,稍微的调整一下麻醉的方案?”保罗站起来说道。

“好,保罗,你说。”陆希言点了点头。

“病人的有十年糖尿病史,还有冠心病,还有酒精过敏……”

“嗯,保罗你的这个调整很有必要,我同意调整,你们什么意见?”陆希言仔细考虑后,赞同保罗的方案。

“我也同意,不过减少用药,势必会给手术时间带来极大的限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手术的,咱们医院只怕没有大夫能够做到?”助理医生杜兰特道。

“我能。”陆希言道

“陆博士说行,那就没问题了。”杜兰特呵呵一笑,最大的问题没有问题,那麻醉修改方案自然是全票通过了。

“那就准备手术吧,这个病人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陆希言结束会议,并且下命令道。

“是!”

“老师,看您脸色有些不大对,其实这个病人是可以推迟一天手术的?”樊坤从小会议室追上来道。

“我没事儿,您放心好了。”陆希言微微一笑,他脸色不对,是因为汪记“六大”在今天召开,跟他的工作身体状况没有任何关系。

“您没事就好,我去准备手术了。”樊坤点了点头。

……

原本四个小时的手术,陆希言在两个半小时内就完成了,这对病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时间越长,病人的身体受损就会越大,恢复起来也就越慢,尤其是病人年岁比较大了,甚至还会引发比较严重的后遗症。

“老师,这个手术要是让我来做的话,完成的话肯定没问题,但时间上可就要长一些了。”

“要缩短手术时间,经验和心理素质才是关键,心要沉,手要稳,你记住,站在手术台上,就跟一个士兵上了战场一样,忘记恐惧,只有战斗和冲锋,你才能赢得胜利!”陆希言教导学生道。

“老师,您还懂打仗?”

“我不动,可道理是共通的,樊坤,老师的四个学生中,你在外科领域的天赋是最高的,老师很看好你。”陆希言道,震旦大学医学院想让他再带几个实习生,他给拒绝了,他带学生,必须把学生彻底带出来,然后再考虑带下一批。

一来是精力不够,二来,这好学生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有时候,也需要一个缘分,不过,不带学生,但学院的公开课他不能拒绝了,他现在已经拿到博士学问了,受聘为震旦大学医学院的教授了。

可以说是震旦大学最年轻的医学教授,而且,医学院还给了他六个研究生的名额。

只是他今年只带了两个研究生。

一个是樊坤,一个是柯默,柯默主要是放养了,他跟着袁锐和霍小雨比他时间还长,主攻方向也是法医学和药剂学,樊坤才算是他的一个研究生。

至于成诚,这家伙依旧跟着他,不过他不想继续读研了,他在医学上的天赋最差的,但在待人接物,交际方面却是很擅长。

他这个助理直接就转正了,留下来担任他的专职助理了。

“谢谢老师,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樊坤点了点头,老师明明可以带六个研究生,却只带了他一个,接下来的两年内,老师都不考虑带实习生,全部资源和精力都用来培养他,这样的老师和机遇哪儿找?

“行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师还能带你走一段,以后还的看你自己的。”陆希言道,“咱们做医生,首重医德,其次才是医术,医者仁心,到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我们的使命和职责。”

“明白,老师。”

……

“老师,唐督察长在您办公室,等您很久了。”成诚进入手术室,见到术后清洗消毒的陆希言禀告道。

“这么大的雨,他来做什么?”

“不清楚,我也不敢多问。”成诚摇头道。

“行了,这会儿几点了,我估计他也没吃饭,去院里的食堂,找老周,让他炒几个菜。”陆希言道,“挂在我账上。”

“要送到您办公室吗?”

“不用,我们一会儿去食堂吃。”陆希言接过毛巾擦了一把手道。

“好咧。”

“对了,樊坤他们也都没吃饭呢,也给他们弄几个菜,分开来。”陆希言道,唐锦找他肯定是谈事儿,跟樊坤他们一起的话,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明白,我去跟他们说去。”成诚答应一声。

正文卷 第719章:援华医疗队

“唐兄,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过来了?”陆希言推门进办公室,虽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不少,可依旧还是在下。

这么大的雨下来,只怕是苏州河的河水都要暴涨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老陆,你不会不知道吧?”唐锦一见到陆希言进来,站起来迎了上来。

“咳咳。”陆希言咳嗦一声,手一指桌上的那块办公室禁烟的牌子。

“对,对不住,我给忘了。”唐锦连忙把手中的烟头给掐了。

“什么日子?”

“汪氏今天在‘76’号开会,牛鬼蛇神来了不少,你说,这现在要是对准‘76’号给来一炮,会怎样?”

“呵呵,你还真会异想天开,什么样的炮弹能精准的打到‘76’号?”陆希言笑道。

“这你就别管了,只可惜,我们手里没有后跑,不然还真是可以搞他一下,炸不死这姓汪的,吓一吓他也是好的。”唐锦愤愤然一声。

“你呀,冒这么大雨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儿?”陆希言问道。

“不是,我是另外有事找你?”唐锦道。

“什么事儿?”陆希言一边脱去白大褂子,一边问道。

“找个地方,咱们下个馆子,边吃边聊?”唐锦道。

“不用下馆子,我让成诚吩咐食堂的师傅烧了几个菜,我们一会儿去食堂吃,你也尝尝我们医院食堂大师傅的手艺。”

“你们这医院食堂能有什么好吃的,走吧,这顿我请。”唐锦道。

“你看外面这么大的雨,就别讲究了,我们食堂也有小包厢,说话也方便。”陆希言笑笑道。

“说话方便?”

“当然,就我们两个。”陆希言呵呵一笑,他岂能看不明白唐锦的心思,医院食堂,人多眼杂,就怕说话不方便。

“那行,这雨下的,我来的时候还不大,这会儿是越下越大了……”

“走吧。”

……

“老陆,今年年初五届五中全会上,通过了防共限共溶共和反共的八字方针,这共产党是在敌后的扩张的太厉害了,这才短短一年多,他们敌后的游击队就已经是遍地开花,就连日本人也开始重视起来,远的不说,近的,咱们附近地区,共产党新四军游击队跟咱们忠义救国军争夺地盘和资源……”

“唐兄,这里面谁对说错,你清楚吗?”陆希言听完唐锦的叙说后,反问一句。

“这个以我过去的了解,多数情况下,共产党太善于蛊惑人心了,他们只要一煽动,那些穷棒子们都跟着他们。”唐锦道。

“唐兄,我过去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国外留学,对国内的情况并不太了解,也听说了一些事情,这共产党似乎也是一群为了改变腐朽落后的中国而流血奋斗的仁人志士,虽然彼此的信仰不一样,但目的是一样的吧?”陆希言郑重的道。

唐锦很少跟他谈过政治信仰问题,这一次算是一次。

“我也知道,可政治的事情不是你我这种小人物能左右的,我们都是棋子,咱们只有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唐锦微微一点头。

陆希言敏锐的感觉到唐锦的政治信仰还不是很清晰,但他此刻的身份,是军统“钉子”小组的组长,那自然是要信仰三民主义了。

“唐兄,你有事说事儿,别吞吞吐吐的。”

“老陆,我们接到绝密情报,国际红十字会组织了一批志愿的来华医疗专家,其中一部分人打算去共产党的掌握的地区,大概有二十人左右,下个月初秘密来华,戴老板密令我们,截住这批医疗专家,安全的送往国统区。”唐锦小声说道。

“啊,有这样的事情?”

“他们是以来华参加学术研讨的作为掩护,说起来跟你还有些关系,你在广慈医院成功的实施了急救开颅手术,并且在相关的国际期刊上发表文章,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有打算与你探讨这方面的经验和技术。”唐锦道。

“唐兄,你可别蒙我,这事儿我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收到?”

“这事儿很秘密,我们也是通过秘密渠道了解到一些,这一次来来华的专家学者,一共有上百人,只有其中二十人会留下来,作为志愿的医疗专家。”唐锦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老猫怎么没跟他说,难道说,组织上的情报的效率还不如军统了,对了,军统在国外是有情报站的。

这一点,组织上要稍逊一筹了。

“这些人什么时候来?”

“说不准,预计是下月初,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时间说不准,他们随时都可能抵达上海。”

“你的意思是是说,他们是分批前来,不是统一搭乘某个交通工具?”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怎么可能集中搭乘同一种交通工具?”

“医学界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好歹我也是医师公会的理事?”陆希言觉得很奇怪。

“不奇怪,这事儿还没最终确定,医师公会那边自然也不能冒然下发通知,再者说,你从来不去医师公会开会,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医学研讨会?”唐锦道。

“就算我不去开会,他们也应该通知我一声?”

“嘿嘿……”唐锦尴尬的一笑。

“我被这些人孤立了?”陆希言立刻听明白了,自己不参加会议,成了不合群的哪一个,偏偏名气大,又有地位,不敢明里得罪,但暗地里给他下点儿绊子,这学医的,没有一个智商低的,就是这手段太嫩了点儿吧。

“等着吧,就这两天,你就该接到消息了。”唐锦道,“这个来华参加研讨会中的医疗专家中大约有二十人会留下来,但这个留下来的人员名单我们还不知道,这份名单在一个叫做佩奇的人手中。”

“佩奇,此人的身份特征?”陆希言问道。

“目前我们还没有此人的相关信息,但只知道此人是这个志愿医疗团队的组织者,所有参加的人都是他联系的。”唐锦道,“我们只有找到此人,才能知道来华的医疗专家中,谁会是这个志愿医疗团队中的人。”

“这个难度可就大了,唐兄,这找人,你可比我擅长多了。”陆希言道。

“佩奇等人来华,无论他想要去共产党的游击根据地,还是国统区,都需要有人指引,否则,就凭他们是没有能力安全的达到目的的。”唐锦道,“老陆,你是这一次研讨会的主角之一,你只需要帮我们找出佩奇,然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一个一个的去试探,找到这个叫佩奇的组织者,然后拿到名单,将这二十人劫走,送去国统区?”陆希言明白唐锦的意图了。

“对,我们的身份,接近他,一定会引起对方警惕和怀疑,而你不同了,你们是同行,更容易交流,这样的组织者一定是医疗界具有一定威望的人,否则是召集不到这么多人,我们判断,男性的可能性居大,年纪在四十岁以上,走到哪里,身边都有一群追随者,有领导者的特质。”唐锦分析道。

“嗯,我只能试试吧,万一出错了,你可不能怪我。”陆希言决定答应,老猫说的应该就是这个。

国外的援华医疗团队,肯定不会只打算去延安,重庆肯定也要去的,毕竟这些医疗专家对中国的国内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他们的目的也许非常单纯,就是来帮助中国人抵抗侵略的,去哪一方都一样,但能争取多少人去,就看双方的本事了。

“唐兄,咱们都得到消息了,这日本人那边估计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个就不好说了,反正这一次学术研讨会是公开的,国内也有相关的专家过来,北京的,香港,还有日本估计也有人过来,总人数超过两百人,完全是一场医疗界的盛会。”唐锦道,“到时候,日本人肯定会参加。”

“唐兄,只怕到时候会有一场看不见的争夺。”陆希言道。

“这是自然,这一次,我请示了戴老板,决定跟‘军师’合作,我们两家联手,将这批医疗专家安全的护送进入国统区。”唐锦道。

“你要跟军师合作?”

“是的,这件事事关重庆方面的国际声誉,这批专家不能出任何一点儿纰漏,军统和中统在上海的组织都出现一些问题,一旦走漏消息,后果不堪设想,只有军师的‘死神’小组才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唐锦道。

“这是个事儿我做不了主,我的去跟五哥沟通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

“当然,戴老板说了,若是能顺利完成任务,西南运输处会给蒙安公司大开方便之门,到时候,出口猪鬃,桐油,柏油的生意可以交由蒙安公司代理。”唐锦道。

“戴老板可真是舍得下本钱呀,有了这个条件,我估计军师至少会认真考虑的。”陆希言惊讶道。

“对了,还有一个消息,你大概想不到。”唐锦忽然道。

“什么消息?”

“詹森的那个姘头,叫卢文英的舞女领班,辞去了领班的工作,每天都去‘76’号给詹森送饭,偶尔碰到于爱珍在的时候,才允许她进去,大多数时候都是被赶走,还几次遭过看门的特务的毒打。”唐锦道,“真想不到,这么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他们只是露水夫妻居然能做到这一点。”

“你的意思是,这卢文英对詹森是动了真情了?”陆希言道。

“我的人接触过这个卢文英了,也让她把话带到了,应该是咱们的威胁奏效了,在这期间,丁、林二人没有对詹森下毒手,但这拖延不了多久。”唐锦道,“林世群派人对卢文英全天候监视,估计就是想要找出背后的人,现在确定詹森背后有人,那他就还有活下来的价值。”

“案子还是在浅野一郎手中吗?”

“是的。”唐锦点了点头。

“听说浅野一郎的未婚妻从日本来上海可,今年刚大学毕业,刚找到一份日清贸易社工作?”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怎么知道的?”唐锦吃惊的问道。

正文卷 第720章: 缓兵之计?

雨一直下到傍晚时分才渐渐停了下来。

这詹森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来了一个援华医疗队,陆希言忽然明白老猫同志说的,自己肩上的担子又要加重的意思了。

次日,日伪掌控的报纸上开始对汪记这次国民党六中全会开始了宣传和造势,正式的抛出了汪氏汉奸的嘴脸,提出一个所谓的“和平反共建国”的口号。

日本方面自然也有所呼应,对汪氏的提出的理念表示赞赏和支持,并且还吹捧汪氏是一个真正的有远见卓识的政治领袖云云。

当然,汪氏的口号中还有“反共”这一重点,污蔑中共心中没有中华民国,中共的抗战并非为了中国,而是为了苏联,还提出了一些所谓的证据,牵强附会的大肆攻击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不过汪氏的大会和在报纸上的宣传造势,不管是南京的梁鸿志伪政府,还是在华北的王克敏自治政权,都没有太大的兴趣,甚至根本就不愿意呼应一下。

若不是日本人背后支持汪氏,只怕梁、王二人都不愿意搭理。

汪氏上位,他们两个岂不是要屈尊其下,这好不容易当上老大,前呼后拥,发号施令的,给自己找一老大,心里能舒服?

梁、王的抵触情绪,日本人是心知肚明,而且还是乐见其成,若是三人真的合成一股,那他们倒是担心了,他们的战略目的就是肢解中国,分而治之,然后再等合适的机会,一口吞下。

你们都铁板一块了,我还怎么下口?

“昨天东京的消息,日本内阁达成平沼骐一郎总辞职了。”8月份最后一天的晚上,陆希言下班回家,闫磊禀告道。

“谁来接任?”

“阿部信行,陆军预备役大将,我所知道的就这些。”闫磊道。

“能搞到这个人的生平履历吗?”陆希言问道。

“估计应该不会太难,既然都做了首相了,那就没有多少秘密可言了,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闫磊点了点头。

“那就注意收集相关资料,备用。”

“是,先生。”

这个阿部信行虽然是日本陆军大将,可他早已转入预备役,显然是一个不在权力中心的边缘化的人物,这个时候,挑选这么一个人出任首相,只怕是日本国内各大政治势力平衡的结果。

日本这种对内对外的政策的不连贯性,对中国来说,并不是坏事儿。

“希言,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竣工典礼吗,就安排在这个周末,九月三号。”休息之前,孟繁星提醒道。

“嗯,我不需要发言吧?”

“你当然得发言了,不过发言稿我已经给你写好了,你看一下,需不需要修改?”孟繁星点了点头。

“你写的,我照着念就是了,不需要修改。”陆希言摇了摇头。

“嗯。”

“今天丽瑛姐跟我说,他们启华女中的一个教国文的女老师堕落了,当了汉奸。”孟繁星道,“她为此还跟那个女老师大吵了一架,结果,没把人劝回来,还把两人数年的友谊给葬送了。”

“女老师,当汉奸,谁呀?”陆希言惊讶一声。

“就是跟咱们一起吃过饭的那个胡眉,她还是个才女,出版了好多有影响力的小说,笔名:细雨。”孟繁星道。

“细雨就是胡眉?”陆希言很惊讶,这个笔名他可不止一次听过,但是没想到这个细雨居然是自己认识的,她的文章还读过一些,不但有女子的细腻热情,也不乏男儿的豪迈和不羁。

能写出这样的文章的人怎么会甘愿去当汉奸呢?

这文字最能代表一个人的心里的思想,字如其人,文如其名,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这应该是细雨这个笔名真正的含义。

“是的,谁能想到呢,这胡眉居然跟‘76’号的那个大汉奸林世群的老婆是旧相识,而且关系还很好的样子。”孟繁星叹息一声。

“那会不会是被胁迫的呢,这‘76’号可以说把触角深及社会的方方面面,这文教领域,他们也是拼命的拉人和渗透。”陆希言道。

“如果是胁迫,那胡眉在上海就一个人住,有什么能够让她低头的呢?”孟繁星摇头道。

“丽瑛姐没有问出来吗?”

“没有,只说她太顽固了,不听劝,两人吵了一架,发誓不再是好朋友了,以后也再不来往。”孟繁星道。

看得出来,因为这件事孟繁星的情绪有些低落,身边的好友做出这样的选择,的确是一件让人痛心的事情。

“算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再说了,她一个老师,就算跟林世群的老婆关系不错,那也不能算是汉奸吧。”陆希言劝说道,“林世群是林世群,他老婆是他老婆,还是有所区分的。”

“但愿吧,这件事影响很大,徐校长决定将她从学校开除了。”孟繁星道。

“这事情还没定性,咋就把人给开除了?”

“影响太大了,现在谁都知道这件事了,若是她在留在学校教书,让其他老师和学生们怎么看?”

“这倒也是,她就没有为自己申辩一下?”陆希言道,“没了老师的工作,她这生活怎么办?”

“以她的名气,随便写上几篇小说,润笔费可比当老师的薪水多了。”孟繁星道。

“也是,难怪她能随意的吃得起凯司令。”陆希言点了点头,一个能随意在凯司令消费的女人,怎么会没钱生活?

“哎,我担心这样下去,咱们的老百姓真的会被那些东西给迷惑了,老百姓太渴望和平,太不希望打仗了。”孟繁星道。

“和平不是求来的,仗也不是我们不想打就不打的,梅梅,只有不怕打仗,敢于打仗,才有和平,西方的那一套自由民主其实是建立在丛林法则之上的,这个道理,你要明白。”陆希言道。

“我们明白又有什么用,老百姓不明白没有用。”

“那就让他们明白。”陆希言道,“不过,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人若没有切肤之痛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是呀……”

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你跟他讲再多的道理都不懂,他们的思想就局限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但是若是有人要夺走他的一亩三分地,他肯定会跟你拼命!

城市的工人稍微有些见识,但如果他们被压迫的吃不起饭了,他们也会跟你拼命。

这两种人现在占了中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唤醒这些人的反抗意识,那将是一股改天换地的力量。

这一点,国民党是那不到百分之五的既得利益者,是不会愿意去做的,这事儿只有中国共产党愿意去做。

为什么组织能够在广大的农村扎根,并且不断的壮大,就是这个道理。

“睡吧,明天你还要去学校报到呢。”陆希言伸手拉灭了床头灯,可能是白天下了大雨,夜里凉快了不少,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

虹口,日本侨民集中居住区,一座叫做“梅花堂”的小楼,梅机关从筹备到成立都在这里。

“浅野君,恭喜你!”

“多谢晴气长官。”重新接过一套陆军少佐的军服,浅野一郎不由的心生一丝感慨,被革职的那一刻,他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后来去了‘76’号担任顾问,才算是给了他一丝生机,而现在,他又加入了梅机关,成了晴气庆胤的副手。

这一个月,简直就是从天堂到地狱,再从地狱到天堂。

“接下来,你的工作就是代表影佐将军,代表梅机关常驻‘76’号,指导他们的打击上海的重庆分子以及反日恐怖分子的工作。”晴气庆胤郑重的吩咐道。

“哈伊,浅野一定不负所托,一切为了帝国圣战!”浅野一郎双腿并拢,立正低头道。

“很好,对于丁、林二人,你要在两者之前权衡,既不要偏向一人,也不要让一人独大,我们是主人,他们只是猎犬,这个主从的位置你要清楚。”晴气庆胤交代道,“所有‘76’号任何行动我们都要掌握,除了做出对大日本帝国不利的事情,不要过多的干涉他们的行动,以示我们对他们的充分信任。”

“属下明白。”

“听说你在调查纪云清遇害一案?”晴气庆胤问道。

“是的,长官。”

“凶手抓到了?”

“抓到其中一人,还有一人逃脱,至今还没有下落,属下觉得这是一次又预谋的刺杀,对手设置了一个双保险,若是第一个人失手,第二个人会马上补上,我们抓到的就是这个第二个补上的枪手。”浅野一郎解释道。

“你是想利用这个枪手找出第一个失手的凶手?”晴气庆胤道。

“确切的说,是引出他们背后的组织。”浅野一郎道。

“有线索吗?”

“有,枪手背后的人曾经想要绑架过丁默村的太太,我和林桑都猜测,对方是想要换人质的方式,与我们交换,达到救人的目的。”

“对方是谁,搞清楚了吗?”

“目前来看,像是军统所为。”浅野一郎犹豫了一下道。

“军统?”晴气庆胤微微一皱眉。

“是的,从他们绑架用的手法判断,跟军统的做法是一致的,只可惜,他们很警惕,丁桑的行动太过鲁莽,将他们惊走了,我们未能抓到一个人,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口供,但是,他们却通过那个枪手的女人给我们一个警告。”浅野一郎道。

“警告?”

“是的,如果我们立即处决枪手的话,那他们就会对参加汪先生的和平大会的代表们下手,丁,林二人投鼠忌器,只能答应对方的条件。”浅野一郎道。

“这么说这是对方的缓兵之计?”

“是的,现在和平大会已经开完了,我们判断这个枪手的价值已经不大了,不需要再顾及对方的威胁了。”浅野一郎道。

正文卷 第721章:医学交流研讨会

“老师,刚接到通知,医师公会和国际红十字会请您明天上午务必去华懋饭店参加一个医学会议。”

“什么医学会议,说清楚干什么了吗?”陆希言刚到办公室,才坐下来,助理成诚就敲门进来了。

“是关于一个医学研讨会的接待工作的。”成诚道,“具体说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会有很多医生和专家学者参加。”

“哦,我知道了,那你帮我跟院长办公室请一下假。”陆希言心道,这老猫和唐锦说的事情总算是来了。

“您要去参加吗?”成诚问道,他知道陆希言的习惯,凡是这一类没有营养又浪费时间的会议,他是能推则推的,不能推的,也只是到一下场,随后找个借口离开。

何况这只是一个商讨接待工作的会议,这一类的事务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士去操办,他只是医师公会的一个理事,不去也没什么的。

“嗯,这个医学研讨会我知道,规格比较高,来参加的有十几个国家的专家和教授,我得去一趟,到时候,你也陪我去,帮我留意收集一下资料。”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

“今天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你先跟我说一下?”陆希言吩咐道。

“老师,您今天的工作安排的比较紧凑,上午八点半开始巡视病房……”成诚翻开手中的工作簿。

……

虹口,梅机关。

机关长,影佐祯昭的办公室。

“机关长阁下,她来了。”影佐祯昭的副官推门进来,微微欠身,禀告道。

“请她进来。”

“哈伊!”

“静香小姐,请进!”

藤本静香一身日本陆军军医少佐军装,走进影佐祯昭的办公室:“机关长阁下,藤本静香前来报道。”

“英姿飒飒,不愧为大日本帝国科学界的精英,很好!”影佐祯昭眼前一亮,微微一抬头,站起来,夸赞一声。

“谢机关长阁下!”

“叫叔叔,我跟你父亲那是莫逆之交。”影佐祯昭温和说道。

“影佐叔叔,我代家父向您问好。”藤本静香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

“你这个鬼灵精,听说是向石井将军请战,要来上海工作的?”影佐祯昭走过去,宠溺的一笑,问道。

“没有,大本营要在这里设立一个特种研究所,我熟悉这边的环境,就申请调过来了。”藤本静香解释道。

“算了,我也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不过,上海可不比哈尔滨,这里的情况更为复杂,一切行事也要更加小心,你明白吗?”影佐祯昭嘱咐一声。

“明白。”

“听说,你丢下自己的研究工作,去一家中国人的公司任职,这是为什么?”影佐祯昭问道。

“影佐叔叔,我来上海主要是为了研究q-1号,但是在前一阵子的小范围的传播试验中,发现一些问题,这边的医疗条件要比满洲好的多,而且许多人都接种过疫苗,对q-1有一定的抵抗力,这大大的降低了使用效果,为此我们需要在此基础上,研究出比q-1号更强的病菌,而且,这里还有我们所需要的欧美人种标本……”藤本静香解释道。

“那跟这家叫做蒙安的中国公司有什么关系呢?”

“这家蒙安公司的幕后老板叫做陆希言,想必影佐叔叔已经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了。”藤本静香问道。

影佐祯昭点了点头:“晴气君跟我提过,这个人留学法国,是著名外科医生丹尼尔教授的学生,帝国占领上海后,回国,先是开了一家小诊所,后来,加入广慈医院,凭借一手高明的医术,拯救了法商总会赉安洋行的索尔的生命,从此发迹,并且是一发不可收拾,如今更是成为法租界新的五大华董之一。”

“影佐叔叔说的没错,不过影佐叔叔可能还不知道,丹尼尔教授不但在外科领域上出色,而且还在细菌学上有着极高的造诣,这个陆希言是他最欣赏的学生,曾经在丹尼尔教授的工作的实验室担任助理,这一次,我不过使用q-1稍微试探的传播试验,他带领的医疗团队,在短时间内就找到了克制的办法,并且迅速的遏制了q-1的传播和蔓延,此人而且极具前瞻目光,寻常的医疗队中根本没有检验检测人员,而他的医疗队中,却安排了随队了检测人员,对q-1号进行过详细的研究,他们手中有一整套有关q-1的实验数据,还有相当数量的标本。”藤本静香道,“这些实验数据和标本就存放在蒙安公司内的实验室内。”

“这些数据和标本会对你们的研究带来危害吗?”

“这个暂时没有,我既然进行小范围的传播试验,自然也就想到了,会有人采集和研究,而以中国人的技术和能力,想要破解q-1的秘密几乎是不可能的。”藤本静香十分自傲的道,“q-1并不是我从哈尔滨带来的原始菌种,它其实是本土菌种结合后的第一代。”

“那你为什么要冒险的应聘进入这个蒙安公司呢?”影佐祯昭有些不理解。

“影佐叔叔,像陆希言这样的人才,是不是应该为帝国所用呢?”藤本静香微微一笑反问道。

“你想拉拢他为帝国服务?”

“他的能力和聪明才智毋庸置疑,中国人当中,罕有能够跟他相比的,而且以他现在的财富和威望,若是能为帝国的圣战服务,那带来的榜样效应是无可估量的。”藤本静香道。

“静香,可我也听说这个人跟一个跟帝国作对的恐怖组织有些关系,这样的人是很危险的。”

“如果他是个庸才,谁会愿意跟他发生关系呢?”藤本静香道,“汪兆铭这些人不也是站在帝国的对立面,可现在呢,他们还不是成了帝国的朋友?”

“嗯,你这话是有些道理,只是,你怎么能肯定他能够成为帝国的朋友?”影佐祯昭问道。

“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只要我们抓住他的弱点,自然就可以逼其就范。”

“你发现他的弱点了吗?”

“他这个人醉心医学,对政治不感兴趣,但有一点,就是心软,用通俗的话将,叫做医者仁心。”藤本静香道,“还有,他还有许多中国男人的通病。”

“什么?”

“胆小,惧内!”藤本静香道。

“惧内我可以理解,但一个敢做开颅手术的大夫,怎么会胆小?”影佐祯昭奇怪的问道,“据我所知,他似乎还有不错的身手?”

“影佐叔叔,我说的胆小不是那个方面的,是在男女情事方面的。”

“哈哈,我可以理解为用情专一,对吗?静香侄女。”影佐祯昭哈哈一笑,他岂能不明白,这藤本静香在满洲,喜欢她的青年才俊多入过江之鲫,年轻的军官,贵族精英,哪一个不是心甘情愿为之驱使,可她一个都瞧不上。

难不成,她既喜欢上这个叫陆希言的中国人,这还是一个有妇之夫,不行,帝国虽然暗中鼓励女子与中国人中的精英联姻,这样便于日后的统治,但像藤本静香这样的优秀女子是应该属于大日本帝国勇士精英的。

“静香,我到上海不久,你父亲就给我拍了一封电报,让我多照顾你,工作上,叔叔帮助有限,但是这生活和情感上,你需要慎重一下,说服陆希言这样的中国人为帝国所用,并不一定需要你亲自出面,其他人也是可以的。”影佐祯昭郑重的道。

“影佐叔叔,您不会以为我喜欢上陆希言了吧?”藤本静香睁大眼睛问道。

“难道不是吗?”

“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中国人,我进蒙安公司,除了接近陆希言之外,其实,还有一层目的,我在进行小范围的传播q-1号试验的时候,因为抽不开身,命令服部君代为采集感染后的菌种样本,他们在采集菌种样本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还有一伙人也在做同样的事情,服部君本想带人将这伙人劫下,但是,没想到这支由中国人组成的队伍战斗力十分强悍,结果让他们逃脱,采集的样本需要培养基培养,需要大量的琼脂,而在这个时候,蒙安公司突然进口了一批琼脂,我和服部君分析怀疑,这批菌种样本可能在蒙安公司手中,服部君率队袭击了温莎旅馆,本想把陆希言带回来询问,结果,当晚他临时外出,而为了确定这批样本的去向,所以我才应聘进入了蒙安公司。”藤本静香解释道。

“你能确定菌种样本在蒙安公司吗?”

“不能,因为蒙安公司不需要暗中采集菌种样本,他们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采集,而且带回来,所以,就算蒙安公司有q-1号的样本,这也是正常的。”藤本静香道,“但是除此之外,我们又找不到任何怀疑对象。”

影佐祯昭微微一皱眉,一个长期在情报上工作的老特工,他自然明白,有时候直觉的怀疑就是对的。

“蒙安公司这个时候突然成了一个药品研发中心,中国人研发新药,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就更加怀疑了,于是就打算亲自去试探一下,如果他们拒绝用我,那说明肯定有问题,可如果他们用我,那如果这批标本真在他们手中,我就能查出来。”藤本静香道,“这些东西只要在存在过,就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

“他们不但用你了,还让你主持研发新药?”

“确切的说不是研发新药,是仿制,这倒是让我觉得,他们还没有自大到那个地步,仿制的话要比研发容易多了,所以,我决定帮他们仿制新药,并且最终实现生产,因为,若是这个新药被仿制出来,对帝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藤本静香道。

“吆西,静香,你的意思叔叔明白了,帝国在中国也需要大量的药品,若是从本土采购再运输,那费用势必增加不少,如果能够在上海直接采购供应的话,能节约不少的成本,对吗?”影佐祯昭点了点头。

“是的,影佐叔叔。”

正文卷 第722章:公开杀人

“丁桑,林桑,我觉得这个詹森再审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也不可能被我们感化,反省加入我们,所以,既然纪家人强烈要求,要为逝去的纪老先生报仇,我们还是直接将其处决了吧。”

“我同意浅野先生的建议。”丁默村直截了当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杀一个詹森对他来说,毫无心理压力。

这样的人留着,那是会让人寝食难安的。

林世群沉吟了一下:“浅野先生,是公开枪决还是秘密处决?”

“这个由你们二位决定。”浅野一郎呵呵一笑,他的目的就是杀掉詹森,怎么杀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何况,杀人这种事情,还是少沾为好,让他们中国人杀中国人,这也是题中之义。

“我建议公开处决!”丁默村道。

“默村兄,若是公开处决,那我们以何等名义呢?”林世群问道,虽然他们这些人从来不把杀人当回事儿,可他们现在把自己看成是一个未来的政府,这就情况不同了。

秘密处决,怎么都好办,反正对外公布,但公开杀人的话,你就得有这个授权了,不管这个授权是自封的还是别人给的。

就好比,巡捕房可以抓人,但是判刑还的法院来,判处了死刑,监狱内的狱警才能执行,巡捕房是没有权力对犯人执行死刑的。

‘76’号过去是一个非法的特工组织,现在,也只能算是秘密警察和特务组织,何况,现在汪氏的伪政权还没有成立呢。

“76”号若是公开处决犯人,本身在租界就不合法,公共租界工部局根本不可能承认‘76’号,公共租界唯一拥有执法权的只有工部局警务处。

而对犯人的审判也有特区的法院,这些法院现在还属于重庆方面的管辖,根本没有‘76’什么事儿。

恶例一开,造成的影响可就大了。

当然,他们在乎吗?

说在乎也在乎,说不在乎,也不在乎,都当了日本人的狗了,何必在乎国人怎么看他们,反正名声也好不了,索性恶事做到底算了。

可林世群不同,他还是有些爱惜羽毛的,日本人能否像占领东北一样,弄出一个满洲国,再弄出一个傀儡的政权来,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万一哪一天,日本人要是败了,人家拍拍屁股一走,他们这些当了汉奸的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纪云清是他认的老头子,尽管那时没办法,不认的话,自己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可有了这层关系,他才能混的风生水起,如果他都反对公开处决的话,那吴四宝那些人日后还会心甘情愿为其所用吗?

丁默村算好了,他是支持公开处决詹森的,这么做可以收买一些对纪云清还有感情的青帮兄弟,他虽然是‘76’号的主任,可下面办事的各个关键位置都是林世群的人,特别是行动队,基本上都是在帮的。

在上海滩,就算是普通拉车的,做工的,不入帮那都是很难混下去的。

当然,这种入帮的,是没有辈分的,论资排辈都是轮不到你的,有事儿摇旗呐喊就不错了,连炮灰都够不上。

丁默村知道,想要掌控‘76’号,不掌握帮派的力量是不行的,林世群有身份优势,这才抢了一个先手。

他过去看不上的帮派势力,现在反倒成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了,自然是要争一争的,还有就是投诚过来的两统的人。

这些人过去官都比林世群做的大,现在虽然成了下级了,可心里头对林世群不服的大有人在,所以,这些人也是丁默村拉拢的对象。

“76”号内除了丁、林二人势力最大之外,还有一个唐慧明,这家伙如今也是副主任了,他过去也是中统的,过来的时候也带了一批人,也成了一派,这三人号称是三驾马车。

“好吧,既然默村兄觉得有必要这么做,我也没有意见,不过公开处决,那总要做一个样子,总不能在咱们‘76’号内杀人吧?”林世群道。

“76”号虽然是人尽皆知的特务机构,杀人魔窟,可是过去一直挂的都是“昌始中学”的牌子,现在这块牌子也摘下了,就剩下一块门牌号了。

本来应该挂的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工总部”,现在还多了一个中央社会部和肃清委员会。

但这些都没挂牌子。

不管是心虚也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三块牌子都没敢对外挂出来。

“这是当然,‘76’号是办事机关,不是刑场。”丁默村也觉得在‘76’号内公开杀人不好。

他本来就有一些迷信,这刑场阴气太重了,这要是让他天天在这么一个地方办公,他自己都觉得后脊梁骨发寒。

“三角公园西北有一片小树林,世群老弟,你觉得怎么样?”丁默村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个地方来。

“三角公园,嗯,那倒是个不错的地方。”林世群对那个地方还是有些印象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选个时间先对外公布,然后马上执行。”丁默村道。

“要不要跟周福海先生打个招呼?”林世群问道。

“处决一个杀人犯,这点儿小时不需要请示一下周先生吧,难道我们连这个家都当不得吗?”丁默村冷哼一声。

林世群默然不语,心道,你丁默村跟周福海关系不错,当然敢这么说了。

“今天是9月1号,周五,明天把处决告示贴出去,周日上午执行枪决,咱们来一个速战速决。”

“可以。”

……

华懋饭店。

陆希言带着成诚进入会场。

今天的是一个接待工作会议,参加的有上海国际红十字会的,上海医师公会,以及两租界的医疗卫生委员会以及日方和伪上海特别市的代表,当然也少不了日本驻上海总领馆方面的代表。

陆希言还在参加会议的人当中见到了方晔,他是跟随岩井英一过来的,看他在岩井身后的位置,看样子是颇得信任。

两人在进会场的时候,都微微愣了一下,眼神下意识的一个交叉。

除此之外,陆希言还是见到了一些熟人,谷竹轩,震旦大学医学院的乔治院长,万尔典神父等等。

这一次医学交流研讨会的规格还不小,日本方面为了在国际上展示他们在上海治理,不但从国内派了代表团参加,还把位于虹口区的礼查饭店清理出来,作为这一次医学省会的接待酒店!

任何持有研讨会邀请函的医生和专家都可以免费入住。

日本人这是想借这个东风在国际上宣传一下自己在中国的所谓的“正面”的形象,达到欺骗世人和全世界的目的。

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可也阻止不了,这个城市都在对方的武力控制之下,如果不答应他们参会,那这个医学研讨会就别想办下去了。

当然,这个研讨会本来规格并不大,只是小范围的学术的交流,这让日本人一掺和,规格就提高了。

日方很想攫取主办的权力。

但是,很尴尬的是,国际红十字会和相关国家的医疗学术团体以及专家学者都明确表示了,若是日方主导,在中国上海办这个医学研讨会的话,他们就不来了。

日本方面没办法,才只能将主导权交给了国际红十字会上海分会以及上海的医师公会,承办方其实是上海的医师公会。

这个医学研讨会时间陆陆续续的大概需要一个多月,前来参加会议的各国专家学者超过三百人。

光临床外科方面,就细分了好几个会议,有神经外科,脑外科,胸外科还有泌尿外科等等。

其他还有流感预防和治疗,癫痫病的处置和治疗……

这大大小小的,陆希言数了一下,至少得有三四十个专业的医疗学术会议,几乎涵盖了现在所有的医学分类科目。

他仔细分析和琢磨了一下,他要参加的学术研讨会就有七八个之多,接下来的一月多月,有的忙了。

已经确定来参会名单已经有两百多人,上面不少人的名字陆希言过去都听过,当然很大一部分都是不认识的。

没有日方参会代表的名单,因为他们是知道消息后,横插一杠子进来的,正在国内统计出席人员名单呢。

国内的就不说了,北平,天津,武汉还有广州各大城市的医院和医学院的著名医生和教授都发了邀请函,能不能来就不好说了。

这样的盛会,据说筹备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只不过陆希言不太去参加医师公会的会议,故而,一直到不久之前才知道。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大家都以为他知道,所以,也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事儿,结果,他居然是真不知道。

而在这次参会的专家和医生之中,藏着一支秘密来华的援助医疗团队,这才是接下来工作的重点。

这些人利用参加医学研讨会的名义从上海入境,目的就是来支援中国人民抗日斗争的,他一定要把这些国际医疗专家们安全的送去根据地。

但是,关看名单,谁知道这些人是谁?

而且军统也知道有这样一支秘密来华的志愿医疗队了,他们也想把这支医疗队弄去国统区。

这矛盾就来了。

还有日本人,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个秘密的医疗队的情报呢?

一时间,诸多念头纷至沓来,他很想去找方晔问一下,日本方面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正文卷 第723章:赤木晴子

在这样的公开场合,陆希言可不敢跟方晔有任何联系,那怕是一个小动作,一个眼神都不行。

谁知道今天这个会议的现场就没有日本便衣特工?

若是被发现了,那怕是一个小小的怀疑,都可能酿成大祸,所以,他只能克制这内心的这个强烈的想法,等待会议的结束。

这样的医学研讨交流会,肯定不止一个会场,震旦大学和广慈学院都是沪上有名的学府和医院,自然需要承担一些会务安排。

陆希言是近年来上海最负盛名的年轻医生,又是胸外科和脑外科方面的顶尖大夫,因此还需要担任两场重要的外科手术领域的交流的重要主讲人。

这可是交流会中,唯一的一个一个人需要担任两场交流研讨会的主讲人的身份,一旦登上这样的讲台,并获得同行认可的话,不仅仅是巨大的荣誉,还代表这中国人在这两个领域取的的重大成就。

这更是让陆希言感到自己肩膀上巨大压力。

当然,这样的学术交流,他也是非常渴望的,毕竟全世界那么多国家的专家和学者,每个人都有自己见解和发现,若是能够相互学习,取长补短,这对整个医学界的进步也是意义非凡的。

筹备和接待会议一直开到下午,很多议题都必须今天确定下来,比如会场的问题,安排住宿的问题,以及参观交流活动等等。

尤其是交流会的活动经费预算和花费问题,日本人和上海特别市政府出了三分之一的钱,所以,大会同意一部分专家和学者在上海期间住在礼查饭店,剩下的住在华懋以及万国等饭店。

至于怎么安排,一切以就近为原则。

然后各分会研讨的会场的安排,对虹口区和上海特别市政府控制的地区给予了一些倾斜。

人家出钱了,总不能就赚一个吆喝吧。

一些不太重要的研讨会放过去,也没什么。

剩下的都集中安排在两租界的各大高等学校以及医院,法租界内,主要集中在震旦大学、广慈医院以及巴斯德研究所这几处地方。

为了争取一处分会的举办权,在会上,可是有不少人争夺不相让,平时关系还不错的两人,最后争的火起来,恶语相向的也不是没有。

对许多人来说,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不争一次,下一次这样的医学界的盛会在上海召开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终于,陆希言还是找到了一个机会,在吃饭的时候坐在了方晔的斜对面,用摩尔斯码装作无意义的在桌面上敲击,约方晔找时间见一下面。

一般情况下,都是方晔主动约陆希言,陆希言从来都不去主动约他,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方晔的安全。

方晔当然一直的悄悄的关注陆希言,看到陆希言用这种方式秘密约见他,马上就给予了回应。

会后,皇后餐厅。

皇后餐厅,陆希言知道,在南京路上,一家不错的西餐厅,主要经营的是糕点和甜品,深受一些小资情调的女孩子喜欢。

一般是许多小年轻谈恋爱也喜欢去那个地方。

陆希言眉头一皱,约这么一个地方,若是一个大男人过去,未免有些起疑,想了想,反正这会结束后,差不多也该到了下班回家吃饭的时候。

不如约孟繁星出来一起吃个饭,她们好久没有在外面享受两个人独处的时光了。

“成诚,我吃饱了,那边有个朋友,我去招呼一下,你待会儿直接去会场找我。”陆希言起身吩咐一声。

“好的,老师。”正在大快朵颐的成诚点了点头。

饭店前台。

“小姐,我想打个电话。”陆希言对服务员说道。

“好的,先生,您请用。”服务台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声。

“喂,梅梅,是我……”

……

“先生,他刚刚去饭店前台打了一个电话。”一名身着饭店侍应生制服的年轻男子从员工通道进来,打开一个工作间的门,走了进去,对黑暗中,一个头戴礼帽男子禀告道。

“他说了什么?”

“不知道,没听清楚,电话那头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小平头侍应生道。

“女人,查到电话号码了吗?”

“查到了……”

“马上去查这个电话号码。”黑暗中,礼帽男子低沉的声音说道。

“哈伊!”

……

“谢谢。”陆希言打完电话,报以一个微笑,然后离开了,他这个电话并没有任何问题,约自己老婆出来约个会,吃个饭而已,又不是什么机密。

稍事休息后,会议继续。

因为意见分歧不少,下午的会议并不顺利,一直开到近五点钟,才算勉强的达成了一个三方都接受的方案。

对于这个方案,陆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发言权,他只是尽量的为广慈医院和震旦大学医学院争取一些利益,至于其他的,他也不好说话了。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妥协和退让了。

会议上,日本代表的咄咄逼人,而上海医师公会和英美租界方的代表也是寸步不让,尤其是国际红十字会方的代表,作为主办方,更加不可能将主动权交出去,否则,这个医学研讨交流会就不开了。

要知道,邀请那些专家和学者教授来华参加会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饱受战乱困扰的国家。

日方也不想一拍两散,这才没有逼迫太甚,接受了最终妥协之后的方案。

“陆董,一起回去吧?”会后,乔治院长热情的招呼一声。

“不了,明天刚好周末,晚上约了太太吃饭。”陆希言忙委婉的一笑,拒绝道。

“呵呵,周末愉快!”

“谢谢。”

“陆老弟,找个地方坐一坐?”谷竹轩从会场出来,笑着冲陆希言招呼一声道。

“好呀,不过不能太久,我约了梅梅一起吃晚饭。”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的。”谷竹轩点了点头。

“好。”

两人在四川路上找了一家茶社,随便点了一壶茶,坐了下来,把保镖什么的都屏退在外面。

“陆老弟,这一次医学研讨会,日本人肯定会从中大做文章,而舆论宣传这一块,现在就算有外资背景的报社都难逃监管的命运,前一阵子《中美日报》和《华美晚报》被‘76’号的汉奸特务打砸就是一个信号。”谷竹轩道。

“谷老哥,你觉得局势会不断的恶化?”

“这是肯定的,日本对租界的垂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晚他们是要进入租界的,利用‘76’号在租界内闹事,逼迫工部局和公董局不断的退让,终归有一天,他们会直接接管租界,到那个时候,租界这个孤岛,就再也庇护不了你我这些人了。”谷竹轩道。

“那谷大哥,您的意思是?”

“陆老弟,咱们必须未雨绸缪了,倘若忍受不了这个屈辱,只有出走一途了,我们这些人,生于斯,长于斯,就算能出去,又能去哪儿,欧洲,美国,那是人家的地盘儿,去了那里,我们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跟被日本人奴役又有什么区别?”谷竹轩道,“人一旦没有国家的庇护,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歧视,被人欺负。”

不得不说,谷竹轩能有这番认识,让陆希言是刮目相看,这些帮会中人,能混出来的,真没有一个是傻子。

他们有时候比很多精英都冷静和聪明,看的也更透。

“谷老哥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陆希言看得出来,谷竹轩这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说。

“陆老弟,就没想过这上海那一天万一没有咱们立锥之地,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我一个医生,只管治病救人,再就是做点儿实业,政治上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掺和,日本人就算占了上海,他们也不至于想要把上海的经济搞乱吧,那样对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好处。”陆希言虽然跟谷竹轩有合作,但有些话还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理是这个理,可如果哪一天日本人逼着你跟他们合作呢?”

“日本人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征召我为军医,还是要入股我的公司?”陆希言呵呵一笑反问道。

“如果他们真的要入股你的公司,你会同意吗?”谷竹轩盯着陆希言问道。

“除非我死了,否则,绝无可能。”陆希言道,让日本人入股自己的公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是他的原则底线,那怕就是亲手关闭自己的公司,都不可能接受日本人的入股的。

该有的原则底线还是要坚持的。

“好,有陆老弟这句话,老哥哥我就放心了。”谷竹轩松了一口气。

“谷老哥,时间差不多了,我约了梅梅,您也知道的,女人是不能够等的。”陆希言起身告辞道。

“陆老弟请便。”

“老哥留步。”

“怎么样,叔叔,陆董他怎么说?”陆希言前脚离开,后脚谷竹轩房间内进来一个人,也是熟人,是谷竹轩的侄子,谷叔平。

“他很聪明,非常善于隐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但我感觉到他内心对日本人是憎恶的。”谷竹轩道。

“能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吗?”谷叔平问道。

“不着急,欲速则不达。”

……

陆希言上了汽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皇后餐厅,他必须在孟繁星到达之前,跟方晔见上一面。

“小五,你找个地方停车吃饭。”陆希言从车上下来,吩咐一声。

“好的,先生,我把车就停在前面,您和太太吃完饭直接过去找我。”麻小五点了点头。

“知道了。”

陆希言点了点头,一个人推门走进皇后餐厅。

“先生,您是一个人吗?”穿着精致的少女侍者上前微微低头问道。

“哦,不,两位。”陆希言道。

“先生,您这边请。”

陆希言一路走过来,他看到了方晔,只是他的对面还坐着一名年轻的小姐,言谈举止甚是端庄温柔,两人低声细语,看关系非常的融洽。

陆希言走过去,在方晔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晴子,失陪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陆希言坐下来,要了一杯柠檬水,大约过了两分钟,方晔站起来,向对面的坐的女子招呼一声。

“方晔君请便。”

日本人?陆希言眉头一皱,不过这也没什么,方晔在岩井公馆工作,接触的大多数都是日本人,认识一两个日本女友人这也很正常。

“小姐,不好意思问一下,你们这里洗手间在哪里?”陆希言一招手,问道。

“直走,右拐,最里面就是。”

“谢谢,如果有位孟小姐过来,你告诉她,这个位置是姓陆的。”陆希言交代一声,也往洗手间方向而去。

正文卷 第724章:由来

“这位先生,感觉你有些面熟,我们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吧?”卫生间的洗手池边,方晔一边洗手,一边跟陆希言搭话道。

“是吗,可能吧,看你这打扮,应该是个文化人吧,该不会是什么记者之类的吧”陆希言一副我要保持距离的架势。

“不是,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记者,我在一家贸易公司工作,这是我的名片。”方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郑重的递了过来。

“方晔,日清贸易社经理,请多多关照。”

“原来是方经理,失敬了。”陆希言呵呵一笑,正要把名片还回去,但听方晔道,“先生若是有需要购买进口商品,可以打上面的电话。”

陆希言心领神会,方晔这是告诉他,名片上的电话是安全的,并且可以联系到他。

“这萍水相逢,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这五湖四海皆兄弟,先生看得起我,就别推辞了。”方晔呵呵一笑。

哗啦啦……

一阵水响传了出来,一名穿西装的中年平头拉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然后甩了一下水,出去了。

“判官同志,刚才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你约见的信息,其实这也是我也想要的。”洗手间内,彻底没人了,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在假装了。

“我的确有事儿找你打听一下。”

“你应该是是想问这一次来上海参加医学研讨交流会中有一支藏在其中的援华医疗队吧?”方晔道。

“怎么,日本人也知道了?”

“当然,日本在海外也有情报组织,而且力量十分强大,凡是对日本相关的情报都在他们收集之列,这一次援华医疗队其实分成两批,一批是公开的,一批则是暗中进行的。”方晔小声说道。

看来方晔比他知道的还要多,日本方面的情报工作要比组织上还要细致。

“判官同志,时间有限,我只能大概的跟你讲一讲。”方晔道,“1936年西班牙内战爆发,当时共产国际组织了一支国际纵队参战,失败后,国际纵队中很多人被捕,他们都被囚禁在法国地中海岸边的古尔斯集中营,抗战爆发后,世界反***人士在英国伦敦成立了‘国际医药援华会’,主要是向中国提供药品,医疗器械和医师,支援中国抗战,今年年初,‘国际医药援华会’在古尔斯集中营招募了一批自愿前来中国的医务人员,这就是援华医疗队的由来。”

“原来是这样,但你说的分成两批是怎么回事儿?”

“这些人当中很多都是来自各个不同国家支部的共产党员,还有一些志愿者,愿意来华的,可以获得刑期减免等奖励,但也有一部分是身份自由者,但是由于现在重庆方面是西方承认的唯一的政府,所以,援华医疗队必须跟重庆方面对接,而重庆方面这采取了封堵医疗队前往延安以及其他抗日根据路的可能。”方晔解释道,“所以,组织上跟国际医药援华会取得联系,将援华医疗队一分为二,人数多的从香港直接如今,这个日本人拦不住,人数较少的一部分,就从上海入境,由我们的人接应,护送其去延安。”

“明白了,那这个医学交流研讨会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也是恰逢其会,正好可以给这些医疗队成员一个合理的身份入境,除非他们不允许在上海办这样的医学会议,否则医疗队自然可以顺利入境。”方晔微微一笑。

“有这些人的名单吗?”

“没有,至少我知道的,日本外务省情报部门很想搞到这份名单,但是目前还没有结果。”方晔道。

“我知道了,你注意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弄到名单,这样对我们派人与之接触。”陆希言道。

“我知道,一有消息我会通知老鬼的。”方晔点了点头。

“坐在你对面的那个女的,她似乎是日本人?”

“对,她叫赤木晴子,是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副处长赤木清之的女儿,刚应聘在我手下工作。”方晔道。

“哦,刚到你手下工作,你就约人家来这种地方?”陆希言古怪的一声,他怎么也想不到,跟方晔在一起的日本女子居然是赤木晴子。

“其实,我跟她早在日本就认识了,这一次她来上海,一是来找她的父亲,二嘛,说起来还跟你有点儿关系。”

“跟我?”陆希言一阵愕然。

“她过去跟特高课的浅野一郎是恋人关系。”方晔嘿嘿一笑,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跟浅野一郎的恩怨只怕是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老兄,你跟这个赤木晴子什么关系?”陆希言问道。

“我们是好朋友。”方晔道,“她跟他的父亲和浅野一郎不同,她内心是非常厌恶战争和反对侵略的。”

“老方,你跟赤木晴子来往,可要注意分寸,这浅野一郎可不是良善之辈,要是让他知道你这个……”

“放心吧,我跟晴子之间清清白白的。”方晔道。

“行了,不用我提醒最好,你自己小心。”

“我先去了,晴子该等着急了。”方晔点了点头,一拉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

方晔出去后不久,陆希言抽了两口烟,也从洗手间内出来。

孟繁星已经来了,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本“良友”画报,随意的翻看着。

陆希言注意到那“画报”的封面上,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女郎,细眉凤眸,眼中透着一丝俏皮,青春靓丽。

“梅梅,你来了。”陆希言走过去,坐了下来。

“希言,你去哪儿了,要不是服务员告诉我,我还以为你没来呢。”孟繁星惊喜的放下画报问道。

“去了趟洗手间,你来多久了。”

“不到五分钟吧,怎么今天想起来请我在这里吃饭?”孟繁星好奇的问道。

“明儿不是周末嘛,不上班,寻思着晚上咱们过一过二人世界,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单独吃饭了。”陆希言笑道,“一会儿,去大光明电影院,我们再看一场电影,放松一下,怎么样?”

“你还有时间看电影?”

“再忙也要找时间放松一下嘛。”陆希言一招手,把侍应生叫了过来,“你们这儿最拿手的是什么菜式?”

“先生,我们这儿的黑松露黑椒牛排不错,您和太太可以尝试一下?”

“好,那就来一人来一份,再开一瓶红酒过来。”陆希言点了点头,吩咐一声。

……

电影院放映的是一部老片子,喜剧大师卓别林的《摩登时代》,在这个娱乐荒芜的时代,一部电影是可以反复的被放映的,而且永远不缺少观众。

电影笑中有泪,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缩影,虽然故事是发生在大萧条时代的美国,可很多地方是共通的,有些场景甚至可以在身边能够看到。

这些自然能引发观众的情感共鸣,当从电影院出来,很多人都意犹未尽,陆希言在法国的时候就看过这部电影。

这是第二次看,感触更深了。

战争,经济崩溃,受苦的永远都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回到公馆,客厅内还亮着灯,陆希言有些奇怪,这个点儿了,家里的人要么已经睡觉了,要么就在各自的房间,怎么还有人待在客厅。

“闫磊,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去休息?”一推门,看到闫磊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听到脚步声,站起身,迎了上来。

“先生,我有事儿向您汇报。”

“嗯,上楼去说。”陆希言点了点头,冲闫磊一招手,两人上楼而去。

“先生,飞鸟刚刚传回绝密消息,丁默村和林世群已经决定公开处决刺杀纪云清的军统杀手詹森。”

“公开处决,他们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怕报应。”陆希言一惊道。

“听凌之江说,明天一早会对外宣布,枪决的时间定在后天上午,在三角公园西北的小树林。”闫磊道。

“这么快,这丁、林二人显然是不想给我们反应的时间?”

“是的,看来他们是铁了心想要杀掉詹森为纪云清报仇了。”闫磊道,“要不要跟唐督察长说一声?”

“咱们能得到这个消息,唐锦那边应该也能,再说,明天‘76’号不就要对外公布,也晚不了多久。”陆希言道,“公开枪决,这劫法场只怕是不可能了,看来,这詹森一条命算是没了。”

“这詹森虽然小节上有些糊涂,可也算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就这么死了,真是有些可惜了。”闫磊也叹息一声。

“想办法,给他收个尸吧。”陆希言有些伤感的一声道。

“希言,我刚才去小浩的房间,没看到人,他还没回来吗?”孟繁星推门进入书房,问了一声。

“浩少爷打电话回来说,今晚值班,不回家了。”闫磊解释道。

“哦,我说呢,这小子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孟繁星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你们有事接着说。”

“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下去休息了,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闫磊道。

“嗯,你去吧。”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二天是周末,陆希言比平时起的稍微晚了一些,吃过早饭,孟繁星提醒道:“希言,别忘了,今天是安居工程第一期竣工典礼。”

“哎哟,你说我这脑子,梅梅你不提,我险些给忘了,你给我的讲话稿呢?”陆希言脑子想的都是“援华医疗队”的事情,还真是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就知道你会忘,早就放在你衣服口袋里了。”孟繁星白了他一眼。

“先生,唐督察长电话?”

唐锦?

陆希言接过电话:“喂,唐兄,我知道今天竣工典礼,你不会这么早就到了吧?”

“你先来法捕房一趟,有事儿跟你说。”

“什么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今天这竣工典礼,时间都定好了,不能耽误。”陆希言忙道。

“不耽误你事儿,速来!”

正文卷 第726章:圈地坑汉奸

“唐兄,这接下来你就看浅野一郎和‘76’号的反应了,我也该告辞了,我要是十点钟之前不到会场的话,梅梅会掐死我的。”陆希言起身道。

“行,你去吧,我就不送了。”

“你这家伙,叫我来做什么的,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说的就是你这种人。”陆希言指着唐锦开玩笑道。

“我找个人分担一下压力,不行吗?”唐锦嘿嘿一笑。

“算你狠,我走了,晚上别忘了,荣顺馆。”

“知道了,啥都能忘,吃饭的事情忘不了。”唐锦笑道。

……

赤木晴子被陆金石的人绑架了,以浅野一郎和林世群的聪明,肯定会猜到,这是为何而来。

如果他们真执意要公开枪决詹森的话,那以他对军统这些人的了解,只怕是真会杀了赤木晴子的。

不是陆希言动了恻隐之心,而是,一个人心里的底线,赤木晴子既不是军人,又不是狂热的支持日本侵略的****者。

还有方晔也提到过,这赤木晴子是反战的,这就不一样了,如果只要是日本人,不敢好的坏的都推到一边去,那就有失公允了。

只要詹森没事儿,那赤木晴子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就看浅野一郎要不要她未婚妻的性命了。

今天的竣工典礼,请了不少宾客过来,法租界公董局的建设委员会的也都来了,奥琪代总董有事不能前来,让他的助理过来了,这是给足了面子。

华人纳税会里,跟陆希言关系不错的都来了,董少筠也来了,谷竹轩没来,但把侄子谷叔平派来了。

毕竟,这“安居工程”内也有他的股份。

今天的主角不是陆希言,而是孟繁星,身为“繁星投资”以及“繁星置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她现在是上海滩上最有励志和最有名气的女子之一。

有几个女人能在她这个年纪拥有这么大的身家和权势?

她背后固然有一个男人支撑,但她若是没有能力的女人,怎么能够在这个豺狼环伺的世界生存下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仗着陆希言这个华董的势,知道的人才明白,陆希言基本上不管公司的事情,而真正做决策的就是这个年轻的女子。

只不过,大家关注点大多数在陆希言身上,而或多或少的忽略了她本身的存在。

受西方的文化影响,加上国内的自由民主风气的熏陶,男女平等的思想已经在很多人心里被认同了。

上海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接受一个女人在公司当家,这已经不是太难的事情,何况人家丈夫都没说什么,别人又置喙什么呢?

女人独立,拥有自己的事业,拥有选择生活的权力,这才是男女平等的核心。

在陆希言基本不管事的情况下,孟繁星能够一边上学,一边还能把公司的事情管好,还能让“安居”工程第一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顺利竣工。

这本身就说明了她的领导能力。

今天的竣工典礼,对陆希言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对孟繁星来说,那是意义非凡了。

她的能力将会得到所有人和社会的认可。

第一期工程竣工后,将会对内进行装修,预计两月后,第一批申请租房的租客就会入住新房。

这一批才一百二十套,宣布可以申请的那一刻,几乎不到十分钟内,五百章申请表就被抢光了,而外面还有好多人没有抢到的,十分不满,要不是陆希言调了禁烟大队过来维持秩序,只怕会酿成严重的踩踏事件。

“安居工程”火了!

大火!

“每月两块大洋,城里安个家!”

“房租三年不涨,一签三年,转租收回!”

这样的宣传标语刊登在报纸上,迅速的火遍了整个城市。

因为是水电直接接入,附近还有各种配套设施,还有租赁的商铺,菜市场,小学,社区医院等等,这里的房子尽管看上去很小,但十分的抢手。

第一期的住房全部采用租赁的方式,包括商铺也是,当然,商铺是不会租给外面的人经营的,早就被相关的关系户给拿走了。

只要把人聚来了,这里今后的生意还不好做?

当然,这边生活的也许不是什么有钱人,可做普通档次的也是能够赚钱的,所以,董少筠的董楼打算在这边开一家平价的酒楼,典当房,烟酒杂货铺,还有百货商店等等。

当然还少不了安平大药房。

未来规划的,启华女校的小学分部也会在设在这里,然后,中学也在后期相应的规划当中。

广慈医院也表示可以在这里购买一块地,准备建分院。

如此一来,繁星置业现在手里拿到的地价都已经翻了三番了,凡是当初参股的人的身家都至少涨了三倍。

虽然这只是账面上的,可等这些规划都完成的话,身家何止十倍以上,而且,这还是长期受益。

以前是去银行是求爷爷,告***贷款,可现在呢,银行是求上门来让“繁星置业”贷款,你不贷款,他还不高兴。

这钱当然要借了。

陆希言又不傻,他借的钱越多,跟这些银行以及背后大金主关系扯的越深,就算平日没什么来往,可看在钱的面子上,到时候,他若是有事儿,他们也是会主动帮忙的。

这就是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保护网。

我若是完蛋了,大家都完蛋,看你们还不出力保我?

一开始孟繁星还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是极力反对陆希言向这些银行借钱的,这么多钱借下来,以后可怎么还?

这老百姓过日子,讲究的就是无债一身轻,他倒好,借的钱都快超过自己的全部产业了。

这简直就是走钢丝玩火。

直到陆希言跟她解释了之后,她才明白丈夫的良苦用心,利用这一身债把这些人都拉上自己的船,出了事儿,大家一块儿担着,谁都跑不了。

只要他陆希言才不出事,大家自然是有财一块而发。

相比而言,给藤本静香投资研究磺胺仿制的那点儿钱真是毛毛雨了,这是话别人的钱给自己谋取最大利益。

“希言,咱们成功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想要来租我们房子,我们这一期工程推出120户,房租最低是两块大洋一个月,最高的是五块大洋,平均在三块大洋左右,一年的话,我们净收益是4320块大洋,我们第一期工程投入,前后差不多十万大洋左右,至少要二十五年才能收回成本……”

“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最多五年成本就回来了,我们第一期工程只是开始,做的事情很多,比如设计建筑图纸,规划平整土地,道路建设,水电管道铺设,这些只要一次到位,接下来就不需要进行第二次了,还有,我们不光是住房出租,三年租约满了之后,这些房子可以续租,也有可以买卖,只要租户愿意,可以花一笔钱,将房子卖给他们,价格暂定是十年的租金,还有,临界的商铺,不管是买还卖租出去,每年的租金要比租房收入高多了,租金是看行市,只要咱们第一期的房子都租出去,咱们第二期工程的资金就来了,如此循环往复,其实,我们需要投资的钱并不多。”陆希言笑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呀,只想到如何建设,却没想到如何运作资金,咱们从银行贷出来的钱,可以开始跑马圈地了。”陆希言提醒道。

安居工程一旦成功,一定会有人盯着这一块巨大的蛋糕,陆希言知道,他一个人吃不下整个市场,何况他也没有那个野心。

他做“安居工程”最初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给逃难来上海的流离失所的难民百姓一个可居之所,所以,在房租上,价格是给的非常便宜,远低于市场价。

但是,他后来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既能够帮助难民百姓安身立命,又可以让自己活得巨大的收益,更重要的是,他有钱才能购买更多的物资,暗中输送给根据地。

他挣钱又不是为了自己。

眼看“安居工程”的成功,必然会引起许多人觊觎这块蛋糕,他是第一个进入这个领域的,只要不犯错,稳扎稳打,形成品牌效益,自然会得到民众和社会认同。

但有些人就未必了。

为了发财而不折手断,还有那些背地里投靠日本人的汉奸国贼,不算计他们一下,都对不起自己了。

“闫磊,你听我说,接下来,我要你做一件事,但是需要保密,最好是不要让太太知道……”

“您真要这么做?”闫磊听了陆希言的想法会后,大吃一惊。

“对,这件事对普通民众来说,没有丝毫伤害,但对于那些想要发财的汉奸们,绝对是致命的诱。惑,坑他们的钱,你有心理压力吗?”陆希言反问道。

“当然没有,那您为什么直接告诉太太呢,太太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反对的。”闫磊道。

“先做起来,以后再跟她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以让汉杰配合你。”陆希言道。

“明白了。”闫磊郑重的点了点头。



正文卷 第727章:以假代真

“孟董,这一期临街的商铺没有了,二期什么时候开始,您至少给我三个铺位,怎么样,是买是租,您一句话!”

“好的,许老板,您先登记,我们统计之后,会考虑您的需求给以安排的。”孟繁星点了点头。

“这可说好了,您要是给我预留,我给您木材价格打八折!”

“一定,一定……”

“繁星,我这酒楼的位置可不能差了,至少两层楼,少说也得有上千平尺才行,不然,这生意怎么做?”董少筠是女人,跟孟繁星关系已经很熟了。

“董姨,您看这样,我在一楼临街给您一个对外的门面,这吃饭的空间和包房都设在楼上,您觉得怎么样?”孟繁星道。

“你的意思是是,客人都得上楼吃饭?”

“对,客人在二楼吃饭,私密性得到了保护,而一楼我们还可以开设糕点或者咖啡馆之类的……”

“梅梅,没想到,你对经营之道还是如此精通,董姨真是小瞧你了。”董少筠惊叹一声。

“哪儿呢,这都是希言想出来的,我也就是顺着他的思路来的。”孟繁星谦逊的一笑道。

“你们两口子真是珠联璧合,只可惜这希言对政治不感兴趣,他若是从政的话,你们夫妻联手那可真是厉害了。”董少筠道。

“董姨,您谬赞了,他是不爱管事儿,才把这摊子事儿都推给我的,其实,这些事情太劳心了。”

“你要是不愿意劳心,不知道多少女人愿意劳这份心呢,我可告诉你,想小陆董这么有本事又本分的男人,这上海滩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可看好了,别让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往他身边凑,懂吗?”董少筠提醒道。

“我懂,谢谢董姨。”

“你还在读书,这女孩子读书是好事,也是应该的,不过,你也别忽略了,这女人最重要的责任,是当一个母亲,你懂吗?”董姨语重心长的道,“你要是能为小陆董生下一男半女,这地位就算稳固了,谁来都抢不走。”

“董姨,不至于吧,希言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孟繁星的心里,从来没有想过陆希言会变心。

“你呀,过去他也许还不太起眼,现在呢,又是著名外科大夫,又是实业家的,年轻有为,现在外面这愿意倒贴的女人多得是,他这样的,只要稍微一松口,那扑上来的女人多的是。”董少筠道,“你能保证他自己不主动找,还能阻止别的女人扑上来吗?”

“董姨,有那么夸张吗?”

“他这是在医院工作,还好一些,助理又是他的学生,替你挡掉了不少,不信你自己暗中打听一下,医院里,喜欢小陆董的女孩子有多少?”董少筠嘿嘿一声道。

“董姨,我知道您是关心我,但这事儿还得是希言本人,我不想做一个妒妇,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跟您学,咱们女人没了男人一样能活,而且活的更精彩!”

“哎,梅梅呀,这世道,一个女人,想要支撑一个家,有多难,你是不知道,我这是没办法才咬牙走到了今天,你不同,前往别走我的老路。”董少筠叹了一口气。

“梅梅,董姨,你们在说什么呢?”陆希言拿着两杯汽水走了过来。

“哦,没什么,我们在聊董姨打算开分店的事情呢。”孟繁星忙道。

“哦,董姨打算开分店了,这可是好事,不过,咱们这个安康小区目前都是些平民租户,消费水平不是很高,董楼的消费水平那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吃得起的。”陆希言直言不讳道。

“我打算开一家平民酒楼,差异化经营,不用董楼的名字。”董少筠道。

“差异化经营?”陆希言一愣,这词儿不是他跟孟繁星提过的,怎么这么快就传到董少筠嘴里了。

“希言,是我跟董姨说的,董姨帮了咱们这么多,咱也该知恩图报吧。”孟繁星忙解释一声。

“不,梅梅,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怪你,我是说,这一期工程只是试水,很多方面需要完善,而且现在临街的商用楼,都不太适合开设酒楼之类的,需要等到二期才行,我们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进行设计和建造。”陆希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担心你会不答应呢。”董少筠呵呵一笑。

“二期工程什么时候开始?”

“最迟十月底吧。”

“刚才我已经跟梅梅说好了,我至少要两层,一千平方以上,租和买都行。”董少筠道。

“没问题,董姨的要求,我一定满足,而且还把最好的地段留给您。”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小陆董了,我先失陪了。”董少筠微微一笑,踩着莲步款款而去。

“董姨慢走。”

“梅梅,晚上我在荣顺馆订了位置,咱们内部小小庆祝一下。”陆希言对孟繁星道,“你一会儿回家把筱慧和筱蕊她们接上,一起过去。”

“那你呢?”

“我一会儿还有事儿,晚上见。”陆希言解释道。

“那你小心点儿。”孟繁星小声嘱咐道。

“我知道了,这里交给你和闫磊了。”陆希言吩咐一声。

“我知道了。”

“杨副队长,兄弟们今天辛苦了,晚上加餐,每人两瓶啤酒,我额外奖励大家的。”陆希言又把维持秩序的禁烟大队杨一鸣叫了过来。

“谢谢陆董!”杨一鸣开心的道。

……

兴庆里,回春堂药店。

陆希言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今天要不是胡蕴之突然紧急约见他,他也不会想起来要来这里。

好在这里够隐秘,也没有人注意。

“老胡,怎么约在这里?”陆希言一挑门帘,就见到一脸焦急的胡蕴之,颇感到一丝惊讶的问道。

“出事儿了,不然也不会把你约到这个地方来。”胡蕴之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麻小五开车,他把车停在巷子口,怎么了?”陆希言道。

“你就不怕他知道我跟你见面的秘密?”

“他最多也就知道你是铁血锄奸团的人,何况你过去就是,也不怕被他查,我接触铁血锄奸团的人,唐锦和戴雨农都是知道的,没必要事无巨细,都要向他们汇报。”陆希言解释道。

“他们要是问起来,你怎么回答?”

“好回答,我就说,我来见军师的。”陆希言嘿嘿一笑,“来回春堂药店见一个中毒之后许久不露面的人,这很正常,尤其是这里巷子深,还很隐秘。”

“问题是,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军师岂是随便什么人能见的?”陆希言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自己想知道,查去。”

“你有理,行了吧,总之,如果再有下次,千万不能再让第三人知道。”

“你让我怎么办,麻小五是唐锦派来保护我的人,我要是不让他跟着,岂不是更惹人怀疑,除非,能把麻小五变成我们的人。”陆希言道。

“他是军统训练出来的特工,怎么可能成为我们的人,老陆,地下工作的纪律你是知道的,发展新人并不是你的工作。”胡蕴之严厉提醒道。

“我知道,所以也就这么一说,不过,小五跟我这么长时间,他的为人和秉性我还是了解的,不是你我认识的那些军统特务。”陆希言道。

“你可别自作主张,老猫同志临走之前可是再三叮嘱,要我一定要盯着你,不能让你犯错误。”胡蕴之道。

“闲话少说,你急着把我约到这里来,到底什么事儿?”陆希言问道。

“刺鱼紧急联络我,说出事了,他的一个日本同事,叫赤木晴子的让人给绑架了,应该是军统的人干的。”胡蕴之道。

“我知道,这事儿是唐锦和陆金石他们干的,为的是从‘76’号换回刺杀纪云清的枪手詹森。”陆希言点了点头。

“刺鱼说,这个赤木晴子过去给他提供过不少有用的情报,而且她还是一位反战的国际友好人士。”胡蕴之道。

“赤木晴子现在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唐锦他们只是想利用赤木晴子是浅野一郎女朋友的身份,以及她父亲赤木清之的关系逼迫‘76’号交换人质而已,所以,只要詹森没事儿,她就不会有事儿。”陆希言道,他没想到,这个赤木晴子居然跟刺鱼的关系这么深。

“可今天‘76’号还是对外宣布了,明天上午在三角公园小树林对詹森实施公开枪决。”胡蕴之拿出一份《东亚日报》发的号外。

“浅野一郎和赤木清之这是打算不要赤木晴子的命了?”陆希言惊讶万分,不过当他看到报纸上那张拍摄的詹森的模糊的照片的时候,眼睛猛然缩了一下,眯了起来。

这分明不是詹森本人,虽然他没有见过詹森,可小蜜蜂他们监视詹森的时候,暗中拍过不少詹森的照片,无论是正面,北面还是侧面照,他都见过。

这个被绑在木桩之上,头发蓬松,耷拉着脑袋,只露出半张脸的囚犯,根本就不是詹森。

“老胡,这号外上的照片的詹森是假的,不是他本人。”陆希言道。

“怎么,假的?”胡蕴之惊讶道。

“大家都知道刺杀纪云清的枪手叫詹森,可有谁见过这个詹森,除了他那个姘头叫卢英的女人,还有谁见过他的真面目,报纸上也从未刊登过他的照片吧?”陆希言微微一笑,他还这有些佩服浅野一郎和林世群这两人了。

反正没人见过詹森,那随便找个人当众枪决了,说他就是詹森,谁有敢说不是呢?

弄个相像一点儿死囚,替换成真的詹森,押去执行枪决,把真的留下来,交换人质,既保存了面子,又救了人。

真相,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反正连詹森这个名字也不是真名。

把照片都登出来,目的就是告诉绑架“赤木晴子”背后的人呢,我们枪决的不是真的詹森,真的詹森,我们会留着交换人质。

正文卷 第728章:发现尾巴

“他们真的会用詹森交换赤木晴子?”胡蕴之表示怀疑,不管是军统还是‘76’号,这些人都不是良善之辈。

“会的,戴雨农给唐锦下了死命令了,这个詹森必须救。”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胡蕴之道,“对了,刺鱼跟我说,这一次以医学研讨交流身份来上海的国际援华医疗队负责人叫南希,当然,这很有可能不是他的真名字,具体人员名单都由这个南希掌握。”

“嗯,南希,听起来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这个南希是塞尔维亚人,年龄,性别都不太清楚,这一次他们的保密措施做得不错。”胡蕴之道。

“行,我知道了,老猫到香港没有?”陆希言问道,老猫走的陆路,所以,他才会到现在才问。

“嗯,安全抵达了,你就放心好了。”胡蕴之点了点头。

“你给老猫去一个密电,问一下这个南希的具体身份,不然我们这边怎么跟人家接触,还有医疗队的具体名单,最好也给我们一份。”陆希言道。

“我知道了。”

“那行,我先走了,晚上还约了唐锦在荣顺馆吃饭。”陆希言道,“赤木晴子的事情我会向他打听的。”

“好的。”

……

“先生,我发现身后有尾巴。”陆希言一上车,麻小五突然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

“什么人,看清楚没有?”陆希言微微一惊,有人跟踪自己,这并不稀奇,他也不是第一天被人跟踪。

“不清楚,他们跟的不是很紧,我刚才下车去买了一包烟,才发现的。”麻小五道,“我虽然不能过目不忘,但是几个小时之前见过的人,还是不会忘的。”

“知道了,先去荣顺馆。”陆希言点了点头。

“要不要试探一下?”

“不用,就当没发现。”陆希言摇了摇头,他平时的活动并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所以,不怕被跟踪。

但是谁在暗地里跟踪自己呢,对自己感兴趣的人可不少,章啸林,中风之后,还躺在家里恢复呢。

别说现在半死不活,就算是好好的,在纪云清被刺杀之后,他也不敢轻易的走出章公馆了。

帮派的人,跟踪技术都是老一套,想要瞒过麻小五这样的高手,很难。

‘76’号的特务,这些人当中的确有跟踪的高手,而且相当有一套,但他跟‘76’号目前并没有什么多大的恩怨,林世群也犯不着指示下面的人跟踪自己。

吴四宝倒是跟他过节不小,可吴四宝现在还有没有胆子来惹他还说不定呢。

那就剩下日本人了!

袭击温莎旅馆的事儿还没完呢。

那支由日本忍者武士组成的特殊的战斗小分队,他们既然把目标指向了自己,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

而且这些人都是这方面的高手,极有可能就是这些人。

该找一个机会去见一下罗耀祖了。

……

“先生,今天下午车行来电话了,说您定的福特防弹轿车,还有一个星期就到上海,到时候,让您带着提车单和剩下的余款过去提车。”从荣顺馆吃饭回来,闫磊就跟着陆希言一起上了二楼书房。

“嗯,到时候,你带着提车单和余款过去提车就是了,我就不去了。”陆希言随手解开领带和衬衫扣子吩咐道。

“还有这市场上的汽油又涨价了,而且供应紧张,我建议咱们以禁烟大队的名义购买一批囤积备用。”闫磊建议道。

“嗯,这个虽然有公器私用的嫌疑,不过,这也是一个变通的办法,可以,先买五千加仑吧。”

“好的。”

“今天小五跟我说,有人跟了我一天,让汉杰去查一下,看是谁对我这么感兴趣。”陆希言吩咐道。

“有人跟踪先生?”闫磊吃惊的问道。

“小五说,今天他在竣工典礼上看到一个个子不高,戴帽子的人,后来在开车送去三马路兴庆里的时候,又见到了,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这个人就一定是在跟踪我。”陆希言解释道。

“好,我知道了。”

“对了,替我约一下罗耀祖,就说明晚我在法国会馆,你带他从员工通道侧门进来,我要见他。”陆希言吩咐道。

“他会来吗?”

“他会来的。”

“明白。”

……

愚园路1136弄,林公馆。

为了办公和跟汪氏走动方便,林世群除了在‘76’号内弄了一个住处之外,又在这里弄了一栋小洋楼做了公馆。

有些事情,不太适合去‘76’号商谈的,自然就移到这林公馆中,当然,这里也是相当安全的,否则,林世群、丁默村这些汉奸们也不敢住在这里。

入夜后,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驶入弄堂,在一家漆黑的大门口停下来,车上下来一个小平头,摁响了门铃。

里头探出一个分头的小青年来,闻了一下,便打开门,将小汽车给放了进去。

车在院子里掉了一个头停了下来,丁默村、林世群还有浅野一郎纷纷从台阶上走下来,尤其是浅野一郎更是抢先一步,拉开了车厢门。

里面一个身材有些清瘦,眼窝有些他塌陷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

“老师,您来了。”浅野一郎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

“嗯。”赤木清之淡淡的答应一声,若不是为了女儿的安危,他是不会来见丁、林这二人的。

他是工部局警务处的副处长,如果被记者发现他私下里跟‘76’号的人来往,对他的声誉是有影响的。

“赤木先生,非常欢迎您能来寒舍做客。”林世群身为主人,满脸微笑的一个鞠躬道。

“林桑客气了,请!”赤木清之还是有些瞧不起林世群的,他可是反间谍专家,就连土肥原贤二都对他可客客气气的,何况一个小小的中国人?

“内子预备了简单的晚餐,还请赤木先生赏光。”

“嗯。”赤木清之在中国时间不短,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何况,要让自己的女儿平安回来,还需要林世群和丁默村的配合。

“请!”

一身黑旗袍的女主人正在餐厅等候,要妖娆婀娜的身段,令整个餐厅的温度都不由的上升了一些。

赤木清之见到叶玉柔,眼底也不自觉的闪过一道精光。

“这是内子玉柔。”

“玉柔见过赤木先生。”叶玉柔甜甜的一笑,微微一颔首道。

“嗯,林太太好。”赤木清之微微一点头,看的一旁的丁默村不由的心中一酸,忍不住捂嘴咳嗦了一下,为啥自己的老婆都变成黄脸婆了,人家的老婆还如此的漂亮,风韵犹存?

“老师,这边。”浅野一郎拘谨的手一带道。

赤木清之微微一点头,跟上浅野一郎的脚步,朝主人下首的位置走了过去。

林世群本来想让赤木清之做主位的,但是浅野一郎把赤木清之都请到主位下首的位置,他也不好再开口了,于是,他自己也坐过去,自然的坐了主位,丁默村陪在他的下首。

四个人坐下后,叶玉柔当起了侍者,给四人的酒杯中倒满了酒。

“赤木先生,浅野顾问,默村兄,感谢三位今晚光临寒舍,我先干为敬!”林世群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林桑,我今天实在没有心情喝酒,能否先告诉我,你们如何救出我的女儿?”赤木清之直接了当的问道。

“这个……”林世群抬眼看了一下手持酒壶的叶玉柔,叶玉柔马上心领神会,一招手,将餐厅内伺候的两名丫环出去,自己也随后放下酒壶,退了出去,并且还关上了门。

“赤木先生,我想您应该见到了今天《东亚日报》出的号外了?”林世群微微一洒,轻轻的放下手中的酒杯,自信的一笑道。

赤木清之点了点头。

“‘76’号成立以来第一次公开枪决犯人,这关系到我们今后打击重庆恐怖分子的威信,所以,这一次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依旧对外发布公告,枪决杀人犯詹森。”林世群道。

“你这是挑战工部局警务处的威严。”

“您知道的,租界迟早是要被我们收回来的,这些权力我们也迟早要拿回来的。”林世群一笑道,赤木清之是日本人,他虽然在工部局警务处任职,可代表的确还是日本人的利益。

“老师,您就别计较这些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晴子的安全。”浅野一郎劝说一声。

“你们有什么计划?”

“赤木先生,明天的枪决正常进行,但枪决的犯人并不是詹森,真正的詹森我们会用来跟绑匪交换晴子小姐。”丁默村道。

“哦?”赤木清之流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那你们怎么能让绑匪知道,你们有意与他们进行人质交换呢?”

“还是在这份号外上,我们配发詹森的照片,只要对方熟悉詹森,自然能认出来照片上的这个人并不是他本人,只不过脸型有些相似而已。”林世群解释道。

“你怎么能保证他们一定能认出来呢?”赤木清之反问道。

“他们绑架晴子小姐的目的就是为了与我们进行人质交换,否则不会选择的时间段那么巧,在我们就要对外公布公开枪决詹森之前!”丁默村道,“所以,他们一定会关注相关的新闻,而既然要交换人质,总不至于连人质的身份都没办法辨别吧,那岂不是我们随便给他一个,也能蒙混过关?”

“老师,丁桑分析的有道理。”浅野一郎附和一声。

“万一他们真信了呢,那晴子的生命安全怎么保证?”换做是别人,赤木清之会毫不犹豫相信,但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不能不慎重。

“詹森女人卢文英跟那些人有过接触,通过她,至少可以把我们的意思转达。”林世群道,“就算他们没有发号外上照片,也能保证对方能够及时接受到我们的意图。”

“嗯,倒也是个保险的办法,但我还是需要得到确切的消息。”赤木清之道。

“您放心,一有消息,我们会马上通知您。”林世群道,“浅野顾问会全程参与我们的计划。”

“很好。”赤木清之看了浅野一郎一眼,微微一点头。



正文卷 第729章:夜长梦多

“浅野一郎和林世群答应换人了。”晚上,荣顺馆吃饭的时候,唐锦悄悄的把陆希言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哦,这么快就有回应了?”陆希言很惊讶,抓了赤木晴子,到底还是让浅野一郎急了。

“你看这份号外,照片上的这个人?”

“照片上的人怎么了?”陆希言明知故问道。

“假的,不是真的詹森。”唐锦嘿嘿一笑,“这两人也够贼的,居然想出这么一出李代桃僵的计策,反正外界也没人见过詹森的模样,谁知道詹森是谁,只要杀个人,说他是詹森,既给了纪家人一个交代,又不失了面子,一举两得。”

“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高呀。”陆希言竖起大拇指,赞道。

“不管是谁想出来的,反正对咱们是有利的,不过,这交换人质宜早不宜晚,必须尽快进行。”唐锦道。

“这倒是,免的夜长梦多。”

“咱们前些日子通过卢文英给林世群带过话,接下来林世群肯定会想到通过卢文英给咱们传递消息,他们应该比我们还着急呢。”唐锦道。

“对了,那个赤木晴子怎么样,你们没把人家一个小姑娘怎么样了吧?”陆希言随口问了一句。

“没事儿,遭点儿罪是肯定的,谁让她爹是赤木清之呢。”唐锦嘿嘿一笑。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走吧,这是个好消息,今晚多喝几杯。”

“对哦,今天是周六,明天你不上班,哈哈,今晚,咱们要无醉不归!”唐锦兴奋的搂住陆希言的肩膀。

……

“让你少喝点儿,你偏不听,你的酒量能跟他们比吗?”回到公馆,上楼来,孟繁星拿着冷毛巾够来,敷在陆希言的额头上。

“今天不是高兴嘛,就多喝一点儿,一点儿。”陆希言伸手比划道。

“一点儿是多少?”孟繁星横了他一眼,站起来道,“我去楼下厨房给你看看醒酒汤做好没有。”

“行,你快点儿,一会儿我要是吐了,可没人收拾了?”

“知道,马上就上来。”

……

“先生,醒醒,醒醒,是我,别装了。”陆希言闭着眼睛,正要迷糊过去,被人给轻轻的推醒了。

一睁眼,看清楚面前的一张人脸,是闫磊。

“闫磊,是你呀,我还以为是谁呢,今天这酒喝的确是有些过了,上头。”陆希言一伸手扯掉了额头上的毛巾,坐了起来,“说,啥事儿?”

“赤木清之今天晚上去了愚园路林世群的公馆,还有浅野一郎陪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闫磊禀告道。

“还有呢?”

“詹森的那个女人,叫卢文英的,今天下午,‘76’号给他打过电话,约了晚上在沪西的一家餐厅见面,打电话的是女人,自称自己姓沈。”

“你们监听了卢文英的电话了?”

“没有,我们只是在她家里电话机内安装了窃听器。”闫磊道。

“谁安的,不会是那个韩彩英吧?”

“是的,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先生您的眼睛,那只老鼠现在不在她身边,她的活动比以前更加谨慎了,我们发现她现在的上线是‘76’号交际处的柳尼娜,柳尼娜直接跟浅野一郎汇报。”闫磊道。

“这么说,咱们监听卢文英电话的情况,浅野一郎是知道了。”陆希言拿毛巾擦了一把脸问道。

“咱们总的给人家一些有价值的消息吗,不然,怎么能让对方相信老鼠还没有暴露呢?”闫磊嘿嘿一笑。

“浅野一郎只怕误会了,绑架赤木晴子是我们干的。”陆希言道,“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让丁、林二人投鼠忌器,不敢在人质交换上面耍花招。”

“咱们这一次算是给军统背黑锅了。”

“那詹森不也是替我们把纪云清给解决了,算是扯平了,命令汉杰,盯住卢文英,确保她的安全,林世群和浅野一郎都不是甘心失败的人,一旦交换人质,他们很有可能会对卢文英下手。”陆希言吩咐道。

“对卢文英下手,为什么,她根本就是个局外人。”闫磊大惑不解的问道。

“能让卢文英这样一个女人对他如此,这个詹森身上必定有人折服的地方,最起码有情有义是肯定的,而且,詹森能把自己作案的手枪交给她保管,说明他对这个女人是相当信任的,而对于这样一个讲义气的人,如果真有人拿住了卢文英,你觉得他会怎么做?”陆希言反问道。

“不顾一切的去救她,甚至用自己去换回这个女人的命!”闫磊脸色猛然一变。

“没错,我们的对手可是奸猾无比的特务,他们想到的,我们必须要想到他们前面去,交换人质,交给军统的人去做,他们应该会有一套成熟的方案,这个不需要我们操心,但卢文英的死活,他们肯定不会管的,这个漏我们来给他补上。”陆希言道。

“先生,你是看上了这个詹森了吧?”闫磊嘿嘿一笑。

“詹森这个人性格缺陷十分明显,不过,如果善加利用的话,他会是我们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无须在闫磊面前隐瞒。

“先生,这詹森若是孙猴子,您就是那如来佛,怎么跳都跳不出您的掌心去。”闫磊冲陆希言竖起大拇指道。

“谁是孙猴子,谁又是如来佛?”这时,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孟繁星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

“先生,我先下去了。”闫磊道。

“没什么,我们聊浩子呢,这家伙今晚不是叫他去吃饭的吗,怎么没见到人影?”陆希言问道。

“说是值班,刚回来。”孟繁星把醒酒汤端给陆希言道,“来,把醒酒汤喝了,洗个澡,然后睡觉。”

“这小子这几天回来都比较晚吧,他那个刑一科美人值班了,要他一个组长亲自值班?”陆希言接过醒酒汤来喝了一口,忽然道。

“倒也是,去荣顺馆吃饭之前,梦瑶还从香港打来电话,问小浩在不在呢。”孟繁星道。

“梦瑶电话,咱那大侄子怎么样?”

“挺好,能吃能睡,白白胖胖的,母子俩都胖了好几斤呢。”孟繁星道。

“爸的身体怎么样?”

“还行,南方气候闷热湿润,还有些不太习惯,就是风湿痛关节炎毛病经常犯,不过,老哮喘倒是没怎么犯过,有得有失吧。”孟繁星道。

“嗯,我喝完了,去洗个澡,睡觉去。”陆希言一口气喝完醒酒汤,把空碗递给孟繁星道。

……

翌日,早上起来,餐厅。

陆希言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麻小五刚从外面买回来的报纸,这公开枪决“詹森”的新闻可是占了今天的新闻版面的一小半儿以上。

还有就是有关繁星置业的“安居工程”的相关消息,虽然没有被放在头版头条,可在相关的版面占据很大一块篇幅。

其实,陆希言没打算投放广告宣传,这没怎么宣传,已经是够火爆了,要是再这么一宣传,那这就太高调了。

但是以他的身份,一言一行自然有记者关注,不需要在报纸上投放广告,就又有人帮忙宣传了。

忽然一道人影从他面前闪过。

“站住,大清早的,早饭都不吃,上哪儿去?”陆希言放下报纸,喝住了从餐厅门口经过的孟浩。

“姐夫,科里有案子,我得去一下。”孟浩转过身来,讪讪一声道。

“去办案,也都吃饭。”陆希言道,“过来,坐下,吃早饭。”

“是,姐夫。”孟浩走过来,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忙什么案子呢,这几天那么晚回家,你姐多担心你,你知道吗?”陆希言自己动手,给孟超盛了一碗稀饭,给孟浩问道。

“还不是‘76’号那些王八蛋,到处惹是生非,尤其是那个吴四宝,借着抓抗日分子的名义抢劫,绑架,简直就是坏事做尽了。”孟浩道。

“吴四宝这个家伙心狠手辣,你可悠着点儿,别去招惹他。”陆希言提醒道。

“我不去招惹他,可他的手下总是来法租界找事儿呀,这老百姓报了案,我们巡捕房总不能不管吧?”

“治安问题自然有军装管,你是刑事处的,管大案,重案的,没事别瞎参合。”

“绑架,勒索,撕票算不上大案?”孟浩反问道。

“怎么,吴四宝这么猖狂没人性?”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您当然不知道,他又不敢对您下手,这些日子,吴四宝手下可是做了不少绑架勒索案,咱们知道的就有十几起,案件数额虽然不大,但加起来也不少了,还有的没有报案的,或者没发生在咱们法租界的,撕票的就有三个,到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反正都知道是就是他们干的。”孟浩撇了撇嘴道,“可知道又如何,能把他怎样?”

“带枪了吗?”陆希言问道。

“我这是便衣走访调查,带枪干什么,万一被抢了去,那我找谁要去?”孟浩道,以他的身份,没带枪,就算被‘76’号的人发现了,也不敢把他怎样。

他自己本身是法捕房的探长,姐夫还是公董局的华董,手底下更是有一支禁烟大队,动了他,就要承受的住来自陆希言的怒火。

这青帮三巨头之一的章啸林,不就是因为对孟繁星下手,彻底惹毛了陆希言,结果呢,法租界的烟土生意全给他断了,自己气的中风在家养病,损失惨重。

这不是陆希言背后有大佬撑腰,而是他自己身边有一圈人,这些人结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

他成了这个利益共同体的纽带。

“带上吧,别带巡捕房给你的配枪,找闫磊给你拿一把。”陆希言道,“不管怎样,你的安全最重要。”

“姐夫,能不能多给我一把?”孟浩问道。

“你又不会双枪,要两把干什么?”陆希言反问道。

“我留着备用。”孟浩嘿嘿一笑,解释道。

“找闫磊吧,就说我同意的,给你最好的。”陆希言呵呵一笑,同意了。

正文卷 第730章:德国入侵波兰

“先生,出大事儿!”

正说到闫磊,就听见闫磊的声音从客厅内传了过来,紧接着,快速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往餐厅而来。

“先生,出大事儿了,大新闻!”闫磊几乎是跑步冲进餐厅的。

“闫磊哥,我和姐夫真说你呢,你这一大早的哪儿去了,快来,坐下一起吃早餐。”孟浩热情的走过去,将闫磊拉过来靠自己坐了下来。

闫磊刚一坐下来,就又站起来了:“先生,真的出大事儿了,您看,《中美日报》刚发的号外:德国前天凌晨入侵波兰!”

“什么,德国入侵波兰了?”陆希言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大吃一惊,虽然这早在预料当中,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德国跟苏联才签署秘密的互不侵犯的协议才几天呀?

这位小胡子元首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不过这也暗合兵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谁能想到,德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进攻部署,并且出兵呢。

“您看,这是刚发的号外,油墨味儿还没干呢。”闫磊将攥在手中的“号外”给陆希言递了上去。

德国早在今年四月份就秘密拟定了一个解决波兰的方案,叫做“白色方案”,只是当时小胡子还希望能够拉拢波兰加入《反共产国际协定》,但是波兰拒绝了,后来波兰又跟英、法、比利时等国签署了安全防护协定,德国废除了1934年签署的《德波互不侵犯条约》。

战争又更近了一步。

但泽波兰走廊和谈破裂后,德波之间数月之内几乎没有任何外交活动,加上此前德国则对英法拉拢苏联遏制德国的十分不满,因此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随着德苏的关系突然转变,德国对波兰的容忍度完全消失了,不管波兰怎样,小胡子元首都决定出兵了。

因为,既然谈判拿不到的东西,那就自己动手,用枪炮拿回来。

其实战争早就有预兆,大家都很清楚,只是没想到德国会不宣而战,直接就出兵了,打了波兰一个措手不及,更打了英、法等欧洲世界一个措手不及。

波兰可不是捷克,德国入侵捷克,那是在英、法出卖盟友的绥靖政策下发生的,可以说是默认了德国的这种侵吞别国的行为。

而波兰可是跟他们签署过安全保证条约的,这是一种军事保护的盟约,这英、法等国都要捏着鼻子认了话。

那国家信誉就荡然无存了,今后,谁会相信你,签署的正式的协议跟废纸一样,那签与不签有什么意义?

国家信誉一旦崩了,那你就等着被全世界背弃了。

欧洲的这个火药桶终于还是引爆了,这对不仅仅是对欧洲,对亚洲,乃至对全世界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尤其对中国战场,只怕产生的影响更大。

德国在欧洲动手了,根据德日签订的同盟协议,日本必然也要给予呼应和声援,但是德国这一次做事很不地道,悄悄的跟苏联达成了互不侵犯的条约,本来日本跟德国约定一起进攻苏联。

结果人家悄悄的握手言和了,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单凭日本一个人,这胳膊跟小鸡仔似的,怎么板的过北极熊粗壮的胳膊?

诺坎门本来就被打的鼻青脸肿,现在连说好的帮手也跟对手眉来眼去,合伙分赃了,日本接下来只有认怂了。

北进的梦破碎了,接下来日本必定把心思都转到中国来,客观来说,对国内抗战大局来说,最困难的时期来了。

这真是内忧外困了。

“先生,您还记得咱们跟雷恰戈夫上校打的赌吗?”闫磊忽然说道。

“你怎么想起那个了?”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当时,你跟雷恰戈夫上校打赌,才这个德国什么时候进攻波兰,你说的这个时间可是跟现在是一分不差,而雷恰戈夫上校预测的可是四个月后。”闫磊道,“这打赌要是您赢的话,雷恰戈夫上校就跟咱们联合,以后,在上海,他就得听您的,而您输了的话,就要送给他一个城堡以及一个葡萄酒庄园。”

“姐夫,还有这事儿?”孟浩听了眼珠子都瞪直了。

“那其实就是个玩笑,当不的真的。”陆希言平淡的一声道。

“您若是输了,这个赌约就是真的,对吧?”闫磊嘿嘿一笑,问道。

“行了,今天是周末,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们俩该干嘛干嘛去,我出去散散步,透透气。”陆希言起身一挥手道。

德国这一打,欧洲的局势反而变得明朗起来了,陆希言觉得有必要给上级写一份自己对欧洲局势的走向分析,以备上级分析和判断。

这是一个战略情报员应该做的事情。

“老马,中午吃饭之前上二楼我书房一趟,我有东西让你转交老鬼。”陆希言在花园来回走动了十多分钟,在脑子里打了腹稿后,把老马叫到跟前吩咐一声。

“好的,先生。”虽然老马不知道发什么什么,但他知道,陆希言如此严肃的表情,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一回真是山雨欲来了!

两个小时后,老马上了二楼书房。

陆希言将一个密封的信封交给老马道:“老马,这个信封里的文件很重要,你一定要亲手交给老鬼,请他马上安排发出去。”

“明白,我这就去。”老马郑重的把信封往怀里一揣,郑重的道。

“先吃饭,吃完饭再去也不迟。”

“好。”

……

今天陆希言休息在家,就给麻小五放了假,让他回去看一下父母,总不能让人家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他这个老板也太不人道了。

中午在家吃饭的,就他和老马,孟繁星一早就出去了,做什么陆希言从不过问,反正有阿香和小乐跟着,安全不用担心。

霞飞路上,一家咖啡馆。

“丽瑛姐,老鬼通知指示,让你尽量的少参加一些社会活动,你现在已经被‘76’号的特务给盯上了,这几天是不是总有人跟踪你?”孟繁星劝说道。

“你怎么知道?”蓝丽瑛惊讶道,她跟孟繁星不同,除了海关的工作和学校的兼职之外,还有不少社会工作,比如妇女职业俱乐部的主席。

这个妇女俱乐部其实就是一个支援敌后抗战,募捐物资的抗日组织。

这样的组织自然被特务和汉奸关注,并且,早已列入‘76’号的黑名单上了,而蓝丽瑛本人也上了‘76’号的重点监控名单。

“丽瑛姐,上海的斗争形势已经发生变化,从现在开始,我们遵循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十六字方针,你不但是一个爱国者,还是一个共产党员,我们做地下工作的,必须要时刻保持警惕,你若是暴露了,就很可能把我们整个小组都牵扯进来,明白吗?”孟繁星道。

“可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们也拿我没有任何办法。”蓝丽瑛道。

“可我们掌握着一部电台,一部随时跟中央直接联系的电台,这就事关重大了,你出了事,我哪儿再找一个交通员和报务员?”孟繁星道。

“好的,我会小心的,近期少参加募捐活动。”

“你最好把妇女俱乐部的主席的职务也辞掉。”孟繁星严肃道,“你只要还但担任这个职务,目标就非常大,你的身边可能就有‘76’号打入进来的特务。”

“什么,我的身边有特务?”蓝丽瑛吃惊掩嘴道。

“这是老鬼同志说的,应该不会有假,你要小心,千万不要被身边的人给蒙骗了。”孟繁星提醒道。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梅梅,你也要小心,我总觉得你家那位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的过去你真的了解吗?”蓝丽瑛也对陆希言产生了怀疑。

“我天天跟他睡在一张床上,我还不了解吗?”孟繁星也微微的意思惊愕,蓝丽瑛居然对陆希言起了怀疑,这倒是让她有些意想不到的。

“他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跟那个巡捕房的唐锦走的很近,还弄了一个禁烟大队,还有,我听说,他跟‘铁血锄奸团’也有些关系,这‘铁血锄奸团’早已被国民党给招安了,所以,你得看好了他。”蓝丽瑛提醒道。

“知道了,谢谢你,丽瑛姐。”孟繁星点头道。

……

“小乐,你帮我一个忙。”虽然提醒了蓝丽瑛要注意,但孟繁星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太了解蓝丽瑛了,是一个对工作充满热情的人,这样的人对工作绝对热心,可是在做事的时候,却容易忽略了自身的安危。

其实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缺点,有的缺点致命,有的则不会,老鬼专门让他提醒蓝丽瑛,这也是出自对她安全的关心和保护。

真到了出了事儿了,就一切无可挽回了。

“梅梅姐,你说。”在家里,除了何小芬习惯叫孟繁星“太太”之外,其他人基本上改口叫“梅梅姐或者繁星姐”了。

“有时间帮我看着点儿丽瑛姐,我担心她会被‘76’号的特务给盯上了。”孟繁星请求道。

“好的,我知道了。”小乐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谢谢你,小乐。”

“梅梅姐,别客气,这都是小乐应该做的。”

正文卷 第731章:黑山老妖 (一)

“雷恰戈夫上校,你好!”

“陆博士,你是我见到的最厉害的中国人了,我们的打赌,你赢了,我愿赌服输。”雷恰戈夫在电话你语气有些不甘,但作为一个诚实的军人,他必须承认自己,那个赌局他输了,输的很彻底!

“上校,那就是一个友善的玩笑,你别当真就是了。”陆希言想不到,雷恰戈夫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而且还承认自己输了。

“不,不,陆博士,我们法兰西军人是非常看重契约精神的,我很敬佩您的远见卓识,跟您合作,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儿,不是吗?”雷恰戈夫道。

“当然,我非常愿意跟上校您合作,保护属于你我以及法兰西共和国的利益不受侵害。”陆希言呵呵一笑。

“那好吧,陆博士需要我做什么?”雷恰戈夫直接的问道。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更加亲密一些,比如,您能否派一支基层军官队伍来帮我训练一下禁烟大队?”陆希言想了一下道,“您放心,我会按照雇佣兵的价格付给他们酬劳的。”

“这个没有问题,你需要多少人?”雷恰戈夫想了一下,禁烟大队隶属法租界公董局巡捕房,他是法租界驻军最高指挥官,帮助训练一下自己辖区的治安警察,这并不违反规定。

“一个排就足够了。”

“好的,我让扎西姆上尉负责这件事。”雷恰戈夫上校道。

“多谢上校了。”陆希言放下电话,微微一笑,这只是一个愉快的开始,虽然法军第16步兵团的战斗力不怎么样,但那也是一支军队,跟没有战斗经验的乌合之众那还是有极大的区别的。

“喂,杨一鸣,是我,陆希言。”

“陆董,您有事,请吩咐!”杨一鸣恭敬的接电话道。

“是这的,我跟雷恰戈夫上校沟通过了,他会从中区混合步兵营中抽掉一个排的法军来给禁烟大队担任驻训教官,你去跟扎西姆上尉联系一下,把这件事尽快落实下去,还有,相关的法语通译也要请一下,不管这些人教什么,你们都给我认真学,还要搞好关系,明白吗?”

“明白了,陆董。”杨一鸣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请法军当教官不过是幌子,真正的目的还是借势。

一旦这批法国官兵进入禁烟大队大门,这对外的意义就不一样了,禁烟大队跟法军是穿一条裤子的。

驻法租界的法军步兵第16团是禁烟大队的后台。

……

“梅梅,晚上我不在家吃饭,你和孩子们吃吧。”晚些时候,陆希言换上衣服,吩咐孟繁星道。

“你去哪儿?”

“约了耀祖舅舅谈点儿事。”陆希言没隐瞒他要去见罗耀祖的事情。

“哦,那你早点儿回来,路上小心点儿。”孟繁星点了点头。

“放心吧,闫磊陪我去。”

华灯初上,汽车从福开森路驶入海格路,往西,再往北,直接就驶入了忆定盘路,这是一条最近的路,用不了一刻钟时间,就能抵达东北小酒馆那条巷子的入口。

“今天有人接触卢文英了吗?”

“有,今天下午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来找过卢文英,之前没有见过,小蜜蜂报告说,这个女孩子自称自己姓沈,是代表‘76’号来的,希望卢文英能够帮他们联系上詹森背后的人,并且还告诉卢文英,詹森还活着,今天上午在三角公园公开枪决的人是另有其人。”闫磊道。

“卢文英怎么联系陈默?”

“有事儿,直接在靠南的窗台上放上一盆儿水仙花,陈默的手下就在这附近,看到了自然会派人来跟她联系。”闫磊解释道。

“‘76’号不会轻易交换人质的,卢文英家附近肯定有他们监视,让韩彩英去接触一下卢文英。”陆希言吩咐道。

“您这是扰乱视线,还是要给‘76’号的人一个错觉?”闫磊有些惊讶,不解的问道。

“兼而有之,告诉汉杰,一定要让韩彩英在陈默的人去见卢文英之前,先去接触一下,但不要透露身份。”

“那韩彩英岂不会怀疑?”

“让汉杰告诉她,她的任务就是引开‘76’号监视卢文英的特务,给后面的人接头人创造机会,这样她就不会怀疑了。”陆希言道。

“高。”闫磊冲陆希言竖其大拇指。

“小心开车。”

……

“先生,前面就是巷子入口了,要不要换件衣服过去?”闫磊问道。

“小五跟我说,昨天有人跟踪我的汽车,今天咱们出来,你发现没有?”陆希言表情凝重的问了一声。

“啊,有人跟踪,先生,您不早说,我们都已经来了。”闫磊大吃一惊。

“这些日子你是不是过的太顺心了,基本的警惕性都给忘记了。”陆希言郑重的提醒一声。

“先生,我还真没发现,如果真有人跟着,那一定高手。”闫磊道,虽然他没有刻意的留意身后的情况,但是作为一个曾经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基本的直觉还是有的。

“不用换衣服,你把车停在巷子口,然后跟我过去。”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咱们车放在这里,要是被人动手脚的话……”

“没事儿,咱们车放在这里,绝对安全。”陆希言微微一笑。

“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闫磊对陆希言的话是绝对信任的,把车开了过去,在巷子口的路边找了一块空地停好了车,然后从车上下来,拉开后车厢门。

陆希言从车上走了下来,还有意无意的朝身后来的马路看了一眼,这才与闫磊一道往巷子里走了去。

也就一两百米的巷道,一两分钟就到了。

“两位先生,来了?”手臂弯搭着一块抹布的阿莱一抬头看到陆希言与闫磊一前一后进来,赶紧迎了上来。

“伙计,有包厢吗?”

“有,有,您来得早,要是再晚一会儿,这包厢可就没了。”阿莱忙露出一张招牌式的笑脸。

“嗯,带我们过去吧。”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好咧,先生您里边请!”

阿莱个店里的另外一个伙计一个眼神,自己领着陆希言和闫磊往里头去了。

“两位,吃点儿什么?”

“老规矩。”陆希言微微一笑,吩咐道。

“好咧,稍等,菜马上就来。”阿莱微微一定头,放下门帘,迅速的跑了出去,他得去找罗耀祖汇报了。

罗耀祖不在后厨,而是在巷子入口处的杂货铺。

这条巷子内,凡是有利的铺面和房子,基本上都已经被他和他的手下租下了,这里师团的大本营,岂能有半点儿闪失。

“头儿,来了。”

“这两人还真是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背后吊着尾巴都不知道。”罗耀祖哼哼一声,“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外甥女婿的份上,我猜懒得管他呢。”

“人都跟进来了,咋办?”

“你说咋办,这要是让服部那小子发现咱们,那这游戏还能玩下去吗?”罗耀祖吸了一口土烟,白了阿莱一眼。

“摁了,那可就打草惊蛇了?”阿莱嘿嘿一笑。

“惊个屁,直接弄死,扔进苏州河,服部那小子还能找到我们不成?”罗耀祖嘿嘿一声冷笑道。

“他可是跟踪这陆博士来的,若是弄死了,这服部岂不是更加怀疑陆博士了?”

“你说这服部这小子跟我这侄女婿过不去,是为了什么?”罗耀祖一皱眉,问了阿莱一声道。

“这我怎么知道,您知道吗?”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罗耀祖白了阿莱一眼,“你去,告诉黑瞎子,把跟踪那小鬼子给我解决了,别留痕迹。”

“得咧。”阿莱嘿嘿一笑,飞奔而去。

……

“哎呀,外甥女婿,不好意思,舅舅店里的大料用没了,刚才去买了一些回来,这就前后脚的功夫,你说这巧不巧?”罗耀祖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没事儿,我们也是馋了你这里的东北小菜,有日子没来,怪想的。”陆希言嘿嘿一笑,“舅舅,您不会不欢迎我来吧?”

“不会,哪能呢,侄女婿你天天来,舅舅都欢迎。”罗耀祖一张脸笑的都开花了。

“是吗?”陆希言呵呵一笑,“那我以后可就常来了,耀祖舅舅,你这里的家常菜还真是不错,物美价廉,合我口味。”

“合你口味就好,舅舅没别的本事,这炒菜做饭还是说的过去的。”罗耀祖一拍胸。脯,毫不谦虚的道。

“耀祖舅舅,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您可是答应的,帮我把那人给找到的?”陆希言问道。

“这个,你要找的这个人,藏得比较深,目前,舅舅也才刚捋清了一些情况,你也知道的,我手下没几个人,人手不够,所以这效率就慢了一点儿,你放心,舅舅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的。”罗耀祖道。

“那行,就拜托耀祖舅舅了。”陆希言微微一笑,“不过我这还有一件事,耀祖舅舅能否帮外甥女婿一把呢?”

“什么事儿?”罗耀祖问道。

“这几天跟踪我的那个人落入耀祖舅舅手中了吧?”陆希言从罗耀祖嘿嘿一笑。

罗耀祖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刚才还说这陆希言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居然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好几天了。

转眼间,人家就已经知道这跟踪的人落到他的手中,这脸打的,啪。啪。啪很响。



正文卷 第732章:黑山老妖(二)

“希言外甥女婿,你说的什么,舅舅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明白?”罗耀祖是什么人,岂会轻易的被一个后辈把话诈出来?

“耀祖舅舅,咱们是一家人,何必要彼此提防呢?”陆希言呵呵一笑,“我知道有人这些天一直都在跟踪监视我的行踪,可我没办法抓住他,可我知道,舅舅你能帮我抓到他。”

“我,你在利用我?”罗耀祖吃了一惊。

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么一个老奸巨猾的人,居然也有一天被人给利用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他觉得还很稚嫩的陆希言。

“我不想被人跟踪,被人监视,可我也知道,能让我感觉到被跟踪,却发现不了的,一定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所以我只能将他带到您这里来了,他到了您这里,那就等于是一条鱼撞进了渔网当中,想脱身就难了。”陆希言解释道。

“外甥女婿,我这一辈子都是算计别人,没想到,今天让你给算计了。”罗耀祖慨叹一声。

“您是自家人,关心则乱,所以才不会考虑那么多,换了我在您的位置上,您有麻烦,我也会顺手给您解决的。”陆希言笑道,“您说呢?”

“我现在严重怀疑,我那外甥女是不是被你这花言巧语给骗了去的。”罗耀祖气鼓鼓的质问道。

“木已成舟,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您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好一个奸诈的小子,我一定告诉梅梅你的真面目,让她看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罗耀祖气恼道,“还有小浩,这小子不知道在我面前说过,他又多崇拜你这个姐夫。”

“呵呵呵……”陆希言笑了,到不是因为孟浩崇拜他而得意,而是这罗耀祖因为这个居然有些孩子气。

“舅舅,咱们是一家人,我不会害你,你也不会害我,否则梅梅和浩子都不会原谅咱们你我的。”陆希言道,“你把人交给我,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交给你,你知道跟踪监视你的是什么人吗?”罗耀祖愤然问道。

“什么人,耀祖舅舅知道吗?”

“我当然……”罗耀祖猛然醒悟,自己又上了当了,自己怎么就在这小子面前总是不能控制好情绪,冷静思考呢?

“我当然不知道……”罗耀祖咬牙切齿说道。

刚才那语气,分明是一副我知道的模样,现在这么一转,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睁眼说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陆希言也没反驳,就是夹着菜往嘴里送,然后,跟闫磊碰了一下酒杯,也不搭理罗耀祖,完全就把他当成空气一样不存在了。

罗耀祖傻眼了,他坐在这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太尴尬了。

小王八蛋,跟我玩心理战术!

“那个伙计,再给我们来两瓶啤酒?”陆希言抬手冲门帘外面喊了一声。

“好咧,您稍等!”

“耀祖舅舅,吃晚饭了吗,要不,一起吃点儿,我让伙计再炒两个菜。”陆希言冲罗耀祖道。

“臭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罗耀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瞪眼质问道。

“人我带走,信息共享,怎么样?”

“你知道跟踪你的是什么人,你能让他开口说话吗?”罗耀祖诘问道。

“您告诉我,我不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你……”

“耀祖舅舅,我希望我们都能开诚布公,彼此坦诚的谈一下,我们都是中国人,又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陆希言郑重的道。

“你想知道什么?”罗耀祖知道,陆希言今天这是来跟他摊牌来了,再想糊弄的话,是糊弄不过去了。

之前可能都是相互的试探或者猜测,彼此都还保持了一些距离,罗耀祖当然也调查过陆希言,当然,陆希言也没闲着,对罗耀祖也进行过一些调查。

这一调查,发现双方都不简单,而且很有可能还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这就有意思了。

“军统在上海有一个潜伏的很深的情报小组,代号:钉子,耀祖舅舅知道吗?”陆希言问道。

“钉子小组,听过,很神秘,所有组员都是戴雨农亲自挑选和安排的,十分神秘,而且很早留存在了。”罗耀祖点了点头,忽然眼睛睁的老大,“希言,你该不会是钉子小组的成员吧?”

“钉子小组副组长,代号:扁鹊。”陆希言缓缓道。

“什么,你是钉子小组副组长!”罗耀祖惊的直接站了起来,眼珠子瞪的比铜铃还要大。

“是的。”

“你不是留法的吗,怎么会加入军统?”罗耀祖感觉不可思议。

“我是回来之后,因缘际会,才加入军统的,舅舅您也知道,我的父母是死在日军对闸北的轰炸当中,父母之仇,我是一定要报的。”陆希言解释道。

“可以理解,你既然加入了军统的钉子小组,就一定知道组长八面佛了?”罗耀祖问道。

“知道,不过,我们见过两次面,但并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也不知他的真实身份。”陆希言道,“我是在香港的时候,被戴雨农亲自招募的。”

“原来是这样,这就难怪了。”罗耀祖微微一点头。

“耀祖舅舅,我都把自己的身份说了,你也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陆希言一副真诚的表情。

“好吧,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说两家话,舅舅的确有另外一个身份,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黑山老妖’这个代号?”罗耀祖叹了一口气,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说跟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黑山老妖?”陆希言心中一惊,这个代号他当然知道,唐锦跟他提到过的,这个“黑山老妖”是中统内部最为神秘的特工,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就连邹淮这样的军统中层都不知道其身份。

而且此人常年在北方活动,后来听说是调来上海执行任务了,可这个人却好像从来没有在上海出现过似的。

太神秘,太低调了,没想到这个黑山老妖居然是你罗耀祖。

罗耀祖在说出这个代号的时候,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陆希言的眼睛,他想从陆希言的眼神的反应判断出他到底知不知道“黑山老妖”这样一个代号。

知道“黑山老妖”这个代号的,要么就是资历非常深,要么就是掌握核心机密的情报人员。

很明显,他从那个陆希言眼里没有看到太大的波动,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诧,身为“钉子”小组的副组长,怎么可能不知道“黑山老妖”的存在,这跟他这个副组长的身份不太符合呀?

难道说,戴雨农招募自己这个外甥女婿根本就是另有目的?

以他对戴雨农的了解,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甚至陆希言有可能是被骗进军统的,这样的事情在过去太多,太多了,利用青年学生对社会现状和国家的不满,改变现状的理想,诓骗进入特务组织,等你进去了,想要再出来就难了。

许多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加入一些社团是干什么的,等后来上了船之后,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当上了特务,已经没办法脱身了。

“舅舅十多年前就加入中统,当然,那个时候不叫中统,后来经历了太多事情,一直在东北活动,主要目标就是日本人,在东北,我一个人单枪匹马,拉起了一支队伍,就是阿莱,萨鲁他们,人数最多的时候有上百人,而现在就剩下三十多人,大部分都牺牲了,日本人扶持溥仪建立了伪满洲国,东北已经沦落为日本人的天下,紧接着日本全面侵华,我们在东北被日本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和伪满的警察追杀,不得不暂时主动撤回关内,我就带着手下回上海了。”罗耀祖解释道,“上海有很多从东北逃难来的难民,还有白俄,所以,我们这些人混杂其中,很容易能够生存下来,而不会被怀疑。”

“中统方面没有给您任务吗?”陆希言问道。

“我曾经救过陈立夫的命,所以,我的职位虽然不高,但相对比较自由,一般情况下,徐泰来不会给我硬性指派任务,无论是刺探日军情报,还是制裁汉奸,刺杀日军军官将领,只要我不断的有功劳上报就行。”罗耀祖解释道。

“这岂不是很自由?”

“是很自由,其实是徐泰来命令不了我,因为我可以直通陈立夫,只要我不投敌叛国,我就是什么都不干,他也拿我没办法。”罗耀祖道,“在东北,提起‘黑山老妖’,那些日本人的小孩都不敢哭的。”

“日本人知道你到了上海了吗?”

“目前来说,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不过,迟早的事情,中统叛徒都快占据‘76’号半壁江山了,徐泰来调我来上海的消息,苏沪区的高层是知道的。”罗耀祖道。

“苏美昌?”

“嗯,苏美昌是中统苏沪区的行动队长,又是上海区的副区长,他当然知道我的存在,而且他可能知道我的身份。”罗耀祖点了点头。

“你想除掉他?”

“谈何容易,一个汉奸叛徒,尤其这个苏美昌受过专业的特殊训练,本身还是一个行动高手,谨小慎微,跟踪,化妆,暗杀,审讯,都是一流的,想要杀他,太难了。”罗耀祖摇头苦笑一声。

“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只要我们找准了机会,一击致命,不是没有可能。”陆希言道。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自己解决。”罗耀祖并不相信陆希言能帮他,“还是说说跟踪你的人吧,他是一名日本兵,但并不是普通的日本兵,隶属关东军宪兵司令部服部特攻队,会说中国话,精通枪械,驾驶,刺杀,爆破,追踪等等特工掌握的技能,有极强的对抗审讯的能力,忍耐力和承受能力远超常人,我曾经跟他们打过交道,我都没把握从他嘴里掏出有用的信息,你觉得你能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是学医的,手术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陆希言道,“就拿手术刀的是什么人。”

“服部一男本来就怀疑你,如果他的手下失踪,或者落入你的手中,岂不是更让他怀疑你?”

“可是,我总不能天天让这个尾巴跟着,那样我岂不是什么事儿都做不了?”陆希言道,“既然这个服部一男针对我,那就把他干掉。”

“干掉他,你的疑点不是更大了吗?”

“不是还有耀祖舅舅你吗?”陆希言微微一笑。

“你又算计我?”罗耀祖脸色突变,很难看。



正文卷 第733章:算计罗耀祖

“先生,您是怎么能确定,这罗耀祖一定会把人交给您?”望着汽车后备箱内,被困的严实的日本忍者武士,闫磊脸上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个地方,是他的老巢,怎能让日本人摸到这里,只要我来了这里,那跟踪咱们的人能不注意到东北小酒馆吗?”陆希言呵呵一笑道,“我这耀祖舅舅做事儿就是不痛快,明明早就知道袭击我的人是谁,非要等我亲自上门才肯说出来。”

“您是算准了这跟踪的人一定会过来,而且一定会被罗耀祖的人拿住?”

“你我都不知道人,他却知道,而且还如此清楚,为什么?”陆希言反问道。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对了,如果是朋友,他当然不会跟我说,甚至会推托自己没查到,我也不会有任何怀疑。”陆希言点了点头,“那就只剩下一种,只能是敌人了。”

“高,先生,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闫磊放下后备箱闸门,懊恼一声道。

“你平时又没时间琢磨这些,想不到也正常,我呢,那可是差点儿就丧命在这些人手中,不把他们挖出来,那是寝食难安。”陆希言道。

“说的是,被这样厉害的日本特工盯上,的确是一件麻烦事。”闫磊道,“不过,咱们既然动了他的人,只怕他们会马上有所反应。”

“不管他,先把对法的目的搞清楚。”陆希言道,有时候,也需要换个思路,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

“那这人?”

“先回禁烟大队。”陆希言吩咐一声,禁烟大队现在可比巡捕房的拘留所安全多了,而且更为保密。

因为,禁烟大队才算是自己的拉起的一支嫡系队伍,更别说,还有自己同志在了。

“好咧!”闫磊点了点头,上车,发动汽车引擎,一路风驰电掣往法租界禁烟大队的驻地而去。

以陆希言现在的身份,别说在法租界,就是在公共租界,谁敢拦他的车,更别说搜查了。

在法租界,更是没人敢拦了,法租界驻军的雷恰戈夫上校都跟他称兄道弟,谁敢触霉头?

所以,他车后备箱内藏一个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回到法租界,并且直接驶入了禁烟大队的驻地。

“杨一鸣!”

“到,先生,您怎么来了?”杨一鸣刚好在值班室,听到陆希言叫他,赶紧一路小跑过来。

“叫两个可靠的人过来,车后备箱里有个人,跟踪我好几天了,让我设计给逮住了。”陆希言道。

“什么,哪个不开眼的孙子跟踪您?”

“别废话,这事儿仅限你知道,不许外传,连夜给我审,把这小子来历,动机都给我问清楚了。”陆希言命令道。

“您放心,到了卑职的手里,多硬的嘴我都能给他撬开一条缝儿来。”杨一鸣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这是立军令状了?”

“是,请先生放心,卑职要是拿不下这口供,卑职甘愿受罚!”杨一鸣腰一挺,立正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闫磊,你听到了?”

“听到了,先生,杨队副这军令状我是字字句句听的很清楚。”闫磊嘿嘿一笑,这杨一鸣有些自负了,车上这位,若真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日本忍者,只怕一般的手段是难以撬开嘴的,就是他也没有这个把握。

“请闫经理作证!”

“那就这么定了,把人给他,若是问不出口供来,我唯你是问。”陆希言虽然没有带过兵,但也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既然杨一鸣立下军令状,那到时候,就该赏罚分明,他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同志而手下留情的。

“是,先生。”闫磊一打开车厢,将困的如同粽子一般的日本特工忍者给拎了出来。

“好家伙,这应该是个日本人吧?”杨一鸣一眼看过去,就从对方的体貌特征认了出来。

“杨队副,眼力不错,还记得袭击温莎旅馆的案子吗?”闫磊嘿嘿一笑,“应该就是跟这家伙后面的人干的。”

“这案子不是在法捕房给挂起来了吗?”杨一鸣惊讶道。

“法捕房办案的效率,你还不知道,就算咱们先生跟唐督察长关系那么密切,只要这案子涉及日本人,他也难办呀。”闫磊解释道。

“明白了,怪不得,查了半天之后就没下文了,原来是该死的日本鬼子干的。”杨一鸣道,“唐督察长难怪查不下去了。”

“记住了,看好这个人,决不能让他跑了,否则,这条线索就断了。”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杨一鸣点了点头,“卑职能问一下,这小鬼子是什么来头,为啥跟先生您过不去?”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弄了一个活的回来让你问一下,若不然,早用麻袋一装,沉黄浦江了,神不知鬼不觉了。”陆希言道。

“我知道该怎么问了,这日语嘛,我以前在侦缉队的时候,没少跟这些闹事的小鬼子打交道,学过一点儿,没问题。”杨一鸣砸吧一下嘴说道。

“嗯,这事儿除了你们队长麻小五之外,但凡有接触的,全部都给我下禁口令,近期不准离开营地半步。”陆希言特别交代一声。

“明白。”

“问出什么来,随时给我打电话,记住,在电话里不要明说。”

“知道,找个借口跟您汇报工作呗。”杨一鸣嘿嘿一笑,这点儿脑子都没有,还做什么地下工作。

“聪明,就这样,人交给你了,只要别给我弄死了,随便你怎么弄都行。”陆希言指着杨一鸣道。

“先生,我送一下您和闫经理。”

“不用了,把禁烟大队给我带好,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陆希言钻进汽车,吩咐闫磊一声,“开车,回公馆。”

……

他跟罗耀祖虽然是一家人,但还隔着孟家姐弟,所以,他跟罗耀祖之间的对话更直接一些。

虽然有利用亲情的嫌疑,但是罗耀祖毕竟是个身份复杂的人物,他跟孟浩的亲密关系,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是必须要考虑进去的。

他必须要弄清楚罗耀祖的真实身份和态度,当然,罗耀祖也不是那么好蒙骗的,这就需要向他坦诚一些东西了。

陆希言不怕罗耀祖告密吗?

当然这是他必须要承受的风险,如果没有实质的东西,罗耀祖这么谨小慎微的人,仅凭这一层亲戚关系,只怕是不会把性命攸关的事情告诉你的。

他是杀了罗耀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没有时间思考,此刻罗耀祖指不定在长吁短叹的后悔呢。

想要把服部一男找出来,并且彻底的解决掉,而又不能让日本人怀疑到自己身上,就只有把罗耀祖给拉出来当挡箭牌。

他们既然是老对手,又在上海重逢,最后又栽在其手上,这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一步棋,陆希言其实在心里酝酿了许久了,但是否要这么做,还得要看他今晚跟罗耀祖见面的谈话最终决定。

因为,有关罗耀祖和服部一男的敌对关系,他只是猜测和分析,并没有得到确认,今晚,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而且,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多的多。

有些事情,他必须要跟孟繁星谈一谈,有关罗耀祖真实身份,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孟繁星。

这一家真是够乱的了。

军统,中统,共产党全都凑齐了。

“什么,小浩加入了中统?”孟繁星眼中的震惊,那是溢于言表,她能想象得出罗耀祖可能的神秘身份,但是她想不到,孟浩居然也有隐藏的身份,而且还是中统。

“我还不完全确定,但即便孟浩是中统,估计也涉入不深,最多也就是交通员之类的,不涉及机密,不然,他早已暴露了。”陆希言道,“而且,他过去应该也没有给中统做事儿,基本上就算是休眠者。”

“休眠者。”

“对,就是没有任何任务,直到被唤醒。”陆希言解释道,当然,他也知道,孟繁星是知道这个意思的。

“你是说耀祖舅舅就是唤醒他的上线?”孟繁星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对于他们的工作关系,我没好多问,即便是我问了,耀祖舅舅估计也不会说的。”陆希言道,“但是,我还要告诉你的一个秘密,你先做好不要太惊讶的准备。”

“什么?”

“耀祖舅舅在中统内属于资深特工,有上达天听的权力,他的代号是:黑山老妖。”陆希言道。

“黑山老妖,这怎么可能?”孟繁星惊的都呆住了。

孟繁星在华北工作过,对“黑山老妖”这个代号,那真是如雷贯耳,关外的同志入关,这说的最多的就是有关“黑山老妖”的杀日寇,锄汉奸的故事,但是,大家谁都不知道黑山老妖是谁,也没见过,总之非常神秘。

而这个神秘莫测的“黑山老妖”居然潜入上海了,而且他的身份还是她和孟浩的亲舅舅,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希言,你确定耀祖舅舅就是黑山老妖吗?”孟繁星认真的问道,她还是不能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我想他没有必要冒充别人吧,何况,中统调黑山老妖来上海,这是去年就有的消息了,只是,一直未见其人,就连中统的高层的几次附逆叛逃,都没有半点儿他的消息泄露出来。”陆希言道,“而且耀祖舅舅手下的确有一群东北籍的好手,不说以一当百,以一当十,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他那个东北小酒馆,从他这个老板到伙计以及后厨,那都不是一般人,还有我没见过的,如果说他不是黑山老妖的话,那他又是谁呢?”

“希言,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而且在这之前,没有跟我提过?”孟繁星有些怀疑的眉毛一挑。

“有些事情,我没有调查清楚,也不好跟你说。”陆希言道,“原本我也只是怀疑,所以就跟耀祖舅舅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没想到得到的答案是如此惊人,说实话,我到现在都还在震惊当中。”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孟繁星盯着陆希言问道。

“有,其实这些天,我一直被人跟踪,对方是日本忍者。”陆希言点了点头。



正文卷 第734章:解释缘由

“日本忍者?”孟繁星并非是一般地下工作者,本身又是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长大的,见识和见闻自然要广一些。

上海滩日本浪人横行,忍者是日本武士中一个很古老的职业,专门从事黑暗工作的,就跟特工性质差不多。

虽然平时接触不到,但听都是听过的。

自己丈夫居然被这样一群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给盯上了,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希言,日本忍者为什么会盯着你,难道你的身份暴露了?”孟繁星很吃惊,若是陆希言身份暴露了,那危险可就更大了。

“不是,如果我身份暴露,也轮不到这些人来对付我,那得是特高课和‘76’号的事情。”陆希言道,这一点基本判断还是有的,对付他一个这样的公众人物,犯不着动用这么神秘的组织。

“那是为什么,这些人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找你的麻烦?”

“是,这些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找我的麻烦,这说明我身上一定是有令他们感兴趣的东西。”陆希言点了点头,是时候该告诉孟繁星一些情况了。

“梅梅,你还记得我跟章啸林公开交锋的时候,住在温莎旅馆被人袭击的事情吗?”陆希言问道。

“记得,法捕房不是到现在还没破案吗,难道说……”孟繁星反应很快,马上就联想到了。

“你猜的没错,就是他们袭击的温莎旅馆。”陆希言道,“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后来经过我暗中的调查,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事情还得从我组织志愿医疗队去梅龙镇隔离区说起……”

“希言,你的推断是真的吗,这也太可怕了,这些日本人也太丧心病狂了。”孟繁星愤怒异常道,“我之前也从东北的同志提过日本人在哈尔滨进行细菌实验的消息,但都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没有人见过,没想到,他们真的做出这种毫无人性的事情。”

“对他们而言,只要能赢得战争的胜利,过程和手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反正历史最终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不消灭了证据,数十年之后,谁还会记得他们曾经做过这些灭绝人性的事情呢?”陆希言道。

“可是希言,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公布出去呢,这霍乱根本就是日本人释放的,让全世界都来谴责这种卑劣的行径!”孟繁星义愤填膺道。

“没有证据的话,说出去非但不会有人相信,还会给自己招来祸患,而且,一旦从我口中说出,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陆希言道。

“那什么才是证据?”

“起码有人证和物证吧,我们现在也只能是凭借一些打听到的情况和消息做出的推断,还有,这一次引起霍乱的霍乱弧菌的菌种的对照研究,但这只是间接的证据,不能说明什么。”陆希言解释道。

当然,陆希言可以伪造证据,而且造的比真的还真,可是假的终归是假的,那样反而给对方找到反击的借口,即便最终事实是真的,那也没有人相信了。

这也是陆希言不敢贸然公布的原因,此事他也汇报给南方局和中央了,中央也同意了他的意见,暂不公布,至少要等抓到实质的证据,才能对外公布。

如果没有过硬的说服力,以现在双方掌握的舆论的力量对比,可能会适得其反,而且还会促使对方销毁证据,到时候想要查证的话就更加困难了。

“我们采集了一批霍乱弧菌菌种,原本是打算秘密研究对照,找出这一次霍乱爆发的根源,但是,因为公司购买的培养菌种的琼脂和实验设备泄露了痕迹,让日本人发现了,所以,才有后来的袭击温莎旅馆的事情。”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孟繁星道。

“所以,我现在越发肯定我的判断了,三个月前的这一场爆发在上海周边地区的霍乱时疫就是日本人释放的,他们很有可能是在做小范围的投放试验,以检测自己研制出来的霍乱病菌的扩散和感染力。”陆希言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呢,杀了你,这些证据也还在呀?”

“后来我也想过了,他们袭击温莎旅馆未必就是想要杀了我,他们极有可能想要绑架我,然后通过我获知菌种和实验室的位置,然后将证据彻底毁灭,当然,他们最终也未必会让我活下来。”陆希言分析道。

“蒙安公司的药品研发实验室!”孟繁星惊呼一声。

“聪明,温莎旅馆遇袭后,我马上暂停了实验室的研究工作,所有菌种标本和研究资料全部封存转移,并且直接宣布公司成立了药品研发实验室。”陆希言道,“既然他们怀疑到我头上,那我只能尽可能的消除他们的怀疑。”

“他们会相信吗?”

“当然不会,这不是有人主动上门来看调查了吗?”

“藤本静香,她跟这件事有关?”

“虽然我不清楚她到底跟这件事有多大牵连,但她也是出现在隔离区的,而且比我还早一天,如果日本人真是在做秘密的小范围投放试验,那必然需要有人收集数据,而藤本静香恰好出现在那里,她做的又是这方面的研究工作,这难道是巧合吗?”陆希言道。

“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看来,你同意录用藤本静香也是用意的,当时你就猜到了,是吗?”孟繁星嗔怪道。

“有些话当时不好说,也怕你面试她的时候,露出破绽,所以就没跟你提这件事。”陆希言解释道。

“难怪丽瑛姐说你表面上温良谦恭,骨子里心思深沉,让我小心点儿你。”孟繁星白了他一眼,“你居然对我隐瞒了这么多秘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老婆?”

陆希言哭笑不得:“丽瑛姐真的这么说?”

“那是当然,丽瑛姐可是个热心肠,对谁都是掏心掏肺的。”孟繁星道,“她有时候就像是大姐姐一样的关心爱护我。”

“丽瑛姐的确是个好人,但是,她有时候太感情用事了,这一点,你要提醒她,她身边的可不都是你这样的人。”陆希言提醒一声。

“嗯,就像是那个胡眉,丽瑛姐跟她关系还不错,平日里比跟我还要亲密一些,可没想到这胡眉居然跟‘76’号的林世群有关系,还写文章替这些人说话,气的丽瑛姐直接跟她绝交了。”孟繁星道。

“知人知面难知心,人心是没有办法掌控的,各人的选择没办法勉强,看开一点儿就好了。”陆希言安慰道。

这胡眉的背叛,对蓝丽瑛来说打击很大,间接的也影响到了孟繁星。

“那你都知道藤本静香这个女人进蒙安公司是居心叵测了,你还把她留下来,重用?”孟繁星不理解。

“虽然藤本静香进蒙安公司是有意图,但这只是咱们的推断,没有证据,如果,咱们拒绝的话,日本人就会想其他办法进来,咱们何不顺水推舟呢,再者说,这藤本静香也是有能力的,咱们为何不利用她为我做事呢,她若是真的能把磺胺给仿制出来,获利的还是我们,不是吗?”陆希言笑道。

“你这是把人利用了,还给你数钱呢,真是够坏的。”孟繁星不禁莞尔一笑。

“我哪里坏了?”陆希言看到妻子这妩媚的一笑,忍不住心中一荡,一伸手臂,顺势将其抱了起来。

“干什么你……”孟繁星小手锤了陆希言胸口一下,还不等张口说话,嘴就被堵上了。

……

“糟了,昨晚是危险期,我们什么措施都没做?”

“咱们运气没那么好吧?”陆希言早上一睁眼,就看到孟繁星怒气冲冲的盯着他,一副恨不得要谋杀亲夫的模样。

“我不管,要是真有了话,我跟你没完!”孟繁星恶狠狠的道。

“要不然,咱再来一回,昨天晚上好像还没尽兴?”陆希言嘿嘿一笑,双腿一夹,翻身就要压下去。

“你看几点了,上班了!”孟繁星将陆希言左手一拽过来,送到他眼前道。

“哎呀,都快七点了,不行,得赶紧上班去,不然要迟到了。”陆希言一看手表上的时间,什么兴致都没了,赶紧爬起来穿衣服,准备上班。

“小五,小五……”

“先生,您忘了,小五这个周末放假了,今天才回来。”闫磊已经在餐厅吃早饭了,听到陆希言大叫麻小五,忙提醒一声。

“对,我还真是忙忘了,这样,闫磊,你去上班捎我一程,等小五回来了,让他开车去医院接我下班。”陆希言吩咐道。

“行,没问题,反正就是绕一下路。”闫磊点了点头。

“我说闫磊,你跟田蕊的婚事啥时候办了,我给你们的婚房都准备好了,你也知道的,隔壁2号,面积虽然不如我这栋,但是你们小两口够住了,而且,我还让人在院墙上开了个门,你过来,都不需要走大门。”陆希言坐下吃早饭道。

“年底吧,我还没去田蕊家中拜访呢。”闫磊不好意思的道。

“敢情,你还没有去见老丈人呢?”陆希言讶然道,“这事儿不能拖了,我放你三天假,把这事儿给处理了,把田蕊风风光光娶回家。”

“谢谢先生,这事儿我自己处理就行了。”闫磊道,“您放心,年底之前一定让您和繁星姐喝上喜酒。”

“成,我可听信儿了,别让我再催你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正文卷 第735章:各怀鬼胎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三楼政治处。

“督察长,丁松乔派人传来消息,说‘76’号愿意交换人质,但必须先确定一下人质的安全。”齐桓敲门走进唐锦办公室,小声汇报道。

“让丁松乔弄一份录音给卢文英,让卢文英交给对方。”

“录音,这会不会暴露我们?”

“如果是直接通电话,反而会容易被对方推测出位置,录音就难多了,录音带和器材虽然不是常见的东西,但只要想弄,还是可以弄到的。”唐锦道。

“明白。”

“我们也需要一份东西来判断詹森的安全,否则,人质交换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唐锦道。

“知道了。”

“对了,人质交换的地点选好了吗?”唐锦问道。

“在大世界游乐场,时间选择在周末的中午,这个时间点,人流多,‘76’号想耍花招也难,也没那么多人手,而且这段时间英国人也盯他们盯的死死的。”齐桓说道。

“嗯,不管怎么样,让丁松乔给我制定一个周密的人质交换预案来,确保詹森的安全。”唐锦吩咐道。

“是。”

“一直都是老曹在跟丁松乔接触吧?”

“是的,老曹的身份比较隐蔽,而且,他也是用假身份跟他们接触的,他们也只是知道老曹的代号。”齐桓道。

“丁松乔还是知道一些,跟他们接触一定要小心谨慎,可惜,老陆那边‘军师’对营救詹森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不然,我又何须要跟陆金石合作?”唐锦道。

“这刺杀纪云清本来就是‘军师’那边下的手,结果差点儿就让詹森给搅了,幸亏是得手了,不然人家的不败的记录就让咱给搅黄了。”齐桓道,“人家没责怪咱们就不错了。”

“说的也是,这个詹森,刺杀纪云清这么大的事情,他就没有上报总部一下,好歹让我们也知道一下?”唐锦点了点头,“这要是闹出误会来,到时候,咋整?”

……

“女的?”‘76’号,林世群听到凌之江的汇报,惊讶的放下手中的水杯。

“是的,据我手下人跟踪和调查,这个女人跟卢文英一样,都在白玫瑰歌舞厅上班,花名,小牡丹,真名叫韩彩英。”凌之江禀告道,“还有,这个舞女的身份还挺复杂的,他还是流亡的半岛政府的反抗组织的人,现在还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在这之前,她曾经为他们工作过,这是肯定的。”

“凌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么多信息,不错,可是这个女人怎么跟军统扯上关系了?”林世群点了点头。

“目前还不知道,也许军统看上她过去的经历,这才将她吸纳进来的,加上她本身是反日分子,所以,也对她比较信任,而她跟卢文英都在白玫瑰歌舞厅上班,就算私下里接触也不会被人怀疑。”凌之江分析道。

“嗯,很有道理,这个韩彩英跟卢文英关系如何?”

“韩彩英来白玫瑰歌舞厅上班没多长时间,她们俩过去也不在一个组,只是最近走的稍微近了一些,关系很一般。”

“这就对了,卢文英身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平时关系好的都避之不及,而她一个平时不怎么来往的人,却主动过来嘘寒问暖,这就很可疑了。”林世群点了点头。

“还是主任厉害,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全天候监视这个韩彩英,韩彩英不过是联络员之类的小角色,抓不抓的没什么意义,我要的是他背后的人。”林世群吩咐道。

“主任,这事儿要不要跟浅野顾问通报一声?”凌之江小声的问了一句。

“通报他干什么,这韩彩英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再者说了,这条线我们先养着,什么时候动都还不知道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林世群瞪了凌之江一眼道。

“主任,懂了。”凌之江心领神会一声。

……

对浅野一郎而言,韩彩英的秘密他也不可能告诉林世群,否则,“鼹鼠”暴露的风险就大大增加了。

何况,他也希望可以通过这种反侦察方式,对‘76’号的工作进行评估,他对林世群这些人能力并不怀疑,但忠诚方面那就有待考察了。

韩彩英奉命去见卢文英后,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一些安慰的话,这倒是让卢文英很受感动。

这人在风光的时候,周围从来不缺阿谀奉承之辈,可人一旦倒霉,之前的那些对你掏心掏肺的人反而一个个都弃之远走,反而那些过去关系一般的人,却还能在关键时候,来给你一丝的安慰。

这就是患难见真情了。

她是真把韩彩英当成是一个可以倾诉,并且可以共患难的姐妹了,以她在上海沪西地面上地位,真是可以帮韩彩英过的更好一些。

更别说,他跟吴四宝的老婆于爱珍还有磕头结拜的交情。

韩彩英见了卢文英后,很快就秘密约见了柳尼娜。

柳尼娜把从那个韩彩英处得到的信息又迅速的告诉了浅野一郎。

“军师”插手这件事,浅野一郎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告诉林世群,他也怀疑,赤木晴子是“军师”派人绑架的。

但是现在看来,绑架“晴子”的是另有其人,而詹森的身份也确定了,就是军统内的一个特立独行的独行侠,军统对于这样的有功之臣,肯定是要全力营救的,哪怕是最终未能达成目的,样子也是要做的。

如果每一次任务失败,或者因为暴露被捕,军统都任其自生自灭,不管不顾的话,那谁还愿意为其卖命?

在浅野一郎看来,这是一次以军统为主的营救行动,而‘军师’和他的死神小组并没有缺席,而是在暗中保障和配合军统的行动。

就像这一次,“军师”居然安排韩彩英给军统的人打掩护,‘76’号监视卢文英的人一定是见到了韩彩英来见卢文英,也一定是怀疑上了。

尽管韩彩英摆脱了跟踪,但不可避免的还是暴露在‘76’号的视线之下了。

“花子有没有说,她这次任务之后,下面会有什么安排?”浅野一郎皱眉问道,以他对“军师”的了解,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让自己人主动暴露的。

“她有提到,这次任务后,她可能要离开上海,具体什么安排,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一切行动得听从五哥的安排。”柳尼娜道。

“这就对了,看来‘军师’果然做了后续的安排,不然不会让花子这么暴露的,而且他也算准了‘76’号现在不会动手,要动手至少也要等人质交换之后。”浅野一郎点了点头,这才符合他心中对“军师”的了解。

“浅野先生,您有什么指示?”

“没有,让花子一切按照对方指示去做,不要有任何个人行为。”浅野一郎仔细考虑了一下,吩咐道。

“明白。”

……

欧洲战场的消息不断传回来,德国军队在波兰境内简直就是如同无人之境,坦克和飞机协同作战,几乎是一路平推了过去。

而波兰的虽然也组织军队抵抗,可是落后的战术和滞后的反应,加上军队根本还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一时间是一溃千里。

在波兰边境的英法联军还在缓慢的集结着,武器装备和战斗人员达到投入战场的标准,至少需要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

而照现在这个确实,波兰只怕根本支撑不了一个月。

最危险的是,苏联也在波兰东部边境增兵,随时有越过边境线进入波兰境内的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随着“苏德互不侵犯协定”密约中有关苏德瓜分波兰的密约的泄露,基本上已经可以认定这就是事实了。

苏联什么时候出兵波兰,现在还不好说,但苏联应该也是被德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本来苏联在波兰边境就集结大量的部队,所以,只要稍微的动员一下,就可以直接杀进去了。

现在就差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这个消息对中国来说,也引起了广泛的大讨论,尤其苏联与德国暗中媾和的行为确实让人感觉太不仗义了。

为此引发的国共两党的口水仗并不少,国民党内部一股强大的“反共”的力量开始抬头,并且蠢蠢欲动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阿部信行出任内阁大臣,同时日本军部撤销了华中派遣军的番号,宣布组建中国派遣军,以“西尾寺造”为司令官,刚下台不久的陆相板垣征四郎为参谋长,司令部设在南京,统一调配指挥中国境内的日军。

这说明日本对华的政策从一开始的狂妄不切身实际,慢慢走向一个务实的过程,而且北进的策略受阻,还被盟友坑了一把,结果惹了一个不敢惹的敌人,当头一棒,有点儿被打醒了行动意思。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一旦日本把全部的力量都用在中国战场,那中国军民承受的压力那是空前的巨大了,尤其是欧洲德国这一动手,英美法主顾自己,肯定不愿意再在亚洲得罪日本,那中国在国际上根本得不到太多的支援。

抗战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

弄不好,真有亡国灭种的危险。

但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陆希言从未想过要向侵略者低头,哪怕是流干净最后一滴血,也要战斗到底。

中国人,不当亡国奴!

正文卷 第736章:三个臭皮匠

‘76’号特种设备实验室内,林世群,丁默村还有浅野一郎等人都在。

磁带录音机内,传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话音中听得出有些紧张,语句敦促,但还算连贯,思路也很清晰,应该是照着一份写好的词儿念的。

“浅野先生,您能确认沈秘书拿回来录音磁带里的声音是赤木晴子小姐吗?”听完这一段不到一分钟的录音,林世群向浅野一郎询问道。

“声音听着应该是晴子的,但这是录音带,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他们事先早就录制好了的?”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那浅野顾问,我们该如何决断?”丁默村问道。

“是呀,事关晴子小姐的生命安全,我们必须要马上给对方一个答复。”林世群附和道,“浅野君,你的判断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他们绑架晴子,只是想用人质交换詹森,应该不会伤害她,晴子小姐只是一名普通的日本姑娘而已。”凌之江道。

若是普通日本女子的话,浅野一郎也不会站在这里,跟林世群等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放走刺杀纪云清的重犯了。

“他们的确没有伤害晴子性命的动机,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只是这人质一旦交换出去,那我们可就输了一筹了。”浅野一郎道。

“浅野君,为了晴子小姐的安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林世群道,我们大家都能理解。

“好吧,我同意交换人质,若是纪家人将来知道,诘难诸位,浅野一力承担!”浅野一郎一个立正并腿,深深的一鞠躬,“拜托诸位了,请务必保证晴子的安全。”

“浅野顾问放心,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解救晴子小姐。”丁默村开口道。

“卢文英传话说,他们也需要确认詹森是否活着,生命有没有得到保障?”丁默村的秘书沈心兰道。

“我们也让詹森录一段话,给他们不就结了?”

“可以,来而不往非礼也。”

……

非凡影楼。

“组长,这下麻烦了,这‘76’号也弄了一段录音给我们送过来了,可我们的人都不认识詹森,而且也没听过他的声音,无法辨认真假。”曹斌一个电话,将唐锦从巡捕房给叫到他的影楼。

“什么?”唐锦一听,顿时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儿。

“丁松乔他们想过一个办法,就是把卢文英请过去听一下,她自己的男人的声音,应该是能听出来的,但是,卢文英现在被‘76’号全天候监视,电话也被监控,就算他们想用电话辨别,也有可能被‘76’号顺藤摸瓜查到他们的工作站,所以,他们不敢贸然行动,想问我们有什么办法?”曹斌解释道。

“不能把卢文英从家里带出来吗?”

“能是能,但是怎么躲开‘76’号的跟踪和监控就不容易了,一旦那个环节出现纰漏,暴露了他们的藏身之地,那就得不偿失了。”曹斌道。

“这些人都怎么了,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哎,不能怪他们,这苏美昌变节投靠‘76’号,咱们军统内也有人变节了,而且身份也不低,上海区又有好几个人被诱捕了,局本部还派了特派员过来稳定人心,丁松乔这一支人马过去跟上海区没什么关联,这才敢出来活动。”曹斌解释道。

“特派员上海了?”

“据说这一次派的是少将级别的,带着任务过来的,不过跟咱们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曹斌道。

“算了,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够乱了,别人的事情就不用管了,局本部不打算让咱们知道,咱就当做不知道好了。”唐锦也摆了摆手道。

“说的也是,这欧洲也打起来了,对了,局本部命令我们尽量收集日军这一次编制变化之后的相关情报,重庆那边现在积蓄日军下一步动向的战略情报。”曹斌道。

“日军这两个月来对武汉增兵十分明显,很明显是要进攻湘地,只是具体什么时候发动,现在还说不好,但就目前掌握的情报看,只怕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唐锦点了点头,“不说这个,那个录音你听过没有?”

“他们给我了一个翻录的带子,你要不要听一下?”曹斌道,“我这里现成的设备。”

“打个电话,把老陆叫过来,一起听一下。”唐锦想了一下,吩咐一声。

“组长,有这个必要吗?”

“他是副组长,只要是咱们组的事儿,他都是有知情权的,再者说,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一个诸葛亮呢。”唐锦喝斥一声,“去,打个电话,把人叫过来。”

“是,组长。”曹斌答应一声,站起来,走过去打电话了。

陆希言没有在医院上班,他还是震旦大学医学院特聘的副教授,每个星期课不多,有四节课。

这个是必须去的,不然,也不好意思拿人家发的一份薪水,当然,他并不在乎这份薪水,但在乎的是教书育人这份工作。

学医的,这一点中医的确有很多陈规陋习需要改变,比如传承方面,喜欢敝帚自珍,教徒弟喜欢藏一手,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西方的医学就比较开明一些,当然了,他们也不是有教无类,也有选择性的,但他们至少在教育上要开放一些,不是那么保守。

医学的进步是需要一代一代人的研究和发展下去的,这说少了是一种为人师表的荣誉感,说大了,这也是一种社会责任感,以及对国家民族未来的一种责任感。

“不在,他不在医院上班,能去哪儿?”唐锦一皱眉,“问了吗,他去哪儿了?”

“问了,去震旦大学上课去了。”

“上课,对,他还是震旦大学的教授,去上课也是应该的,给学校打电话,看他什么时候下课?”唐锦吩咐道。

“组长,非要等陆副组过来吗?”曹斌埋怨道,“咱们先听一遍不行吗?”

“行,咱们先听,等老陆来了,咱们再分析。”唐锦点了点头。

……

“我这一下课,就听我助理跟我讲,你把电话打到震旦大学了,怎么的,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把我叫来?”陆希言一下课,就赶过来了。

“老陆,你听听,这段录音。”

唐锦示意曹斌一声,打开发放磁带录音机的设备。

“……”录音内容省略,大致是照着一张报纸的文章念的,而且还是当天的报纸。

“詹森的录音?”陆希言这还不能猜出来,不然,唐锦让曹斌给他打电话叫他过来干什么?

“我们谁都没见过詹森,没听过他说话,唯一熟悉他的人就是卢文英,可卢文英现在被‘76’号盯得死死的。”唐锦一筹莫展道。

“陆副组,这种磁带需要专业的设备才能把声音放出来,笨重不说,我们也不能扛着直接去卢文英家中呀,那样目标太大了。”曹斌解释道。

“通过电话传输,辨别呢?”

“电话传输是可以,但这样会被追查,租界的电话局早已被日本人控制,这又不能简单的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还有这本身就是录音,有失真的情况,再通过电话,失真的可能性更多。”曹斌是‘钉子’小组内负责技术的,他懂这些。

陆希言虽然对通讯技术方面不太精通,但他也知道电话通话是容易失真,尤其是传输的距离越远,越容易失真,有时候电流信号的干扰也会导致声音失真。

音色音域相近的两个人,如果仅凭电话通话的声音那是很难判断出对方的真实身份的。

“老陆,我们叫你来,是想让你帮忙想一个办法,一个能让卢文英听到这詹森的这段录音,又不能直接跟我们有任何关联,帮我们确认詹森是否活着的信息。”唐锦郑重的说道。

“这太难了,你们不是为难我吗?”陆希言一听,顿时头马上就大了,“你们两位经验这么丰富都想不出来一个办法,我怎么能想出来呢?”

“老陆,你可是大博士,念的书比我们多,见识也比我们广,思维也比我们活跃,一定能想出来的。”唐锦道。

“你们俩这是太抬举我了,我是学医的,不是通讯技术的,我怎么就一定能想出来?”陆希言真是服了这两人了。

“大家都想想,想到好办法,晚上我请客吃饭。”唐锦道。

“这个……”

“能让我再听一遍录音吗?”陆希言要求道。

“可以,你听多少遍都行。”

“……”曹斌按照陆希言的要求,又放了一遍,随后又放了一遍,前前后后整整听了三遍。

“这不是第一版的录音吧?”

“是的,是丁松乔录制后给我们送过来的。”曹斌点了点头。

“我说我怎么听着杂音比较多,而且有些地方音色明显失真了呢。”陆希言点了点头。

“老陆,想到办法没有?”唐锦急了,催促一声。

“让我想想,不接触,传播声音,还能让卢文英听到……”陆希言低眉思考起来,忽然目光扫到曹斌屋内的收音机上,眼睛骤然一亮,一拍大。腿,“有了!”

“有办法了,老陆,你快说。”唐锦和曹斌都是闻言一震。

“很简单,找个广播电台,让他在某个时间段,将这个录音放上三遍,然后让卢文英注意收听就是了,我想三遍足够她分辨出这是否是詹森的声音了。”陆希言道,“这样既不接触,也能避免丁松乔他们被追踪。”

“对呀,电台都有这样的播放设备,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曹斌也是激动的一拍大腿道。

“问题是,卢文英家里有收音机吗?”陆希言问道。

“肯定有,卢文英这样的女人,都喜欢文艺范而,喜欢听听音乐什么的,家里不但有收音机,还有留声机,蹦擦擦……”

“事不宜迟,赶紧的吧。”唐锦催促一声。

“某人说请吃饭的?”

“改日,改日哈……”



正文卷 第737章:兰姆伽小组

“卢小姐,能确定这就是你的未婚夫的声音吗?”

“能,这就是他,他说话的时候,叔叔的‘叔’和江苏‘苏’不分,一听就能听出来。”卢文英十分肯定的道。

“他是照着今天早上刚出的报纸念的,这说明至少在今早之前,人还是活着的。”为了确认詹森还活着,陈默亲自过来找卢文英。

“詹森还活着?”卢文英激动的问道。

“当然,而且你们很快就会团聚了。”陈默点了点头,“在家等消息吧,不要随意外出,更不要听信任何人的话,最重要的是,不要再踏入‘76’号。”

“好,我知道,我这几天都在家,哪儿都不去。”卢文英不迭的点头。

……

‘76’号监听室内。

林世群摘下耳麦,扔在桌子上,咣当一声,众人的耳膜都震的嗡嗡作响。

“你们谁能想到,他们居然用地下黑广播给卢文英送达詹森的录音带的声音,让她辨别真假?”

周围一个个都低下脑袋,这确实是没有人能想到,还以为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可以逆向追踪到绑架者的藏身之所。

可是,现在人家虽然人出现了,可追踪基本上不可能,人家有的是手段摆脱跟踪。

“主任,咱们可以根据黑广播的频率,完全可以找到这家黑广播的存在,然后,不就能知道谁让他们播放这段录音了吗?”侦听处一名股长道。

“你能想到,他们就不能想到,保管你查到的黑广播,得到的人和姓名都是假的。”林世群斥了一声。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准备交换人质吧。”林世群扶了一下额头道,对手的聪明和狡猾出乎他的意料。

……

“林桑,这样的方法绝非一般人能够想到,看来,这一次军统营救行动背后藏着一个高人。”浅野一郎听完林世群的叙述后,也不禁惊叹一声。

“上海的军统组织,虽然我们还没有完全破获,但他们的人员配置和活动的范围这写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而不再我们掌握之中的并不多,如此一来,就可以用排除法确定他们到底是属于那一拨人。”林世群道。

“林桑有什么高见?”

“抛开中统不说,军统在上海的潜伏人员众多,但组织架构散乱,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名义上上海区有一个统一的领导,其实下面的分成好几个派系,各自为战,相互之间还争功,这一点,浅野君应该是深有体会吧?”林世群问道。

“嗯。”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自从王天恒反正后,军统上海区不少人都跟着一起加入我们,现在上海区的代理区长是戴雨农的得力干将陈宫澍,但另外至少还有两个人可以跟他抗衡,这第一就是,军统上海区总督察毛万里,他是江山人,军统中,这江山子弟那是自成一系,而且全部都是戴雨农的亲信高层,而且,毛万里是督察,就是监督陈宫澍这个代理区长的,再就一个就是杜月晟手下,号称智多星的陆金石,陆金石属于忠义救国军方面,当然,也属于军统,他手下大多数是帮派子弟,最为容易隐藏,在历次我们的打击之下,总能很快的恢复元气,剩下的基本就是写单干的小组,不成气候,像营救詹森这样的任务,戴雨农会交给谁,陈宫澍还是毛万里,亦或者陆金石?”林世群问道。

“陆金石。”

“对,陆金石是土地公,又一直在上海,最熟悉情况,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林世群道,“所以这一次绑架晴子小姐的一定是陆金石手下的行动队干的,这支行动队可不是帮派分子构成的乌合之众,他们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英特工,所以,才没留下任何破绽给我们。”

“难道就没有第二种可能,比如‘军师’的死神小组,别忘了,他们也曾有过此类的行为。”

“您是说晴气阁下被绑架一案对吧?”

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那件案子跟这件没有可比性,而且,那次绑架,好像云子小姐也身负重伤,差一点儿香消玉殒。”林世群道。

浅野一郎当然知道那一起绑架案的始末,如果不是他们抓住了‘军师’的儿子,自然没有后面的事情,而且林世群也参与后面的人质交换,还差一点儿将对方给算计了。

“詹森不是军师的人,军师跟军统的恩怨,他恐怕没有这么大度,会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救人。”林世群道。

“可是,在温泉浴室里面的刺杀又有作何解释?”浅野一郎问道。

“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撞上了。”林世群是知道“死亡通知书”的事情的,他也知道,温泉浴室的刺杀跟“军师”脱不了干系,可詹森却又是军统的人,跟‘军师’没有丝毫的关系。

而且,他后来勘察了现场,发现了一些其他痕迹,很明显,是两拨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在同一时机刺杀纪云清,还撞在了一起,各自完成了一半儿,结果居然把事儿给完成了。

詹森只是两名凶手其中之一。

但第一名凶手刺中并不是要害,詹森那一枪才是导致纪云清死亡的真正原因,而第一个凶手没有留下任何可用的线索,除了刺中的那一刀。

抓到詹森,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所有罪行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浅野一郎是知道的,这的确是一个巧合,而且也知道,军师为谋划这次刺杀,预设了一个双保险。

但是这并没有用上,就被詹森给顶替上了。

“林桑认为是这位智多星陆金石,那下一步该如何呢?”浅野一郎问道。

“救出晴子小姐是眼下第一要务,其他的以后再说。”

“那詹森呢?”

“对付像他这种有情有义的人,办法多的是。”林世群嘿嘿一笑。

“看来林桑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那是自然,浅野君,请喝茶。”林世群淡淡的一笑。

……

一天一夜过去了,杨一鸣那边一个电话都没有,这说明他那边的审讯工作很不顺利,尽管这已经是可以预料的,但陆希言还是感觉到一阵不满意和心烦。

晚上临下班,胡蕴之突然来找他。

他们是熟人,有什么急事临时来找他,这也是可以的,只要不频繁的见面,自然不会惹人怀疑。

“老胡,怎么突然来找我?”

“有一个紧急情况。”胡蕴之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情况,需要你特地跑过来?”陆希言很吃惊,他跟胡蕴之平时的联络都是通过老马转达,如果又特别的事情他才会主动去找他,胡蕴之一般情况下都是通过老马提前约一下,很少像这样直接跑到医院来找他的。

“日本驻中国派遣军第十一军司令部制定了一份绝密的进攻长沙的计划,代号:白色闪电,这份绝密计划明天夜里将由第十一军情报部的一名军官送来上海,然后乘坐飞机前往东京交给参谋本部。”胡蕴之道。

“这么重要的计划,为什么不直接发电报?”陆希言奇怪的问道,“反而派专人送回?”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份情报是咱们打入日军内部的情报人员获取的,此战关系到国家民族存亡,我已经把此事上报南方局,等候回复,然后马上过来找你商量这件事。”胡蕴之道。

“老胡,你想中途截获这份情报?”陆希言道,“可一旦日军发现情报泄露,那这份计划肯定会作废了,这又有什么意义?”

“这名日军情报军官明天中午才抵达上海,而飞机是夜里九点,他至少要在上海待六个小时,我们的内线得到的消息,他极有可能在礼查饭店休息。”

“你的意思是,让我找就会在礼查饭店下手,把这份文件偷拍成胶卷?”陆希言明白胡蕴之的想法了。

“没错,在上海,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你了。”胡蕴之郑重的点了点头。

“可是,具体这个情报部的军官是谁,身边可有保护他的人,还有他在你查饭店的住处,这些情报,咱们都知道吗?”陆希言皱眉道。

“你放心,这些消息明天我们的内线回设法通知我们的。”胡蕴之解释道。

“礼查饭店现在是日本人经营,是日本高级官员以及军官来沪的下榻之所,想要进去都难,更别说去偷一份如此严密保护的绝密文件了。”陆希言道。

“很难吗?”

“非常困难,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简直就是不可能的。”陆希言摇了摇头,日军既然对这份计划如此重视,肯定会安排非常严密的安保措施,怎么可能让你有机会接近携带机密文件的日军情报军官,更别说偷拍文件了。

“实在不行,那就算了,一份文件而已。”胡蕴之也有些准备放弃了,这可真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情。

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又不是上级下达的硬性任务,他们没有必要冒着暴露和生命的危险做这件事。

“老胡,你这样,先将有关信息汇总,然后我们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做,若是有把握,咱们就冒险试一下,不能做,那就只有放弃了。”陆希言道,“还有,随时汇报上级的指示。”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真是为难你了。”胡蕴之道。

“都是为了抗日救国,没什么为难的。”陆希言道,“对了,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情报的?”

“就是跟咱们对接的那个隶属共产国际的情报小组,代号:兰姆伽。”胡蕴之解释道。

“他们不是只跟啄木鸟单线联系,怎么会找到你?”陆希言很奇怪,虽然啄木鸟这条线也属于“藏锋”小组领导的下线,但是这条线是双重领导,单独运作,藏锋小组只是对这条线提供相关支援和保护,并不干涉这条线的运作,当然,情报方面是可以共享的。

“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吧。”

“是啄木鸟联系的你,还是农夫直接跟你联系的?”陆希言不由的警惕起来问道。

“是农夫。”

“你跟他见过面了?”陆希言惊讶万分,老鬼的联系方式,那是绝密,就是潜伏在上海的其他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都未必知道,怎么一个共产国际下的情报小组的情报员居然知道?

“没有,我没见到具体人,但他提到了老猫,老猫跟他说,若是在上海遇到困难,可以来找他们。”老鬼解释道。

“难怪。”陆希言松了一口气,对方居然知道老猫,是从老猫那里得到联系方式,这就正常了。

正文卷 第738章: 防弹轿车

晚上下班,麻小五开车来接他。

“先生,我去过禁烟大队了,杨一鸣把那日本忍者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这一个下午都泡在那里,这家伙还真是嘴硬,我从来么见过这样的人。”麻小五道,“咬死了不开口,我和杨一鸣怕把他给弄死了,没敢再审下去。”

“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服部一男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咱们得做好应战的准备了。”陆希言面容冷肃道。

“您是说,他们会直接找上门来?”麻小五道。

“嗯,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陆希言点了点头,他已经领教过这些人的厉害了,敢直接潜入法租界,袭击一所正常营业的旅馆,杀人之后,拍拍屁股走人,根本没当回事,这些人那都是凶残无比,而且还是无法无天的主。

“要不要从禁烟大队调两名好手过来一起保护先生?”

“不用,闫磊已经去提防弹轿车了,今后出行,我坐防弹轿车,重点还是公馆的安全,可以从禁烟大队抽掉一个班的过来。”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这事儿,我明天就去办。”麻小五点了点头。

“记住,不要大张旗鼓,悄悄的做。”

“是!”

回到家中,一辆崭新的福特防弹轿车停放在院子你,流线型的车身,一种厚重力量的感觉。

筱慧和筱蕊两个女孩子都被这汽车给吸引了。

三万美金一台,整个上海可能都找不出几辆来。

防弹玻璃,以及加厚的防弹钢板,整个汽车要比普通的福特车重了三倍,看说明书上,总重达到六吨,都快赶上轻型的坦克了。

“不错,这车明天开上街,回头率至少百分之三百!”陆希言呵呵一笑,拿手轻轻的在引擎盖上敲了一下,发出的声音都不一样。

“先生,我从海关把车提回来的时候,这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的目光呢。”闫磊嘿嘿一笑。

“抓紧时间把牌照上一下,以后,小五就开这车送我上下班。”陆希言道。

“姐夫,你都开上这防弹轿车了,把你原来那辆车给我用呗?”孟浩凑过来,露出一个恬不知耻的谄媚笑容。

“给你不是不可以,不过汽油费和保养的费用得你自己出。”陆希言点了点头,连闫磊都有自己的座驾了,孟浩好歹也是自己小舅子,给辆车开一开,也不算过分的事情。

“谢谢姐夫。”孟浩喜滋滋的欢呼一声,他总算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汽车了,虽然是别人开了许久的二手车。

这年头,能拥有一辆汽车那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孟繁星刚要开口阻止,但看到弟弟高兴的样子,再看丈夫都已经答应了,弟弟都娶妻生子了,不是小孩子了,再拦着也实在是不合适了,索性就默许了。

“行了,小五,这车你熟悉一下,练练手,然后把车开进车库去。”陆希言大手一挥,把车钥匙直接交到麻小五手中。

“是,先生。”麻小五也很兴奋,任何一个男人没有一个不爱车的,尤其是这种防弹级别轿车。

陆希言也是男人,自然也是喜欢车的,而且他也才三十岁不到,不过为了表现出成熟稳重,如今也自然而然的蓄起了一小撇胡子来。

在这个家里,他现在是一家之主,总不能跟孟浩似的,都结婚有孩子了,自己还跟跟个孩子似的。

所以,尽管他很想试一试这新到的防弹轿车,但最终还是让给了麻小五,这车他今后开的机会不多,还不如叫麻小五现在多熟悉一下性能。

“爸爸,我和筱蕊可以坐一坐这汽车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只能看,不能乱动,还得妈妈陪着。”陆希言嘿嘿一笑,对两个女儿,他素来都是慈父,倒是孟繁星,一直都扮演这严母的角色,对两个丫头的十分严格,尤其是家教方面。

这女儿都是爸爸的小棉袄,这两张小棉袄虽然跟孟繁星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可她们却更加亲近陆希言,有什么心事儿,第一个想到找人倾诉的一定是陆希言。

果然,陆希言的溺爱惹来孟繁星一道白眼儿,不过,坐新汽车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倒也没有说什么,孩子的天性本来就是好奇活泼,陆家的家规虽然严格,可家风却是自由的。

“哦,坐新汽车喽……”两个孩子顿时开心的冲了过去。

“慢点儿,筱慧看着点儿你妹妹……”

“闫磊,跟我楼上来。”陆希言看着妻子和两个孩子坐进了防弹轿车,冲闫磊一个眼神,吩咐道。

“是,先生。”闫磊点了点头,紧随陆希言的脚步往里面走去。

闫磊将严嘉监听卢文英家中的情况跟陆希言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跟陆希言从唐锦口中了解的基本上差不多。

只要确认詹森还活着,这下一步就是交换人质了,唐锦和丁松乔他们会不会还通过卢文英这就不知道了。

按理说,通过卢文英作为传话人,这样费时费力,也不利于双方直接的沟通,但优点就是安全。

这样不容暴露自己,要知道,对手可是林世群、浅野一郎这些经验丰富的老特工和刑侦高手。

不小心谨慎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对方抓到马脚。

因此丁松乔也是极其小心,因为陆金石不在上海,所以,但凡遇到自己决策不了的事情,都会去请示“八面佛”唐锦,当然,他并不知道“八面佛”是谁,只知道,“八面佛”就隐藏在法捕房内,而且还身居高位。

在法捕房内,中国人能获得探长的位置的就算是高位了,做到程子卿和唐锦这样高级督察长的,那没点儿特殊关系根本是不行的。

“双方都已经确定人质的安全,估计交换人质就在这几日内,但具体交换的时间和地点,现在还不知道,估计他们会派人暗中进行接触吧。”闫磊道。

“让小蜜蜂盯紧了卢文英,一旦人质交换完成,第一时间安排卢文英撤走,在这之前,不要有任何动作。”陆希言道。

“丁松乔那边如果也有撤退卢文英的意图呢?”闫磊问道。

“抢在他们之前带走卢文英。”陆希言想了一下,命令道,虽然他对詹森未必是志在必得,但是他也没必要把人就这么交给军统,这一点儿不符合“军师”对军统一贯的态度。

“明白。”闫磊点了点头。

“闫磊,对于礼查饭店你了解多少?”陆希言问道。

“先生,您怎么突然问起礼查饭店了?”闫磊惊讶的问道。

“哦,这不是上海要举办一次国际医学交流研讨会嘛,礼查饭店是这一次接待的专门酒店之一,我就问一下。”陆希言道。

“过去这礼查饭店,我倒是去过几次,对里面的机构布局还挺熟悉的,但是后来这日本人占领虹口,礼查饭店刚好在虹口区,礼查饭店就被日本人接手经营,听说里面重新装潢了一下,成为日本军方高级接待场所,普通老百姓别说进去了,就是在外面看一眼都要被日本宪兵抓过去毒打一顿,所以,这里面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闫磊实话实说道。

“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到礼查饭店现在的内部构造图以及现在的经营状况吗?”陆希言问道。

“经营状况,这倒是不难,但内部构造图,礼查饭店不属于军事类建筑,但这一类的改造的后结构图除了饭店自己保存之外,就是建设规划和消防部门,如果这两个部门收藏有相关结构图的话,那就不难搞到,但这需要时间。”闫磊道。

“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能搞到吗?”陆希言问道。

“什么,先生,您这也太高估我们的能力了吧,实话跟您说吧,三天之内能搞到已经是神速了。”闫磊尴尬的一笑道。

“那就是不行了?”陆希言眉头一皱,如果不能够搞到礼查饭店内的结构图,那盗拍机密文件的事情可就行不通了。

连里面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即便是成功盗拍到机密文件,只怕也很难安全的带出来,尤其是内部的警报系统是必须要搞清楚的,否则,一旦触发警报,那就功亏一篑了。

“肯定不行,先生,这医学交流研讨会还有几日才到呢,您为何如此着急?”闫磊奇怪的问道。

“这一次来上海参加医学研讨会中的人当中,隐藏了一支援华医疗队,他们是利用这次参加交流研讨的机会入境的,到达上海之后,他们会分批的进入内地,唐锦接到军统局本部密令,要保护这些人安全通过日军的封锁线,抵达国统区。”陆希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闫磊点了点头,“您能稍微多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跟五哥商量一下,看想个办法混进礼查饭店,把里面的情况摸一下。”

“咱们不是还有一个人可以用一下的吗?”陆希言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您是说‘34’号的杨彪?”闫磊也反应过来了,虽然杨彪已经上了浅野一郎的黑名单,但是并没有动他,但一直都派人监视他的活动。

自从浅野一郎被撤职后,特高课对杨彪的监视就松了很多,浅野一郎知道杨彪的身份,可下面的人并不知道,眼看着杨彪在34号办事挺卖力的,还得到海军部旭少佐的赏识,更是混到了行动队长的位置,再跟下去,也没什么可疑的了,原本就看浅野不对付的冈村少佐就把人给撤回来了。

浅野肯定不会放弃盯杨彪,可浅野现在主要在‘76’号这边,虹口那边他根本顾不上。

“对,派人联系杨彪,我只需要他拿到礼查饭店内部构造图以及相关守卫情况,其他的不用他去做,这一点对他来说应该不难。”陆希言道。

“嗯,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五哥。”

“不,你现在就去,最好明天中午之前就要拿到相关的情报。”陆希言吩咐道,“另外,调行动组入住2号别墅,以装修工人的身份。”

“先生,我还没有跟田蕊……”

“这是命令。”

“是,先生。”闫磊到嘴的话给缩了回去。

正文卷 第739章:杨彪的情报

东亚植物研究所。

“服部队长,大川小队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了,会不会出事了?”鬼冢是服部的副手,也是他的心腹。

“哦,他不是在监视和跟踪陆希言吗?”服部一男正在擦拭一把搜罗来的一把蒙古玩刀,据说是一位元朝神箭手博尔术的随身病人,刀鞘是银制的,上面还镶嵌了玛瑙宝石,十分名贵。

“是的,大川君的跟踪术是特攻队数一数二的。”鬼冢点了点头。

“派人寻找了吗?”

“已经派人去法租界了,但是目前还没有消息,属下担心会出问题。”鬼冢有些担忧道。

“出什么问题?”服部一男放下弯刀,转过身来,斜睨了鬼冢一眼。

“说不上来,根据大川君前几日对陆希言的跟踪观察,并没有发现此人什么有什么问题,他的生活很规律,而且很自律,社交圈子也不大,但与之交往的都是一些有名望和身份地位的人,此人的履历非常清楚明白,也没有可疑的地方,唯一的问题是,此人跟特高课通缉的最危险的反日分子,铁血锄奸团的‘军师’有关联。”鬼冢道。

“铁血锄奸团,这是个什么组织?”

“这么跟您说吧,这个铁血锄奸团原来是上海滩上最有名的暗杀大王‘九哥’麾下的一个杀手组织,过去专门跟他们的政府作对,后来,帝国进驻上海之后,这个组织的领导者‘军师’接受了重庆方面的招安,变成了重庆方面的爪牙,暗杀与帝国又要的中国分子以及各种破坏行动,他们在重庆方面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做‘死神’小组。”鬼冢调查的还是蛮全面的。

“死神,他们居然称呼自己为死神,好大的口气。”服部一男眼底闪过一丝强烈不服的光芒。

“是的,队长,他们创造出一个叫‘死亡通知单’杀人方式,虽然至今一共才有三个人被送出,但每一个的死亡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鬼冢道,“制造的恐怖效应,令许多本来愿意给帝国效力的人望而却步。”

“是吗,才三个人,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是的,关键是在今年的天长节,派遣军司令部打算在上海举行盛大的庆祝,邀请了许多上海滩的社会名流出席庆典,以彰显军威和国威,但这却被这个‘军师’以一封‘死亡通知’给阻止了,令帝国在虹口公园的庆典在国际上成了一个大笑话!”鬼冢解释道。

“这些没有出席的人,一个个都是胆小如鼠,无能之辈,他们不来,反而更好,省的帝国在他们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和资源!”

“队长说的是,但是这件事令帝国在国际上的形象受损,因此,铁血锄奸团和‘军师’被派遣军司令部以及上海特高课宪兵队列为头号通缉对象,其中‘军师’的悬赏通缉令十万元。”

“十万元,吆西。”服部一男闻言,眼睛骤然爆出一缕璀璨的精光,他喜欢收集中国的古代的冷兵器,可收集这些东西,有时候也不能生抢,得花钱才行,可好的东西,那自然价钱不低了。

上海这地方可比哈尔滨繁华多了,而且,古玩之类的东西也多,他都有些挑花眼了,这才没多久,荷包就瘪下去一大圈儿了。

藤本静香让他们这样一支精锐的战队给研究所当保姆,服部一男自然心里是不服气的,不过没办法,如果他不遵守军令,就要被撵回去,那可就丢人了。

服部家族的荣誉可就被他玷污了。

但是,留下来,让他整天看大门,这样的日子,简直对他是一种侮辱和折磨,所以,他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做。

菌种标本的事情,他查到了蒙安公司进口琼脂,虽然,目前嫌疑越来越小,可他还是不打算放过陆希言。

藤本静香居然放下身段,亲自跑去蒙安公司当什么助理研究员了。

这让一直暗恋这个女人的服部一男很受伤,他不敢明着在对陆希言下手,可暗地里派人跟踪监视,只要找到他不利于大日本帝国的证据,就可以直接把人给抓回来。

他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呢,凡是对大日本帝国不利的人,任何人他都敢直接下手,在满洲,他抓过,杀过的伪满洲国的皇亲国戚和大人物还少吗?

“大川这个家伙很机警,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队长,上海不是满洲,上海一个城市就有超过三百万的人口,而大川又是在不在我们完全控制的租界内执行人物,租界内到处都是对我们充满敌意的中国人,我担心一旦大川暴露身份,很有可能会遭遇不测!”鬼冢担忧道。

“大川曾经卧底反满抗日的绺子长达三个月,都没有暴露,你觉得以他的能力,会暴露吗?”

“可是这里是上海,大川的口音跟本地还是有些差别?”

“既然你担心大川会出事儿,那就马上派人进入法租界,找到大川,把他带回来。”服部一男命令一声。

“哈伊!”

……

虹口区,天一茶楼。

虹口情报组组长钟原(蚂蚁)约见杨彪。

“蚂蚁兄,我以为你们都把我给忘了呢。”杨彪这些日子表面上风光,其实过的那叫一个提心吊胆,这一接到约见的信号,赶紧就过来了。

“没人跟踪你吧?”

“没有,您放心,我出门特意的绕了一个大圈子,而且还特意的跟手下的兄弟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过来的。”杨彪毕竟也算是干这一行的了,自然还是懂的一些摆脱跟踪的技巧。

当然,若是有人跟踪杨彪,钟原也不会出来见他了,为了见杨彪,钟原自然也是做了一些布置的。

“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你,是因为宋凤鸣和许德栎死后,你上位了,这两位是怎么死的,都跟你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日本人不会轻易相信你的,这一点,你应该清楚。”钟原解释道。

“我明白,这叫冷却期,所以这段时间,我尽心尽力的给他们办事儿,同时尽量的不祸害咱们自己人,以取得他们的信任。”杨彪点了点头。

“你明白就好,这段时间你的确做的不错,五哥都看在眼里。”钟原道。

“五哥他老人家都知道了?”

“知道,你能够幡然醒悟,以民族大义为先,今后这功劳簿上必定有你隆重的一笔,日后必定光宗耀祖。”

“谢谢五哥能够给兄弟这么一个机会。”杨彪感激涕零道。

“现在局势起了一些变化,可能我们会面临一个比较黑暗的时期,但你要相信,黑夜过去就是黎明,明白吗?”

“不太明白……”

“算了,你知道吕布吗?”

“知道,三姓家奴嘛!”杨彪脱口道,他虽然没什么问话,可这吕布是三国了的人物,没读书,那戏文里“吕布戏貂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吕布的下场你是知道的,你不想成为吕布那样的人吧?”钟原敲打道。

“知道,兄弟我既然反了正,就不会再起二心。”杨彪立马如同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道。

“我这一次来,有一个任务交给你。”钟原道。

“您说。”

“很简单,礼查饭店你知道吗?”

“知道,我去过几次,那里现在有一个日本高级军官俱乐部。”杨彪道。

“能弄到礼查饭店建筑结构图以及安保情况吗?”钟原问道。

“建筑结构图这有点儿难度,安保情况倒是不难打听,这并不算是机密场所。”杨彪想了一下道。

“今天中午能拿到吗?”

“中午,这也太急了吧。”杨彪吓了一跳。

“如果拿不到结构图也不要紧,你只需要把里面的一些情况说出来,我们可以绘制一个大概的草图就可以了。”钟原换了一个方式道。

“这个倒是不难,我去过好几次,除了贵宾客房之外,其他地方,我都还有印象……”杨彪道。

“好,你现在就跟我说一下里面的情况,还有,他们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以及换班时间等等。”

“我记得不全,您可以先问我,我把要了解的记下来,然后去打听,怎么样?”杨彪脑子也不笨。

“行,这个方法不错,就按照你说的。”钟原想了一点,点了点头。

“配电室在一楼……”

“餐厅在二楼,电梯上去后,往左转,经理室……顶层有一个露台……”

“对了,蚂蚁兄,前一阵子,报纸上不是连续刊登了一个寻人启事吗?”杨彪起身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回来。

“什么寻人启事?”

“就是《沪江日报》上刊登那个带画像的那个寻人启事,赏金五百大洋的那个。”杨彪道。

“怎么,你有这个人的消息?”钟原一惊,他是虹口情报组的组长,自然知道的多一些。

“我在虹口的日本海军俱乐部见过这个人。”杨彪道。

“海军俱乐部,你确定吗?”

“确定,虽然我是中国人,不能随意进出日本海军俱乐部,可我们34号是海军部指导的特工机构,旭少佐是海军武官府的武官,我跟着进去过好几次,这寻人启事上的这个人就在海军俱乐部内当侍应生。”杨彪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钟原盯着杨彪问道。

“这年头,若是真有日本人丢了,估计早就闹的满城风雨了,可这寻人启事刊登一个星期了,却一直都没有下文,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杨彪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这寻人启事有问题的?”

“我也是听旭少佐提到过一嘴,有人托关系让他把一个日本人安排进日本海军俱乐部。”杨彪讪讪一笑。

“杨彪,你提供的这个情况很重要,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了,明白吗?”钟原郑重的警告道。

“明白,明白。”



正文卷 第741章:计深如海陆希言

“老胡,你尽可能的去打听有关这竹下俊晚上去机场路线的相关信息。”陆希言吩咐胡蕴之道,“老马,你协助他,一有消息马上回来通知我。”

“明白,你这是打算用‘死神’小组的行动组?”

“对,他们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也该露一下面了,不然,很多人会惦记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这抢夺的文件?”

“组织上得到这份情报会怎么做?”

“会通过相关渠道给国民党第九战区司令部方面。”胡蕴之想了一下道。

“这份情报如果通知组织上转达,势必会饶很多弯子,耗费时间,还会贻误战机,如果从我这边直接转达,会不会更好一些?”陆希言道。

“这……”

“老胡,你别忘了,我可是接收了国民党的招安,隶属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死神’小组的番号还是他们给的呢。”陆希言道。

胡蕴之听明白了,陆希言说的很明确了,“死神”小组很少向上面邀功,甚至平时也就发一些无关痛痒的电文,都是些常规的汇报工作。

“死神”小组也要实际功劳的,换句话说,陆希言打算邀一下功,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如果竹下俊携带的机密文件真的是冈村宁次制定的进攻长沙的“白色闪电”方案的话,那这份情报组织上肯定会第一时间转交给长沙的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尽管眼下国民党内部“反共”声音抬头,但合作抗战的大局不能够破坏。

“好吧,我马上向上级汇报,你等我的消息。”胡蕴之说了就要起身离开。

“别急,先把饭吃了再走。”陆希言一下子摁住了胡蕴之,“我可是点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醋鱼。”

“好。”胡蕴之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老马,你也吃。”

……

“老板,结账。”

“陆博士,承惠,大洋一块,法币的话十二块钱。”老板和煦的笑容。

“法币又跌了?”

“可不是吗,这法币现在天天贬值,现在做生意都不敢收法币了,每天收的法币,都要拿去银行兑换成银元,您看,我现在都不敢在家里存放法币了。”老板冲陆希言倒苦水道。

“哎,世道艰难,咱们中国人什么时候才能过太平日子哟。”陆希言付了钱,轻轻的拍了老板胳膊一下,叹了一口气走了。

回到医院,差不多快一点钟的样子。

闫磊过来了。

他们说好的,一点钟过来,把打听到的有关礼查饭店的信息汇总告诉他,然后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闫磊总是很准时的,说一点到,那就是掐着秒表过来的。

“先生,您的要求太高了,五哥说,蚂蚁亲自出马去见了杨彪这小子,这小子还以为咱们把他给忘了,不过,这小子也知道除了一条道跟着我们,那就只有死路一条。”闫磊坐下来,就压低了声音对陆希言道。

“宋凤鸣和许德栎的死给他的刺激挺大的吧?”陆希言微微一笑,杨彪这个人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家伙还算迷途知返,当然,也知道,就算他对日本人坦白,那也是死路一条。

宋凤鸣固然死的有点儿冤,可许德栎那是一心一意给日本人干活儿,结果呢,给当成叛徒给杀了。

他呢,如果不合作,继续跟日本人一条心,只怕是死的更快,日本人会保护他,混了多年江湖的他,还不明白这个道理,能保护自己的就只有自己。

跟着“军统”干,或许才能有一条命,他始终认为“五哥”是军统的人,当然钟原和之前的姜培都没有承认,同时也没有否认。

让杨彪误会一下也不是坏事儿。

“这倒是,蚂蚁还特意的敲打了他一下。”闫磊道。

“说说他提供了哪些情况吧。”陆希言问道。

“他去过礼查饭店多次,对里面的情况有一定的熟悉,包括各个楼层的职能部门,他还大概的给我们画了一个楼层简易图,是他叙说,蚂蚁手绘的。”闫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图来,“这是又找了几个过去在礼查饭店工作的员工,了解情况后,综合之后画出来的。”

陆希言看了一下那个图,虽然跟专业的建筑结构图相比,它的严谨性和精准性差很多,但对于不懂建筑的人来说,也能迅速的看明白。

上面最重要的通风管道,配电房,电梯等重要设施都标注的很清楚,当然,这些地方,只要有机会进入礼查饭店,基本上都能看到。

但客房内部的情况就不行了,礼查饭店过去也是上海滩最顶尖的酒店,接待过许多名人,名人对隐私是非常重视的,所以,对住的地方要求自然非常高,所以,客房内部的情况,那就不清楚了。

尤其日军进攻上海的时候,礼查饭店在苏州河以北,经历过战火,部分损毁后,英国人退出经营,日本人接手后,重新修复,修复虽然是按照原来的结构,但内部装修还是有改动的。

毕竟,日本人装修肯定的按照他们的风格来了。

“对了,您要的这么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闫磊其实憋在心里,早就想要问这个问题了。

“我得到情报,日军第十一军参谋部派了一名日军军官携带一份重要的文件返回东京送交陆军大本营,这名日军军官今天中午抵达礼查饭店,然后今晚九点钟的飞机直飞东京。”到这个时候了,陆希言只有直接说了。

“您想截获这份机密文件?”闫磊听明白了。

“没错,但是现在看来,在饭店动手不可能了,不光是时间问题,我们连接近对方都不可能。”陆希言解释道,“这名日军军官一行六个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副官,贴身跟随,形影不离,四名宪兵随行保护,文件就在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内,公文包跟他的左手用手铐拷在一起,吃饭,睡觉,乃至上厕所都从不离身。”

“这也太变态了,完全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呀!”闫磊听了,他这个过去的“小山爷”也感觉这根本无法做到,

“是呀,原本我打算制造一个机会,让你悄悄潜入他入住的套房,将文件取出来,偷拍成胶片,然后在无声无息的放回去,来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根本没可能。”陆希言道,“不过冈村宁次如此小心,这说明这份文件的重要性,既然暗中拿不到,那就只能明抢了。”

“明抢,先生,咱们就这点人,那可是虹口,日军在那边驻扎重兵,只要一动手,那边日本海军陆战队和宪兵就出动了,时间最短也就三分钟。”闫磊吓了一跳。

“当然不是冲进礼查饭店去抢,而是在他去机场的路上。”陆希言瞪了闫磊一眼道,“他们此行非常隐秘,虽然派有宪兵保护,一定不会大张旗鼓,所以,这就给了我们半道拦截的机会。”

“可是,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他们从礼查饭店到机场的路线?”闫磊问道。

“这个就要靠咱们几个情报组之间的配合了。”陆希言道,“我配发给每个情报组联络用的电台是干什么的?”

“明白了。”闫磊点了点头,陆希言给每个情报组都配发了电台,这可是在上海的地下工作者都不具备的。

“其实,只要知道这个叫竹下俊的十一军的情报处军官今晚要去哪个机场,就可以分析出他要走的路线,我们的行动组有三十六人,可以分成三个小组,丁二哥一组,言虎一组和黄三哥一组,每一组都携带单兵电台,不管那一组截住竹下俊,其余两组都可以迅速的支援和阻击敌人的援兵……”

“这样,你马上去见汉杰,把相关情报仔细跟他说一遍,通知丁二哥他们做好准备,让他们在安源绸缎庄等我,我今天提前下班。”陆希言郑重的吩咐道。

“好。”

“可是小五那边,先生你怎么解释?”

“小五那边,我有自有办法,你赶紧去办事儿,时间很紧,必须要快。”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闫磊一起身,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道,“先生,我差点儿忘了,杨彪还提供一个情报,说他在日本海军俱乐部见过咱们曾经在《沪江日报》上刊登过的那个寻人启事上的人。”

“什么,他见过那个家伙?”陆希言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杨彪怎么可能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怎么就知道这个人是他们要找的呢?

“是他的顶头上司日本海军武官府的旭少佐不小心说漏了嘴,说是有人托他安排一个人在海军俱乐部做事,暂避一阵子,这杨彪就留意了,结果,就发现了这个人的踪迹,他也不知道这人是咱们要找的,只是觉得这可能是一个有用的信息,今天早上跟蚂蚁见面,就顺嘴跟他说了一下。”闫磊解释道。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个杨彪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呵呵。”陆希言在寻找服部一男这支特攻队上,完全依赖于罗耀祖,他手里掌握的信息,就只有那个被抓的跟踪者,可到现在还没有开口。

“既然知道了人在什么哪儿,那就好办了,通知蚂蚁,找到并且监视这个人,找出他的生活轨迹,但千万不要擅自行动。”陆希言命令道。

“知道,蚂蚁是老手了,不会有问题的。”闫磊点了点头。

正文卷 第742章:“秋蝉”行动

江湾,东亚植物研究所。

“队长,派去寻找大川的赤尾和木村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鬼冢低着头来到服部一男的收藏室,汇报道。

“怎么了?”服部一男眼皮一抬,镇定的问道。

“大川失踪了。”

“失踪,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踪,我的手下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勇士,就算是遇到敌人,也不会轻易的得手的。”服部一男脸色阴沉道。

“大川君会不会遭遇了那些人?”鬼冢忽然眼神一凝,露出一抹怀疑之色。

服部一男看了鬼冢一眼,眼神微微眯了一下,心说道,还真是未必没有这种可能,若是那些人获取的菌种标本是给提供给蒙安公司,就是给这个陆希言的,那这些人必然跟陆希言有关系。

那么大川被发现,然后无声无息的失踪,这是极有可能的。

问题是,怎么证实?

服部一男你多少也清楚,这里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满洲冰城,是上海,若是普通平头百姓,抓了,杀了,估计没有人会替他说话,可陆希言的身份不一样,人家是公董局华董,又是上海滩著名的外科临床医生。

这样的人,你没有证据,若是动了他,那是会给帝国带来舆论上的巨大麻烦的。

当然,帝国不怕这样的麻烦,南京城杀了那么多人,也没见有多严重的后果,但是出事儿了,肯定是有人要推出去顶罪的,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他了。

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服部一男也不敢轻易胡来,他还没疯狂到那种地步呢。

“马上派人去查,大川是个机警的人,一定会留下线索的。”服部一男道,“命令木村,带着他的第三小队潜入法租界,全面监视蒙安公司和陆公馆,随时等候我的命令。”

“队长,此事要不要通报一下慧子小姐(藤本静香化名佐藤慧子,在东亚植物研究所)?”鬼冢问道。

“不用,她现在被一个男人迷的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服部一男冷哼一声,对藤本静香十分的不满。

“哈伊!”

……

“小五,今天晚上‘死神’小组有行动,我被要求在安源绸缎庄待命,一会儿下班后,你直接开车回去,他们会有车来接我,若是太太问起来,你就说我有任务,今晚不回了。”陆希言提前将麻小五叫到自己办公室,吩咐道。

“他们有行动,为何叫先生待命?”

“可能是今晚的行动会出现伤亡,我是医生,才会这么安排的。”陆希言解释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好的,先生。”

“唐锦那边,我明天一早跟他详细说,今天你就不必去找他汇报了。”陆希言想起来又吩咐一声。

“明白。”麻小五点了点头,他现在算是陆希言的人了,唐锦、曹斌那些人的事情都不怎么掺和了。

“行了,我需要提前一小时小半,先去做一些准备工作,万一真有伤员,到时候手忙脚乱就不好了。”陆希言道。

五点钟,陆希言提前下班,郭汉杰派了一辆车过来,从医院的侧门接走了陆希言。

先去“成”记裁缝铺,换了衣服后,再去安源绸缎庄。

等到了安源绸缎庄后,已经是五点半了。

“先生!”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今天他是以“军师”的形象出现的,因为不只是郭汉杰,丁鹏飞这些核心人物,还有其他成员。

“军师”总不能一直不露面儿,那样会让下面的人心生怀疑的,偶尔的露一次面,也是一种安定人心的方法。

当然,能够被选来护卫工作的,都是“铁血锄奸团”内最核心的精英,忠诚度是经受了考验的。

临时开辟的会议室。

“汉杰,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先生,按照您的吩咐,参加今晚行动的各负责人都到齐了。”郭汉杰弯腰躬身汇报道。

“那就开始吧。”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是!”

“诸位兄弟,今晚的行动有些突然,有些人清楚,有些人还不太清楚,我在这里统一说明一下。”郭汉杰代为主持会议,先开口解释道。

“根据我们接到的绝密情报,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制定了一个进攻长沙地区的‘白色闪电’方案,这份绝密的进攻计划会在一个叫竹下俊日军军官的护送下,面呈东京,而这个人将会在今晚从虹桥机场乘坐陆军的一架运输机返回东京,时间大概是九点左右,随行的还有一名副官和四名宪兵……”

“我们原打算在竹下俊暂住的礼查饭店下手,但时间太短,我们无法完全掌握饭店内的情况,而且,他们对这份机密文件进行了非常严苛的保护,我们的人即便能进入,也无法近身取得文件,甚至还会打草惊蛇,所以,先生权衡再三,放弃了这个暗取的计划,该为明取!”

“明取也是迫不得已,眼下战局进入胶着状态,随着欧战的爆发,日本新一届内阁上台,势必会对华政策进行调整,冈村宁次这个人虽然在政治上比较保守,但在军事上继承了日本人一贯的冒险的性格,他们进攻长沙的目的就是以武逼降,所以,只要我们输掉这一仗,很有可能会引发连锁效应,导致战局雪崩瓦解,所以这一仗,咱们得打赢,若能悄悄的拿到进攻方案最好,若不能,破坏这一次的进攻,也是值得的,起码调整进攻方案和调遣部队是需要时间的,争取一点儿是一点儿。”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道。

“咱们现在也算是国军中的一员,而且还是情报人员,这一次,也要让重庆的那些人看看,我们铁血锄奸团也不只是会搞搞跟踪刺杀什么的,搞情报,我们也是有能力的。”郭汉杰随后说道。

“大家看,从礼查饭店去机场的路,有很多条,最短的一条是从四川路转入南京路,然后从赫斯路转入静安寺路一直向西从大西路转入哥伦比亚路到达虹桥路,然后穿过沪杭甬铁路直达机场,这条路在通行畅通的情况下,大概需要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左右就能抵达机场。”郭汉杰早已命人在一块黑板上挂起来一副上海的交通图。

“在市区选择拦截,肯定不行,一是人流量大,会引起不必要的伤亡,二是巡捕房和附近驻军会马上增援,一旦被缠上,我们很难脱身。”言虎道。

“是的,我们可选择的伏击地点主要还是在这一片区域。”闫磊在地图上法租界以西的沪西地区用手画了一个圈道。

“这叫竹下俊的日本军官走那条路,我们还不知道吧?”

“是的,但是,我们在他可能经过的拐点都设置了观察哨,通过接力的方式,将消息汇总,然后我会通知电台通知你们。”

“这么多电台同时开机,而且还处在同一个频道,日本人的侦测部门一定会发现的。”负责电台侦测的技术组岑志仁道。

“通话要快,尽可能在十秒之内完成,这样,即便被发现,也难以被追踪。”郭汉杰道。

“咱们这一次行动电台并不固定,而且,许多观测点用的还是固定电话或者公用电话,只要拨通了,其实就已经把消息传递过来了。”沪西组的卢海洋道。

“嗯,有道理。”

“这一次任务,虹口组,公共租界组和沪西组以及法租界是个情报组是主力,其他闸北组和南市组为辅,这还是咱们分组以来,第一次这么多小组一起合作完成一件任务。”郭汉杰有些兴奋的说道。

“这倒是,我们分组以来,很少有四个组以上一起合作完成同一个任务。”老猫也感叹一声道。

“所以这是一次难得的协同作战的机会,诸位兄弟一定要配合好这一次的行动。”陆希言郑重的说道。

“下面我来宣布一下任务,情报组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观测和汇报,以便于我们获得竹下俊的前往机场的路线,所以,虹口组的没来开会,他们的任务是盯住礼查饭店,确保竹下俊从饭店出来,我们在第一时间能得到消息。”郭汉杰道,“行动组分成三个小组,分别由丁二哥,言虎和黄三哥带领,丁二哥带领第一小分队在哥伦比亚与法华寺的交界处,言虎第二小分队海格路与霞飞路交汇以南的,最后有黄三哥率领的第三小分队前往沪杭甬铁路隧道桥,是最后一道关卡。”

“我给你们每组都调配了两辆汽车,方便你们驰援已经迅速撤离战场,黄三,一旦另外两组拦截下竹下俊,你是不能动的,随时阻击来自机场方面的日军的增援,听明白没有。”陆希言补充道。

“明白,先生。”刀疤黄三点了点头。

“都给我记住了,人最重要,其他的不重要,我希望你们这一次任务,多少人去的,多少人回来。”陆希言郑重道。

“先生,我们拦下竹下俊,是不是只要带走公文包就可以了?”

“对,这一次的任务是文件,不是人,但是,还是要谨慎一下,要确定一下文件存在。”陆希言提醒一声。

“明白了,拿到公文包,首先要检查一下,确定文件存在,才算完成任务。”

“对。”

“先生,您给这次行动取个代号吧。”郭汉杰请求道。

“代号,就叫‘秋蝉’吧,应景儿。”陆希言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

正文卷 第743章:截杀竹下俊

“五哥,人出来了,一辆摩托车打头,在前面引路,后面两辆汽车,一辆黑色汽车,一辆军用卡车,竹下俊和副官以及随行的两名宪兵在前面一辆汽车上,还有两名宪兵在后面的卡车上,日军派了大约一个排的兵力随行保护!“

“蚂蚁,他们是往哪个方向?”郭汉杰焦急的问道。

“往北!”

“往北?”郭汉杰愣了一下。

“对,就是往北,我看的很清楚。”蚂蚁钟原在电话里非常认真的道。

“先生,他们怎么往北了?”郭汉杰也是懵了,难道竹下俊不是去虹桥机场等级,日军在北面当然也有机场,一个是在宝山的大场机场,还有一个是在建的江湾机场。

这两个机场规模比现在的虹口机场要大的多。

宝山机场比较远,相比而言,虹桥可能还近一些,而江湾机场还在建设过程中,部分跑道是可以使用的,都能还没有完全投入。

若是竹下俊直接在未完工的江湾机场登机的话,那这次拦截任务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竹下俊不选择从租界市区内经过,绕路呢?”此刻,陆希言告诉自己,必须冷静思考问题。

不能因为这个突发情况而首先乱了阵脚。

“可是从公共租界走,路是最短的,时间也是最少的?”郭汉杰不解的发问道。

“正常人都这么想,但我们还是忽略了一点,如果大批宪兵随行保护,要从租界经过,必须提前获得租界方面的许可,竹下俊此行是保密的,若是让租界方面提前预知了他的行动路线,就会有不可预测的危险,所以,他选择了一条保险,却又耗时长的路,那就是绕过租界,从苏州河北岸,沿着沪杭甬铁路的中山路直接前往机场。”

“这条路处在城郊结合部,岂不是反而有利于我们拦截和伏击?”郭汉杰惊讶一声。

“别忘了,这条路上日军每隔一段距离设有哨卡,还有,巡察铁路的护卫队。”陆希言提醒一声。

“先生,现在怎么办?”

“闸北组就位了吗?”

“已经就位了。”郭汉杰点了点头。

“为了以防万一,闸北组没想到会用上,如果竹下俊去江湾机场,那他就不会往西,不会从闸北走,所以,只要他不去江湾机场,就说明我们还有机会。”陆希言沉着冷静的分析道。

“明白,丁捷,马上给闸北组发报,通知他们在往西的各个路口的监视点,一旦发现竹下俊乘坐的两辆汽车的踪迹,马上报告!”

“是。”丁捷迅速的跑了下去。

“通知丁二哥和言虎,迅速带队前往梵王渡车站,在这里拦截,车队要么前进,要么回头,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一旦然他们过了梵王渡,他们就可以绕道而行,我们这点人根本堵不住他们的去路,明白吗?”陆希言命令道,“改变拦截方案,丁二哥一旦发现竹下俊车队,不要拦截,直接放过,马上通知言虎拦截,然后,集中两支小分队的力量,前后夹击!”

“是,先生,我马上通知丁二哥和言虎。”郭汉杰答应一声,“那黄三哥呢?”

“他不要动,给我盯着机场,一旦机场派兵增援,给我狠狠的揍他一下子。”陆希言吩咐道,“告诉黄三,打的要快,要猛,还要狠,三分钟之内必须脱离战斗!”

“是!”

……

计划因势而变,调整的命令也下达了,陆希言仔细的在脑海里盘算了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疏漏。

解下来就只有等待了。

“先生,这到了吃完饭的时间,我给您准备了一些吃的,您要不先出点儿?”郭汉杰陪着陆希言在地下指挥部内等待。

“嗯,给我下一碗面条吧,搁上一个荷包蛋,多撒点葱花,香油,其他的就不用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他算不上统帅,但可以算是个领头人,他的一言一行是会影响到地下通讯指挥部内所有人的情绪的。

他越是放松,镇定,底下人也越是能够放松。

“好的,我这就让人给您做去。”郭汉杰点了点头。

“五哥,山鸡电报。”

“说什么?”

“五个字,虬江路往西。”丁捷报告道。

“确定吗?”郭汉杰眼睛猛地一亮。

“确定,虬江路是东西主干道,闸北组本来就在明德路与虬江路的一个路口有一个观察点,刚好看到两辆汽车通过,马上汇报过来了。”丁捷道。

“看来,竹下俊的目的地还是虹口机场。”陆希言点了点头,胡蕴之给的情报应该不会有假,而且今天晚上虹口机场的确有一架日本陆军的运输要飞东京,两方情报综合对证一下,竹下俊没有理由突然改变行程,而且这一路上,也没有发生任何足以令他改变行程的事情。

……

百老汇大厦,三楼,宪兵队特高课驻沪电台监测队。

“云子小姐,刚我们的侦听部门我们发现一组可疑的通讯信号。”酒井推门进入竹内云子的办公室,重重的将一份报告放在竹内云子面前。

“哦,是在过去我们发现的敌台中吗?”竹内云子惊讶的拿起报告,扫了一眼,问道。

“对方通讯的时间很短,只发了四个五字节,前后连十秒钟都没有,我们很难锁定他的位置,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部新的电台。”酒井道。

“范围呢?”

“根据信号的强弱对比,我们的技术人员大致的框定了一个区域。”酒井走过去,拉来一面墙上的布帘,露出里面一副上海地图来,然后拿起一根指挥棒,在苏州河以北的画了一个圈儿道。

“这么大的区域,怎么找?”

“以往,我们对这个区域的电台早已筛过一遍了,两统或者共产党的电台要么被我们发现,要么都转移了,剩下的电台都在我们掌握之中,这个新出现的电台,这是最近我们发现的唯一的一部敌台。”酒井道。

“酒井君,你想怎么做?”

“这部电台既然动了,说明它已经正式启用,此后一定还会使用,只要我们盯着了他,就一定能把它挖出来。”酒井兴奋的道。

“有发出,就有接收,这个接收电台是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你能搞清楚吗?”竹内云子问道。

“我们会根据电台的电波特征做一个技术分析的,还需要收集他们更多通讯的电波特征。”酒井解释道。

“好吧,向做比对,我想这部电台应该之前出现过的,只是你们没有留意。”竹内云子吩咐道。

“哈伊!”

突然出现的神秘电台信号,不到十秒钟的通讯就直接中断,出于某种直觉,这让竹内云子不由的内心一紧。

这太像是一种行动信号了。

……

陆希言吃完面条,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七点朝外了。

地下通讯指挥部内一片静谧,大家都在等待个小组传来的消息,这种等待是最为让人煎熬的。

滴滴……

突然一部电台的指示灯闪烁起来。

“是,丁二哥发来的。”郭汉杰走过去,迅速的从抄报员手中拿走电码,看了一眼,快速的返回陆希言所在的小休息室。

“先生,丁二哥电报,第一小分队已就位,未发现敌踪。”

陆希言点了点头。

很快,言虎也发来电报,第二小分队也到达指定位置,正在寻找合适的伏击位置,同时侦查撤退的路线。

解下来还是等待。

“先生,根据我们目前掌握信息,竹下俊大约六点半左右从礼查饭店出来,按照他们目前行驶的速度,以及考虑到夜间行车以及过桥等相关因素,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才能到达机场,现在已经过去差不多五十分钟了,按照道理,应该很快与丁二哥他们遭遇了。”郭汉杰面对地图上的一条红色的行进路线分析道。

“滴滴……”

“丁二哥发信号了,竹下俊的车队与他接触并且通过了。”

……

丁鹏飞带着第一小分队就隐藏在马路一侧的小树林内,这个时候,树丛茂密,根本难以发现。

嘟嘟嘟……

是摩托车的马达的声音,隔着老远就听见了。

紧跟着边三轮摩托车后面,一辆黑色的汽车和一辆插着膏药旗的卡车一路上飞驰而来,这条路白天走的人都不多,晚上就更少了,而且这里已经是近郊区了,乌漆嘛黑的,汽车就算有灯照着,也不敢开太快。

六点半出发,到机场最多也就两个小时,飞机九点才起飞,再者说,这架运输机是早就协调好了的,只要人一到,就可以立即起飞。

竹下俊穿着少佐军服,怀里抱着橘红色的公文包,微闭着眼睛,这一路上摇摇晃晃的,他都快睡着了。

副官就坐在他的身边,还有两个宪兵,一个驾驶汽车,一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全神贯注的看着前面。

后面卡车上,站着两排荷枪实弹的日本兵,背着三八式步枪,刺刀黝黑,散发着凛然的寒光。驾驶室盯上架着一挺九二式轻机枪,机枪手双脚站在车厢中,上本身趴在车顶上,肩窝顶着机枪柄,右手食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可以击发。

“给言虎信号,让他准备拦截!”丁鹏飞从草丛里站起来,吐了一口嘴里嚼的干草,命令一声。

“是!”背负便携式电台的队员马上给言虎发出了一道指令过去了。

很快就得到了言虎的回应。

“走,全体上车,我们过去抄后路去!”丁鹏飞一声令下,第一小分队的全体队员全部上车,尾随着竹下俊的车队追了上去。



正文卷 第744章:行动成功

“来了,准备战斗!”

言虎拔出配枪,打开保险,命令一声。

老远的看到一束亮光直射过来,然后就是“突突”的摩托车的马达声,一辆插着膏药旗的开路边三轮飞驰而来。

“大壮,听我的而命令第一枪打后面卡车的轮胎,知道吗!”言虎一回头,悄声命令队里的狙击手一声道。

“明白!”

突突……

开在最前面的边三轮摩托车已经不足五十米了,边上坐着的还是一个日军宪兵少尉,手里横着一把指挥刀。

随着摩托车的颠簸,一副摇摇欲睡的模样。

嘎吱……嘭……

摩托车突然前轮一歪,车头一个横切,高速行驶的车身一个横漂,直接就把昏睡的日军少尉给扔了出去。

车胎爆了!

一瞅地上,黑色的铁蒺藜,这被扎到,不爆胎才怪呢。

紧随在后面行驶的黑色小轿车的日军司机连忙踩刹车,刺啦啦,小轿车上的竹下俊等人都被惯性甩起来,脑门磕到车顶,一个个的惨叫起来。

“八嘎,怎们回事?”竹下俊脾气不好,捂着脑门当即训斥一声。

“少佐阁下,好像是摩托车车胎爆了,有人在地上撒了铁蒺藜……”摔的七荤八素的日军宪兵少尉跑过来对着车里的竹下俊报告

“爆胎?”竹下俊气的想要骂人,可这种事故是大概率的,轮胎又不是铁的,爆胎本就是常见的,可是在这个关键时刻。

“什么时候能……”

呯!

竹下俊只看到窗外的道路右侧的草丛中,一道橘红色的光芒,紧接着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刚才还贴着窗户报告的少尉脑袋瞬间爆裂开来,如同开了馕的西瓜,红的,白的,瞬间糊满了玻璃窗。

竹下俊看到这一幕,差一点儿隔夜饭没吐出来。

这是敌袭!

紧跟着就听到后面跟车的卡车传来一阵惊恐的跳车声音,后车轮胎也被击中了。

竹下俊马上就明白了,前面摩托车爆胎,一定是被人埋伏了,地上撒了铁钉之类的东西,而后车被击中轮胎,目的就是将他乘坐的汽车堵在中间,往前去不得,往后又回不得。

这是冲他来的,是冲他手里的机密文件来的。

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只感觉他乘坐的小轿车摇晃了一下,前后各有一只轮胎也给打爆了。

这下完蛋了。

“保护少佐!”副官拔出随身的南部十四手枪,一把将竹下俊的脑袋摁了下来,下一秒,密集的子弹如雨一般的射了过来。

不管是丁鹏飞还是言虎,接到的命令都是带回文件,至于护送文件的人,那自然是无关紧要了。

所以,直接就下了杀手。

一部分人阻击卡车上下来增援的日本兵,一部分人猛的扑向了竹下俊乘坐的小汽车,一场短兵相接,立刻爆发了。

哒哒……

卡车上的日军轻机枪喷出了一串火舌,一下将冲向轿车的言虎等人压制在公路一侧不能动弹。

“大壮,干掉机枪手!”言虎怒吼一声。

“明白。”

“呯!”

子弹打在机枪的弹夹上,但是把那个日军机枪手吓的不轻,枪声停顿了一下,又开始响了起来。

“大壮,你干什么吃的,你刚才是怎么给老子保证的?”言虎怒了,这一停顿的功夫虽然向前扑了几米,可是距离马路上的轿车至少还有十几米,这要是让车里的人有机会毁掉文件,那任务就失败了。

“再给我一枪,这一枪我一定不会失手,一定……”大壮冷静下来,心里默念着,瞄准卡车顶上的机枪手,猛地扣动了扳机。

一抹血花从机枪手的脑门上绽放,机枪手瞬间就毙命!

看到这一幕,掩护当即一挥手:“跟我冲!”

就在言虎带头冲向马路,丁鹏飞也带着第一小分队从后面赶到,前后夹击,只装备三八大盖的日军士兵在装备了mp18的行动组的打击下,很快就被打的溃不成军。

竹下俊的副官在摁下他的脑袋的时候,就被一颗子弹击中,轿车上的两名宪兵,一个受伤,一个也被击毙!

等到言虎拉开后车厢门,就只有满头血污的竹下俊还活着。

“出来!”言虎用枪指着竹下俊命令一声。

竹下俊弯着腰,左手提着公文包,另一只手里却捏着一个拔掉了包厢的日式手雷,缓缓的走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言虎眼神微微一凝,他明白,今晚想要拿到这公文包以及里面的机密文件只怕是很难了。

“我知道,你们想要我手里的这个公文包,但是,我若是给了你们,你们一定会杀了我,所以,如果你们想要得到公文包里面的机密文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带我走。”走出汽车后,竹下俊一只手抱住公文包,一只手紧紧的捏住手雷说道。

“你愿意跟我们走?”言虎有些惊讶,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日军军官,日军不都是信奉武士道精神,顽固不怕死的吗?

“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我保证你们也得不到这公文包里的机密文件。”竹下俊苍白的面孔扭曲了一下。

“老虎,怎么回事儿?”

“鹰隼,你来了了,这个日本少佐威胁咱们,要我们带他和文件一起离开。”言虎小声道。

“这怎么行?”

“可我们要的文件在他手上,他手里的手雷已经拔掉保险了,只要一松手,随时可以爆炸,到时候,我们就白忙活了。”言虎道。

“这种手雷爆炸至少有三秒延迟时间……”丁鹏飞道。

“你敢冒这个险?”

“要不然请示一下先生吧?”丁鹏飞道。

“枪声已经惊动附近的日军关卡了,我们必须马上撤离,这请示的话,一来二去的,至少得五六分钟?”言虎道。

“那怎么办,难道真把人带回去?”丁鹏飞脸一沉道,“不对,先生交代过,一定要确定文件存在,我们怎么知道他公文包里就有文件?”

言虎闻言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他也忽略了,下意识的认为文件就在文件包里,这竹下俊在车里时间,完全有可能把文件取出来,藏起来,然后再以自身为诱饵,把他们引开。

“竹下俊先生,我想你把文件包打开让我们看一下,如果我们需要的文件在,带你走没有问题。”言虎微微上前一步道。

竹下俊脸色骤然变了,转身想要扑向身后的小轿车。

但是鲁达和丁鹏飞早已做好准备了,两个人从左右将他夹住,一下子就将他摁倒在地上,他还挣扎着想要在地上磕一下,引爆手雷,但却被鲁达一把死死的攥住了手腕。

“老虎,快,搜查轿车!”丁鹏飞狠狠的在竹下俊后脖颈来了一下,鲁达拽出了他手中的手雷,插上了保险。

“鹰隼,找到了,在座椅下面。”言虎上车,将副官的尸体拖下来,找了一下,看到后座垫子下面露出文件袋的一截小角,马上抽了出来。

“快,马上撤离!”

“那这个竹下俊怎么办?”言虎问道。

“他不是想要咱们带走他吗,那就把他带走。”丁鹏飞想了一下道。

“带走?”

“咱们袭击了车队,所有人都死了,就竹下俊下落不明,你猜日本人会怎么想?”丁鹏飞嘿嘿一笑。

“他们一定会认为竹下俊当了叛徒。”言虎嘿嘿一笑,收起了机密文件道。

“嗯,你带着文件马上回去,我带弟兄们去把痕迹清理一下,明天绕一圈再回去。”丁鹏飞吩咐一声。

“好的。”言虎点了点头,两人迅速的分工,然后带着各自的人和缴获的战利品撤离了。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撤离战场,前后也就五分钟,真正战斗的时间也就三分钟左右,等驻扎最近的梵王渡车站的日军驱车赶到的时候,现场除了打烂的汽车和一堆的尸体之外,一切都早已结束了。

……

“组长,他们给日军机场守备队发去了求救电报?”缴获的电台明显还有余温,一查,最后联系的是虹桥机场日军电台的通讯频道。

按照常理分析,这应该是一份求救的电报。

“哦,看起来老三那边捞到仗打了,走,咱们过去,说不定还能帮他一把。”丁鹏飞命令道。

“是!”

……

“先生,行动成功,文件到手,言虎正在返回的路上,丁二哥率队支援黄三哥了,好不容易把虹桥机场的日军守备队引出来,这一仗不打可惜了。”郭汉杰兴奋的拿着言虎发来的电报报告陆希言。

“电令丁二哥,可以阻击日军,但必须量力而行,速战速决,一旦出现伤亡,马上撤离。”陆希言命令道。

“是。”

丁鹏飞这支行动组不是用来跟日军野战的,任何一个损伤,都会让他感到心痛。

大约一刻钟后,接到了刀疤黄三与日军机场守备队增援竹下俊的小分队的战斗的消息,日军机场守备队虽然跟野战部队战斗力差不少,但也都是从过去服役的老兵重新征召回来的。

战斗素养和战斗力都很强。

这一交火,就显露出正规部队野战的实力了,不过,因为是黑夜,日军对夜战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的,遭遇突然袭击,指挥官有些慌乱,一个照面下,一下子就伤亡了七八人。

等摆开阵势,准备要反击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枪声似乎没了,刚要追击,枪声又密集起来。

如此两三次后,日军指挥官不敢轻易的追击了,从两翼派出小股部队包抄过去。

折腾十几分钟后,却发现对面一个敌人都没有了。

丁鹏飞和刀疤黄三早就带着人跑远了。

气的那日军少尉指挥官哇哇大叫,大骂中国人狡猾大大的。

正文卷 第745章:寻找竹下俊

有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幽灵组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活动了,不但上海滩的老板姓都快忘却了,就连日本人也都开始怀疑,这令他们谈虎色变的幽灵终于离开上海,不来祸害他们了,从此可以高枕无忧,睡一个安稳觉了。

只有少数人还警醒着,他们很清楚,这幽灵组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隐藏了起来,而且这一次隐藏的更深。

就是过去跟幽灵组有过联系的抗日组织都没有他们的消息。

但是梵王渡车站桥北700米处,西历公园1939年9月7日晚上七点四十五分,一次完美的截杀震惊了整个驻扎上海的日军。

用时不到十分钟,护送第十一军参谋部情报处竹下俊少佐以及副官等六人的半个小队的日军宪兵全部阵亡。

携带重要文件准备返回日本东京的竹下俊少佐失踪。

机密文件遗失!

这份机密文件可是驻守武汉的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精心制定的一次进攻长沙的方案,涉及使用的战术以及具体排兵布阵,非常重要。

这一旦落入重庆方面手里,后果可想而知。

而此时武汉的第十一军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冈村宁次已经对部分部队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刚上任的中国派遣军司令官西尾寺造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副官从床榻上叫醒。

连忙把参谋长板垣征四郎叫到自己的官邸,商量对策。

同时命令住上海的所有日军宪兵,警察以及情报机构,全员出击,一定要将竹下俊和作战方案和绝密地图带回。

梅机关,井上机关,宪兵队特高课,上海守备司令部,伪上海警察局等日伪重要机构,凡是有反谍职能的机构都接到了命令。

设卡拦截排查任何可疑人员,寻找失踪竹下俊少佐。

……

竹内云子接到酒井的报告后,就觉得心绪有些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是似的,果不其然。

八点二十分左右,她接到了宪兵队特高课南田课长给她打的电话,携带重要作战方案机密文件的第十一军情报部参谋竹下俊少佐被一伙来历不明的武装袭击,所有随从和护送的宪兵全部阵亡,竹下俊本人携带文件失踪。

接到这个电话,她当场就愣住了!

她想起一个小时前,酒井报告发现一部新的电台,以及非常简短的通讯过程,当时她觉得这像极了一个行动信号。

没想到,还真是应验了。

“酒井,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想到这里,竹内云子拿起桌上的电话机,对着电话那头命令一声。

浅野一郎虽然不在特高课了,可他也在不久之后接到了晴气庆胤的电话,让他马上前往梅机关召开紧急会议。

经过派遣军司令部与上海驻军的协调,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追查竹下俊以及机密文件下落的任务落到了梅机关的头上。

具体到案件的负责人,是刚刚晋升中佐军衔的晴气庆胤。

……

九点钟左右,言虎回来了。

他也是回来的快一点儿,要不然,日军已经沿着铁路线进行拉网式的搜捕了,驻扎沪西的第101守备师团已经出动了。

再晚一步,那就真的很难进法租界了。

“言虎,辛苦了,弟兄们都还吧?”陆希言激动问道。

“都还好,没有伤亡。”言虎将一个橘黄色的公文包递了上来,“先生,这就是您要的机密文件,封条和火漆都完好无损。”

“很好,我先看看。”陆希言点了点头,让郭汉杰迅速打开皮包,从里面取出一封牛皮纸制成的文件袋。

除了火漆之外,封条上还用打上了红色的绝密字样。

摸了一下,还挺厚的,里面应该有不少文件。

用刀小心除去封蜡,然后在慢慢的用水沾湿封条,再放在火上烤一下,这样就可以将封条直接揭下,而不会破坏封条的完整性。

这是密查私人邮件的一种不破坏邮件的一种方法。

“先生,您看,这全都是日语,有些字倒是认识,还有,一张地图……”郭汉杰很快就揭下封条,取出了里面的文件。

“我看看?”陆希言跟孟繁星学过日语,普通阅读和交流那是没有问题的。这些文件他一看就知道真假。

陆希言稍微浏览了一下,文件袋中一共装了三份重要的机密文件。

一份作战方案。

一份战术说明和想要达到的战役的预期目的。

最后一份就是地图,以及地图上标注的敌我双方的兵力配备,部队番号以及进攻路线图。

最重要的是,上面还标注了进攻的时间。

陆希言粗略看了一下,冈村宁次调集的了大约四个师团加三个旅团,超过十万的兵力,采用长途奔袭的战术,进攻长沙。

进攻时间定在九月中旬,距离现在最多也就是一个星期左右。

这可是冈村宁次精心准备了长达半年之久的进攻计划,管斑窥豹,若是让日军攻陷占领赣北,继而攻陷长沙的话,那重庆政府的战略纵深将会大大的减少,而且湖南是粮仓,自古就有湖广熟,天下足之称。

两湖地区落入日军之手,如果再让日军切断南亚的援助通道,那凭借巴蜀一地之力,根本无力抵挡日军,那样真有可能要亡国了。

想到这里,陆希言不禁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决不能让这样的情形出现,必须将这份情报马上传送出去,只要守军得到情报,就会提前防备,那样日军的战略计划就破产了。

“汉杰,我来将这些机密文件翻译成中文,你来编码,争取今晚把这份重要的情报给重庆方面发过去。”陆希言命令道。

“是。”

“言虎,你的任务完成了,赶紧带着弟兄们回去休息,这些日子,你的小分队就住在闫磊家中,以装修工人的身份作掩护,同时注意我家里的情况,明白吗?”陆希言又对言虎吩咐一声。

“明白,那鹰隼组长呢?”言虎问道。

“你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吧?”

“没有,不过,鹰隼带走了竹下俊。”言虎道。

“丁二哥带走了竹下俊,他是想误导日本人?”陆希言有些惊讶,丁鹏飞居然没有杀了竹下俊,而是把他带走了。

“这件事后,日本人一定会追查情报泄露来源,而竹下俊的始终,势必会给日军一个错觉,情报也许是由竹下俊自己泄露的。”郭汉杰道,“先生,我不知道您这情报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但只要竹下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情报泄露他岂不是嫌疑是最大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通知丁二哥,藏好这个竹下俊,每天按照约定的时间报平安。”陆希言点了点头。

“是!”

……

重庆,军令部第二厅电讯处。

“处长,上海的‘死神’小组给一处发来密电,是关于住武汉的日军第十一军进攻长沙的绝密情报。”

“哦,‘死神’小组怎么会有武汉日军进攻长沙的情报,真是乱弹琴。”电讯处长韦大铭不屑的一声道。

“那要不要抄收送给一处?”秘书小心翼翼的问道。

“按照惯例,‘死神’小组隶属一处,你要是不嫌麻烦,就把电文抄送一份送过去。”韦大铭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他的工作有多繁重,光是破译日军来往的电文就已经够他忙的了。

一处处长吴磊中将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国家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阶段,作为军人,只有竭尽所能,抗争到底,尤其是情报工作,那是不见硝烟的战场。

“处座,电讯处转来一份有关‘死神’小组从上海发来的密电,内容是有关驻武汉的日军第十一军进攻长沙的绝密情报。”副官敲门进来报告道。

“进攻长沙的绝密情报?”吴磊有些惊讶,“韦大铭没有马上呈送戴雨农,让他送去侍从室表功,怎么会转到我这里来?”

一处是管对日情报的,可获取情报的能力远不如军统,而且第二厅的电讯部门也在军统手中。

因此,有什么情报,军统总是先快他们一步,一处总是后知后觉,有时候,电讯处甚至故意的把重要情报漏报给他们,或者拖延一下时间。

这样,功劳就都成了他们的了。

不过都是为了抗日,吴磊平时也不跟他们计较,但是主动把情报送到一处来,这太阳打西边出了。

“处座,他们直接给咱们抄送的原电码。”孙副官不禁苦笑一声道,“连给我们译一下都省了。”

“哦,没关系,咱们自己有密码本就行,你去给找过来,我自己来译。”吴磊嘿嘿一笑,这种事情,在二厅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他见得多了。

“‘白色闪电’计划……”吴磊命副官取来密码本,亲自照着原电码开始译出电文,刚译出几个字,他就吓了一跳,这“白色闪电”的代号可是绝密,只有到了他这个级别的人才有资格知道。

再往下译制!

“孙副官,你去盯着电讯处,‘死神’小组的电文,每接受一份,马上给我抄收一份送过来!”吴磊激动的命令副官道。

“处座,真是情报?”孙副官也吓住了。

“韦大铭这个家伙走眼了,让咱们捡了一个大漏,还有这个戴雨农,别愣着了,快去,给我盯着,别让韦大铭这家伙发现了,‘死神’小组,嘿嘿……”吴磊兴奋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喂,给我接陈总长,对,现在,立刻马上!”

“老吴,你这大晚上的,把我叫来,到底为了什么事儿?”半个小时后,陈总长出现在吴磊的办公室。

“总长,您看看这个。”

“‘白色闪电’,进攻方案……你,你这是从哪里搞到的?”陈辞修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份日军进攻方案,而且绝不是编造的,因为方案十分详细,而且对中日双方的兵力部署十分清楚,别说前线的将领,就是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参谋们都未必能说的如此清楚。

而且这上面对日军的兵力部署也是十分详尽,与他们侦查所得基本上都能对应的上,有些更是他们未能掌握的情况。

“‘死神’小组从上海发来的。”

“‘死神’小组?”陈辞修一愣,他怎么好像没听过有这样一个番号。

“总长,有关‘死神’小组的来历,容我在车上慢慢跟您说,咱们现在是不是赶紧面见委员长?”吴磊提醒道。

“对,对,这么重要的情报,应该马上汇报委座。”陈辞修立刻醒悟过来,马上点头称是。



正文卷 第746章:是他们 (一)

“这个,辞修,情报可靠吗?”浓重浙江奉溪口音问道。

“委座,从情报的具体内容看,再经过作战厅的比对,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真的。”陈辞修十分肯定的回答道。

“如此详尽的作战方案,怎么会落入我们的手中?”老蒋微微一点头,“情报的来源呢?”

“是第二厅情报处潜伏在上海的一个情报组发回来的,代号:死神。”

“死神,很好,若是能确定这份情报的准确性,那这个‘死神’小组是立下大功了,应当重奖。”老蒋重重的点了点头。

“委座,现在这份作战方案泄露,日军很有可能会提前行动,要不要马上提醒一下薛伯陵,让他提前做好应敌准备?”陈辞修询问道。

“先确认一下情报的真实性,不过,倒是可以先提醒一下薛伯陵,让他做好防范措施。”老蒋想了一下道。

“是,委座。”

……

“怎么样,总长,委座怎么说?”吴磊等在侍从室外面,见到陈辞修从里面出来,忙上前问道。

“委座也认同情报的是真的,已经明我起草电报提醒薛伯陵,对长沙会战部署做出相应的调整。”陈辞修道,“老吴呀,若是情报准确,你们二厅一处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这不是一处的功劳,是人家‘死神’小组的功劳。”吴磊忙道。

“你倒是不贪功,很好。”陈辞修非常赞赏的说道。

“前方潜伏的情报人员拿命换来的功劳,我们在家里坐享其成,可不敢贪一分一毫。”吴磊道。

“说的是呀,走,跟我去作战厅。”

……

“韦大铭,你个混蛋玩意儿,要不是唐纵跟我讲,本来属于我们军统的功劳,全让你给你拱手送人了!”戴雨农很快就接到了侍从室六组唐纵的电话,知晓了大概始末,气的他直接到二厅电讯处,韦大铭的办公室,把韦大铭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其实戴雨农也不敢贪“死神”小组的功劳,可一直以来“军师”其实都不在乎什么立功什么的。

所以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将“死神”小组在上海立下的功劳都算在了军统的头上,尽管“死神”小组根本不算是军统的人。

这下好了,本来就是挂靠在一处下的“死神”小组,这一次立下大功,人家一处还会看不见吗?

这样一个可以随时不断的立功的情报小组,那还不焐在手里,供在心里,把一处最好的资源都砸过去?

今后想要人家免费给你送功劳的事儿难了。

“局座,我也没想到他们真的能弄到日军进攻长沙的绝密情报,这个‘死神’小组平日里,除了例行汇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放屁,我难道没嘱咐过你,但凡‘死神’小组发来的电报,你们电讯处一定要第一时间报告吗?”戴雨农破口大骂。

“是,可是,过去我们上报的时候,毛主任都……”

“都什么?”

“都直接扔进纸篓里……”韦大铭期期艾艾一声,他虽然是少将军衔,可在戴雨农这个上校面前,却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毛齐五就站在戴雨农身后,十分尴尬的咳嗦一声,想开口解释,却不想戴雨农正在火头上,马上闭上嘴巴了。

戴雨农当然知道,一些无关痛痒的汇报,毛齐五都替他挡掉了,要不然,他这个军统局副局长岂不是要累死?

“这件事跟毛主任有什么关系,韦大铭,告诉你,这是你的问题,对情报一点儿敏感都没有,日军进攻长沙的情报,你居然一点儿都不关心,这是失职,知道吗?”戴雨农严厉斥责道。

“是,是,卑职失职。”韦大铭连连低头承认错误,脖颈后面都已经湿透了。

“有‘死神’小组发来的电文原文吗?”戴雨农一伸手问道。

韦大铭脸色一白,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吴处长让他的孙副官盯着报务员抄收电报,把抄收的底件全部拿走了。”

“什么?”戴雨农气的想要给韦大铭一个大耳刮子。

“吴处长说,事关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原始电文全部都被他取走的,还说日后若是想要留档保存,可以找他来要。”韦大铭解释道。

“韦大铭,你让我说你怎么好呢!”戴雨农指着韦大铭的鼻子,要不是顾忌对方的面子,真想抽下去。

“还有,吴处长还把‘死神’小组的电台呼号和频率要走了……”

“完了,完了……”戴雨农感觉天旋地转,原本“死神”小组联系重庆方面必须通过军统,他们没有直接上达天听的渠道。

现在可倒好,居然拱手送出去了,这‘死神’小组本来就挂靠在一处的名下,人家一处更加名正言顺的直接跟‘死神’小组建立联系。

而且,从此以后“死神”小组完全可以撇开军统,直接跟高层联系,说不定,还会让他靠上陈辞修的高枝儿。

这下子,还没煮熟的鸭子就飞掉了。

他辛辛苦苦的想要收编“军师”这支队伍,最终还是做了嫁衣,唯一还能接受的是,“军师”和铁血锄奸团没去投靠共产党。

……

“总长,这‘死神’小组虽然是戴雨农招安的,可他们跟军统的关系并不好,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挂在我军令部第二厅的名下了,过去,军统掌握着与‘死神’小组的联系的通道,我们就是想插手也难,现在好了,我已经拿到了他们的呼号和通讯频率,只要以军令部第二厅的名义,变更呼号和频率,就可以切断他们跟军统的联系,然后这支情报小组就属于我们的了。”从官邸出来,吴磊坐在车上小声的对陈辞修道。

“哦,这方法可行吗?”陈辞修有些心动,一个情报小组他未必能看得上眼,但一个能在上海敌人心脏地区潜伏,并且能搞到机密情报的情报小组那就值得重视了。

谁不希望自己立的功劳多一些?

“总长,我已经先斩后奏,变更呼号和联络频率了,现在,军统那边估计已经联系不上‘死神’小组了。”吴磊嘿嘿一笑。

“吴兄,你这下手够快的呀。”陈辞修惊讶道。

“我要是慢一步,那戴雨农可不是吃素的,估计早就想到我们前面去了。”吴磊呵呵一笑。

“嗯,这本来就是你们二厅的工作,老徐那边我会打招呼的,让他协调一下。”陈辞修点了点头。

“谢谢总长。”吴磊忙道,今晚这件事,他是越级上报了,这在官场上是犯忌讳的事情。

但是事关重大,这个功劳吴磊也不想让给别人,现在有陈辞修背书,他就不怕有人找他麻烦了。

“我现在担心委座不愿意守长沙,而薛伯陵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这两人要是拧起来,我夹在其中,真是头疼呀。”陈辞修略显疲倦的表情道。

“长沙若不守,我们还能退到什么地方?”吴磊气愤道。

“希望这一次获得日军进攻方案的绝密情报,能够给未来战局多一点胜算,这样,我们就能多一分胜利的希望。”陈辞修道。

“按照情报上日军进攻的时间推测,我们至少还有一个星期的准备,但日军一旦知道情报泄密,很有可能会提前进攻?”吴磊道,“所以得马上提醒薛副司令长官,做好战斗准备。”

“嗯,此事要快。”

……

“变更呼号和频率,怎么回事儿?”陆希言接到重庆发来的密电,有些惊讶,按照规矩,每隔一段时间是要变更一下呼号和频率,以免被日军监听部门发现。

但是,他们过去联络的并不勤快,相互之间也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候语,有时候就是回一句,上海的天气如何什么的,就是报一下平安。

这些电文基本上没什么价值。

“我觉得,应该是咱们这份情报太重要了,而且发的时间太长了,如果继续用这个频率和呼号的话,很容易被日军给盯上?”郭汉杰分析道。

“有道理,联络时间改变了吗?”

“嗯,改成凌晨一点。”

“那过去怎么回,以后照旧就是了。”陆希言道,“控制好发报时间,别让日本人给盯上。”

“明白,先生,这都快凌晨两点了,您睡一会儿吧。”郭汉杰道,“等丁二哥他们安全了,我会第一时间向您报告的。”

“嗯,我睡一会儿,明天还要上班呢。”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一晚上神经高度紧张,总算是把这件事给圆满完成了,这会儿松懈下来,一阵乏意向他袭过来。

……

天亮之后,晴气庆胤带着浅野一郎一行来到事发地点。

尸体早已被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梵王渡驻军整理和收拾好,摆放在路边了,但是其他东西都没动,包括被打烂的小轿车和卡车。

一名日军大尉跑过来,晴气庆胤敬了一个礼:“长官,现场发现尸体一共是三十七具,都在这儿了,我们以现场为圆点,五公里为半径,所有的能藏人的地方和住宅,没有发现竹下俊少佐的踪迹。”

“知道了。”晴气庆胤带着手套的右手轻轻一挥。

“浅野君,看你的了。”晴气庆胤把浅野一郎带来,自然是借助他在追踪痕迹破案上的能力,如果有人能找到失踪的竹下俊的话,他相信这个人只有浅野一郎。

正文卷 第747章:是他们(二)

浅野一郎戴上白手套,往警戒线里面走了过去。

先从翻到在地上的边三轮摩托车观察开始,然后看到地上的草丛里捡到了一颗铁蒺藜,放在手里观看了一下,掏出一个证物袋子放了进去。

慢慢的走到轿车边上。

玻璃早已被打碎了,里面的尸体也抬出去了。

四扇轿车门都是开着的,地上还有一堆碎玻璃,后一排靠左的玻璃倒是完好无损,只是上面红色的血迹和白色的脑浆都没清理,看的人不由的一阵反胃。

这些对浅野一郎来说,早已算是司空见惯了,只是稍微皱了一下眉,就开始探身进入车厢内检查。

看到后排座椅被掀起的一角,微微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最后是卡车,观察了干瘪的汽车轮胎,再看了一下驾驶室,还有空无一物的后车厢,浅野一郎返回晴气庆胤身边,脱下手套道:“现场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地上的脚印大多数是我方士兵留下的,袭击车队的人数并不多,但十分精锐,从现场的弹孔来看,他们使用的是mp18,俗称花机关,这种武器虽然精度不高,可近距离打击火力是我们士兵手中的三八式步枪的数倍,所以,即便是我们人数比他们多,但在火力上对方强过我们数倍。”

晴气庆胤点了点头。

“第一辆摩托车的轮胎是被撒在路上的铁蒺藜扎破,导致的爆胎,然后车因为惯性而横移翻滚,同时地上的铁蒺藜也堵住了后车前进的道路,而后面卡车前轮胎是被子弹击中,继而无法动弹,同时也堵住了竹下少佐乘坐的汽车后退的道路,很明显,这是一次有预谋的伏击。”浅野一郎分析道。

“是的,除了竹下少佐,其余随行人员和士兵全部阵亡,他们就是冲着竹下少佐来的。”晴气庆胤道。

“情报,竹下少佐的行踪有多少人知道?”浅野一郎问道。

“竹下少佐的行程安排属于绝密,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他在上海只待了六哥小时,前往机场的路线也是上车之前,由竹下少佐亲自确认的。”晴气庆胤道。

“这么说,除了竹下少佐本人,谁也不知道他会走这条路前往机场?”浅野一郎问道。

“也不是,这条路线是他也是提前一个小时跟宪兵队沟通的。”

“也就是说,在出发之前一个小时,宪兵队就知道竹下君会走这条路去机场?”浅野一郎问道,“知道这个信息的人都讯问并审查了吗?”

“当然,消息并不是他们泄露的。”晴气庆胤点了点头。

“从礼查饭店前往虹桥机场,不止这一条线路,竹下君为什么会选择这条最远的路呢?”

“竹下君要求宪兵队派兵护送,那样就需要通过租界,可能会比较麻烦。”

“为什么不着便衣?”

“这……”

“浅野君,你能看出来,这是何人所为吗?”晴气庆胤问道,只要能知道是何人所为,那样追查起来也有目标,总比现在无头苍蝇似的,有劲儿不知道往什么地方使。

“用一句中国话来说,似曾相识。”浅野一郎缓缓道。

“怎么讲?”晴气庆胤好奇的问道。

“晴气君,您还记得消失有数月之久的幽灵吗?”浅野一郎问道。

“是他们?”晴气庆胤闻言,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在上海周边的反日组织中,能够有此行动能力的,并且装备了大量mp18的,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个组织。”浅野一郎道。

“而且遭到袭击后,我们的士兵马上呼叫了机场守备队的支援,但是他们出发没多久,却遭遇了猛烈的阻击,伤亡十余人,可对方却毫发无损的离开了,这还是在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之后。”浅野一郎也是做过功课的。

“你是说,他们料到车队遭遇袭击后回呼叫支援,并且还派出了一支小分队埋伏在机场守备队支援必经的路上?”

“对,不然怎么解释机场守备小分队遭遇的突然阻击?”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太猖獗了,这些人太猖獗了,必须要严厉打击!”晴气庆胤愤怒的咆哮,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晴气君,关键是现场没有留下太多线索,而我们过去也没有掌握多少相关的信息,只知道幽灵的领头绰号:鹰隼,具体有多少人,他们的老巢在什么地方,目前一概不知。”浅野一郎叹息一声。

“浅野君,竹下君携带的文件太重要了,我们必须找到并且确认情报是否泄漏,否则会对帝国在华的战局造成无可挽回的影响。”晴气庆胤焦急道,若是能及时找到竹下俊,并且拿回文件,或许一切还能挽回。

若是文件泄漏,那倒霉的可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批人。

“我尽力,他们是乘坐汽车而来,从现场留下的车辙痕迹看,至少有四辆汽车,具体什么型号,需要拓印轮胎印后回去分析比对才能知道,两个小组,前后夹击,战斗时间很短,最多不超过五分钟就已经解决战斗,这一点可以从现场留下的弹孔和弹壳数量判断出来……”

“那就查汽车,他们若是进入市区,这段时间所有进入市区都有关卡,他们的汽车一定跑不了!”

“还有在下午去五点到七点之间从市区往沪西郊区方向的汽车,凡是又可疑的,都给我找出来。”浅野一郎补充一句。

“哈伊!”

“所有进入租界的通道都封锁了吗,尤其是从沪西和徐汇方向进入法租界的通道?”浅野一郎问道。

“事情发生之后,就已经封锁上了。”

“若是他们向郊区逃窜呢?”

“那地上的轮胎印一定来不及处理,只要能找到轮胎印,就能追踪他们的目的地。”浅野一郎道。

“报告长官,前方三公里处有发现!”正说着,一名日本兵骑着自行车飞奔而来,给晴气庆胤和浅野一郎一个敬礼。

“走,过去看看!”浅野一郎是一个行动派,一听有发现,马上就准备去瞧瞧。

两人上了一辆吉普车,在发现情况的士兵的指引下,飞速的往前而去。

一个水塘,有大半亩地。

附近可见比较深的车辙印,还有尽管做掩盖,但只要稍微拨开一下,就能够看到,地上至少不只是一辆汽车走过。

附近已经有日军士兵警戒,还有一些看热闹的村民,当然,村民们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他们可不敢靠近日本兵。

“晴气君,从地上的车辙印看,他们应该是把汽车直接开进了池塘里,这些人果然是舍得。”浅野一郎从车上跳下来,查看了一下,便得出了结论。

“长官,水下面有东西!”

水下当然有东西,是汽车,而且不止一辆。

浅野一郎与晴气庆胤带着人围着池塘边观察了一会儿,下令宪兵下池塘,把已经陷入淤泥中的汽车拖上来!

既然把这些汽车都舍弃了,估计上面也没有多少有用的线索。

“他们舍弃了汽车,却带走了我们所有士兵的武器和电台,深夜之中,他们一定不会走太远,以这个池塘为中心,方圆五公里给我找,另外,把附近的村民也要询问一遍,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浅野一郎吩咐一名宪兵班佐一声。

“哈伊!”

“一晚上,以这些人的脚力,至少可以走上五六十里,而且他们这片区域非常熟悉,我们不是没有对他们进行过搜捕,最终都是毫无所获。”晴气庆胤对找到“幽灵”似乎没有太多的底气。

“晴气君,你说的没错,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可是,他们携带那么多缴获的武器装备,还有竹下君,一定会留下痕迹的,相信只要我们仔细找,一定能够找到。”浅野一郎眼神透着一股狠意。

“对了,浅野君,明天就到了约定的人质交换的时间。”晴气庆胤扭头问了一声。

“是的,我们已经跟对方达成了人质交换的协议,明天中午在租界的大世界游乐场进行人质交换,只要对方信守承诺,就能换回晴子。”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我现在才明白老师为什么说,打败一个国家容易,而征服一个国家却很难的道理了,就是这些躲藏在暗中的敌人,就已经让我们疲于应付了。”晴气庆胤缓缓说道。

“这只是暂时的,晴气君,还请你不要气馁。”

“不,我不是气馁,我是觉得需要换一个思路来,以华制华是一个不错的策略,你说,如果把追踪‘幽灵’交给‘76’号来做会怎么样?”晴气庆胤问道。

“恕我直言,‘76’号在对付重庆分子方面或许有他们特有的优势,但对付‘幽灵’,恐怕他们没有这个战斗力。”浅野一郎道。

“他们的确没有对付幽灵的战斗力,可我们需要的是情报,只要他们能提供准确的情报,我们就可以彻底消灭这支幽灵战队!”晴气庆胤说道。

“晴气君,想要围捕幽灵,只怕是普通的士兵是做不到的。”浅野一郎说道。

“哦?”晴气庆胤怀疑的问道,“为什么?”

“他们人少,没有明显的特征,混在人群中很难辨别,战斗力强悍,可能是由精锐的军官组成,战术素养甚至还在我们普通士兵之上,大规模的围捕并不现实,而且还会浪费人力物力,对付这样的一支战队,我们需要一支跟他相似战队,以牙还牙才是最好的方法。”浅野一郎道。

“浅野君的建议,我会考虑的。”晴气庆胤微微一点头。



正文卷 第748章:吃早饭

“先生,先生……”

“嗯?”陆希言猛的坐了起来,一下子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一睁眼,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郭汉杰,立马松了一口气,“汉杰,是你呀,吓我一跳。”

“先生,我看您这一头汗,怕您生病了,所以赶紧把您叫醒了。”郭汉杰脸色担忧道。

“我出了一头汗?”陆希言眼神奇怪看了对方一眼,赶紧伸手摸了一下额头,果然是满手都是汗水。

“可能是太热了,对了,几点了?”

“刚过六点。”

“六点,我也该起来了,一会儿得去上班了。”陆希言从床榻上下来,“汉杰,丁二哥他们安全了吗?”

“您放心,他们已经到达安全屋了,正在休息呢。”郭汉杰道。

“这我就放心了,你去打个电话给闫磊,让他通知麻小五二十分钟后到玉壶春接我上班。”陆希言吩咐道。

“您一个人去玉壶春吃早餐?”

“嗯,反正顺路,我悄悄的走,这会儿也没人看见。”陆希言道。

“要不然,我陪您去?”

“别,要是让人看见,反而不好,我跟你一个经营舞厅的搅在一起,那会引起别人怀疑的。”陆希言穿上衣服,拿起衣架上的帽子道。

“我送您。”

……

“老板,一笼生煎包。”

“哟,陆博士,有日子没见您来买生煎包了。”玉壶春的老板一瞅陆希言,惊喜一声。

“是呀,老板生意不错呀。”陆希言呵呵一笑,他今天穿的是长褂子,看上去不像是个医生,更像是一个文化人。

“这年头,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老板长叹一声,“您的生煎包,拿好了。”

“谢谢!”

陆希言提着牛皮纸袋装的生煎包,去马路对面的馄饨店,又要了一碗馄饨,坐下来,吃了起来。

冷不丁的,肩膀上被人轻轻的一拍,吓了他一跳。

“姐夫,还真是你?”扭头一瞅,居然是孟浩,他穿着灰色的裤子,格子衬衫,还戴着一副墨镜儿,整的跟一个上海小开模样。

“浩子,你怎么在这儿?”陆希言自然是有些惊讶,这个时间点,孟浩不是应该去巡捕房点卯吗?

“姐夫,昨晚你没回家吧?”

“嗯,没回,怎么了,你姐又不是不知道。”陆希言低头吃了一口馄饨道,“你吃早饭没,没吃的话,要一碗?”

“那敢情好,我就等着你这句话了。”孟浩不客气的在陆希言对面坐下来,手指陆希言喊了一声,“老板,给来一碗馄饨,记这位客人账上。”

“好咧!”

“姐夫,昨晚出大事儿了,你知道吗?”孟浩坐下来,压低了声音对陆希言道。

“出啥大事儿?”

“日军一个携带重要情报的情报官在去机场的路上遇袭,失踪了,随行护送的副官和宪兵全部被打死了,现在全城戒严,大搜捕呢。”孟浩道。

“哦。”陆希言吃一口生煎包,一副跟我没有关系的表情。

“姐夫,你就不好奇吗,这件事是谁干的吗?”孟浩盯着陆希言问道。

“谁干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真的佩服干这事儿的人,胆子真大,敢在日本人眼鼻子底下杀人。”孟浩兴奋的说道。

“馄饨来了,赶紧吃,吃完赶紧上班去,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陆希言将老板送来的馄饨往孟浩面前一推道。

“哦……”

“等等,你怎么知道日军情报官遇袭的事情?”陆希言忽然心中一动,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情,按道理,这么丢人的事情,日军方面应该拼命遮掩消息才是,怎么可能弄的人人皆知?

“我这个……”

“是耀祖舅舅告诉你的吧?”陆希言一言就道破了孟浩的小心思。

“姐夫,我只是担心你。”孟浩脸色讪讪道。

“你担心我什么,我一晚上没回去,是不是去截杀日军情报官了,是不是?”陆希言吃完了,掏出手帕来擦了一下嘴道。

“姐夫……”

“我知道你跟耀祖舅舅关系亲厚,但你凡是也要多一个心眼儿,知道吗?”陆希言道,“这里还有两个生煎包,我吃不下,你把它吃了吧。”

“知道了,姐夫。”孟浩点了点头,他又不笨,当然明白陆希言话里的意思,是罗耀祖怀疑陆希言,但他又不能自己跑过来问,让孟浩过来试探。

结果被陆希言一眼就看穿了。

“我去再买一笼生煎,一会儿小五过来接我,他应该也没吃早饭。”陆希言把钱放在桌上道,“吃完了,赶紧去上班。”

话音还没落,就看到一辆新福特轿车从马路尽头的拐弯处缓缓的驶了过来。

陆希言飞速的跑去对面的玉壶春又买了一笼生煎包,等轿车驶到他跟前,一拉后车门,上车离开了。

“先生,日本人突然封锁了租界,现在是许出不许进,盘查十分严格。”麻小五一边开车,一边对陆希言说道。

“哦,小五,先去中央巡捕房。”陆希言将手中的生煎包递过去,“给你买的。”

“谢谢先生。”麻小五伸手接过来,感激一声。

“都是自家兄弟。”

……

三楼,政治处。

唐锦办公室的门半虚掩着,陆希言走到门口,伸手轻轻的敲了一下。

“进来。”一声茶杯磕在桌上的声音,紧跟着就听见唐锦的声音传了出来。

“唐兄,早。”

“老陆,怎么是你,我以为是齐桓呢。”唐锦站起身来,招呼一声,“那个晓秋,泡一咖啡送进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晓秋小姐,今天星期五,一会儿我还得去医院上班呢。”陆希言对进来的美女秘书谢晓秋摇了摇手道。

谢晓秋看了唐锦一眼,唐锦冲她点了一下头。

“梵王渡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早上刚听说,日本人封锁了租界,这肯定是出事儿了,接着军警大肆出动,这么大的动静,想要隐瞒都难了。”唐锦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军师’有行动。”陆希言缓缓道。

“猜到了,这么大的手笔,能让日本人如此手忙脚乱的,也就在还有他了。”唐锦点了点头。

“我也参加了行动,不过是待命。”陆希言道。

“可以理解,他让你参加行动,估计是为了手下的性命着想,一旦出现伤者,你能在最快的时间实施救治。”唐锦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昨天晚上的行动,他们只有轻伤,没有重伤,所以,我只是睡了一觉,今天早上就放我回来上班了。”陆希言道。

“我今天一早也接到了戴老板的密电,询问‘死神’小组的所获的日军重要情报的情况。”唐锦道,“所以,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我是听他们说截获了什么进攻长沙的军事方案和部署,但具体内容我还不清楚,他们虽然对我不避讳,但也不会主动对我说这些,我也没有问。”陆希言道。

“看来,‘军师’他们果然是截获了日军情报官随身携带的绝密情报了,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方式,这获得情报同时,不也是彻底的暴露情报了,就算获得情报内容,只怕也没用了。”唐锦一攥拳头道。

“能破坏也行,如果真是日军进攻长沙的作战部署和方案,那重新制定一份的话,也是需要时间,如果我们获取现在的部署,若是能主动攻击的话,那也是有利的。”陆希言分析了一下道。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这军事上排兵布阵的事情,我们都不太懂,不管怎么样,截获日军如此重要的情报,这都是一件畅快的事情。”唐锦呵呵一笑。

“是呀,起码现在着急的是日本人。”陆希言也笑了。

“还是说说咱们的事情吧,人质交换定在明天上午10点,在新世界游乐场,哪里人多眼杂,我们双方谁都无法完全布控,而且是在租界,这赤木晴子的父亲赤木清之还是工部局警务处的日籍副处长,他是不会看着自己女儿被撕票的,所以,明天的人质交换应该不会有问题。”唐锦道。

“那就没问题了。”

“原本计划,将詹森换回来后,马上送他离开上海,送他去国统区,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日本人封锁了租界,就算我们换回了詹森,可怎么把他送出去就难了。”唐锦道。

“急着把人送走吗,先找个地方藏一段时间不行吗?”陆希言问道。

“藏哪儿?”唐锦道,“詹森的目标太大了,丁松乔他们没有固定的住处,经常临时换地方。”

“丁松乔他们就没有安全屋吗?”陆希言道,“我就不相信他们连一个人都藏不住?”

“他们不想把詹森留在自己手里,人质交换完成后,就要把詹森交给我们。”唐锦解释道。

“什么意思,这点儿风险都不敢承担,还想在上海滩抗日锄奸?”

“詹森在‘76’号身受酷刑,他必须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养伤,据卢文英说,詹森虽然活着,可身上没有一块肉是好的,而这还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情。”唐锦道。

“你的意思是,把詹森交给我?”陆希言手一指自己道。

“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如果詹森伤势不重的话,那就不需要麻烦你了,我可以让曹斌安排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下。”唐锦解释道。

“唐兄,你可要想清楚了,詹森若是交给我,你可能就要不回来了。”陆希言提醒道。

“我知道,詹森这样的人,只怕是‘军师’早就盯上了,他若是愿意跟着军师抗日锄奸,这也不是坏事儿。”唐锦道。

“那你怎么向戴老板交代?”陆希言问道。

“还能怎么交代,我就说,人被‘军师’抢走就是了,这个理由够直接吧?”唐锦呵呵一笑。



正文卷 第750章:詹森归来

人质交换的事情,陆希言当然关注着,只是他不方便出现在现场,只能在家里等着消息。

按照道理说,浅野一郎和林世群在这个时候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反正“詹森”已经在上个星期被公开处决了,不可能再冒出一个“詹森”出来,而赤木晴子可是赤木清之的唯一的女儿,浅野一郎的未婚妻。

他们是没有理由牺牲的。

而选择交换人质又是在这么一个人多热闹的地方,不适合动手,一旦闹将起来,以‘76’号现在跟工部局的关系,只怕打起来的几率比较大。

以往不是没有差一点儿擦枪走火的经历,双方都还在严厉管控,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大规模的冲突。

眼瞅着墙上的壁钟时针走过十点,陆希言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站了起来,稍微活动活动一下筋骨。

坐着看书一个多小时了。

家里头,就剩下他和老马和小何,其他人都出去了,孟繁星一大早带着两丫头出去学钢琴了,其实也是为了给陆希言一个清静的周末,本来是可以将老师请到家里来的。

麻小五去了禁烟大队,他可是禁烟大队的大队长,虽然还兼任陆希言的司机很保镖,可总不能不去吧。

闫磊公司有事儿,显然不可能在家,至于孟浩,他是绝对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家里陪陆希言的。

聊什么?

于是,家里就剩下一个围着灶台忙碌的何小芬,还有一个喜欢在花园里修修剪剪的老马。

……

大世界游乐场,人质交换进行的相当顺利,指定的大风车下,双方真正幕后的主使都没有出现。

丁松乔,陈默这边也一样,只是让四名行动队手下带着赤木晴子与‘76’号的手下见面了。

最后一步,双方确认身份。

‘76’号这边很好确认,押送詹森的特务都见过赤木晴子的照片,并且也知道赤木晴子的详细体征。

就是丁松乔这边,他们都没有见过本人,而且詹森本人是特工,没有留下任何照片,所以,只能让卢文英到现场来辨认。

当然,陈默可不敢带着卢文英直接去交换的现场,在游乐场的水上高台找了一个位置,让卢文英通过望远镜确认詹森的身份。

“卢小姐,你看清楚了,咱们机会可就只有一次,认错了,你男人永远都别想活着回来了。”陈默就站在卢文英的身后,郑重的提醒一声。

“是他,没错,就是他,陈爷。”卢文英仔细观察着耷拉着脑袋的詹森,可能詹森也感觉到有人在暗中观察他,想要确认他的身份,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抬起头来,四下里张望了一下。

作为一个杀手敏锐的直觉,他发现了水上高台上面卢文英那双殷切灼热的眼睛。

自己虽然犯了一个特工不该犯的错误,但对这个女人,他感觉自己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

詹森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陈爷,他看到我了,他在冲我笑……”卢文英激动的差点儿没能握住手里的望远镜,眼角泪如泉涌。

陈默伸手取走卢文英手中望远镜,一抬手,给了下面的人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确认赤木晴子身份后,‘76’号的特务也给了一个信号,早已抵达游乐场的,并且已经在附近的浅野一郎身穿便服直接过来了。

他那只独眼太过显目了,所以,一开始并没有露面。

“晴子?”

“一郎……”赤木晴子见到浅野一郎,也是激动无比,她被绑架,虽然没有被虐待,但这是她这辈子从未吃过的苦。

“晴子,别怕,一会儿你就安全了,我是来带你回去的,老师在家里等着你呢。”浅野一郎眼圈一红道。

“可以交换了!”

双方开始解开各自的束缚,詹森手铐打开了,赤木晴子身上的绳索也解开了,按照交换人质的规矩,交换的人不动,人质自己各自走向属于自己的一方,并且还要求保持一定的距离。

双方都有人隐藏在暗中,大风车附近明显多了一些单身的陌生面孔,大家心照不宣,显然都是怕对方在交换的时候耍花招。

詹森步履蹒跚的走向陈默手下的行动队员,他也知道,为了营救自己,军统这一次是真的出了大力了。

他的伤很重,而且还发着高烧,要不是日本人为了用他交换军统手里的人质,估计早就让他死了。

终于走过中间线,他看到了有些惊慌的赤木晴子,就是这个女人,让他重新获得自由,他忍不住冲她微微一笑。

“你干什么……”

“浅野一郎,我就是善意的一个微笑,你怕什么,我詹森是什么人,会向一个弱女子下手吗?”詹森一回头,冲浅野一郎不屑的哼了一声。

浅野一郎盯着詹森,看他确实没有对赤木晴子不利的动作,再者,两人身影已经错开一段距离了,他也放心了。

“希望你不要在落到我的手里。”

“哈哈,没有第二次了!”詹森哈哈一笑,豪迈的一挥手。

“这个詹森真是个英雄人物,难怪戴老板下令一定要营救,可惜这样的人太傲了,不能为我所用。”陈默望着詹森仰天大笑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折服。

其实,这段路对詹森来说,不亚于走了数十公里,他体力已经严重不支了,全凭一口气再撑着。

“兄弟,扶着我点儿。”等跟陈默的手下人汇合了,詹森双。腿都已经迈不动了,轻微的颤抖,但还是竭力维持,不能让后面的浅野一郎和‘76’号的特务看轻自己。

两名队员上前,一左一右将詹森轻轻的架起,然后迅速的往后退去了,按照早已设定好的路线混入人群之中。

日本人和‘76’号肯定不甘心让军统就这么带走詹森,一定会派人尾随跟踪,这都不用想的。

军统跟‘76’号交手已经不是一天了,从今年初‘76’号成立,两大情报机构已经在上海滩交手不下数百次了,双方那也是互有胜负。

浅野一郎也知道,对方既然来进行人质交换,肯定也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想要抓住尾巴是很难的。

他也带着获救的赤木晴子迅速的往游乐场外面走去,老师赤木清之还在家里等着二人回去呢。

……

“老师,我把晴子给您带回来了。”

“晴子,我的乖女儿,你受苦了。”赤木清之激动的一把抱住了恢复自由的赤木晴子,老眼湿润道。

“爸爸,我回来了,让您担心了。”赤木晴子也是激动的眼泪横流。

“老师,晴子,浅野就不打扰了。”浅野一郎一看这样的情形,微微一欠身,准备告辞道。

“慢着,浅野,老师还有事情问你,你先稍等一下。”赤木清之一抬手,叫住了浅野一郎。

“是,老师。”

“好了,晴子,你去梳洗一下,一会儿陪爸爸和一郎一起吃个午饭。”安抚好赤木晴子,赤木晴子吩咐一声。

“嗯,爸爸。”赤木晴子依依不舍的从父亲怀抱里离开,与浅野一郎四目相对,露出一丝羞涩,踩着小碎步出去了。

“一郎,你跟晴子的婚事我觉得应该早一点儿定下来,不能再拖下去了。”赤木清之望着赤木晴子离去的背影,眼神你闪过一丝难得的慈爱。

“老师,晴子刚刚脱险,是不是稍微的缓一下?”浅野一郎道。

“你呀,就是太迁就她了,我这个女儿,我了解,先把事情定下来,日子的事情我们可以再商量。”赤木清之道。

“一切听从老师的吩咐。”浅野一郎恭敬无比道。

“还叫老师?”

“是,岳父大人。”浅野一郎忙改口。

“一郎,说说竹下俊这件案子吧?”赤木清之问道。

“除了知道伏击车队,杀死帝国士兵和掳走竹下君的是消失数月的‘幽灵’之外,目前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浅野一郎有些沮丧道。

他费了一天的功夫,跑遍能跑的地方,但是得到的信息的是南辕北辙,仔细分析了一下,全没有太大的价值。

“不是找到了袭击者丢弃的汽车了吗?”

“我们是在战斗现场附近不远的一处水塘之中找到了四辆被遗弃的汽车,但是汽车早已被浸入淤泥当中,车上有用的线索几乎没有。”浅野一郎道。

“轮胎花纹印记比对了吗?”

“比对了,跟我们在发现的轮胎花纹是一致的。”浅野一郎疑惑的问道。

“花纹一致,并不代表是同一条轮胎,这每一条轮胎的摩擦程度都是不一样的,你能确认你们从水塘里发现的汽车就一定是他们乘坐逃窜离开的汽车吗?”赤木清之反问道。

浅野一郎豁然一惊,站了起来,一扭头就往外跑。

“一郎,你干什么,就算要回去比对,也先陪我和晴子吃了饭再去。”赤木清之喝止住了浅野一郎道。

“岳父大人,我真是太粗心了,以为找到了汽车,就匆匆的比对了一下花纹,就没有细致的往下确认现场留下的车胎印跟我们找到的汽车是否一致,我真是急昏了头了。”浅野一郎懊恼一声。

“一郎,破案讲究冷静心细,你这段日子的压力太大了,骤然遇到这样的案子,必定是想着找一点找到凶手,但着急是没有用的,既然我们的对手并非普通人,那我们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剖析他们。”赤木清之道。

“一郎受教了。”浅野一郎十分恭敬的一鞠躬道。



正文卷 第751章:又见阿米巴菌

“怎么样?”唐锦的语气很紧张,也很焦急。

“伤的很重,多处伤口严重溃烂,而且还发着高烧,我不确定他能不能撑下去。”陆希言摘下口罩说道,他是被唐锦直接给一个电话给叫过去的。

在曹斌的一个安全屋内,陆希言检查了已经昏迷不省人事的詹森,给他做了一个初步的检查之后道。

“老陆,以你的医术,救活他没问题吧?”唐锦问道。

“我是医生,不是神仙,何况他之前受了那么重的刑,若不是我们抓了赤木晴子的话,估计,人没有被处决,只怕也早已伤重不治了。”陆希言道。

“那怎么办,戴老板还等着我回信儿呢?”

“这我可帮不了你。”陆希言讪讪一笑。

“你让怎么说?”唐锦急了,戴雨农可是说了,一定要这个人活着的。

“实话实说呗,人你救出来了,可生死并不由我们掌控,不是吗?”陆希言认真的说道。

“你这话等于没说。”唐锦气哼哼一声。

“先给他用药,看能不能先退烧,这要是把烧退下来,一切都好办。”陆希言说道,“放心吧,我会尽力的,这样的英雄我也是相当敬重的。”

“你可以一定要尽力。”唐锦道。

“放心吧,我刚才给詹森抽了一管血,还有体液和粪便,打算带回去做个检查,这样才能确定他的身体现在的情况。”陆希言道。

“去医院,我送你去?”

“不用了,去医院的话,人多眼杂,容易暴露,去我公司,那里的设备不比医院差,而且,广慈医院最好的生化专家现在在我那里。”陆希言道。

“对,你把那个霍小雨给挖走了,呵呵,这霍小雨可也是广慈医院有名的冰美人,你该不会以这个名义金屋藏娇吧?”唐锦嘿嘿一笑。

“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我有我们家梅梅一个人就够了。”陆希言冷哼一声,“你还是跟那个晓秋离的远一点儿,我心莹嫂子可是好女人,还给你生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儿,你得珍惜。”

“知道,知道……”唐锦哈哈一声。

陆希言知道唐锦这家伙听不进去,社会上的风气就这样,这成功的男人要不在外面找个情儿都不算有面子,这女人也是,这天底下的男人,有几个不是偷腥的猫?

有些事情说多了,人家听着也心烦,何况这种男女之间的私事儿,外人也是没办法干涉的。

若是孟浩让他发现乱来的话,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唐锦这种,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一会儿我把詹森给你送过去,我们几个都不太懂护理,也照顾不了病人。”唐锦说道,“你那地儿在哪儿?”

“拉都路……”

“这地儿可是挺隐秘的,你时候弄了这么一个地儿?”唐锦好奇的问道。

“干我们这行的,狡兔三窟不是很正常吗?”陆希言调侃一声,“万一我哪天暴露了,总的有个临时的落脚点吧?”

“老陆,幸亏你是做医生的,你要是干我这一行的话,其他人准没活路。”唐锦冲陆希言竖起大拇指道。

“没工夫跟你闲扯,我的赶紧把血液送去检验,时间过了就不行了。”陆希言收拾好医疗箱道。

“真不用我送你?”

“我让闫磊过来接我了。”陆希言微微一摇头,推门一走出,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的开到门口。

“唐督察长。”闫磊坐在驾驶位置上从唐锦挥手打了一个招呼。

“不是,老陆,你是早有准备……”

陆希言已经上车关门,示意闫磊开车离开了,唐锦站在门口吃了一屁股的尾气。

“霍医师在公司吗?”

“在,柯默也在。”闫磊点了点头,今天星期六,平时霍小雨是要在医院上班的,周末的时候,基本上都在蒙安公司。

要不是唐锦提起来,陆希言几乎都忽略了这霍小雨年纪也不小了,要学识有学识,要模样也有模样,怎么就没有找个男朋友呢?

这真是有些奇怪了。

不过身为同事,又是男同事,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太好问出口。

“藤本静香今天不在公司,昨天也请假了。”闫磊道。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她不在刚刚好,有些事情,还真的防着她点儿,这个日本女人太聪明,目的性太强。

蒙安公司的地下实验室。

经过一轮招人后,这里的陌生的面孔看起来多了不少,尤其还能见到一个高鼻梁,褐眼珠的欧洲人的面孔。

小胡子元首在德国实施种族政策,许多犹太人逃离德国,很大一部分拿到了中国的签证,不远万里重洋来到了中国。

他们大多数是高等知识分子,来到中国所带的积蓄必定不是很多,所以,他们也得需要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蒙安公司因此招收了一批从事医药以及化学相关的人才,虽然薪水比起他们过去来说,低了太多了,可是能在异国他乡能有一份稳定糊口的工作,这些人都是非常的珍惜和努力。

除此之外,陆希言还通过乔治搜罗和挖掘一些德国药厂的专业人才,尤其是那些被迫害的科学家,只要愿意来上海,就可以帮他们办理签证。

藤本静香能夸下海口说,半年之内就能够完成对磺胺逆向仿制工艺的研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专业的人才。

她要的经费,有三分之一是用在安顿这些人的身上。

她跟霍小雨各自带领两个课题组,她是仿制磺胺,而霍小雨则是新药研究,一个是现在,一个是未来,霍小雨的地位自然要在藤本静香之上了。

别看现在这里空间还不小,未来恐怕需要专门建造一座科研大楼才行,但饭还是一口一口吃,现在谈这个也不现实。

“霍总工,麻烦你了。”

“这点儿小事儿,让小柯帮你做就是了?”霍小雨惊讶的从陆希言手中接过血液以及其他的标本。

“他不是经验还浅嘛,你做出来的更准确些,我也更放心。”陆希言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柯默虽然是他的学生,可有很多事他都是不知道的。

“嗯,血液常规检查,至少需要两个小时,尿液和粪便检测的话,半个小时就可以了。”霍小雨道,“半个小时后来实验室找我。”

“好的,那就辛苦霍总工了,还有件事……”

“保密,对吧?”霍小雨莞尔一笑,这一点儿默契她还是有的。

“聪明,我等你的报告。”陆希言点了点头。

“先生,要不去我那里喝杯茶,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闫磊殷勤道,“我哪里上一次吴老板送了一罐碧螺春,真是好茶,我都舍不得拿来待客?”

“行了,就去你那儿坐坐。”陆希言点了点头。

闫磊叫人沏茶,一瞅,居然是田蕊,这两口子是公私两不误,不过,这公司上下也都知道她们的关系,只要不耽误正经事儿,小夫妻俩在一个工作也没什么不好。

“田蕊,你和闫磊的婚事儿打算什么时候办呀?”闫磊这个家伙总是推搡,陆希言索性就从田蕊身上打开缺口了。

田蕊刷的一下子脸就红了。

“先生,您这话问的也太直接了。”闫磊可是赶紧过来护着自己未来老婆,“这结婚大事,还得是老爷们儿点头。”

“瞧你那点儿出息,你倒是给我一个准信儿呀?”陆希言喝了一口茶,放下道,“还要我提醒你多少次?”

“年前,具体还得看日子,总的挑个黄道吉日不是。”

“年前,你说的,不会变了吧?”

“不会,我跟田蕊都商量好了,就年前,他爸要是不答应,我们俩就私奔。”闫磊道。

“怎么,你这样的女婿,田蕊他爸还不同意?”陆希言惊讶道。

“不是,这田蕊家里给她从小就定了一门亲事,娃娃亲,所以,有点儿麻烦。”闫磊解释道。

“对方是个什么人,了解过吗?”陆希言微微一皱眉,这定娃娃亲是很普遍的事情,他不也是从小定下的婚事吗,这要不是他跟孟繁星两情相悦,志同道合,不然,也可能是一起悲剧。

“是个做生意的,家里有些钱,还有些势力。”闫磊道。

“田蕊是苏州人,是吧?”

“是的,苏州吴中的。”闫磊点了点头。

“这个都新时代了,婚姻自由,包办婚姻早就过时了,田蕊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陆希言问道。

“苏绣。”田蕊道。

“你会苏绣?”

“从小学的,比不上家里的老绣工。”田蕊点了点头。

“你那个定了娃娃亲的家里做什么的?”

“缫丝、织染纺。”

“你们家刺绣用的丝线都是他们家提供的,对吗?”陆希言一听,就能猜出一二来了,这门亲事没那么简单。(此故事情节系杜撰,请勿对号入座)

“是的。”田蕊点了点头。

“先生,田蕊家一直都是用的庞家的丝线,因为庞家丝线是最好的,而且庞家在当地势力很大,田家虽然拥有顶尖的绣娘,可没有好的丝线,也绣不出好的苏绣来,所以,庞家等于说拿捏住田家,田蕊当初的婚事其实也并非田家所愿,可也没办法,庞家少爷看上了田蕊,田蕊要不是跑到上海来,估计早已跟庞家少爷成亲了。”闫磊解释道。

“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的故事呀,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闫磊,你可是藏的挺深的。”陆希言道,“我要是不逼着你们结婚,你们是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先生,我们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这是我们俩的事情,不想让先生操心。”闫磊忙解释道。

“那姓庞的就有软肋没有?”陆希言直接问道。

“有,庞家有给丝线印染的特殊配方,能够就不褪色,但是,他们能调配颜料,颜料也是需要原料的,我打听到了几样他们所必须的染料的原材料,控制了这些原料的源头供应商,庞家若是答应跟田蕊解除婚约,那大家和气生财,若是不答应,我就断了庞家的原料供应。”闫磊道。

田蕊一脸惊愕的望着闫磊,她只怕是没想到自己男人居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儿。

“哈哈,好,闫磊,你过爷们儿,不过,控制了原料供应,未必会令庞家屈服,若是能够掌握染料的配方,或者做出比他们家更好的染料来,那就更有把握了。”陆希言道。

“先生,就染料中这几种关键原料我都费了老大劲了,想要掌握染料配方,那太难了,核心的东西那都是庞家人绝不泄露的。”闫磊道。

“这个你自己想办法,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陆希言呵呵一笑,总不能什么事儿都他来吧。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实验室一下,你慢慢想。”

“陆博士,这个人的粪便是哪里来的?”见到霍小雨,发现她换了一个相当严肃的面孔问道。

“一个病人,怎么了?”

“这个病人在哪儿?”霍小雨追问道。

“怎么了,霍医生?”陆希言皱眉,没见过霍小雨这样。

“我在他的粪便中检测到了阿米巴病菌,跟当初小舒体内的阿米巴病菌一模一样。”霍小雨重重的道。

“你说什么,阿米巴病菌!”陆希言吓了一跳,舒昀死状有多痛苦,他是亲眼见到的。

正文卷 第752章:不能出现第二个舒昀

陆希言一脑门的汗珠,舒昀的死令他内疚了许久,为了找那个害死他的“小沅”,就找了不下数十趟。

这个女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还有,舒昀的同学杜佳航,也一直没有音讯。

而这段公案就等于是悬挂起来,没有下文了。

没想到,这“阿米巴”病菌又出现了,当初陆希言就怀疑跟日本人有关,现在看起来,怀疑已经被证实了。

这种有高致命性的“阿米巴”病菌就是日本人弄出来的,舒昀可能就是因此而致死的第一个人。

“跟小舒体内发现的细菌病种是一样的吗?”

“是一样的,我做的而检测,我记得非常清楚。”霍小雨十分肯定的道,“这种病菌繁殖很快,几乎每分钟都在翻倍,一开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大约三十六个小时候,病人就会脱水,最终缩成一个干瘪的猴子症状,等到了那个时候,就无药可解了。”

“如果没到爆发时间,那是不是还有一线机会?”

“不好说,但可以试一试。”

“不管他了,霍医生,你现在马上找个理由下班,然后跟我走一趟。”陆希言命令道,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只怕是救不了詹森,必须将霍小雨拉上。

“现在,好的。”霍小雨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下来,“我把血液的检测交给小柯,他完成后……”

“数据交给闫磊就行了,他知道如何处置。”

“好!”

……

“我先去准备一下,要带一些药,除了西药,还得有中药……”陆希言说道,这个得中西药双管齐下才行。

不然,詹森这条命还真是救不回来,这日本人还真是心狠手辣。

十分钟后,霍小雨以身体不适为理由从公司请假,自行离开公司后,在路口的拐角处上了闫磊的汽车。

闫磊早就得了吩咐,开车直奔拉都路的安全屋而去。

“霍医生,这边请!”陆希言下车,亲自给霍小雨开车门。

霍小雨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就下了车,闫磊将汽车开走,陆希言上前轻轻的叩门,一会儿工夫,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开门的是麻小五。

麻小五是知道这个安全屋的,只不过,他来过几次,都是过门而不入,他知道,这处安全屋是“铁血”锄奸团的。

而现在因为“詹森”的关系,这件安全屋临时给“陆希言”使用了,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栋安全屋从一开始就是属于陆希言个人,跟“铁血”锄奸团半毛钱没关系。

“先生,您这么快就来了?”

“尹先生呢?”陆希言在霍小雨面前不能再喊“詹森”了,至少在没有告诉她真实情况之前,隐瞒还是有必要的。

“在里屋呢,刚送过来的时候醒过来一回,又昏迷过去了。”麻小五回答道。

“霍医生,里面请。”陆希言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解释道,“这栋房子是我租下,以备不时之需用的。”

霍小雨微微一点头。

陆希言的新闻太多了,什么刺杀,袭击什么的,这样的人暗地里准备一些备用的房子,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楼上,房间内,詹森已经换上了赶紧衣服,躺在床榻之上,若不是还能听到一道似有似无的呼吸,几乎就是一个死人。

“跟小舒的症状一模一样,只是他的伤?”霍小雨带上口罩,上前做了一次详细的检查之后说道。

“尹先生是从日本人手里死里逃生出来的,这些伤,是他受的刑,所以,还请霍医生你代为保密。”

“嗯,放心吧,我也是中国人,知道怎么做。”霍小雨点了点头,她知道的秘密已经不少了。

“陆博士,必须马上用药,否则,我担心来不及,你送检过来的尿液和粪便中检测出的阿米巴病菌的浓度已经箱单高了,其服用的时间只怕是超过十二个小时了。”霍小雨道。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过去了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了。”陆希言点了点头,“用咱们治疗霍乱的那个灌肠的中药汤试试?”

“嗯,目前来说,除了给予补充电解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霍小雨点了点头。

“那就双管齐下,中药材我都带来了,小五,熬药汤,你会吧?”

“会。”麻小五点了点头。

“这一副是内服的,这一副是灌肠用的,你马上煎出来,要快。”陆希言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中药材递过去,“记住,别弄混了。”

“我先给他量一下血压,这儿没有心电图设备,只能靠耳朵听了。”霍小雨也带来了血压计以及相关的诊疗器具。

“血压有点儿低,但还算平稳,心跳也还好,起码心脏暂时没有大问题,剩下就看小柯的血液检测报告了,希望没有其他内脏器官衰竭的问题,不然,可就真有麻烦了。”霍小雨道,“陆博士,你这儿有肾上腺素和苯巴比妥吗?”

“有,我这里急救和小型手术都没有问题,药物也基本上都配齐了。”陆希言道,“霍医生,你跟我来,我带你参观一下。”

有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陆希言这间安全屋除了不给人看病之外,几乎是按照一间标准的手术室给配备的,当然复杂的手术,这里的条件是不够的,但一般常规的手术是没有问题的。

药物储备也是够的,当然,陆希言有着便利,他有药品公司,又做着进口医疗器械的生意。

弄到这些比一般人要简单多了。

“今天星期六,明天星期天,如果他能挺过明天,这条命就算是拉回来了,如是挺不过去,那也只能是天意了。”陆希言与霍小雨回到詹森的房间。

“他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霍小雨凝视着詹森皲裂的嘴唇和苍白的脸说道。

“他是个英雄。”陆希言道。

“陆博士,我们已经发现两例阿米巴病菌了,而且都是投毒杀人,日本人研制出这种剧毒的杀人病菌,真是太可怕了。”霍小雨道。

“是呀,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国家如此的无耻,如此的丧心病狂,简直就是毫无人类的底线。”陆希言怒骂道。

“我们一定要救活他,不能在出现第二个舒昀。”

“嗯,霍医生,这就拜托你了,我可能不能在这里盯着,这里得需要一个人留下来照顾他。”陆希言道。

“陆博士,你是说,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照顾他,是吗?”霍小雨惊讶道。

“不,一会儿,柯默也过来,他跟一起今晚留在这里,如果他撑不过去的话……”陆希言有些伤感的说道。

“陆博士,我明白了,今晚我就留下来吧,不过,我的回去拿一下换洗的衣物?”霍小雨道。

“不用了,衣服都有,全都是最新的,没穿过的,你要是不嫌弃,明天你直接穿走就是了,回头我再买一套补进来。”陆希言道。

“好。”霍小雨微微抬头看了陆希言一眼,没有拒绝。

其实,她是一个有洁癖的女人,但有些人,她知道是不可能的,但也是不会拒绝的。

药煎好了,不论内服还是灌肠,都得放凉了才行,为了加速药汤的降温到合适的温度,陆希言只能采取物理降温的手段,将盛放药汤的碗放进凉水里。

同时再继续熬制第二碗药汤。

灌肠,还要洗胃,

这对詹森来说,的确是一个相当痛苦的事情,他本来高烧昏迷的,这一折腾,自然不可能在昏睡下去了。

但是,他脑子已经让高烧给烧糊涂了,这样反倒是将痛苦降到最低。

一番折腾之后。

陆希言再给詹森打了一针退烧针,再给用上了物理降温的,生怕高烧再把他脑袋给烧坏了。

吊上生理盐水,总算是暂时平静下来。

柯默来了,带来了詹森的血液检查报告,受了这么重的刑,各项指标肯定是不正常了,比正常数值都偏低,但好在没有器官衰竭的迹象,这是万幸,说明这詹森这身体底子是真不错。

“老师,这就是那个……”

“柯默,老师把尹先生就交给你了,夜里多照顾一点儿。”陆希言叮嘱一声道。

“是,老师。”

“霍医生,就拜托你了,若是有人问起你来,这个周末为什么没去实验室上班,你该知道怎么说了吧?”陆希言提醒道。

“我又不是卖身了,难道周末一点儿私人时间都没有了吗?”霍小雨莞尔一笑道,“天凉了,我出去买衣服了。”

“嗯,多谢了。”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先生,去哪儿?”从安全屋出来,上了汽车,闫磊发动汽车后,问道。

“回家。”

“是。”

……

詹森身中“阿米巴”病菌之毒,很明显,拥有或者是制造出这种病毒的人就在上海,就在他的身边,她是又来了,还是一直都在?

先是霍乱,现在又出现了阿米巴,日本人背地里都在做什么,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老马,明天约一下老鬼,就说我有要事见他。”陆希言回到家中,第一时间找到了老马,吩咐一声。

“好的,先生,约在什么地方?”

“广元茶楼吧,那地方他知道,下午三点。”陆希言道。

“知道了。”老马点了点头。



正文卷 第753章:命悬一线

“希言,看你晚上回来,一直心神不宁,给你冲了一杯安神茶,你喝了,可以睡一个好觉。”孟繁星捧着一杯安神茶走进书房。

眼神之中透着一丝浓浓的关切。

“有些事儿,本不该你知道的,说了怕你担心。”陆希言伸手过去,将妻子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轻轻的将妻子拥入怀中,陆希言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有这样智慧美貌和贤惠能干的妻子,还有两个女儿,虽非自己所生,却也如同亲生一般,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们这一家人的安全,可我是你的妻子,应该与你同甘共苦,你有什么,可以不告诉我,但一定不要让我担心。”孟繁星何尝不是,她是一个地下工作者,但同时也是一个女人,一个妻子。

她也渴望家庭生活,只是这形势不允许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儿女私情和小家庭上。

“孩子们和家里,你帮我多看着点儿,我有时候未必能照顾的过来,家里的人,有空让小乐和阿香教一教他们一些简单的防范措施,尤其是收到陌生的信件以及包袱之类的,千万不要直接往家里拿,明白吗?”

“这么严重?”

“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警惕了。”陆希言道,“当然,也不要神经过敏,平时只要多注意一些就可以了,尤其是小何出去买菜,跟街坊邻居的少说家里的事情,不经意的,就可能把家里的情况透露出去了,这一点,你这个女主人比我更容易沟通一些。”

“我知道了,没想到,局面已经到了如此险恶的地步了,真有人要对我们下手吗?”孟繁星问道。

“不好说,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陆希言还真不敢说。

“香港那边贵叔来电说,跟安济医院合作的很好,我们的药品质量好,而且价格公道,除了安济医院之外,又有好几家医院愿意跟我们合作,但是,这也惹了香港的几家药品公司的不满,他们雇了本地的黑帮找我们的麻烦,但都幸亏有洪四海的四海兄弟会挡回去了。”孟繁星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所谓四海兄弟会,会长洪四海,不过是陆希言在香港建立并且扶持的一个本地帮会。

其实四海兄弟会内核心的成员都是“铁血”团的成员,有一部分是过去跟随九哥避难的,还有一部分是老军师的部下。

最后就是陆希言派去的符越等人。

符越是四海兄弟会的副会长,而真正掌控四海兄弟会的还是鲲鹏楚泽。

当然,四海兄弟会吸纳了不少香港本地的人,洪四海也有一帮打渔的穷兄弟,兄弟会不缺人,不缺财力,又有统一的领导,很快就在香港站稳了脚跟。

蒙安公司在香港要发展,势必会要从其他药品供应商嘴里夺肉,争斗必不可少,依靠官方力量,那根本行不通,你争的那点儿钱根本喂不饱那些殖民地的官员,何况就算给钱了,他们也未必会帮你。

所以,想要在香港生存,就得依靠自己的力量,那可选择的方式就不多了。

蒙安公司,要没有帮会势力在后面撑腰,加上军统是不是的照拂一下,才算是迅速打开了局面。

而且,由帮会出面走私药品,对蒙安公司来说,也是一种保护,必要的时候,是完全可以撇清楚法律上的关系的。

当然,四海兄弟会也自称是洪门分支,至于辈分什么的,陆希言也不清楚,反正楚泽之前混这个的,这些事情他门清。

香港这边是符越,安南那边是谭四,谭四得到蒙特夫妻俩的支持,已经在河内是小有名气了。

而且在岳父支持下,蒙特在河内警署谋取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加上他出手阔绰,很快就笼络了一批人,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蒙特也知道谭四是什么,有多大能量,所以,合作的非常好,偶尔谭四也会帮蒙特做一些他不能出面的脏活儿,这样,大家都有把柄在手,形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

利用滇越铁路线,谭四的走私生意是越做越红火,戴雨农每个月都能获得相当丰厚的利润。

在给谭四的电报中,都直接称呼起“谭四老弟”。

戴雨农这是拉拢谭四,可谭四却是一个忠心不二,并且没有太大野心的人,且不说老军师待他的恩情,陆希言待他也是信任有加,还救过他的命,他也没有可能被判陆希言,投靠戴雨农。

就算谭四真的被戴雨农拉走,那也是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

滴玲玲……

“喂,那位?”陆希言伸手拿过床头的电话,他昨晚睡的稍微晚了一点儿,今儿个又是周末,就难免的醒的晚了一点儿。

“老陆,是我,唐锦,你快来巡捕房一趟。”唐锦电话里语气很气,不容他多问一句,所望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唐锦,好不容易有个周末,还想多睡一会儿。”陆希言爬起来刷牙,洗脸,吃早饭。

“小五,小五呢?”

“外面擦车呢。”

“不就是一辆汽车嘛,至于宝贝成那个样子?”陆希言不由的一阵好笑。

“先生,小五可是从来没有开过这么高级的车,这车在上海滩也没几辆,那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麻小五提着水桶从外面进来。

“这车又笨又重,还不如之前的那辆了,轻便灵活。”陆希言道,防弹轿车为了达到防弹效果,车身钢板加厚,玻璃也是特制的,比起普通轿车何止重了两三倍。

“嘿嘿……”麻小五笑了笑。

“一会儿开车送我去巡捕房,你们这个唐督察长真是一刻都不让我有休息的机会。”陆希言坐下来吃早饭,“小何,梅梅呢?”

“哦,太太一早去学校了。”何小芬道。

“哦。”陆希言答应一声,知道人去哪儿就行了。

八点半左右,陆希言进入法捕房中央巡捕房,来往的警察们纷纷打招呼,都是熟人了,到了这里,他就跟在医院没什么区别。

“知道你没睡好,给你煮了一杯咖啡,现磨的。”唐锦一见到陆希言,就殷勤的将人带进自己办公室,还奉上一杯刚煮的咖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到底什么事儿?”陆希言坐了下来,望着杯子里温热的咖啡问道。

“那个詹森的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能不能挺过去都还难说呢。”一提到这个,陆希言的心情立刻就沉了一下,也不知道用药之后,詹森的情况如何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我知道,你也是尽力了。”唐锦叹了一口气,“对了,我得到一个消息,从昨天下午开始,日本特高课还有‘76’号的特务们全部都动起来了,他们在查找汽车。”

“查找汽车?”陆希言一惊,这么快就发现池塘里的汽车不是丁鹏飞他们撤离的汽车了吗?

是谁发现的,浅野一郎吗,这样的案子,‘76’号应该是没有资格参与的,只能是日本人自己了。

“是呀,我有些搞不懂了,这日本人怎么隔了一天多,才想起来找汽车,他们早干嘛去了?”唐锦道。

“我怎么知道,你找我来不会就是问这个的吧?”

“老陆,前天晚上,军师的行动真的跟梵王渡的事情有关?”唐锦认真的问道。

“我听说事后他们给重庆发了电报,戴老板不知道吗?”陆希言也奇怪的问道,这个问题唐锦还需要向他确认吗?

“别提了,军统这一次丢人了。”唐锦道,“不过,不是我们,是局本部的那些人,不重视军师发回去的情报,当成垃圾给丢了,结果让军令部二厅一处的人把功劳给抢了,咱们军统都快成了笑话了。”

“哦,还有这事儿?”陆希言惊讶道,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不过,发完情报后,就接到了更换频率和呼号的命令,还以为是为了不被日本人监测到呢,没想到是军统跟二厅情报处的内部权力斗争。

既然变更了频率和呼号,那就等于说“军师”跟军统之间的联络中断了,这才是唐锦找自己的真正原因吧。

“你给我一个频率和呼号,我帮你试着说说看。”

“老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唐锦嘿嘿一笑,提笔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个频率和呼号递了过去。

陆希言看了一眼就记住了,然后还了回去:“就这事儿吗,还有没有别的事儿?”

“没,没了,不过日本人丢了这么重要的情报,正在到处找线索,你也提醒他们小心点儿,可别被抓住尾巴。”唐锦接过来,折叠了一下,掏出打火机,烧掉了。

“行了,那我走了。”

“咖啡不喝一口吗?”唐锦问道。

“这杯咖啡,我可是无福消受。”陆希言呵呵一笑,那边上明显见到一个鲜红的唇印,是谁喝过的,不言而喻了。

唐锦老脸一红,有些发窘道:“我让人重新给你换一杯?”

“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唐兄,你好自珍重。”陆希言叹了一口气,这个唐锦最终还是没躲过去。

这事儿,他要不要提醒一下柳心莹呢?

多么好的一个女人,都不知道珍惜。

“把你车借我用一下,回头还你。”陆希言伸手抓走了桌上唐锦的座驾的钥匙。

“哎哎,我说老陆你不能这样,你把车开走,我开什么……”

“我中午就给你换回来。”

从巡捕房出来,麻小五问道:“先生,咱现在去哪儿?”

“安全屋吧,不过,咱们得换辆车,咱们的车太显眼了。”陆希言道,“咱们开唐锦的车去吧。”

“唐督察长的车,就不显眼了?”

“他整天开车出去办案,跟咱们不同,走吧,钥匙我都给你借来了。”陆希言丢给麻小五一把车钥匙。

正文卷 第754章:电台定位

戴雨农通过唐锦还想把“军师”这条线给接上,但是空口白牙的,陆希言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这么一个敲竹杠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了。

当然,二厅一处那边如果什么都不给,就想把关系彻底的接过去,他也不会乖乖的听话。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为了这份情报,他们调用多少人力物力,还承担了多少的风险,当然,为国征战不能只为了利益,但起码的荣誉要给吧。

这事儿不着急,先拖上一拖再说。

……

“霍医生,怎么样?”陆希言来到安全屋,霍小雨还没走。

“上吐下泻,小柯守了一晚上了,早上总算是稍微的消停下来。”霍小雨面带愁容说道。

“烧退了吗?”

“烧是退了一些,但还没完全退,他的身体现在很虚弱,我把我用的药都用上了,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自己了。”霍小雨道。

这才一天功夫,詹森已经完全大变样了,眼窝深陷,脸颊上也塌陷下来,嘴角微微张开着,发出一种无意识的声音,似一种痛楚之声。

“血压很低,随时都有休克的危险。”霍小雨道。

“能不能用一点儿参汤?”

“他这个情况,虚不受补,一旦用上参汤,那可能就是回光返照。”霍小雨道,“我们目前没有对付这种阿米巴病菌的特效药,只能按照表征给他用药。”

“普通的阿米巴病菌感染应该没有这么厉害,难道是因为他身体受刑而虚弱的缘故吗?”陆希言多少也是知道阿米巴病菌的,他知道这种病菌很厉害,致死率很高,但并不完全致死,只要发现的早,用药治疗,还是有大概率的活下来的。

相比霍乱等流行疫病来说,它并不是多么令人恐惧的疫病。

“这是一种非常厉害的阿米巴病菌的变种,可以说是目前来说,我见过最厉害的一种细菌病毒。”霍小雨道,“比咱们采集道的霍乱病菌的变种还要厉害。”

“这显然是一种人为制造出来的,如果我们能知道它是如何制造出来的,或许能找到克制它的方法。”陆希言道。

“嗯,我已经采集了一部分菌种,接下来会重点研究一下。”

“不要在公司实验室,得另外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陆希言道。

“嗯,公司人多眼杂,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种阿米巴病菌虽然不通过空气传染,可一旦进入人体,那它的传染性非常强,每分钟都是成倍的增加。”霍小雨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霍医生,上次小舒是差不多三十六个小时后彻底发作,我想他也应该差不多,现在算起来,应该有二十四小时了,接下来可能是最凶险的时刻了。”陆希言算了一下时间道。

“是的,目前我们也只能不断的补充生理盐水,维持他体内电解质平衡,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我真担心他挺不过去。”霍小雨道。

“尽力吧,如果能研制出一种超级抗生素出来,那或许就可以拯救他的性命了。”陆希言无奈的道,只不过,这种超级抗生素目前还没有出现。

“我正在收集一些相关资料,以及菌种的选育和培养,但是现在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方向,现在也只是广撒网,但能不能捞到鱼还不好说。”霍小雨道。

“科学是一个枯燥无味的求证和发现的过程,除非运气好,否则是没有捷径可走的,不过,不管在国内找,也可以从国外的期刊文献上去找,借鉴别人成功经验也是可以的。”陆希言道,“我家里有不少这方面的文献,回头我找时间整理出来,给你送过去?”

“别,您这么忙,要不然方便的话,我去您家里吧?”霍小雨道。

“这样也好,两个人的效率要比一个人快多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找文献那是一个枯燥的事情,要是让他一个人来做这件事,只怕一天也干不了多少。

“那什么时间合适?”

“你随时可以去,我家里都有人的,我让人把那些资料搬出来,专门放在一个屋子里,你可以在里面找,或者,搬动实验室去也行?”

“还是不用了,万一你要用到这些文献,还需要去实验室,会耽误的。”

“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陆希言道。

……

下午三点,广元茶楼。

“老陆,真有你的,居然真的把这份重要的情报给截下了。”胡蕴之一进来,就激动万分的说道。

“我这也是没办法,时间太短了,礼查饭店又是日本人在经营,只能硬来了。”陆希言道,“不过,这件事还没完,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找到我们,拿回文件的。”

“拿回文件也没有用了,你应该把文件内容上报给重庆的军令部二厅了吧?”胡蕴之呵呵一笑。

“但是日本人不知道呀,他们还在努力的堵截这份情报,但我估计,他们也很快的知道了,说实话,重庆方面一个秘密能保持三天不泄露,已经是烧高香了。”陆希言道。

“就算日本人知道追回文件没有意义,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这可是奇耻大辱呀,被人硬生生的抢走如此机密的重要文件,这在日军的历史上怕也是头一次吧?”胡蕴之道。

“幸亏咱们下手了,情报显示,这冈村宁次打算长途奔袭咱们,这要是没有防备的话,铁定会被他打一个措手不及。”陆希言道。

“真的呀,这一下你可真是立功了,只怕是这老蒋现在也知道你的名字了吧?”胡蕴之道。

“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立功是人家‘军师’和死神小组,不过咱抢情报,也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咱们自己不做亡国奴,这长沙若是丢了,咱们这民心和士气可就不好说了,重庆那边只怕是也有‘和谈’的声音吧?”陆希言道。

“关键这汪逆抛出一个‘反共’的口号,这一点是正中国民党某些当权者的心态,这一年,咱们在敌后发展不错,跟国民党的军队有诸多摩擦,这些人,打日本鬼子没什么本事,琢磨对付自己人,那可都是个个好手,他们吃定了,我们不敢破坏共同抗日的大局,那是步步紧逼,我们只能是处处忍让,不然一顶‘破坏抗日’的帽子扣下来,谁承受得起,问题是,我们自己一些同志认识不足,畏首畏尾,哎……”胡蕴之叹了一口气。

“这些情况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老张呗,我们之间消息比较多,部队上的情况,我也比较了解,要不是我这里走不开,真想去根据地走一走,看一看。”胡蕴之道。

“部队上还缺什么,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眼下已经入秋了,过冬的棉衣,棉鞋都有吗?”陆希言问道。

“缺,今年春季部队转移北上的时候,那些坛坛罐罐都没带,轻装过来的,可以说,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后来咱们给他们搞了药品和一部分武器送过去,加上指战员连续打了好几个胜仗,站稳了脚跟后,部队也扩张了不少,如今已经至少有六个主力团,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游击队和民兵,加起来上万人有了,但是,光靠咱们的船队夹带运送的物资还不够……”

“先解决部队过冬棉衣的问题吧,缺口有多少?”

“你有多少,他们就要多少。”

“成品的棉衣只怕不好搞,根据地有自己的被服厂吗?”陆希言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得回去问一下老张,怎么,你有想法了?”胡蕴之问道。

“这余叶封不是再给日本人收购棉花和纱布等物资嘛,若是能抢他一批的话,起码能解决一部分的问题,你说是不是?”陆希言问道。

“这能行吗?”

“这事儿我来想办法,若是能成的话,你再跟老张他们说。”陆希言道。

“成。”

“关于援华医疗队来上海的事情,你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护送方案,现有的路线最好不要用。”陆希言道。

“为什么,这条线已经运作的非常熟悉了。”

“援华的医疗队都是外国人,他们的面孔一看就生疏了,咱们这条线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是历经多么艰苦开辟出来的。”陆希言道。

“可是如果不用这条交通线,咱们又怎么能够安全的将人送去根据地呢?”胡蕴之问道。

“你先做好准备工作,等把医疗队的人齐了再说。”陆希言想了一下,现有的交通线虽然安全,但这些人只要一到上海,就极有可能被日本特务机构盯着,交通线一旦暴露,损失太大了。

陆希言不打算冒险。

他想找一条更为隐蔽和稳妥的方法把人送去根据地。

“好。”

“对了,帮我约一下刺鱼,就说我要见他,时间,地点,他定。”陆希言吩咐一声道。

“有事吗?”

“嗯,上次袭击温莎旅馆的对手有些眉目了,我需要刺鱼的身份帮我去求证一下,放心,这没有丝毫的危险。”陆希言解释道。

“好,我会通知他的。”胡蕴之点了点头。

……

梅机关。

袭击的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但除了对于袭击者的判断之外,有用的线索却不多,而对于被劫持的竹下俊而已,黄金的48小时解救时间已经接近尾声了。

幽灵袭击了车队,杀死了竹下俊的部下和所有护送的宪兵,并且带走了竹下俊和呈送东京的机密文件。

这一切在这之前,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而且,对方对竹下俊情报掌握的精准程度超乎想象,几乎好像是竹下俊带着车队自己主动送上门去似的。

难道是竹下俊本人吗?

这样的怀疑并非没有根据,因为经过两天的彻查下来,几乎把能够发现泄密的环节和人都查了,都没有发现人人泄密的线索,而现在就只剩下跟文件一起失踪的竹下俊本人了。

竹下俊为什么没有走最近的路去机场,为什么选了一条看上去安全,实际上却危险重重的路呢?

他难道早就知道那条路上有埋伏吗?

“晴气君,我仔细研究过竹下俊的资料,结合我们现场勘查得到的结论,我觉得,泄密的源头很有可能就是竹下俊本人。”浅野一郎郑重的对晴气庆胤道。

“你的推论能够让人相信吗,派遣军司令部要的是人和文件,他们并不关心是谁泄的密,你明白吗,浅野君。”晴气庆胤有些着急上火了。

“对手是精心策划,有备而来,还故意的引导我们去发现池塘里的汽车,就是误导我们追查的方向,幸亏赤木老师提醒及时,否则,我们还不知道浪费多少时间。”浅野一郎道。

“那你说,幽灵带走竹下君和文件后,会藏在什么地方呢?”晴气庆胤问道。

“这个我还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他们想要将文件内的机密情报送出去,最快的方法就是电报,所以,我请云子小姐的电台侦听队帮我盯住这之后出现的所有可疑电台,文件内容很长,发报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足够我们进行定位了。”浅野一郎道。

“你确定?”

“我确定,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浅野一郎郑重的点了点头,“但是就怕,这不太可能……”

“什么不太可能?”

“没什么。”

正文卷 第755章:竹下俊之谜

“十一军情报部门刚刚截获的,晴气君,你自己看一看。”影佐祯昭黑着一张脸,丢给晴气庆胤一张电报。

晴气庆胤预感不妙,但还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电报,刚扫了一眼,就脸色发白:“将军,这,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这是已经是事实,我们的长途突袭的进攻方案已经彻底暴露给重庆方面了,现在部队作战命令已经下达,根本无法停下来,只能强攻了!”影佐祯昭愤怒的道。

“可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快把情报发回去?”晴气庆胤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

“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得到情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通过电台发回重庆了,是第一时间,说明什么?”

“他们是早有准备,情报一到手,就没有任何耽搁……”晴气庆胤忽然眼睛爆出一缕精光,“发送情报的电台就在上海,它就在我们身边!”

“出事的地方距离什么地方最近?”

“沪西越界筑路地区,那里环境最为复杂,也是最容易藏身之地……”晴气庆胤回答道。

“还不快去!”

“将军,如果这个电台就藏在沪西的话,那如果由我们直接介入调查的话,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租界工部局方面已经跟我们关系闹的很僵了。”晴气庆胤道。

“你想说什么?”

“将情报已经被重庆方面获得,我们再对隐瞒也无济于事了,我想请‘76’号协助我们的调查,您觉得如何?”

“‘76’号,你觉得他们有这个能力吗?”

“对付中国人,尤其是重庆分子,他们有比我们更多的便利,而且,在沪西,他们比我们更为方便。”晴气庆胤道。

“嗯,若是能找到重庆分子的电台,让‘76’号参与进来,也无不可。”影佐祯昭点了点头。

“多谢将军,属下这就去查找这部电台。”晴气庆胤又道,“只是,将军,我和浅野君分析了一下,有关情报泄露,特别是竹下君的行踪,这很不寻常。”

“你想说什么?”影佐祯昭问道。

“会不会泄密来自十一军内部,甚至有可能是竹下君本人呢?”晴气庆胤怀疑道。

“你是怀疑竹下俊自己泄露的情报和行踪?”影佐祯昭吓了一跳,这样的猜测,他可是从未想过。

“将军,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这件事发生后,我调阅过竹下俊的履历,发现他过去曾经有对帝国士兵军纪的批评和反战的想法。”晴气庆胤道。

“你是说,他有可能被赤化了?”

“是的,一直以来,我们内部都存在一些被赤化的分子,他们隐藏的很深,浅野过去在东京警视厅,主要的职责之一就是监视和抓捕赤化分子。”晴气庆胤道,“而这一次幽灵这一次的伏击,时间,地点掌握的太精准了,所以,有理由怀疑竹下俊背叛了帝国,背叛了天皇陛下。”

“晴气君,你知道这样的怀疑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吗?”影佐祯昭眼神锐利的盯着晴气庆胤,质问道。

“我知道,如果竹下俊被证实赤化了,那军中很有可能不止他一个人,凡是跟他有接触的,都有可能被赤化,这简直就是一起灾难。”晴气庆胤当然知道,怀疑一个帝国军官,尤其还是搞情报的,那会是什么后果,以及带来的灾难。

“证据,我不要你的这些无端的猜测,据我所知,竹下君在武汉是立下过战功的,他是一位真正的帝国军人,如果你想证明什么,给我把证据拿来!”影佐祯昭怒声道。

“哈伊,属下一定会找到证据的,不管是证明竹下君的清白,还是确定他被赤化了。”晴气庆胤双腿并拢,一个立正鞠躬道。

……

“电台,8号晚上九点到凌晨六点之间?”林世群有些吃惊,晴气庆胤与浅野一郎两人一起过来找他。

“林桑,你还有印象吗,这段时间,你们‘76’号的无线电侦查有没有发现特别的电波信号?”

“晴气先生,我们的电讯侦测部门刚刚组建没多久,虽然接收了贵国提供的一大部分先进设备,但一时间还没有足够的人手将其运转起来,目前也只能监听一部分重庆方面的通讯,掌握的密码本也很少……”林世群很为难,‘76’号虽然笼络了一批两统的电讯人才,可这些人和设备运转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技术的问题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

“就没有任何异常吗?”

“我问一下电讯部门,好吧。”林世群正不知道,拿起桌上的电话机:“喂,叫电讯科的晋科长来一下。”

“晴气先生,晋科长是我们‘76’号的无线电技术专家,通讯,破译还有检测部门都归他管,一会儿他来了,您问一下他就知道了。”林世群介绍道。

“嗯。”

一会儿工夫,电讯科长晋辉就到了。

晴气庆胤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晋辉思索了一会儿,就道:“还真有这么一个信号,持续时间很长,得有一个小时吧,他们的频率和呼号很像是军统联络用的。”

“电文呢,抄下来没有?”晴气庆胤与浅野一郎闻言,眼中透露出惊喜的光芒。

“这样疑似军统的电文,那怕是没有办法破译,我们都会抄录下来,以备日后查询或者破译的,应该还在破译股。”晋辉回答道。

“还不快去取过来。”

“是,林主任。”晋辉忙一点头,去取电报原始电码了。

不一会儿功夫,晋辉手里拿着一叠记录电码的专用纸进来,足足有十余张,显然这是份电报的内容很长。

“经过我们分析,这份电文应该是潜伏在上海的军统非常机密的小组给重庆军统局本部发的电报,具体内容不清楚,因为这用的不是他们常用的密码本,破译难度很大,以我们目前的人力和技术,没有半年时间根本破译不了。”晋辉道。

半年时间,人家密码都更新换代不知道多少回了,等你破译了,还有什么价值?

“晴气先生,这个我们能力有限,这份电文若是对您有帮助的话,您可以带回去请专家破译,若是我们能帮忙的,您尽管开口就是了。”林世群道。

“这个频率和呼号以前出现过吗?”

“以前,好像有出现过,但是都非常短,好像只是例行的联络而已。”晋辉道。

“以前的电文能找出来吗?”

“能,不过可能只有一部分,毕竟,我们的监听还未能做到全方位无死角。”晋辉点了点头。

“能从信号的强弱能判断出电台所在的位置吗?”浅野一郎追问一句。

“这个就难了,我们没有电台测向设备,只能确认一点,这部电台应该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具体在什么位置就不知道了。”晋辉解释道。

“晴气君,我想可以为‘76’号增添一辆电台测向车和固定的电侦设备了。”浅野一郎认真的对晴气庆胤道。

“嗯,林桑,你来写报告申请,我给你批,然后让军部购买,或者,先从特高课先借一辆给你们使用。”晴气庆胤点头道。

“那实在是太好了,有了电台测向车,我们破获起军统和共产党的地下电台就容易多了。”林世群没想到这还有意外之喜。

“晋科长,在这之后,你们还监听到这个频率的信号和呼号吗?”浅野一郎又问了晋辉一句。

“没有,这两天再也没有监听到有关这个频率和呼号的信号。”晋辉摇头道。

“那你有没有发现这部电台还在工作,比如,换了一个频率,可发报的人还是同一个人?”浅野一郎问道。

“虽然说每一部电台都有不同的声音,但这不是一般人能听出来的,我的手下还没有这么厉害的人,浅野顾问,你这个问题有些难为我了。”晋辉尴尬的一笑道。

“也就是说,如果是同一部电台,同一个人发报,换一个频率的话,你也听不出来吗?”

“这到未必,如果这个发报人没有明显的个人习惯的话,比如摁键的力度,或者喜欢某个数字多摁一下,少摁一下的特征,那是很难被发现的,但同一部电台,它本身也有自己的特征波,如果我知道,当然能听出来,可如果,要我从一堆电波中,找出来,那就比较难了,概率不是很高。”晋辉解释道。

“我不相信这部电台和报务员发完这一次电报后就沉默了,只要用心,就一定能够找出来。”浅野一郎道,“再配合我们的电台测向车,只要圈定了位置,就一定把幽灵的电台挖出来。”

“幽灵的电台,浅野顾问,您说这部电台是幽灵的?”

“对,这部电台就是幽灵跟重庆方面联络的电台,截杀竹下俊少佐的敌人就是幽灵。”浅野一郎郑重道,都到这份上了,再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

“幽灵是军统的人,这不可能,军统中没有这么厉害的人!”林世群非常笃定的说道。

“但是,你也说了,这电文就是发给重庆军统局?”

“话虽如此,晴气先生,浅野顾问,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幽灵如此厉害,可从来没有听说他们跟军统有任何关系?”林世群反问道。

“不管幽灵跟军统是什么关系,但这封电文一定跟竹下君写到的机密文件有关,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我们不知道的密切关系。”晴气庆胤道,“林桑,我希望你们能协助我们,将幽灵彻底抓住,斩断他们的魔手!”

“林某一定尽力,为大日本帝国效力!”



正文卷 第756章:大难不死

“这部电台,我们也发现了,而且它过去一直都在活动,但并不是很频繁,而且很有规律……”

“能确定位置吗?”浅野一郎希翼的问竹内云子道。

“我们尝试追踪过,但这部电台的通讯时间极短,最长的一次都没有超过十分钟,即便我们有测向车,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确定它的位置。”竹内云子道,“目前的技术很难做到这一点。”

“通讯的电文破译了?”

“他们使用的加密规则我们虽然掌握了一些,但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没掌握,所以目前来说,想破译电文内容,很难。”

“那怎么办,现在我们手头的线索,都指向了这部电台了。”浅野一郎一脸的苦瓜色。

“他们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比如气味吗?”

“气味,只怕早已被破坏了……”浅野一郎摇了摇头,现场出现那么多人,就算用军犬追踪,军犬又不是人,怎么分辨他们想要追踪的是哪一种气味呢?

“浅野君,有些时候,千万别一叶障目。”竹内云子微微一笑。

“噢,明白了,多谢云子小姐提醒!”浅野一郎激动的站起来,对竹内云子深深的一鞠躬。

“对付幽灵,普通的帝国士兵只怕不能胜任,我这里有一支特殊的战队,他们或许可以帮你。”竹内云子道。

“还请不吝推荐。”

“我可以为你们引荐一下,但是人家会不会帮你,这就难说了。”竹内云子道。

“哈伊!”

……

次日,周一,陆希言上午上班,刚好在华懋饭店有一个医师公会的会议,关于医学研讨会议程的。

他是参会的青年专家代表,又是医师公会的理事和国际红十字会的会员,因此得出席。

借此机会,刚好可以跟方晔见面。

“帮我查一个人,在日本海军俱乐部当侍应生,具体信息,你去找一份今年6月23日的《沪江日版》,上面的寻人启事。”

“需要我做什么?”

“确认身份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陆希言伸手捋了一下头发,对着镜子说道。

“好,我知道了,什么时候要?”方晔低头洗手道。

“越快越好。”

第一批来上海的学者和专家三天后就会抵达,到时候,会在码头上有一个是盛大欢迎仪式,医学界和政商界的许多社会名流以及学者专家所属的各国领事馆的也会前往。

陆希言并不喜欢这种迎来送往的仪式,不过第一批来的人当中,有一个他熟悉的老朋友,所以他得去迎一下,尽一下地主之谊。

陆陆续续的会有更多的人过来,乘坐的交通工具不一,坐船的,做火车的,还有坐飞机的等等。

因为行程的问题,大家到的时间都不固定。

这些人当中,谁是“南希”,这才是让陆希言感到头疼的事情,不过,老猫给他电报中说,“南希”来到上海之后,会主动跟他联系的。

日本人对租界的封锁引起了工部局和公董局以及在上海租界的各驻华领馆的不满,许多必要的生活物资不能进入租界,引起租界生活的巨大的不方便。

在压力之下,日军同意了解除了对租界封锁,但是租界方面也相应的做出让步,工部局警务处和法捕房要配合日本宪兵调查梵王渡伏击日军车队的恐怖分子。

在两租界的当局看来,日本人这无非就是找个理由进入租界,企图争夺租界的警权,梵王渡都不属于租界辖区。

日军车队在那边被抗日分子伏击,你说伏击抗日分子潜入租界,证据呢?

没有证据就把租界给封锁了,还要强行进入租界进行调查,这不是故意找茬儿吗?

可不满归不满,日军强横不讲理,租界当局又一贯的强硬不起来,只能有条件答应日方的条件。

否则日方这么封锁下去,租界内的生活秩序非乱了套不可。

詹森是幸运的,他最终还是熬过去了,虽然活下来了,可是身体想要完全康复,那起码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行。

霍小雨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跟他说,她几乎都以为他撑不下去了,可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配着他,他居然撑过了那个夺命的时间点,然后各项身体数据开始平稳起来。

“闫磊,通知汉杰,让他明天找个机会派人把卢文英去安全屋,让她配合演一场戏。”陆希言吩咐道。

“您的意思是让詹森假死?”闫磊道。

“嗯,我想浅野一郎和林世群一定会找卢文英确定詹森的死讯的,只要詹森死了,他们才会安心,整件事对他们来说才没有任何后患。”陆希言道,“只有真正的詹森死了,谁也没办法证明他们枪决的那个人是假的。”

“明白了,要不要告诉卢文英真相?”

“这个女人背景太复杂,先不要告诉她,詹森那边,经过这件事后,他也该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了,这样错如果再犯第二次,那我们就只有将这个麻烦丢给戴雨农去解决了。”陆希言道。

“唐锦那边呢?”

“当然也要瞒过了,这个我亲自对他说。”陆希言道。

“明白了。”闫磊点了点头,“不过,飞鸟传来一个消息,说昨天晚上晴气庆胤和浅野一郎两人一起来到七十六号,他们见了林世群,还把电讯科长晋辉叫过去很长一段时间。”

“电讯科长晋辉,这个人好像是军统过去的通讯技术专家?”陆希言问道。

“是的,飞鸟觉得这事儿不寻常,就密报给了小蜜蜂。”

“难道是咱们的电台被发现了?”陆希言怀疑道。

“不会吧,我们的电台在法租界,他们最多发现咱们的联络信号,想要知道具体位置,那不可能。”闫磊道。

“不要小瞧咱们的对手,以后电台的使用一定要更加谨慎和小心,尤其是技术方面,不要掉以轻心。”陆希言道,“你提醒一下汉杰,要定期的更换联络频率和密码本,每一次通讯时间还要进一步压缩,尽量减少废话,联络的时间可以灵活掌握,发报机和报务员灵活交替使用,不要总是交给同一个人和同一台机器,这样容易让对方对我们进行技术侦查。”

“明白。”

“一旦发现附近有可疑的汽车活动,尤其是有天线外露的汽车,一定要马上报告,并且停止一切发报,明白吗!”陆希言又加了一句。

“是。”

……

东亚植物研究所。

“服部君,久仰大名。”

“浅野君,你的名字我来上海之前,就听人说过了,不过,我很奇怪,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服部一男与浅野一郎相对而坐。

“是特高课的云子小姐告诉我的,说你在这里,还带着一支精锐的战队。”浅野一郎解释道。

“我在上海的行踪很少有人知道,云子小姐是其中之一。”服部一男点了点头,既然是竹内云子说的,那就没有问题了。

“我来,是想请服部君帮一个忙?”浅野一郎道。

“帮忙,什么忙?”服部一男问道。

“帮我对付一些人。”浅野一郎道。

“在上海,还有什么人是你们特高课和宪兵队对付不了的吗?”服部一男呵呵一笑招呼一声,“浅野君,请喝茶。”

“他们是一群幽灵。”

“幽灵,浅野君,你没有跟我开玩笑吧,让我去帮你对付一群幽灵?”服部一男惊讶的放下茶杯。

“他们是人,幽灵只是他们的代号,这是由一群精锐的中国军人组成的反日分子,人数不多,但战斗力强悍,神出鬼没,已经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一次他们更是直接的袭击了我们的护送绝密文件返回东京的情报官,不但抢走了绝密的情报,还带走了我们的情报官。”

“三天前,梵王渡袭击竹下俊事件?”服部一男问道。

“是的。”

“怎么,你们还没有抓到凶手,找到竹下君吗?”

“不瞒你说,还没有,对手太狡猾了,为了干扰拖延我们的追查,居然舍弃了四辆汽车,就是这四辆汽车,差一点儿让我们误入歧途。”浅野一郎恼恨一声。

“你能不能具体跟我讲一讲这个幽灵?”服部一男微微流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

“好,这个幽灵大约出现在去年岁末……”

“这些人都是高手,难怪普通士兵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装备也好,这应该不是一般的势力能够拥有的,浅野君,你是遇到了对手了。”

“这不是来求服部君你来了嘛。”

“这个幽灵看上去还真是非同一般,他的指挥官一定是一位擅长藏匿的高手,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来。”服部一男道。

“哦,什么人?”

“呵呵,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他是我在满洲的一个对手,虽然我把他追的东躲西藏,可至今我还是没有能够抓到他。”服部一男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道。

“原来是这样,服部君,这伙人组织严密,行动果决,一击即远遁,没有拖泥带水,跟厉害的是,他们总能想到我们前头,把所有线索掐断,令我们无从追查。”浅野一郎道。

“浅野君,我需要幽灵的全部相关资料,分析评估之后,才能给你答复。”服部一男缓缓说道。

“这个当然,资料我已经带来了。”浅野一郎将随身的公文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摞资料来。

“我会以最开的时间阅看材料的。”

“那就拜托了,这些材料属于机密,还请服部君保密!”浅野一郎站起来,郑重的一鞠躬。

“当然。”

正文卷 第757章:鬼冢的直觉

“先生,这是军令部第一处的吴中将给咱们发来的密电,一次性奖励咱们法币五万元!”郭汉杰将一封电文郑重的交到陆希言手上。

“哦,难得呀,一次性给咱们这么多钱,说了,这笔钱怎么取吗?”陆希言呵呵一笑问道。

“两个方法,第一,咱们派人直接去重庆把钱带回来,这显然行不通,且不说路途遥远,这笔钱要是在半路上露了白,估计也到不了咱的手中。”郭汉杰道,“还有,就是给咱们一个账号,去制定的银行取钱,但是取钱得留下凭证,租界内隶属重庆方面的银行是可以兑现的,但这么一来,势必会在银行留下痕迹。”

“看来咱们想拿到这笔犒赏的钱还真不容易呀。”陆希言呵呵一笑。

“说的是呀。”

“先生,我倒是有个注意,可以不留痕迹,又能把钱取出来?”郭汉杰道。

“有话就说,别藏着掖着的。”

“咱们不是有个人可以利用一下嘛,她去取钱,就算留下痕迹,也不用担心。”郭汉杰凑过来道。

“送走那个女人之前,你还想再利用一次?”

“这不是正好找个理由吗?”

“嗯,不错,替我们取了钱,那就等于暴露了,暴露了离开,这是一个极好的理由,顺理成章。”陆希言点了点头。

“行,安排吧,这笔钱拿到手,作为奖励,兑换成银元,按照惯例发下去。”陆希言吩咐道。

“全部都发吗?”

“这笔钱是大家伙拿命挣来的,属于意外之财,自然是属于大伙儿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对了,这一处还让咱们把有功人员报上去,这是要给咱们立功受奖?”

“嗯,应该报,不过,不能报真名,报曾用名或者化名,实在不行,把代号报上去就是了。”陆希言想了一下,他自己不在乎这个东西,可底下的人就未必了,敌后抗日锄奸这么长时间了,这就相当于得到一丝肯定。

“多少人合适呢?”

“不要太多,控制在十人以内,另外可以要一些空白的尉级军官的晋级令,人家给面子,我们也主动一些。”陆希言道。

“那军统那边呢?”

“他们要给的话,咱们就收下,反正不要白不要。”

“成,这我们心里就有数了。”郭汉杰嘿嘿一笑。

“对了,卢文英相信詹森真的已经死了吗?”陆希言问道。

“伤心欲绝,看来这个女人是动了真情了,咱们怎么做,是不是有些拆散一对有情人?”

“这是为了保护她,也是为了保护詹森,浅野一郎和林世群若是不确定詹森真的死亡,他们不会放心的。”陆希言道,“再说,是不是真情,还得看时间能否证明这一切,等风声稍微过去了,再安排也不迟。”

“那您对詹森有什么安排?”

“等他的身体稍微恢复一些,就安排送他去河内,谭四哥身边需要一个人保护,他挺合适的。”陆希言道。

“嗯,这个安排好。”郭汉杰欢喜道。

“那个唐锦给我的频率和呼号,别表现的太热情了,先冷一下,看戴雨农什么反应。”陆希言道。

“明白。”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联系闫磊,他会跟我说的。”陆希言真不能频繁的进出安源绸缎庄,这个地方现在唐锦也知道了。

这是“铁血锄奸团”的一处秘密机关所在地。

……

“今天小蜜蜂跟我说,飞鸟给的情报,日本人从特高课改装了一辆电台测向车给‘76’号使用,正在秘密培训人员。”回到家中,闫磊又向他报告道。

“看来,他们是发现我们跟重庆联络的电台了,只是没能确定电台的位置,不然不会给‘76’号配备电台测向车的。”陆希言脸色一沉。

“他们怎么知道电台在租界内?”

“这还用猜吗?”陆希言道,“从竹下俊遇袭到情报发出去,中间不过两个小时,情报是用日文书写,如果要翻译成中文,再转成加密电码,这起码需要一个小时,出事地点在梵王渡,一个小时内的最远距离多少?”

“十五公里半径内!”

“咱们恰恰在这个半径之内。”陆希言重重的道,“日本人不是傻子,他们监听设备和技术都不弱,只要被他们抓住一点尾巴,就能嗅到味儿。”

“还好,‘76’号的电台测向车想要进入法租界不是那么容易的。”闫磊松了一口气道。

“别想的那么简单,电台测向仪器是可以拆下来,由单个的人操作,一辆黄包车拉着满街跑都没有问题,过去,日本便衣特务们没少干过。”陆希言道,“总之,从现在开始,要咱们的人一定要瞪大眼睛,看仔细了,别让人钻了空子。”

日本人想用技术手段找出“铁血锄奸团”的电台所在,没那么容易的,法租界不是公共租界。

他们的电台测向车想要进来,还要看法国驻军和公董局答不答应。

法国驻军也是有电台的,而且,租界内还有许多商用的私人电台还有领事馆也有跟国内联系的用的电台。

这些电台的通讯岂不是都要被日本人监听了?

日本人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上海的租界又不是日本的殖民地!。

只要引起法方和驻上海租界内的各国领事的不满,日本人想要满大街的测向是不可能的,只能偷偷摸摸的做。

只要不敢公开做,剩下的就好办了,设备被抢了,车胎被扎了,出事故了,车撞人了……

对付这个,中国人民的办法多的是,保证让日本和‘76’号的特务们是有来无回。

……

“中央社长沙电,民国而二十八年9月14日,赣北日军第106师团中井冈郎太部对我会埠守军突然发起猛烈进攻,我驻守会埠之国军74军57师早已构筑坚固工事,严阵以待,对来犯之敌给予坚决之回击,战斗一度陷入胶着状态……”

“这是开始了,长沙之战终于打响了。”陆希言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听着广播传来的开战的消息。

日军可以收买汉奸流氓打砸报馆,禁止报道一切对他不利的消息,但是对于这空中的电波,他还真没办法也给阻拦下来。

当然,对于收听重庆方面的广播的人,只要被发现,都是会上他们的黑名单的。

“也不知道这一次国·军又要退到什么地方,再退就要退到山沟里去了,这还怎么打了?”孟浩愤愤然一声。

“输赢我们都左右不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陆希言夹了一块小咸菜,喝下碗里最后一口粥道。

“对了,姐夫,你今天是不是要去码头上接人?”

“嗯,我在法国一个师兄过来参加医学研讨会,我得去接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如果不是有熟人,今天码头欢迎会,他还真不太愿意去呢。

“我今天也要去码头维持秩序,要不然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孟浩道。

“你也要去?”

“是呀,说是今天来的都是国际医学界重量级的人物,安全问题很重要,工部局和公董局都选派了精英强将,着便衣,隐身在人群中负责秩序和安全。”孟浩解释道。

“我一会儿先去医院,然后才去码头,你不会想先跟我去医院吧?”陆希言拿起手边的干毛巾擦了一下嘴,站起来道。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跟你一块儿去医院呗。”孟浩撇了撇嘴道。

“你愿意,就跟着呗。”

“小五哥,今天我来开车,怎么样?”出发之时,孟浩抢先一步,拉开车门,钻进了驾驶的位置。

“先生……”麻小五不敢做主,看向了陆希言。

“得,就让他过一回瘾。”陆希言呵呵一笑,就知道孟浩这小子要跟他一起走,准有目的。

原来是惦记着开他这辆防弹轿车呢。

麻小五从另外一边上了车,陆希言则坐进了后一排车厢。

……

“鬼冢,你研究幽灵的资料有好几天了,可有什么收获?”服部一男将鬼冢交到自己办公室,询问道。

“队长,我感觉如果我们接下这个事儿,会有不小的麻烦。”鬼冢那近乎金属质感的声音响起。

“哦,比我们在满洲的那个对手如何?”

“这个没有交过手,我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但是这些人一定都是中国军中的精锐,他们精通近身搏杀,夜战,在黑暗中跟我们一样,还有,从他们留下的有限的资料中分析,他们当中有枪法极为精准的高手,还有搏杀高手,战斗素养极高,而且,行事缜密,难怪浅野君和宪兵队特高课追踪他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能找到他们具体老巢所在地。”鬼冢分析道。

“他们一定有一个基地,这些人身上的气质太明显,是藏不住的,而且,能训练出这些人的,一定也是一位高手,他们时隐时现,行迹飘忽没有规律,但内部却严密异常,这说明,这支队伍的领导者是一个拥有极强控制力的人,冷静,果断且控制力极强,这样的对手好久没有遇到了。”服部一男拔出一把小太刀,轻轻的在空中一斩,兴奋的满眼放光道。

“还有一点……”

“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很像是我们在徐家桥遇到的那些人。”鬼冢想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

“鬼冢,你从来不相信直觉的,为什么你会这么说?”服部一男惊讶道。

“我是不相信直觉,但并不等于我没有直觉。”鬼冢道,“尽管我的直觉很多时候会出错。”

“哈哈哈,鬼冢,你真是太可爱了。”服部一男大笑,“大川失踪了,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们如果仅仅靠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既然浅野一郎找上门来,那我们为何不借助他的力量呢?”

“您是说对付陆博士?”

“据我了解,浅野君跟这位陆博士之间也有很深的渊源。”服部一男哈哈一笑。

正文卷 第758章:老同学克里斯

“克里斯?”

“陆,我的好兄弟,终于见到你了……”邮轮上走下来一个高个子,金发碧眼的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胡须拉渣的,看到陆希言,萎靡的精神一震,两眼放光的跑了过来,放下手中的皮箱,一下子就给陆希言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

“欢迎你来到中国。”陆希言也很激动,毕竟在法国留学的时候,他的朋友不算多,克里斯算是一个。

克里斯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他新婚的妻子,劳拉。

这家伙在船上看到自己,激动的把妻子都扔在后面了,等到劳拉从船上下来,来到他身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带着妻子一起过来的。

“劳拉,你认识的,我们去年结的婚,可惜你没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克里斯幸福的说道。

“你好,劳拉,克里斯最终还是没能逃出你的魔掌。”陆希言哈哈一笑。

劳拉笑了,很开心。

“等等,什么魔掌,你们之间还有我不知道的小秘密?”克里斯惊讶的问道。

“没有,我跟劳拉也有好长时间没见了,这是我们特殊的问候语。”陆希言忙掩饰过去道。

“陆,你还会这么幽默。”劳拉微微一笑,不否认,她曾经对陆希言有过一丝好感,不过,陆希言对她并不来电,两人后来也成了好朋友。

后来,克里斯喜欢上劳拉,可劳拉一直都没有接受他,直到陆希言离开法国之后。

“陆,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消息,才知道你回到之中国后,取得这么大的成就,丹尼尔教授好多次都说,你是他最优秀的学生,他为你骄傲。”克里斯道。

“老师太抬爱了,我这点儿成就算什么呢,对了,我在名单中只看到你一个人,没想到劳拉也一起来了。”

“劳拉说,她还从没来过中国,我这一去就是三个月,时间太长了,她也想来看看你,所以就辞了工作跟我一起来了。”

“劳拉辞职了?”

“嗯,劳拉就算是不工作,不是还有我呢,兄弟,你们中国人不都是男人养老婆的吗?”克里斯道。

“我们不是男人养老婆,而是男主外,女主内,分工不同。”陆希言纠正道。

“她那份工作太劳累了,没日没夜的,你知道我们结婚那边,在教堂办完婚礼后,她去干什么了……”

“克里斯……”

“哦,亲爱的,对不起,我不说了。”克里斯在家里明显是相当惧内,作为一名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来说,这一点让人有些瞧不起。

“我先送你们去酒店吧,咱们回头再聊。”陆希言知道克里斯是一个唠叨鬼,而且很爱干净,但劳拉就不同了,她比较喜欢安静,但生活上就有些邋遢了。

正不知道这两个人在一起是怎么过的,两人过去经常吵架,但输的那个人肯定是克里斯,想必结婚后,拌嘴是正常现象了。

好在克里斯的性格不是那么强势,而且他也是真喜欢劳拉,要不然,这两人还真没那个可能。

大会主办方安排克里斯夫妇住在华懋饭店。

办理入住手续后,陆希言带着两人去客房安顿下来,然后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先离开了。

她们刚到,得休息一下,再熟悉一下环境,他们至少要在上海待上十天左右,稍后可能还要去别的地方。

去哪儿陆希言没有多问,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儿。

克里斯夫妇能听得懂一些汉语,也能简单说几句,只要她们不离开租界,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陆希言关心的是“南希”,老猫的电报上说,“南希”会在第一批来上海的医疗专家名单中。

问题第一批来的有三十人,大部分都携带家属,毕竟对很多人来说,古老的中国对他们是非常新鲜感的。

尽管这个国家现在处在战乱之中,可上海毕竟远离战争的地区,又是非常繁华的都市,对于富有冒险精神的西方人来说,这无疑是一次非常难的的旅行。

“南希”到底是在这三十名专家学者当中,还是在他们携带的家属和随行人员当中,这就难说了。

老猫的电文太笼统了,目标没有任何特征不说,只说“南希”到上海后会联系他,可这个“南希”怎么联系他,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难道说,一个个的问吗?

“小五,去打一听一下,今天邮轮到沪上客人的名单,弄一份给我送过来,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先生。”麻小五点了点头,办事去了。

……

晚上下班回家。

吃过晚饭后,闫磊上楼书房,例行汇报。

“丁二哥回电说,日本人已经追踪到三天前他们藏身之地。”闫磊有些后怕的说道,他还真是小瞧日本人了,结果,人家居然这么快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好在丁二哥他们早就离开了。

“怎么回事儿?”

“狗,日本人用了军犬,嗅着气味找到的。”闫磊说道。

“现场气味早已被破坏,军犬没有目标物,怎么能嗅到目标?”陆希言奇怪的道,“丁二哥没有是什么原因吗?”

“丁二哥猜测,现场的他们的气味应该是破坏了,但有一个人身上的气味应该没有破坏,所有日本人的军犬才能追踪上。”

“竹下俊。”陆希言恍然大悟。

“丁二哥他们已经将竹下俊转移了,问接下来该怎么做?”闫磊道。

“命令丁二哥,把缴获的日军的那批枪支弹药处理掉,最好是卖给太湖上的抗日队伍。”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这样一来,丁二哥他们不就暴露了?”

“如果不暴露,浅野一郎怎么会追过去呢?”陆希言嘿嘿一笑。

“您是想把浅野一郎吸引过去,然后彻底解决这个麻烦?”闫磊道。

“不,兴许还会有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闫磊丈二摸不着头脑,有些糊涂了。

“现在一句两句跟你说不清楚,这星期藤本静香都有什么动静?”陆希言问道。

“除了上周末没来之外,这周正常上班,仿制磺胺的工艺研究进展挺顺利的,按照这进度,年底我们就可以尝试生产出一批来。”闫磊道。

“多督促她,这药生产出来,对我们来说也是意义重大。”陆希言道。

“明白。”

“另外,你帮我约一下罗耀祖,就说我要跟他见面谈一次。”陆希言站起身来,吩咐闫磊道。

“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明天中午十一点,就震旦大学对面的欣欣咖啡屋。”陆希言道,“梅梅十一点半下课,我正好陪她吃午饭。”

“好。”

……

“浩子最近在做什么,你知道吗?”换上睡衣的陆希言坐到床边,看了一眼背靠床头看书的孟繁星问道。

“他还能干什么,上班呗,倒是晚上回来的晚了点儿,跟梦瑶也不常打电话了。”孟繁星放下书本道,“最近咱家的电话费倒是少交了不少。”

“这小子加入中统时间不短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儿没察觉?”陆希言觉得,该把孟浩的事情跟孟繁星说了,不能总瞒着她吧。

“什么,中统?”孟繁星吓了一跳,她并非没有察觉到孟浩的异常,只是,她并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太多。

“他是被耀祖舅舅发展进去的,资历不低,就是经验尚浅,没有参加过什么实质的行动。”陆希言道。

“不行,我得找他问问去,他怎么跟中统那些人搅在一起?”孟繁星急了。

“梅梅,你冷静一点儿,浩子加入中统是在你失踪之后,说起来,他走歪了,你这个姐姐也有责任,若是他真怨你的话,你怎么办?”陆希言一把拉住了孟繁星道。

“希言,那这么办,小浩居然加入了中统,他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孟繁星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浩子虽然加入中统,但他的身份只有耀祖舅舅知道,也没执行过什么任务,但是,他的身份在中统局本部机密档案中备案过,终归是瞒不住的,过去的事情我们改变不了,但我们可以改变现在。”陆希言认真的道。

“怎么改变?”

“脱离中统,这不现实,中统不可能答应,所以眼下只有一个选择,要么你发展他加入你的组织,要么我跟他谈一次,跟我进军统。”

“为什么不是‘铁血锄奸团’?”孟繁星问道。

“我在铁血锄奸团的身份还不能让他知道,但是军统的身份没有问题,因为他早就怀疑我是军统了。”陆希言道。

“我……”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陆希言道,有些事情他不能越俎代庖,孟繁星毕竟是孟浩额亲姐姐。

“希言,我有些乱,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孟繁星这一刻真是心乱了,丈夫是军统,当然他没有加入国民党,还在暗地里给组织提供各种帮助,算起来应该是自己人,弟弟和舅舅是中统,这一家子,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既然你不知道如何选择,那我就帮你分析一下,若是跟着你,那我跟浩子之间必然会有隔膜,到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还会成为敌人,可如果让浩子跟我,你们姐弟俩也可能为敌,当然,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也许未必会出现这一天。”陆希言道。

“希言,可是你……”

“梅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我们只能先顾眼前,浩子正处在危险当中,你和我必须有一个出手,否则,真到出事儿就晚了。”陆希言道。

正文卷 第759章:刺杀丁默村

“中统在谋划刺杀丁默村。”如果不是罗耀祖提醒,陆希言还真不愿意去调查孟浩,这一查,也是吓了他一跳。

孟浩居然参与了一场刺杀“丁默村”的惊天计划之中。

丁默村这家伙别看是个病痨鬼,抽大烟,玩女人,那是样样精通,抽大烟这方面,很难动手脚。

但是这美色上面,中统可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丁默村随好色,可也怕是,一般女人,即便是再漂亮,也是信不过的,所以中统挑选了一个有日本血统,并且还跟上海日军高层关系不错的女人。

这个女人不但年轻,而且还十分的漂亮,曾经被上海滩顶级的画刊《良友》看重,作为封面女郎。

这一来二去的,丁默村居然真的被迷住了,跳舞,吃西餐,购物,那叫一个用心。

但是,即便美色当前,丁默村这样一个怕死的要命的人,一点儿都没有放下警惕性,稍微有些不对,马上就会中途离开。

孟浩他们这个刺杀行动组有好几次都布置妥当了,但都功亏一篑,丁默村太滑了。

孟浩虽然不参与直接行动,但行动工具和武器都是他负责的。

是属于了解内情的核心成员。

其实,‘76’号内斗的苗头已经很明显了,中统这个时候如果杀掉丁默村,那是等于帮了林世群的大忙。

林世群就可以不费力气将丁默村的势力收归囊中,而且‘76’号也会变成他的一言堂,他还巴不得这么做的。

这一点罗耀祖这个隐伏在‘76’号身边的黑山老妖是看的很清楚,因此他跟陆希言一样想法,让林世群跟丁默村内斗,消耗‘76’号的精力,这或许比杀掉丁默村更好。

一旦没有丁默村的掣肘,林世群独自掌控‘76’号,那两统在上海的日子可能会更难熬。

但是他的意见,制定制裁计划的人陈烨并不认同,坚持认为杀掉丁默村,可以震慑这些投敌卖国的汉奸。

罗耀祖也没办法,他可以管得了自己,管不了别人。

唯一让罗耀祖不放心的就是孟浩也被强行拉着参与这件事情里去了,他知道陈烨是利用孟浩迫使他出手帮忙。

罗耀祖没办法,只得答应在情报消息上予以配合,至于刺杀也好,暗杀也好,他不参与,当然,陈烨也承诺了,孟浩不参与直接的行动。

也不完全是因为罗耀祖的要求,还有孟浩的法捕房探长的身份,孟浩有这个身份,可以帮助和掩护他们,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你知道他们的具体的计划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就连耀祖舅舅都不得而知,他怎么会告诉我?”陆希言将妻子抱在怀里道,“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浩子对他们来说,不是用来冲锋陷阵的,暂时不会有危险。”

“没有危险,可万一事情败露,小浩也是有暴露的危险。”

“还没到这一步,所以才需要我或者你跟浩子谈,他若是把这些事情说出来,那最好了,可如果他不愿意说,那就只有另想办法了。”陆希言道。

“小浩是我弟弟,他的性格我最了解了,一旦认准的事情,是绝不会开口的。”孟繁星道。

“他对你这个姐姐其实还保持了一层距离感,有些事情他会在你面前可以的装出另外一户面孔,而在我面前,他伪装不了。”陆希言道,“所以,还是我去说吧。”

“明天周六,晚上我约了克里斯夫妻俩来家里做客,你让小何准备几道特色菜。”

“他们吃得惯中国菜吗?”

“没事,他们吃得惯的……”

……

9月16日,星期六。

因为学术交流研讨会的关系,陆希言需要调班,因此周六也需要上班,不过跟往常一样。

震旦大学也因为是会场之一,这周六和下周六也上课,甚至周日还会有专题讲座,未来的两个星期内,会有非常密集的学术报告和交流。

这对震旦大学医学院的师生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接触国外顶尖专家和学者的机会,了解和开阔眼界。

就是对广慈医院的在职的医生也一样,如果在有时间的情况下,几乎每一个在医学上还有上进心的医生都不会错过这一次机会的。

陆希言下周的医学会议很密集,有时候一天需要参加两场,还有手术,要不是收了樊坤这个学生,他还真的会需要一个分身。

“成诚,你下午去医师公会和红十字会对接一下,把下周要开的交流会和时间确认一下,晚上下班之前要是回不来,就明天上午去我家,我要确定一下我参加的会议以及下周的手术的安排。”上班第一时间,陆希言就把成诚叫过来,安排任务。

“好的,老师,我吃过午饭就去。”成诚点了点头。

“中午不要给我订餐了,我约了你师娘。”

“明白,二人午餐,真甜蜜。”成诚羡慕一声。

“今天上午是不是有一台手术,是樊坤还是杜兰特主刀?”

“杜兰特医生。”

“嗯,叫上所有实习生,今天观摩手术,任何人不得无故请假缺席。”陆希言吩咐道。

“是,老师。”

……

中午十一点,陆希言准时出现在欣欣咖啡馆,他已经是这里的熟客了,老板和侍应生都知道他跟孟繁星是夫妻,而且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还是在校大学生,不过,人家不算是师生恋。

人家订婚的时候,孟繁星还没进震旦大学读书呢。

严格来说,孟繁星能进震旦大学读书,还是沾了陆希言的光,羡慕孟繁星的女孩子不知道有多少。

奈何名草有主了,而且还是这么专一。

“陆博士,又来等孟小姐一起吃午餐吗?”

“嗯。”

“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先给我来一杯咖啡。”陆希言露出一丝微笑,他选对这个位置,能看到楼下门口,而进门的人却没办法看到他,但只要一拐上楼梯,一眼就能看到他所在的位置,他和孟繁星都偏爱这个位置,

“好咧,已被拿铁,不加奶。”女侍应艳羡一声。

往常这个点咖啡馆的生意还是不错的,不过,今天是周末,震旦大学的学生除了医学院外,其他院系都没有调课,所以,生意稍微有些冷清。

嘎吱嘎吱……

陆希言不瞅都知道,是罗耀祖来了,就他那体格儿,踩着这木梯上来,动静儿能小的了?

一袭灰色的绸布长衫,月白的帽子,还故意的在鼻子底下贴了一撇小胡子,右手无名指上鸽子蛋大的翡翠戒指,一副乡下土财主的味道扑面而来。

罗耀祖一看见陆希言,径直就走了过来。

“先生,一个人?”

“等一个朋友。”

“巧了,我也在等一个朋友。”罗耀祖嘿嘿一笑,一口的河南腔,听的陆希言忍不住发笑。

像罗耀祖这样的资深特工,变换口音这是最基本的伪装能力。

“别跟我在这里绕弯子,我今天约你来,是有事儿找你。”陆希言还真没功夫跟罗耀祖胡侃山。

“你说,我听着呢。”罗耀祖摘下帽子,露出一头打着发蜡的头套,看上去油腻腻的。

“先生,您喝点儿什么?”有客人,侍应生紧跟着上楼而来。

“跟这位先生一样的。”罗耀祖手一指陆希言面前的咖啡,郑重其事的说道。

“先生,陆博士点的是拿铁不加奶,你确定也要点一杯吗?”

“你这个女娃子,怎么这么啰嗦,我都说了跟这位先生一模一样的了。”罗耀祖不满的斥责道。

“好的,您稍等。”

“您老玩够了没有,跟一个侍应生,用得着这样吗?”陆希言看不下去了,有些不悦的道。

“为啥子不去小酒馆,我那里谈话说事很隐秘的。”罗耀祖叹息一声,又改四川口音了。

“你那里目标太大了,我去的次数多了,只怕会被人盯上,你让小浩也少去你那里,有什么事情,约出来说,到家里也行。”陆希言道。

“你带走那个大川有些日子了,问出点儿什么来?”罗耀祖微微一点头,他那个地方距离‘76’号太近了,就在人家眼鼻子底下,虽然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可那林世群和丁默村都是厉害角色,真要是被他发现了,那可糟糕了。

“舅舅,你知道他叫大川,为什么不告诉我?”陆希言目光犀利的瞪过来,杨一鸣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弄清楚对方的身份,罗耀祖张嘴就来,这能不让他恼火吗?

“你这不是没问嘛。”罗耀祖讪讪一笑。

“先生,您要的咖啡。”侍应生端上一杯咖啡过来。

“谢谢。”

“他是交代了一些,但是我想知道的,他死不开口。”陆希言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相当不满。

“这个,我虽然跟这个服部一男交过手,对他也有些了解,但是这是在上海,他们只要藏起来,我也很难把他们找出来?”

“我早该想到的,舅舅,你能认出我给那寻人启事上的人,怎么会不认识这个大川呢?”陆希言一拍后脑勺,“我真是太蠢了。”

“别,我说,我是知道一些线索,他们在江湾。”罗耀祖忙道。

“具体点儿?”

“具体什么地方,我还没摸清楚,我跟他们在东北交手次数不少,服部一男有勇无谋,但他手下有一个人叫鬼冢,此人阴险毒辣,服部对其相当信任倚重,若不是鬼冢,他这支队伍早在东北的时候就被我弄掉了。”罗耀祖解释道。

“舅舅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服部一男这个人喜欢收集古代冷兵器,他并不知道我在上海,投其所好,弄出一点儿动静来,就把他给勾出来了。”罗耀祖嘿嘿一笑道。

“既然勾出来了,为什么没有找到他藏身之地?”

“服部虽然有勇无谋,可也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且谨慎多疑,一旦被发现,那就前功尽弃了。”罗耀祖道。

正文卷 第760章:我们联手吧

陆希言知道,自己跟罗耀祖还隔着孟家姐弟呢,虽然说他是孟繁星的丈夫,夫妻还有离婚的。

这隔着血缘关系,自然是亲疏有别,有所保留了。

何况罗耀祖这么多年特工生活,早就养成了逢人只说三分话的习惯,就算是有血脉亲缘,他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掏心掏肺。

他还看不清楚陆希言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岂敢轻易的推心置腹?

“其实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为何不联手呢?”陆希言知道,若想对付服部特攻队,必须借重罗耀祖,因为最熟悉的服部特攻队的就是他。

相反,他对服部特攻队的了解仅限于罗耀祖告诉他的,就算从孟繁星口中听到一些有关服部特攻队的传闻,但传闻毕竟诸多失实之处,只能作为参考。

“怎么联手?”

“服部特攻队的存在,对你来说,他们已经盯上我了,按照你说的,他们盯上的猎物,会死咬住不放,被这样的敌人缠上,我肯定没有好日子过,同样对于耀祖舅舅你来说,服部特攻队也是潜在的威胁,因为你们曾经是死对头,一旦他们发现你的踪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置你于死地。”

罗耀祖沉默了一会儿,必须得承认,陆希言说的没错,服部一郎对他是恨之入骨,一旦发现他的踪迹,一定会玩命的追杀的,上海滩可不是东北,没有广阔的森林让你钻。

“你想这怎么合作?”

“我已经放出了诱饵,但就怕服部一男不上当,必要的时候,需要耀祖舅舅你露一下痕迹?”陆希言道。

“你想拿我当诱饵?”罗耀祖一听,顿时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想要解决服部特攻队,在上海肯定不行,这里有大量日军,一旦我们动手,他们可随时得到支援,而服部特攻队的战斗力强悍,我们只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得手,所以,必须将他们引走。”陆希言解释道。

“你想把他们引到什么地方去?”

“太湖。”

“是个不错的葬身之所。”罗耀祖尽管心中不快,但还是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耀祖舅舅在东北消失大半年了,只怕是现在你布置的那些疑兵早已被日本人发现了,这个时候,如果服部一男得知你早就回到关内,而且训练处一支精锐的小分队,活跃在上海周边,扒铁轨,杀日寇,除汉奸,你说,他会放过你这个老对手吗?”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罗耀祖暗暗一惊,露出一道不可思议的目光:“幽灵是你的人?”

“耀祖舅舅,您太抬举我了,幽灵怎么可能是我的人,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陆希言嘿嘿一笑,端起咖啡微微抿了一口。

“说实话,还真没看出来,你跟‘军师’的关系如此深厚,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罗耀祖感叹一声。

“我救过他的命,他承诺只要他在一天,保我一天平安。”陆希言早就想好了说辞,对罗耀祖这样的人,有些时候,不能说真话,但也不能说实话。

“幽灵”居然是军师的人,这一点说实话,如果不是陆希言说出来,罗耀祖也没有想到。

军师麾下居然有这样一支神秘而且精锐的力量,难怪,日本人现在将他列为头号危险人物。

对比两统而言,藏身在暗中的‘军师’和他的死神小组才是最为可怕的,而现在又多了一个幽灵。

“军师”在上海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力量,或许这现在显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之一角。

“实不相瞒,幽灵跟服部特攻队已经有过一次交手了。”

“你是说温莎旅馆?”

“当然不是,幽灵基本上不在租界活动,如果他们那晚在温莎旅馆,你觉得服部特攻队能轻易的攻入温莎旅馆,还杀了那么多人吗?”陆希言呵呵一笑。

“说的也是。”罗耀祖点了点头。

“那一次是在徐家桥。”

“徐家桥?”罗耀祖想起来了,徐家桥事情发生后,他派人去调查过,最终发现了服部特攻队秘密来上海的秘密,这么一说,他明白了,难怪服部特攻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原来是遭遇了幽灵。

“你是代表了‘军师’来的吗?”

“可以这么说吧。”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需要见‘军师’本人面谈。”罗耀祖缓缓道。

“我可以替耀祖舅舅传话,但‘军师’见与不见,我决定不了。”陆希言微微一笑,罗耀祖什么人,怎么你三言两语就答应合作?

“军师不在上海?”

“我不知道。”陆希言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好吧,舅舅想知道,这一切是你的意思,还是军师的意思?”罗耀祖换了一个问题道。

这个问题有陷阱,若是回答是军师的意思,那就说明他只是个传话的,没有决定权,可如果说是他的意思,那罗耀祖就能推断出他在军师的组织中的身份和地位,陆希言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下,不动声色道:“耀祖舅舅如果不想合作,可以明说,我绝不勉强。”

“不,希言,你误会了,既然是合作,我总要了解一下双方的诚意吧?”罗耀祖呵呵一笑,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

“江湾,东亚植物研究所。”陆希言缓缓说道。

罗耀祖微眯起的小眼睛骤然一丝光芒闪过。

“我知道了,我会盯着服部特攻队的一举一动,随时把消息传递给你们。”罗耀祖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引蛇出洞?”

“梵王渡的案子,幽灵劫持了日军一个情报参谋,这个情报参谋携带一份重要文件返回东京。”

“就是前两天日军封锁租界,并且强行进入沪西地区搜查的梵王渡袭击日军车队案?”罗耀祖惊呀道。

“对,就是幽灵干的。”

“服部特攻队怎么会跟这个案子扯上关系?”罗耀祖怀疑的问道。

“因为有人会找上他们的,对付幽灵,普通的日本士兵不是对手,大规模的搜捕代价又太大,所以,请服部特攻队出手,这不是顺理成章的吗?”陆希言道。

“这只是推测吧?”

“是,这是推测,可如果在加上‘黑山老妖’呢,您觉得,如果服部一男知道这个消息,他还会坐得住吗?”陆希言反问道。

“我就这样成了你们的诱饵?”

“我都知道黑山老妖的存在,就算服部一男一时还不知道,但时间一长,难保他不会知道黑山老妖已经潜回上海,到时候,他还是会费尽心思找你,何不趁此机会,一劳永逸。”陆希言道,“而且,黑山老妖就是幽灵,这不是挺好的嘛?”

“你想让我顶着幽灵的身份,给你们背锅?”

“耀祖舅舅,其实这是互惠互利,幽灵的身份,你可以用,死神小组也可以用,只要用在抗日的事情上,其实谁用都无所谓,我们也不会去争什么功劳之类的。”陆希言道,“而且,你想想,如果日本人知道黑山老妖是幽灵,那么你们的活动轨迹就不在租界,你藏身在这里,岂不是更隐秘,还有,您回上海时间也不短了,是不是需要一些功劳堵住上峰的口?”

的确,他带着自己的团队回上海多时了,除了成功的在‘76’卧榻之旁潜伏下来,几乎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功绩。

就算他过去的功劳足够大,资历够深,可也架不住一些人的诋毁和谗言了。

这件事对他来说,利大于弊,虽然有把别人的功劳据为己有的嫌疑,可他们也当了“幽灵”的替身了。

给人当替身这不稀奇,可给一支队伍当替身,这还是头一次,但这何尝又不是给自己增加一层保护。

起码在现在的局面下,跟“军师”的死神小组联手,是最为有利的选择。

但是这给别人当替身,名义上就比别人矮上一头了,这心理上,总是有些别扭,何况罗耀祖也是一个心高气傲之辈。

“我可以答应联手,也可以做一回诱饵,但是行动必须由我指挥。”罗耀祖想了一下道。

“可以。”

“你能做主?”罗耀祖很吃惊,行动指挥权,这可不是儿戏,军师能够给陆希言这么大的授权吗?

“军师说了,把对手交给他熟悉的敌人,是最合适不过的决定。”陆希言没有直接回答。

“听你这么一说,我对军师更加心折了,好吧,既然如此,那合作的细节方面?”罗耀祖问道。

“这个不归我管,会有人跟你联系的。”陆希言微微一笑。

“好,这杯咖啡……”

“算我的。”

“那就多谢了。”罗耀祖拿起桌上的帽子,站起来,微微点头,戴上后,迈开步子施施然的离开了。

楼下响起了几道脚步声,听声音,陆希言就知道是孟繁星来了,跟在她身后应该是阿香。

“希言?”见到陆希言,孟繁星微微气喘,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刚下课,跑这么急干什么?”

“我接到成诚的电话,一下课就赶过来了,怕你等急了。”孟繁星在陆希言对面坐下来,发现桌上还有一杯咖啡。

“哦,刚好碰到一个朋友,就请他喝了杯咖啡,聊了两句。”陆希言解释道,“还是老规矩,点了你最爱吃的松露黑牛排。”

“谢谢,对了,晚上咱们请克里斯夫妇吃饭,需不需要准备一份礼物?”孟繁星问道。

“不需要,不过你明天可以带劳拉去成记做一件旗袍,我想她一定会喜欢的。”陆希言微微一笑。

“嗯,这个主意不错。”孟繁星点了点头。

正文卷 第762章:“南希” 电话

“先生,老鬼让我通知您,老猫来电,让您留意最近这两日的《中美晚报》。”目送克里斯夫妇离开。

老马突然走到陆希言身侧,低声说道。

“什么?”陆希言一愣,有些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反正老鬼就是这么让我通知您的。”老马讪讪一笑,“先生,我先回房睡了。”

老猫的来电,必然是有深意的,难道跟“南希”有关,这一次任务也是够神秘的了,搞的他现在是一头雾水。

……

“希言,这个劳拉跟我说了很你们过去的事情,说你刚到巴黎哪会儿就认识了,你还是被小偷偷过,差点儿没钱坐车回学校,有这事儿吗?”孟繁星一边卸妆,一边问道。

“嗯,那时候,我刚到巴黎没多久,还没有被丹尼尔教授收为学生,有一次去香榭丽舍大道……”

陆希言回忆起那段留学的岁月,虽然日子过的很苦,学业也很重,可那是人生中最充实的一段时光。

“听劳拉说,她还喜欢过你?”

“她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说?”陆希言呵呵一笑,西方人的恋爱观跟东方人不同,西方人热情,东方人含蓄,具体表现在对恋情上面,西方人爱了就是爱了,很直接,干脆,东方人就算是爱了,也不会轻易承认,跟不会把自己曾经的爱情拿出来跟别人分享。

若是孟繁星不了解西方人的文化的话,说不定听到一个女人说曾经喜欢过自己的丈夫,指不定会心里不舒服呢。

她也嫉妒,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何况,她现在是陆希言唯一的妻子,而劳拉也跟克里斯结婚了。

何况劳拉并不是陆希言喜欢的类型,劳拉比陆希言大三岁,而且,生活习惯,文化背景都有极大的差异。

“她说,如果你当初不拒绝她的话,她一定会跟你回中国。”孟繁星道。

陆希言一愣,当初他拒绝劳拉的理由当中的确有这么一条,他说过,自己学成之后一定会回国的,如果劳拉不能够跟他一起回中国生活的话,那还不如做朋友。

劳拉当时的选择自然不可能跟他回中国,然后,他们就成了好朋友,还认识了克里斯,以及后来的丹尼尔教授。

虽然被丹尼尔教授是他自己本身的优秀,但如果没有克里斯的引见的话,他是没有机会接触到丹尼尔教授的。

所以,他知道克里斯喜欢劳拉,而他又不可能留在法国,不可能给劳拉一个确定未来,再加上东西方文化差异,他也没想过要找一个异国女朋友,父母是都是传统的中国人,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一段婚约,虽然是父母定下的,可有些事情,挣脱的前提是尊重。

没想到劳拉会跟孟繁星说这个,这也说明,她内心可能是真的放下了,这也是好事儿。

“希言,如果你真的在外面有了喜欢的女人,我不怪你的。”孟繁星说道。

“说什么呢,你以为我跟唐锦那个家伙一样,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陆希言走过去,在孟繁星脑门上轻轻的来了一下道。

“唐大哥,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希言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忙掩饰道。

“希言,心莹姐待我如同亲妹妹,你也是莹儿的干爹,唐锦是不是在外面有小的了?”孟繁星问道。

这女人对“养小”是异常敏。感的,陆希言知道自己说秃噜了嘴,不说清楚是过不去了,再者说,他也不希望唐锦犯错误,柳心莹多好的女人,虽然是小门户的女子,可人家也是正经女校出来的,美丽贤惠又知书达理,这样好的女人简直就是女人的典范,他居然还在外面沾花惹草,实在是不应该。

不过,这男女之间的事情,有时候也是说不清楚的,再一次时间长了,腻味了也是正常。

何况是唐锦这种男人,面对的诱。惑多了去了,就算在外面养个“小”的,陆希言也不觉得奇怪。

这常在花丛走,有几个能不湿身的?

“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跟心莹嫂子说,心莹嫂子心脏不好,我怕她承受不住。”陆希言叹了一口气道。

“对方是谁?”

“他的秘书,谢晓秋。”陆希言道。

“这你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唐锦是怎么回事儿?”孟繁星闻言,顿时就大为的不满的问道。

“我只能跟你说,谢晓秋有些来历,老唐很有可能是逢场作戏啊。”陆希言道,以唐锦的智慧,谢晓秋既然是戴雨农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他怎么会跟她搞到一起呢?

这种女人是碰都不能碰的,除非谢晓秋奉命色诱唐锦,以此来控制唐锦,这倒是有可能的。

唐锦要是真跟这个女人发展到那一步了,这真是一个麻烦事了。

只是,这些事情,唐锦不会跟他说的,每个人都有秘密,何况是这种带有隐私的秘密。

“他跟一个秘书逢场作戏,有这个必要吗?”

“谢晓秋是重庆方面的。”

“啊……”孟繁星惊讶一声,“你是说,谢晓秋其实是军统安插在唐锦身边的监视他的人?”

“这是军统的传统了,用自己人监视自己人,唐锦的位置有多重要,戴雨农自然要在他身边留个可靠的人。”陆希言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唐锦也知道谢晓秋的身份,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因为,我表面上对军统内部的争斗并不感兴趣。”

“所以,我才对你说,千万不要告诉心莹嫂子,我怕唐锦对这个女人也是虚与委蛇。”陆希言道。

“万一不是逢场作戏,那我们这么帮他瞒着心莹姐,岂不是助纣为孽了?”孟繁星怒道。

“这件事我会找个机会认真跟唐锦谈一次的,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么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最终受伤害的还是无辜的柳心莹和莹儿母女。

“这事儿不能拖,我等你信儿。”孟繁星认真的道。

“我知道了,最近丽瑛姐是不是又在搞募捐和义卖了?”陆希言想起一件事儿,蓝丽瑛的安全问题。

“嗯,是妇女职业俱乐部在搞,每个月都有的,怎么了?”

“她应该是被‘76’号盯上了,你让她注意身边的陌生人,别太相信人。”陆希言提醒道。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还有军统的身份,丽瑛姐跟我们家的关系,唐锦发现后,提醒了我一下,‘76’号那些人是杀人不眨眼的,丽瑛姐搞的义卖和募捐是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搞下去,被盯上是迟早的,到时候,真下手的话,就来不及了。”陆希言道,他是真担心蓝丽瑛的安全。

被“76”号的特务盯上,就连孟繁星这条线的安全都有问题。

可是,有些事情他控制住不了,已经让老鬼警告过了,可有些人还是不当回事儿。

当然,陆希言也知道,蓝丽瑛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这不等于说,‘76’号就不会对她下手。

“我会再提醒她的。”孟繁星点了点头。

……

翌日一早,起床,洗漱,吃早餐。

“小何,浩子呢?”大家都在餐厅吃饭,陆希言看到孟浩位置上没有人,不由的问了一句。

“哦,浩少爷一大早出去了。”何小芬道。

“出去了,今天周末,又不值班,难得不睡懒觉,居然出去了?”陆希言惊讶的道,“说去哪儿了吗?”

“没说。”

“他穿什么出去的?”

“就跟往常一样呀……”

陆希言给了闫磊一个眼色,闫磊飞速的吃完碗里的粥,然后站起来道:“先生,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等陆希言吃完早饭上楼,书房内,闫磊早就在那里的等候他了。

“怎么样?”

“枪不在,子弹少了两盒。”闫磊冲陆希言小声说道。

“也就是说,他们今天有行动?”陆希言脸色微微一变,这时候,行刺丁默村,这些人哪来的自信?

“你赶紧去一趟东北小酒馆,把这个情况告诉罗耀祖,还有,命令沪西情报组盯着点儿,一旦有事,立刻汇报。”陆希言眼中寒光一闪,若是孟浩出事儿,他不介意再上海滩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明白,我这就去。”

“你下去的时候,让小五去给我买几份今天的报纸,给我送到书房来。”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的。”闫磊点头答应一声,下去了。

麻小五的动作很麻利,也就不到十分钟,就拿着几份报纸上楼来了。

“小五,今天你不出门,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陆希言接过报纸,看到一份《中美晚报》夹在其中,吩咐一声道。

“好的,车我给您留下,万一您要是想出去,随时可以用,我去禁烟大队了。”麻小五点了点头。

“嗯,给我好好的操练那帮小子。”

“是。”

留意《大美晚报》,老猫同志这是打什么哑谜呢,陆希言将今天的《大美晚报》单独的抽了出来,从头版开始,仔细看到最后一版,似乎并没有什么“暗语”接头的信息呀。

但是,以他对老猫的了解,这封电文一定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是有什么他疏忽了,漏过了重要信息。

南希英文对应的是“nancy”,陆希言又找了一遍,报纸上的英文单词中并没有发现“nancy”,这就奇怪了,难道不是今天这一期吗?

等等,中文习惯竖排阅读,可英文的阅读习惯是横排,既然竖着不行,那横着的话,藏头诗,这是传递情报的惯用的方法之一。

果然,在第三版的招聘广告中,陆希言发现了“南希”二字,是而且并不是藏头,是第一行的第一个字,第二行的第二个字,以此类推,组成了一句话:“南希已到,盼电。”

盼电?

照字面的意思可以理解为盼电话联系,可电话号码呢?

难道是招聘广告上的电话号码?

陆希言觉得不太像,能把信息藏的这么深,电话号码怎么反而会直接告诉你呢,不过,转过来一想,只有破解了这则招聘广告上的真正隐藏的意思,才会打这个电话吧?

陆希言决定谨慎一下,先查一下这个电话号码,再打这个电话。



正文卷 第763章:“Green”书店

自己亲自去查,肯定不行了,得找一个可靠的人。

谁?

麻小五,虽然可以信任,但现在还不行,事关重大,而且他还是军统的人,这件事不能交给他去做。

家里能够信任的还有小乐,但小乐是女孩子,她又不太善于交际,查这种事儿,得需要一个脑子灵活,经验吩咐的人才行。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合适,老马。

老马是自己同志,绝对可靠,而且他是老地下党了,经验丰富,而且他是家里的园丁,也不怎么起眼,去查这个电话号码,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老马,帮我办件事儿。”

“先生,您说。”老马本来安排在陆公馆就是陆希言的交通员,同时必要的时候保护他的安全。

“查一下这个电话号码,地址在哪儿,在什么人的名下,要详细资料。”陆希言将从报纸上看到的电话号码,写在纸条上,递给老马。

老马看了一遍后,直接将纸条一揉,放进嘴里,吞了下去了。

“老马,在家里没有必要这样,烧掉就可以了……”陆希言看的目瞪口呆,根本没来及阻止,老马就完成了吞咽的动作。

“先生,这是以前习惯,明火容易暴露。”老马讪讪一笑。

“以后不要这样了,能销毁最好是销毁,吞进肚子里,未必是最保险的方法。”陆希言提醒道。

“是,先生。”老马也知道,一旦让敌人知道你吞下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捕后,会第一时间破开你的肚子的,一般情况下,只要不被敌人知道,秘密也就保住了。

“去吧,速去速回,我等着你的回信。”

……

江湾,东亚植物研究所。

“哎呀,浅野君,这把剑真是太漂亮了,简直就是完美,真的很难想象,中国人还能锻造出这么精美的剑刃。”服部一男激动万分,如同见到了绝世美女一般。

“这是汉代的公侯佩剑,您看这上面的镶嵌的宝石还有纹路,距今一千七百余年,还能保存的如此完好。”浅野一郎陪着笑脸道。

“稀世珍宝,稀世珍宝,浅野君,你怎么舍得将它送给我?”服部一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听说服部君喜好收藏古代兵刃,尤其是中国古代兵刃,这把汉剑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我对此道不感兴趣,留在我手中,那是明珠暗投,所为宝赠有缘人,服部君就是它的有缘人,宝剑配英雄,这才是相得益彰。”浅野一郎道。

“浅野君太客气了。”浅野一郎这番话说的服部一男心里去了,嘴上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听闻服部君满洲将那些反满抗日的抗联分子追的是无处躲藏,多次获得军部的嘉奖,这不是英雄,又是什么,浅野唯一一次的战斗,结果还被敌人弄瞎了一只眼睛,所以,在浅野的心里,对服部君实在是太钦佩了!”浅野一郎为了让服部一男答应出手帮忙,什么赞美的话都愿意说出口。

“那些反满抗日分子的确非常的难缠,他们常常躲在深山密林当中,想要找到他们,那真是非常困难,不过,任何人只要存在,都会留下痕迹,我们服部家族在忍者中是最擅长追踪的,所以,浅野君,你放心,我会帮你把这些人挖出来的。”服部一男道。

“那就拜托服部君了。”浅野一郎闻言,自然是大喜过望,深深的一鞠躬。

“你派一个熟悉本地的向导给我,我会尽快安排出发。”

“没问题,我会让中岛跟随您,再给你安排一个当地的向导,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随时联系。”

“很好,我要进行出发前的准备,浅野君,就不送了。”

“告辞!”

……

“队长,您真的要帮浅野先生?”鬼冢被召进服部一男的办公室,他对服部一男的决定很不理解。

“鬼冢,你来看,这柄剑怎么样?”服部一男拿出浅野一郎送给他的汉剑,目光痴迷的问道。

鬼冢一看就知道了,浅野一郎投其所好,用一把汉剑把服部一男给收买了。

“不错的剑,可是,队长,慧子小姐有命令,我们的任务是负责研究所的安全,不能擅自离开。”鬼冢提醒道。

“鬼冢,记住你的身份。”服部一男本来就不爽藤本静香,鬼冢还在他面前提及,他不恼火才怪呢。

“属下不敢。”

“浅野一郎现在给梅机关工作,梅机关,你知道吗?”服部一男道,“帮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们还可能获得梅机关的友谊,这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

“可是,队长,我们的对手不是普通的抗日分子,我们对他们的太不熟悉了,冒然行动会吃亏的。”鬼冢道。

“我没打算让你去,这一次我亲自带队,你留守研究所。”服部一男直截了当道。

“队长,还是让我去吧?”鬼冢一阵担心,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服部一男毛病不少,刚愎自用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他不在身边,以他的性格,真的容易被对手所趁。

“怎么,你是不是你觉得,我这个队长还不如你吗?”

“属下不敢!”鬼冢心中叹了口气,服部一男固执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他真是有些担心了。

“我带一小队和二小队行动,你跟三小队留守研究所,就这么决定了,去集合队伍,准备出发。”服部一男命令道。

“哈伊!”

……

浅野一郎从东亚植物所出来后,直接去了沪西的极司菲尔路‘76’号,他从来没想过要把鸡蛋放在一只篮子里。

说动服部一男去追踪在“幽灵”,查找神秘的军统地下电台同样也是一个方向。

幽灵跟军统的神秘地下电台是肯定有联系的。

这一点浅野一郎确信。

浅野一郎是‘76’号的顾问,他可以自由进出,而且,他又是梅机关的人,是‘76’号的指导机构。

浅野一郎的双重身份,令他在‘76’号内的权力比一般的行动队长大的多,就是丁默村和林世群,也要听他的意见。

他不用跟林世群打招呼,直接去了电讯处。

得到日本人的技术和设备支援,电讯部门一下膨胀起来,几乎成了‘76’号内人数多做的部门。

‘76’特工总部成立以来,机构是不断的调整当中,几乎每隔三五天时间就会有一些变化,人数增加,机构增加,经费增加,整个‘76’号在一个飞速的扩张当中。

“晋桑。”

“浅野先生,您怎么来了?”晋辉看见浅野一郎,连忙起身迎了上来,满脸都是笑容。

“我来看看,晋桑,上一次发现那个神秘的军统地下电台最近几天可有动作?”浅野一郎问道。

“您说那部电台,我抽掉了组内最精干的人员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但是盯了三天了,好像一次联络的信号都没有。”晋辉道:“也真是怪了,他们之前都是正常联络的,突然就中断了。”

“那有没有发现新的电台?”

“倒是前天夜里捕捉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信号,但是时间太短了,我们无法作出比对,还不清楚这是是不是一部新电台,还是已知的电台更换了通讯频率。”晋辉道。

电台联络更换频率这是秘密通讯中极为正常的一种操作,有的有规律,有的着没有规律定期更换,目的就是不让敌方的电台追踪道自己的通讯。

“看来,他们在传递完情报之后,变换了呼号,通讯频率,甚至密码本都更换了。”浅野一郎道。

“浅野顾问,那咱们怎么办?”

“呼号,通讯频率还有密码本可以更换,但发报机和报务员轻易的换不了,除非他们有备用的发报机和报务员……”浅野一郎道,“如果他们连这两样都换掉的话,那想要找到他们就难了。”

“浅野顾问果然是行家,对密电通讯这一块非常的熟悉。”晋辉道。

“晋桑,继续找,一定要把这部电台给挖出来,需要什么,你尽管来找我,我帮你跟宪兵队方面协调。”浅野一郎郑重的道。

“明白。”

……

“先生,电话号码的地址查到了,南京路上一家外文书店的电话,老板姓关。”老马在中午吃饭之前回来了,同时给陆希言带回来他想要的消息。

南希是外国人,留一个外文书店的电话,这很合情理。

“书店你去了吗?”

“我在门口看了一眼,没进去,我不懂洋文,进去肯定露馅儿。”老马一边擦汗,一边道,“不过,我稍微打听了一下,书店的老板是南洋华侨,姓关,这个书店开了有好几年了,经营外文书刊,代班国际邮寄包裹什么的,生意不错,认识不少外国人。”

“书店叫什么名字?”

“英文我看不懂,附近的人都叫他绿皮屋。”老马道。

“绿皮屋,英文招牌是不是这个……”陆希言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个英文单词,让那个老马辨认道。

“对,就是这个,不过,我不认识。”老马讪讪一笑。

“green!”绿色的意思,陆希言听说这间书店,上海滩混文学圈子的人都知道,一家主营西方原版文学书籍的书店,新书和旧书都有,但他却从未去过,他对文学并不太感冒,也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但是从孟繁星的口中听到过几次,是关于胡眉的,她是那里的常客。



正文卷 第764章:刺杀失败

刊登的招聘广告上写的是招聘一名“汉语”通译,要求能够精通法语、英语以及汉语三门语言。

还有就是必须是上海本地人或者熟悉上海境内情况的人,至少能跟跟本地人进行交流。

性别上并么有限制,但年龄上有要求,最好是45岁以内的。

仔细研究这个招聘者的要求,不难发现一些情况,首先这个人应该是外国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中国人,他要找洋通译的话,应该更简单一些,比如,直接跟“绿皮屋”的老板打听一些,就可能有不少好的选择。

而且洋通译怎么可能是上海本地人的要求?

从薪酬待遇看,也应该是最后一个中方的通译,洋通译这个价格,只怕是找不到人的。

在上海,除非是难民,否则再落魄的洋人,那也比中国人的薪酬高的多。

性别没特殊要求,一般情况下,若是招聘者是男性的话,一般在性别上特别要求,而女性雇主,尤其是这种临时的通译的话,会特别要求标注女性。

但这位雇主的要找的不仅仅是一位通晓英语和法语的通译,同时还希望他是一位向导,简单来说,就是花一份的钱,找一个人,做两份工作。

雇主是一位精打细算的人,很合理。

但是,同时满足雇主这三个条件的人,还真不好找,上海滩会说洋文的中国人不少,银行的买办,翻译社以及各大在华公司都雇佣有通译,法捕房也有通译,许多法警并不懂中文,尤其是听不懂上海话,沟通交流怎么办,当然是需要通译了。

翻译人才可是相当紧俏的,而真正以翻译谋生的人,很少,这个时代能走出去,在国外留学回来的人,没有几个是做专职翻译的,有时候翻译只是偶尔客串一下,是本职工作中的需要而已。

唐锦刚到法捕房任职的时候,也做过一段时间的通译,但他在法捕房是正式的公职的,通译只是临时性的。

有些扯远了。

不过“南希”第一次来中国,不熟悉环境和语言,需要找一个人通译帮助沟通,这也是很能理解的事情。

但是,“援华医疗队”的事情非同小可,决不能让第三者知晓,他这份招聘广告是给自己发出联络信号而掩人耳目,还是真的有此打算呢?

“老马?”

“哎,先生,在呢,您有什么事儿吩咐?”老马一直待在书房,陆希言没让他走,他也不好擅自离开。

“你等一下,我写个东西。”陆希言想了一下,拿出稿纸,拧开钢笔懋,在上面写了起来。

“马云飞,男,38岁,上海本地人,毕业于中法工业学校,会法语,曾在怡和洋行做事,会说英语……”

“先生,您这要给我编造一份履历吗?”老马惊奇的问道。

这份履历除了学历信息之外,其他的都跟他非常吻合。

“对,这就是我给你编造的一份履历,你今天下午再出去一趟,找个公用电话亭,拨打上午我给你的电话,就说你要应聘通译兼职向导,你说你急需要这份工作,家里孩子病了,需要一笔钱手术,尽管你的条件可能有些低,求一个面试的机会。”陆希言道,“尽量说的可怜一些,委婉一些,你会用法语和英语介绍自己吧?”

“学了一些皮毛,会说不会写,糊弄人还行,要来真的,准露馅儿。”老马嘿嘿一笑,做一名老地下了,什么东西都得会一点儿,有时候就是这一点儿能帮大忙,甚至还能救命。

“成,你先说给我听听,我给你把把关。”陆希言点了点头。

“说的不好,先生,您批评指正。”老马一挺腰,气质马上一变,不再是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园丁了。

“……”

“可以呀,老马,没看出来,你语言天赋挺好的,这都哪儿学的?”

“我就是听人说,然后自己记下来,慢慢琢磨,一来二去的,就学了一些,有时候为了掩饰本来的身份,没办法,不来几句洋文,人家不相信你。”老马嘿嘿一笑,谦虚的说道。

“厉害,老马,你这个学习的意识和能力太强了,要是从小就开始念书的话,那不得了的。”陆希言冲老马竖起大拇指。

“先生说笑了,我打小就不爱念书,调皮的不得了,那私塾的先生都不愿教我,再者说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钱供我念书,这都是后来为了任务需要,没办法,逼着的自己学的。”老马道。

“老马,你就别谦虚了,这个任务我就交给你了。”

“明白,我就是给先生当交通员,这接头的活儿,本来就是我应该干的。”老马多年老地下经验了,这还不明白陆希言让他去做什么?

“可是,我们怎么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呢?”

“这个先不着急,我想如果对方同意面试,那就一定会给你提示或者暗示什么的。”陆希言道,“只要我们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就可以直接约他见面了。”

“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我们一没有接头信物,二没有接头暗语,无法确认双方的身份。”陆希言道。

“这样的任务还是头一次遇到。”老马也是挠头。

“先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看对方如何回应。”陆希言点了点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环节出现了问题,否则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只有接头方式,却没有确认双方身份的信物或者暗语?

从一开始,陆希言就觉得不对劲,他跟老鬼也研究过,也去电询问过老猫,老猫也没有回一个所以然。

“明白了。”老马深以为然,他过去在红队锄奸,后来因伤修养,陆续的给好几个地下党小组负责人当过交通员或者暗中保护某些重要的目标人物,许多时候,他还需要替一些人抹去隐患,但是,跟在陆希言身边,他完全不需要,因为这位总会把所有事情都想到前面去。

他的谨慎,大胆和果断是他平身所仅见,难怪上级将这么重要的情报组交给他领导。

……

吃过午饭后,陆希言感觉左眼皮跳个不停,虽然他是个无神论者,不过这传统文化的影响,这眼皮跳,意味着有可能有祸事要发生。

不免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今天会出什么事情呢?

陆希言想起来了,早上大家一起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唯独不见孟浩,他还特意的问了一下。

孟浩一早就出去了,闫磊还悄悄的去孟浩的房间看了一下,手枪不在,子弹也少了两盒。

而且孟浩也没有回来吃中饭,这不安的原因来自这里。

孟浩可是孟繁星的亲弟弟,也是他至亲之人,陆希言怎么可能不担心他的安全,只是这小子也是个性格倔强的主儿,有自己的主见,而且,他这个做姐夫的总不能限制他的自由吧,他是成年人,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

万宜坊。

一辆黑色的雪铁龙小汽车停在了一栋小洋楼下。

车上,一个瘦瘦的,戴着黑边儿眼镜儿的中年男子,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不是那么健康,左手总是拿着一块蓝色的手帕,不时的捂着嘴巴咳嗦一下。

在他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二十岁上下,瓜子脸,上海滩最流行的长波浪卷发型,嘴上涂抹着胭脂口红,手上还拿着一只白色的小皮包。

半倚着中年男子身上,显然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老师,家里没人,上去坐坐?”女孩撒娇似的一只手臂缠住了男人的胳膊道。

“月茹,这不大合适吧,改天,改天我一定上去坐一坐。”丁默村当然很想登堂入室,可谨慎多疑的他,还是忍住了这个强烈的诱。惑。

“你怕我父母突然回来,看到你尴尬?”

“有一些,毕竟我的年纪跟你父母差不多大了,我怕骤然见到两位老人家,他们承受不了。”丁默村还真是爱屋及乌,这种借口都想的出来,他在外面风。流快活可以,但绝不能闹出事情来,这郑月茹的父母也算是有些头脸的,万一传出去,让家里的黄脸婆知道了,那就有的闹笑话了。

他在‘76’号跟林世群争夺控制权,这个时候,他不愿意节外生枝,要是被抓到把柄,就麻烦了。

“真不上去坐一会儿?”郑月茹瘪这嘴失望的道。

“好了,月茹,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何必急在这一时呢。”丁默村道,“今天给你买的裙子喜不喜欢?”

“裙子是好看,可是你又要走了……”郑月茹恋恋不舍的道。

“明天穿上,我要亲自品评一番。”丁默村嘿嘿一笑,将女孩儿抱在怀里,在那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青春活力的身体太令人向往了。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郑月茹满心欢喜的一笑。

“嗯,还不快给郑小姐开车门。”丁默村轻斥手下一声。

“老师,再见……”郑月茹拎着小白皮包从车上下来,转身又给丁默村一个妩媚的微笑,小手轻轻挥道。

但是丁默村却没有回应,而是直接命令司机马上开车离开。

汽车刚一动,就有两名蒙面人树荫下冲了过来,拔出了手枪最准丁默村乘坐的汽车猛烈的射击!

枪声骤然响起!

丁默村乘坐的雪铁龙汽车已经发动了,司机猛的一踩油门,直接冲向了巷子口,在巷子口,又有两名蒙面枪手冲了出来!

呯呯……

丁默村趴在汽车后排,手帕捂着嘴,子弹射穿了玻璃,擦着他的后背飞过,眼睛里一片狰狞。

汽车冲出巷子口,转入街道,很快就远去了。



正文卷 第765章:孟浩的同学

“快走,巡捕来了……”一名枪手大叫一声。

街上顿时响起刺耳的警哨声,附近巡逻的红头阿三听到枪声,尽管害怕,但还是提着警棍战战兢兢的过来了。

然后是华捕和附近的配枪的英籍警员。

四名蒙面枪手各自选了一个方向,赶紧夺路奔逃,一时间,街上是一阵大乱,到处见到的都是不明所以,吓的如同没头苍蝇乱跑的百姓。

奔跑中一名枪手蒙在脸上面巾突然掉在地上,露出了一张惊愕的脸,居然是孟浩,就在他准备弯腰从地上捡起面巾的时候。

忽然一抬眼,看到一名英籍警察手里拿着一把左轮手枪,从巷子里冲了出来。

不好!

赶紧把头扭过去,顾不上地上的蒙面巾了,脚下一瞪,跑了起来。

“站住……”

呯!

警察开枪了,这一枪没打中,但是也吓的那奔跑中孟浩一声冷汗。

不敢回头,只能往前跑。

追逐了三四条巷子,忽然一辆汽车横在了孟浩面前,挡住了去路,后边追兵将至,他一看没有办法,一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快上车!”

就在孟浩快要冲到汽车跟前,突然一张熟悉的脸伸出窗外,冲他喊了一声,然后,汽车门就打开了。

孟浩惊喜万分,直接就跳进了车内,门一带上,汽车就发动了,迅速的驶离开了现场,那追赶过来的英籍警察气喘吁吁的赶到,却只能望着远去的汽车,没有丝毫的办法。

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四个轮子,何况,枪手这张脸,他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阿莱,谢谢你。”开车的是东北小酒馆的阿莱,是罗耀祖最得力的助手,当然,今天的他可不是酒馆小厮的打扮,鸭舌帽,吊带西服,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司机。

“浩哥儿,你可真行,头儿怎么跟你说的,让你不要参加直接的行动,你为什么不听?”阿莱批评道。

“这次机会多不容易,我们人手不够,所以,没办法,我只有临时上了。”孟浩解释道,“可惜丁默村这个老贼太谨慎了,居然一直在车上,都没有下来,不然,何至于如此?”

“头儿早就警告过你们陈组长,丁默村没那么容易杀的,你们偏不听,这一次再失败的话,想要杀他就更难了。”阿莱叹息一声。

孟浩沉默不语,他又何尝不知道。

他又不是第一天跟踪丁默村了,丁默村的谨慎简直是令人绝望的,至少稍微发现一丝不对劲,马上就会离开,有时候甚至直接撇下郑月茹,而且购物的时候,除非是清场了或者熟悉的地方,不熟悉的地方,他基本上是不进去的,从来都是郑月茹一个人进去买东西,他让人进去结账。

他待在汽车内是不下车的,而且车随时发动着,准备离开。

这样的情况,他见过多次了,而且经常的突然变换约会的地点,行踪不定,因此,刺杀丁默村,太难了。

“浩哥儿,你身边有一套衣服,换上,一会儿我到前面那个路口放你下去。”阿莱道,“记得把枪留下,现在街上肯定查的很严,你要是带枪的话,万一查到了会有麻烦的。”

“我是法租界的刑事处的探长,带枪怎么了?”

“你的枪应该发射过子弹吧,如果他们把你的枪带走去做检测,怎么办?”阿莱道,“还有,你今天没来过公共租界,这一点你姐夫陆博士可以作证。”

“什么,我姐夫他知道了?”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那么巧,开车出现在你面前,还给你准备了衣服?”阿莱呵呵一笑。

“我姐夫他怎么会知道的,是耀祖舅舅告诉他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回去问你姐夫不就知道了?”阿莱道,“前面路口我放你下来,你往前走大概不到三百米就是福煦路了,过了福煦路就是法租界,到了法租界,相信就没有人能敢为难你了。”

“嗯,谢谢你了,阿莱,我这支枪你就替我保管一段时间吧。”孟浩依依不舍的将手枪递给了阿莱。

“放心吧。”阿莱呵呵一笑,将孟浩的手枪收了起来。

孟浩迅速的脱下外套,换上阿莱给他准备的一套旧的西服,还别说,这身衣服还挺合身的。

“浩哥儿,下次别这么鲁莽了。”路口处,阿莱将孟浩放下来,招呼一声,发动汽车迅速的离去。

孟浩望着离去的汽车,怔了许久,脑子里才回过神来,沿着阿莱指引的巷道往前走去,走了大约两三百米,前面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大马路出现在眼前,正是福煦路,他再熟悉不过了。

一条福煦路将法租界和公共租界隔开,孟浩一刻也没停,迅速的穿过了马路,只有到了法租界,才算是安全了。

只要没当场抓住自己,又没有证据,就算知道他参与了刺杀“丁默村”,也拿他没有办法。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他那三名同伴,如果有人被抓的话,那就麻烦了,他和郑月茹都有暴露的危险。

还有,这事儿怎么姐夫陆希言知道了,还提前通知了耀祖舅舅,派了阿莱来救他,今天要不是阿莱,后果真是很难预料。

一想到这里,孟浩心脏忍不住收缩了一下,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清楚自己这个姐夫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忽然平地一阵风吹来,孟浩忍不住伸手拢了一下衣领,这是起风了?

自己现在是该去哪儿呢?

心里有些乱,仔细想了一下,反正都是要面对,还是回去等待消息吧。

……

“浩少爷回来了。”

“何姐,我姐夫呢?”

“先生在楼上书房。”何小芬回答道。

“嗯,我知道了,今晚吃什么?”孟浩心不在焉的随口问了一句。

“昨天晚上剩下的饭菜不少,太太说,不能浪费了,今晚不做饭了,把剩饭剩菜吃了,外面有好多人忍饥挨饿呢。”何小芬道。

“哦,应该的,我上去看一下姐夫。”孟浩抬脚上了楼梯。

孟浩回来,陆希言已经知道了,这小子能平安回来,他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不过,也该认真的跟他谈一下了。

就看是他自己主动找自己,还是他主动找他了。

“咚咚,姐夫,姐夫你在吗?”孟浩小心翼翼的一边敲门,一边问道。

“是浩子吧,进来。”

孟浩一推门,神情有些不怎么自然的走了进来:“姐夫,就你一个人在家?”

“这不是还有你跟小何呢。”陆希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姐夫,我……”孟浩欲言又止。

“怎么,出去大半天了,回来连话都不会说了?”陆希言自顾自的翻看手中的资料问道。

“姐夫,我可能犯事儿了。”孟浩知道,自己这一关必须过,若是等陆希言问道或者姐姐孟繁星知道的话,那真的是过不去了。

孟繁星那一关真不好过,而姐夫虽然嘴上严厉了,可是心是软的,而且说通姐夫,姐姐那边就好很多。

“那个,我今天去见我一个中学同学,她叫郑月茹……”

“接着说,我听着呢。”陆希言早就调查过郑月茹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孟浩居然跟郑月茹是同学。

也是这调查不仔细,郑月茹是在日本长大的,十一岁才回到中国,中学的确是在上海念的,是一所私立大学的附属中学,叫大同中学,学校在南市。

他读的中学在闸北,跟孟浩不是在一个学校,所以对孟浩读书的情况不太了解,但大同中学也是一所相当不错的学校,老孟头当初是想培养孟浩考大学的,结果,他学些成绩不太理想,最后子承父业了。

“郑月茹在大同中学只读了半年吧,难道在那个时候,孟浩跟她是同学?”陆希言心道,他没有马上询问,有些事情,他的听这小子把前应后果都说完。

孟浩提到了郑月茹跟几个同学一起合谋刺杀汉奸丁默村,他们制定了好几个刺杀计划,但都因为丁默村老奸巨猾给躲过去了。

今天中午,丁默村跟郑月茹约会吃西餐,购物,然后再送郑月茹回家,本来,郑月茹以家中没人,邀请丁默村上去坐一坐为由,将丁默村哄骗到家中,下毒暗杀,没想到丁默村居然一亲芳泽的机会都忍住了。

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改变计划,改暗杀变当街刺杀,结果,还是让丁默村给跑了。

孟浩的话,肯定有真的,也有假的,几个小年轻能策划这么严密的刺杀计划,就算有孟浩参与,陆希言也不相信。

郑月茹是怎么当上丁默村的秘书的?

这一点陆希言很清楚,不是说孟浩没这个能力,而一开始,他并没有加入这个刺杀小组,是陈烨把他拉进来的。

陈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罗耀祖出力。

还有,是否真的是同学,这还需要核实,而另外三个枪手肯定不是什么同学,而是中统的特工。

“浩子,刺杀丁默村是你组织并且策划的吗?”陆希言没有直接拆穿他,而是进一步问道。

“不是。”孟浩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你了解这个郑月茹还有跟她在一起的那些人吗?”陆希言又问道。

“算了解吧。”

“吞吞吐吐,眼神游离不定,浩子,你连撒谎都不会,连我都骗不过去,能骗过‘76’号那些奸诈狡猾的特务吗?”陆希言冷哼一声,一拍桌子,怒声道。

“姐夫,我……”孟浩目光闪烁,紧张的四脖子汗流,前心后背都湿透了,眼睛更是不敢跟陆希言对视。



正文卷 第767章:孟浩的危机

“先生,服部一男动了。”吃过晚饭后,闫磊上来,给陆希言报告了一个消息。

“看来计划可以开始了。”陆希言道,“能不能找个机会进东亚植物研究所侦查一下,我总觉得,这个研究所有些古怪。”

“我也觉得,一个植物研究所而已,何需要这样一支精锐的队伍保卫,这太不符合常理了。”闫磊点了点头。

“服部这一走,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他们的人手少了,必然会出现漏洞,让蚂蚁马上着手安排此事,记住,不要硬来,前往不可打草惊蛇。”陆希言命令道。

“明白。”

“还有,密切关注丁默村遇刺这件事,我要知道‘76’对此事的态度和工部局警务处的相关调查进展。”

“是浩少爷牵扯其中了吗?”闫磊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不该他问的,他不会多问。

“这小子居然自己参与了刺杀,幸亏我让你及时通知了罗耀祖,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陆希言面色一冷道。

“有麻烦吗?”

“暂时还看不出来,不过,工部局警务处那边不难,‘76’号那边可不好糊弄,我担心这小子别给人留下什么破绽被抓到。”陆希言摇了摇头。

“‘飞鸟’虽然不能接触核心机密,但现在他已经是凌之江身边比较信任的人了,有什么情况,我们还是能最快的速度知道的。”闫磊道。

“丁默村是个老狐狸,他跟这个郑月茹属于地下情人关系,我想,他应该不会把事情闹大,这样对他没有什么好处,他家里那个也不是省油的灯。”陆希言道,“但是以他的性格,绝不会放过对他不利的人。”

“先生放心,我会让五哥下令让沪西组盯着的。”闫磊郑重的道。

“去吧,从明天开始,我也要忙起来了,有些事情顾不上,你要替我盯着,丁二哥那边,提醒他小心行事。”陆希言道,“太湖上那个小岛的假实验室布置的怎么样了?”

“嗯,差不多了,不过蒙骗外行还行,专业人士的话肯定不行。”闫磊解释道。

“这个实验室能不用,就不用,或许将来有大用。”陆希言问道,“对了,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给庞家染料原料供货的就那几家,平时关系很好,而且互帮互助,早就形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想要从横插一脚,很难。”闫磊道。

“据我所知,庞家为了保住自家的财富和地位,跟日本人一直走的很近,据说还出任了日本人组织的商会组织,那些原料供货商难道也都愿意跟他一起当汉奸?”陆希言反问一句。

“现在日本人势大,他们又都是当地的望族,为了保全自己,只怕不会明着跟庞家作对。”闫磊道。

“你的目标又不是让他们去跟日本人作对,找个人跟庞家签下一个大单,然后再断掉他的供货渠道。”陆希言道。

“先生,这得动用多少资金?”

“不多,签个单子,付上百分之三十的定金,花不了多少钱,再说,这苏绣可是民族文化瑰宝,不光在国内可以买上好价钱,若是能运到国外去,那价钱可是翻上好几倍的,这生意,咱们不会吃亏的。”陆希言笑笑道。

“先生,这不,不太合适吧?”

“你有更好的办法让庞家主动解除婚约吗?”陆希言问道。

“可万一庞家死活不同意呢?”

“那庞家就要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反正庞家一只脚已经踩上汉奸的船了,我们这么对他,也不算是过分,你说呢?”

“先生,这要是让田蕊知道了……”

“你不这么做,田蕊就会高兴了,别忘了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田蕊能不知道吗?”陆希言喝问一声。

闫磊如同当头棒喝,如梦初醒,马上就醒悟过来了:“多谢先生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家伙怎么就不开窍呢?

陆希言摇了摇头,其实这样不折手段确实是有欠光明,不过,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还有用点儿手段了。

办法都交给他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

“今天下午,我找浩子谈话了,他跟我坦白了,讲了一些他的事情。”从书房回到卧室,陆希言对孟繁星道。

“他都跟你说了?”

“差不多都说了,怎么加入的中统,以及现在在干些什么。”陆希言点了点头。

“你跟他说了,让他脱离中统的事情了吗?”孟繁星急切的问道。

“这个只怕是不可能,就算他不愿意干,你觉得中统那些人会放过他吗?”陆希言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

“没办法,谁叫我们一家都走上了这条路呢,现在,浩子至少也是在做有利于国家和民族的事情,你我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拦?”陆希言拉着孟繁星的手道,“浩子已经长大了,他的人生得由他自己选择,我们是代替不了他的。”

“可是,他加入的是中统……”

“他也在抗日,为这个国家和民族抵抗侵略尽自己的一份力,我们不能一味的在乎他的身份。”陆希言道,“梅梅,有些事情急不得的。”

“我知道,真没想到小浩居然跟耀祖舅舅进了中统。”孟繁星忍不住心中一阵自责,如果不是她离家三年,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其实也没什么,至少到现在,他都没有走歪路,耀祖舅舅一直盯着他呢,不让他被那些人给带坏了。”陆希言解释道。

“嗯。”孟繁星靠在丈夫的怀里,已经这样了,只能接受现实了。

……

丁默村遭遇刺杀的消息还是被一家小报给爆了出来,但是,还没等传播开来,那个爆料的小报馆就被‘76’好的特务给砸了,报社的老板也被请进了‘76’号喝茶了,至于能不能活着出来,那就说不好了。

但是,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个消息传出来,加上,在万宜坊发生的枪战印证。

丁默村跟年轻漂亮的女秘书约会吃饭,在送其回家的时候遭遇了枪手射击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丁默村的老婆赵慧敏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跑去找周福海的公馆闹了一通,哭诉了半天,然后又要说去找汪先生主持正义。

周福海的老婆杨淑慧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劝了回去。

丁默村把案子给压下来了,这毕竟涉及自己一些不光彩的事情,捅出去,对自己没有好处,但他暗地里让秘书茅子明和苏美昌调查自己遇刺一案。

当然,林世群也在关注这件案子,若是能从这个案子抓住丁默村的把柄,将他从‘76’号挤走,对自己才是大大有利。

“林主任,这四名枪手就埋伏在万宜坊郑月茹家附近的巷道之中,这件事卑职觉得很蹊跷。”凌之江分析道,“按照我对此类刺杀的行动的了解,若非事先得到情报,枪手怎么会恰好在丁主任去的地方出现呢?”

“你是说,那个郑月茹有问题?”一出事,林世群就有些怀疑了,丁默村遭遇刺杀的时机和地点太巧合了。

这根本不像是什么意外,而是一起精心预谋的刺杀。

“我悄悄的去过事发地点,观察了一下枪手的位置和丁主任乘坐汽车的位置,选择的非常专业,这绝不是仓促为之,一定是早就精心布置的,枪手怎么会知道丁主任在那个时间点送郑月茹小姐回家呢?”凌之江道,“是一直跟踪丁主任的汽车,还是,早就埋伏在万宜坊?”

“你觉得呢?”

“我询问了几个当时的目击者,他们也不确定枪手是不是一早就来到万宜坊,但可以肯定这四个人都是生面孔,以前没见过。”凌之江道。

“郑月茹有没有问题?”林世群关心的是这个,丁默村遭遇刺杀,在日本人那里,是加分的。

但如果跟丁默村交往的女人有问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郑月茹家世显赫,其父是同盟会的元老,跟国民党高层关系密切,上海沦陷后,郑月茹以自己有一半日本人的血统的关系成为驻沪的日本高官的座上宾,曾担任片山大佐的私人秘书,跟近卫首相的次子近卫文隆也有过一段交往,近卫文隆一度想要娶她为妻,后来近卫文隆回国,此事就不了了之,而她本人在上海的日本军官贵族上层圈子里有着广泛的人脉。”凌之江道。

“你是说,她没有理由出卖丁主任的行踪?”

“她一直都跟丁主任在一起,没有分开过,这一点我已经跟丁主任的司机的保镖证实了。”凌之江道,“丁主任私下的行踪一向捉摸不定,经常临时更改,送郑小姐回家也许并非在计划之内?”

“那就只有守株待兔了,这些枪手采取了最笨的办法,就守在万宜坊,傻等这样一个刺杀的机会?”林世群反问道。

“这个还需要调查,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工部局那边有什么消息?”

“听说有一个英籍的警员看到了其中一名枪手的脸,还追了三四条街,但结果还是让对方给跑了。”凌之江道。

“哦,赶紧去查,如果能够拿到这个枪手的画像,那找起来就容易多了。”林世群精神一振。

“主任,这对方要是中国人,好办,可那是英国人,我们现在跟工部局警务处的关系很僵,问起来,若是他们不配合怎么办?”凌之江为难道。

“现在的上海,是英国人势大,还是日本人势大?”林世群冷笑一声。

“明白了,主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凌之江心领神会的一点头。

正文卷 第768章:“南希”小姐

前线的战局并不乐观,中日两国在军事实力上的差距是相当明显,即便是提前获知了日军进攻的方案,但毕竟还是有差距。

星期一,陆希言一早就出现在医院办公室,这一周,包括下一周,他都回非常忙碌,手术大部分交给别人了,但一些重要的手术,还得由他亲自来完成。

还有各种会议,有些是可以不参加的,有些则是必须要参加的。

都必须在星期一确定下来。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什么联谊会,我都不参加,怎么解释,找什么样的理由,你给我想一下,反正我是不会去的。”陆希言叫来成诚,将行程单中一项项的安排过了一遍后,凡是可去又没必要去的,统统划掉,而带有交际性质的酒会,联谊会和饭局什么的,也都是酌情考虑去一下。

他就是看人下碟,也没有人说什么,因为,他要把精力用在学术的研讨和交流的准备上的。

不能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浪费自己学习进步的机会。

未来几年,甚至是很多年,他都未必有出国的机会,所以,这个机会对他来说,跟同行们交流,这是非常难的的。

“老师,这样会不会太得罪人?”

“要不然,你替我去?”陆希言抬眼看了成诚一眼。

“我去不合适,人家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发的请柬。”成诚讪讪一笑道。

“那就拒绝,我不希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乱我的工作和交流计划。”陆希言道,“还有,一切以病人为重,我的手术,谁都不准给我擅自改变时间,除非是病人提出的。”

“是,老师。”

“通知樊坤和保罗,今天上午的例会不开了,到时候在下午的手术方案讨论会上一并说一下就可以了。”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虽然手术量减少了,可工作量并没有减少,名气的提升,找他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许多病人都是从周边的城市,跑数百公里过来的,当然,这样的病人,穷人是很少的。

这也就给陆希言一个通过病人之口,了解周边城市情况的渠道,有时候也能获得一些非常有价值的情报。

比如一些重点人物的生活喜好,家庭成员情况,以及跟某些人的关系等等。

这些也许现在用不上,但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了,情报工作也是从点滴细微之处做起的。

……

上午九点,老马按照电话里的说的,来到了“green”书店,他是来“面试”的,当然更重要的是确认前来面试自己的是否就是他们希望能联系上的“南希”。

虽然破解了报纸上的接头消息的“暗语”,但是,缺少了确认身份必不可少的信物和“暗语”,这样的接触是有一定的风险的。

陆希言不能来,至少再没有确定“南希”的身份之前,他绝对不能够直接过来接头的,这是对他的保护。

陆希言是藏锋小组的组长,是整个小组的核心,他这个核心是不能够出任何纰漏的。

老马从接收这个任务的时候,上级就明确指示过了,他可以暴露,也可以牺牲,但绝不能让陆希言出任何事儿。

老马今天换了一套蓝灰色的旧西装,浆洗的很干净,就是内衬有些磨破了,当然,外面是看不出来的,一双旧皮鞋,倒是擦的一尘不染的,就是鞋底儿明显是换过的,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儿不协调。

一副黑边儿的眼镜儿,玻璃片儿还有一个豁口,显然是很落魄潦倒,都没钱换一副新镜片儿。

这幅行头太符合陆希言给他编造的身份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淘换来的,总之就算陆希言站在他面前,也一眼认不出来这是老马。

老马在陆家的头发故意的将鬓发染白了一些,给人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年纪也偏大,而现在的老马就年轻多了,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你好,我昨天下午打过电话,来应聘通译的。”老马拿出一张报纸,挤出一丝笑容,“我叫马云飞……”

“哦,您就是马云飞先生,我是这家书店的老板,我叫关凌风,我们昨天通过电话的,约的是今天上午九点?”老板关凌风听了老马的介绍后,马上就想起来了,昨天下午只有个马云飞的给他打过电话,过来应聘通译。

“对,对的,关先生,这是我的简历……”

“不用给我,马先生,并不是我要面试你,您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关凌风走到柜台里面,拿起电话机,拨了一个号码,抬头看了老马一眼,低头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马先生,面试你的人可能会晚到一会儿,您先坐一会儿,他马上就到。”关凌风放下电话,热情的招呼一声。

“没关系,我等一会儿。”老马不卑不亢的道。

“马先生,不嫌弃的话,到我办公室喝杯茶,聊两句?”关凌风道,“这里敞开门做生意,不太适合作为私人谈话之所。”

“打扰了。”

“客气了,马先生请。”

关凌风给老马泡了一杯茶,然后陪着他闲聊了一会儿,老马什么场面没见过,根本不会给他套话的机会。

但是该给的信息,他也会给,基本上不出陆希言给他编造的履历的范畴。

约莫过了一刻钟,一道敲门声响起。

“来了,我来开门。”关凌风抢先一步站起来,快步如风的走向门口,紧跟着老马也站起来了。

关凌风拉开门,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碧眼的女子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浅蓝色的手包。

“莫妮卡,你来了。”关凌风非常热情的将对方让了进来。

“马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莫妮卡小姐,她的职业是记者,刚从法国巴黎过来,因为不熟悉上海的情况,还有语言方面的问题,所以必须临时请一个短期通译。”关凌风介绍道。

“莫妮卡小姐,你好。”老马用有限的法语打了一个招呼。

“马先生的法语说的不错。”莫妮卡微微一笑。

“谢谢。”老马惜字如金,他虽然能说法语,但毕竟用法语跟人交流的机会并不多,一旦涉及专业的语法和词汇的话,他很可能立刻就会露馅儿了,因为,他并没有正式的学过法语。

“你们聊,我先出去招呼一下生意。”关凌风呵呵一笑,将办公室交给了莫妮卡和老马。

“马先生,能用英文介绍一下自己吗?”莫妮卡问道。

“当然,莫妮卡小姐。”老马点了点头,法语从进门开始就已经考验过了,还有英语,招聘广告上是要求通晓法语和英语的。

“马先生在怡和洋行工作过,据我所知,怡和洋行的工作很好,为什么要辞职呢?”莫妮卡问道。

“莫妮卡小姐,我是被解雇的。”

“为什么?”

“他们不需要这么多人,我是中国人,所以就被解雇了。”老马回答道。

“好吧,你的学历只有中学,为什么会说法语和英语?”

“我是在工作的时候跟别人学的。”

“好了,我觉得你还不错,试用期三天,如果能达到我的要求,我就正式雇用你。”莫妮卡想了一下,当即决定道。

“那我的薪水……”

“放心,试用期每天一块钱,是美金,正式雇佣的话翻倍,马先生觉得怎么样?”莫妮卡道。

“可以,谢谢莫妮卡小姐。”

“对了,我是法新社刚刚派驻上海的特别记者,我暂时住在华懋饭店,马先生能帮我一个忙吗?”

“莫妮卡小姐,我的试用期今天就开始了吗?”

“如果你不需要准备的话,现在就可以。”莫妮卡道。

“我没有问题,不过,莫妮卡小姐能否先预支我一天的薪水,我很需要它来买一份早餐。”老马道。

“你还没有吃早餐吗?”

“我买一个面包就可以了。”老马尴尬的道。

“好吧,看你是非常需要这份工作。”莫妮卡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惊讶。

……

“你说什么,她叫莫妮卡,还住在华懋饭店?”晚上下班回家,老马找到陆希言汇报情况。

“是的,我跟着她一起去的华懋饭店,帮她办理的退房手续,在辣斐德路的租了一间单身公寓。”老马点了点头。

“这个莫妮卡是做什么的?”

“她说她是法新社新派驻上海的特别记者站的记者。”

“老马,你给我详细描述一下这个莫妮卡的长相,尤其是明显的特征之类的。”陆希言郑重的问道。

“金发,波浪卷,个子很高,跟比先生稍低一个拳头左右,眼睛是蓝色的,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逻辑思维清晰,很有涵养。”老马略微回忆了一下道。

“你等一下,我拿个纸笔。”陆希言吩咐一声,随后取来一张白纸和铅笔,在老马的叙述之下,莫妮卡的形象素描很快就在纸上呈现出来了。

“对,先生,就是她,您画的太像了,就跟真人似的。”老马惊叹一声道。

“老马,这个莫妮卡我见过,她跟克里斯、劳拉是朋友,上一次我去接她们的时候,在华懋饭店大堂碰到的。”陆希言解释道。

“您认识,那她会不会是那个南希?”老马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老鬼那边有消息吗?”陆希言微微一皱眉,这里面一定是哪个中间环节出问题了,不然不至于出现接不上头,确认不了身份的尴尬情况。



正文卷 第769章:保持接触

“先生,她还给了我三天试用期,今天是第一天。”老马道。

“她没有对你产生怀疑吧?”

“应该没有,不过他是记者,我说自己曾经在怡和洋行工作过,她会不会去打听,那样我就露馅儿了?”老马道。

“对,我也没想到她会是记者,如果她想要打听您的履历,只怕还是有渠道的。”陆希言点了点头,“不过,这也是好事儿,如果她就是我们要找的南希,而你又被打听出履历有问题,你说,她会怎么做?”

“先生的意思,她很可能会故意的试探我?”老马眼睛一亮。

“对,你也可以稍微试探她一下。”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怎么试探?”老马一愣,这个他还真想不出来。

“你不是有一张刊登了招聘信息的报纸吗?”陆希言道,“你就把它放在自己的包内,故意的找个时机遗落在她那里,然后再去找回来。”

“您是说,看她会不会翻我的包?”

“不是,咱们是怎么发现这则接头的招聘广告的?”陆希言道,“你找铅笔在上面八字给我圈起来,然后再用橡皮轻轻的擦掉。”

“高,我明白了,先生。”老马惊叹道,“要不还是说你们读书人脑子灵活,她要是真是‘南希’,一定能看到上面的痕迹,到时候,她说不定会主动试探我了。”

“对,这个方法先试一试,不行的话,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好,那我明天继续上班去。”

“嗯,明天一早,找繁星请个假,说你这两天出去会个老朋友,你有预备的安全屋吗?”陆希言问道。

“有一个。”

“那就好,搬过去住两天。”陆希言道。

“那我怎么找您?”

“白天我在医院比较多,晚上一般都会在家里,你打医院电话和家里的电话都行。”陆希言道。

“晓得了。”

……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

“老马跟我说,要请两天假,看一个路过上海的朋友,这两天不在家里住。”孟繁星给陆希言盛了一碗南瓜粥道。

“老马人呢?”陆希言明知故问道。

“一早就收拾走了,你还没起呢。”孟繁星将筷子递给陆希言。

“哦,老马去看朋友,肯定的请人家吃饭,的花钱,你给老马拿钱了吗?”陆希言问道。

“我给他拿了五块大洋,他死活都不肯要。”孟繁星道,“不过,不要就算了,老马人不错,以后咱们多照顾点儿就是了,可惜他年纪不小了,还单身一个人。”陆希言道。

“嗯,他一个人漂泊了半辈子,也是够苦的,不过,这姻缘的事儿,咱还是别瞎参合了。”陆希言忙道,生怕孟繁星给老马牵线,当红娘。

“对了,老马多大了?”

“有四十了吧。”

“丽瑛姐也三十出头了,老马虽然是个园丁,可是经历阅历都有,而且也很有文化修养……”

“打住,千万别给我添乱,这两人根本不可能。”陆希言立马阻止了妻子的想法。

“我也就是说说,瞧你紧张的,丽瑛姐比老马年轻多了,指不定谁瞧不上谁呢。”孟繁星哼哼一声。

“我吃好了,上班去了,小五……”

“来了,来了。”

“开车去,今天得早点过去,有一台手术,下午还有个学术交流会,得把时间空出来。”陆希言道。

“那你晚上回来吃饭吗?”孟繁星问道。

“看吧,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回来的话,会给家里打电话的。”陆希言今天上班,还带了一套西服,这是留着参加会议更换的。

……

“唐兄,你怎么来医院了,哪儿不舒服了?”陆希言刚到办公室,就看到唐锦坐在里面惊讶的问道。

“我知道你忙,所以就来医院找你了。”

“啥事儿,晓秋的事情让嫂子知道了,我说你真是身在不福中不知福,怎么就管不住下半身呢?”

“不是晓秋的事情,是丁默村遇刺的事情。”

“丁默村遇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一次是军统策划的行动?”陆希言诧异的道。

“不是军统,是中统的人干的。”

“中统,可以呀,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这事儿我觉得蹊跷,这中统的人怎么对丁默村的行踪掌握的那么准确,就在那万宜坊郑月茹的家门口埋伏好了,等待丁默村上门行刺?”

“也许人家是一路跟踪呢?”陆希言不动声色道。

“丁默村是什么人,若是跟踪,中统的那些货色,早就被发现了,因此,这一定是早就预谋好的了。”唐锦分析道。

“你想说什么?”

“老陆,你说这中统会不会在丁默村身边放了一个卧底?”唐锦猜测道。

陆希言惊叹不已,这唐锦不愧是老情工了,这直觉也真是没谁了,居然能猜到中统在丁默村身边放卧底了。

“这个难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丁默村,他也不认识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你来问我意见,存粹是对牛弹琴。”陆希言笑着换号了白大褂道。

“你知道丁默村让谁调查暗中调查这件案子吗?”

“谁?”

“中统的那个叛徒,苏美昌。”

“是他,他可是中统出来的人,如果这事儿是中统干的,那知根知底儿的,可就危险了。”陆希言心中一沉,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林世群也没闲着,他也让凌之江悄悄的调查呢,只不过这林世群是什么目的,那就不好说了。”

“丁,林二人貌合神离,迟早会分道扬镳,林世群在‘76’号的根基比丁默村深多了,虽然屈居副手,只怕未来这丁默村是争不过他的,但是,林世群想要赶走丁默村也没那么容易,上面还有一个周福海呢。”陆希言道,“林世群这个人野心很大,又跟日本人关系密切,只怕周福海都压不住。”

“没错,与我想的一样,中统刺杀丁默村,根本就是一招臭棋,有那本事,还不如直接把汪兆铭干掉,那可比刺杀一个丁默村有用多了。”唐锦冷笑一声。

刺杀汪兆铭更难,日本人现在对他宝贝着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配合的傀儡,日本认怎么可能让他受一点儿的伤害?

军统一直都在谋划刺杀汪兆铭,从河内一直到上海,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而且一次比一次规格来的大。

但是都是以失败告终。

“还有事儿?”陆希言看唐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知道你接下里的几周都很忙碌,要做手术,还要参加各种会议,但这件事非常重要,你必须的帮我,而且只有你才能做到。”唐锦郑重的道。

“什么事儿?”

“这一次来上海参加医学交流研讨会中还隐藏了一支援华的医疗队,由世界反***人士成立的‘国际医药援华会’秘密组织的,一部分由香港入境,已经进入国统区,安置在贵阳的图云关,跟中国红十字救护总队一起,还有一小部分,他们的身份比较特殊,不能直接从香港入境,只能通过其他办法,比如参加这一次的医学交流研讨会的名义来华……”

陆希言很吃惊,军统居然也掌握了有关秘密援华医疗队的情报,而且似乎知道的并不比组织上少多少。

“老陆,这一支小分队说白了,是不会去国统区的,他们是要去共产党的地盘儿,是要去延安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去延安也是帮中国抗日呀,这又什么不好吗?”陆希言装糊涂道。

“老陆,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呀,这些人若是去了延安,那会怎么样?”唐锦瞪了陆希言一眼,急道。

“他们是医护人员,除了治病救人,还能做什么?”

“老陆,这些人过去是给共产党培训医护人员的,是种子,一旦他们有了更多的医护人才,会是什么后果,你不明白?”

“你们不就是怕共产党的势力壮大,威胁你们的统治呗。”

“什么你们,是我们,你也是军统。”唐锦纠正道。

“是,我是加入军统,可我没加入你们的那个党。”陆希言正色道,这一点他没说错,他是加入军统了,可没加入国民党。(历史上,戴雨农也不是国民党党员)

“抬杠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帮你把申请递上去?”唐锦威胁道。

“好吧,你让我做什么,不过有一点,违背我底线的事情我可不做。”陆希言忙中止这个话题。

“这支小分队的由一个代号叫‘南希’的人率领,名单也只有这个‘南希’掌握,但是,这个南希是谁,现在没有人知道,但他一定是近期来上海的西人当中,可能是某个医学专家,也可能是记者,摄影师或者是外交官。”唐锦解释道。

“你不会是让我帮你找到这个叫‘南希’的人吧?”陆希言瞪大眼珠子。

“对,既然是援华医疗队,那么他最有可能的身份就是这一次来参加医学交流会的医生。”

“好吧,如果是医生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留意,只是,这个‘南希’有什么特征,你能跟我讲一讲吗?”

“不知道。”唐锦一摊手。

“不知道,你这让我怎么帮你?”

“但是,我们手中掌握了他们的接头的信物。”唐锦道。

“信物,是什么?”

唐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在陆希言面前打开,露出一枚白金的戒指,很简单,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老陆,你看,戒指的内圈有字,你应该认识的。”唐锦拿出戒指,竖起来,让陆希言看到戒指内圈上的英文字母。

“ken。”

“对,就是ken,还有一只,内圈刻的是nancy,这是一对戒指,同时打造的,材质和重量都是一致的。”唐锦解释道。

“这个南希总不能随时戴着戒指吧?”陆希言狐疑一声,又问道,“再者说,我怎么知道,戒指里面有没有刻字?”

“你只要发现戴类似戒指的人,把人告诉我,我会派人与之接头。”唐锦迅速收起了戒指说道。

“这个我倒是可以帮忙,不过,你们找到人后,打算怎么办?”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接下来的事情,会有人处理的。”唐锦呵呵一笑。

“好吧,我尽量帮你留意。”

正文卷 第770章:老宋来了

唐锦离开了。

但唐锦透露的信息告诉陆希言,一定是香港那边出问题了,不然这个跟“南希”接头的信物怎么会出现在唐锦的手里。

问题非常严重,拥有信物的唐锦完全可以伪装成组织的代表跟“南希”接头,这个时候,就不是谁抢的先机的问题了。

是谁更能获得“南希”信任的问题了。

毫无疑问,手持信物的唐锦更能够伪装成接头人,能够获得对方的信任。

……

“樊坤,下面的缝合,由你来做,老师需要休息一下,下午的研讨会很重要,得准备一下。”

“好的,老师。”樊坤点了点头,上来接替了陆希言的工作,开始对刀口进行缝合和消毒处理。

十一点半,从手术室内出来。

“成诚,上午有没有电话找我?”回到办公室,陆希言助理成诚道。

“有,但都是病人家属打过来询问您上班以及安排手术时间的,您不在,我都替你回答了。”成诚道。

“哦,行,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对了,你跟樊坤说一声,下午的会议别迟到。”

“知道了,老师,您不在医院吃饭吗?”

“不了,约了人。”陆希言换上外套,拿了随身的皮包,就往外走去。

……

兴庆里回春堂药店。

“哟,陆先生来了,有日子没见您了。”药店的老板是认识陆希言的,赶紧从柜台里面迎了出来。

“张先生在吗?”

“刚到没多久。”

陆希言点了点头,掀开往里面的门帘,抬脚走了进去。

这里面作为地下党的一个秘密交通站,自然是别有洞天了,进去之后,陆希言熟门熟路额上了小楼。

轻轻一敲门。

里面传来起身的声音,紧跟着胡蕴之那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来了,快进来。”胡蕴之拉开门,将陆希言让了进来。

屋子里还有一个人,陆希言一见之下,颇感到吃惊,他跟胡蕴之在这里见面,从来没有第三人的。

待看到第三人的真面目的时候,他吓了一跳:“老宋,你怎么来上海了?”

“老陆,你们认识?”胡蕴之吃惊的问道。

“在香港我们见过。”陆希言解释道。

“我已经称呼你为判官同志,还是陆博士?”老宋也很激动,伸出手来,与陆希言紧紧的握在一起。

“别叫代号了,小心隔墙有耳,叫我老陆就好了。”陆希言道,“就跟老胡一样,这样亲切些。”

“好,老陆同志,本来这次应该是老猫同志来的,可他实在是脱不开身,你的身份在南方局甚至在中央都属于绝密,所以,你的身份知道的人一定要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老猫同志考虑到我跟你见过面,又在上海工作过,所以就派我过来临时协助你的工作。”老宋解释道。

“太好了,老宋你能够来上海工作,我们又多了一个得力干将。”陆希言欢喜道。

“香港那边出了点儿事情,共产国际在国际援华医药会的一名叫肯特的干事在香港入境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重庆方面担保,才得以脱身,但是,他的身份也因此暴露了,遭到了军统的秘密逮捕和审讯。”老宋郑重的解释道。

“到底什么麻烦,让英国人大动干戈?”

“是在行李箱的夹层中发行了一些俄文的书籍和书信,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他将这些书籍和书信藏了起来,引起了英国人怀疑,也是他自己多事了,如果大大方方的放在行李箱里,就算被查出来,也没什么的,结果,这一下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老宋叹了一口气。

“因为没有查到任何问题,但还需要有人担保才能入境,可我们显然不行,只能由重庆方面出面担保,把人给接出来了,但是,他被军统给盯上了,还没到图云关,就被军统秘密的给带走了。”老宋道,“目前,经过我们暗中努力,确认人被关押在贵阳的息烽集中营内。”

“这可是来帮助我们的国际友人,军统也敢如此?”陆希言感到吃惊。

“只要认定了共产党员的身份,他们不管你是谁,找抓不误,除非当事人所在的国家要求引渡,否则,有理你也没地方说去。”老宋道。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陆希言咬牙切齿,原本他对国民党就没有多少好感,现在看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搞党同伐异那一套,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这个人本来到香港是要与我们接头的,同时要把在上海与‘南希’接头的信物转交给我们……”

“等等,信物,是不是一枚戒指,内圈刻有‘ken“英文字母的?”陆希言马上就想起早上唐锦带来的那枚戒指。

“老陆同志,你怎么知道的?”宋鑫吓了一跳。

“今天早上,我刚见到这枚戒指。”陆希言苦笑一声道。

“什么?”

宋鑫目瞪口呆。

“老宋同志,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太了解,老陆同志身份复杂,有些不方便跟你透露,这是组织规定。”胡蕴之忙解释道。

“我能理解,既然老陆同志都见到了这枚戒指,很明显,信物已经落入军统之手,而军统必然也知道这支援华医疗小分队的存在了,以我们对军统的分析判断,他们一定会阻止这支小分队进入我们的根据地的。”宋鑫紧张道。

“我判断,他们不会阻止,但会利用戒指做文章,伪装成我们,然后把医疗小分队送到国统区。”陆希言缓缓道。

“那可就糟了。”宋鑫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就傻眼了,急切道,“得赶紧向上级汇报。”

“不急,汇报是肯定要的,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来,破坏军统的计划。”陆希言道。

“怎么破坏,军统手里掌握了接头的信物,到时候,南希一定会相信他们,不会相信我们?”

“现在需要确认的是,军统是否知道‘南希’的真实身份,还有,他们接头的信号是有谁发出,那个被抓的干事是否知道这些,或者有没有把所有的秘密都交代出来?”陆希言道,“从唐锦今天早上来找我的帮忙的表情看,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南希的真实身份,甚至连跟‘南希’取得联络的方式都没有搞清楚,但却知道戒指是信物,也知道‘南希’的存在,一定是有人出卖了他,但是出卖这个人知道并不多……”

“叛徒?”

“叛徒倒不至于,这个人一定是援华医疗队中的某一个人,跟这位肯特干事的关系应该非常熟悉,不然,他不会知道这些的,或许组织上可以动用关系查一下,就水落石出了。”陆希言分析道。

“那有没有可能是唐锦在试探你?”

“试探我,不像,也没有必要,他若是怀疑我,就不会来找我帮忙了,这种事情,可是属于高度机密,要是搞砸了,他是要被牵连的,这个险他不敢冒。”陆希言思索了一下,否定了胡蕴之提出的这个猜测。

“现在,我们掌握了联络方式,而军统手里有信物,这到不是不可以利用一下。”陆希言道。

“你想亲自去跟‘南希’接头?”

“这本来就是我的任务,只不过换了一个身份。”陆希言道,“当然,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如果没有这个变故发生,你去接头,自然是没有问题,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能亲自去接头了,这会增加你暴露的风险。”胡蕴之急道。

“唐锦已经找到我了,我也没有拒绝,而他找到我,是因为我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不会轻易的被人怀疑。”陆希言道,“这个‘南希’就藏在前几日到沪的医疗专家和学者当中吧?”

“‘南希’的身份,我们也不知道,共产国际那边也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意思很明确,只认信物,不认人。”宋鑫解释道。

“我已经发现了一些线索,让老马去接触了,具体什么情况,要再等等。”陆希言缓缓道。

“已经有线索了?”胡蕴之和宋鑫闻言,脸上都不由自主的浮现意思惊喜的笑容。

“老宋,正好你来上海了,配合老马演一出戏。”陆希言道,“这两日老马为了‘南希’的事情,跟我请假,用的是看老朋友的名义,一旦真需要配合的话,就你了。”

“我,没问题,可孟繁星同志那边儿?”宋鑫当然没问题了,他们俩是真正的老朋友,而且四年多没见了。

“不一定会用到上。”陆希言呵呵一笑,“有备无患。”

“好,我住在棋盘街的姚家老店,我过去就住在那里,熟悉。”宋鑫点头道。

“行,有事儿我让老马找你,保持联系。”陆希言起身道,他时间快到了,必须在一点之前赶到华懋饭店。

“好的。”

“老胡,招呼好老宋,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失陪。”陆希言迅速的离开回春堂药店,快步走到巷子口,钻进了汽车。

“小五,开车,去华懋饭店。”

“先生,您还没吃午饭吧,要不然找个地方先吃饭?”麻小五道。

“找个面包店,买点儿面包就可以了,我必须在一点钟之前赶到,今天下午的会议,我是主讲嘉宾,得提前准备。”陆希言道。

“好的。”



正文卷 第771章:纷繁复杂

虽然是学术会议,可来参加的并不只有医生和学者,还有一些不相干的人,至于他们是来干什么的,那就不好说了。

陆希言作为主讲嘉宾,自然需要提前过来,跟会议的主办方先沟通一下。

会议是下午一点半考试。

一点一刻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就有从各地特意赶过来的医生和学者经常了,除了国外的专家学者之外,其实还有国内不少的医生和学者专程赶过来的。

这样的学习和交流的机会毕竟十分难得,就算是冒一次风险也是值得的。

陆希言的发言被安排在两点左右,基本上主持人介绍完会议的内容和参会的专家和学者代表后,他是第一个发言的。

他今天讲的不是具体技术问题,是有关医生的职业操守和关键时刻的担当。

这个命题就有些大了,甚至他的讲话会被人深刻剖析,最后贴上某一种标签,所以,发言非常慎重。

一个词,一个句子的意思表达不清楚,都有可能引来误解或者误读,老生常谈没关系,但那保险不出错。

陆希言不想出风头,所以,发言稿写的是中规中矩,唯一的亮点,就是他在发言中提倡医生在救人的同时要具备一定的冒险精神!

医生治病,其实没有规定的药方,针对病人的不同,病症的轻重,下药和治疗方案也会有所变化。

但碰到危重病人的时候,无法判断病情,该怎么办,放弃?

陆希言认为家属有理由放弃,因为他们没有专业知识,根本不知道如何救治,但医生不同,他有专业知识和技能,那怕有一丝希望,都不应该放弃救治,甚至可以尝试一些以前没有人用过的办法。

救人是第一位的!

中国人传统认识里,对冒险是极为不赞同的,但对那些西方的医生的学者来说,冒险似乎是基因里带出来的。

这一点倒是迎合了他们的观点,赢得了不少的掌声。

种植,陆希言的发言既不是很突出,但也不是没有干货,只能算是普通偏上的水平。

这已经足够了。

“陆博士,能接受一个专访吗?”会后,陆希言从会场出来,就被一堆记者给围了上来。

“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多,恐怕没时间。”陆希言礼貌的拒绝道。

“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不知道,你下一次可以再问一下,或许就可以知道了。”

“陆博士,听说您跟藤本静香小姐关系亲密,还亲自将她招聘进自己的公司,这算不算金屋藏娇?”一个戴眼镜儿的日本记者问了一个相当刁钻的问题。

“藤本静香小姐在专业上的能力我觉得可以胜任这份工作,所以才聘用了她,而她也能为我创造出可观的经济价值,这就是我聘用她的原因,至于你认为这是金屋藏娇,也可以这么理解,只要是人才,我当然要把她藏起来,给自己用了。”陆希言郑重回应道。

“陆博士,听说蒙安公司正在研发新药,请问有这回事吗?”

“蒙安公司的确是在研发新药,但目前还在起步阶段,现阶段我们主要的方向是仿制药,谢谢。”

“仿制药,能透露一下,蒙安公司会仿制什么药吗?”

“这个是公司机密,暂不奉告,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陆博士,您对中日现在的战局有什么看法,您觉得现阶段,有没有可能实现中日和平?”

“我是医生,其次是个搞实业的,政治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陆希言道。

“您是一名医生,治病救人,难道陆博士不希望中日之间获得和平吗?”

陷进!

换一个人,如果说出“我当然希望和平”的话,那明天报纸上一定会刊登出:陆希言拥护汪兆铭和平运动。

这样的例子已经不显见了,很多名人在不慎之下都中招了,一旦被贴上标签,那想清除就难了。

这样的语言问话陷进,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和平这两个字我说了不算吧?”陆希言呵呵一笑,算是回应了那位记者的刁钻提问。

那名记者还想开口,却被会议的主办方给拦了下来:“今天是医学界的交流,记者朋友们有问题,请问跟医学相关的,跟医学不相关的问题,陆博士和其他嘉宾都不予回答。”

接下来就好很多了,医学上的问题,陆希言回答起来就从容多了。

“陆,你今天讲的太棒了!”总算回答完记者提问,将演讲台交给别人,陆希言坐到下面来,克里斯冲他一竖大拇指,毫不吝啬的赞美之词。

“从来没有面对这么多人,比我论文答辩的时候还紧张。”

“你已经很好了,如果我上去的话,未必有你说的这么好。”克里斯认真的道。

“这两天怎么样,你和劳拉还能适应吗?”陆希言问道,她们过来参加学术会议,其实就是出来度假,放松一下。

“吃的,穿的都挺好,不过,就是上海的治安稍微差一点儿,晚上总能听到枪声,我和劳拉还被吵醒过。”克里斯道。

“没办法,我们的国家被一群强盗占领了,如果不反抗的话,我们只能做亡国奴。”陆希言小声道。

“亡国奴?”

陆希言用法语解释了一边。

“很贴切,德国强盗占领了我的家乡,其实我跟你一样,也变成亡国奴。”克里斯眼圈一红,认真的道。

陆希言知道,克里斯是是捷克人,捷克此刻被德国占领,他说自己是亡国奴,一点儿都没错。

“晚上,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

“好,要不要叫上劳拉?”陆希言下意识的问道。

“不用,她要是去了,反而不自在。”克里斯眼睛里透着一丝疲惫,虽然他在法国功成名就,可是他毕竟是个捷克人,自己很多亲人都在捷克,虽然未必有生命危险,可对他来说,亡国了。

“她要是发现你不在,会着急的?”

“没事儿,我会留一张纸条给他的,我跟你出去,她不会担心的。”克里斯嘿嘿一笑,但陆希言看得出,他内心深处的苦闷。

“好吧,一会儿会议结束后,你上我的车。”陆希言点了点头,多年好友了,今晚算是破个例了。

会议还在继续,演讲嘉宾换了一个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匈牙利的医生,内科方面的专家。

“克里斯,我去个洗手间。”陆希言跟克里斯说了一声,起身离开了会场。

……

“看过了,这个洗手间没人。”陆希言上楼,来到约定的地方,推门进洗手间,看到方晔在洗手,刚才记者提问的时候,他就看到方晔约见他的手势了。

“什么事情,这么急着见我?”陆希言还是一个个的查看了一下,确定里面除了方晔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后。

“三个消息。”方晔道,“第一个,9月15日,日本驻莫斯科大使东乡与苏联外交委员莫洛托夫签订停战协定,也就是说,日、苏之间短时间内不会爆发战争了。”

“对苏联来说,是个好消息,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陆希言上完厕所,也走过来洗手。

方晔则掏出一根烟点燃了,吸了一口:“9月17日,苏联出兵波兰,这个消息很意外吧?”

“似乎也不算太令人吃惊,苏联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德国占领波兰全境,何况他们暗中签订了秘密协议,波兰是他们的盆中餐。”陆希言诧异了一下,随后轻轻的甩了甩手,拿毛巾擦了一下手。

“苏联出兵波兰的消息估计要明后天才能爆出来,欧洲战局更加扑朔迷离了。”方晔道。

“第三个消息呢?”

“汪兆铭、周福海等人急于成立新政府,正在跟影佐祯昭秘密会谈,协议具体内容还不得而知。”方晔道。

“嗯,我知道了,关于日汪秘密会谈的事情,你继续关注,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那个赤木晴子的事情,还是得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只要浅野一郎愿意交换人质,他们是不会伤害一个弱女子的。”陆希言摇了摇头。

“晴子要跟浅野一郎订婚了,时间就定在下周。”方晔道。

“你喜欢她?”陆希言吃惊的问道。

“我不奢望这个,还是任务要紧。”方晔掐灭了手中的烟头道。

“你好自为之,别做傻事。”陆希言提醒道。

“知道了……”方晔开门,走了出去。

……

朱葆三路,黑猫酒吧。

“陆博士,好久不见。”杰克微笑的从陆希言打招呼道。

“克里斯,我朋友。”陆希言拉过克里斯介绍道,“杰克,酒吧的老板兼调酒师,他调的酒很棒的,要不要试一试?”

“是吗,有什么推荐?”

“陆博士,看你这位朋友眼神忧郁,不如,来一杯蓝色妖姬吧。”杰克微微一笑,建议道。

“那就给他来一杯蓝色妖姬,我就老规矩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好的,稍等。”杰克点了点头,开始了他的炫酷的调酒表演。

酒吧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熟客,基本上都见过杰克这种表演,不怎么稀奇了,倒是克里斯非常兴奋,能在这样一个小酒吧里,见到这样一名高明的调酒师,实在是相当的惊喜了。

一杯黑啤,陆希言的标配。

“克里斯先生,蓝色妖姬,请品尝!”杰克亲自将酒端了过来。

“谢谢。”

“嗯,好喝。”克里斯尝了一口,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心情随之变得愉悦起来,他喝过不少品种的鸡尾酒了,这个“蓝色妖姬”居然给了他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甜甜的,一种冰凉的感觉,沁入心沛,仿佛来到了大海边,看到一个绝色的少女在在沙滩上欢快的跳舞。

舞姿优美无比,令人一下子就忘记了烦恼。

正文卷 第772章:我想回捷克

“陆,我想回捷克。”

“噗!”

陆希言差点儿一口黑啤喷对方一脸:“克里斯,你喝多了吧,你回捷克,那劳拉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我很想回去跟德国鬼子干一仗,他们侵略了我的国家,正在压迫和奴役我的亲人和朋友,我不能无动于衷,自己一个人享受着自由和安宁的生活?”克里斯痛苦的说道。

“克里斯,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国没了,家也没了,就跟一个无根的浮萍一样,失去了方向,但你也要为身边的人考虑,你就算回去了,能改变现状吗?”陆希言问道。

“千万不要冲动之下做决定,克里斯,这样你不但救不了你的祖国,还会让关心你,爱你的人担心。”

“可是,我想回去,我想回去看看我的妈妈,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克里斯就像是一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哎……”

陆希言叹了一口气,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克里斯了,克里斯的祖国捷克被德国侵吞了,自己的祖国何尝不正也遭受日本的侵略呢?

其实,两人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至少还生活在自己的国土上,而克里斯想回去,却没那么容易回去。

他总不能丢下妻子劳拉一个人跑回去吧?

那样他就太不负责任了。

陆希言能做的就是,陪克里斯喝酒,喝醉了,也就什么都不想了,其他的,他真帮不上什么忙。

酒吧你的客人渐渐都走光了,就剩下陆希言和克里斯了,克里斯已经喝的快要撑不住了,一个劲儿的跟他说自己过去的事情,尽管这些事情,他过去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但陆希言还是认真的听了一遍又一遍。

“陆博士,不好意思,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打烊了。”杰克已经整理好柜台,换好了衣服,就等着最后关门的时间。

“对不起,结账。”陆希言掏出几张美金递了过去。

“陆博士,您给多了。”杰克接过去,将多余的美金又递还过来。

“不用了,剩下的就当是小费。”

“谢谢陆博士。”杰克没有坚持,而是收了下来。

“陆,继续喝,喝……”

“杰克,半个忙,帮我把他扶到车上,我送他回去。”陆希言道,这喝了酒的身子特别沉,一个人还真不好背。

“不好意思,耽误你关门了。”两人将克里斯扶上车,陆希言歉意的道。

“没关系,让他发泄一下也好,要是都憋在心里反而不好。”杰克呵呵一笑,表示理解。

……

回到家中,已经是凌晨1点了。

“怎么回事,这么晚才回来,还喝了酒?”孟繁星担心死了,要不是麻小五一直跟着,她都快打电话报警了。

“陪克里斯去酒吧了,他是捷克人,家乡被德国占了,他心理苦闷,想回去,又不敢对劳拉说,憋在心里难受。”陆希言脱了外套,解释道,“我陪他喝了一个晚上,听他说了一个晚上。”

“就你们两个,他找你倾诉了一个晚上?”

“那还能咋的,男人有时候心也是脆弱的。”陆希言道。

“这克里斯人高马大,嘻嘻哈哈啊的,没想到,他居然还藏着这么细腻的心思。”孟繁星点了点头。

“爱国是不分肤色和民族的,跟身高更没有关系。”陆希言呵呵道。

“赶紧去洗个澡,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孟繁星指着鼻子道。

“遵命,夫人!”

“贫嘴。”孟繁星嗔喜的白了他一眼。

……

“老马,什么情况?”第二天,陆希言没有在家里吃早饭,而是约了老马玉壶春对面的馄饨店。

“按照您的吩咐,我把招聘的报纸放在包里,故意的落在她的房间,然后回去取的时候,报纸的位置跟我放的位置不一样。”老马一边低头吃馄饨,一边说道。

“能不能确定他看到了?”

“不能。”

“昨儿个唐锦给我看了一个枚戒指,是跟‘南希’接头的信物,我得想办法把它暂时弄到手。”陆希言咬了一口生煎包道。

“什么?”老马吃了一惊,就要抬头。

“别抬头,小心让小五看见,他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眼就能认出你来。”陆希言道,他在吃早饭,麻小五在后面不远的汽车上没下来,老马坐的这个位置,刚好视线被挡住了。

“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宋来上海了,详情我都跟他说了,你今天找机会去见他一面,他住在棋盘街的……”陆希言悄声说了一个地址。

“好的,先生。”

“你也留意一下,看这位莫妮卡小姐手上有没有戴戒指之类的,或者她有什么首饰盒?”陆希言吩咐道。

“需要采取非常规手段吗?”

“不要打草惊蛇,向关注即可。”陆希言微微摇了摇头。

“好。”

“我吃完了,先走一步。”陆希言将钱压在碗下面,站了起来道。

……

“怎么样,老陆,有发现吗?”中午,曹斌一个电话,把陆希言叫到了非凡影楼,自然这是唐锦授意的。

一见面就问道。

“老唐,这才一天,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发现,难道我一个个的盯着人家手看,那别人不把我当成变态了?”陆希言真是服了这家伙了,有这么着急的吗?

“老陆,这事儿不能拖,要是让共产党捷足先登就麻烦了。”唐锦道。

“这接头的信物不是在你手上吗,你还怕什么?”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虽然咱们有信物在手上,可是这个信物原本是交到共产党手上的,现在信物到了我们手上,他们会不会改变接头的方式呢?”唐锦道。

“这倒是有可能,明知道信物已经在我们手上,他们不可能没有备用的方案。”陆希言点了点头。

“说的是呀,现在我们得抢在他们前面跟‘南希’接上头,这样,就算他们变更方案,估计也没用了。”

“这要是知道‘南希’是谁,倒好办了,问题是,现在不知道是谁,怎么才能接头?”陆希言问道。

“有什么办法可以迅速找到‘南希’?”

“他们这个接头,必然会有一方通知另一方,会用什么方式呢,邮寄,电话,还是登报暗语?”

“关键是谁找谁?”曹斌道,“如果是共产党找‘南希’,那就麻烦了,他们或许已经接上头了,但没有信物,估计想要取得信任就难,可如果是‘南希’找上海的地下党,那接头的暗语和信息只有他们两家掌握,老唐,咱们还得从情报的源头想办法。”

“那个叫肯特的家伙死活都不肯说,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唐锦道。

“肯特是谁?”

“老陆,昨天在医院没跟你细说,这个肯特就是我们手中掌握的一个人,他是西班牙人,还是共产国际的代表,他奉命前往香港,原打算与香港的八办接头,但是因为过关出了点儿问题,需要重庆方面协助,因此人就被我们截获了,我们随后掌握了他的身份,并且对其进行了审讯,这枚接头信物‘戒指’就是从他的身上搜到的。”唐锦解释道。

“他没有交代如何接头,以及接头对象是谁吗?”

“没有,他被我们控制后,一句话也没说,还绝食抗议,他是国际医药援华会的人,我们暂时只能将其关押,有关‘南希’和信物戒指还是从其他渠道得到的。”唐锦道。

“也就是说,有人出卖了这个基恩,对吗?”陆希言道。

“可以这么说吧,反正这次情报的获得非常意外。”唐锦点了点头。

“老唐,你能肯定,这个‘南希’一定藏在这次来上海参加医学研讨会的医生和学者中间吗?”陆希言问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

“如果人不在这个范围的话,那就难找了,而且,这么找等于是大海捞针。”陆希言摇了摇头道。

“那老陆,你说怎么办?”唐锦问道。

“我们一没有联络方式,二不知道对方身份,只有一枚戒指作为信物,那就只有拿这枚戒指信物做文章了。”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你的意思是,找人戴上这枚戒指混进参加医学研讨会的医生和学者中,让这个‘南希’主动来找我们?”唐锦道。

“组长,这是个办法。”曹斌附和一声。

“但是也是一个冒险的办法,如果,上海地下党也没有跟这个‘南希’接上头的话,那我们还是有机会的。”陆希言分析道。

“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肯特从香港入境后,出了港英入境管理署的人之外,没有接触过外人,他若是有机会跟香港八办的人接头的话,这枚信物戒指也不会落到我们手中了。”唐锦分析道。

“也就是说,除非上海地下党早先掌握了接头的方式,那么,就算‘南希’发出了接头的信号,上海地下党方面也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陆希言道。

“陆副组说的没错,很有这个可能。”曹斌点头道。

“也就是说,我们完全可以利用手中的戒指信物,将‘南希’引出来,但是,没有接头方式,他会相信我们,跟我们接头吗?”唐锦反问道。

“那就只能试一试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曹斌道。

陆希言和曹斌两人一齐朝唐锦望去,他是组长,要不要这么做,还的他拿主意。

“好吧,我就做一次主,试一试,反正接头最后也是要出示信物的。”唐锦道,“但是,谁去试呢?”

曹斌的视线转向陆希言,唐锦也不约而同的朝陆希言望去。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不行的,我这方面一点儿经验都没有,而且,我的目标太大了,一旦暴露身份,后果你们都知道的。”陆希言忙道。

“陆副组说的有道理。”

“这事儿现在就我们三个知道,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我和老陆都不能去,那只有老曹你了,你可以以摄影记者的身份混进去?”唐锦看向曹斌道。

“唐兄这个主意不错,老曹完全没有问题。”陆希言也赞同道。

“老曹,就你了。”

“二位组长,我是愿意赴汤蹈火,可这枚戒指,我戴不了呀。”曹斌道,“你们总不至于让我套在小拇指上吧?”

“你可以弄一条链子,挂在脖子上,那样更显眼。”陆希言出主意道。

“老陆这个办法好,就这么说定了。”唐锦一锤定音。

正文卷 第773章:孟浩的画像

“先生,蚂蚁报告,江湾的这个东亚植物研究所可能有很大的问题。”晚上没有找到时间,闫磊只有早上找时间找陆希言汇报了。

“什么问题?”

“去年下半年,这个植物研究所进行过一次大修,时间是三个月,但是用的是军队,而不是普通的劳工,而且,连续差不多一个月,每天夜里都有十几辆卡车往外拉泥土,这些泥土后来都被用去填埋江湾的野战机场了。”闫磊道。

“有这件的事情?”陆希言惊讶道,“江湾机场建设取土,也犯不着去挖植物研究所呀?”

“说的也是,只有一点儿可以解释,日本人在东亚植物研究所地下挖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所以才有这么多泥土运出去。”

“可有其他佐证?”

“有,除了运出去的泥土,还有运进去的钢筋和水泥,数量就算再盖三个研究所都够了,而且,在大修期间,研究所周围都是围挡了起来,外人不允许靠近。”

“能进吗?”

“不能,门禁森严,没有有效的证件或者文件根本进不去。”闫磊道。

“看来,这个东亚植物研究所不过是个幌子,其真正的用途只怕是非同小可。”陆希言点了点头。

“先生,服部一男不是被咱们引出来了,里面必然防备空虚,要不要派人潜入进去看一下?”

“可以尝试一下,但不要逞强。”陆希言点了点头。

“明白。”

“服部一男一行到什么位置了?”陆希言问道。

“黑山老妖那边传来的消息,已经到淀山湖了。”闫磊道。

“速度还挺快的。”

“照这个速度,应该明天就能赶到苏州了。”闫磊道,“听阿莱说,服部一族的忍者在忍者中是最擅长追踪的,他们能够在想不到的地方寻找蛛丝马迹,他们就吃过这方面的亏。”

“本来还想着给他们留点儿线索的,这一来,不用给他们留了,命令丁二哥,让他小心点儿,千万不能轻敌。”陆希言吩咐道。

“是。”

“那个木下的身份确定了吗?”

“嗯,哑巴张已经确定了,这就是那个在教堂阁楼以及杀他的那个人。”闫磊点了点头。

“那就把人带回来吧。”

“明白。”

……

“什么,木下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鬼冢接到手下的报告,吓的一跳,木下在海军俱乐部做事儿,本来等事情过去后,就回来,但后来鬼冢发现,海军俱乐部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情报来源点。

于是就让木下长期待在那里了,可以随时搞到一些情报。

“不知道,按照规定,昨天晚上他应该去‘尚’酒屋的见面的,但是我昨天等了他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等到他,我去海军俱乐部打听,他同事告诉我,他中午匆匆出去之后,就没有再看到。”

“八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鬼冢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先是大川监视那个陆希言,离奇的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又多了一个失踪者。

而这两人都跟那个姓陆的有关系。

难道?

鬼冢不愿意多想,可又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现在服部一男带着大队人马去办浅野一郎追杀“幽灵”了,他手下只有一个小队,还要负责东亚植物研究所的安全。

地下细菌病毒研究所的安全决不能出任何的岔子,否则,他们所有人都难逃军法的制裁。

“马上联系慧子小姐,就说我有急事要见她。”鬼冢命令手下一声。

“慧子小姐吩咐了,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不让我们去打扰她……”手下轻声提醒一声道。

“这还不是特别要紧的事情吗?”鬼冢怒喝一声,吓的那名手下赶紧答应一声,跑出去了。

服部一男不在,鬼冢虽然可以做主,但出现部下失踪的事情,他必须请示汇报,否则上头一旦问责下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

中午,午休后。

“闫总经理,静香小姐刚刚有些不舒服,想请假半天,您出去吃饭了,请假条就交到我的手中。”助理严嘉将一张请假条交给闫磊道。

“身体不舒服,那要不要紧?”闫磊下意识的问道,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这并不奇怪。

“脸色不太好,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叫了一辆黄包车就走了。”严嘉道。

“行,我知道了,你忙去吧。”闫磊点了点头,将请假条收了起来,放进办公室的抽屉里。

“喂,广慈医院吗?我是蒙安公司的闫磊,找一下外科的陆博士。”闫磊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劲,还是拿起电话给陆希言打了过去。

“我是陆希言。”

“先生,今天中午,藤本静香突然请假半天,说是身体不舒服,我当时不在公司,严嘉处理的。”闫磊道。

“没耽误研发进度吧?”

“没有,实验室一切正常,她离开一时半会儿,问题不大。”闫磊道。

“嗯,那就不用管她,她想请假就请假呗。”陆希言想了一下,员工身体不舒服请假,这是很正常的。

“知道了。”

……

“76”号,高洋房二楼,林世群的办公室。

“主任,这就是那名枪手的画像,我们根据那名英籍的警员的描述画出来。”凌之江献宝似的给林世群送上了一张人脸素描。

“凌队长,你是怎么做到的?”

“您放心,没有用任何强迫的手段,就是花了点儿钱。”凌之江嘿嘿一笑,“这英国佬也跟咱一样,也爱财。”

“光有画像没有用,能找到人吗?”林世群点了点头,能不用暴力手段那是最好了,‘76’号跟公共租界警务处的关系已经快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这个时候,最容易擦枪走火了。

“只要有这画像,就能按图索骥,起码这追查的方向有了。”凌之江道。

“那就赶紧去找,最好能够在丁默村的手下找到之前找到。”林世群吩咐道。

“明白。”

……

晚上,麻小五开车来接陆希言下班。

“怎么样,那个木下招了吗?”陆希言问道。

“还没有,估计快了,这小子比那个大川的意志要弱多了了,估计撑不了多久。”麻小五嘿嘿一笑,“先生,您可真厉害,怎么找到这个家伙的?”

“咱们不是刊登过一则寻人启示吗?”陆希言道,“有人给我们提供了线索,我让杨一鸣派人暗中盯了许久,才发现他的踪迹。”

“这家伙明显就是一个军人,而且背后肯定有一伙人,咱们抓了他,只怕他背后的人一定会报复的。”

“我正愁找不到他们呢。”陆希言道。

“先生,要不要跟督察长说一声?”麻小五犹豫了一下,问道。

“不用了,他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呢,再者说,禁烟大队也得拉出来练练了。”陆希言道,“这两天,你就坐镇禁烟大队。”

“是,先生。”

……

“希言,老马说是请假两天,这两天都过去了,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吃晚饭的时候,孟繁星有些担忧的问道。

“老马能出什么事儿,没钱,长的又一般,姐,你就别担心了。”孟浩夹了一块肉道,这两天他可是乖了,早上按时上班,晚上一下班就回家,吃完饭就回房休息,跟乖宝宝似的。

“老马还是有才华的,咱们家那花园都快让他变成菜园子了。”闫磊嘿嘿一笑,揶揄一声道。

“那么大一块地,全部种花草,太浪费了,还不如开辟一块出来种点儿菜,这样自给自足不好吗?”陆希言道,“再说,这自家种的蔬菜,吃着也放心。”

陆希言很清楚,老马这是通过试用期了,估计暂时是没办法回来了,只是该怎么跟孟繁星解释呢?

“这老马估计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呢。”

“这外面乱糟糟的,‘76’号的汉奸特务们整天就是绑架杀人,真让人担心。”

“……”

“闫磊,吃完了,跟我上来。”几分钟,陆希言放下碗筷,起身道。

“好的,先生。”

“先生,这是飞鸟给的,‘76’号已经锁定了一名枪手,是一名追缉的英籍警官提供的。”闫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翻拍的照片。

“这张脸怎么有点儿像浩子?”陆希言仔细端详了一下照片上的画像,眉头皱了起来。

“是吗?”闫磊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还真有七八分相似,难道,这名英籍警员追缉的是浩少爷?”

“只怕真有可能是他了,这下浩子有麻烦了。”陆希言终于明白自己那天下午心中隐隐不安的来源是什么了。

“仅凭这张画像也不能证明枪手就是浩少爷吧?”

“那英籍警员一定是跟浩子照过面,否则,‘76’号手里怎么会有浩子的画像?”陆希言道,“这是人证。”

“人证,那种情况下,看错也是很正常的,这也不能作为证据。”

“就算没有证据,一旦让‘76’号认定了这个枪手是浩子,那他们就会死死的盯着浩子的,再者说,‘76’号的人会跟你讲证据吗?”陆希言冷笑一声,反问道。

“先生,现在怎么办,‘76’号已经掌握了浩少爷的画像,这已经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事实了。”闫磊道。

“这小子太马虎了,若是早告诉我,他跟追缉的英籍警员照过面,这张素描画像就到不了‘76’号的手里!”陆希言埋怨道。

“先生,要不然趁‘76’号的人没有发现,赶紧送浩少爷去香港吧?”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76’号手里掌握画像,还有英籍警员人证,他们想要找到浩少爷,只怕是迟早的事情。”闫磊道。

“别急,让我好好想想,想想……”陆希言坐下来,低眉深思起来。



正文卷 第774章:家庭会议

孟浩被叫进书房,姐姐孟繁星也在。

此时此刻,孟繁星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捅下了多大的娄子了,做在椅子上,手臂环抱于胸前。

脸色很冷峻。

闫磊也在,只不过,他只能给孟浩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陆希言一口一口的抽着烟,书桌上的烟灰缸里,至少已经有五六根烟头了。

“姐夫?”孟浩一看这个气氛不对,也不知道自己犯了啥事儿,心里就更加惴惴不安了。

“姐,你们这都怎么了,大晚上的,把我交上来,我明儿还要上班呢……”孟浩扭头就想往回走。

“站住!”陆希言没有开口,孟繁星一声冷哼。

“姐,又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你说就是了,别拉着一张脸,大晚上的,我看的瘆得慌。”

“嫌姐姐这张脸不好看了,是吗?”

“不,不是,姐姐,你这张脸如花似玉,吹弹可破,可好看了,那不然我姐夫怎么就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声音越说越低。

“长本事了,这哄女人的话是越说越溜了,我还真小瞧你了,孟浩,你真是给老孟家张脸了。”孟繁星凤眸一瞪,“说,那个郑月茹是怎么回事儿?”

“郑月茹,什么郑月茹?”孟浩一下子问懵了。

“怎么,你一个男子汉,敢做不敢当了?”孟繁星一拍桌子沿,喝问一声。

“姐,我真不明白你说什么,什么郑月茹……”

“浩少爷,你就别瞒着繁星姐了,先生都跟繁星姐说了,你跟那个交际花郑月茹的事情,东窗事发了。”闫磊叹了一声,提醒道。

“啥东窗事发,哪有的事情,磊哥,你可别害我。”孟浩闻言,一下子炸毛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情窦初开,旧情复燃,浩少爷,你说你都有了梦瑶,怎么还跟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在一起呢?”闫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

“什么呀……”

孟浩完全懵了,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啦,他急的脸都白了,赶紧用眼神向陆希言求救,这事儿,别人不清楚,陆希言这个姐夫还不是一清二楚?

“姐夫,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说什么,你难道还想让我在你姐面前替你隐瞒,你说说,梦瑶哪一点对不起你,就因为你们两地分居,你就做出这种对不起她的事情?”陆希言义正辞严的道。

“不是,姐夫,我怎么就对不起梦瑶,我跟郑月茹只是同学关系,而且只有半年……”

“你们俩都好了半年了?”孟繁星冷哼一声。

“姐,我们同学半年,是,我承认,过去上学的时候,我是喜欢过她,可人家根本瞧不上我,再说,我跟她根本就没有关系。”

“没关系,你愿意为了她去杀人?”

“杀人,这怎么可能,姐,姐夫,你们一定搞错了,我怎么可能为了她去杀人呢。”孟浩激动的我自己辩解道。

“那三天前,万宜坊的枪击案是怎么回事儿,有人看到你在郑月茹家附近出现,还拿枪对着送郑月茹回来的一辆雪铁龙汽车上的人射击,这又是怎么回事儿?”陆希言冷冷的问道,“警察很快就赶到,你在被警察的追缉中还弄丢了蒙面的面巾,可有此事?”

“我弄丢了面巾……”孟浩额头上沁出一颗颗黄豆粒大的汗珠,睡衣背后也湿透了,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了。

“需要我帮你重新回忆一下现场的情形吗?”陆希言沉声问道。

“姐夫,我错了,我错了……”

“错在哪儿了?”

“我的确不小心丢掉了面巾,还跟追我的那个警察照过面,如果再见面的话,他一定认得我。”孟浩不笨,只是人都有侥幸心理,他以为在当时那么混乱的情境之下,就算自己丢了面巾,那名追缉自己的英籍警员也可能没有能够看清自己的脸。

所以这个细节他选择性的不想去想它,甚至更不想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尤其是姐夫陆希言。

“自己好好看看。”陆希言直接就把那张素描的画像扔到了孟浩的面前。

孟浩弯腰捡了起来,画像上的人脸跟他有七八分相似,而且正是他当时开枪行刺丁默村的穿着打扮。

“姐夫,这哪儿来的?”

“是‘76’号,他们找到了追缉你的那个英籍警员,在他的描述下,绘制了这张画像。”陆希言解释道。

“姐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他们真找到我,我会承担一切,绝不会连累你们的。”孟浩镇定的道。

“愚蠢,你以为你把所有事情承认下来,‘76’号和日本人就不怀疑你姐夫了?”孟繁星脸色稍霁,自己弟弟起码不是一个胆小鬼,一遇到事就躲避的软骨头,这一点,倒是没让她看不起。

“那怎么办,有这个画像还有英籍警员的指证,我被他们找到是迟早的?”孟浩焦急道。

“两个办法,第一,明天你去法捕房请假,我们送你去香港,这样‘76’号就算知道了,也奈何不了你。”陆希言道。

“这个方法的弊端就是,你这一跑,等于是坐实了身份,而且短时间内想回来,那是不可能了,不过也好,你刚好可以在香港找一份工作,好好照顾梦瑶母子俩,还可以顺便照顾一下爸爸。”

孟浩沉默不语,这个办法,明显就是逃避,而且他这一走,只怕陆希言和孟繁星从此会被‘76’号盯上,今后,麻烦会不断而来。

“你不用担心我们,就算没有你的事情,日本人对我也不会放松对我的监视。”陆希言看得出孟浩眼神中的犹豫。

“我想知道第二个办法是什么?”孟浩问道。

“以你对郑月茹的了解,如果她的身份暴露的话,会出卖你吗?”陆希言问道。

“应该不会,她不惜深入虎穴狼窝,为的就是抗日救国,若非如此,她这样一个女子,有这样的身世,完全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过着优渥的生活,何必自污名声,去做这些事情?”孟浩想了一下,摇头道。

“你杀丁默村是为情,这是我第二个办法的前提。”陆希言与孟繁星两两对视一眼,郑重的道。

“为情?”孟浩傻眼了,他这才明白,他进书房的那一出,其实是陆希言和姐姐在演戏了。

她们其实早就知道事情的一切原委了。

“我跟你姐夫对一旦‘76’号找到你之后,做了一次推演,我们都觉得林世群会暗中秘捕你,但不会对你下杀手,但丁默村就不同了,他很有可能会暗中对你下手。”孟凡星道。

孟浩一脸的茫然。

“这么跟你解释吧,现在是林世群掌握了这张画像,但丁默村最多比林世群慢一步,所以他拿到这张画像是迟早的,接下来就是,两个人比赛,看谁先找到你。”陆希言解释道,“不管是谁先找到你,他们都没有权力抓你,而这件案子并没有报案,也没有受害人,租界巡捕房也没有立案,所以,对你,只能用秘捕的手段,但你又不是普通的巡捕,一旦事情败露,后果也不是非常严重的。”

“那我以后岂不是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孟浩道。

“所以,你必须主动,而不是被动的等他们找上门来。”陆希言道。

“主动,我怎么主动?”

“你写一封信给丁默村,要求丁默村别纠缠郑月茹,就说,三天前的枪击只是警告。”陆希言道。

“那不是破坏郑月茹接近丁默村的计划了吗?”孟浩道。

“不,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只要这件事跟重庆方面没有丝毫关系,丁默村是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陆希言道,“男女之间争风吃醋,相比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就轻的多了。”

“浩子,你姐夫说的没错,既然你跟郑月茹过去有同学关系,这样一来,你喜欢她,暗恋她,这完全是说的通的,如果郑月茹愿意配合你的话,那这一次危机就能过去,但是,必须是你主动。”孟繁星道。

“丁默村是个老狐狸,他会信吗?”

“出了这件事,你觉得丁默村不会怀疑郑月茹吗?”陆希言反问道,“你们这一次明显是有预谋的刺杀,可为什么会在郑月茹的家附近呢?”

“可是当时的枪手不止我一个?”

“你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陆希言提醒道。

孟浩猛然醒悟,他是法租界的探长,找几个枪手,那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丁默村明显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否则,‘76’号的特务们早就倾巢出动了,这事儿如果只是桃色纠纷,那就是小事儿,对丁来说,没什么影响,可如果是军统或者中统的刺杀,那就不一样了。”陆希言道。

“丁默村为什么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那是因为他在跟林世群争夺‘76’号的控制权,这个时候,他不想节外生枝,一旦被林世群抓到把柄,他很有可能就会彻底失势。”陆希言解释道。

“姐夫,这事儿要是让梦瑶知道了,我还怎么见她?”孟浩苦着脸道。

“你可以选择第一个办法。”

“我是那种惹了事儿,就拍着屁股走人的人吗?”孟浩不服气的道。

“那这是你唯一摆脱眼前麻烦的办法,还可以让你跟这个郑月茹撇清关系。”陆希言道。

“当然,想要让丁默村相信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还得跟郑月茹演一出戏,给丁默村和林世群看,少不得,你还要进‘76’号一趟。”陆希言道。

“啊,姐夫,这‘76’号可是虎穴狼窝,我进去了,还能出来吗?”

“放心,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但一定会要让我登门,才会肯放人,所以,为了你,我只好委屈一次了。”陆希言无奈道。

“姐夫……”孟浩心一热,感动的眼圈都红了。

正文卷 第775章:危险也是机会

“希言,必须要走这一步吗?”孟繁星依偎在丈夫的怀里,享受鱼水之欢后的一丝难得的宁静。

此刻,她们融为一体,彼此的心灵是相通的。

“德国和苏联瓜分波兰已经成为定局,我判断德国不会停止扩张的脚步,那位小胡子元首的野心可不小,同样,我们这位一衣带水的邻居也是野心勃勃,区区一个中国是满足不了他的贪欲的。”陆希言道。

“你怎么能够这么肯定?”孟繁星好奇的问道,丈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论断。

“你想想,日本为什么要在东北挑起跟苏联的冲突,仅仅因为他们过去是世仇吗?”陆希言问道。

“是为了远东地区的土地和资源?”孟繁星道。

“对,也不完全对,日本作为一个岛国,对土地和资源是极为渴望的,苏联的远东地区跟日本同处一个气候带,但是地广人稀,资源却异常的丰富,一旦打下远东,日本就可以进行大规模移民,然后直接将远东地区纳为己有,日本人为什么把咱们的长春改名为新京,那是他们理想中未来的国都。”陆希言分析道,“现在,苏联当头一棒,又遭遇盟友的背后一枪,至少未来几年内,北进的想法都要搁浅了,而这对日本想要解决国内的麻烦,还要跟上盟友的步伐,在未来的世界大战中成为亚洲的霸主的话,那就只有吞并中国,但是,直接侵吞不现实,也做不到,扶持一个傀儡政权是必然的,在日本人的心目中,重庆的蒋先生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蒋先生总算有点儿中国人的骨气,并不想做日本人的提线木偶,或者说,日本人的条件太苛刻了,超过心理承受范围,剩下的就只有主动跳出来,一副甘愿‘曲线救国’的汪兆铭了,上海被日本人完全占领是迟早的事情,我们如果想要生存下来,就必须的提前准备,未雨绸缪了。”

“所以,你打算利用浩子这件事,主动的把把柄交给林世群?”孟繁星有些不理解。

“不,林世群让我低头。”陆希言呵呵一笑,“我的目标是周福海。”

“是军统让你这么做吗?”

“不是,是我自己,周福海是汪兆铭的左膀右臂,如果能取得他的信任,那能获得的情报可就多了,能做的事情也多了,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够为你们的那个党做些事情吗?”陆希言道。

“希言,你是认真的吗?”孟繁星感动不已,原来丈夫被婉拒后,一直都没有放弃向组织靠拢的想法。

“我虽然对共产主义理解的不是太透彻,但是我能感觉到,共产党的确是一心一意的抗日,一心一意的想拯救中国,是一群真正的革命者,我知道,我离你们要求的那个标准还有些差距,但我会努力弥补的。”陆希言道,这话并不谦虚,也不违心。

“但是这样做的话,太危险了?”

“这是解决浩子现在麻烦的唯一的办法,否则,浩子就要离开上海,而我们也会被针对。”陆希言道。

“那外面的人又要误会你了。”

“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都习惯了,我自己知道在做什么就好了。”陆希言道,“我会把握好分寸和距离的,你放心好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拎得清,也没有人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

翌日上午,丁默村刚从家里来到‘76’号上班,秘书庄莹就拿一封开口的信封走了进来:“主任,有给您的一封信,情报科的人不敢私下拆开检查,让我拿过来先给您看一下。”

“哦?”丁默村感到有些诧异,‘76’号所有信件都必须经过检查之后才能呈交给个人,当然,有些人是有特权的,比如他和林世群和唐慧明两名副主任,他们的私人信件,若无特殊情况下,是需要禀明之后,才可以检查的。

“谁寄来的?”

“不知道,没有署名,只是信封上写的让你亲启。”

“匿名信?”丁默村微微的一丝讶然,这给他写匿名信的,一般都是骂他的,或者是劝他悬崖勒马的。

“是的。”

“那你帮我看一下,估计又是有些人写信骂我呢。”丁默村不以为然的一声。

“主任,我看合适吗?”庄莹愣了一下,虽然是一封匿名信,可里面写的什么内容并不知道,这要是无关紧要的话,无所谓,倘若涉及到丁默村的隐私,那就不好了,做下属的最好是不要知道自己上司太多的秘密,否则,惹来杀身之祸都有可能。

“让你看,你就看,哪来那么多话。”丁默村生气一声道。

“是,主任。”庄莹只能点头答应,直接撕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信笺来,一看上面的内容,她脸色就变了。

“主任,您还是自己看吧。”庄莹也顾不上丁默村会不会不高兴了,直接就把信笺放到了丁默村的面前。

丁默村扫了一眼,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了:“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是邮递员。”

“把交际科长丁时俊叫过来。”丁默村吩咐道、

“是,主任。”庄莹赶紧一低头,快速的跑了出去,她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虽然是丁默村让她看的。

交际科长丁时俊是丁默村的胞弟,一听说兄长召见,马上屁颠屁颠一路跑了过来。

“哥,您找我?”

“查,写这封信的人,还有,绝不能让你嫂子知道这件事,否则,她又要来闹了。”丁默村把信件交到丁时俊手里。

“这谁呀,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大哥您争风吃醋?”丁时俊一看信上的内容,顿时就骂开了。

“少特么胡说八道,月茹是我过去的学生,我能够跟自己的学生有什么关系,这存粹是造谣中伤,我要把背后的人找出来,好好的给他一个教训,明白吗?”丁默村狠狠的瞪了胞弟一眼。

“对,大哥您说的对,这是诽谤,是造谣,您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这小子给找出来。”丁时俊道。

“这上面说,三天前给我一次教训,难道是说我送月茹回家的那一天下午,在万宜坊遇刺的事情?”丁默村狐疑道。

“大哥,您搞错了吧,那不是重庆分子设下的圈套,要置您于死地吧?”丁时俊惊讶道。

“未必。”丁默村摇了摇头,作为男人,他岂能不知道,多少权势通天的大人物没死在仇敌的手中,最终死在女人手中的那真是不知凡几。

那郑月茹才二十出头,青春美丽动人,就连前日本内阁大臣近卫文磨之子近卫文隆都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爱慕她的男子太多了。

她怎么就看上自己呢?

是自己有魅力,还是自己掌握了权势,金钱?

“凌之江那边有什么情况?”

“他那边倒是查到一些线索,听说是有个英籍的警员跟刺杀你的其中一个枪手照过面,他们找人家画了一张画像,正在秘密的排查呢。”

“画像呢?”

“我没见到,不过,我找到那个英籍警员了,告诉苏美昌了。”丁时俊道。

“嗯,老苏出手,应该没有问题。”丁默村眼底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道,“姓林的暗地里搞这些小动作,向我挤走,没那么容易。”

“你给我盯着凌之江那边,有什么消息,立刻汇报。”

“哥,您放心,姓林的算个什么东西,当初要不是借哥你的威望,能有今天的‘76’号?”丁时俊鄙夷道。

丁默村有些心烦意乱,一挥手:“行了,赶紧去做事吧。”

……

两天后,陆希言又约了胡蕴之和宋鑫在回春堂药店碰头。

“组织上原则同意你接触周福海,但是必须掌握好分寸以及时机,千万不能引起对方的怀疑。”胡蕴之掏出一张电文来,递给陆希言道,“这是南方局首长给你单独发的电报。”

陆希言看了一眼后,又递还给了胡蕴之。

“现在跟‘南希’接头的信物在曹斌身上,我想办法找人伪造了一枚,将曹斌身上的那枚换掉。”

“不行,如果换掉信物的话,还不如直接从曹斌身上拿走为好,这枚戒指,只有你们三个见过,曹斌有真的戒指,不可能伪造,那剩下就你和唐锦了,唐锦没理由伪造,那唯一能够怀疑的就是你了。”胡蕴之直接指出这个办法的缺陷。

“那如果找人偷走戒指,那陆博士不照样被怀疑吗?”宋鑫问道。

“戒指它首先是个值钱的玩意儿,被贼惦记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丢了,这最多也就是小概率的事情,老陆不会被怀疑的。”胡蕴之道,“可如果丢了,再替换上一个假的,一旦被发现,那这怀疑就坐实了。”

“老胡说的有道理,我们宁愿找人从曹斌身上偷走戒指,也不能伪造一枚替换掉,这等于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陆希言点了点头。

“现在问题是‘南希’是谁,我们到现在还是摸不着头绪。”宋鑫道。

“老马那边什么情况?”

“他跟了那个叫莫妮卡的记者也有五天了,白天跟着后面采访,翻译和当向导,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这个女记者喜欢跑一些学校和一些社会组织,喜欢随机采访,尤其是年轻人的政治态度方面,问的比较多。”宋鑫道。

“我根据老猫的电报提示,从《中美晚报》上只发现莫妮卡等的招聘启事中,隐藏了‘南希’的信息,这绝不是巧合,我相信,她就算不是‘南希’本人,也一定跟‘南希’有关,或许,她也在找我们,而我也让老马试探过她,但老马说,她肯定知道了,但没有回应。”

“那会不会是我们没有出示信物的原因?”

“有这个可能,所以,咱们必须把曹斌手上那枚戒指信物弄到手,否则,这样等待下去,根本无济于事。”陆希言道。

“曹斌这个人很谨慎,又有丰富的经验,想要接近他,还从他身上拿到戒指,这可不容易。”胡蕴之道。

“他也在找‘南希’,这两天一直伪装成记者混在其中,如果我不知道这一点,他昨差一点就跟莫妮卡碰上了。”陆希言道。

“我知道,老马给我说,他故意的挡了一下,错开了。”宋鑫道。

“所以,不能等了,必须马上行动。”陆希言道,“明天上午,在震旦大学医学院,有个有关传染病方面的讲座,老宋,我需要你配合一下闫磊。”

“好的,需要我怎么配合?”

“明天闫磊也会来听这个讲座,他跟曹斌是认识的,所以,会碰头说几句话,这个时候,就需要你过去稍微的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好给闫磊出手的取走他脖子上项链的机会。”

“明白了,那曹斌事后一定会认为是我偷走了项链,对吗?”老宋明白了,他除了吸引曹斌的注意力,还的背一下黑锅。

“对。”

正文卷 第776章:戒指被偷

“迈尔斯教授,介绍一下,这位陆希言陆博士,是我们医学院最年轻的临床医学博士,师从丹尼尔教授……”

“是吗,丹尼尔,那是我的老朋友了,很高兴认识你,陆博士。”

“迈尔斯教授,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陆希言微笑的跟迈尔斯教授握了握手,这位迈尔斯教授是今天的主讲,是巴斯德研究所请过来的。

资深的传染病研究领域的专家,对预防和资料霍乱,黑死病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这一次来中国,非常难的。

“迈尔斯教授,你好。”藤本静香突然从陆希言身后钻了出来,居然一上来就给了迈尔斯一个亲密的拥抱。

“噢,静香小姐,居然能在上海见到你,你的父亲还好吗?”迈尔斯无比惊喜的表情道。

“父亲他很好,但一直惦记着跟您在伦敦喝酒的时光。”藤本静香莞尔一笑,露出万种风情。

“是吗,我也很怀念,可惜他不在上海,要不然,我们又可以一醉方休。”迈尔斯显然是认识藤本静香的,而且跟藤本静香的父亲关系不错。

“本来上海这个学术交流会父亲也是要来的,只是他研究的课题到了关键的时候,实在是抽不开身,所以就没有过来。”藤本静香道。

“理解,理解……”

“迈尔斯教授,我现在除了在震旦大学医学院担任兼职讲师之外,还在陆博士的公司担任助理研发工程师……”

“是吗,看起来,你跟陆博士的关系相当不错了?”

陆希言除了微笑点头之外,基本上插不上话,藤本静香这个女人不但在自身的研究领域有着极强的能力,交际方面也是不输给那些交际花。

其实陆希言并不在乎藤本静香抢走了本属于他的风头,他的心思也不在这场学术讲座和交流上面。

他关心的是,闫磊在老宋配合之下,有没有拿到戒指。

一回头,看都曹斌手里拿着照相机,面色惨白的冲着他眨眼睛,那意思分明是“老陆,我有麻烦了。”

“这位记者朋友,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陆希言在这个场合,他自然不能认识曹斌。

但是如果想要上前搭话,自然要找一个借口。

“陆博士,你好,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可我不知道厕所在什么地方?”曹斌忙回应了一句。

“是这样,你出去之后往右拐……”陆希言也是震旦大学的聘用教授,医学院给了他一间办公室。

当然了,这间办公室他除了来学校上课的时候会用一下,大部分钥匙都在孟繁星手里。

孟繁星不住校,如果是上午、下午连着有课的时候,这间办公室就留给她午休,这在学院里也不是秘密。

办公室的钥匙有三把,孟繁星和他都有一把,还有一把在助理成诚的手里,成诚是他的全职助理,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在学院,他算是一个兼了两份助理工作。

就在刚才说话的时候,陆希言把办公室的钥匙偷偷给了曹斌,在学校里,也就是他的办公室说话比较安全了。

“怎么回事,老曹,你脸色这么差,出什么事儿了?”曹斌离去后,陆希言也随后跟了过去。

“陆副组,戒指不见了。”曹斌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明明吊在自己脖子下面的戒指,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了。

“戒指,什么戒指?”

“就是那个接头信物,陆副组,您不会把这个给忘了?”

“哦,什么,接头信物让你给弄丢了,你怎么回事儿,这东西要是丢了,让我们怎么找到接头人,还有,怎么向上头交代?”

“陆副组,现在怎么办,要是让组长和上头知道了,我把戒指弄丢了,就麻烦了。”曹斌着急道。

“你别着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发现戒指是什么时候丢的,还有,丢戒指之前有没有跟什么人肢体接触,以及特别的事情?”陆希言提醒道。

“肢体接触,还有特别的事情……”曹斌闭上眼睛,开始从自己发现戒指丢失往前回忆。

“我进学校的时候,戒指还在,在医学院的小礼堂前,我还伸手摸了一下,那个时候戒指应该还在的,然后,我在小礼堂门前的台阶上碰到了闫磊,还跟他说了两句话,还有一个问路的女记者,对了,我跟闫磊说话的时候,有人从后背拍了我一下肩膀,喊了我一声‘老宋’,等我扭头过来的时候,他惊愕了一下,说了一声,‘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就径直走开了,然后,我跟闫磊分开,进了小礼堂,然后没多我一直在拍照,等演讲中场休息的时候,我才发现戒指不见了。”曹斌道。

“进小礼堂之前,你能确认戒指还在吗?”

“我……”曹斌犹豫了,戒指就挂在自己脖子上,脖子上的链子是一直都在的,这戒指什么时候没的,他还真是没感觉到。

“小礼堂今天来的人可不少,得有四五百人,除了学者之外,还有医学院的学生和记者,你说这要是知道丢在哪儿,还能找一找……”

“那现在怎么办,这么重要的信物让我给弄丢了。”曹斌就如同打断了脊梁骨一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跟失了魂似的。

“老曹,你赶紧回去再找找,说不定落在什么地方,还有,你今天走过的地方都找过了吗?”

“我都找过了,没有发现。”

“戒指这么一个东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这样,回头让梅梅帮你留意一下,这一般有素质的人捡到之后,是不会据为己有的,若是有人捡到了,或许会交给学校的失物招领处。”陆希言安慰曹斌道。

“也只能这样了,陆副组,我这一次算是完了。”曹斌垂头丧气道。

“别担心,干我们这一行的,不可能每次都顺顺利利,偶尔失手一次也正常,不是还有我和老唐呢,不会让你一个人扛的。”陆希言道。

“陆副组,谢谢你。”曹斌感激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你也别待太久。”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一下曹斌的肩膀,开门出去了。

……

重回医学院小礼堂,陆希言看到闫磊冲他眨了一个眼睛,就知道,戒指已经得手了,没办法,总不能让军统把“南希”给截胡了吧。

这支“援华医疗小分队”是要去根据地,是要去延安的,他们是火种。

这火种不能等还没到目的地,就让人给掐灭了,这后果不是谁能够承担的,他跟曹斌的私人情谊跟大义相比,那根本没办法比较。

“陆博士,刚才我看你一个人出去很久,是因为静香吗?”藤本静香居然悄悄的坐到了陆希言边上的位置。

“哦,不是,静香小姐,我去了一趟洗手间,顺便抽了一根烟,你迈尔斯教授聊的怎么样?”陆希言呵呵一笑。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三年前,我和我的父亲去英国伦敦参加一个医学会议,我和迈尔斯教授就是这样认识的,没想到能在上海见到他,忍不住上前多说了两句,打断了你们的交谈,实在是太失礼了。”藤本静香低头致歉道。

“没有,其实我跟迈尔斯教授并不是很熟,你的出现刚好帮了我。”陆希言呵呵一笑,对这个女人,他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迈尔斯教授说,今晚在巴斯德研究所有一个小型的私人聚会,他想邀请你参加,但刚才没有看见你,所以,让我代为邀请。”藤本静香道。

“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约了,替我向迈尔斯教授说一声抱歉。”陆希言婉拒道。

“好的。”

……

“怎么样,戒指,拿到了吗?”演讲结束后,陆希言上了闫磊的车,今天他没有让麻小五来接他,不管是闫磊还是孟繁星,他坐谁的车都可以回去。

“先生,您让我取这个戒指,到底干什么?”闫磊有些不解,不明白陆希言为什么要他去偷曹斌脖子上的这枚戒指。

“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以后你就知道了。”陆希言将戒指收了起来。

“对了,先生,刚才你中场休息的时候离开过一阵子,我看到藤本静香去过您的办公室。”闫磊道。

“什么,她去过我的办公室,什么时候?”

“放心吧,她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闫磊道。

“你怎么没有想办法阻止她?”

“当时您已经不在办公室了。”闫磊解释道。

陆希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曹斌,曹斌在不在?”陆希言追问一声。

“曹斌应该没走,不过,她应该以为您在里面,所以,只是站在外面,没有敲门,直接就离开了。”闫磊道。

“这个女人很聪敏,心机也深,在公司,你要提防一些。”陆希言提醒道。

“明白。”闫磊问道,“您现在就回家吗?”

“先回去吧。”陆希言点了点头。

……

“讲座结束后,我去找你,看你上了闫磊的车,我还以为你要晚点儿回来呢。”陆希言与孟繁星一前一后回到家里。

“我刚好跟闫磊说点儿事儿,就坐他车回来了。”陆希言道。

“老马回来了,说是还要请几天假,说是这个老朋友来了上海,就病倒了,他得过去照顾两天,今天回来拿点儿换洗的衣服。”孟繁星道。

“是吗,他这一走,家里的菜园子和花草都没人打理了,得扣他工钱。”陆希言道,。

“谁没有一个难事儿,老马在咱家干的挺好的,不就多请今天假吗,我准了。”孟繁星白了陆希言一眼道。

“嘿嘿,还是夫人您大度,明事理。”

“先生,太太,给您添麻烦了,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准回来,把花园给您收拾的干干净净。”老马提着一包衣服出来。

“这是干啥,都到吃饭的点儿了,吃了饭再过去,真以为我是那种刻薄的人吗?”陆希言伸手拦了下来。

“开饭喽,开饭喽……”两个小丫头一听说吃饭,撒欢的跑向餐厅。

“多谢先生。”刚才那一拦之下,陆希言已经把戒指悄悄的给了老马,完成了交接,其实老马今天晚上回来,就是为了拿戒指的。



正文卷 第777章:孟浩被查

“服部那个混账,他想干什么,他不明白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藤本静香十分恼火,已经有两名队员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甚至主官的服部一男居然跑出去替别人干活了。

就为了一把破剑?

“慧子小姐,竹下少佐的案子本应该是特高课的案子,结果却交给了我们,虽然说,我们跟幽灵交过手,可我们毕竟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冒然追击,很容易中对方的圈套。”鬼冢郑重道。

这话他也对服部一男说过,可他那个刚愎自用的性格,又刚得了一柄汉剑,加上心气儿又高,怎么劝都劝不回来。

“浅野一郎怎么知道你们在这里?”

“这个……”

“我知道了,一定是竹内云子。”藤本静香咬牙一声,浅野一郎跟竹内云子的关系,遇到难处,求到她哪儿,岂会不说?

可问题是,服部特攻队是来保护研究所和她研究团队的安全的,不是借给特高课办案和追杀重庆分子的。

冢本低着脑袋,服部一男是贵族,又是军官,他可以跟藤本静香顶着来,他不行,他祖上只是服部家的家臣,现在依然如此。

骨子里他不敢违背服部一男的命令,那怕他知道这个命令是错的。

“慧子小姐,我担心有人在针对我们,原本大川的失踪就很蹊跷,现在木下也突然失踪了,一个人可能是意外,可两个人呢?”冢本道。

“你调查了吗?”

“是的,慧子小姐,不管是大川还是木下的失踪,我都暗中进行了调查,大川的失踪是因为他被服部长官派去盯陆希言博士的哨,看他的每天活动的轨迹,见什么人,做什么事儿,大川每天都会汇报,具体情况,只有服部长官知道,而木下,则是因为暴露后,被服部长官找人安排在海军俱乐部做侍应生,后来,发现他在海军俱乐部能接触不少人,获得一些重要的消息,所以,就安排他在继续做下去了,他的失踪之前没有一点儿征兆,据他的同事说,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然后就发现他不见了,也没请假。”鬼冢道。

“难道是绑架?”

“如果是绑架,那为什么选择木下呢,而且他的身手,普通的绑匪根本做不到,我也打听过了,木下在海军俱乐部人缘还不错,没有跟同事或者客人有什么特别严重的过节,寻仇的可能性非常小。”鬼冢解释道。

“木下的身份暴露了,被人找上门来了?”藤本静香脸色微微一变,木下只是一个侍应生,没钱没势的,又没有跟人结仇,他突然失踪了,明显就是身份暴露了,被人给盯上了。

可是,他是自己主动离开海军俱乐部的,没有人强行逼着他离开,这就有些奇怪了。

“可是慧子小姐,这袭击温莎旅馆的案子在法捕房已经挂起来好几个月了,基本上调查早已停止了?”鬼冢道。

“你觉得是法捕房?”

“不是法捕房,难道还会是什么人?”鬼冢不明所以。

“鬼冢君,我不让你们多管闲事,那是因为上海这潭水有多深,就是你们怀疑这个陆希言,你以为我跑去他的公司,就真的是为了个人私情吗?”藤本静香怒道,“他的背后隐藏着一股力量,一股令人恐惧和忌惮的力量,你听说过‘死亡通知单’吗?”

“听说过。”

“他的背后就是制造出‘死亡通知单’的神秘的死神小组。”

“什么,慧子小姐,这陆博士居然有这么深的背景,那特高课为什么……”鬼冢失声道。

“为什么不抓他,是吗?”藤本静香反问道。

“属下十分不解,这样的危险人物,如果是在满洲,我们早就将他逮捕,并且绞杀了。”鬼冢重重的道。

“他是跟‘死神’小组有关系,但目前的证据只能表明,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曾经救助过他们一次,还有一次,就是去年的‘晴气庆胤’绑架案,是浅野一郎亲自登门,求他给对方传话,这才达成了交换人质的协议。”藤本静香道,“目前,我们只知道,他有能联系‘死神’小组的渠道,但并没有发现他们有其他任何关联,如果就依照这个怀疑就抓人的话,凭他的身份和地位,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这……”鬼冢愣住了,在满洲,他们是高高在上的,想抓谁就抓谁,不用顾忌什么影响之类。

但这是在上海,对方又是法租界有身份的人,而且关系错综复杂,真没有证据就抓人,那可是在法租界。

那是他们没有执法权的地方,真冲突起来,酿成外交事件,谁都不好看。

“何况,他还配合我们画出了死神小组的重要人物的画像,至今还是我们手中掌握的有关‘死神’小组最核心的资料。”藤本静香又道。

鬼冢傻眼了,这就更没有理由抓人了,因为,那是在人家不知情的情况下,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救死扶伤,这也能算错的话,那就是不讲理了。

“更何况他还出手救过竹内云子的性命,如果他不出手的话,云子的一条命早就没了。”藤本静香道,“这件事我们还大肆的宣传报道过,甚至把他列为对大日本帝国友好人士,如果没有证据就抓人,那岂不是自打耳光?”

鬼冢再一次震惊了,虽然他看过卷宗和资料,但有些东西是卷宗上没有写明的。

“大川跟踪陆希言,他发现了什么吗?”

“大川只向服部长官汇报,我这里并不是很清楚,但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发现,否则以服部长官的性格……”

“两个可能性,要么他跟‘死神’小组没有太大的关联,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的关系很深,而且,他身边就有‘死神’小组的人保护着他,大川跟踪他,可能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一直到大川发现了什么,那他就失踪了。”藤本静香分析道。

“属下宁愿相信后者。”

“怎么证明,你上门说,我派了人跟踪你,现在跟踪你的人失踪了,你的负责吗?”藤本静香嗤笑一声,“你以为他是那种随意让你拿捏的小人物吗?章啸林什么样的人物,现在怎么样,中风还在家养着呢,他现在手上明面上显露出来的势力,都足以让你深深的忌惮。”

“属下明白了。”

“再一次电令服部一男,让他马上回来。”藤本静香道。

“可是,浅野先生那边如何交代?”

“追缉幽灵是他们的任务,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非要我们协助追踪的话,可以,我们派两个人协助一下,何必要服部亲自带队前往?”藤本静香道,“就说这是我的命令。”

“哈伊!”

“木下失踪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一切以研究所安全为重,我来想办法调查。”藤本静香吩咐道。

……

“76”号,高洋房,丁默村这两日都住在这里,没有回家,家里那个母老虎在,清静不了。

“主任,苏队长求见。”秘书进来禀告。

“请他进来。”

苏美昌推开丁默村的办公室,走了进来,两人是老相识了,关系一直不错,要不然,苏美昌也不会来投他了。

“怎么样,美昌,让你调查的那个枪手的有结果了吗?”丁默村起身咳嗽一声,掩住口鼻问道。

他有肺病,一直没能根治,眼看天凉了,老毛病又开始犯了。

“按照主任的意思,我们在万宜坊密查和暗访了几日,的确发现了那小子的踪迹,不过,他似乎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就在昨日,他还去见了郑小姐。”苏美昌道。

“他去见了月茹?”

“是的,看样子他跟郑小姐是旧相识,而且我手下人还看到郑小姐亲自送他出来的。”苏美昌道。

丁默村微微一皱眉,这要是重庆分子的刺杀,事后还敢大摇大摆的登门吗?

这似乎不太可能。

“你们瞧清楚了吗?”

“瞧的真正的,我们还拍了照片呢。”苏美昌是有备而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丁默村道。

“是很像。”丁默村见过画像,再看照片上的人,觉得非常像。

“这人身份调查清楚了吗?”

“要是没弄清楚,我也不敢来见主任您吶。”苏美昌嘿嘿一笑,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什么,法租界的刑事处的探长?”丁默村一看上面的信息,也是吓了一跳。

“没错,我可是再三核实过了,而且,这个孟浩可算是法租界最年轻的华人探长,他自己也算是名人,您知道蔡主笔的案子,就是他破的,黄道会就是栽在他的手里,事后,他被日本人报复,制造了一起车祸,差点儿小命都没了,不过,这小子命大,他有个能耐大的姐夫,主任,他姐夫可不是一般人。”苏美昌道。

“是什么人?”

“陆希言,法租界最年轻的华董,广慈医院的外科主任,蒙安药业和繁星投资公司的实际上的主人,另外他还是法捕房的高级顾问。”苏美昌道。

“是他?”丁默村吓了一跳,前一阵子,陆希言跟章啸林的明争暗斗,结果是横行上海数十年的老江湖居然输给了一个年轻的后辈不说,自己还差点儿把命给丢了。

要知道,章啸林背后可是有日本海军方面支持的,在法租界一亩三分地上,居然是被人硬生生的斩断了烟土的生意。

法租界现在都快成了无烟区了,俨然成了上海滩治安最好的区域。

章啸林跟法国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又有日本人撑腰,又在法租界的一亩三分地上,居然被一个年轻的后生给干翻了,这说明什么?

第一,他得到法方的支持,尤其是驻扎法租界的法军的支持,没有这一点,是封堵不了章啸林的烟土进入法租界的。

其次,他得到法捕房的支持,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三,他自己有对抗章啸林的势力,民众和舆论的支持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有一支可以对抗章啸林手下帮会势力的武装,禁烟大队!

这可是合法的武装,人家可以配合法捕房直接上街巡逻和抓人的,有执法权的,‘76’号有吗?

没有,工部局根本不承认‘76’号在租界内有任何执法权,‘76’号的特务敢在租界内闹事,被抓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他跟月茹是什么关系?”

“我调查到,他们曾经是中学同学,这个孟浩曾经喜欢过郑小姐,但两人过去的身份地位悬殊,所以,也就没有下文了,直到最近,两人似乎又联系上了……”苏美昌知道话点到为止,再说下去,丁默村就该不舒服了。

正文卷 第778章:去‘76’号做客

丁默村很为难,对方要是什么冲动的毛头小子,倒也就罢了,找人教训一下,那怕是揍个半死,都没有问题。

对方来头还不小,还有这么厉害的背景。

当然了,放在过去,他丁默村未必会瞧得上,可是现在,这汪先生都还没有取得合法的身份和地位。

他不过是一个特工头子,手下虽有一群特务,可也就是在租界耍横,出了租界,谁还认识你?

要不然,他怎么这么害怕重庆方面的特工暗杀呢?

且不说孟浩本身是法租界巡捕房的探长,抓他,等于是挑战整个法捕房,而且现在手上并没有过硬的证据。

这势必会引起法捕房的强烈反弹,‘76’号跟工部局警务处已经闹的很对立了,林世群手下的那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公然抢劫巡捕,这英国人也是好面子的。

若是在跟法捕房闹起来,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沪西的警权,还可以找理由争一争,可人家法租界的事,你总管不到吧?

何况,这孟浩身后还有一个护短的姐夫,章啸林落到现在这步,还不是他对人家的老婆下手了。

结果,没能把人家老婆怎么样,却把自己在法租界的地盘儿都弄丢了,捎带着,就连老黄的烟土生意也该弄黄了。

章啸林如今这部境地,难道就没有黄锦荣在背后捅一刀?

本来大家相安无事,人家选上华董就选上了,又没把你咋的,你非要跟人家过不去,人家还击,报复了,那是直接往卡在的咽喉,高举禁烟大义的大棒之下,搞的大家都没饭吃,不恨你才怪呢。

“老苏,你说这个事儿该怎么办?”

“怎么办,抓人吶,这孟浩刺杀你,很明显就是抗日分子,不抓他,抓谁,让宪兵司令部出面,让法捕房交人!”苏美昌道。

“你怎么肯定他是抗日分子?”丁默村一抬眼,看了苏美昌一眼。

“他若不是抗日分子,为什么刺杀主任您,难不成,还是为了跟您争风吃醋不成?”苏美昌道。

丁默村没有说话,说心里话,他也是怀疑的,因此他没有告诉丁时俊那份“威胁”信的事情,苏美昌当然就更加不知道了。

这要是争风吃醋导致的刺杀风波,那对他来说,虽然名声不太好听,起码,这郑月茹身上的疑点就没有了。

他也不相信郑月茹是重庆方面的人,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可人儿,鲜嫩可口着呢,这几日没见,他这心里,就跟百爪挠似的。

“丁主任,您该不会怀疑是郑小姐……”

“你想哪儿去了,我前天接到一份匿名信,信中让我远离月茹,说我都可以当月茹的父亲了,还有肺痨病,还想着老牛吃嫩草,别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到,就一命呜呼了。”丁默村道。

“什么,敢有人给主任你寄威胁信,谁寄的,要是让我抓到,我非扒了他的皮,熬油点天灯不可!”苏美昌义愤不已道。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不过这男欢女爱是人的天性,这是谁都阻止不了的,月茹喜欢我,崇拜我,这又是他能阻止的了的吗?”丁默村冷哼一声,颇为感到一丝自恋。

“主任的才华和学识那是有口皆碑的,月茹小姐崇拜您,爱慕您,这也是正常的,就是有些人自己没本事,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实在是让人瞧不起。”苏美昌也是人精,这还没听明白是咋回事,马上就转变口风,附和道。

“主任,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要不要采取行动?”

“先不忙行动,把这个孟浩跟月茹的关系详细调查清楚再说。”丁默村想了一下,缓缓说道。

“主任,您跟月茹小姐这么熟,何不向她问一下?”苏美昌提醒道。

“问一下?”丁默村犹豫了一下,虽然他对郑月茹的怀疑已经减少了,但是他还是很谨慎小心。

“您要是不方便出面,我来安排?”苏美昌道。

丁默村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接了人,去兆丰总会,我在那里等你。”

“明白了。”

忽然,办公室的门响起。

“进来。”

“主任,我刚才看到吴四宝带人出去了,说是要去法租界抓什么人。”秘书茅子明推门进来汇报道。

“吴四宝去法租界抓人,抓什么人,这么大的行动我这个主任为什么不知道?”丁默村怒道。

他才是‘76’号的正主任,许多事,林世群都瞒着他不说,现在更是直接要将他给架空了。

“不知道,这吴四宝跟林副主任关系密切,平日里跟林副主任那是称兄道弟的,他们有什么事情,从来不跟咱们说的。”茅子明讪讪一笑道。

……

二楼,另外一端,林世群的办公室。

“林主任,咱们不跟丁主任打招呼,就直接让吴队长去抓人,这不合适吧,再说,那孟浩可是法租界的巡捕房的探长,咱们跑到法租界抓人,万一弄不好,吴队长他们可就回不来了。”凌之江不太明白林世群为什么这么安排,这个案子是他盯着的,现在有了结果,却让吴四宝去抓人。

“大块头虽然脑子不如你聪明,可他胆子比你大,如果我让你去,你会怎么做?”林世群伸手敲了敲桌子道,“对了,是林副主任。”

“反正是迟早的事情。”凌之江嘿嘿一笑,“如果是我,当然是找个机会先摸清楚孟浩的行踪,然后制定一个方案,秘密抓捕。”

“然后呢?”

“带回来审讯呀,咱‘76’号的刑罚,就是铁人也扛不住,到时候不信他不招。”凌之江满不在乎的道。

“孟浩是什么人,法捕房的探长,他若是失踪了,法捕房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

“所以才要秘捕呀,林主任,您还打算留他一条性命吗?”凌之江道。

“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林世群瞪了凌之江一眼,“抓孟浩不是目的,杀一个孟浩对我们也没有好处,甚至还会是无尽的麻烦,凌兄,你也在上海滩混迹多年,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您是觉得那陆希言会找麻烦?”凌之江道,“你大可不必为此担心,他不就是一个运气好的明星大夫,当上了法租界华董,其实没什么根基,我听说就那个禁烟大队,他也只是个顾问,对咱们没什么威胁。”

“你是这样认为的?”林世群惊讶的望着凌之江。

“大家不都这么认为的吗,这陆希言背后应该那帮法国佬推出来的代言人,实际上就跟一个提线的木偶差不多。”凌之江道。

林世群若有所思。

他是跟陆希言有过接触的,凭他的直觉,凌之江说的这个代言人和提线木偶根本是站不住脚的。

但是,凌之江说的也不无一点的道理,这陆希言崛起的太快了,几乎是非常顺利的就被推动华董的位置上。

他凭什么能获得这样的地位?

法国人找一个听话的,能偏向自己利益的华董代言人,这也不是不是没可能,陆希言的身份和背景都是十分适合的人选。

林世群还知道的是,日本人对陆希言很有兴趣,甚至说,很看重,但到底看重在什么地方,他也说不上来。

这也是一种直觉,多年来,这种直觉帮助它避开了不少风险。

“我只是让吴四宝把人请回来问话,并没有抓人的意思,凌兄,你懂吧?”林世群缓缓道。

抓住孟浩,主动权就在自己手中,不管丁默村那边怎么回应,他都能从容应对。

何况,这件事,他是跟周福海沟通过了。

周福海现在算是‘76’号的直接顶头上司,没办法,要找一棵大树靠一下,必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丁默村万万想不到陆希言跟周福海一家还有关系吧?

自己发现这个秘密一来,一直藏在心里,从没有跟任何人讲过。

让吴四宝去带孟浩回来,其实是他跟周福海沟通后,做出的决定,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孟浩本人,甚至他们都不关心孟浩的身份,就算孟浩是重庆分子也无所谓。

他们的目标是陆希言。

这一点,他是不能够跟凌之江明说的。

“主任,吴四宝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他万一处置不当,只怕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凌之江道。

“你既然不放心,那就跟着去看着,千万不要跟法捕房起冲突。”林世群呵呵一笑,他能理解凌之江的担心,不过,吴四宝虽然脑子瓜子不聪明,可他是吃过亏的人,这一点儿记性都没有,早特么横死在上海滩的街头了。

“是,主任。”凌之江答应一声,直接就开门出去了。

……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刑事处。

吴四宝就带着人在门口,他们也不进去,就在门口等着,这阵势,还是有些吓人的,法租界认识的吴四宝的人不少。

对于这样一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人物,大家都本能的绕着走。

“怎么回事,76号的人跑到我们法租界巡捕房来干什么,他们想干什么?”主管刑事处的副总监指着窗外门口吴四宝等人质问道。

“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些人发什么疯,怎么都跑到法租界,还跑到我们巡捕房来了。”翻译回答道。

“找个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虽然法捕房跟‘76’号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今天这样的局面,还是第一次见到,副总监加勒很紧张。

“是,副总监。”

只有孟浩知道,吴四宝是冲着他来的,这一点儿姐夫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不过,吴四宝既然明着来,那就说明,他的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

否则就是秘捕了,根本不会让法捕房知道。



正文卷 第779章:姐夫,你真是神了

孟浩是越来越佩服姐夫陆希言了,对丁、林二人的判断如此精准,他是怎么知道“76”号内部的这些机密的?

难道是唐锦告诉他的?

“拉蒙科长,我去看看吧。”法捕房的大门就这样被“76”号的人堵了,这传出去,肯定会极大的负面影响。

虽然吴四宝等人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也没干扰法捕房的正常工作,但给法捕房,乃至公董局的脸上都不好看的。

什么时候,“76”号敢如此蹬鼻子上脸了,跑到法捕房来示威了?

“孟浩,你?”第一科科长拉蒙有些吃惊,这架势,躲都来不及,居然还有人敢主动揽事儿?

“科长,你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尤其是吴四宝,他若是敢动一个毫毛,一定会死的很难看。”孟浩笃定道。

“这,那你小心点儿,我派几个人跟你一块去……”拉蒙知道,孟浩可不是普通的华人探长,他有着很强的后台和背景,现在,就算他这个科长走出去,那吴四宝都未必买他的帐,但孟浩可能就不一样了。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吴四宝除非不想回去了,他不敢在法租界闹事的。”孟浩道,“我们这么多警员,还怕他们那十几号人?”

“说的也是,那你去吧。”拉蒙想了一下,觉得孟浩说的也有道理,自己有点儿太过畏惧“76”号了。

……

“吴四宝,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敢来这儿闹事?”孟浩慢悠悠的从总捕房大门走了出来。

吴四宝正跟自己一群手下嗑瓜子,吹牛皮呢,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堵孟浩,然后将人抓去‘76’号,不对,应该是请去才是。

林世群的命令,不能对孟浩硬来。

他原以为要等到孟浩出来,至少也要耗上大半天时间的,没想到,这才不到半小时,正主就主动的从里面出来了。

“哟,这不是孟浩探长吗,在下,吴云甫,有礼了。”吴四宝也不是只知道蛮横不讲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他还是知道的。

“吴云甫,改名字了,不错,听起来有点儿人模样了。”孟浩嘿嘿一笑。

“您见笑了。”吴四宝满脸堆笑的拱了拱手,“吴某人并非有意来闹事,其实,我们也没有闹事的意思,就是有些事情想请孟浩探长回去了解一下。”

“找我了解,你们‘76’号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孟浩冷笑一声。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76’号是一个安全机构,是为了实现汪先生的和平理念而成立的,世人对我们是多有误解,孟探长如果多了解一些我们所做的事情,就会明白和认同我们的。”吴四宝文绉绉的道。

“这话是林世群教给你的吧,学的还挺不错,蛊惑人心。”孟浩道。

“孟探长,您今天既然出来了,那就只有跟我们走一趟了,别逼着兄弟们硬来。”吴四宝三秒钟不到,就露出了本来的嘴脸。

“这可是在法捕房大门口,你还敢强行把我带走?”

“如果孟探长不配合的话,那就只能如此了。”吴四宝冷笑一声。

“你就不怕挑起‘76’号跟法捕房之间的冲突?”孟浩脸色一变,吴四宝是个莽夫,若是真逼急了,他是真敢干的。

“孟探长不要让我为难,你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如果非要我们通过正规渠道,把你带走的话,那可就不好看了。”

“你的意思是,让日本人跟公董局交涉,然后把我逮捕,再引渡给日本宪兵队吗?”

“孟探长明白就好,你涉嫌谋杀,若是真的惊动了日本宪兵队和公董局,那事情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到时候,就算你那姐夫陆博士也救不了你。”吴四宝道。

“谋杀,这么严重的指控,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

“我们既然找到孟探长,自然是有证据的,所以,孟探长,你是自证清白跟我们走呢,还是等宪兵队跟公董局直接交涉,把你引渡去日本宪兵队呢?”吴四宝道,“你要知道,日本宪兵队的牢房可比‘76’号差多了。”

……

“什么,孟浩涉嫌刺杀丁默村,吴四宝带人要带走孟浩去‘76’号进行调查?”唐锦接到齐桓的报告,吓了一跳。

“是的,吴四宝今天一早就带人进了法租界,守在了法捕房便衣总部的门口,就等着孟浩从里面出来。”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76’号敢在法租界抓人,而且还抓我们的在职的探长,谁给他们的胆子?”唐锦勃然大怒,且不说孟浩是陆希言的小舅子,就算不是,‘76’号也无权在法租界抓捕任何一个人,就算要抓,那也是由法捕房自己来抓,‘76’号算什么东西,吴四宝又算哪根葱?

“督察长,他们没有抓人,只是说要带孟浩回去接受调查。”

“这跟抓人有什么区别?”

“他们在法租界,不敢强行带走孟浩的,所以,除非孟浩自己愿意跟他走……”齐桓道。

“孟浩会跟他们走吗,这种事儿,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就敢过来抓人?”唐锦冷静下来,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听说,‘76’号掌握了一些证据,不过,应该不是太过硬的,否则,他们早就通过日本宪兵司令部来交涉了。”齐桓分析道。

“有道理,如果通过日本人交涉,那应该是我们政治处的事情,很显然,‘76’号根本没有过硬的证据,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们想抓人,秘捕是最好的选择,然后屈打成招,都是可以的,把案子做成铁案?”

“督察长分析的有道理,林世群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派吴四宝过来抓人,却又没有用强……”

“难道他们的目标不是孟浩,而是冲着老陆去的?”唐锦自言自语一声。

“您的意思,通过孟浩给陆顾问身上泼脏水,或者威胁陆顾问?”齐桓随后一声。

“不好说,电话通知老陆了吗?”

“已经打电话去医院通知了,陆顾问刚进手术室,得手术结束后才能通知到。”齐桓点了点头。

“必须阻止孟浩被吴四宝带走,人要是被带走,我们就被动了。”唐锦连忙命令道。

“是,我这就带人过去。”

……

齐桓带了人赶了过去,但是还是慢了一步,孟浩已经上了吴四宝的汽车,因为是自愿的,就连刑事处的人也没有理由阻拦。

只能看着吴四宝带走了孟浩。

这件事震动了整个法捕房,法捕房的探长,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76’号的人给带走了,虽然是自愿的,但这里面,你能说没有胁迫吗?

鬼信呢!

卡尔总监大发雷霆,亲自去找奥琪总董,要求在法租界内严厉打击‘76’号的相关人员活动。

同时要求公董局方面对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严正抗议,要求‘76’号马上释放孟浩探长。

按照规矩,‘76’号做什么事儿,都必须要得到日本驻‘76’号宪兵分队的同意或者是知晓。

带孟浩回‘76’号调查,显然宪兵队方面是知道的,而且也汇报给了梅机关,而影佐将‘76’事务都是交给晴气庆胤打理。

晴气庆胤又把具体事务交给了浅野一郎,涩谷少尉汇报上来后,浅野一郎直接压了下来,直接给林世群打了一个电话,算是默许了。

两人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

……

“老师,刚才巡捕房来电话了,出事儿了。”成诚见到从手术室出来的第一句话,焦急万分。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陆希言微微一皱眉,他当然知道有些事情会发生,但什么时候发生,他可猜不到。

“孟浩探长被‘76’号的吴四宝带走了。”成诚道。

“什么,‘76’号带走了浩子?”陆希言反应异常吃惊,“到底怎么回事儿,浩子怎么跟‘76’号扯上了?”

“听说好像是谋杀?”

“谋杀,笑话,浩子是我的妻弟,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这一定是栽赃陷害!”陆希言愤怒异常。

“老师,您先别激动,孟浩探长并不是被抓走的,是主动跟吴四宝去接受调查的,众目睽睽之下,‘76’号只怕没有这个胆子栽赃陷害。”成诚忙道。

“不行,我的请假回去,梅梅要是知道了,肯定承受不住这个消息的。”陆希言忙道,“成诚,出了这个事儿,我只怕下午不能来上班了,让樊坤替我顶一下,手术能推迟的,尽量推迟。”

“明白,老师,您就放心吧,医院和病人那边我会去解释的。”成诚道。

陆希言以最快的速度去震旦大学,把消息告诉了孟繁星,然后让小乐和阿香送孟繁星先会家。

自己这叫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去找唐锦了。

“唐兄,孟浩的事儿你一定要帮我,我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但他,你我都是知道的,是绝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他自己就是一个警察……”

“老陆,你先别激动,冷静,冷静,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林世群敢直接上门来把人带走,就足以说明,他不敢在这个案子上胡来,否则,他无法堵住悠悠之口,法捕房也不允许他随意污蔑自己的警员,如果连我们自己人都护不了,那还有人愿意为法捕房做事吗?”唐锦连忙劝说道。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76’号是什么地方,浩子去了那个地方,还能囫囵出来吗?”陆希言大声道。

“老陆,别这样,是孟浩他自愿跟吴四宝走的,但凡他要是有一丁点儿不愿意,法捕房能让吴四宝把我们的功勋探长给带走吗?”唐锦道,“所以,咱们自己决不能乱,先要把事情弄清楚,如果孟浩真的参与了什么事情,就凭你我的能力,就算是劫狱也要把人救出来,可如果有人胆敢栽赃污蔑,法捕房也不是泥捏的,到时候,我陪你就算把‘76’号踏平了,都没问题。”

“我只是发现这小子最近一段日子是有些不对劲,早出晚归的,可我和他姐姐都太忙了,有些顾不上他,但是他的人品我还是了解的,他也犯不着干那样的事情呀……”陆希言冷静下来道,当然,表演的成分居多了。

正文卷 第780章:戏要恰到好处

演戏要恰到好处,不能太过,否则就会让人觉得太假了。

这其中拿捏的分寸最为重要。

“老陆,你先别着急,弟妹知道这事儿吧?”唐锦问道。

“我从医院出来,先去了一趟学校,把消息告诉她了,她一个女人,虽然说有些胆识,可孟浩毕竟是她唯一的弟弟,当场就方寸大乱了,我让人先送她回家了。”陆希言解释道。

“送回家好,送回家好,家里有人吧?”

“有,阿香和还有小何她们都在呢。”

“孟浩的事情,我已经让那个齐桓去打听了,老曹你也知道的,这一次捅了一个大篓子,戴老板震怒,要是让这个援华医疗小分队去了延安,那老头子少不得要痛骂一顿。”唐锦哀叹一声,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老曹丢戒指的事情,我也有责任,这注意毕竟是我出的。”陆希言主动分担责任道。

“这事儿跟你没多大关系,丢戒指的又不是你,是他自己不小心,戒指估计是找不回来了,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处理。”唐锦一挥手道。

“老曹不会有麻烦吧?”

“处分是肯定的,这种事儿,还不算特别严重,不就是一支医疗小分队,去延安又能怎样,那救的就不是中国人了,老头子就喜欢搞党同伐异那一套。”唐锦微微流露出一丝不满道。

“要我说,这援华医疗小分队是来帮咱们的,虽然是去帮共产党,可共产党现在也是抗日的,而且抗日更坚决,不像国军,畏日恐日的人大有人在,真替他们感到不耻。”陆希言道。

“这话,咱们两个关起门来说一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让外人听见,要是传到什么人的耳朵里,你我都得有麻烦。”唐锦忙提醒道。

“知道,我虽然对政治斗争不感兴趣,但我还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有些话不该讲,不讲,不该做的事情,不做。”陆希言道。

“不说这个了,孟浩的事情,我一定管到底,你放心好了,他是你兄弟,也是我兄弟,就算他真的犯事儿了,我们也要想办法把人给救出来。”唐锦道。

“老唐,我就拜托你了,‘76’号那边,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熟悉。”陆希言道。

“没事,我先托人帮你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唐锦道,“你先医院还是回家等消息?”

“我先回家吧,梅梅还在等我的消息呢。”

“那行,有消息,我给你家里打电话。”唐锦点了点头,“我让晓秋打电话去禁烟大队叫麻小五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叫闫磊过来了。”

“也好。”

……

说话的功夫,闫磊开车过来了。

“老唐,我就先回去了,有消息立刻通知我。”陆希言起身告辞,随后下了楼,上了闫磊的汽车。

“先生,果然如您所料,林世群这样公开的把浩少爷请去‘76’号,显然是没打算要把人怎样,浩少爷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人到了里面,估计要吃一些皮肉之苦了。”闫磊道。

“这是他自找的,不吃点儿苦头,下次不知道瞎逞能。”陆希言冷哼一声,“你找人,花钱接触一下‘76’的人,尤其是丁默村的那个胞弟丁时俊,演戏吗,总要演的逼真一些,该做的事情,该花的钱一个都不能省。”

“丁时俊这小子贪财好色,只怕他的胃口不小?”闫磊道。

“那你注意点儿分寸,这条线以后说不定有用。”陆希言道。

“明白了,我让严嘉那小子去。”闫磊道,“您觉得怎样,他的身份不高也不低,事儿办砸了,也有回旋的余地。”

“他可是沪西组的组长,如果能搭上丁时俊,倒是不错,让他机灵点儿。”陆希言道。

“明白。”闫磊点头道,“那先生,咱们现在去哪儿?”

“安源绸缎庄。”

“您现在就去安源绸缎庄?”

“孟浩出事儿了,我找‘军师’帮忙求援,这不应该是正常的吗?”陆希言问道,“我不去的话,反倒奇怪了,你说呢?”

“对,对,我都忘了。”闫磊呵呵一笑。

……

“‘76’号抓了孟浩,浅野君,你没跟我开玩笑吧?”竹内云子手一抖,手中的茶盏差一点儿砸在茶盘上。

“林世群跟我打过电话汇报这件事,是我默许的。”浅野一郎在‘76’号反间谍顾问的位置上找到了久违的感觉,这个位置比在特高课更有一种让他如鱼得水的感觉。

虽然竹下俊的案子还没有破,他面临的压力还不小,可他已经说动了服部一男去追击“幽灵”组了。

相信服部一男一定可以帮他消灭“幽灵”,以及带回竹下俊和丢失的重要绝密文件的,尽管,那文件现在已经不那么的重要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要这样做,会给帝国在上海的战略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竹内云子面容冷冽的质问道。

“云子小姐,如果林桑他们不掌握一定证据,我是不会同意他们这么做的。”浅野一郎道,“你不觉的,这是一个很好向陆博士施压的好机会吗?长久以来,我们都没办法抓住此人的把柄,孟浩是他的妻弟,如果能够证实他的妻弟有反日倾向,那我们就可以逼迫他跟我们合作了。”

“你们有几分把握?”竹内云子有些动心了。

“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人证,只要孟浩被认定是那天刺杀丁默村的四名枪手其中之一,那我们就可以假设他就有重庆分子的嫌疑,接下来,就是如何坐实这个嫌疑了。”浅野一郎道。

“怎么坐实?动用酷刑,屈打成招那一套,恐怕对他不适用。”竹内云子道。

“不需要完全坐实,只需要有这个嫌疑就可以了,我们就可以以这个理由扣押他,然后把人从‘76’号转入宪兵队。”

“浅野君,这个性质就一样了,没有直接证据的话,孟浩是法租界的探长,我们是没有越界执法权的,就算要引渡,也要得到法捕房的同意,程序上不能有任何问题,到时候法国领事馆抗议起来,引起外交纠纷,你去解释吗?”竹内云子严厉叱问一声。

“云子小姐,我只是说威胁对方这么做,但并不一定就要这么做。”浅野一郎道。

竹内云子脸色微微缓和了下来,她明白浅野一郎的意思,就是威胁恐吓陆希言答应给日方合作。

这样的套路不新鲜,反正“76”号现在也名不正言不顺,他们扣押孟浩,法捕房和公董局都没有办法。

法捕房也没有在公共租界的执法权,除非,法捕房要求公共租界警务处出面跟‘76’号交涉。

但是,人一旦移交给驻上海的日本宪兵队,性质就不同了,法捕房和公董局跟驻上海日军宪兵司令部以及上海特别市警察局是签署相关犯罪调查和罪犯引渡协议的。

“这件事,晴气先生和影佐将军知道吗?”

“这样的事情,我岂敢隐瞒晴气长官,至于影佐将军,那不是我能接触的。”浅野一郎道。

“静香已经来找过我了,她对你相当不满,你知道吗?”竹内云子心里已经认同了浅野一郎在这件事上的处理,便不打算再追问下去。

“对付幽灵,普通士兵,甚至特高课的特工都没有这绝对的把握,但是服部特攻队是帝国精锐的特殊战斗小分队,虽然没有见识过,但是我听说了不少有关他们在满洲的战绩,相信,只要服部君出马,对付幽灵一定没有问题。”浅野一郎道。

“服部君那边可有消息?”

“我们每天都互通消息,目前他们已经发现幽灵的一些踪迹,正在核实当中,同时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浅野一郎略微沉吟了一下道。

“讲!”

“之前鼹鼠在被安排‘觐见’军师的时候,我们就发现‘军师’可能隐藏在苏州的虎丘,利用电台,遥控指挥上海租界内的死神小组的行动,我们的电侦部门也发现那一带有神秘的无线电波信号出现,但具体位置无法定位,再后来,电波就彻底消失了,而这一次服部君率精锐特攻分队追缉幽灵组,他们发现幽灵消失的位置同样也在虎丘……”

“你的意思是,幽灵组也是由军师控制,是死神小组的一部分?”竹内云子惊的双眸骤然亮了起来。

她还从来没有把这两者联系起来考虑,因为,幽灵组一直活跃在上海周边的城镇,从不进市区和租界,而“死神”小组就隐伏在租界和市区,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一鸣惊人。

如果这两个组织同为一个人控制的话,那真是太可怕了。

“我是有这个猜测,但还没有得到证实,所以,我已经暗中命令鼹鼠对此事进行调查了。”浅野一郎道。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能证实两者之间的关系,还请浅野君在第一时间告知。”竹内云子严肃道。

“云子小姐放心,我明白。”

……

“先生,特高课果然派人去虎丘了,还带去了电台测向设备,这一定是鼹鼠给他们提供的情报。”

“伪装电台静默了吗?”陆希言问道。

“处在静默状态,但偶尔还会出来一下,这样保证特高课不会怀疑我们已经离开了。”郭汉杰禀告道。

“那就继续保持这种断断续续的对外联系。”陆希言问道。

“浅野一郎居然没有跟着服部一起行动,这家伙就这么信任那个服部?”闫磊惊讶的问道。

“‘76’号要比追杀幽灵中要多了,何况竹下俊和他手中的机密文件已经过了保密期,国军都已经知道了,追回来,价值也不大了。”陆希言道,“浅野一郎还不如盯在上海,除非确定‘军师’就在虎丘,才能吸引他过去。”

“那什么时候对这个浅野下手?”

“不急,先把服部特攻队吃下掉再说。”陆希言摇了摇手道,“对东亚植物研究所的调查怎么样了?”

“戒备森严,里面还养了狼狗还拉了电网,很奇怪的是,每隔两天夜里就会有一辆遮的严严实实汽车开进去,凌晨再开出来。”郭汉杰汇报道。

“照片吗?”

“有,但是太黑了,不清楚。”郭汉杰点了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照片递给陆希言道,“这是这几日我们蹲点观察拍摄的照片。”

“这就是那辆汽车,先生,您看,开车的都是穿着白大褂,还带着口罩。”

陆希言仔细看了一下照片,因为拍摄距离比较远,又因为光线的问题,可以看清楚驾驶室一共是三个人,驾驶员似乎没有穿白大褂,但也都戴了口罩。

正文卷 第781章: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派人跟踪了吗?”

“蚂蚁说,怕打草惊蛇,没敢派人跟踪,但这汽车大致的去的方向,倒是知道。”郭汉杰道。

“哪里?”

“吴淞口。”

“吴淞口,吴淞口不是出海口吗?”陆希言惊讶一声,指着照片上那驾驶员问道,“这个驾驶员应该穿的是军装吧?”

郭汉杰凑近了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的确是军装,先生,好眼力,还是您看的仔细。”

“问一下蚂蚁,搞清楚驾驶员军装上领章的颜色。”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您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日军领章的颜色不同,代表着他们有不同的只能,比如陆军步兵,领章是红色的,宪兵则是黑色的,炮兵是黄色的等等,知道他的领章的颜色,就还可以大致推断出这个驾驶员是那个兵种的,明白吗?”陆希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这以前还真没注意。”郭汉杰不好意思的挠头道。

“你呀,还要多留意学习,要多了解这方面的常识,那样,你就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线索,这就是细节,明白吗?”陆希言郑重提醒道。

“明白了,先生,我以后一定加强学习,多充实自己。”

“水蛭那边什么情况?”

“水蛭他们已经在南京站稳了脚跟,他跟孙亚楠盘下了中华门附近一家歌舞厅,孙任总经理,他担任副手,另外那个韩彩英也过去了。”郭汉杰回答道。

“嗯,开歌舞厅是个不错的选择,歌舞厅是达官贵人的交际娱乐场所,接触的人多,也容易收集情报。”陆希言道,“让水蛭他们收拢一两个南京本地的势力,好打开局面。”

“这一点他们已经在做了。”

“嗯,再从上海安排一些人过去,这些人要掌握在水蛭手中,明白吗?”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我留下孙亚楠这只鼹鼠没动,是打算钓大鱼的。”陆希言解释道,“飞鸟那边,密切林世群的动向,尤其是孟浩在‘76’内的情况,每天都要汇报上来。”

“是。”

“除了飞鸟,我们在76号内还有别的眼线吗?”

“有几个,但飞鸟是目前级别最高的,其他的人暂时都处在比较低的位置,根本打听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郭汉杰道。

“不要急躁,渗透和卧底是一门技术活儿,要有耐心。”陆希言提醒道。

“詹森的伤势怎么样了?”

“经过十多天的修养,他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郭汉杰道,詹森没有生命危险之后,霍小雨和柯默就从安全屋撤走了,换了郭汉杰派了一个人在拉都路安全屋那边照顾。

“卢文英那边什么情况?”

“詹森的遗物交给她了,当天就病倒了,后来还支撑着病体去郊外给立了一个衣冠冢,以未亡人的身份。”郭汉杰道。

“这个女人虽然不算好人,可也算是有情有义,可惜,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真相。”陆希言微微一叹道,“詹森的新身份要弄好,要经得起查验,此人我有大用。”

“先生放心,保证没有问题。”

“那就好,等他伤愈之后,我会以‘军师’的身份亲自跟他谈一谈。”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了,没别事了,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陆希言招呼闫磊一声,从安源绸缎庄出来,上了汽车。

“闫磊,约一下罗耀祖,晚上六点,霞飞路的摩西咖啡馆见面。”陆希言吩咐闫磊道。

“好的。”闫磊点了点头。

闫磊把陆希言送回陆公馆,随后又开车回公司了。

“小何,太太呢?”陆希言回到家中,没看见孟繁星,问何小芬一声道。

“太太在楼上卧房。”

“阿香和小乐哪儿去了,她们也不在家里陪太太?”陆希言问道。

“阿香姑娘说,去找道上的人帮忙打听浩少爷的消息了,小乐姑娘在卧房陪太太呢。”何小芬道。

“哦,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阿香这丫头已经彻底的融入这个大家庭了,别看她性子有些野,可是人还是单纯的,就是过去没有一个人好好引导她走正途,幸好年纪小,不然,再过几年的话,那想再拗过来,就麻烦了。

“小何,晚上熬点儿清单的粥,我们都没什么胃口。”陆希言吩咐道,“一会儿,我让小乐去学校接孩子,你没什么事儿,也一起过去吧。”

“好的,先生。”何小芬答应一声,两个孩子上学回家,基本上都是孟繁星接送的,何小芬虽然是顾筱慧的亲生母亲,难得有机会去接孩子,所以,她难的有这个机会。

好在,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够给筱慧现在的生活和教育,陆家给了,她很感激,也很感恩。

起码,孩子很懂事,对她这个母亲也很尊重和孝顺,没有半点儿嫌弃的意思。

“对了,小顾的来信你收到了吗?”陆希言忽然想起来,前天交代闫磊给何小芬的家书。

“收到了,先生,谢谢您。”何小芬忙点头感谢,丈夫总算是回归正途了,在香港混的不错,还当上了什么酒店的大堂经理,每个月都给她寄钱,然后,她再给乡下的父母捎去生活费,不敢给太多,给多了,让人惦记,把剩下的存了起来,打算留给筱慧出过留学也好,嫁妆也好,不能让女儿也跟着寒碜一辈子。

何小芬现在的眼光跟过去的那个乡下女人不一样了,女孩子也是要读书的,也是要有一技之长的,将来就算不依靠男人,也能活的精彩。

楼上,卧室门口,小乐背靠墙,低着头,眼神专注,手里把玩着一把勃朗宁的手枪,在她眼里,枪是她最喜欢的玩具。

而丁鹏飞可能只能排在第二位。

听到楼梯口的传来的脚步声,小乐立马警惕的一抬头,看到是陆希言的时候,马上眼神又投向自己手中的枪了。

阿香没事总喜欢玩刀,这一点两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乐,你下去休息吧,这儿不需要你守着了。”陆希言交代一声,推开门,走进了卧室。

孟繁星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面的那张脸蛋上明显有没有擦掉的泪痕,明显是哭过了。

不能说孟繁星不坚强,担心自己亲弟弟的安危,这是人之常情,何况她也是一个有着正常情感的女人。

“梅梅,你也别太担心,林世群既然派吴四宝过来把浩子请去‘76’号,这就说明他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浩子也许会吃点儿苦头,但性命是没有问题的。”陆希言走过去,轻轻的拍了一下孟繁星的肩膀道。

“我知道,但人进了‘76’号,就不为我们控制了,我是担心万一……”

“没有万一,林世群若敢动浩子一根毫毛,我就把‘76’号给铲平了。”陆希言重重的道。

还别说,如果他真的不计后果的对“76”号动手的话,那未必就不能将其铲除,让它步黄道会的后尘。

当然,没有如果,林世群不是那种不计后果的人,日本人是希望租界乱,但也不希望上海的经济秩序彻底的崩溃,那样,他们也承受不了。

所以,日本人现在也只能威胁,而不敢直接派兵占领租界,占领租界带来的国际影响和后果不是它现在能够承受的。

所以,现在日军只是私底下小动作不断,采取蚕食的办法,不断突破租界底线,但绝对不敢一下子硬来,把牌桌直接掀翻了。

这种脆弱的平衡总有一天会打破,但在未来什么时候,现在还不好说。

“希言,你可不能冲动胡来。”孟繁星紧张的道。

“放心吧,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陆希言伸手抚摸着孟繁星的秀发道。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小浩平安的带回来的。”孟繁星点了点头,丈夫的智慧和能力都在她之上,何况,这个方案也是她们两个商量后,数次分析推演后才做出的。

“你先请假休息两天,公司的事情,让黄瑶去处理,她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信得过的。”陆希言道。

(备注:黄瑶,圣约翰大学金融硕士学位,当时邹淮给陆希言的五个人,先后都被他收拢进入蒙安公司和繁星投资以及繁星置业,担任各部门的负责人,是公司创建的老班底。)

“嗯,我一会儿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来家里一趟。”孟繁星点了点头。

“你先休息一下,我吩咐小何了,今晚咱们吃点儿清淡的。”陆希言柔声安慰道,“我一会儿还的出去一下,见几个人,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做姐夫的,可不能呆坐在家里等消息。”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没事儿,不用管我的。”孟繁星道,这点儿情绪她还是能收放的,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接下来,陆希言按照早就拟定的名单,去拜会了一些人,请托帮忙,打听跟孟浩的相关的事情。

就连工部局的副总董凯自威他也亲自打电话询问过了。

从孟浩被“76”号带走,再到陆希言四处奔波求人,上海滩纷繁复杂的局面下,又投下了一枚石头,砸起的涟漪迅速的扩散开去,引起了多方势力的猜测和紧张。

有人高兴,有人担忧,还有人则搬起了小板凳,等在一边看戏。

看到底是“76”号再逞凶威,还是法捕房强势硬怼,陆希言这个法租界年轻的新华董力压‘76’号一头。



正文卷 第782章:接头成功

霞飞路,摩西咖啡屋。

“先生,您喝点儿什么?”

“一杯摩卡,谢谢。”陆希言微微一颔首,他是让小乐开车送他过来的,来见罗耀祖,当然不能让麻小五知道。

麻小五是军统的人,不是不信任他,而是这会让他为难,他不知道,反而没事儿,知道了,是跟唐锦汇报,还是不汇报呢?

何况,麻小五现在担任禁烟大队的大队长,不能总把工作丢给杨一鸣一个人。

约好了六点钟,陆希言提前差不多五分钟到的。

“您要不要尝一尝我们这边的套餐,很不错的,今天还有优惠?”侍应生热情的推荐道。

“不用了,一杯咖啡就可以了,我约了人。”陆希言礼貌的拒绝道。

“那您稍等一下。”侍应生点了点头,微笑着去给陆希言准备咖啡了。

坐下来约莫三分钟,一身成功人士打扮的罗耀祖手里夹着一根雪茄烟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那浑圆的肚皮,就知道是财大气粗之辈。

来到陆希言这一桌跟前,摘下帽子,轻轻的放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当然,这个位置是陆希言挑好的,罗耀祖的面孔刚好被窗帘挡住,又只能让周围的人看到侧脸。

如果没有丰富的接头经验,是挑选不出这样的位置和角度的。

“你都知道了?”陆希言平静的开口一声。

“这么大的事情,道上都传开了,我能不知道吗?”罗耀祖的人天天盯着‘76’呢,怎么可能不知道孟浩被吴四宝请进了‘76’号。

“浩子逃跑的让人看到了脸,没有办法,我只能这么做。”陆希言道,这时候,侍应生端来咖啡,罗耀祖要了一杯柠檬水。

“这小子不听话,我早就让他不要牵扯太深,他不听,这下惹麻烦了。”罗耀祖也是很生气。

“我原本打算送他去香港避一避风头,但是,他不肯,而且,他一走,等于说此地无银三百两,那就彻底被盯上了,我也会被怀疑。”陆希言道,“他不想一走了之,把麻烦丢给我们。”

“所以,你就打算用争风吃醋的法子帮他解困?”罗耀祖不屑道,“这简直就是一个馊主意!”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浩子是法租界的探长,76号除非掌握过硬的直接证据,他们敢抓他吗?”罗耀祖反问道。

“敢不敢抓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浩子被盯上,你我都有麻烦,不是吗?”陆希言冷哼一声。

罗耀祖一阵沉默,如果‘76’号真的针对孟浩进行调查的话,以他们的能力,保不准真的能让他们查出些什么来。

中统的那些人,他还是了解的,本事是有的,若是认真起来,用在作恶上面,那遭殃的人可多了。

“陈烨那边你搞定,如果他们想要继续刺杀丁默村,就得把孟浩从这件事里摘出去。”陆希言道。

“我可以跟陈烨说,这个办法是我想出来的,但林世群抓了小浩,明显是针对你,我该怎么解释?”罗耀祖问道。

“你难道不会跟他说,是你劝我为了保证孟浩的命而低头吗?”陆希言道,“梅梅就这一个弟弟,你也就这一个外甥,我这个做姐夫和做外甥女婿的真的不管了吗?”

“合情合理,但我就怕你一旦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了,只怕陈烨会对你有其他的想法。”罗耀祖道,“我太了解中统的那些人了,他们最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胁迫人为他们做事了。”

“那你还把浩子带进了中统,你安的什么心?”

“我也不想的,当年没有明白这些,现在明白了,我才极力的阻止小浩跟那些人来往,结果,还是没能够阻止得了。”罗耀祖懊悔的说道,介绍孟浩加入中统,这是他生平做的第二件错事。

“那个叫郑月茹的女孩子,如果她配合的好,想要骗过‘76’号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近期,必须暂停对丁默村的一切行动,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到时候,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陆希言警告道。

“希言贤侄,言重了,陈烨那边我会警告的,再说这一次失败后,丁默村一定会更加小心了,想要再找到合适的机会可不容易,让他们消停一阵子。”罗耀祖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中统在上海,除了耀祖舅舅这一支隐伏的力量,只怕也所剩不多了,别瞎折腾了,这个时候应该夹起尾巴做人,想要给‘76’号送人头还不简单,现在76号内中统的干将越来越多了,我都替他们臊得慌。”陆希言毫不留情的道。

“话不能这么说嘛,要不是出了叛徒,局面也不至于会崩坏到这一步……”

“我只知道,中统那帮人除了躲在背后算计,暗箭伤人之外,还有大部分都是软骨头,相比而言,军统有骨气多了。”陆希言道。

罗耀祖脸上火辣辣的,虽然他知道陆希言说的人当中没有他,可他也是中统中的一员,陆希言骂中统,可不连他也一块儿骂了?

“阿莱他们差不多摸清楚服部一男的情况了,你是‘军师’的联络人,他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如何配合行动?”罗耀祖问道。

“服部一男的目标是幽灵,那么只要让他发现幽灵的踪迹,自然会追下去,军师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将服部一男的特攻队引到一处,彻底的干掉。”陆希言低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服部一男不是傻瓜,他不会乖乖的上当的,何况,他们这一支队伍,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除非与之相抗衡的三倍以上的力量才能拿下,一旦惊动附近的日本驻军支援,那我们就被动了。”罗耀祖道。

“服部一男这个人两个缺点,刚愎自用以及好大喜功,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还真没那么容易引诱他上钩呢。”陆希言呵呵一笑。

“你们想用什么引诱他上钩?”罗耀祖表示怀疑?

“这个我也不知道,军师让我传话,耀祖舅舅要做的就是留下一点儿黑山老妖已经潜伏回到上海的证据。”

“让我给幽灵背锅?”

“这可是大功一件,而且,也是为了彻底解决留在东亚植物研究所内的鬼冢和剩下的服部特攻队。”陆希言道,“这也是我们当初合作说好的。”

“好吧,我会传令给阿莱,让他配合幽灵的行动。”罗耀祖点了点头,既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就没有必要在继续讨价还价了。

“东亚植物研究所到底在做什么,耀祖舅舅知道吗?”陆希言好奇的问道。

“‘军师’不是能耐挺大的吗,让他告诉你好了。”罗耀祖轻哼一声,显然是对陆希言一直站在外人的角度不满。

陆希言笑了笑,罗耀祖这么经验吩咐的特工了,还如此情绪化,要么就是装出来的,要么就是在自家人面前,戒备心放下了。

不过,他宁愿相信,罗耀祖是装出来的,一个资深的老特工是不会轻易的被外物和个人情感左右的。

“走了,你的方法要是不行,我就用我的方法救小浩。”罗耀祖撂下一句话,要的柠檬水一口都没喝,就径直离开了。

陆希言静静的喝完一杯咖啡,把咖啡和柠檬水的钱压在杯下,这才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离开了摩西咖啡屋。

……

“先生,我发现有人跟踪。”陆希言坐上车,小乐忽然严肃的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陆希言微微一皱眉。

“刚才您进咖啡屋的时候,我才发现的,他们是采用的是交替跟踪技术,很隐秘,绝非一般势力。”小乐道。

“应该是76号的人呢,他们带走了孟浩,自然要观察我的反应,不要管他,回家吧。”陆希言吩咐道。

“要不要甩掉他们?”

“不用。”陆希言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的分析和推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该如何应对。

回到家中,意外的发现,老马居然回来了。

老马回来了,必然是跟“南希”接头的事情有结果了,这倒是让他稍微的心定了一下,这援华医疗小分队的事也是要解决的。

孟繁星已经吃过晚饭了,只是因为担忧孟浩,没有胃口,只吃了小半碗粥就上楼了,闫磊还在公司处理事情,估计要宵禁之前才能回来。

小何在陪着两个孩子学习,阿香也回来了,不过,她过去的那些关系,也没能打听到一些什么。

不过心意陆希言领了。

陆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胃口,一点儿咸菜就米粥,吃了一碗就放下了。

“先生,浩少爷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您别担心,浩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老马劝慰道。

“嗯,谢谢你,老马,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陆希言问道。

“好多了,已经能自理了,我明天再去看望他一下,给他送点儿钱,养上三五天就能痊愈了。”老马道。

“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明天找梅梅再支一点儿?”陆希言问道。

“够了,够了,我在这里吃穿都不用花钱,攒下的钱都没怎么花过。”老马忙道。

“那就好,你也忙了好几天了,下去休息吧。”陆希言一挥手,示意道,其实陆希言想知道的,老马都已经回答了。

这就是暗语了。

好多了,意思就是接头成功了,“南希”就是女记者莫妮卡,三五天痊愈,说的是,援华小分队还需要三五天才能聚齐。

接下来,就是怎么安全的把人送走,这些可都是老外,太醒目了,也容易被人盯上,尤其是集体出动,更容易暴露了。

正文卷 第783章:狼狈为奸

愚园路749弄65号,周福海公馆。

晚饭后,书房内,周福海趴在书桌上,聚精会神正在写着什么,杨淑慧端着一杯茶从外面走了进来。

“福海,小海从日本来信了,说住宿的日本那一对夫妇对他还不错,就是吃的有些不习惯,学习方面……”

“福海,福海,你听我说话呢?”

“嗯,嗯,我听着呢,你继续说。”周福海不迭的点头答应着。

“我想去日本看看小海,你觉得怎么样?”

“去日本,没有那个必要吧,再说,现在这个时候,汪先生的和平反共建国大业正在紧要的关头,我也没办法分身?”周福海一抬头道。

“我没说要你陪我去,我一个人去,再说,这家里要是没了我,你不是更自在了?”杨淑慧白了周福海一案。

这一到上海的花花世界没多久,周福海就故态复萌了,她也知道,周福海是个什么货色,自己年纪大了,人老珠黄了,自然比不上年轻的小姑娘,这男人都是这幅德行,喜欢年轻的。

她是想管,可总不能把丈夫拴在裤腰带上吧,所以,只要不过分,有些时候明知道周福海在外面胡来,她也是眼不见为净。

“夫人吶,你这都是说什么话,这家里里里外外不都是你在打理,要不然,我哪有这么舒心的日子,你呀,多想了。”周福海忙赔笑一声,当年杨淑慧为了跟他,那是跟家里决裂了,后来才慢慢的把关系修补上的。

“姐,姐夫,林世群来了。”杨淑慧的弟弟,杨新华从外面走了进来,禀告一声。

“哦,请他到书房来。”周福海略微感到一丝惊讶,但还是让杨新华将人请到自己的书房来。

在上海,不管是他还是汪兆铭,还都得仰仗这位特工头子,否则,他们在租界的安全可就无法保障了。

“我先去了,晚上别和太多茶。”杨淑慧也知道丈夫会客,这个时候不宜谈儿子的事情,于是从书房退了出去。

“周夫人好。”林世群从外面刚好进来,见到杨淑慧,忙一弯腰颔首道。

“世群来了。”杨淑慧微笑的回应了一下。

“林副主任,请!”

“世群老弟,今晚怎么有空过来,来,来,坐坐,新华,去给世群老弟泡一杯参茶过来,美国的花旗参,很补的。”周福海起身热情的招呼道。

“周先生,这么晚还来打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林世群表现的有些略显拘谨的坐了下来。

“没事,我们本来就是邻居,邻居之间相互走动走动,这是很正常的嘛。”周福海呵呵一笑,“怎么样,今天的事情让你很被动吧,丁部长(丁默村兼汪伪中央社会部部长)有没有为难你?”

在汪伪六街一中全会上,周福海弄了一个“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自己担任主任委员,把“76”号特工总部变成他直接领导的下属机构了。

说起来,周福海现在是林世群的顶头上司了,当然,‘76’号和周福海都得听日本人的,林世群本人跟日本人的关系更好,尤其可以直接跟梅机关汇报和联系,所以,他才觉得有自己有能力跟丁默村扳手腕,甚至可以将他赶出‘76’号,但想要弄走丁默村,周福海这一关他是要过的。

“周先生,按照您的指示,我已经派人将孟浩请到‘76’号接受讯问,我们并没有为难他。”林世群道。

“他有承认自己策划并参与刺杀丁默村了吗?”周福海略微沉吟了一下,问道。

“这个还没有,但是,他承认了他跟丁部长的秘书郑月茹小姐是同学的关系。”林世群道。

“她们是同学关系?”

“是的,这一点已经确认了,我名人调查了大同中学的相关档案,郑月茹小姐的确跟孟浩有同学半年的时间,后来,郑月茹小姐就去了丁部长任教的民光中学读书,不过,郑月茹小姐在大同中学读书的这半年跟孟浩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这是大同中学的老师回忆的。”林世群道。

“老师怎么能够完全掌握学生的动态呢,这一点我想不足为凭,那能不能找到他们当年的同学询问相关情况呢?”

“这个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林世群道,“我们把人带回来问话,短短半日,‘76’号我办公室的电话就已经被打爆了,询问情况的,说情的,还有抗议施压的,看来,这位陆博士的能量不小呀。”

“我跟他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夫人跟他见过好几次,尤其是她的太太,对着二人印象特别的好。”周福海道。

“夫人居然认识陆博士夫妇?”林世群假装惊讶道。

“去年春节在香港,她们在香港的公馆跟我住的地方紧挨着,我们两家几乎可以天天见到,夫人还去他们家中做过客呢。”周福海微微一笑,“我们回到上海,淑惠她也是第一时间通知陆太太的。”

林世群一愣,这周福海跟陆希言夫妻的关系藏得居然是如此的深,幸亏自己没有鲁莽行事,否则就得罪陆希言了,那不等于得罪了周福海?

“不说这个了,陆博士是陆博士,孟浩是孟浩,不能混为一谈。”周福海道,“能确认孟浩就是那天下去的四名枪手之一吗?”

“根据我们掌握的人证,基本上可以确认。”林世群点了点头。

“动机呢?”

“动机现在还不太好确定。”林世群抬眼看了一下周福海的脸色,小心的说道。

“丁默村没有跟你闹别扭吧?”

“他只是命人来问了一下情况,并没有亲自来找我谈这件事。”林世群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何丁默村对自己抢先派人带孟浩回来询问一点儿都不着急。

他就不怕孟浩说出什么不利于郑月茹的话吗?

“你怀疑郑月茹的身份?”

“世群只是觉得有些太过巧合了,怎么枪手就出现在郑月茹小姐家的附近呢?”林世群道。

“郑月茹的父亲,你知道是谁吧?”

“知道,郑晨,同盟会元老,在党内与许多人关系亲厚,人脉很广。”林世群点了点头。

“郑月茹的父亲身份地位不低,又有一半的日本血统,而且她在上海日军高层又有着深厚的关系,这样的人,若是被怀疑的话,是要有证据的,否则,你是没办法向日本方面交代的。”周福海慢悠悠的端起茶杯说道,“就连我和汪先生见了,都要给三分面子。”

周福海并不喜欢丁默村,觉得林世群根基浅,比较容易听话,他想要掌控‘76’号,丁默村是最大的阻碍。

偏偏林世群也想把丁默村从‘76’号挤走,于是,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为了同一个目的凑到了一起。

“是是,周先生,我明白,若无实质的证据,世群也不会轻易怀疑郑小姐的。”林世群连忙答应下来。

“先把孟浩的事情搞清楚,至于郑小姐是否是重庆分子,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核实,若是能解除嫌疑,那是最好不过了。”周福海道。

林世群心领神会,周福海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提到了,要见孟浩和郑月茹的分开来,就算他跟郑月茹有什么关系,最好也不要往重庆方面去靠。

“周先生,若是孟浩真有重庆方面的嫌疑?”

“没有确切证据的事情,都不要说。”周福海想了一下,明确指示道。

“世群明白了。”林世群得到明确的指示,这下他就好办多了,就算丁默村追究起来,他也有话可说,“不打扰周先生休息了,告辞。”

“不再多坐一会儿?”

“不了,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林世群一拱手道。

周福海也站起来,送出书房,下楼梯走到门口,目送林世群从大门离开,这才转身返回来。

“福海,这陆太太可对咱们家有恩,对他的弟弟,咱们可不能太绝情,再者说,那丁默村不也没受伤嘛。”杨淑慧道。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这事儿,我有分寸。”周福海轻哼一声,正要准备上楼,忽然想起什么来,一转身道,“对了,陆太太有可能会找到你打听孟浩的情况,你知道怎么说吧?”

“我知道什么,你们做的事情,跟我说过吗?”杨淑慧赌气一声。

“夫人,此事干系重大,你是这其中重要的一环,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周福海郑重的道,“我跟你说,若是陆太太约你,问起孟浩的事情,你就说,孟浩的问题比较麻烦,‘76’号目前已经掌握了确切的人证,能证明他就是那天出现的四名枪手之一,现在的问题是,这件案子的性质,如果是普通恩怨仇杀的话,那这个案子直接移交给租界警务处,然后交给特区法院审理,但孟浩免不了有牢狱之灾,但如果查出来孟浩有其他身份,或者跟重庆分子有牵扯的话,那到时候,只怕日本宪兵司令部就会介入,根据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跟租界方面签署的协议,凡属于抗日分子日本宪兵司令部有权要求租界一方引渡调查审讯,孟浩一旦进了日本宪兵司令部的牢房,那可就难脱身了。”

“周福海,你什么意思,是要至我恩人的弟弟于死地不成,不管是坐牢,还是进日军宪兵司令部牢房,哪一个能好?”杨淑慧本来性格就泼辣,一听周福海这话里的意思,这人不管怎么,都没个好了,这让他如何面对孟繁星,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夫人,我是让你把这个情况告诉她,并没有说,这件事最终就会这样。”周福海本来就惧内,忙解释道,“凡是总有解决的办法嘛。”

“你什么意思?”杨淑慧质问道。

“你把这话告诉她,她回去告诉陆希言,自然就会明白了。”



正文卷 第784章:雪上加霜

“怎么样,唐兄,有消息没有?”第二天一早,陆希言上班之前,先驱车去了法捕房政治处,见到唐锦就问道。

唐锦十分疲惫的看了陆希言一眼,昨天,他也是找了不少人,连卡尔总监那边,他也去过了。

因为孟浩是自愿跟“76”的人走的,法捕房找不到理由让‘76’号直接放人,再者说,“76”号并没有得到租界当局的承认,它不过是一个日本人扶持下的秘密特务机构。

有些事情,只能私下里做,一旦公开,那以什么名义呢?

唯一能在法理上可以让‘76’号放人的应该是工部局警务处,案发实在公共租界,那么公共租界警务处有执法权。

而就算涉及“重庆的抗日分子”的刺杀,那也应该是有工部局巡捕房逮捕之后,日本宪兵司令部方面再提出引渡,才能将人带走调查。

这才是正确的程序。

但是现在“孟浩”是被自愿带走的,可被害人并没有在巡捕房报案,虽然这一类的案件不需要被害人报案,巡捕房也可以立案侦查,因为涉及“枪支”犯罪,这属于工部局严厉打击的犯罪范畴。

问题是,工部局警务处在这件事上沉默了。

而且是集体沉默了。

陆希言就算找到了凯自威,也没有办法,虽然凯自威是工部局的副总董,但有些事情他的服从背后英、美的国家意志。

再者说,工部局警务处跟‘76’号的关系紧张到快要擦枪走火的地步了,这个时候,英国人和美国人都觉得,认怂没坏事儿。

反正,这又不涉及他们尊严和利益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陆,我让齐桓私底下去公共租界巡捕房打听过了,孟浩的事情有点儿麻烦。”唐锦叹息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呀。”陆希言急问道。

“孟浩这些日子跟什么人在一起,做了什么事儿,你真的不知道吗?”唐锦反问一句道。

“他每天上班,下班,要么就是晚上值班,就是回来的晚一点儿,有时候,值夜班,晚上就不回来,怎么了?”陆希言一脸糊涂的道。

“老陆,你听我说,先不要激动,齐桓打听到了,孟浩跟五天前在万宜坊的一起枪击案有关。”

“枪击案,租界发生枪击案,跟76号有什么关系,他们又没有执法权?”

“被刺杀的人是丁默村。”

“什么,丁默村?”陆希言惊的眼睛瞪的老大,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唐锦,“唐兄,你再说一遍,这事儿不能开玩笑。”

“这事儿,我怎么可能跟你开玩笑。”唐锦认真的道,“你可能真的有些不太了解你这个小舅子,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丁默村是什么人,他竟敢跑过去刺杀他,还附近巡逻的英籍警员追缉的时候看到了脸,你说,这麻烦是不是很大?”

“浩子怎么会刺杀丁默村,他的动机呢?”

“这才是关键,按理说刺杀丁默村,只要是中国人,没有一个不拍手称快的,可是,这是在是非不分的上海,有些事情,明知道他是对的,但做的人,却要被惩罚,这是我们现在无法改变的,你懂的。”唐锦道。

“76号怀疑孟浩是重庆方面的,这才让吴四宝把人给请了过去,对吗?”陆希言深呼吸一口气道。

“对,我猜也是这样,不过,他们应该只掌握了孟浩刺杀丁默村的事实,还没有证据证明孟浩的身份。”

“这还用说吗,到了76号,有多少人能撑得住他们的那十八般酷刑,到时候屈打成招,我们又能如何?”陆希言忧心如焚道。

“我倒是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你我不知道的事情,孟浩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有跟你们生活在一起,就算有什么异常,也应该会被发现,老陆,你再好好想想,他最近有什么异常?”

“异常,我和他姐姐平时工作学习都比较忙,他也是大人了,还是探长,一个人照顾自己总该没什么问题,所以,平时对他也没太留意。”陆希言道。

“那就难了,人进了76号,我们就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万一孟浩承受不住刑罚,说了不该说的话,那我们都没办法帮他。”唐锦道。

“孟浩还是法捕房的探长,即便他犯了罪,也应该由法捕房逮捕,然后调查询问,再由法院定罪吧?”

“如果是涉及反日和重庆分子的话,法捕房就无能为力了,日本人在这方面的态度十分强硬。”唐锦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孟浩暂时应该还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先要把情况弄清楚,才能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好,唐兄,辛苦你了。”

“应该的,我们是兄弟嘛。”唐锦点了点头。

“督察长……”秘书谢晓秋直接推门进来,不必嫌疑的走到唐锦身边,弯腰下来,低声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什么?”唐锦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唐兄,何事?”陆希言本不喜欢多事,但是看唐锦那骤然难看的脸色,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陆,对不起,萨尔礼回来了,并且升任副总监,他撤掉了孟浩探长的职位,并从便衣部开除了。”唐锦很为难的说道。

陆希言怔了一下,这个结果,他和孟繁星在推演的时候,是有准备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法捕房这样一做,就等于是把孟浩直接推到76号手中,这个人既然不是法捕房的探长,76号抓就抓了,跟法捕房也就没有丝毫关系了。

唐锦已经是法捕房高级督察长,这在华人中的职位已经是升到头了,虽然政治处他当家,可政治处的处长还是一位法国人,只是这位马莱上尉是一位正直的军人,他对政治处的具体事务并不插手,全部由唐锦说了算。

当然,他们的关系也不错,比萨尔礼在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萨尔礼回来了,又被提升为仅次于卡尔的副总监,而萨尔礼过去就跟日本人关系密切,法捕房今后只怕要更加倾向于日本方面了。

这不是个好消息。

“看来,我们接下来的日子都不好过了。”陆希言缓缓道。

唐锦点了点头,他跟萨尔礼共事多年,岂能不知道这个人的性格,贪婪没有底线,他在副总监的位置上,一定会给唐锦掣肘的。

“唐兄,我有一个想法。”陆希言脑子中光芒一闪。

“什么?”

“法捕房需要一位华人副总监。”陆希言一字一句道。(历史上,法捕房没有华人副总监,小说中,大家都被当真了,呵呵)

“你是想?”唐锦吓了一跳,他也被陆希言这个惊人的想法给吓住了。

“公董局既然有华董,法捕房为什么不能有华人副总监?”陆希言道,“以前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你说呢?”

还别说,唐锦被陆希言说的心都跳出来了,如果真能增设一名华人副总监,那他是当人不二的人选,论资历,职位还有人脉,法捕房,还有谁能比得过他?

“老陆,能行吗?”

“五位华董,章啸林那一票,他最多弃权,绝不敢投反对票,否则明年的华董选取,我们就可以直接还掉他,公董局内其他的董事,只要奥琪代总董点头,剩下的都好办,我们就可以修改章程,在法捕房增设一位华人副总监,相信问题不大,但这件事一定要部署周密,决不能泄露消息,否则,让日本人和76号知道了,一定会暗中捣乱阻拦。”陆希言道。

“好,我跟几位董事的关系都还不错,有两个也跟萨尔礼关系不是很好,而卡尔总监也不喜欢萨尔礼的贪污,只是他也没办法干涉上面的任命。”唐锦道。

在法捕房增设一名华人副总监,这对法租界内的中国人来说,没有坏事,华人纳税会肯定会支持的,再能够争取到一半以上的法国董事支持,那这件事基本上就能定下来。

“那就这样,具体细节,找个时间再商量一下,我觉得可以把雷恰戈夫上校给算上,他的份量有时候比我们要大得多。”陆希言提醒一声道。

“好。”唐锦有些激动的搓了搓手。

“我先去上班了,今天只怕是要迟到了,我还从来没有迟到过呢,今天要破例了。”陆希言告辞道。

“锦,他真的能推你上副总监的位置?”秘书谢晓秋忽然对唐锦换了一个“亲密”的称呼。

“他是我见到的最聪明的人,没有之一。”唐锦道,“如果他都做不到的话,那就没人能做到了。”

“如果你当上副总监,那戴老板是不是要给你一个少将?”谢晓秋道。

“当然也少不了你了。”唐锦嘿嘿一笑,在谢晓秋那挺翘的臀部上狠狠的捏了一下。

“哎哟,你弄疼我了……”

“哈哈……”望着谢晓秋满脸羞红的跑了出去,唐锦眼眸迅速变得冷漠。

……

“老师,您没事吧,要不今天下午的会议,您就别去了。”成诚抱着资料进来,看到陆希言坐在办工桌前发呆,他忍不住上前劝说一句。

“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下午的会议,我一定要去,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陆希言摇头道。

今天的报纸已经有消息放出来了,法捕房刑一科,曾经被誉为罪恶克星,最年轻的华人探长孟浩,被‘76’号带走了。

原因是,涉嫌参与一次枪击案!

枪击的对象真是臭名昭著的“76”号特工总部的汉奸头子丁默村。

老百姓看到这个消息,那自然是在心里大叫一声:好!真是一条英雄好汉!

可是,英雄好汉并没有能够杀掉这汉奸国贼,自己却落入“魔窟”之中,这“76”号魔窟好人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大家都在为孟浩的安全担心。

而法捕房居然在这个时候做出了对孟浩撤职并开除的决定,一石激起千层浪,法捕房这般无情无义,急于撇清楚自己的干系的做法,简直就是不齿。

但无疑对孟浩来说,雪上加霜。

正文卷 第785章:登门拜会

“陆博士,叔叔通过一些关系打听了一下,孟探长在76号并没有受到刑罚,只是暂时被软禁了起来。”谷叔平亲自跑到医院来,跟陆希言说汇报这件事。

昨天谷竹轩一接到陆希言的电话,就吩咐下去了,找各路关系,开始打听孟浩进入“76”号后的相关的情况。

“替我谢谢你叔叔。”陆希言感谢道。

“叔叔让我跟您说,孟探长的事儿不小,要您做好心理准备。”谷叔平道,“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他能帮忙的,一定不推辞。”

“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

“凯自威先生,怎么样,工部局巡捕房那边不打算立案,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了!”陆希言放下电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又点儿“走投无路”的感觉,要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还真是会自乱阵脚。

……

交流会结束,陆希言直接就在闫磊和成诚、樊坤等人护送下离开会场,但是,早已的等在会场外面的记者们却没有打算放过他,看到他出来,几乎是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陆博士,能谈谈你的妻弟孟浩探长涉嫌参与枪击案的看法吗?”

“陆博士,大家的都认为孟探长是一位英雄……”

“陆博士……”

“不好意思,老师开了一个下午的会议,很累,他需要马上回家休息,有关不涉及医学方面的问题,老师不做任何回答,请各位记者朋友体量!”成诚将陆希言送上汽车后,转回身来,郑重的对包围汽车的记者解释道。

“成诚先生,陆博士会以华董的身份向‘76’号施压吗?”

“对不起,无可奉告!”

……

“先生,舆论已经起来了,明天的关注度可能会更高,我已经跟几家报社的编辑打过招呼了,让他们笔下留情。”闫磊坐在陆希言身边道。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除了日伪资本控制的新闻报刊,陆希言跟租界内的各大报馆的关系都还不错。

这个时候,就是看人心向背了。

有人会落井下石,有的会仗义执言,甚至会两肋插刀,这是个看清自己,看清别人的好机会。

陆希言先回到医院,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成诚也回来了。

“老师,我回来的时候,传达室说,有您的一封信,我就给您取回来了。”成诚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走进办公室。

“我的信?”陆希言眉毛微微皱了一下,“给我吧。”

从成诚手里接过信封,看了一眼封面,蓝黑钢笔水写的小楷,字体非常清秀,一看就只知道是女子手书。

自己不记的认识什么女子,还会给自己写信?

带着这份疑惑,陆希言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带着淡雅兰花清香的信笺,这一看就不知道不是普通人所用。

上面没有其他内容,就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和落款。

254xx,水仙。

水仙,这是个代号,陆希言当然知道,这是组织上通过另外的途径打入“76”号内部的一名情报员的代号。

而这条线,组织上已经打算交给他负责领导,他是“水仙”的上级,但是老猫为什么要把这条线交给自己,老猫没有解释,陆希言也没有多问。

要知道,组织上有很多线都是各自有各自的任务,平时是不允许有交叉联系的,这也是为了保证一旦某条线暴露,其他线可以迅速的接替工作。

孟繁星这条线主要是情报传递,与藏锋小组合并已经破例了,陆希言到现在都还是让孟繁星这条于“兰姆伽”情报小组的情报线独立于自己的工作范畴之外,不跟藏锋小组的工作发生太多的交叉。

目的也是为了保护这条线的独立性和安全性。

老猫显然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告诉水仙了,而接头与否,主动权也交给了水仙,陆希言一直在等,没想到,水仙会在这个时候要跟他接头。

收起信笺,贴身放入内衣口袋,回家。

“老马,查一下这个电话号码,明天电话打到我医院办公室,不要管我在不在,直接把地址告诉接电话的人就行了。”回到家中,陆希言悄悄的塞给老马一张纸条,吩咐道。

老马点了点头,组织上安排他在陆希言身边,就是让他成为判官的最后一道保护伞,也是为了有些事情判官无法分身的时候,可以交给他去做。

他某些时候,也是一个“替身”的作用。

“我吃不下。”饭桌上,孟繁星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碗筷。

“梅梅,我知道你担心浩子,我们大家都担心,但人是铁,饭是钢,我们都倒下了,没力气了,谁去求浩子?”陆希言劝慰道,“你多少吃一点儿,只有身体有力气,才能应付接下来的发生的情况。”

“小浩已经被‘76’号带走一天一夜了,一点儿音讯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吃的下饭?”孟繁星气道。

“我托人打听了,浩子在‘76’号并未受到虐待,暂时还好好的,你就放心,我也在想办法,看能不能去见他一面。”陆希言道。

陆希言其实已经准备去“76”号了,他必须要去,因为这是一个态度的问题,他必须按照正常的思维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

“我也要去!”

“你不要去了,‘76’号那种地方阴气太重,我怕你身体承受不住,我已经约了正诚律师事务所的刘翰宁律师,他会陪同我一起去的。”陆希言道,“另外,小五也会跟着。”

“嗯。”孟繁星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上午九点,‘76’号门口,一辆漆黑的福特防弹轿车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三十岁左右,淡蓝色的西装,上嘴唇一撇淡淡的胡须,眼睛明亮。

落后一个身位,一位中年男子,手提公文包,双手交叉于腹部,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儿,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就是两片嘴唇有些薄了一些,一看这就是个能说会道的人物。

还有一个小平头,很干练,但是长相比较普通,属于扔进人群里,一眼望过去,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

但是,这三个人往‘76’号门口一站,那些穿黑衣绸裤的特务们一个个紧张的如临大敌一般。

“不,不好了,吴爷,陆,陆……”

“陆什么,清早的号丧呀?”吴四宝从二道门的值班室出来,劈头盖脸就冲手下人一通臭骂。

“吴爷,您看?”

手下把一张名片递了上来。

“老子不识字,你不知道吗,这上面写的你认识吗?”吴四宝眼珠子一瞪。

“吴爷,是广慈医院外科,陆希言。”

“陆希言?”吴四宝一个激灵,“他在哪儿?”

“就在外面,说是要求见林副主任。”手下人结结巴巴的道。

“走,看看去。”吴四宝嘴角抽了一下,心道,自己这两天没回家,就守在这值班室,不就是为了等这位爷来的吗?

吴四宝没有离开二道门,他上了两侧的阁楼,从上面的机枪眼就能看清楚大门外的情况。

看到陆希言三人就站在门口的牌楼下面,清清楚楚的,人没错。

“看好了人,我去禀告!”吴四宝冲下阁楼,穿过院子,直接就进入了高楼房,吴四宝是少数几个不需要通报就能直接上二楼的人。

但是要进见林世群,还是需要秘书通禀的,林世群的办公室是一间套房,外面是秘书办公和守卫,里面才是办公室和卧室。

“来了,刚刚是好二十四小时。”林世群惊讶的站起身来。

“主任,您见还是不见?”

“见,把人请到一楼的会客厅,你去请示一下丁主任,要不要一起会见?”林世群吩咐道。

“请他做什么?”

“你懂什么,76号的正主任是他,我是副的,陆希言的身份除了广慈医院的外科主任,还是法捕房的高级顾问以及法租界的华董,这种人来了,我一个出面合适吗?”林世群解释道。

“明白了。”

“陆希言来了?”丁默村接到汇报,有些讶然,林世群把孟浩请到了‘76’号他当然知道。

这件事涉他本人,他也清楚林世群的想法,是要在“孟浩”身上打开缺口,再指向郑月茹。

企图用郑月茹来给他身上扑脏水,弄垮他。

但是,他讲了郑月茹后,至少确定了一点,这个孟浩的确是在追究郑月茹,但是郑月茹并没有瞧得上对方,但对方是法租界的探长,她虽然不惧,却也不敢轻易的得罪对方。

可是,对方总是不断的纠缠,这也让她没有办法,又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他,免得两人起冲突,没想到他会守在她家附近,居然做出那样冲动过激的事情来。

郑月茹是哭倒在他怀里说的,丁默村不是个心软的人呢,但软玉温香在怀,他又能一点儿不动心,不去相信?

年轻人一冲动,为了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样的荒唐可笑的事情过去还少见吗?

即便如此,丁默村也并没有完全相信,但是,接下来,他信了。

只要这一次刺杀跟重庆分子无关,他并不计较,林世群想用“孟浩”和郑月茹挤走他的阴谋就无法得逞。

还有,这孟浩的姐夫陆希言,那可是法租界的华董,有钱又有实力,若是能网开一面,得到他的支持,引为外援。

这倒是个接触的好机会,丁默村岂能错过?

正文卷 第786章:转机

陆希言求见的是林世群,因为,76号内,他能对得上话的,算是旧相识的,只有林世群。

其他人,包括吴四宝,他也只是认识,而并不相识。

但是,没想到,丁默村和林世群一块儿出现了。

丁默村的资料他早就烂熟于胸了,第一次见到本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起码这张脸比照片上的那张脸顺眼多了。

“鄙人丁默村,陆博士光临我76号,真是蓬荜生辉呀!”丁默村故意的抢在林世群前面伸手过来。

陆希言知道丁默村有肺病,但他是医生,知道肺病并不一定都会传染,他跟丁默村也没有私人仇怨。

“丁先生客气了。”握了一下手,自然松开了。

“陆博士,咱们有一年没见面了吧。”虽然被丁默村抢了先,林世群眼中并没有太多的恼火,很大方的紧随其后道。

“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陆希言道,“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陆博士玩笑了,您是法租界的最年轻的华董,是上海滩的青年才俊,世群还要多多仰仗您呢。”林世群非常客气的道。

丁默村很诧异,以他对林世群的了解,他就算对浅野一郎的态度而不过如此,这这陆希言怎么就让他如此客气?

租界虽然还在,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彻底的落入日军的手中了。

一个法租界的华董,能有多大的份量?

难道是他的财富?

丁默村对这一点还真是不太清楚,但是,他也知道,陆希言除了医生本职工作外,名下还有诸多实业,而且都是相当赚钱的,可以说,上海滩有数的富人之一。

年纪轻轻的,白手起家,就能攒下这么一份家业,这在上海滩,算是了不得的奇迹了。

林世群难道看上了这姓陆的财富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林世群夫妻俩都在底层,穷惯了,也穷怕了,两公婆贪财如命,还把持着76号的财政大权。

“丁先生,林先生,我的来意想必两位都已经知晓了。”落座后,陆希言直接开门见山道,“两位能否给陆某一个薄面,释放我的妻弟孟浩?”

“陆博士,这个案子,因为我是当事人,所以我回避了调查,还是请林副主任说吧。”丁默村呵呵一笑,直接把问题抛给了林世群,人是你派人带回来的,这事儿只有你能回答了。

“陆博士,事情是这样的,经过我们初步的调查,令妻弟的确有参与17日下午在万宜坊刺杀我们丁主任的重大嫌疑,我们还怀疑,他可能跟重庆的反日分子有些关系,正在做更细一步的调查。”林世群道,“所以,人暂时还不能让您带回去,但我可以保证他在76号内的安全。”

“我不跟你们讲法律,按照租界法律,你们也没有资格扣留孟浩,我只想带回我的妻弟,丁先生,林先生,你们开个价吧,需要我出多少保释金?”陆希言问道。

“陆博士,令妻弟如果跟重庆分子有关系,那就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就算我们答应放人,到时候,我们也难以向上面交代。”林世群尴尬一声,一副为难的表情道。

“林副主任,我觉得,有陆博士作保,倒是可以通融一下的。”丁默村忽然接口过来道,“陆博士家大业大,又是法租界和上海滩的名人,若是他的家人是重庆的抗日分子,那也说不过去,再者说,不是还没有查清楚嘛!”

陆希言心中微微有些讶然,这丁默村是受害者,怎么会向着他说话,难道他跟林世群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公开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这个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若是孟浩探长跟重庆方面没有丝毫关系,那在76号多住两天,把事情搞清楚,还以清白,不是更好吗?”林世群也有些措手不及,丁默村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知道孟浩就是刺杀你的枪手之一,居然还为他开脱,甚至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到底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难道丁默村也知道了陆希言跟周福海的关系了,不,不可能,周福海不可能把这一层关系告诉他。

那就是丁默村想利用这个机会,跟陆希言搭上关系,76号的财政大权都在他老婆叶玉柔手里,丁默村想用钱,都得从叶玉柔手中支取,这令他很不顺手,他又没有特别的资金渠道……

陆希言把两个人的表情和反应都看在眼里,丁默村突然不动声色的示好,而林世群眼角的一丝愕然,这都说明了,这两人在对“孟浩”问题上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甚至可能连商量都没有。

这倒是符合飞鸟给的情报和他的推测,两人只怕现在已经是貌合神离,暗地里斗的厉害呢。

汪氏要组建新的伪政府,林的资历浅,想要获取高位有些单独,相反丁过去本来官儿就比他大,又跟汪走的比较近,获得一个高位并不难,林不想一直待在丁的阴影下面,自然要想办法挤走他了。

丁默村这个人又比较自傲,周福海刚到上海的时候,本来满心希望的丁能够上门拜见的,结果人家根本不给他面子,弄的周很恼火,差一点儿下不来台。

丁有点儿看不上周,这矛盾就结下来了。

当然,这样的争斗还没到非把对方弄死的地步,但权力谁都不想让给别人,自己做冷板凳。

“丁先生,十万大洋的保释金如何?”陆希言问道。

丁默村沉默了,人在林世群手中,他就算答应下来,林世群不放人,他也没有办法,而且更没有面子。

“按理说陆博士亲自出面,我们应该给您这个面子,可是,案情重大,如果不彻底搞清楚,那对孟探长来说,声誉上也是不好的。”林世群尴尬的一笑道,“这个还请您体谅一下。”

“好,既然林先生有难处,那我也不强求,能让我和律师见一下孟浩吗?”陆希言略微沉吟了一下,缓缓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他知道再说多少都没有用。

丁默村的沉默,说明他在这件事上没有主动权,或者说,他这是故意的,与林世群唱双簧。

但这种可能性很小,丁默村也是个心机深沉,老谋深算的人,怎么会轻易的让林世群在外人面前弱了自己的风头。

何况,这‘76’号,他才是正牌的主任。

“这个没问题。”林世群看了丁默村一眼,发现他依旧一副冷漠高深的样子,当下就同意了。

“多谢了。”陆希言微微一颔首。

……

“丁主任,我这个妻弟年少轻狂,血气方刚,做事难免冲动,如果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做姐夫的一定不护短,但是,如果有人非要把他往歪路上带,给他制造莫须有的罪名,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我想这上海滩,还是有说理的地方的。”陆希言临走之前,与丁默村说道。

“那是,那是,丁某也不愿意一个大好青年误入歧途,耽误了大好前程,陆博士若有闲暇,可以去舍下做做,默村一定倒履相迎。”丁默村满脸堆笑道。

“好说,好说。”陆希言含糊一声。

从76号出来,陆希言上了汽车:“刘律师,我妻弟的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如果走正常的法院审判的话,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是不足以给孟探长定罪的,因为除了人证之外,没有任何物证,法庭是讲究证据的,尤其是物证是不会被人为的干扰。”刘律师道,“除非他们拿到孟探长配枪回去做弹痕检测,或者现场缴获枪手武器上有孟探长的指纹,但这些76号是没有资格的,必须是执法机关才有的权力,租界只有法捕房和工部局警务处才有资格。”刘律师道。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正规的话,他们还需要用这种手段带走孟探长吗?”麻小五讽刺的一声。

“小五队长说的是,76号本来就无法无天,他们抓人判案,怎么可能经过正规的审判程序。”刘翰宁律师讪讪一笑。

“刘律师我带来你,是让你做个见证,并不是一定要你做什么,你不用担心,律师费我照付的。”陆希言淡淡的一声,丁、林二人争权已经到了公开化的地步了。

从今天见面的情形看,林世群要力压丁默村一头,但丁默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会轻易让林世群上位的。

问题是,他手上的筹码太少了,林世群左手拉着日本人,通着梅机关,右手有又对周福海投怀送抱,他夹在中间很难受。

当然,他不是没有想到找靠山,周福海上面还有汪兆铭,汪、周之间也不见得就那么和谐。

但是汪兆铭不会亲自下场来帮他,所以某些时候还的靠他自己。

76号,丁默村是一头病虎,虽然还有些虎威,但力量衰退,而林世群是一条饿狼,贪婪而且野心极大,还有个老三唐慧明,这个家伙虽然也有些野心,但也知道自己争不过这二人,但是,他跟丁默村关系似乎不错,不太喜欢林世群。

林世群此人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别看他现在跟周福海关系很近,一旦等了他上位之后,只怕就不会那么恭敬了。

丁默村既然有示好的意思,说明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管是从自身利益考虑,还是从其他的角度,他从一开始对这个案子都是比较谨慎的。

他怕被人利用郑月茹做文章,来给他下套。

这自古以来,美人就如同毒药砒霜,多少英雄好汉都栽在这上面了,他可不希望自己也步这个后尘。

美人他要,权势他也不会放手。

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丁默村这个人也是能忍的。



正文卷 第787章:常德公寓

林世群今天其实也是一身冷汗,如果丁默村同意让陆希言保释孟浩的话,那他就为难了。

若是硬拦着,他只是‘76’号的副手,丁默村才是特工总部的正牌主任,那表面上祥和的局面瞬间就变得公开对立起来了。

而且这个对立,还是他挑起来的。

那手底下那些看风的人,还不马上开始泾渭分明的站队,‘76’号的内斗就彻底公开化了。

一旦丁默村的威信被挑战了,只怕下里肯定会反击,而林世群的布置还没有完成,一旦没办法挤走对方,那今后他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好在丁默村没有坚持,让林世群总算找了个理由拒绝了陆希言的保释,不然,他跟周福海的计划就会被彻底打乱了。

其实丁默村在那一刻犹豫了,患得患失了,他害怕,如果错了这一步,林世群势必会趁势猛烈追击。

他现在要把最支持他的老三唐慧明弄去南京,唐慧明心里当然是愿意的,在上海,上面两尊菩萨管着呢,他名义上是个副主任,能用的动谁?

到了南京就不一样了,他就是一把手,老大了,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了,何况林世群还许诺了不少好处。

他心动了,但是还想在加点儿码,没有马上表态。

丁默村当然不希望唐慧明去南京,他要是留在上海,还能帮他牵制住林世群,南京那边是梁鸿志的地盘儿,去了,未必就有舒心的日子过。

再者说,南京哪有上海这样灯红酒绿的夜生活?

他也知道,挡人前程,那就是如同杀人父母,唐慧明去南京,那是封疆大吏,是高升了,他非拦着,只怕人家日后会记恨,所以,他想拖,拖上一阵子。

送走陆希言,林世群立马回到办公室,给周福海打了一个电话,将见面的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汇报了一通。

“丁部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周福海当然不可能明说,我看丁默村不顺眼,想把他弄下去?

但是,他想知道,为什么林世群和丁默村在见陆希言之前为什么没有通气。

“我也不知道,前天晚上,丁主任让苏美昌安排,把郑月茹小姐接到了兆丰总会,丁主任第二天一早才回到76号。”林世群道,丁默村跟郑月茹约会,特工总部都是有监视记录的。

“他们说了什么,知道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毕竟是丁主任的私事儿,他不想让人知道,别人是不会知道的。”林世群道。

“想办法弄清楚,还有孟浩跟郑月茹关系你查的怎么样了,还有郑月茹的社会关系?”周福海问道。

“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先拿到人证的口供,确定孟浩就是9·17案四名枪手之一,其他的再说。”周福海命令一声。

“好的,周先生。”林世群答应下来,这事儿还不好办,那名英籍警员早已用钱喂饱了,证词口供什么的,很容易,当然孤证是不成立的,有第一个人证,找第二个人证就容易多了,何况那天下午,追缉了好几条巷道,看到的人应该不少,只要给钱,找两个人出来指认一下,问题不大。

问题是,另外三名枪手跑了,现在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突破口就在“孟浩”身上,可这个人,要不要用刑呢?林世群把握不定,一旦用刑了,那就彻底的得罪陆希言了。

他不是害怕,而是不愿意,若是孟浩真的跟重庆沾点儿关系,用点儿刑问题不大,也好解释。

万一不是,那就是屈打成招,就算将来讲和了,这疙瘩怕是难消除。

他想起浅野一郎来。

浅野一郎忙着对付“幽灵”和找电台呢,听说进展很大,他成天的盯着呢,其他什么事儿都不管。

“帮我约一下浅野君,就说今晚我在十三层(锦江饭店)请他吃饭。”林世群把夏仲明交到办公室,吩咐一声。

“好的,要不要我给您预定一个位置?”

“嗯,可以,用你的名字。”林世群点了点头。

……

陆希言请了一天假,没有上班,晚上的一个舞会也婉拒了,本来他是一定要参加的,只是家里出了这种事儿,他也没办法带妻子过去,没有舞伴,舞会也就没有必要参加了。

“小五,先去闫磊那儿,然后你把刘律师送回去。”陆希言吩咐麻小五一声。

“是,先生。”

“太麻烦陆博士了。”刘翰宁拘谨的道,陆希言虽然年轻,可他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里呢,他这个律师在别人面前可以端架子,在他面前可不敢有丝毫的架子。

何况,蒙安公司跟他所在的律师事务所也是有合作关系的,很多法律方面的业务都交给他们打理,这是大客户,不客气的说,陆希言名下的公司的法律业务就能养活一个正诚律师事务所了,而且还能过的很滋润。

“先生,您来了。”闫磊听说陆希言到了,忙下楼迎接。

“我过来歇一会儿,一会儿还要跟唐锦吃饭,下午还有别的事儿。”陆希言自顾自的上楼说道。

“好,我让田蕊给您泡一杯咖啡?”闫磊道。

“嗯。”虽然是早有推演,但这两夜,陆希言并没有睡好觉,他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

“医院又打电话来找我吗?”

“有,成助理上午九点十分给来了一个电话,说了一个地址,好像是常德公寓52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哦,我知道了,这是我一个病人的地址。”陆希言随口解释道。

“先生,这常德公寓住的可都是上海滩上一些有名气的贵妇名媛,您这病人是哪一位?”闫磊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是病人的隐私,我身为医生,能随便告诉你吗?”陆希言道,“你少打听。”

“噢,噢,明白,明白……”闫磊讪讪一笑,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不会告诉繁星姐的。”

“你就是说了,也没什么,你以为我是唐锦吗?”陆希言横了他一眼。

“静香小姐,没有闫总的吩咐,您不能进去……”忽然门外隐约传来严嘉急切的阻拦的声音。

“去看一下,怎么回事儿?”陆希言一抬头,对闫磊道。

“是,先生。”

大约过了两分钟,闫磊回来了:“先生,静香小姐知道您来了,想向您汇报一下有关磺胺提纯工艺的进展。”

“请她进来吧,来都来了。”陆希言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静香小姐,先生请您进去。”

藤本静香微微一颔首,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藤本静香的确算的上是美人一个,骨肉匀称,瓜子脸,一头黑丝披肩,灰色的职业套装,彰显一种干练和青春之美。

这样的女人,第一眼就很招人喜欢,抛开她的身份的话。

“陆博士,你好。”

“静香小姐,请坐。”陆希言一挥手,示意闫磊先出去。

“陆博士,静香一直想找个机会向您汇报一下我在公司的工作情况,可您很少来公司,又时候还意外的错开了,所以,刚刚看到您过来,我就十分冒昧的过来了。”藤本静香躬身道。

“好吧,公司有静香小姐这样敬业的人才,何愁不能发展壮大。”陆希言微笑的赞了一句,“你就简单的说一下吧,我听一听。”

“好的,陆博士,根据公司的药品仿制计划,我们第一款仿制药从目前市场上需求量最大的磺胺着手,静香觉得陆博士的这个切入点非常有战略眼光……”

“那静香小姐,你还需要多久,我们的磺胺仿制药可以投入临床使用?”陆希言听的很认真,有些东西,糊弄外行可以,想要糊弄他可不行。

“现在的浓度还不过,杂质处理也不过关,主要是一旦转入生产之后,品质可能还会有所下降,但我们已经加大攻关力度了,我们还需要一批设备,但这些设备只怕是很难买到,如果自行研制的话,至少需要三年。”藤本静香道。

“那静香小姐可有什么解决方案?”陆希言不动声色的问道。

“静香建议可以寻找合作伙伴,我们提供技术,对方提供生产设备,这样,只需三个月,我们的成品就可以投入临床使用了。”藤本静香认真的道。

“哦,静香小姐可有供选择的的公司?”陆希言不动声色的问道。

“陆博士,这我只是一个建议,具体怎么操作,我并非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至于挑选合作的公司,那就更非我擅长了。”藤本静香微微收了一下眼角道。

“那好吧,你的建议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静香小姐就请自便吧。”陆希言点了点头。

“告辞。”藤本静香站起来,深深的一鞠躬。

“先生,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等藤本静香走远了,闫磊才走进来,悄悄的问了一声道。

“我以为她会再等等。”陆希言微微一点头,“你给我看好实验室,所有研究的资料和数据都不准带出实验室,尤其是核心的数据。”

“您就放心好了,这一点我一直都防备着呢。”闫磊点了点头。

“一会儿单独备车,送我去温莎旅馆,唐锦约了我吃午饭。”陆希言吩咐道,“让小五开车回公馆。”

“是,先生。”

正文卷 第788章:下定决心

中午,闫磊备车送陆希言去了温莎旅馆。

温莎旅馆经过重新装修后,已经正式对外开业了,但依旧是很低调,里面的布局倒是跟之前不一样了,尤其是三楼。

三楼弄成了两个区域,相互隔离起来了,还有一部单独的楼梯上去,楼梯平时是上锁的,只有经理和唐锦等人配有钥匙。

而且楼梯是直通三楼。

还有报警装置,一旦楼下有事,可以直接通知楼上,楼上还有逃生通道,在套房内,有一个直通地面竖井……

已经是将安全设计的没有任何死角了。

唐锦可是把这里作为他的坚固小堡垒的,政治处在外面有个秘密的机关,这也是很正常的。

重新装修开业,陆希言还是第一次过来,齐桓下来接他的,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上去。

套房内的布局也做了改变,据说墙内还加了钢板,当然,这代价有点儿大了,而且这栋老楼也未必能承受得住。

“老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唐锦见到陆希言,站起来,走到门口迎接。

“别人的饭局,我是肯定不会去的,但是唐兄请我,我无论如何得来。”陆希言脱去西装外套,交给齐桓挂在衣架上。

“坐,齐桓,下去厨房催一下,赶紧上菜。”

“是。”齐桓答应一声,又下去了。

“听说你今天上午去了‘76’号,见到林世群了?”唐锦坐下来,问道。

“见到了,不肯放人。”陆希言点了点头。

“很麻烦吗?”

“他们想给孟浩扣上一顶重庆分子的帽子,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陆希言坐下来,拿起桌上的倒好的茶水喝了一口。

“冲你来的?”唐锦惊讶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手上掌握了从欧洲进口药品的渠道,当然,他们可以切断我进口药品,但这个渠道他们就未必能拿到了,至少我还有香港和河内的公司可以运转。”陆希言道。

“还是你厉害,未雨绸缪,居然早就想到这一步了。”唐锦惊叹道。

“东南亚的市场其实也不小,上海的进口药品市场,其实我占的并不多,日本人暂时还不敢动英美的进口商,但会限制,可他们如今在国际上的处境是也不见得有多好,日本是个资源小国,这一点,是他短时间无法弥补的短板。”陆希言分析道。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你这种有海外直接关系的人,帮他们通过非官方的渠道购买物资?”唐锦明白了。

“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测,他们一直不直接对我下手,反而不断的纵容,甚至给我脸上贴金,增加光环,如果仅仅是捧杀的话,有这个必要耗费这么多的心力和资源吗?”陆希言反问道。

“有道理,有道理……”

“那他们是利用孟浩这件事,让你低头答应他们的条件吗?”曹斌也听明白了。

“应该是这样把,具体有什么计划,目前来说,我也不是很清楚。”陆希言道,“我又不是日本人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呵呵呵……”

“唐兄,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陆希言开口问道,他可不想把问题都集中到他的身上,容易言多必失。

“老陆,你觉得这真的能成吗?”说实话,陆希言那个提议,让他昨晚辗转反侧,一宿都没睡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希言道。

“如果我当上华人副总监,那谁来担任政治处的高级督察长?”唐锦问道。

“可以提拔齐桓担任督察长。”陆希言道,“齐桓完全可以接替你的位置,至少三五年内没有问题。”

“嗯,齐桓不错,可我担心他未必能压得住下面的人。”

“不是还有马莱处长,只要他支持齐桓,在政治处,咱们还是能占据优势的。”陆希言道,“不过,你想要控制政治处只怕不可能了,这有得必有失。”

“我知道,但这不一样,我这个副总监可以要求分管政治处。”唐锦道,基本盘他必须要抓在手里,否则官升上去了,手里的权力却没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这倒是可以,如果你下定决心的话,那我就陪你搏一把,就算输了,也没什么损失。”陆希言道。

“好,那就搏一把,不过,现在这个事儿,仅限于我们四个人知道。”唐锦终于下定决心了。

“组长,这么大的事情,要不要请示一下戴老板?”

唐锦犹豫了一下,他能保证这事儿戴雨农肯定不会反对,他位置越高,对潜伏小组的工作帮助越大,这一点是肯定的。

但是总部那边知道的人越多,也怕泄露风声。

“先还是不说吧,等有几分把握的时候再汇报,免得让戴老板空高兴一场,也不好。”陆希言看得出唐锦内心的为难,替他说道。

“来,来,先吃饭……”瞧见餐厅内,齐桓指挥手下将饭菜拿了进来,唐锦站起来招呼一声道。

“老陆,今天你不上班,要不喝点儿?”

“不了,没心情,你们喝吧。”陆希言摇了摇手。

“行,不勉强,我们也少喝点儿,下午都还有事呢。”唐锦招呼三人坐了下来,出了陆希言,三人都倒了一杯酒。

“咱四人好久没聚了,来干一杯。”

“我就以茶代酒了,不好意思了。”陆希言端起茶杯,他中午不喝酒,何况今天他也没这个心情。

“陆顾问,您也别太担心,小浩他聪明机灵,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76号若是敢对咱们的人用刑,我齐桓第一个跟他们没完!”齐桓道。

“我已经见过浩子了,没用刑,就是吃不好,睡不好,精神差点儿。”陆希言点了点头。

“陆副组,您下一步怎么做?”

“我会督促76号要么让我保释放人,要么将案子移交给工部局警务处,同时找寻有利于孟浩的证据,至少我不能让76号的人诬陷他。”陆希言道。

“这可不容易,要证明孟浩不是枪手,除非能抓到那四名真正的枪手,或者人家自首指证,但这肯定不可能,何况,76号现在掌握了人证,就算我们现在能找到人证,人证只怕也未必会改口供。”曹斌道。

“人证虽然没办法,可物证呢,没有物证,证据链就不完整,我也可以说人证被收买了,要是能拿到人证被收买的证据,那人证就不足以采信?”齐桓道。

“老齐不愧是办案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了,这一点,与我是想到一块儿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么说陆顾问您已经在行动了?”

陆希言笑了笑,他可从来没有说,一定要让孟浩北上刺杀丁默村的罪名,若是能找到漏洞,洗脱孟浩的罪名,那是最好不过了。

“老陆,难道你去求了军师?”唐锦惊讶的问道。

这个时候,除了法捕房之外,也就只有“军师”能帮他做到这件事了,而且还不会让76号察觉。

“军师我没见到,只见到五哥,五哥答应帮我,但能帮多少,他也说不准,而即便是拿到证据,我也只能对外说是你们帮的我。”陆希言提前招呼道。

“这个没问题,只要能拿到有利于孟浩的证据,这锅我齐桓一个人背都没问题。”齐桓拍着胸。脯,义气道。

“好兄弟,老齐,谢谢你了。”陆希言轻轻的在齐桓肩膀上拍了一下。

曹斌是包打听的头儿,在暗,不能露面,唐锦是法捕房高层,有顾忌,也不能随便承认,只有齐桓,位置不高也不低,帮自己过去的同事兄弟收集证据,这谁都没办法指责。

“老曹,你也多留意一下有关消息,有什么有用的,第一时间通知老陆。”唐锦吩咐一声。

“好的。”

“那个戒指后来找到了吗?”陆希言问道。

“别提了,一点儿线索都没有,那个拍我肩膀的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我到处打听了,都说没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曹斌苦笑一声,“这事儿八成跟共产党有关,我们扣押肯特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消息了,正通过各种渠道给高层施压呢。”

“那援华医疗小分队怎么办?”

“没了戒指,我们哪里找什么‘南希’,兴许人家已经接上头了,信物已经没作用了。”曹斌道。

“这样一支医疗小分队,全部都是西方人面孔,想要通过日占去,进入他们的控制区,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这倒也是,不知道日本人知不知道这个情报?”

“这事儿不能这么干,就算他们是去共产党的地盘儿,我们阻止不了,也不能把人家送到日本人的虎口中,他们又不是共产党。”唐锦道。

“组长说得对,咱们不能做昧着良心的事情。”齐桓附和道。

“唐兄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兄弟之间打架,不能连累人家劝架的吧,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这以后谁还会帮我们?”陆希言道。

“陆顾问说的有道理。”

“老陆,前线战报,赣北会战失利,国军损失不小,薛伯陵本想再打一次万家岭那样的胜仗,全歼日军106师团,结果还是让人家给跑了,鄂南方向日军33师团企图绕开我新墙河、汨罗江两道防线,与湘北日军夹击我守卫这两道方向的第15集团军……”

“唐兄,你的电台跟重庆方面是有固定联络时间的吧?”

“嗯,这么了?”

“没什么,我觉得最近我看到不少背着便携式测向设备的便衣在法租界巷子里走动,所以提醒一下,别让日本人发现我们的电台的位置。”陆希言道。

“有这样的事情?”唐锦一惊。

“陆顾问说的没错,最近一段时间,的确有不少这样的便衣化妆成小商贩,走街串巷,实际上是侦测电台位置,然后潜入打击。”曹斌点了点头。

“电台的安全一定不能忽视,必须错开联系时间,还有更换地点,尤其是岗哨布置一定要加明暗双哨。”唐锦命令道。

“是,组长。”曹斌答应一声。



正文卷 第789章:水仙

静安路与赫德路路口交汇处,一动坐西向东的七层西式公寓楼。

这就是上海租界闻名已久的常德公寓。

原名爱林登公寓。

这是一动意大利风格的公寓楼,钢筋混凝土结构,建成至今也不过三年,很新,外墙的颜色跟女人用的粉底是一个颜色。

这栋公寓从诞生的那天起,就跟浪漫的才子佳人脱不了干系。

这栋公寓还是赉安洋行设计的,而现在赉安洋行在上海的业务已经收缩很小了,建筑设计这一块已经被繁星置业给吞并了,这么算起来,也是那么一层渊源。

公寓的平面呈现“凹”形,每层三户,有两居室和三居室的,底层和夹层是跃居式,里面还有小楼梯连通。

陆希言提着一只褐色的旧皮包,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只见他棕色的旧皮鞋,一身浆洗的快发白的灰色长褂子,沾了两撇胡子,皮肤的颜色也黝黑暗淡了许多,再戴上一副黑框的旧眼镜儿和帽子,谁还能将他认出来?

这一套行头他置办好了,放在胡蕴之的通闽茶庄,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常德公寓里住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士,特别是有不少文化界的名人,所以,他刚一进门,就被看门的给盯上了。

“先生,侬找谁呀?”

“我是报社的一名编辑,找52号的……”陆希言含糊一声,他只能据字体推断,写给自己那份信是一位女子,但其他信息就不知道。

“你说的是胡小姐吧,她搬过来才没多久。”看门的似乎警惕性并不是很高,可能这里经常有报社编辑过来,而且他也看上去不像是坏人的样子。

“对,就是胡小姐,她写了一篇小说,我是过来跟她谈报酬的。”陆希言呵呵一笑。

“嗯,电梯在那边。”看门的手一指电梯入口道。

“好的,谢谢了。”陆希言一口流利的上海话,或许这才是让他得到开门人信任的原因吧。

如果是外地人口音,只怕没那么容易过这看门的一关。

乘坐电梯上了五楼!

52号,是中间的一户,中间是户型都是两居室,一家三个居住都够了,听看门人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一个人。

若不然,她也不会把他约到自己住的地方见面。

这应该是她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对方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不然按照地下工作的接头的方式,这么做是非常危险的,直接就暴露了自己。

怀着一丝好奇和忐忑,陆希言摁下了52号的门铃。

家里有人,这是肯定的,不然,楼下的看门人早就将他拦在电梯外了。

门铃响了之后,屋内有了动静,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一阵不太自然的咳嗽,毫无疑问是一名女子。

门轻轻的拉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张略显清瘦秀气的脸庞,陆希言愣住了。

居然是熟人。

倒是已经认出陆希言的胡眉浅浅的一笑,再用力拉了一下门,让出一个身位:“博士,进来吧。”

陆希言真是没想到,水仙会是胡眉,会是孟繁星跟他讲过,那个让她不耻,甘愿为汪伪的投敌卖国行径摇旗呐喊的女作家。

“陆博士,请坐,是不是觉得很意外?”胡眉淡淡的问了一声,她穿了一声淡雅素净的旗袍,显得优雅知性。

“有一点儿。”陆希言走进来,一直到坐下来,才算回过神来,忽然闻到一股中药的味道,“你在煎药?”

“老毛病了,天一冷,就犯气喘。”胡眉捂着嘴,咳嗽两下,双颊升起两朵不太自然的红晕。

“能让我看一下药方吗?”陆希言问道。

“好。”胡眉没有推辞,站起来返身去书房内取来一张信笺,是一张药方,药方的下角有大夫的印鉴,这是这一行的规矩。

“原来是费老开的药方,果然不同凡响。”陆希言虽然是西医,但对活跃在上海的中医还是相当了解的,本来就是家学渊源嘛,费老属于孟河医派,擅长内科,在上海颇有名望,他的方子自然是不差的。

“这也是别人介绍的,这个方子先吃吃看。”胡眉微微一点头,“陆博士,我给你煮一杯咖啡吧?”

“不,不用了,给我一杯白开水就好了。”陆希言忙道,从胡眉的精神状态看,他也能猜到她如今的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严重的摧残,过去曾经的朋友的不理解,甚至是划清界限,甚至是无端谩骂。

心里的苦楚找不到人叙说,憋在心里,又被人孤立,排斥,心里当然难受了。

“我听梅梅说你从拉都路的房子搬走后,不知去向,没想到,你会搬动这常德公寓来。”陆希言道。

“这间公寓是叶玉柔帮我安排的。”胡眉解释道。

“看来,他们夫妻对你还算不错。”

“我只会用笔写文章,对他们来说,至少在文化宣传这方面,还有些作用。”胡眉点了点头。

“这是一条被误解和充满荆棘的路,真是难为你了。”

“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总有人要做出牺牲,现在大家不理解,以后就会理解了,我能承受得住。”胡眉眼底透着一丝坚毅和刚强。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上线,我的工作比较多,所以,过些日子,我会安排一个人作为我们之间的交通员。”陆希言道。

“好,那我的任务呢?”

“老猫同志应该跟你谈过了,你的任务就是待在林世群身边,观察他,不需要有任何动作,同时将你看到的和听到的消息反馈给我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没有别的吗?”

“暂时还不需要,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长期提供76号内部情况的人,这是你的任务。”陆希言道。

胡眉微微一皱眉,她毕竟没有做过这类的事情,虽然有一腔热血,又有这个毅力,但却并不理解自己这么做的价值何在?

“胡眉同志,你可千万别小瞧了你做的事情,你了解到的76号内部的情况,会给我们在上海的行动和安全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就比如,林世群和丁默村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我们知道了,就可以做出针对的部署,这样把,我给你一个具体的任务,这样你就明白了。”陆希言道。

“好的。”

“你绘制一份有关76号内部的人物关系图,比如谁跟谁的关系亲疏远近,谁又有什么喜好,优缺点,内部的权力斗争,还有,汪伪内部的人物关系。”陆希言郑重的道。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掌握了人物关系,就可以针对的策反,离间分化他们,对吗?”

“对,只有掌握这些,我们才能知己知彼。”

“那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胡眉眼睛一亮,瞬间充满了斗志,脸色也比刚才好多了。

“你在这个时候约我见面,一定是有事儿跟我说吧?”陆希言微微一笑,问道。

“是的,这几天我跟林世群的老婆叶玉柔打麻将的时候,听她说过一些林世群对丁默村在76号针对他的事情,这有一个孟浩探长的事情。”胡眉道,“虽然我还不清楚他们矛盾到了那一步,但凭我的了解和分析,觉得,丁默村的身边应该有人暗通林世群。”

“哦,你居然能察觉到这一点,看来,你是天生干这一行的。”陆希言惊讶道。

“您就别取笑我了,我也是想多了,觉得,这个情况或许对您有帮助,所以,才在这个时候约您见面。”胡眉道,“其实,我还没有完全做好跟您见面的心理准备。”

“为什么?”

“其实老猫同志告诉我您的身份的时候,我是整整一天都是懵的,我想不到,陆博士会是自己的同志,还是上海地下党如此重要的领导。”胡眉道。

“我算什么领导,我就是一个小组负责人,你千万别把我当什么领导,大家在一起工作,为了抗日,为了救中国。”陆希言忙道。

“陆博士,孟浩探长的事情,我或许能够帮上一些忙?”胡眉缓缓说道。

“千万不要,孟浩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你能提供一些信息给我,我就很感激了。”陆希言忙道。

“我听说,已经有人证证明孟浩探长真的出现并且开枪刺杀丁默村,这会不会很麻烦?”

“人证而已,就算没有人证,76号就不会伪造人证吗?”陆希言道,“不要指望76号的人会跟你讲证据,他们的目标其实不是孟浩,而是我,所以,你千万不要有出格的行为,免得会引起对方的猜疑。”

“其实,我跟你和繁星的关系,叶玉柔是知道的,就算我帮孟浩说话,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胡眉道。

“好吧,你要掌握好时机和度,千万不能过了。”陆希言点了点头,在过去,胡眉跟孟繁星的关系还不错,之后因为胡眉跟76号搭上关系才疏远了,胡眉如果一句话都不为孟浩说的话,反而会让人觉得有些无情无义了。

“知道了,对了,你住在这里安全吗?”陆希言问道。

“还好,我又没杀人放火,他们只是在言语上针对我,报纸上含沙射影的骂我两句。”胡眉摇了摇头。

“你还是要留意一下,如果周围出现什么陌生人,比如总是在附近转悠,目光游离的,你就要注意了。”陆希言道,“老猫把你托付给我,我除了做好你的上级之外,也得负责你的安全,接下来,我会找人教会你一些简单的防身手段以及摆脱跟踪的技巧。”

“好,谢谢你。”

“当然,你也需要将你这学到的东西找到合理的解释,比如,你也可以找机会让林世群找人教一教你,这样,你会这些防身手段和技巧就不会被怀疑了。”陆希言道。

“陆博士,感觉我什么都不懂,您说的这些,对我来说,太有用了……”

“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不过,我给你安排的交通员他是地下工作的老手了,他比我更专业,你多跟他请教,他会教你的。”陆希言道。

正文卷 第790章:主动试探

“怎么样,见到水仙同志了吗?”陆希言从常德公寓出来,返回通闽茶庄,胡蕴之将他迎入阁楼。

“见到了,水仙同志很勇敢,也很了不起,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牺牲。”陆希言道,“我已经把上级交给她的任务传达给她了,但是,我若是作为她的直接领导,有些不太合适,所以我打算让老马同志担任我跟水仙同志之间的交通员,你看怎样?”

“可以呀,老马经验丰富,又是老同志了,可靠值得信任,我同意,你的身份太敏感了。”胡蕴之道,“关注你的眼睛太多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陆希言点了点头,“老宋那边什么情况,跟‘南希’对接上关系了吗?”

“医疗队的名单倒是掌握了,问题是,现在,我们怎么讲这些人送去江北的新四军根据地?”胡蕴之道,“还有,最重要的是语言的问题,他们当中有不少人不懂中文,这一路上,如果没有翻译沟通的话,交流都成问题。”

“这么多人集中一起走,太引人耳目了,一旦被日本人发现,那就麻烦了。”陆希言也感觉头疼,“老宋没有把他们集中起来吧?”

“没有,他们住的地方都还分散着,现在除了南希和老宋,谁也不知道这支医疗队的具体名单。”胡蕴之道。

“上级没有限定送人的时间吧?”

“这个到没有。”

“这说明上级还是很清楚我们遇到的困难的,让老宋整理一份有关这些人的简单资料交给我,我来考虑如何将他们分批送走。”陆希言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

“比如,如果他们当中有夫妻,或者情侣的,可以安排他们去苏州,或者其他地方旅游,只要离开了上海,我们把人送去根据地就容易多了,你说呢?”陆希言道。

“那也不能全部都安排旅游呀?”

“访友也可以呀,只要人分开来,目标就会小很多,当然,不能集中安排,那样容易被发现,可以留在上海工作学习一段时间,这样给予我们的时间和机会就多了。”陆希言道。

“这样能行吗,上级可是盼着这些专家学者早日去延安。”

“好饭不怕晚,安全比什么都重要。”陆希言道,“只是,这个事情需要一个专门的人负责?”

“我知道了,希言,你小子真坏,是看上老宋了吧,想把他留下来?”胡蕴之嘿嘿一笑。

“知我者,老鬼也。”陆希言哈哈一笑,“你不觉的,就我,你还有老马,三个人有点儿势孤力单了?”

“白鸽,香草,逐木鸟她们不算吗?”

“她们当然算,不过,她们做的事情,跟咱们不一样的。”陆希言点了点头,“对了,我有些担心香草的安全,已经不止一次提醒了,不能再提醒了。”

“香草的革命热情你是知道的,但警惕性不高,我也提醒过她,若不是当初啄木鸟的交通员出意外,也不会临时从上海这边直接挑选人配合她的工作。”胡蕴之道,“而且现在如果换掉她,也不现实。”

“我怀疑她对革命工作的热情和信仰,我是担心,她太容易相信别人,这样的性格做我们这一行是大忌,如果对方是男人,她或许本能会的警惕,可如果对方是女人呢?”陆希言道,“必须下死命令,让她停掉太多的社会活动。”

“好的。”

“对了孟浩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胡蕴之道,“啄木鸟已经向上级汇报这件事了。”

“上级怎么说?”

“上级还能说什么,你是组长,又是当事人的姐夫,就算孟浩他是中统,他也没有干伤天害理,危害国家和民族的事情,相反,刺杀丁默村这样的汉奸卖国贼,这是爱国的行为,能救,当然得救了。”胡蕴之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这是一个接近周福海的好机会,不过,现在似乎出了些变故。”陆希言道。

“什么变故?”

“丁默村的态度很值得怀疑,他似乎并不打算深究这件事,反而林世群有点儿想要这件事做文章的意思。”陆希言道。

“林世群想要针对你?”

“不至于,我跟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私人恩怨,除非他是受浅野一郎的影响,对我有些想法。”陆希言道,“但最近,浅野一郎也并没有找我麻烦的意义,我倒是觉得,他抓住孟浩的事情做文章,是为了对付丁默村。”

“对付丁默村?”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林世群虽然把丁默村拉入伙,可那是他份量不足以挑大旗的时候,而现在,他跟日本人的关系紧密,又得了纪云清手下人的心,沪西地面上的,谁不给他三分面子,而且破获了两统的地下抗日组织,得到日本主子的欢心,自然就容不下丁默村这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了。”陆希言道,“但请神容易送神难,他想挤走丁默村,可不容易,而且,是他把人请过来的,又要把人给弄走,这名声上说起来可就不好听了,所以,他得抓住丁默村的把柄,找一个让他没办法再在76号待下去的理由才行。”

“你是说丁默村身边的那个叫郑月茹的女孩?”

“对,就是她,如果能证明丁默村中了重庆方面的美人计,那他还有脸坐特工总部的头把交椅吗?”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倒是,一个特工头子居然被一个小女孩的美人计给迷倒了,他的能力必然会被遭到质疑,自然也就没脸再坐这个位置了。”胡蕴之道,“这姓林的可真是阴险呀。”

“这就是丁默村不想深究这件事,但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今天居然表现的如此冷静,甚至还让林世群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陆希言皱眉道。

“他要么不惧林世群的小动作,要么是胸有成竹,知道林世群根本抓不到他的把柄。”胡蕴之分析道。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是没有细想,丁默村绝不会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孟浩我还是了解的,他是年轻,容易头脑一热,鲁莽行事,但起码脑子不笨,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陆希言道,“所以,我想等等看。”

“嗯,按照常理,这个时候着急的应该是你才是,但是如果,你不急了,林世群又拿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到时候,他该着急的就是他了。”胡蕴之点了点头。

“老猫来电指示我,一定提醒你,接触周福海一定要谨慎小心,可不能中了对方的圈套,还有,老蒋原本是打算弃守长沙的,但是被薛伯陵给顶了回去,从目前的战局来看,我们是有可能挡住日军这一次进攻长沙的兵锋的。”胡蕴之道。

“这是个好消息,我发现,只要是老蒋指挥的战役,没几次是打赢的,相反,只要不是他指挥的,我们总能打赢,嘿嘿。”

“这话可不能当着你那个戴老板面前说,否则他会给你穿小鞋的。”胡蕴之也哈哈一笑。

“放心,他不会知道的。”陆希言笑道,“我得走了,关于送医疗队去根据地的方案,你跟老宋说,回头,我们再找个机会碰头。”

“好,我送你。”

“不用了,我从后门走。”陆希言摆了摆手,下楼来,从通闽茶庄的后门巷子离开。

……

记者们的消息总是最灵通的,第二天一早,报纸上就刊登出法租界华董陆希言亲自前往‘76’号,要求释放前法捕房探长孟浩,遭到了拒绝的消息。

一时间,租界各界舆论议论纷纷。

甚至连陆希言开出十万大洋保释金的秘密也被披露了出来。

而陆希言一早醒过来,吃了早饭正要准备上班,却发现自己家门口附近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都是些记者之类的,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陆公馆的大门。

“先生,您今天怕是很难从正门出去了,估计就算到了医院,那边也会是有一波记者在等着您呢。”闫磊从外面进来。

“闫磊,你开车先引开记者的注意力,小五,老马穿我的衣服,装成我的样子,从后门走,我坐梅梅的车,今天我不去医院上班,我去震旦大学医学院上课。”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这个办法不错,谁也想不到,您会跟夫人同一辆车。”闫磊竖起大拇指道。

“好了,都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出发吧。”陆希言拿起毛巾擦了一下嘴,站起来吩咐道。

果然骗过了记者,当孟繁星的汽车从大门出来的时候,门口明显就看不到太多记者的身影了。

“昨天,杨淑慧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好久没有约我出来喝咖啡聊天了,问我下午有没有空,我约了她三点在凯瑞斯俱乐部。”孟繁星道。

“嗯,看来,周福海跟林世群联手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让杨淑慧主动来找你。”陆希言分析道。

“我该怎么说呢?”孟繁星问道。

“装作不知情,然后,装可怜。”

“装可怜?”孟繁星一呆。

“你要是不会说,那就哭,然后求她帮忙说情。”陆希言支招道。

孟繁星没有回答,她知道,杨淑慧不会无缘无故打这个电话的,而作为姐姐,弟弟涉嫌刺杀未遂,生死未卜,她自然是六神无主,忧心如焚,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帮上忙,自然是不能错过了。

正文卷 第791章:香饽饽

陆希言躲进了震旦大学医学院,谁都没想到,让许多守在陆公馆和医院的记者都扑了一个空。

但是那些记者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大报和小报上,有关陆希言的妻弟孟浩涉嫌刺杀丁默村的消息和后续报道是不断的放出来。

而且是各种猜测和猛料跌出。

有关孟浩刺杀丁默村的动机,有的说孟浩是共产党,有的说孟浩是重庆的军统杀手,甚至还有说孟浩的真实身份是一个独行侠……

这个时候,一个一向以爆料名人八卦轶事的小报《娱乐导报》,突然刊印了一篇小说!

惊天内幕!

大人物横刀夺爱,法租界年轻探长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篇小说的描述了大人物霸占年轻貌美的交际花,使之成为自己的地下情人,以及交际花跟年轻的探长过去以及现在的恩怨情仇!

故事曲折离奇,都快能拍上一部电影了。

所有人一看这个小说,就明白,这篇小说中写的大人物就是‘76’号的丁默村,交际花就是艳名远播的郑月茹,年轻的探长就更直接指向了孟浩。

虽然是以小说的形式写出来的,但却有着明显的指向性。

这篇小说刚一刊印出来,就被“76”号的特务给砸了报社,报社社长直接被打成重伤住院了。

虽然损失惨重,可这也算是一举成名了。

……

百老汇大厦顶楼。

“静香,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喝酒?”竹内云子对藤本静香的到来,有些诧异,这些日子来,除了得知服部一男被浅野一郎支使去追杀幽灵的时候,两个人大吵了一顿后,好些日子没有来过了。

“云子,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藤本静香道。

“哦,什么忙?”

“派人进去蒙安公司的核心实验室,窃取他们的实验数据。”藤本静香道。

“你不就是在实验室工作,想要拿到实验数据,太容易了。”竹内云子惊讶道。

“我说并不是我负责的那一部分,是蒙安公司开发的新药的实验室,他们在研究一种新型的抗疟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抗疟药?”

“对,你知道的,帝国许多士兵到了中国之后,容易水土不服,疟疾是最常见的疾病,尤其是到了南方湿热的地方,就更容易得这种病,这种药一旦研制开发成功,对帝国的士兵是意义重大的。”

“抗疟药不是有奎宁吗,难道我们还缺这种特效药吗?”

“奎宁的产量受自然界影响,虽然是最有效的抗疟药,但经常的断货,而如果能够一种大批量生产出来的抗疟药,意义非常重大,当然,如果能够人工合成奎宁,就更好了。”藤本静香道。

“你想要我对谁下手?”

“柯默,陆希言的学生,也是整个实验室内,除了霍小雨之外能接触到所有核心试验数据的人之一。”藤本静香道。

“为什么不是霍小雨?”竹内云子不解的问道,“她才是这个项目组的核心人物,她掌握的应该是最全面的?”

“霍小雨这个人很难接近,她属于那种工作狂型的,平时也没有什么爱好,我几次想要接近,都被她给婉拒了。”

“因为你是日本人的缘故?”

“可能吧,不过,她对公司里其他人的态度都一样。”藤本静香道,“在她身上下手,我觉得还不如在柯默身上做文章。”

“你想故技重施?”

“你手上有这样的人吗?”藤本静香问道。

“有倒是有,不过,这个柯默性格如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这我的清楚,否则,成功率就不能保证,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划算了。”竹内云子道。

“我这里已经弄到了一份柯默的资料,你看一下。”藤本静香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份资料递了过去。

“很详细,很好,我来安排。”竹内云子扫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藤本静香的请求。

“还有,我主持的磺胺仿制的工艺研究已经接近尾声,不过,以蒙安公司现在的能力,想要建厂生产,至少需要半年时间,我想促成蒙安公司跟武藤制药合作,合资在中国建厂,你觉得如何?”

“为什么不由我们日本的制药公司直接生产呢?”

“第一,生产工艺中,我只负责合成这一块儿,还有后面的分离,提纯等等,这些都是别人负责。”

“他们不信任你?”

“不是,所有的研究都这样,一来是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还有就是分阶段研究可以缩短研究时间,还有一个就是风险管控,这样即便是某一个人走了,或者其他原因,都不能带走全部的工艺秘密。”藤本静香解释道。

“嗯,我懂了,也就是说,你负责一部分,别人负责另外一部分,你们合起来才是整个工艺。”

“对的。”藤本静香点了点头:“还有,你不是一直想要将陆希言拉上帝国的战车,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他想要对外合作,跟我们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只怕他未必肯?”

“眼下不是有一个好机会吗?”藤本静香微微一笑。

“你是说他的小舅子孟浩在我们手中?”竹内云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藤本静香会跟她提这个了。

“据我所知,76号也有人在打他的主意,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一下,不是可惜了吗?”藤本静香呵呵一笑。

“你说的有道理。”竹内云子点了点头,“可我们是怎么知道蒙安公司需要合作伙伴呢?”

“这个简单,直接找上门就是了,要求合作,但不提是合作建厂就是了。”藤本静香道,“还有,让76号替我们去说。”

“嗯,好吧,那就试试看。”竹内云子道,“我这里也有一个消息,服部君他们已经追踪到幽灵的踪迹,想不到他们的老巢居然太湖上的一个无名小岛,难怪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太湖,我想知道服部一男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确定幽灵的老巢的位置,他们就会对其发动突袭,一举消灭这支为祸多时的重庆抗日分子。”竹内云子道,他对浅野一郎和服部一男这对临时的组合还是有相当大的信心的。

“希望如此吧。”

……

76号审讯室内。

孟浩也不记得自己是被第几次过堂了,这些人也不打他,也不骂他,就是一个换一个的问他问题,而且还是同样的问题。

疲劳审讯。

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困的都快不行了,但还是没办法睡着,那刺眼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想睡也没办法睡,何况,还有人不断的在耳边问题。

“孟浩,你跟郑月茹到底是什么关系?”

“好过……”

“什么叫好过?”

“就是男人跟女人那种关系,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嘿嘿。”孟浩挤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既然你说你们好过,能说一说郑月茹身上有什么特征?”审讯的特务露出一抹色眯眯的笑容。

“特征,让我想想,想想……”

“这小子好像睡着了……”问话的特务等了许久没听到下文,站起来,凑过去一看,发现孟浩居然睡着了。

“赶紧拿冷水浇醒,一会儿大队长看到了,该骂人了。”另一个审讯的特务忙道。

提着一通井水,从头一下子浇到了脚。

“哎呀,谁这么缺德?”孟浩骂了起来,一睁眼,看到自己还在审讯室力,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我做梦呢,刚路过香云楼,这一头洗脚水浇下来,我就醒了。”

“孟探长,你还做梦呢,到了咱们这个地方,除非你全撂了,签下悔过书,然后去优待室,否则,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好不容易睡着了,你们还不让我做个梦,也太欺负人了……”

“大队长。”

“还没召吗?”凌之江从门口进来,冷哼一声问道。

“没有,一句有用的都没有,还是那些话。”审讯的特务心虚的耷拉着脑袋回答道。

“废物,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凌之江怒斥一声,一挥手,“都给我滚蛋,我亲自来。”

两名审讯的特务如蒙大赦,赶紧低头一转身,跑了出去。

凌之江翘起二郎腿,在孟浩面前坐了下来,又掏出一盒烟出来:“孟探长,来一根?”

“好呀,正好提提神。”

凌之江点燃一根烟,然后站起来给孟浩送了过去。

“多谢了,老凌。”孟浩已经认识凌之江了,所以一点儿不客气的给凌之江换了一个更加亲切的称呼。

“孟探长,何必呢,你说你有这么有钱有势的姐夫,咱们丁、林两位主任都忌惮三分,你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凌之江也点燃一根,自己抽了起来。

“老凌,你这话诛心了,我好端端的干嘛跟自己过不起,来你们这里遭这份儿罪,不就是男女那点儿事,你们76号至于吗,还把我请到这里来问话?”孟浩手一指这后墙上挂的各种刑具,嗤笑一声道,“这些,我也不是没见过。”

“孟探长,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的,只要你说了,凭你你姐夫的关系,想要从这76号大门走出去不难,何必呆在这里活受罪呢?”凌之江道。

“你们要我说什么呀?”孟浩当然知道凌之江想要什么,也知道林世群想要什么,可他不傻,他能说吗?

“你跟郑月茹什么关系,这郑月茹跟重庆又是什么关系?”

“她父亲是同盟会元老,你说呢,老凌?”孟浩呵呵一笑,吐了一个烟圈道。

“我说的是她,不是她的父亲。”凌之江微微一皱眉,孟浩的难搞程度超过他的想象,但现在还没有用大刑,不是不用,是林世群不让用,这就是看出来背后有人的好处了,换一个人试试,早就脱了一层皮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孟浩直接拒绝道。

“我知道,陆博士财大势大,又是法租界的华董,人脉广,你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不过,你想过没有,这几天会是你人生中最难熬的?”凌之江猛然的吸了一口烟,扔在地上踩灭了,眼神一冷道。。

“想要对我用刑,来呀,老凌,你最好别手下留情。”孟浩眼神平静道,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来人,让孟探长感觉一下,我们76号的刑具跟法捕房的有什么不一样?”凌之江一怒之下,喝令一声。

“大队长,林主任可是有命令,不让给孟浩用刑?”

“这儿现在我说了算!”凌之江狠狠的瞪了手下特务一眼,“用刑,先从老虎凳开始!”

正文卷 第792章:巧遇

“爸爸!”

两个丫头非常惊喜,她们都没想到今天放学是陆希言来接的她们,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陆希言虽然来过学校多次,但每次都是因为公事来的。

因为陆希言是学校的董事,启华中学附属的小学和幼儿园对两个丫头算是特别的关照了。

具体就是,两丫头的功课老师会重点督促一下,然后放学后,会有人亲自将两丫头送出学校,并交到来接的人手中。

当然,必须得是陆家的人,还的是两丫头认识的人才行。

陆希言不怕那些人对自己下手,但这些特务们是没有下限的,他们万一对两个孩子下手,那可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住的。

“徐校长,真是给您添麻烦了。”送孩子出来的是启华女中的徐校长,是一位真正仁厚的长者,陆希言对她十分尊重。

“陆董客气了,若没有你,启华女中也不可能在法租界这么快的安顿下来,还能不受那些干扰。”徐校长对陆希言也是非常感激的,除了资金的支持外,还支持学校的发展,启华女中还加入了‘安居’工程,新建了配套的幼儿园和小学,未来还有中学,启华女中终于走上了正轨,作为校长,她知道凭她的能力是做不到这些的,没有陆希言的鼎力支持是不行的。

而现在启华女中已经改为启华中学,实行了男女混合班制,不再只招收女生,陆希言成为校董之后,更是有许多企业家和社会名人捐资办学,学校还获得了法租界的办学资质,每年还能获得固定的官方的教育资源的支持。

可以说,当初要不是陆希言,启华女中还不知道能办到什么时候呢。

“教育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我不过是尽了一点儿绵薄之力。”陆希言无比诚恳的道,能够在国家危难之际,坚持办教育,引导下一代走在正确方向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陆董太谦虚了。”徐校长微微点头。

“我和梅梅平时工作都比较忙,两个孩子学习的事情,还得多多麻烦徐校长和老师们。”陆希言道,“当然,该严厉的时候,也要严厉,不要顾及我和梅梅的面子。”

“这是自然。”

“那筱慧,筱蕊,跟校长奶奶说再见。”

“校长奶奶再见!”两丫头冲着徐校长挥手,脆生生的喊道。

“再见!”

车上,筱蕊坐在陆希言的大腿上,兴奋的跟他说着自己在学校里的故事,倒是筱慧年长,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看上去安静多了。

“爸爸,妈妈今天怎么没来接我们放学?”

“妈妈今天临时有事,刚刚爸爸今天没去医院上班,所以就托付我过来接你们了。”陆希言道,“一会儿,我们去凯司令买栗子蛋糕吃好不好?”

“好!”

筱蕊开心的拍手道,虽然陆家就算天天吃栗子蛋糕都没什么,不过,蛋糕一类的甜品,他还是严格控制的,每个星期最多吃一回。

每天下午五六点中的时候,都是凯司令西饼屋最忙的时候,因为栗子蛋糕远近闻名,所以,必须早早的排队购买。

陆希言没有因为自己是名人,就不排队直接购买,而是带着两个丫头站在西饼屋前的队伍里。

凯司令的甜品都不错,除了栗子蛋糕,还有蝴蝶酥,哈斗,都是不错的,而且咸甜适中,适合大多数人的口味。

既然来了,自然不能只买给孩子,大人也要。

陆希言算是来的还算比较早的,但队伍前面已经有十几个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这白栗子蛋糕。

“筱蕊,要是没有白栗子蛋糕,我们就吃别的,怎么样?”陆希言将筱蕊抱了起来,跟她商议道。

“好。”

“乖。”陆希言知道家里两丫头年纪不大,都很懂事,就算吃不到,她们也不会不高兴,但大人也要学会尊重孩子。

“病痨鬼,滚远点儿……”忽然前面队伍里出现了一丝辩护,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将一个身穿浅蓝格子襦裙的女子猛地一推。

女子脚下不助力,一下子就摔除了队伍,跌坐在地上。

陆希言一看,这不是胡眉吗?

顿时皱了一下眉毛,不管是什么原因,欺负一个生病的弱女子,这都不算不上男人的行为。

“胡梅阿姨?”筱蕊也认出来了。

陆希言将筱蕊放了下来:“筱慧,看好妹妹,我去看看。”

顾筱慧点了点头,将筱慧拉在手中。

停在路边的汽车上麻小五看到这一幕,也从汽车上下来,发生突发情况,他必须第一时间出现。

胡眉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吃了药之后,稍微有些好转,就想着来吃凯司令的栗子蛋糕,拖着病体就过来了。

好在她住的地方离的不远,不然,恐怕她也没力气走过来。

刚才她身后那个穿黑衣绸裤,一脸不怀好意的的年轻人故意的对她伸出咸猪手,她忍不住回头斥了一句,谁知道她刚没忍住低头咳嗽了两声,就被那年轻人给推了出来。

周围没有一个人开口为她说话,伸出援助之手。

就在她挣扎着从地上准备爬起来的时候,一双温暖的大手从她背后将她托离了地面,她微微一扭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莫名的脸颊一红。

“你没事吧?”陆希言柔声问道。

“没事,谢谢你。”

“那里来的小瘪三,多管闲事。”那将胡眉推搡摔出队伍的分头小青年,流里流气的骂了一声。

“小瘪三,你骂谁?”

“小瘪三骂的就是你……”

周围顿时一阵哄笑,那分头小青年顿时恼羞成怒,从队伍你冲出来,一拳就从陆希言胸口打来。

“小心……”

“没事,收拾个把小瘪三,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对付向麻小五这样的搏击高手,他或许没那个能耐,但对付一个会点儿街头拳脚的小瘪三,他还不至于怕了。

再者说,堂堂法租界华董要是当街被人打了,那明天上海滩的报纸又有东西可写了,只是,陆希言没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一探手就捏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猛地一扭,一脚踢在对方的腿弯处,只听见“咔吧”一声,那分头小青年惨叫一声,一条腿直挺挺的跪在了陆希言和胡眉的跟前。

“小子,我最讨厌的就是欺负妇孺的男人,你刚才对这位小姐毛手毛脚的,当真以为我们身后这么多人都是瞎子吗?”陆希言一言就道破了刚才这分头小青年猥亵胡眉的事实。

其实他并没有看见,不过,他从胡眉那对小分头厌恶的表情上猜到了一点儿,胡眉虽然是女子,但嫉恶如仇,但不会无缘无故的跟人结怨,估计是这分头小青年看她年轻漂亮,动了淫邪的念头,才导致的冲突。

“疼,疼,松手,松手……”分头小青年跪在地上疼的额头上渗出黄豆粒大的汗珠。

陆希言一松手,对方摔了一个四脚朝天,比刚才胡眉摔的要难堪多了。

“你等着,袁公子不会放过你的!”小青年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脱臼的一支手臂,撂下一句狠话,狼狈的离去。

“先生,您惹麻烦了,刚才这个家伙说的袁公子,是上海市商会副会长袁波的儿子袁森。”

“就是那个曾任工部局华董的袁波?”陆希言微微一丝讶然。

“袁森,花花公子一个,听说最近跟一个电影女明星打的火热,估计是派手下来给那电影女明星来凯司令买白栗子蛋糕的。”麻小五道。

“小五,你先带两孩子上车,我们买完东西就走。”既然教训了那分头小青年,就不想再多事了。

陆希言亲自扶着胡眉回到队伍中,周围没有一个敢吭声的,他们都认出刚才那分头小青年不好惹,可这位带着两孩子的居然一点儿都不怕,那他们也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

陆希言没有插队的意思,还是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很快胡眉就买好了自己要买的甜品,她没有立刻就离开,刚才要没有陆希言,她被那个人欺负了,也只能忍了。

如果那人回去叫人来,陆希言势孤力单怎么办,所以,她留了下来。

陆希言也很快买好了蛋糕,看到胡眉还没走,上前道:“胡小姐,你脚刚才崴了一下,走回去肯定会加重伤势,不如做我的车,捎你一程,反正也是顺路。”

“陆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走吧,再不走,难道还等着那个人把人叫过来?”陆希言呵呵一笑。

顺路送胡眉回常德公寓,陆希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天快要黑了。

孟繁星已经回来了。

“梅梅,这是给你买的。”陆希言从车里拿出刚从凯司令买给孟繁星的甜品,放在她的面前。

“希言,我吃不下。”孟繁星摇了摇头。

“怎么了,跟杨淑慧谈的不顺利?”陆希言微微一皱眉,关切的问道。

“我听杨淑慧话里的意思,周福海的确有想要拉拢你的意思,但因为过去咱们的关系,他不好开口,这一次,因为孟浩的事情,终于可以拿捏一下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浩子的事情,她怎么说?”

“如果坐实行刺的事实的话,至少坐牢是肯定的,还有,小浩的身份,76号也在怀疑和调查中,林世群怀疑小浩跟重庆方面有关,所以,才会不同意保释。”孟繁星道,“杨淑慧还说,周福海虽然是特务委员会的主任委员,可下面的人办案,他也不好过多的干涉,所以,要等林世群先向他汇报,他才好过问这件事。”

“这种鬼话也只有跟你说了,看来,这林、周二人是准备给我唱一出双簧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希言,接下来怎么办?”

“要有耐心,明天你再约一下杨淑慧,她喜欢什么,你知道的,送一套法国名贵香水给她。”陆希言吩咐道。

“希言,我不是舍不得花钱,只是这有用吗?”

“没用,但必须要送,这样才能显得是我们求她嘛,求人办事儿,总要有一个态度的。”陆希言道。

“好,我知道了。”孟繁星点了点头,这方面她知道听陆希言没错。

正文卷 第793章:丁默村的算计

“咚咚!”

“进来。”

“先生,刚得到的消息,凌之江对浩哥儿用刑了……”闫磊走进书房,来到陆希言面前,小声的汇报道。

“什么?”陆希言手中的钢笔骤然掉落下来。

“飞鸟说,应该是凌之江自作主张,好像不是林世群的意思。”闫磊解释道。

“凌之江为什么要这么做?”陆希言眉头一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朝闫磊发问道。

“凌之江是军统,可在76号内,中统的人明显比军统多,而且林世群重用的都是他那些沾亲带故的旧部,凌之江虽然是投诚之人,但论亲厚程度,还不如吴四宝,叶耀新等人,而且,凌之江这个人贪财好赌,而76号的财政大权都在林世群的老婆叶玉柔的手中。”闫磊道。

“凌之江缺钱吗?”

“好像最近在兆丰总会输了一笔,数目不少。”闫磊道。

“你明天拿一千大洋给他送过去。”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他对浩哥儿用刑,您还给他送钱?”闫磊惊讶道。

“这事儿权当我们不知道,拜托他在里面多照顾一下孟浩,你可别说漏了嘴,知道吗?”陆希言道。

“行,我明天一早就去办。”闫磊点了点头。

“另外,你再给孟浩捎两套欢喜的衣服进去。”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丁二哥那边怎么样了,服部一男上钩没有?”陆希言问道。

“服部家族的追踪术确实了得,虽然丁二哥他们没有故意留下多少痕迹,但还是让他们咬上了,现在丁二哥他们已经上岛了,就等着请君入瓮呢。”闫磊道。

“提醒一下丁二哥,不要大意,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撤退的方案不能只有一个,必须有备用的方案。”陆希言道。

“是。”

“东亚植物研究所那边什么情况?”

“根据您的指示,蚂蚁他们又观察了两个晚上,终于看清楚了,那驾车的日本士兵的领章是绿色的。”闫磊回答道。

“他们去的地方搞清楚了吗?”

“先去的江湾机场工地,出来后,然后去吴淞口的战俘营。”

“机场工地,战俘营?”陆希言疑惑了,这两个地方跟植物研究方面丝毫没有关系,当然也肯定没有关系,否则也不需要半夜的进出了。

“是的,这两个地方,蚂蚁正在想办法进入了解情况,需要一点儿时间。”闫磊解释道。

“修建机场的除了强征的劳工之外,是不是还有战俘营的战俘?”陆希言问道。

“有一部分,但是管理十分严格,跟强征来的劳工是分开干活的,双方也没有任何交集。”闫磊道。

“想办法弄清楚东亚植物研究所里面到底在干什么,但是不要去直接触碰,以免惊动对手。”

“先生放心,蚂蚁会非常小心的。”

……

这个中秋节,陆家过的并不开心,孟繁星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几口就上楼了,陆希言也没有什么心情。

就连小何亲自做的新鲜月饼也没吃几口,不管是前线的将士,还是后方的百姓,这个本该团圆的日子,却没有一点儿节日的气氛。

日本人那边倒是搞的挺热闹的。

什么中秋赏月会。

领事馆中秋酒会……

一千块大洋似乎是起到了作用,凌之江收了钱之后,不再为难孟浩,还专门找了医生给他治伤。

当然,陆希言得到的是另外一个版本的消息。

林世群对凌之江对孟浩用刑,十分恼怒,虽然,他跟周福海有分工,他唱红脸,周唱白脸。

可是,他还没想过要对孟浩动用大刑,至少没有他的命令,是不行的。

可凌之江不但动了,而且一上来就是大刑伺候,等到他知道后,紧急叫停的时候,孟浩已经被伤的不轻了。

林世群把凌之江叫过去,劈头盖脸一通痛骂,命特工总部日本宪兵分队的医生给孟浩处理了伤口,还亲自去探视了一下。

凌之江为什么会不顾林世群的命令给孟浩用刑,虽然他自己承认一时糊涂,但飞鸟传回来的消息是,丁默村的秘书茅子明曾秘密的见过凌之江,然后凌之江随后就还掉了在兆丰总会欠的那笔赌债。

对孟浩用刑,是丁默村授意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天在现场,丁默村是同意让陆希言保释孟浩的,他怎么又私下里让凌之江对孟浩用刑呢?

丁默村是想通过凌之江的手教训一下孟浩吗?

不,不像!

凌之江是林世群的人,凌之江对孟浩用刑,不管怎么说,都可以看做是林世群下的命令,这件事跟他丁默村没有关系。

如果自己知道了孟浩在“76”号被用刑了,那帐会算到谁的头上,只有林世群,而不会是他丁默村。

凌之江肯定没那个脑子,但林世群肯定洞若观火,丁默村这是通过凌之江给他上眼药呢。

林世群是否愿意跟陆希言为敌呢,他还真不想,如果他不知道陆希言一家跟周福海的关系的话。

但是,这个刑已经用了,他还没办法解释,这才是让林世群恼火的地方。

但他又想拿下孟浩的口供,顺势抓到郑月茹的把柄,进而也就把丁默村的把柄给抓住了。

孟浩受住了酷刑,仍然没有开口,除了承认自己跟郑月茹认识之外,其他一概不承认。

就算是证人当场指证之后,他也没有承认。

这么耗下去,对他来说,已经非常不利了,而且周福海那边也没办法交代,难道这次就要放过丁默村不成?

林世群这边踌躇不定,丁默村倒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急躁的样子。

当然,《娱乐导报》上的那篇小说还是给他不小的困扰,回家之后,让家里的母老虎把脸皮给挠了,索性这几日就都住在76号了。

“主任,您让凌之江给孟浩用刑,这一招高明呀,若是孟浩招供了,月茹小姐有问题的话,您可以及时抽身,还上不到您,若是孟浩什么都没说,这不也说明了月茹小姐没有问题,而这个结论还是林副主任帮您下的,日后,就算月茹小姐真有什么问题,林副主任也是有着责任的。”茅子明佩服的五体投地道。

“孟浩是孟浩,月茹是月茹,这两人还不能混为一谈。”丁默村淡淡的道。

茅子明眼神微微一缩,有些摸不准丁默村的心思了。

“听说,昨天蒙安公司的总经理闫磊见过凌之江了?”丁默村不动声色的问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听说,这闫磊出手可大方了,凌之江昨天晚上又去兆丰总会了。”茅子明一伸手,五根指头都岔开了,“至少这个数。”

“五百大洋?”丁默村吸了一口凉气。

76号给投诚的两统干部的安家费才多少,五百块而已,五百块法币不是大洋,五百大洋黑市价,至少价值法币五千!

76号一个月的活动经费才多少,三十万元而已,七十六号多少人,保守估计,现在已经上千人了吧。

“主任,只多不少,这蒙安公司真有钱呀。”

“是这陆希言有钱。”丁默村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

“主任,这林副主任既然对孟浩用了刑,又没问出什么来,你说这要是传到陆希言的耳朵里,会怎样?”茅子明道。

“你的意思是,派人暗中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不要告诉陆希言,只需要告诉那闫磊就可以了。”茅子明嘿嘿一笑。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你去办吧。”丁默村想了一下,眼底露出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得令。”茅子明嘿嘿一笑。

……

“先生,76号,丁默村的秘书茅子明派人给我送的。”闫磊驱车来到广慈医院,直接就进了陆希言的办公室,将一个信封递给了他。

“浩子的受刑照片?”陆希言接过来,信封没有封,里面的照片直接就倒在了办公桌上。

“先生,丁默村这是什么意思,威胁吗?”

“不,孟浩虽然被关在76号,但实际上是在林世群的手中,林世群的目的想从孟浩的嘴,得到郑月茹是重庆分子的消息,以此来打击丁默村在76号内的威信,达到挤走对方的目的,所以,丁默村跟林世群不是一条心,我判断丁默村是想告诉我,林世群对孟浩用刑了。”陆希言道。

“可我们早就知道了?”

“我们是怎么知道的?”陆希言反问道?

“噢,明白了……”闫磊一拍脑门儿,孟浩受刑,那是内线传出来的消息,若按照常理,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

“郑月茹应该跟丁默村坦白了她跟孟浩的关系,可丁默村却迟迟没有动作,就连我们故意散的消息的报馆也被他派人给砸了,他是有意的拖延时间。”陆希言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觉得丁默村这样的人,会轻易相信别人吗?”陆希言冷笑一声道,“他这是老谋深算,故意的引而不发,一是看看林世群究竟要怎么算计他,这第二嘛,孟浩被抓,没有机会跟郑月茹见面,也就串不了供,他暗中授意凌之江给孟浩用刑,就是想验证一下郑月茹说的话,万一孟浩承受不住大刑,招供了呢?”

“还有,即便孟浩挺住了大刑,对孟浩用刑的也是凌之江,而凌之江听谁的命令,当然是林世群了,我若知道了孟浩被用刑了,会找谁的麻烦?”

“当然是林世群了!”闫磊惊呼一声,“好阴险的算计。”

“凌之江这家伙是被丁默村当枪使了,当然也说不定,也许他屁股早就想挪到丁默村那边。”陆希言分析道。

“先生,那咱们怎么办?”

“浩子吃了这么大的苦,我总不能让他白吃了吧?”陆希言眼眸瞬间冰冷了起来,丁默村想利用我,没那么容易。

正文卷 第794章:里外不是人的凌之江

“梅梅,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但你得先答应我,控制好情绪,别激动。”陆希言拿着照片回到卧室。

孟繁星一个人,还坐在台灯下默默的用功呢。

除了自身的学业,还要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别的女人都羡慕他年纪轻轻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公,当了阔太太,可这阔太太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这个“阔太太”可是一点儿都阔不起来,若非必要,她从来不舍得给自己买名贵的首饰,化妆品,至于那些贵妇名媛喜欢的各种活动,她更是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的,才会去一下。

而且,她还是一位低调的“阔太太”,除了偶尔在报纸上露上一两回,平时基本上听不到太多的新闻,甚至连负面新闻都没有。

但是,跟孟繁星打过交道的人,都不敢忽视这位年轻的华董夫人,因为她并不是一个依靠丈夫光环下生存的人,她是有自己的才华和能力的。

“你想说什么,放心,我能挺得住。”孟繁星点了点头,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有些事情就算没有心理准备,但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浩子在76号受刑了,这是丁默村让人给闫磊送来的照片。”陆希言递了过去。

孟繁星脸色微微一变,几乎是从那个陆希言手中抢走了照片,一共拍了七八张,各种姿势,正面,背面都有。

好好的一个人,被折磨的蓬头垢面,衬衣,裤子上血迹斑斑,脸上还有口子,嘴角也开裂了,后背上血肉模糊……

“小浩……”孟繁星心疼无比,眼圈瞬间红了,但是还是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有落下来。

“这是凌之江私下里对浩子动的刑。”

“凌之江,小浩要是伤了一根毫毛,我跟你没完。”孟繁星突然眼眸一台,一道骇然的目光射了出来。

“梅梅,你听我说,明天你约杨淑慧出来,干什么都行,然后把这些照片给她,就说,是林世群派人给你送过去的。”陆希言轻轻的抱住孟繁星的肩膀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是丁默村派人送过来的吗?”孟繁星诧异的问道。

“丁默村不怀好意,他暗中给我送照片的目的就是让咱们记恨林世群,还有就是让我给林世群找麻烦,以此来分担林世群在76号给他的压力。”陆希言解释道,“但是,这件事不能直接明着跟周福海说,要转个弯,就算说是林世群送的,你以为周福海会相信吗?”

“你的意思是,让周福海误以为你跟丁默村已经暗中达成和解了?“

“不管周福海怎么想,他都知道了,丁默村知道了林世群在76号内故意抓他把柄,暗中针对他的意图。”陆希言道,“丁默村在积极自救,寻找外援。”

“你是在故意挑起他们的内斗?”

“没错,我就是在挑起他们内斗,只有他们把精力花在内斗上,对上海的抗日组织来说,都不是坏事,甚至还能削弱他们的力量。”陆希言道,“还有,他们都还没有一方的力量能绝对压过对方,所以,在浩子的事情上,不会纠缠太久。”

“周福海一定不愿意看到你搭上丁默村这条线,所以,接下来,他会主动?”孟繁星马上就明白问题的核心。

“聪明,真不愧是咱们家的女诸葛。”陆希言嘿嘿一笑。

“这些可都是奸猾似鬼的人,你这样算计他们,他们日后怕是对你格外提防了?”孟繁星道。

“我做了什么,丁默村给我照片,他是帮我的,我当然得维护他了,而林世群抓了孟浩,还不同意我保释,我不喜欢他,自然要报复他了,我只是凭我的好恶做事,恩怨分明而已。”陆希言道,“至于内部的勾心斗角,跟我有什么关系?”

“希言,我发现,你是不是早就算到这一步了,才故意的让小浩进76号的?”孟繁星白了他一眼,哼哼一声。

“冤枉呀,夫人,我的第一个方法可是送孟浩直接离开的,他这一走,就算76号知道了,也拿我们没办法,是这小子自己非要留下来,说男子汉大丈夫,得有担当的,否则会被老婆儿子瞧不起的。”陆希言叫屈道。

“我不管你做什么,但必须保证小浩的安全,爸爸已经怀疑了,他若是知道了,肯定得从香港回来,还有梦瑶,她刚才还跟我通了电话,浩子若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孩子才三个月,你让她们娘俩以后怎么办?”孟繁星道。

“放心吧,最短三天,最迟不超过一个星期,浩子就会没事的。”陆希言拥着孟繁星道。

浩子进76号时间已经不断了,浩子以往至少三天打一次电话,而现在孟浩已经被76号带走五天了,报纸上还有连篇的报道,虽然,香港那边会有消息滞后,但若是每天留意看报的话,只怕这个消息满不了多久了。

“睡吧,都快十二点了。”陆希言道。

……

第二天上午,约在霞飞路的815号的蒂文斯咖啡屋,按照陆希言的的吩咐,孟繁星将孟浩在76号受刑的照片直接给了杨淑慧。

杨淑慧一见之下大吃一惊,76号内的照片这是绝密,当下追问孟繁星这个照片是从哪儿来的。

孟繁星自然说是林世群派人送到蒙安公司的。

杨淑慧本以为陆希言想通了,让孟繁星出面跟她沟通呢,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她没待多久,就匆匆的离开了。

回到家中,就问周福海去哪儿了。

周福海被汪兆铭找过去商谈还都南京,建立新政府的事情,还有日本人要求签订详细细则密约,一直等到下午三四点钟才回到家中。

王克敏和梁鸿志都不想交权,王克敏在华北,有华北日军的支持,汪兆铭就算想号令他也没办法,但是南京的梁鸿志那是必须要拿下的,好在梁鸿志也不过是志大才疏之辈,加上日本人也对他的能力不满意,号召力也不够,支持汪兆铭取而代之,但是对梁又不能太过刻薄寡恩了。

所以,在新政府内要给梁一定的地位,梁系的人也要保留一部分,最麻烦的还是跟日方的补充协议,涉及的就多了,利益攸关,日方又太过咄咄逼人,这汉奸卖国贼着实不是那么好当的。

“福海,你看看这个。”杨淑慧可不管丈夫眼睛里那一抹深深的疲惫,直接就孟繁星给的照片摔在他的面前。

“什么东西?”周福海扫了一眼照片,有些不悦的推开道,“夫人,你给我看这种东西做什么?”

“76号,林世群给孟浩用刑了,这是用刑后的拍的。”杨淑慧很生气,孟繁星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孟浩她也见过,挺不错的一个年轻人,就算有些行差踏错,那也是可以改正的,又不是罪大恶极,而且周福海也保证过,不会为难孟浩的,可现在呢,人在76号被打的遍体鳞伤。

“怎么可能?”周福海也愣住了,这件事他并不知情,林世群都没有跟他汇报过,重新拿起照片看了起来,他也是老江湖了,76号的刑讯室他是进去参观过的,不似伪造的,而且照片上那张脸,他也有那么一点儿印象。

“夫人,这到底怎么回事,照片是哪来的?”周福海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马上追问道。

“是繁星拿给我的,说是林世群派人送到蒙安公司的。”杨淑慧气哼哼的道。

“什么,林世群派人送给孟繁星的,不,这绝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周福海不傻,马上脑海里就跳出一个人来,拿起桌上的电话:“是林副主任办公室吗,我是周福海,请你们林副主任马上到我家里来一趟,对,就现在。”

“夫人,你确定孟繁星对你说的,是林世群名人把这些照片送到蒙安公司的吗?”

“确定,繁星亲口跟我讲的,你还怀疑我不成?”杨淑慧怒了,冲周福海一瞪眼珠子道。

“不是,夫人,这些照片绝不是林世群派人送去蒙安公司的,我了解世群,他如果真命令手下对孟浩用刑了,绝不可能送照片告诉陆希言。”

“怎么不可能,威胁呗,你们想什么的,我还不知道?”杨淑慧道,“不就是想拉陆博士上你们的船呗。”

“夫人,话不能这么说,汪先生的和平运动和新政府是需要像陆博士这样的青年才俊加盟的,而且这是一条前途光明的道路,怎么能用威胁这两个字呢?”周福海道。

“得了吧,你们怎么想的,我还能不明白?”

“夫人,虽然方法有些欠妥,但是目的是好的,这个道理,陆博士以后一定会明白的。”周福海不想跟杨淑慧争论这个,他现在就想弄清楚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儿。

半个小时后,林世群带着保镖驱车赶过来了。

“周先生,您这么急着找我,到底为什么事儿?”林世群一路小跑上来,走进周福海的私人办公室。

“你看看?”周福海把照片丢给林世群,然后捧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道。

“这,这哪来的?”林世群也跟周福海刚见到照片时候是一个表情。

“这应该问你,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

“周先生,我不从来没有命人拍摄过这些照片……”林世群忽然身躯一震,他明白了,是丁默村,可丁默村怎么能拍到这些照片?

而且这些照片角度看上去都不像是偷拍的,孟浩可是在凌之江的人严密看守之下,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敢擅自接近。

难道是凌之江?

远在“76”号的凌之江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嘀咕一声:“这是谁特么的在念叨老子?”

正文卷 第795章:堡垒的缝隙

周福海和林世群都知道,这些照片若是在一个普通平头百姓手里,那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但是,在像陆希言这样的有权势,又有财力的人手中,那产生的能量可就不好说了。谁能保证,他们手中的就是全部照片的全部?

虽然有人证,可至今还没有找到任何物证来证明孟浩就是四名枪手之一,搜查陆公馆?

‘76’号可没有法租界的执法权。

再者说,就算人家同意你去搜,有意义吗,等着你来找证据呢?

当然,还有抓住另外三名枪手,那这三名枪手如果能证明孟浩就是他们的同伴,那证据要比追缉的英籍警员和路人硬的多。

在追缉的过程中,双方都还有相当一段的距离的,两个人就算照面的情况下都有认错的可能,何况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

“周先生,您一定要相信我,我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我跟陆博士并无私人仇怨。”林世群解释道。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但是你手底下人呢,他们敲诈勒索,只怕是不是一回两回了吧?”周福海沉吟一声道。

“这个……”林世群愣住了,手底下那些人是什么德行,他心里能不清楚吗,敲诈勒索,杀人放火什么事儿没干过?

“幸亏陆太太跟我夫人是旧交,先找到了我,不然这些照片落到那些对我们报社手里,后果会怎样,会对汪先生的和平倡议造成多大的伤害?”周福海严厉斥责道。

林世群冷汗都下来了:“周先生,是我失职,管教不严,回去一定会严加管束手下,不让他们在胡来。”

“那个孟浩既然用刑了,招了没有?”周福海脸色稍霁,喝了一口茶问道。

“凌之江报告说,他除了承认认识郑月茹小姐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林世群道。

“倒是一副硬骨头,你觉得,如果继续下去,他会开口吗?”周福海惊讶一声。

“他是法捕房的探长,对审讯这一套很熟悉,有一定的对抗审讯的经验,而且别看他年纪不大,可骨头很硬,而且过去曾单独一人闯入黄道会沪西分部,破获了轰动上海滩的蔡主笔遇害一案,名声大噪,后来出了严重车祸,修养了大半年才复职,从法捕房政治处调入刑事处一科担任探长。”林世群看人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标准。

“那有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目前我还没有听说过。”林世群想了一下道。

“丁默村那边可有什么动作?”周福海问道。

“丁部长虽然很关注这个案子,每天都会让人过来询问,但仅仅是问,却并没有直接干涉案件的调查。”林世群道。

“那个郑月茹呢?”

“我派人暗中跟踪监视了,这几天她除了去日本海军俱乐部一趟,然后就都在家里,没有外出,就连吃饭都是丁部长派人买了送过去的。”林世群道。

“是吗,丁默村对这个女孩子是动了真情了?”

“这个我就说不清楚了,反正,丁部长真是很喜欢这个郑月茹小姐,若不是这个案子,之前几乎每天都要在一起约会的。”林世群呵呵一笑。

“孟浩的社会关系调查了吗?”

“差了,他虽然是法捕房的探长,但社会关系比较简单,目前没有看出有任何的问题。”

“那三名枪手能找到吗?”

“他们使用的枪都是黑市上很常见的,而且经过我们在现场捡到的弹壳和汽车上的弹头进行分析比对,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林世群道,“上海滩亡命之徒很多,随便找几个人,给他他一把枪,就能给你卖命,这样的,你就是想查都查不到。”

“照片拿回去,好好管教一下你的手下,别再给我出这样的事情了。”周福海吩咐道。

“是,周先生,那孟浩那边,我们还审不审?”

“你都把人打成这样了,还审什么?”周福海瞪了他一眼。

“是,是,世群明白了。”林世群忙点头道。

从周福海公馆出来,林世群当场脸就黑了下来,不管这事儿都不是凌之江干的,但他都脱不了干系。

还有丁默村,这家伙表面上一声不吭,却暗地里摆了他一刀,这是挑唆他跟陆希言之间的仇恨。

这口气他怎么能咽的下去?

但是,他还不能明着去质问,丁默村会承认吗,当然不会了,这就是他的阴险狡猾之处了。

这只老狐狸,还真不能低估了他。

听周福海话里的意思,明显这一次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他的目标应该是那位陆希言,而丁默村只能排在第二位。

丁默村虽然跟他不对付,但威胁并不大。

拿下陆希言法租界这个明日之星,对汪兆铭的建立新政府以及和平运动才是有极大的助力,这是实实在在的功绩。

这一次可能要放过丁默村了,林世群有些不甘心,可他总拗不过周福海的大腿,何况,就算真的查证了郑月茹跟重庆有关系,他也不能把孟浩怎么样。

凌之江这混蛋,把他的一手好牌全部都打烂了,真是猪队友。

“凌之江,解释一下吧?”回到“76”号,林世群第一时间就名人把凌之江叫到自己办公室,手里的照片直接砸到他的脸上。

凌之江懵了,等到捡起地上的照片的时候,才是一脸的惨白,这些照片怎么会出现在林世群手中?

他想不明白,丁默村跟林世群明明关系不睦,他怎么会?

“怎么,不想说,还是想另攀高枝儿了?”林世群很恼火,自己的手下,居然背着自己跟别人做交易。

“主任,这真不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之前你对孟浩用刑,可能是一时心急,我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还拍了这些照片,送去蒙安公司,威胁人家?”林世群指着凌之江怒骂道。

“主任,真不是是我我派人去蒙安公司,是丁主任,不,是丁默村的秘书茅子明,他说丁主任的命令,让我拍一些孟浩受刑的照片,然后交给他,我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是丁主任的命令,我敢不听吗?”凌之江委屈的辩解道。

“他让你拍照,你就拍了,怎么就不用脑子想一想?”林世群骂道,“还有,拍照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汇报?”

“我……”

“我看你是根本没想过要给我汇报吧?”林世群目光如刀,“丁默村给了多少钱,居然买通你给他做事?”

“主任,您冤枉我了,真没有……”凌之江哪敢承认。

“出去,滚!”林世群怒了,若是凌之江承认收了丁默村的钱,他倒还不会揪着不放,毕竟天底下不都是聪明人组成的,可自作聪明的人,他是不喜欢的,凌之江不可靠了,这一点他已经看明白了。

凌之江脸色都白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林世群的办公室的。

“大队长,您这脸色怎么了,林主任找您什么事儿?”郭飞看到凌之江下楼,赶紧扔掉了手里的烟头,跑了过来。

“阿飞,走吧。”凌之江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被林世群嫌弃了,今后可能还会被挂起来。

“走,咱去哪儿?”

“先回咱办公室再说。”凌之江楞了一下,命令一声。

“来人,把马啸天副处长给我叫过来。”林世群办公室内,传来一声,凌之江听到这一声,脚下更是一个踉跄。

他知道,接下来孟浩将会由马啸天全面接手了,他失去信任了。

……

“主任,刚才我看到凌之江失魂落魄的从林副主任办公室走了出去,随后,他把马啸天副处长给叫了过去。”茅子明敲门进入丁默村办公室禀道。

“噢,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丁默村惊讶的我难道。

“应该是照片的事情林世群知道了。”

“这么快?”

“林世群刚去见了周福海,您说呢。”茅子明嘿嘿一笑,“苏队长真有办法,居然查到了,这陆太太跟周夫人居然有着如此深厚的关系,要不然,咱们这一次可就被动了。”

“我也没想到,不过,这林世群肯定早就知道了,他故意的没说。”丁默村恼恨的说道。

“是呀,幸亏您没有过分得罪陆博士,而且,这您这一招不但让陆博士恨上林副主任,还离间了凌之江跟林副主任的关系,这算不算自断一臂?”茅子明笑道。

“林世群没那么傻的,他在气头上,可能没想明白,等他回过神来,就会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了。”丁默村道,“不过,这裂痕一旦有了,想要修补起来可就难了。”

“您说的对,咱们要不要加把火?”茅子明道。

“不急,等凌之江自己主动找上门来再说。”丁默村道,“苏队长还查到什么了?”

“其他的倒还没有,不过这陆博士名下的产业可真是多,而且是盘根错节,保守估算,至少价值五千万!”茅子明道。

“什么,五千万?”丁默村吓了一跳。

“这还是保守估计,实际上,可能控制的可能更多,只是他崛起的太快,从没有人计算和统计过。”茅子明道。

“乖乖,难怪这周福海和日本人都对他如此重视了,这上海滩比他有钱没几个吧?”丁默村吸了一口冷气道。

正文卷 第796章:游离策略

“先生,林世群撤掉了凌之江,换成了马啸天全权负责浩哥儿的案子。”当天晚上,陆希言就得知了‘76’号内部的发生的变动。

陆希言笑了笑:“看来林世群的动作蛮快的,居然这么快就把凌之江给换掉了。”

“看来这‘76’号内部争权夺利已经到了一个白热化的地步了。”闫磊道。

“还没有到那个地步,现在只是明朗化了,你没看到,双方都还没有撕破脸皮吗?”陆希言道,“南京组有消息吗?”

“那个陈明初到南京后,没多久就端掉了军统南京的一个地下情报组,加上中统投诚的,基本上算是在南京站稳脚跟了。”

“看来唐慧明是留不下来了。”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您的意思是,唐慧明会去南京另立山头?”闫磊问道。

“既然有人趟好了路,打开了局面,他为什么不去,他现在位置不尴不尬的,名义上坐的是第三把交椅,可实际上手上有多少权力,财权在林世群手中,他老婆叶玉柔掌管着,人事,丁默村还有些权力,这两项权力他是一点儿都没有机会,去南京的话,那边的人事和财政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当然,肯定会派人平衡,但是目前林世群需要他与丁默村分开,绝不会派人分他的权,至于丁默村,他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陆希言分析道。

“是呀,这宁为鸡头,不为牛后,这在76号,丁默村是公公,林世群就是个婆婆,唐慧明虽然是媳妇儿,可这夹在中间,日子不好过。”闫磊道。

“闫磊,你这个比喻很贴切嘛。”陆希言呵呵笑了起来。

“先生,我就是打个比方,没别的意思。”闫磊道。

“通幽岛那边有什么消息?”

“估计就是今、明两晚的事情了。”闫磊道,“丁二哥发回来的密电中说,除了服部一男的特攻队之外,他们还找了当地的日军派了一个小队协助,以及两艘快艇和渔船,还有当地的渔民为向导。”闫磊道。

“服部一男想要白天进攻,还是夜袭?”

“丁二哥判断很有可能会在傍晚和或者拂晓之前进攻,夜袭的话,除非找到的向导对岛上的环境十分熟悉,但那也没用,因为岛上的已经被我们改造过了。”闫磊道。

“嗯,诱饵足够吗?”

“当然,丁二哥他们把进岛的码头给暴露了,船全部都停播在码头上,所以,服部一男一定会首先进攻码头,然后岛上的人就是瓮中捉鳖了。”闫磊笑道,“等他们上了岛,那他们的末日就到了。”

“嗯,不错,阿莱呢?”

“不知道,丁二哥的电报中没提起。”闫磊摇了摇头。

陆希言微微一皱眉,罗耀祖的手下这么不靠谱吗?不应该呀,不管他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

第二天,陆希言上班,下了手术台,成诚就过来了:“老师,刚才师母打电话来,说有急事找您,我说您在做手术,走不开,让师母过一个小时后再打过来。”

“她没说什么事儿?”

“我倒是问了,但师母她没有说,我也不好再追问了。”成诚道。

“行,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电话打到医院来,应该是有急事,不然孟繁星很少直接给他打电话的。

因为她知道自己工作起来,很少在办公室,一般都是在病房或者手术室,找不到人很正常。

距离成诚说的一个小时早过去了,但是孟繁星的电话没有打过来,显然是有别的事情了。

陆希言不知道孟繁星打这个电话是为了什么事儿,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可下午有个学术交流会就在医院,而且他是主持人和主讲嘉宾,根本走不开。

想了想,他决定给给闫磊打个电话。

刚要拿起桌上的电话机,这电话铃就响了,陆希言拿起听筒:“喂,哪位?”

“先生,是我。”闫磊的声音传了过来。

“闫磊,我刚想着要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打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吗?”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丁默村的秘书茅子明来了。”闫磊道。

“他说什么?”陆希言问道。

“茅子明说,十万大洋,换他不追究孟浩刺杀他这件事。”闫磊压低了声音道。

“他真的这么说?”陆希言很吃惊,丁默村有这么缺钱吗,还是,他就是想利用孟浩敲诈他一笔钱呢?

“是真的,茅子明是丁默村的亲信,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不过,丁默村不想留有任何证据,钱一到位,他马上就可以放人。”闫磊道。

“那我们如何相信他,这种人的许诺从来都没有信义可言。”陆希言道。

“我也这么说了,但茅子明说,十万大洋换的不只是孟浩一个人的自由,这个交易很划算。”闫磊道。

“丁默村看出来了。”陆希言有些惊讶,他居然这么快就洞悉了周、林二人的计划。

“你在哪儿?”

“我在您的办公室。”闫磊道。

陆希言明白了,这件事闫磊决定不了,又不好直接拒绝,还不能当面给陆希言打电话,只能去原来孟繁星在蒙安公司办公的那间套房打这个电话了。

“答应他,这笔买卖很划算。”陆希言毫不犹豫的道。

“那不要留什么凭据什么的吗?”

“不要,茅子明来蒙安公司,这就是最大的证据。”陆希言冷静的道,“不过,他要现大洋,肯定没有,十万大洋,他也拧不动,可以给他折算成金条或者美金。”

“明白了,这笔钱,我先从公司出,然后在想办法补上。”闫磊点了点头。

“嗯,就这样吧,你跟茅子明说,钱给了他,最迟明天中午,我就要见到孟浩走出‘76’号。”陆希言道。

“是,先生。”

……

能用钱摆平这件事,陆希言不会吝啬去花这个钱,但是稍微有些遗憾的是,如果能够从林世群嘴里说出来,孟浩并非重庆分子,那就意义不一样了,多了这个护身符,孟浩就多了一层安全保障。

通过暗中金钱交易而获得自由,本质上还是没有洗掉嫌疑。

……

“他答应了?”丁默村两眼放光的问道。

“是的,十万大洋折算成金条或者美金,但是,他要求明天中午之前见到孟浩走出76号,还要给孟浩正名,说他不是刺杀您的枪手,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茅子明激动的说道。

陆希言可没有让丁默村给孟浩正名,但闫磊想都没想就给加上去了,既然被释放了,那应该就是没这回事儿。

其实陆希言没打算让丁默村给孟浩正名,他说的没用,只有林世群说孟浩无罪,跟重庆方面无关,才有用。

中统的美人计他实在是不看好,一旦郑月茹出事,还会牵连到孟浩,丁默村就不必说了,但林世群就不一样了,他是第三人,他的结论是客观的,而且他也不能自打耳光。

“释放孟浩可以说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是枪手之一,可要认定他不是,这就难了。”丁默村眼神一沉道。

“主任,其实也没什么,现在事情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嘛,就是年轻人火气大,争风吃醋引起的,没那么复杂,您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再者说,您这不是通过这次机会,搭上这陆博士了吗?”茅子明嘿嘿一笑,做了一个拇指跟食指、中指在一起碾搓的动作道,“他这么有钱,以后您还怕没这个吗?”

“嗯,那就卖这姓陆的一个面子,明天一早,你通知大家开会,我亲自宣布这件事。”丁默村点了点头。

“是,主任。”茅子明道,“那这钱是兑换成黄金还是美金?”

“美金吧。”丁默村想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美金,要是兑换成金条,藏在哪儿都不安全,而且一旦被家里的那个母老虎发现了,这钱肯定不属于自己了,只有换成美金,在美国人的银行一放,除了自己,谁都拿不走,这在外面养个女人什么的,不用看家里黄脸婆的脸色了。

“我马上给蒙安公司的闫磊打个电话。”

“不要用这里的电话。”丁默村声音一沉,提醒道。

“是,主任,我这就出去打。”茅子明如同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出去了。

……

下去的学术会议,陆希言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他不担心闫磊那边,而是担心孟繁星那边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不过,当会议结束后,从大礼堂出来,成诚凑到他耳边说:“老师,师母来了,在您办公室。”

“嗯,帮我应付一下外面的记者,我先回办公室。”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记者了,简直就是无孔不入,问的问题还又是那么古怪刁钻,稍有不慎,就掉坑里,所以,他现在是能躲则躲,躲不了,就外交辞令式的回应。

“老师,走后门……”

“哦,好,我知道了。”陆希言忙收回脚步,转身朝后门方向而去。

“你怎么来了?”陆希言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孟繁星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顺手把门带上问道。

“希言,杨淑慧上午打电话约我吃饭,我打电话给你,成诚说你在手术室,还有一个小时,可杨淑慧那边催的急,所以,我只能先去赴约了。”孟繁星解释道。

“咱们这位周夫人怎么说?”

“周福海的意思,希望你可以发个声明,支持汪兆铭的和平运动,另外呢,他还希望你能够加入新政府,不管是中央还是上海地方都可以。”孟繁星道。

“他还真看得起我,我要是管他要个卫生部长当当,他能给吗?”陆希言呵呵一笑。

“希言,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周福海连丁默村都摆不平,还想拉我跳火坑,没那么容易。”陆希言道。

“那小浩……”

“别担心,浩子那边,明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陆希言道,“我们接近周福海,不是要卖身给他,出任伪职这是不可能的,这也是我的原则底线,在这个底线之上,是可以谈的。”

孟繁星点了点头,他明白了陆希言真正的意图了。

既要利用周福海来保护自己,但又不要跟汪伪走的太近。

这就像是在鸡蛋上跳了舞,稍微一用力,有可能就把鸡蛋壳给踩破了。

“这样吧,你晚上给杨淑慧打个电话,请她和周先生明天晚上到法国会馆吃饭。”陆希言道。

“明天晚上?”

“对,明天晚上。”陆希言点了点头。



正文卷 第797章:丁默村发难

“老马,名单中怎么会有克里斯和劳拉夫妇?”陆希言从老马手里拿到了“援华医疗小分队的”名单,一看人名,克里斯和劳拉的名字赫然在上面。

“这事儿,我也确实问过莫妮卡小姐,她说,克里斯和劳拉夫妇是第一批要求加入医疗队的。”老马回答道。

“是这样,既然如此,那就把她们列为第一梯队。”陆希言道,“夫妻一起行动,相互也有照应,而且他们俩都还能听说一些简单的中文。”

“好的。”

“她们都是第一次来中国,可以安排他们去附近的城市参观游览,只要找到机会,就可以安排当地的同志接应离开,采用化整为零的方式。”陆希言吩咐道。

“化整为零的方式是好,但执行起来效率慢,耗费时间长,还有,经费方面,我们许多地方都不宽裕。”

“接送这些人的经费问题我来承担,这一点让接应的同志不要担心,但我有一个要求,一定要保密和可靠,决不能让这些国际友人出任何问题,他们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助我们抵抗侵略的。”陆希言严肃道。

“明白。”

“一个一个的安排,每个人都做好方案,反正人也不算多,就二十人左右。”陆希言道,“先从克里斯和劳拉开始吧。”

……

76号,一大早。

“主任,丁主任派人通知,说今天早上开会,让各处、科室的负责人都要去。”秘书曹慎推门走进林世群办公室禀告道。

“开会?”林世群一愣,丁默村要开会,怎么事先没有跟自己通气儿,这是搞什么突然袭击?

“是的,九点钟,所有人不得无故缺席。”曹慎一抬手腕道,“主任,现在已经是八点五十分了,我们这边是最后一个通知的。”

林世群有些恼怒了,他跟丁默村在同一栋楼,还在同一层办公,通知开会,他这个副主任居然是最晚的一个。

太可笑了,这绝对是故意的。

丁默村这是摆明了车马针对自己了,林世群一张脸瞬间就拉了下来,非常的难看。

他有心想不去参加这个会议,但又不想自己最后一个知道会议的内容,只能强行忍下心中的不满,起身道:“走,去听听丁主任今天给我们讲什么。”

一楼大会议室内,已经是济济一堂,各处,科室的头头们都来了,不过他们都跟林世群一样,不知道今天一大早被叫来开什么会。

一个个交头接耳的,私下里讨论着呢,看到林世群从外面进来,一个个的仿佛有了主心骨,赶紧的上前招呼和问话。

“林主任,这丁主任一大早的叫我们来,到底开什么会呀,您倒是跟我们说说,让我们好有个心理准备。”

“是呀,是呀……”

林世群一脸的尴尬,他自己都不知道呢,不过,他的尴尬也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丁默村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来的还真及时,算是解了林世群的围了。

“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会了!”丁默村咳嗦一声,所有人都赶紧的跑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今天早上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关于特工总部机构变动的。”丁默村一张嘴就道,“这个我们特工总部虽然建立一有一段时间了,但随着机构的隶属和人员的不断的补充,原先的机构设置已经不适合形势的发展了,所以呢,我和林、唐两位副主任商量一下,增设四个厅,每个厅负责具体的事务,这样职能清晰明确,大家做起事来,也更顺手一下,林副主任,你说呢?”

“嗯,丁主任说的不错,这这也是我想要说的。”林世群松了一口气,丁默村说的是机构变动,这一点他还不担心。

“这个四个厅的厅长,必须有资历深,有威望,经验丰富的人担任,我这里有四个提名,大家议一议,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就把这事儿定下来吧。”

林世群脸色微微一变,丁默村居然想要直接确定名单,这明显是想架空自己和分走自己的权力。

“我提名的四个人分别是,王天恒,凌之江,何天峰以及苏美昌。”

四个人当中,苏美昌跟他是有同窗情谊的,但苏美昌跟丁默村的关系不错,王天恒是投诚过来的军统,他虽然交代了不少东西,可他跟76号是不是一条心还难说,何天峰是青红帮,忠义救国军投诚过来的,凌之江……

丁默村居然推凌之江上位,这姓丁的想干什么?

凌之江听到丁默村推荐的人当中有自己的名字,也是愣了,他虽然资历也不差,可比起这三个人来说,那是差了不少的。

王天恒不说了,人家曾经是军统华北区的负责人,有来上海当过区长,苏美长大小也是中统苏沪行动队的队长兼上海区的副区长,何天峰过去是忠义救国军的支队长,手下都有一帮人,就他手下人最少,要不是早加入76号,估计都轮不上他。

凌之江知道孟浩受刑的照片是丁默村那边流出去的,却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林世群手中,难道他们两个唱双簧吗?

不,应该不是,也没那个必要,丁默村这是干什么,打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吗?

“林副主任,你讲两句?”丁默村笑吟吟的询问道。

“咳咳,这个名单是我跟丁主任经过通盘考虑后定下来的,大家如果有不同意见或者有更好的人选,都可以提出来。”林世群清了清嗓子,说道,他要是否了凌之江,就等于把人直接推到丁默村怀里去,他可不傻。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丁默村目光扫了过去,没有一个吭声的,于是嘿嘿一笑,就把人选给定下来了。

这四个厅的厅长就算定下来了,至于谁负责哪一块,那都好说,凌之江捞到了一个第三厅的厅长的职位,专门负责处理租界事务。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凡是涉及两统和地下党的都由别人负责,而他就是跟两租界的巡捕房打交道。

而现在76号跟两租界巡捕房关系都相当紧张,随时有擦枪走火的可能,而吴四宝那些人,又不会听他的。

典型的是,出了事儿,他就是个背锅的。

一想到这里,凌之江冷汗就下来了,这哪是什么好事儿,分明就是把他往坑你推呀。

但是别人不这么看呀,三位正副主任下面就是他们这四名厅长了,这样的位置谁不羡慕,眼红?

他要是不干的话,那以后在“76”号就只有靠边站了,凌之江只能假装感激涕零的样子接下了这个位置,其实心里比吃了黄莲还苦。

“诸位,我还有一件小事在这里说一下,是关于前些日子我在万宜坊遭遇刺杀的一案。”丁默村话锋一挑,突然转向了孟浩的案子。

林世群闻言,顿时心中一突,感觉有些不妙,赶紧开口打断道:“丁主任遇刺,这件案子我们一直都在追查,四名嫌疑枪手之一的孟浩如今已经到案,我想很快就会抓到另外三人的,还请丁主任不要着急,破案这种事儿急不得的。”

“林副主任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我今天想说的,其实这件案子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严重,这其中也是闹了一点儿误会。”丁默村咳嗽一声,没有理会林世群,继续说道。

“误会,什么误会?”林世群皱眉道,丁默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连想要杀你的人都不追究了?这不像是你一贯的风格呀。

底下人更是听的一头雾水,这身为苦主的丁主任居然有不想追究的意思,反而没有利害关系的林副主任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架势,到底谁才是受害者呀?

“孟浩跟郑月茹小姐是同学关系,尽管他们只是同学半年,但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后来分开了,因为郑月茹小姐给我做了私人秘书,他因此产生了一些误会,所以才气愤之下犯下错误,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嘛,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情,现在,月茹小姐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孟浩呢,不承认这一点,也是为了月茹小姐的名声,所以,我已经请月茹小姐去探望他了,把一切事情都说开了。”丁默村道,“整件事跟重庆抗日分子没有任何关系,是吗,林副主任,你让人审讯了这么多天,没问出什么来吧?”

众人都听明白了,这就是一起因为桃色纠纷引起的仇杀,但是,最终结果是,没有成功而已。

林世群完全懵了,情杀未遂,丁默村,你要点儿脸吧,这样的借口你怎么能编的出来,骗鬼呢?

但是,他确实也没想到这一点,郑月茹貌美如花,追求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孟浩喜欢上她,也不是没可能。

“丁主任,我记得孟浩好像订过婚了,而且对方还是曾经上海滩纺织大王的女儿?”

“那又怎么样,都是过去式了,奚鸿伟一家早就失踪了。”丁默村道。

“孟浩是法租界巡捕房探长,他这么做,是知法犯法,他不懂吗?”林世群继续反驳的问道。

“人一时冲动起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如果不是蒙脸的面巾掉了,被人看见,有谁知道是他做的?”丁默村道。

“丁主任的意思是,这件案子就这么算了?”林世群咬牙切齿的问道。

“当然不是,既然孟浩的刺杀跟重庆分子无关,我们76号继续关押他,就丝毫没有道理了,我觉得可以将他移交给工部局巡捕房处理,然后提起公诉,让法院来定他的罪。”丁默村义正辞严道。

“丁主任的意思是,我们放人?”林世群真是没想到丁默村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孟浩一旦走出76号,那想要再把人带回来就难了。

“对,我已经联系工部局巡捕房了,他们马上就会派车过来把人接走。”丁默村道。

林世群很愤怒,但是他却没办法阻止了,76号丁默村为首,除非周福海下令继续扣押孟浩。

但他知道,周福海绝不会跟陆希言撕破脸皮的,所以,只有他能出面阻止。

可他若是阻止,势必把76号内部的矛盾彻底的公开化了,这个时候,他能承受这个带来的后果吗?

孟浩只要一到工部局巡捕房,陆希言会第一时间派律师将其保释,因为没有伤及人命,工部局绝对允许其保释的,而且工部局绝对不会给76号好脸色。

事实上,闫磊带着刘律师就在工部局巡捕房派来的警车上,只要76号把孟浩送出来,他们立即在车上就办理保释手续,孟浩连公共租界巡捕房拘留所的大门都需要踏入。

至于后面的官司,这就更好打了。

正文卷 第798章:孟浩归来

丁默村发话了,放人。

林世群想反对,理由肯定能找到,可当他想起那些照片,这些照片是周福海给他的,周福海又是从谁的手里得到的?

陆希言。

这些照片一旦落到外面的记者手里,在各大报纸上刊登出来,那就不是小事儿了。

虽然法捕房开除了孟浩的警籍,但这也让法捕房的巡捕们对76号充满了仇恨,因为,这个是迫于日本人压力才这么做的。

这一点,林世群的确是借助了浅野一郎的力量,通过刚从法国回到上海的萨尔礼副总监做到的。

萨尔礼过去跟日本人的关系就不错,这一次回来,刚升任副总监,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开除孟浩。

这把火名义上烧的是便衣部刑事科,实际上是冲着政治处去的,政治处的程海涛就是他的老部下,结果让唐锦直接给挤出去了。

而现在他回来了,政治处俨然成了唐锦的私人地盘儿了,什么时候公董局的租界情报机构交给一个中国人掌握了?

萨尔礼以此为理由,在法捕房对政治处发难。

林世群没有开口阻拦,他知道,丁默村已经跟陆希言暗中达成默契了,他若是硬拦着,只怕后果会越来越糟。

但是,这事儿他必须马上跟周福海汇报。

散会后,林世群连跟丁默村话都没说,就直接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关起来门来,给周福海的秘书处打了一个电话。

“什么,你没阻拦吗?”

“周先生,那样的情况下,我如何阻拦,丁部长已经把人证摆在我的面前了,我找不到理由反对他将孟浩交给租界巡捕房。”林世群叫屈道。

“丁默村的动作,你就一点儿没察觉吗?”

“我哪知道,他们会私底下接触,丁部长那么惜命的一个人……”林世群道,“尤其是用这么烂的借口来解释整件事。”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世群,我问你,有没有可能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呢?“

“这个周先生,凭我多年的直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林世群深呼吸一口气,郑重的道。

“那就继续查。”周福海道。

“您的意思是,我继续暗中调查孟浩和郑月茹?”林世群道。

“你记住,这都是你私下里的行为。”周福海警告道,“查到什么,查不到什么,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听明白了吗?”

“明白,周先生。”林世群点了点头。

……

“你走开,贪慕虚荣的女人,为了荣华富贵,不但出卖自己的身体,还出卖自己的灵魂……”

“孟浩,真的对不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想要的你给不了。”郑月茹垂泪道,也不知道这是真情,还是演出来的,不过,女人天生会演戏。

孟浩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喜欢过这个女孩儿?

“好了,两位,有什么话出去说吧。”马啸天推门进来,“孟浩,我们将会把你移交给租界巡捕房,对于你涉嫌谋杀我们丁主任的罪行进行调查的工作也将有巡捕房进行,走吧。”

“什么意思,你们要放我走?”

“是移交给巡捕房,不是放你走,你涉嫌谋杀未遂的罪名并未消除,明白吗?”马啸天冷声道。

“我算不算是被你们76号抓进来,又走出去的第一个人?”孟浩笑问道。

“你要是没有一个好姐夫的话,就不会说这句话了,走吧,再有下次,可就没有这机会了。”马啸天冷笑道。

“我要洗个澡,换身赶紧的衣服。”孟浩道:“我干干净净的进来,还得干干净净的出去!”

“好,不过只能给你十五分钟,外面的巡捕房的囚车等着呢。”马啸天阴沉沉的看了孟浩一眼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孟浩被两名76号特务的搀扶之下,走出了76号大门。

前来交接的是静安寺巡捕房的英籍巡长罗伯特。

“罗伯特警长,嫌犯孟浩我已经交给你了,这件案子还希望巡捕房多多上心,别让我们良好的市民再一次遭到这种威胁。”马啸天道。

“马科长放心,我们巡捕房一定会秉公办案的,绝不会私设公堂,徇私枉法的。”罗伯特当然不喜欢76号了,他的手下已经有好几个在跟76号的冲突中伤残,对于这样一个流氓的特务机构,他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讨厌。

“浩少爷。”闫磊带着刘律师从车上下来。

“磊哥,你怎么来了?”

“呵呵,先生吩咐,让我来保释你呀。”闫磊嘿嘿一笑,“刘律师。”

“罗伯特警长,我是孟浩先生的代理律师……”刘律师很有礼貌的取出自己的名片,并且自我介绍了一下。

罗伯特早已得到上面的招呼了,就在76号大门前,让闫磊将孟浩保释并且带回去,这也是工部局警务处给76号的一种不满的警告。

沟通很快,双方都不需要太多的废话,孟浩只需要在保释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摁上一个手印儿,然后就直接上了闫磊的车离开了。

整个过程还不到三分钟。

马啸天就这样带着人看着,他们当然很尴尬,那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却又不敢还手样子。

只可惜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等记者们得到这一消息的时候,移交的过程早已结束了。

孟浩相对来说,还只是一个小人物,若非有个法租界华董,实业巨子的姐夫的话,关注度绝不会太高。

汽车缓缓驶入了法租界。

“浩少爷,友情提醒你一下,你姐姐这几天情绪不太好,你得有心理准备。”闫磊扭头对孟浩道。

“我知道了,在76号里面这几天,出来了,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孟浩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照射下来的阳光道。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最起码先跟先生商量一下,别再冲动行事了。”闫磊道。

“我知道。”孟浩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他这一次能活着走出76号,不是他自己有多大本事,能够在76号的酷刑下坚持下来,而是他身后有一个高深莫测,能量巨大的姐夫。

如没有他,能这么快出来?

76号是死亡魔窟,被抓进去的人,除了签下悔过书的,附逆投降的,还没听说有一个能活着走出来的。

“磊哥,我想梦瑶她该担心了,我有一个星期没跟她通电话了。”孟浩咧着嘴说道。

“嗯,从你进76号,整整一个星期了。”闫磊点了点头。

“我想先回去给她打个电话,还有爸。”说着说着,孟浩眼圈就红了。

闫磊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儿了,只能加快汽车的速度。

陆公馆内,孟繁星接到陆希言的电话,说闫磊去接孟浩了,马上就回来,她还不相信,但确定之后,连下面的课都不上了,请假直接回家等了。

“阿香,你去看看,怎么还没有回来?”

“夫人,这才刚过十点钟呢,浩少爷从沪西过来,开车怎么的也要二十分钟。”阿香道。

“何姐,中午咱们吃什么,有鱼没有,小浩他最喜欢吃红烧鱼的?”

“太太,有鱼,还买了一只老母鸡,炖着呢。”何小芬的声音从厨房传了过来。

“好,好……”

门铃声响起。

“来了,回来了,阿香,去开门!”孟繁星焦急的从客厅的沙发上站了起来,朝大门的方向望去。

闫磊驾驶汽车直接驶入陆公馆的大门,随后大门迅速的关了起来。

“姐。”孟浩扶着车门从车上下来,看到孟繁星从家里走出来,小快步跑了上去,顿时眼泪就忍不住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你个混小子!”孟繁星又是担心又是生气,冲过来,抬手就给了孟浩一记耳光。

孟浩受了刑,身体受损,可他依旧没敢躲,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一记耳光,这一下,他是该打,如果不是他自己当时冲动,又部署不周密,也不会有这一趟牢狱之灾,还连累姐夫和姐姐为他操心。

“姐,我错了。”孟浩低头呜咽一声道,“我不该让你们担心。”

孟繁星也是一时气愤,没能控制住情绪,这一巴掌打了之后,再看到孟浩脸上的淤青和开裂的嘴口,心如针扎了一般,马上就后悔了:“小浩,对不起,姐不是有意要打你的。”

“我知道,姐,你是为我好。”孟浩忍者道。

“夫人,浩少爷都回来了,没事了,有什么话咱们还是进屋去说吧。”闫磊停好车,走过来,小声提醒一声。

“嗯,好,我们进屋说。”孟繁星伸手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点了点头。

……

广慈医院,陆希言办公室。

“凯自威先生,这一次多谢你。”

“陆博士客气了,我早就瞧76号那些人不顺眼了,他们才是租界祸乱的根源。”电话那头工部局副总董凯自威说道。

“不过,作为朋友,我还得听信您一声,最近不要单独外出,凡是小心一些,那些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陆希言小声提醒道。

“放心吧,这些人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凯自威嘿嘿一笑,颇感到自信的说道。

“多谢了,有空来法租界,法国会馆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陆希言道。

“谢谢。”

没有凯自威这个工部局副总董帮忙给静安寺巡捕房打招呼,孟浩怎么可能直接就从76号回家?

正文卷 第799章:通幽岛

第799章:通幽岛

苏州吴中,太湖边上,一个小渔村,树桥庄。

服部一男带领特攻队已经秘密的进驻这里一个星期了,有一个渡口,驻扎日军一支内河巡逻队。

服部一男伪装成普通的日军进驻在这里。

随后,又从驻守的日军鹤岗中队调来一个小队的日军,加上招募的地方伪军和向导,小小的树桥渡口集中了近两百人的武装力量。

为了这一次行动,服部一男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他虽然有些刚愎自用,但不是脑子里缺根弦儿,不然,他在服部家族也不会脱颖而出,还让他统领这支精锐的忍者战队了。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要开始行动了。

服部一男决定召开会议,部署行动计划。

“诸位,经过这几日的侦查,我们已经确定了我们追踪的敌人就藏在这座无名小岛之上。”服部一男手一指地图上喏大的水域中间一个小黑点说道,“他们人数不多,四五十人左右,但装备精良,战术素养极高……”

“准备出发!”

“哈伊!”

服部特攻队加上一个小队的日军,总共一百多人,全部登上了两艘汽艇,剩下的治安军则上了七八条渔船。

入夜后,在向导的指引下,从渡口出发,进入茫茫的太湖之中。

此时已经是中秋了,夜寒露重,湖面上微风习习,让人忍不住有一种从心底升出一丝寒意。

滴滴……

服部一男带领大部队刚走没多久,庄子中,某一户人家,一道电波向数十公里外的通幽岛上传送了过去。

“二哥,终于来了。”通讯员拿着电报,敲开丁鹏飞的房门,里面透射出来一道晕黄的光芒。

“通知老三和和尚,赶紧给我睡觉,养精蓄锐,我估计,他们会在拂晓之前进攻。”丁鹏飞接过电文来一看。

“二哥,要不要给五哥发个电报?”

“不用,仗打完了再说。”丁鹏飞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他知道,电报就算发回去了,郭汉杰也不能通知到陆希言,所有,这个电报发不发都问题不大。

夜间航行,没有向导是肯定不行的,就算是白天,这进入了茫茫太湖,那没有本地向导,日本人也不敢轻易进。

要知道太湖上的水匪那也是相当厉害的,除非大军围剿,人少了,根本不够看的。

浅野一郎也到了苏州,只是他没有跟服部一男汇合,他跟关心的是“军师”的藏匿之所。

带着人在虎丘一带秘密的转了好几天了,但却是一无所获。

服部一郎今晚的行动,他是谁都没有通知,只给浅野一郎发了一份电报,浅野一郎接到电报后,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夜坐车赶往树桥庄,准备第二天在渡口庆祝服部一男凯旋归来。

而就在此时,在法租界法国会馆,陆希言、孟繁星两夫妻正在宴请周福海、杨淑慧夫妇。

周福海在上海是十分低调的,除了日本人的一些活动和宴请推不掉之外,一般不是汪系内部的人的私人宴请是不参加的。

尤其是还是离开自己的安全居所,来法租界吃晚饭。

这在他看来,已经是给陆希言面子了。

就是上海市市长江筱庵、温宗饶之流的,想要请他吃饭,那他都未必有空前往,陆希言就让孟繁星打了一个电话,连个正式的请帖都没有的,一请就到的,这还是第一次。

孟浩已经回家了,陆希言原本也不指望周佛海能来,但还是通知法国会馆的欧伯曼做了准备。

没想到周福海居然真的过来了,而且并没有带太多的保镖,就两辆汽车,把所有人司机都算上,都不到十个人。

“周先生,在香港,我们虽然是邻居,却缘悭一面,今日总算是见到了,请!”陆希言与孟繁星亲自到门口迎接。

当然,这个自然不是正门了,正门太热闹了,周福海自己也不愿意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是贵宾走的侧门。

陆希言已经命令欧伯曼提前清场了,他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今晚在这里宴请周福海夫妇。

“陆博士客气了,请。”周福海一声黑色绸褂,圆圆的脸蛋,戴一副圆黑框眼镜儿,背头,打了发蜡,梳的是一丝不苟。

脚上穿的是一双意大利的黑皮鞋,中西结合,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某个乡下来的老员外呢。

杨淑慧穿的就洋气多了,碎花的对襟襦裙,还烫了一个波浪卷儿,鲜艳的口红,浓眉粉黛的,右手腕套着一只金手镯,左手腕是一块gerina牌的女式腕表,一股子暴发户的气质扑面而来。

相比而言,孟繁星就穿了水蓝色的职业套装,显得干练设洒脱,也没有佩戴什么首饰,除了手上的结婚戒指之外,能见到的就是胸口的一枚蝴蝶的胸针,以及两个珍珠耳坠。

这一比有点儿高下立判的味道,不过,孟繁星跟杨淑惠认识很久了,彼此都看对方习惯了,就算有妒忌之心,也没有那么大了。

到是周福海算是第一次见到孟繁星,第一眼就看的有些拔不出来了,这么美丽干练,又充满知性年轻女子,对男人来说,那是很致命的诱惑。

“咳!”看到丈夫这个模样,杨淑惠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忍不住用手肘提醒了一下。

“陆太太好。”周福海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收回眼神。

“周先生,周夫人,里面请。”陆希言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做了一个让的手势。

贵宾包厢内,四人分别落座,陆希言让周福海坐了主位,他坐在下首,杨淑惠紧挨着周福海,然后是孟繁星。

“周先生,周夫人,大家过去是邻居,朋友,现在又都在上海,都没找个时间两家人聚一聚,实在是希言的过错。”陆希言首先开场白道,把晚上的邀请定义为邻居、朋友在上海的一次小聚。

“陆董客气了,陆太太是我儿小海的救命恩人,这顿饭理应是我们夫妻请客才是。”周福海客气的微微一点头。

人都是很现实的,如果孟浩今天没有从76号走出来,陆希言还会不会把今晚的宴请作为过去曾经短暂的邻居或者朋友之间的走动和小聚,那就不好说了。

主动权现在被人家拿回去了,至少说,周福海找不到更好的借口来威胁陆希言支持汪兆铭的和平运动和新政府了。

“周先生,我提议为我们再一次的相聚干一杯!”

四只酒杯碰在了一起。

“听周夫人说,你们把小海送去日本留学了?”陆希言问道,“在香港的那段日子,小海经常来家里,梅梅很喜欢这个孩子,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当着孩子的父母的面夸孩子,所有的家长都会有一种荣誉感,任何望子成龙的父母都一样。

陆希言主动聊起周小海,周福海夫妇自然是非常高兴,而且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话题。

抛去政见和人品的话,周福海还算是一个相当有见识和健谈的人,很多方面,他也是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

晚餐的菜色并不多,但都很精致,味道也非常的不错,可以看得出来,主人家并没有因为事情已经解决了,就故意的怠慢了客人。

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有些话陆希言不提,周福海可没打算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陆博士,愚兄虚长你几岁,唤你一声希言老弟,不算过分吧?”周福海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一下嘴唇说道。

“当然可以。”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在租界有诸多产业,甚至连香港,河内等地都开设分公司,财力雄厚,实为年轻人的楷模,同时,你还是一位济世救人的医生,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上海滩都传说,你这一双手有‘上帝之手’的魔力,多少重病患者到了你的手中都能起死回生,愚兄对你是佩服不已呀。”周福海把陆希言好一通夸赞。

“福海兄,有什么话,明言就是了?”

“好,那我就说了,希言老弟有没有考虑过从政?”周福海问道。

“从政,福海兄,你这是将我的军吧。”陆希言笑道,“我这个人对政治还真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要不然,家父当年也不会送我出国学医了,再者说,我的理想是济世救人,其他的都是附带的。”

“哦?”周福海有些吃惊。

“周先生,我们家希言真是这样,他创建蒙安公司,研究新药,目的就是为了救人,造福百姓。”孟繁星附和一句道。

“繁星妹子,话不能这么说,治病救人跟从政并不冲突的。”杨淑慧道。

“那势必会要耗费相当的精力。”

“嗯,这倒是,不过,这如果没有一个身份,很多事情,都不是那么好办的。”周福海道。

“有些情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难怪……”

“我也不瞒希言老弟和弟妹了,汪先生想组建新的和平政府,希望能得到希言老弟这样的青年才俊加盟。”周福海道。

“福海兄,并非我不给你面子,这做官我是肯定不行的,我对官场上的那一套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再者说,这个所谓的和平政府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根本就明白,所以,你的好意心领了。”陆希言婉拒道。

“世人对汪先生的和平救国方针多有误解,其实,汪先生只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牺牲下去,忍一时的屈辱,等待时机,以图自强。”周福海道。

“我对汪先生是尊重的,不过对他的想法和做法却还是有一些不敢苟同的。”陆希言摇了摇头。

“这么说希言老弟是不赞同汪先生的和平倡议了?”

“我当然希望中日两国能够和平共处,这样对两国的老百姓都有好处。”陆希言回答的模棱两可,他直接表达反对意见,否则,就不能留有余地了。

“福海,你这三句话不离本行,人家陆博士是医生,又不是什么意见领袖?”杨淑慧提醒道。

周福海脸色讪讪,他也知道,陆希言从不在任何场合发表自己的政治立场,但是这样的人,是最摸不准的,如果不问清楚,他是不敢拉进来的。

正文卷 第800章:黎明之前

两艘汽艇船,乘风破浪,服部一男穿着一身迥异于普通日军步兵的战斗装,站在船头上,吹着湖风,颇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好。

“长官。”一名手下给他拿了一件黑色的披风披在他的肩上。

“我不需要。”

“哈伊!”

“问一下向导,我们需要多久才能赶到那座无名的岛屿?”服部一男生硬的问道。

……

“太君,您有什么吩咐?”向导和翻译官都被叫到了汽艇的驾驶舱,留着分头的瘦翻译见到服部一男,那是点头哈腰,跟舔狗样露出谄媚的笑容。

“问一下,什么时候能到我们的目的地?”

“太君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那座岛屿?”

“太君,那座岛上有吃人的魔鬼……”

“八嘎,问你什么,说什么,不要说那些无怪紧要的话。”服部一男身边的一名日本忍者腰间的武士刀“铿锵”一声,露出三寸刀锋。

“是,是,我说,我说,按照这个速度,太君,再有两个时辰的话就可以到了。”向导吓的腿肚子发软,差一点儿就给跪下了。

“三个时辰,六个小时,太慢了!”服部一男喜欢收集中国古代冷兵器,自然对中国的文化有所了解。

“太君说太慢了!”瘦翻译指着向导,喝问一声。

“太君,这慢也是没办法,这夜里行船本来就比不上白天,您这小火轮速度当然快了,可后面的船就跟不上了,所以,三个时辰这已经是最快的了。”向导忙道,“就是白天,那也要一个晌午呢。”

服部一男听明白了,汽艇船的速度,不受风向的影响,速度自然可以快了,但是风帆船就不行了,再顺风的速度也比不上。

总不能丢下后面大部队,自己先过去吧。

他要的是将岛上的所有人一网打尽,所以,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手和船只封锁水面,不然,他也犯不着调用当地的驻军协助自己了。

“缪桑,现在几点了?”服部一男问瘦翻译道。

“回禀太君,还有一刻钟就到九点钟。”瘦翻译立马换了一副笑容。

“吆西,这么说,凌晨三点之前,我们是能赶到目的地了?”服部一男点了点头,问道。

“按照这个时间计算,没有问题。”

“很好,我去睡一会儿,两点半的之后,你负责叫醒我,明白吗?”服部一男很满意的轻轻的拍了一下瘦翻译的肩膀。

“放心吧,太君,非常荣幸能为您服务。”瘦翻译激动的浑身一个激灵,这个服部一男明显是日本人的高官,自己若是能搭上这条关系,日后还不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想一想,都激动。

……

“阿香,小乐,你们两个先护送梅梅回去,我跟小五还有事。”送走了周福海、杨淑慧两夫妇,陆希言安排孟繁星先回家。

他还的去见唐锦。

白天没时间,晚上又要跟周福海夫妇吃饭,只能等忙完之后了。

“那你早点儿回来。”孟繁星知道陆希言要去见唐锦,没有多问,但照例还是嘱咐了一声,上了汽车,返回陆公馆。

“欧伯曼,今晚的事,还请你代为保密。”陆希言把欧伯曼叫了过来,嘱咐一声。

“陆先生,您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的。”欧伯曼是一位非常合格的管家和职业经理人,虽然他属于索尔的人,但他现在也给陆希言打工,他拿的是双份的公司,陆希言是他的老板,他怎么会违拗老板的意思呢。

“嗯,你去吧,会馆这边的生意交给你,我和索尔先生都很放心。”陆希言点了点头,他跟索尔一直都有联系,不少关于欧洲的情况,都是索尔通过一些渠道给他发过来的,欧洲发生的消息,他比很多情报官都要早一步知道。

欧洲的局势随着英法等国对德国的宣战,已经是进一步恶化了,从苏联出兵波兰,到德苏在波兰境内会师,前后只用了不到十天时间。

波兰军队的战斗力远比开战之前乐观糟糕的多,英法联军甚至都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应,波兰就亡国了。

这是一个非常恶劣的兆头,既然宣战了,那战争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停下来,德国的战争车轮已经发动了,挟胜利之威,下一个会是谁?

毫无疑问,法兰西共和国!

英国跟欧洲大陆还隔着一道英吉利海峡呢,而法国跟德国的西部是接壤的,双方已经陈兵百万了。

索尔其实留在上海会更安全一些,法国几乎没有什么战略纵深,一旦被德军突破防线,法国就危险了。

陆希言是希望索尔回上海的,法租界虽然也有可能沦陷,但起码安全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索尔可以说是他的伯乐,若是无他那一台手术,只怕他未必能这么快脱颖而出,他自热不希望索尔一家出事。

……

“老陆,你怎么才来,都等你半天了。”来到温莎旅馆三楼,唐锦和曹斌都在,就是没见到齐桓。

“没办法,周福海这个人,我现在不能得罪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真没想到,老陆,你去了一趟香港过年,居然跟这姓周的做了一个月的邻居,这可真是天意。”唐锦感叹一声道。

“其实,我跟他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倒是梅梅跟杨淑慧有些来往。”陆希言讪讪一笑道,“跟周福海这种大汉奸有关系,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要不是梅梅伸手救了他儿子一次,我们两家根本就不会认识。”

“陆副组,这事儿戴老板知道吗?”

“你说呢?”陆希言白了曹斌一眼。

“笨,老陆在香港的时候,戴老板也在,你说戴老板能不知道吗?”唐锦也紧随陆希言,给了曹斌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对,瞧我这记性,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曹斌一拍脑门儿,讪讪一笑道,“组长,这可是打入汪伪内部的一次绝妙的机会?”

“这个……”陆希言低着头,把玩了一下手里的茶杯道。

“老曹,我们最好不要跟汪伪有直接关系,一旦牵扯不清,就会暴露的风险。”唐锦说道。

“那陆副组跟周福海的关系怎么处理?”曹斌问道。

“先接触,不拒绝,不支持,不表态,不出任任何伪职。”唐锦缓缓道。

陆希言有些惊讶,唐锦居然能忍住这么大的诱惑,不让他去主动接近周福海,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而且这还不是刻意为之。

“唐兄,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周福海这条线咱们先不要拒绝,但这不能靠的太近,今天晚上他倒是有意邀请我出任新政府官员的,我给拒绝了。”陆希言道。

“他们在跟日本人谈判,又在不断的拉拢上海的政界和工商界人士,周福海看上你,这也很正常。”唐锦笑笑道,“以老陆现在华董的身份,只要点头的话,至少要给个部长当当,低于这个,不干。”

“哈哈……”

“不过,老陆,你跟周福海接触还是要小心一些,这个人心机比较深,可别被他利用了。”唐锦提醒道。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陆希言点了点头,“对了,副总监的事情,你找卡尔总监谈了吗?”

“我感觉他是支持的,但是,想要让他提出来增加一名副总监,估计不行。”唐锦道。

“我又一个人,他如果向公董局提起的话,份量绝对可以。”陆希言道。

“雷恰戈夫上校!”

“对,明晚,约一下雷恰戈夫上校去法国会馆吃饭,上一次打赌,他可是输了的。”陆希言嘿嘿一笑。

“真有你的,老陆,谢谢你!”唐锦确定,陆希言是全心全意的在帮他,不然,雷恰戈夫这么大的一个人情都给他用了。

“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陆希言起身道,“唐兄,悠着点儿。”

“知道了。”

……

“老马,让老鬼请示一下上级,周福海今天我晚上直接拉拢我出任伪职,我给拒绝了,请求上级进一步的指示。”陆希言回到公馆,开门的是老马。

“知道了,先生。”老马点了点头。

……

凌晨两点半了,天上本来月朗星稀的,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层层的乌云,很快就将整个湖面遮住了。

汽艇的马达熄灭了。

因为距离无名岛已经很近了,若是马达的声响被岛上的人侦听到了,那就打不到突袭的效果了。

一觉睡醒过来的服部一男命令召开战前部署会议,这一次是具体的分配作战任务,之前在岸上的会议只能算是战前的动员。

“这是我们派人伪装成渔民抵近侦查得到的无名岛上相关的情况,这个岛屿虽然不大,但方圆有四五公里左右,岛上修建有隐秘的人工码头,还有一条直通里面的道路,可以行使马车,他们在岛上的几个制高点都设置了观察哨,龟田,你带小队,从五百米的地方,潜水过去,直接占领码头,然后干掉这个制高点的观察哨,为我后续部队登岛准备。”

“哈伊!”

“安藤,看到这片临水的山崖了吗,你们小队就从这边过去,带上通讯电台,抢占岛上的制高点,战斗打响后,随时为我地面部队提供指引。”服部一男另一名手下命令道。

“哈伊!”

“村上,你的小队随我从码头进攻。”

“哈伊!”

“至于,缪桑和治安军,你们的任务就是看守我们的船艇,若发现不明人物逃离,格杀勿论,听明白了吗?”服部一男杀气腾腾道。

正文卷 第801章:张网已待

“丁二哥,我们发现一个水鬼!”

“水鬼?”丁鹏飞一跃而起,这世上哪有什么水鬼,所谓的“鬼”那都是人装出来唬人的。

水鬼当然是人了。

一个穿着黑皮水靠的人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丁鹏飞跟前。

“鹰隼,真是闻名不如一见。”不等丁鹏飞开口,被抓来的“水鬼”倒是先嘻嘻一笑,一口道出了丁鹏飞的身份。

“你居然认识我?”

“不认识,第一次见,不过,你应该听说过黑山老妖。”水鬼道。

“你是阿莱?”丁鹏飞马上就猜出来了,这个“水鬼”应该就是黑山老妖派过来跟踪服部一男,并且协助他的阿莱了。

“果然不愧是鹰隼,我就是阿莱。”

“怎么才能证明你的身份?”丁鹏飞沉声问道,他可不会因为“水鬼”的一句话就会相信。

“呼号,野牛,频率……”

“没错,这个呼号和频率是我们跟黑山老妖约定的,你果真是阿莱,你是怎么来的?”丁鹏飞惊讶的问道。

“当然是游过来的。”阿莱嘿嘿一笑。

“游?”

通幽岛距离岸边至少有四十公里,最近的岛屿也在六公里之外,正常人怎么可能游过来?

“鹰隼老兄,能不能先给我松绑,再给我弄一身干净的衣服,还有吃的,我都饿了一个晚上了。”阿莱道。

丁鹏飞看了阿莱一眼,点了点头,命人松绑,又拿来一套干净的衣物。

“昨天晚上吃剩下的,来不及热了,你凑合吃点儿。”

“有酒吗?”

“大战在即,禁止饮酒,这是军规,你难道不懂吗?”

“算了,有肉就行。”阿莱抱着一个大猪蹄儿,大口大口的啃着,狼吞虎咽,这一路上可遭罪了。

“什么,你是做日本人的汽艇船来的?”

“确切的说,我是搭了他们一个顺风船,要不然,四十多公里水路,你真当我是神仙了,能游过来?”阿莱打了一个饱嗝道,“这猪蹄儿闷的不错,谁做的,可以去开个小饭馆,保管生意兴隆。”

“我吊在他们船底呀,弄了一根软管探出水面,很简单呀,中途我还浮上水面透了透气,他们现在就在你们的东南方大约八九百米的水面上,正在缓缓的向你们靠近。”阿莱道。

“你费劲心思游过来,就是告诉我们这个?”丁鹏飞问道。

“嘿嘿,在船舱下面,弄了一个窃听装置,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但大致听明白他们进攻的计划了。”阿莱嘿嘿一笑,“这服部一男想要把你们一网打尽,所以,这一次还征调了吴中县城日军一个小队以及城内的治安军协助,治安军是过来维持秩序的,不用考虑,主要参与战斗的还是服部一男的两支特攻小队,三十人左右,加上吴中的守备日军一个小队,加起来不到一百人,他们的计划是向夺岛上为的码头和船只以及从西边的悬崖攀登上去,占领岛上的制高点……”

“等天彻底大亮之后,他们才会发动全面进攻,到时候,他们占据制高点,对岛上的情况是一览无遗,用电台指挥下面围剿的部队,采用稳扎稳打的战术,彻底把岛上的人消灭干净。”

“这个服部一男倒是很有一套嘛。”丁鹏飞听了之后,不由的点了点头。

“鹰隼兄,可千万不能小瞧这个家伙,我们在东北跟他周旋多时,此人的军事素质和战术素养那是出类拔萃的,不然,服部家族也不会让他统帅这样一支精锐的忍者部队来中国了。”阿莱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提醒道。

“放心吧,我们不是吃素的。”丁鹏飞伸手拍了一下阿莱的肩膀,嘿嘿一笑,“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吧,一个都别走。”

“鹰隼,给我一把枪,我请求参加战斗。”阿莱道。

“你体力恢复了吗?”

“现在距离天亮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没问题。”阿莱道。

“我打算派一队水性好的人跟着一道下水埋伏在码头附近,等服部一男和日军上岸,他们向纵深推进的时候,你带队突袭夺战汽艇和船只,能不能做到?”丁鹏飞问道。

“他们可是有七八条船,其中还有两条是汽艇船,至少会有一半的治安军会留在船上。”阿莱道。

“我最多给你二十人。”丁鹏飞道。

“没问题。”

“鹰隼,我能问一下,道上总共有多少人?”阿莱问道。

“算上你的话,五十一个。”

“只有这么一点儿?”阿莱吃惊道,“日军和伪军加起来可是小两百人,四比一的比例?”

“战争的胜利不在于兵力的多寡,而是武器和智慧。”丁鹏飞呵呵一笑道,“按照你说的计算,你只有二十分钟时间的准备。”

“明白。”阿莱愣了一下,随后答应了一声

……

四点二十分,两艘轻便的小船悄悄的靠近了通幽岛西南角临时的悬崖峭壁之下,此时,湖面上起了一层薄雾,又是黎明前的黑暗时分。

这对准备对通幽岛进行突袭的服部一男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给服部队长发报,就说我们已经抵达指定位置,准备攀岩!”龟田命令背负便携式电台的士兵一声。

“哈伊!”

他们本来从小就接受特殊的忍者的技能训练,攀岩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儿,很快,就做好准备。

其实这座悬崖并不高,也就不到两百米的样子。

第一组人用了近一刻钟左右,抵达山崖顶部,没有发现任何埋伏,然后扔下绳索,接应后面的人一个一个的上来。

半个小时后,这一小队总共十二个人,全部都上到了崖顶。

湖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浓了,也影响到岛上的视线,这座岛屿被雾气包围,岛上树木碧青翠绿的,一点儿都没有秋天的感觉。

……

服部一男趁着雾气,命令船队向通幽岛方向前进了四五百米,距离岛屿也就四五百米的距离,雾气在这个时候也不再增加了。

“安藤君,可以行动了。”

“哈伊!”安藤小队长带着自己手下一小队忍者,驾驶着四艘小船,轻轻的划向通幽岛。

“继续前进。”服部一男一挥手,意气风发的下令道。

“服部阁下,龟田小队长电报,已经占领制高点,随时可以出击!”一名日军报务兵飞奔至指挥舱。

“命令龟田,小心扩大搜索范围,建立警戒阵地,等候命令。”

“哈伊!”

“祝太君旗开得胜。”缪翻译谄媚的一道。

“吆西,缪桑,你说的非常好。”服部一男得意的哈哈一笑,什么“幽灵”,也不过如此,还不是之前那些人太过无用罢了。

……

码头附近的一处水草从中,阿莱带着二十名水性不错的队员就潜伏其中,听见不远处传来划水的声音,拿起望远镜顺着声音望去,看到薄雾之中,影影倬倬的有三四条小船绕过伸出的一角,靠近这个隐蔽的码头而来。

“隐蔽,屏住呼吸,下水,不准发出任何声响。”阿莱低声命令道,所有人,都含着一根芦苇馆,慢慢的沉入水中。

码头上停了五六艘船,有两艘大的乌篷船,剩下的都是小船,湖浪轻轻的拍打着堤岸,如松涛阵阵。

码头上当然有人值守,不远处一处木屋外面还挂着一盏风灯,就是这风灯在湖风的吹动之下,忽明忽暗的。

码头上没有看到一个人巡逻,更没有什么哨位,简直就是不设防的。

带队的安藤小队长狂喜万分,直接就带着人跳上了码头,往岸上冲了过去。

尾随其后的服部一男很快就接到了安藤发回的消息,当下,便不再隐匿行迹,带着船队和大队人马,直扑通幽岛。

岛上的人终于警觉了。

零星的枪声响了起来,瞬间打破了这寂静的黎明。

“报告,安藤队长已经占领两个制高点,正在向岛内搜索前进!”

“吆西,命令安藤队长,谨慎前进,天亮之后,再快速推进!”服部一男已经踏上码头,并且深入一段距离,寻找了一处空地,搭建了一个帐篷,作为临时的指挥所。

这一次他们还携带了一部分重武器,两挺重机枪以及迫击炮和掷弹筒,为了彻底剿灭“幽灵”,服部一男可是管浅野一郎要了不少武器弹药。

枪声时不时的传来,很快也有日军中伏,出现伤亡,这也证明了“幽灵”就在这座岛上。

兴奋的服部一男马上命人给浅野一郎发报。

包围“幽灵”,歼灭在即!

浅野一郎刚到树桥庄,还没在服部一男留下的空营地安顿下来,就接到了服部一郎的电报,自然是欢喜无比,马上就给上海方面去了电报,困扰上海周边地区多变的顽固重庆敌对分子“幽灵”很快就要成为历史了。

事实证明,任何与帝国为敌的势力都不会有好下场!

天终于亮了,一轮火红的太阳从湖面上升起,薄雾迅速的消散。

进攻的日军已经向岛中进发,码头上就剩下看守物资和船只的治安军,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聊天,抽烟,有的还在打盹儿,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

阿莱从草丛中探出脑袋,一看码头上的情况,当即带着早已埋伏在水下的二十名队员迅速的从水下向码头上的日军船只扑了过去。

正文卷 第802章:瓮中之鳖

之前岸上码头小屋里的人已经被杀了,没办法,想要引诱服部一男上岸,就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两条人命就是代价。

如果码头上没有人看守,像服部一男这样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手,会察觉不到一丝异常?

当然,他们不是白白牺牲的。

真因为他们的牺牲,才令服部一男率领后面的队伍,丝毫没有犹豫的从码头登岛了。

也令后来的治安军一个个丝毫没有防备,阿莱就带着人杀到停在码头边上的船上,还有码头。

阿莱从水下一跃而起,轻飘飘的就上了汽艇船的船尾,手持三八步枪的日本兵感觉到身后有动静,一转身,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体形状的物体站在他的身后,一双眼睛戏谑的看着他。

日本兵吓的魂飞魄散,以为是碰到鬼了,正要张嘴高喊,被阿莱一下捂住了口鼻,然后一道划过脖颈!

快若闪电!

日本兵根本没有发出任何一道声音,就倒了下来,前后过程也就三秒钟。

而“幽灵”队员的动作也不慢,纷纷找准了目标,从水中冲上来,一场杀戮在迅速的上演。

阿莱上的是日本的汽艇,上面都有日本兵看守,当他杀完艇上的士兵后,回头一看,其他船上的治安军几乎也都无声无息的死了。

整个过程居然没有用枪,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惨叫声。

这就是幽灵,果然是无比的精锐,难怪能做出截杀竹下俊,抢夺日军机密文件这样的泼天大案来。

码头上没有遮挡物,想要无声无息的杀上去,这就不容易了,不过,这船上本来就有杀死的日本兵和治安军的衣服。

所以,阿莱灵机一动,让一部人换上日本兵的衣服,然后上岸而来。

“太君……”

“太你个头!”阿莱反手一巴掌把那名治安军排长打的一个原地陀螺转了三圈,那治安军排长,顿时是眼冒金星,差点儿没直接晕倒在地上。

“叫你的人集合,皇军的要训话!”

“哈伊,集合的马上,太君训话大大的……”那排长在一名勤务兵的搀扶下稍微站稳了脚跟,眼睛歪斜的冲着一个方向低着头,弯着腰,高举大拇指,谄媚道。

“快去!”

这些虽然也是中国人,自己的同胞,可这些人早已被打断了脊梁,完全没有了做人的想法,阿莱真想拿机枪给突突了。

可是杀了这些人又如何,还会有另外一批这样的人,这种人就跟韭菜一样,杀不尽的。

何况,计划最后,还用得上这些伪军。

日本人的话,这些只会欺负自己同胞的伪军哪敢不听,若是他们的大队长在的话,或许还能发现这些日军身上的衣服不那么合身,有的还有血迹。

可他们哪有这个胆子,日本兵的凶恶残暴是出了名的,动辄打骂,谁敢惹?

结果,所有码头上治安军就这样乖乖的缴了枪,成了俘虏。

三十多人,全部捆好了,押到两条船上。

“告诉你们,别有任何逃跑的想法,我们在这两条船的下面都安放了炸药,只要你们有任何人想逃跑,我就引爆炸药,到时候,一条船上的人全部完蛋,所以,你们最好看好身边的人。”阿莱嘿嘿一笑。

把两艘船驶离岸边大约四五百米的地方,下锚固定,然后撑船的队员直接就跳水游回岸边。

三十多人呢,要看押的话,怎么的也要四五个人才行,岛上的兵力有限,实在分不出来,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

估计他们就是发现船底没有炸药,也不敢夺了船再回来。

汽艇上有电台,呼号和代码都在,这就等于说,岛上完全掌握了服部一男的通讯,阿莱缴获了之后,记下之后,马上命人给丁鹏飞发电报,并且迅速的将密码本送去。

轰轰……

岛上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

服部一男也知道自己对地形的熟悉肯定不如岛上的人幽灵,就算有向导,这一仗他也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也想证明自己,没有鬼冢在身边,做的也不差。

所以,他让协助他进攻通幽岛的村上小队携带了掷弹筒和迫击炮等武器,当然还有重机枪。

他认为,有了这些武器足够对付只会“流窜”的幽灵,毕竟情报显示,幽灵的装备虽然不差,还有mp18这样的自动火器,但这都是近战犀利,野战可就差远了,这岛虽然不大,可真正打起来,还得是有重武器的占有绝对优势一方。

幽灵没有重武器吗?

显然不是了,幽灵当然有重武器,什么迫击炮,口径80毫米的德国制造的迫击炮,还有小山炮,当然,通幽岛这样的地形用不上,一炮直接就打出去了,马克沁水冷重机枪,捷克式轻机枪。

当初从费恩手里弄到的一批军火,尤其是德国原装的那批军火,虽然只有一个营的装备,但是他留下了一个连的重装备,然后运出了上海,太湖上物色了几个岛屿作为训练基地,通幽岛就是其中之一。

通幽岛上的人马也完全都是丁鹏飞率领的幽灵,幽灵其实只有二十几个人,剩下的是岛上看守基地的人。

当然,岛上的人也都是“铁血锄奸团”的人,都是军师的部下,经过这一年多招募和发展而来的。

他们当中好多人都是当初从上海撤出来的。

这些人表面上在太湖上落草为寇,当上个水匪,其实真正的任务就是建设训练基地以及转移物资。

这也是为什么原来在上海非常活跃的“铁血锄奸团”突然沉寂了,许多人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这些人当中一部分被外派去别的城市,还有就是来到了太湖中,成了日伪都忌惮的水匪黑鲨盗。

水匪黑鲨与太湖上另外一支抗日武装,也是一支水匪,并称太湖双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这留待后面有机会详细叙述。

黑鲨盗其实就是“铁血锄奸团”拉起来的一支抗日的队伍,他们只枪日本人和汉奸的船队,普通商人和老百姓则秋毫不犯,在老百姓心里,他们可以称得上是“侠匪”了。

只不过,黑鲨盗中,大都数人都不知道自己跟“幽灵”是什么关系,他们只知道自己首领本领通着天呢,什么时候日本人的船经过那条航线,他们一清二楚,然后每一次出击,都是满载而归。

这一配合丁鹏飞在通幽岛上行动的就是黑鲨盗的三当家阿古,闫磊变换身份后,他手下的人必须撤出上海,尤其是跟他有亲密接触以及熟悉的人,都不能留在上海。

阿古过去就是闫磊的手下。

黑鲨盗虽然不及幽灵,但比起治安军要强多了,尤其是勇气方面,那更是没得说,整座岛上早已布置了重重机关,阿古的任务就是负责这些维护这些机关以及对落入机关陷进的敌人补上一刀。

服部一男的想法很好,占领了岛上制高点,居高临下,可以俯瞰整个岛屿,尽收眼底,任何动静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岛上的密布原始森林,而此时岛上的绿植都还没有完全落叶。

人在树丛里面活动,根本很难看的清楚。

占据了制高点,其实,用处非常有限,反而成了最明显的攻击的目标。

通幽岛虽然不大,为了这一次进攻,浅野一郎甚至请求了陆军拍了一架侦察机进行了一次低空的侦查。

拍摄了一些低空侦查的照片,这也是服部一男决定突袭通幽岛的底气所在。

可是,照片上没有错,但结果却完全不同,照片上幽灵在岛上建造的房屋的位置根本就没有人。

而且进去之后,就遭到了伏击,村上的小队没几分钟就算是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战斗力。

这是个陷进!

服部一男再愚蠢也明白,自己是坠入对手的算计中了,他们侦查得到的幽灵在道上的据点的位置是错的。

这也许不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是为某一天而准备的,这是不巧的是,他是登岛的第一个客人。

“马上退回码头,原路返回,快。”服部一男当机立断,命令队伍后撤,敌人还没有瞧见,就损失这么多,不能在往前走了。

原路返回,丁鹏飞怎么可能让让他有这个机会。

两挺马克沁重机枪形成交叉火力,一下子将服部一男的退路封的死死的,狂暴的子弹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打的日军是死伤惨重,这个时候,就算服部特攻队的忍者武士个人战斗力再强悍,能起到的作用都有限。

“快,掷弹筒……”

密林中,掷弹筒的作战效果相当有限,何况,这两个机枪位是用钢铁水泥修筑的,掷弹筒的威力太小,根本对其造成不了威胁。

这一下子,变成关门大狗之势!

“打,狠狠地打,不要怕浪费子弹,只要鬼子一露头,就给我狠狠的打。”和尚躲在堡垒里叫嚣道。

子弹就跟不要钱似的撒了过去,虽然未必能打死打伤多少敌人,可那威势和形成的压力是空前的。

“命令,龟田放弃制高点,马上过来增援,快!”服部一男急了,他刚才搜索进入的时候太大意了,居然没有发现这两个掩埋草丛下面的机枪堡垒。

“服部长官,我们可能被包围了,后面有雷区,不知道有多大,这处地形对我们太不利了。”村上小队长趴到服部一男身边,满脸的血污道,他带人本想绕开的,结果没走多远就碰到了雷区,死伤了七八人,被迫退了回来。

“该死的,岛上怎么会有雷区,怎么会修建钢筋水泥地堡?”服部一男为自己的失策赶到深深的自责,上岛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现在可好,自己却成了笼中兽了。

“命令码头,所有船只全部驶离无名岛至少五百米!”服部一男一扭头,将趴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的缪翻译一把揪到自己跟前,“去传我的命令,让码头上治安军迅速增援,从背后吸引火力,接应我们突围。”

“太君,你说什么?”缪翻译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周围全都是子弹飞过的声音,哪还听得清服部一男说什么。

“八嘎,懦夫,井上,你去说!”服部一男命令自己手下一名忍者队员道。

“哈伊!”



正文卷 第803章:生擒服部一男

在丁鹏飞看来,只要服部一男进入自己的精心给他设计的陷阱,这一切就基本成定局了。

服部一男现在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区别就在于,这只鳖还能坚持多久。

码头那边,他已经不需要担心了,阿莱已经率人轻松的拿下了,岛上除了服部一男率领的大部队之外,还有一股敌人。

那就是从岛西南角悬崖上来,并且占领岛上制高点的那支日军小分队,这几乎是服部一男带来的自己部下精锐力量的三分之一。

要不是为了让服部一男放心的上岛,这支日军小分队根本没机会从悬崖那边上来的,但是现在这支日军小分队是岛上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他必须亲自带队解决掉。

“队长,服部一男命令龟田放弃制高点,接应他们突围。”

“好,终于等到了。”丁鹏飞点了点头,他困住服部一男,没有一口气消灭对方,就是为了给他调龟田的小分队从制高点下来。

龟田这支日军小分队占据了制高点,想要拿下他们可不容易,可只要等他们一下来,那就好办多了。

现在人终于下来了,那就好办多了。

“告诉兄弟们,照计划行事,命令阿莱,他可以增援老三他们了。”丁鹏飞背起狙击步枪,抓起桌上的手枪插入枪套之中道。

“是。”

小山洼的激战还在继续,服部一男也携带了重机枪,可是,他们所在的位置在下坡,而且没有强有力额的遮挡物。

那子弹打在水里地堡外面的墙皮上,只能留下一个个小弹孔,根本伤不了里面的人。

“呯!”

一名鬼子机枪手脑门上一朵血花散开,瞬间倒地毙命。

“对方有神枪手!”

服部一男看到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他是勘察过竹下俊被劫的汽车,以及有关幽灵的资料。

知道对方有枪法精准无比的神枪手,而且不止一个人。

“大壮,干得好!”刀疤黄三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欢喜的叫了一声,“就这么干,最好给我打掉他们的通讯兵!”

“三哥,这通讯兵肯定是重点保护,只怕不那么容易被干掉?”

“你懂什么,咱们在岛上这么多天,难道是白干了?”黄三嘿嘿一笑,“让小六带队,给我来一个中心开花。”

“是!”

从岛上制高点下来,驰援服部一男被困的小山洼的必经之路上,丁鹏飞带着自己的小队,一共八个人埋伏了起来。

龟田可是有经验丰富的老兵了,而且嗅觉十分敏锐,虽然接到了驰援的命令,却也没有盲目的一路冲过来。

快要进入伏击区了,感觉有些不对劲,赶紧一抬手,命令队伍停了下来。

“龟田,队长命令我们增援,他们那边遭遇道幽灵猛烈攻击,对方还有神射手,我们的步枪射程不如他们。”背着便携电台的通讯兵小碎步的跑到前面来禀告道。

“大家小心,掩护阵型前进!”龟田一咬牙,下令继续前进。

埋伏在数百米开外的丁鹏飞吓了一跳,这条路是驰援小山洼最近的,如果这支日军小分队绕路的话,那他们的埋伏就白费了。

当然,如果绕路的话,起码要多耗费一刻钟。

一刻钟会给困境中的服部一男多大的伤亡,那就不好说了。

其实龟田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退到悬崖那边,然后从那边退走,至少,两艘小船还在。

但是,他不能丢下服部一男不管,那样就算回去了,也要被制裁的。

所以,他必须去救人。

“来了,听我的命令,必须等他们全部进入伏击圈再攻击,领头的交给我,尾巴交给大刘。”丁鹏飞命令道,“通讯兵那一套单兵便携式电台别给我打坏了,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沙沙……”

小山洼那边枪声,爆炸声不断传来,可这边一路走过来,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按理说,有人经过,应该会有小动物或者飞鸟惊飞的。

但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龟田预感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前面一定有埋伏。

“停,回头!”龟田忽然一抬手,前进的队伍再一次停下来,然后下达了回头的命令。

“队长,鬼子回头了……”趴在丁鹏飞身边的队员激动的就要准备打开保险,被丁鹏飞一下扣住了手腕。

“稍安勿躁,鬼子在试探呢。”丁鹏飞小声道。

“试探?”

龟田的确是在试探,回头绕路的话,势必回耽搁很长的时间,但是走这条路,他又怕有埋伏。

做一个撤回绕路的假动作,就是为了试探是否有埋伏,如果对方埋伏在前面,看到他们回撤,一定会忍不住立即发动攻击。

如果没有,那他们就可以安心的过去了。

往回走了大约五六十米,发现身后并没有异常,龟田再一次叫停了队伍,继续掉头沿着原来的方向,快速的向前而来。

“好奸诈的小鬼子,队长,还真让您说中了。”

“这伙小鬼子可不一般,可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思考他们,得充分的重视。”丁鹏飞的手掌心也是捏了一把汗,他也担心这伙儿服部特攻队的小分队真的会退回去绕路。

“这里是丛林,必须给我放进五十米之内再开枪,保证第一发命中率。”丁鹏飞小声嘱咐道。

“明白了,队长,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目测!

风向!

风速!

湿度!

子弹悄悄的推上膛,丁鹏飞这支98k狙击步枪是经过费恩改造过的,枪管加长了,射速和有效射程都提高了百分之十。

而且还装了消音器,能够杀人于无声无形。

他瞄准的目标就是龟田,虽然他不认识龟田,但是直觉告诉,走在队伍前头中间第四位的那个精瘦低矮的日本鬼子就是这只队伍的指挥官。

击毙一支队伍的指挥官,至少会给这支队伍带来十秒以上的混乱时间,而许多时候,真正的战斗结果仅仅需要三五秒。

扳机轻轻一扣。

只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枪声传出。

走在队伍中的龟田忽然心灵感应一般,感觉到一丝强烈的危险,后背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但是,已经晚了。

一颗高速飞来的子弹,从他的眉心钻了进去。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龟田脑袋一个后仰,鲜血混合着脑浆从后脑勺飚射了出来,整个人就“咕咚”一声,后背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敌袭!

枪声瞬间大作,至少四支mp18近距离扫射,这支日军小分队尽管反应非常快,但还是一瞬间就倒下了一半儿。

剩下的一半儿,虽然在第一时间找了掩体,可他们人数一下子变成了劣势,而且无论胆气和士气都一下子降到了零点。

这是碰到对手了!

小山洼,一段矮墙掩体背后。

“哪来的枪声?”服部一男惊恐的问道。

“队长,好像是南边!”

“南边,难道是龟田他们遭遇了埋伏,这是德国制的mp18的声音……”服部一男顿觉遍体生寒,“马上联系龟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哈伊!”

……

呯!

一枪击中树干,直接将树干洞穿,躲在背后的服部特攻队的忍者士兵被一枪击中后脑勺,当场毙命。

树干掩体也未能救得了他的命。

自动武器子弹动能不够,打不穿树干,但是步枪的子弹穿透力很强,尤其是,三八大盖的穿透力。

直接从地上捡起日军的武器,对准躲在树干后面的日军射击。

很快,剩下的五六名服部特攻队的忍者士兵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打伤失去了战斗力,打伤的失去战斗力的,直接补上一枪,然后再上前查看和收集战利品。

“二哥,电台完好无损,好像是服部一男在呼叫龟田,询问情况呢。”

“你告诉服部一男,就说,我们遭遇伏击,请他再等十分钟。”丁鹏飞嘿嘿一笑,吩咐道。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服部小鬼子,他的援兵完蛋了呢?”

“得给人家一点儿希望,这样才至于狗急跳墙,跟我们拼命。”丁鹏飞解释道,“快点儿打扫战场,咱们早点儿结束,早点儿收工吃饭。”

“哈哈……”

……

“十分钟,八嘎,安藤,我们还有多少人?”服部一男嘴上满是血泡,这样的战斗,个人武力根本没有多大的用处。

“我们加村上的手下,加起来还有三十人左右……”

“那就再坚持十分钟,然后突围!”

“哈伊!”

十分钟后,丁鹏飞率打扫完战场的幽灵队员赶到战场,从背后放了一通枪,果然,服部一男一听到枪声,顿时一股求生的欲望冲上了脑门。

突围!

从掩体后面冲出来,对面的火力确实小了很多,地堡的重机枪也哑火了,一群鬼子猫着腰,哇哇的向唯一的一条路冲了上去。

就在他们快要冲出来的时候,地堡的重机枪突然喷射出炽热的火舌,而且迎头而上,又是一片钢铁弹幕。

冲在最前面的鬼子顿时打的如同滚地葫芦。

而更令他们绝望的是,在他们刚才的掩体后面,出现一支队伍,在他们后面发起了攻击。

前后夹击,无处可躲。

日军小队长村上很快就被打死了,服部一男身边的忍者特攻队员也一个个的减少,最终,安藤也死在他的面前。

为他挡了一颗子弹。

服部一男自己的左腿也中弹了,他拔出武士刀,背靠了一棵树,勉强的支撑着自己身体没有倒下。

周围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部下的,全部都是黑漆漆的枪口。

正文卷 第804章:截杀浅野一郎

服部一男被俘了,他其实在最后一刻是想切腹自尽的,但是丁鹏飞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和尚,打扫战场,准备撤离。”丁鹏飞一拳砸晕了服部一男,命令鲁达一声。

“明白。”

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有条不紊的推进。

“给老五发电报,将这里的请款迅速报告给先生。”

“是。”

“队长,发现没有来得及销毁的日军电文,好像是浅野一郎到了树桥庄。”通讯兵急吼吼的奔过来禀告道。

“哦,浅野一郎来了,后续有联络吗?”

“没有,他们攻击的时候,携带的是便携式电台,大功率电台在码头的指挥部内,应该被咱们缴获了。”通讯兵道。

“要的,用他们的呼号和频率问一下,浅野一郎这个龟儿子带了多少人过来?”丁鹏飞命令道。

“队长,为什么要这么问?”

“要是他们人多,我们这一票就算了,要是人不多,咱们顺手把浅野一郎这王八蛋也给他干掉,也省的先生一个心腹大患。”丁鹏飞道。

“明白了。”

……

树桥庄,浅野一郎在岸边大营焦急的等待服部一男的消息,甚至连催问战果的电报都已经发去两封了。

但是没有回应,他甚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等待。

终于等到了服部一男的回电了。

“长官,服部队长回电说,已经解决幽灵,但部下伤亡不小,急需医治,还有不少的俘虏以及缴获大量的物资和财货,问我们有多少车辆和人手?”通讯兵跑过来给浅野一郎敬礼禀告道。

“确定幽灵的匪首鹰隼就在其中吗?”浅野一郎激动的双手颤抖,“有没有发现被俘的竹下俊少佐?”

“这个电文里没有说……”

“那就赶紧问,另外告诉服部君,我已经苏州城内的松鹤楼给他订了庆功宴,今天晚上给他摆酒庆功。”浅野一郎兴奋的大声说道。

“要跟服部长官说我们的实际情况吗?”

“当然,你告诉他,如果需要,我马上可以从吴中县城甚至是苏州调集汽车过来,保证俘虏和缴获的财物全部装运。”浅野一郎大手一挥道。

“哈伊!”

……

“哈哈,老三,阿莱兄弟,这回真是天助我也!”丁鹏飞拿到浅野一郎发过来的电文,哈哈一笑。

“给浅野一郎回电,就说我们预计要到下午两点左右返回。”

“二哥,咱们带多少人过去?”

“和尚带一个小队留下,其余人跟我上鬼子的汽艇船,我们杀浅野一郎一个措手不及。”丁鹏飞命令道。

“鹰隼,我呢?”阿莱着急的问道。

“你是留下跟我们一块儿,还是先回上海?”丁鹏飞问道。

“我得回上海,把这里的发生的一切报告给黑山老妖,军师让我们背这个黑锅,这个任务还没有完成呢。”阿莱道。

“那你们是打算怎么背这个黑锅?”丁鹏飞问道。

“您这边不是有一个活口吗,他只要一见到我,自然就认出来了。”阿莱嘿嘿一笑,解释道。

“这服部一男可是我们的俘虏。”

“这俘虏在您手里,没有任何作用,最多换点儿武器弹药,您现在缺这些吗?”阿莱微笑的问道。

“你们想把他给放回去?”丁鹏飞眼珠子一转,明白阿莱的意思了。

“对,区区一个服部一男,我们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阿莱道,“我们还想用他来把鬼冢给引出来呢,鬼冢虽然地位没有服部高,可他才是难缠的对手。”

“我的请示一下军师才能给你答复。”丁鹏飞可不敢做这个主,这事儿必须请示陆希言才行。

“我现在可以去审一下服部一男吗?”

“可以。”丁鹏飞朝自己的观察手小庄一努嘴,意思是,这审讯服部一男,不能让阿莱一个人。

……

服部一男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小帐篷里,左腿的枪伤已经处理过了,贯穿伤,还没有伤到大动脉,这家伙的命还真是够大的。

要不是留着他还有用,丁鹏飞早就一枪崩了他的脑瓜了。

悠悠醒转,当然,那是疼醒的,医务兵在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舍得用麻药。

他想爬起来,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在行军床上,而且左腿还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嘴巴也塞了发霉的破布条。

“醒了,呵呵。”一道轻笑声从外面传了过来,紧跟着服部一男看到一个身穿灰布衫的男子走了进来。

可能是阳光太刺眼,他有些不适应,未能看清楚是谁,紧随其后,一名全副武装的男子也进来了。

后面的人,服部一男也不认识,不过这身战斗装束他认得出,是“幽灵”的穿着,他没有错,这个岛正是幽灵的老巢。

只是,他输了,掉进了幽灵给他设计的陷阱,不但全军覆没,自己还成了对方的俘虏,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耻辱,还是腹部家族的耻辱。

他恨不得现在就切腹自尽。

但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就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服部一男,还认识老朋友了吗?”阿莱上前一步,凑到了服部一男的面前,露出一排牙齿,问道。

“呜呜……”服部一男一边瞪着阿莱,一边挣扎着,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分明是认出阿莱的身份了。

“想不到,从关外到关内,这又到了上海,你们服部家族还真是阴魂不散,一直追在我们屁。股后面,不过,你不是每一次运气那么好,这一回,你落到我们的手里了。”阿莱一抬头,颇为感慨的说道。

“嗨,我要是给你把这嘴里的东西拿了,你不会咬舌自尽吧?”

“呜呜……”服部一男拼命的摇头,他要是死了,这“幽灵”就是黑山老妖的秘密不就没人知道了?

再者说,让他切腹,敢,咬舌自尽,还真就未必了。

小庄也不说话,就看着阿莱,只要阿莱不放跑服部一男,随便他怎么弄,弄死他也不会在意。

“阿莱君,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嘴里的破布条去下后,服部一男第一句话就说道。

日本人就是这样,你要是比他强,比他厉害,他对你这个敌人,比自己爹妈还尊敬,你要是弱者,他们欺辱起来,那是毫无下限,甚至是没有人性。

“其实,我也没想到,你现在落到我们的手里,想过什么结果吗?”

“用你们中国的话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服部一男道。

“不错,是条汉子,以你在咱们东北干的那些罪恶的行径,计算把你这颗脑袋砍下十次都不够,不过,你想死,可不那么容易。”阿莱嘿嘿一笑道。

“黑山先生呢,他在哪儿,作为对手,我们一直缘悭一面。”服部一男问道。

“他嘛,你会见到的,只是不是在这里。”阿莱哈哈一笑道。

“你们是想利用我,引诱鬼冢,对吗?”

“聪明,其实,用你的尸体也一样,你们日本人不是挺看重收尸的吗,何况你还是服部家族的嫡系之地,鬼冢一直都是你的家臣,如果不把你的尸首或者骨灰带回去的话,你觉得他会到日本,能活吗?”阿莱笑道。

“你们不会得逞的,鬼冢他是不会上当的。”服部一男激动的吼道。

“他会的,虽然鬼冢比你谨慎和冷静,可他摆脱不了服部家的束缚,这是他的宿命,我们彼此都这么熟悉了,难道还不了解吗?”阿莱哈哈一笑。

“八嘎……”

阿莱一抬手,将布条重新塞进了服部一男的嘴里,冲着他那双喷火的眼睛哈哈大笑。

……

又是一个周末,陆希言一早起来,一个人在书房,打开收音机,收听重庆以及其他方面的广播。

“我国军在赣北奋勇激战,挫败日军第106师团企图迂回进攻湘北的阴谋,取得了防御作战的阶段性胜利,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部薛伯陵长官28日电……”

这样的消息传来,无疑是振奋人心的,很多人都对击退日军这一次进攻长沙持有相当乐观的态度,甚至还可以像去年那样再打一次万家岭那样的大捷。

所以,租界这座孤岛,还是能够知道前方战役的进展,当然,滞后两三天是肯定了。

前线的战报,几乎是成了上海孤岛的中国老百姓撑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国际上的消息就悲观多了,德、苏两国在波兰高歌猛进,9月28日,德国与苏联红军在布格河会师,同日波兰首都华沙守军向德国第八集团军投降。

29日,莫得林要塞投降。

波兰全境沦陷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陆希言慨叹,波兰这样一个国家,面对德、苏两个国家居然一个月就亡国了,相比中国,自七·七卢沟桥抗战全面爆发以来,已经支撑了两年多了,固然中国地大人口多的原因,还有一点是波兰不具备的,那就是抵抗的决心和意志。

“先生。”闫磊没有等陆希言同意他进来,在门口喊了一声,就直接推门冲进了了书房。

“有消息了?”陆希言并没有在意,他其实就是在等消息,等丁鹏飞那边的消息。

“好消息,服部特攻队全军覆没,他本人受伤被生擒,还有,黑山老妖的手下的那个阿莱也在岛上,昨天夜里,他可是立下了关键的一功。”闫磊满脸喜色的道。

“哦,怎么回事儿?”

“事情是这样的,这个阿莱做了一套工具,潜入水中,把自己吊在了日本人的汽艇船底,一路上搭了一个顺风船去了通幽岛,他呀,不光搭了一趟顺风船,还偷听到了服部一男攻打通幽岛的全部计划,通知丁二哥后,针对的做了安排,这才将服部特攻队全歼。”闫磊道。

“好,这个阿莱还真是有勇有谋。”陆希言击节赞叹一声。

“还有,丁二哥请示,暂不杀服部,并且用服部将鬼冢引出东亚研究所,然后将剩余的人来一个一网打尽。”闫磊道。

“这应该是不是他的主意,是阿莱的想法吧?”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咱们不是找人背锅嘛,还有,浅野一郎也到了树桥庄,根据截获的电文得知,他应该还不知道服部一男全军覆没的消息,所以,丁二哥决定趁此机会,解决掉浅野一郎这个大麻烦。”

“有把握吗?”

“这个不好说,但是几率很大。”闫磊道,“五哥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是一个好机会,错过了,下次就难了。”

“好,同意他们所请,但必须量力而行,不可恋战。”陆希言想了一下,战机稍纵即逝,既然丁鹏飞他们判断可以一战,他应该相信他们的判断。

“明白。”



正文卷 第805章:浅野小强?

“希言,小浩虽然是回来了,不过,他身上的嫌疑还没有洗清,这件案子还要经过租界法院审理之后,才能裁定他是否有罪,还有需不需要服刑?”孟繁星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孟浩还只是从公共租界巡捕房保释出来的。

案子不涉及重庆抗日分子,就算丁默村不追究,但这种案子,就算没有苦主,按照规矩也是要立案的。

不经过审讯判结,孟浩身上始终背着这个污点,当然,这也不算是个污点,但终归是一个麻烦。

至少,他现在法捕房是不能回去了。

因为这件事,他被撤职并且开除,好不容易做到探长,什么都没有了。

“没事儿,这个案子,刘律师跟我谈过,浩子又大概率的被判无罪的,特区法院现在还隶属重庆方面,不会偏向76号的。”陆希言道。

若是真的打官司,陆希言还真不怕,虽然有人证,可是人证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孟浩的,开枪追逐过程中,想必有一段距离,他怎么能肯定自己追逐的人就是孟浩?

孟浩承认了自己是枪手吗?

没有,在76号那样的严刑酷打之下,孟浩都没有承认自己参与刺杀丁默村,只是承认了他跟郑月茹认识。

而他参与刺杀丁默村动机还是郑月茹跟丁默村说的,他自己一直都没有开口,为什么?很简单,爷们儿,自己做的事情不连累女人!

孟浩不开口,林世群都拿他没办法。

即便他承认了,76号的获得口供证词,法庭会采信吗?不可能,租界特区法庭如果做出采信76号的证词,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76号还不是政府机构,现在充其量只是汪氏的秘密警察机构,没有执法权的。

没有现场的物证,是定不了孟浩的罪的,如果有物证佐证的话,孟浩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就算能轻判,他想要保释的话都难。

就是因为单凭口供不足以采信,所以租界巡捕房才有底气让陆希言直接保释了孟浩,而76号却一个屁都放不了。

更何况,那名英籍警员不想在工部局警务处干了?

“小浩的伤,我看过了,伤的不重,都是皮外伤,在家养上几天就好了,这次也是给他一个教训,以后还头脑一热,就往上冲了,他也不想想自己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陆希言道。

“那下面怎么办,送小浩去香港?”

“我估计他不愿意去,再者说,那些人恐怕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的。”陆希言道。

“丁默村还是林世群?”孟繁星讶然的一抬头。

“不是,你忘了浩子加入了什么组织了吗?”陆希言体香道。

“中统?”

“对,我这个姐夫能量可不小,这种对很多人来说,必死的局都能把人毫发无损的捞出来,当然,这一次出力最大的还是耀祖舅舅。”陆希言嘿嘿一笑,干掉大半支服部特攻队,生擒服部一男,他心情很不错,只是,这个消息,他还不能跟妻子分享。

“这里面还有耀祖舅舅什么事儿?”孟繁星惊讶的问道。

“这用男女感情纠葛的主意可不是耀祖舅舅想出来的吗?”陆希言躺在躺椅上,翻着一本资料说道。

“这明明不是咱们……”孟繁星忽然明白过来了,这主意要是她和陆希言想出来并实施的,那他们可能就有麻烦了,而如果是罗耀祖的话,这就好解释了,而且,中统也不会把目光盯在他们身上。

让中统的人自己去找罗耀祖,反正他们是自己人,而且罗耀祖也能对付得了那些人。

“耀祖舅舅会给咱们背着个锅吗?”

“呵呵,放心吧,多大的锅他都愿意背,咱们可是一家人。”陆希言哈哈一笑,这锅还有功劳可以领,为什么不背呢?

罗耀祖虽然有自由行动的权力,可也有时候身不由己,都回上海快一年了,没干出点儿成绩来,怎么向上面交代?

就算他过去跟“二陈”的关系再铁,也架不住下面的人不满呀。

这下全都有了。

“要不然让小浩跟着你,怎么样?”

“他,算了吧,我估计他也不愿意。”陆希言摇了摇头,到不是不愿意带孟浩,而是他身边的人已经够复杂了,再掺和一个中统进来,虽然孟浩绝对可以信任,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出卖他,忠诚度也是最高的。

但是,真没必要,他了解孟浩,自尊心很强,心气儿也不低,而且身上有一股子不服输的性格,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肯定待不住,再者说,这小子聪明的很,万一让他发现了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那总不能一直让他待在家里吧?”孟繁星道。

“姐,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待在家里?”孟浩抱着一个果盆儿,倚这门框,磕着瓜子儿问道。

“我是担心,你一天到晚闲在家里没事儿干,出去惹是生非。”孟繁星白了孟浩一眼。

“姐夫,你最好管管你老婆,我昨儿个才回来,而且还一身伤没好呢。”孟浩冲着陆希言道。

“你姐说得对,不能让你在家闲着,你的伤也没什么大事儿,休息几天就好了,得给你找个事儿做,要不然先去禁烟大队怎么样?”陆希言道。

“行呀,不过得说好了,我去的话,至少得给我一个队长干干。”孟浩道。

“你要是有本事,大队长,我都可以让你干。”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成,这可比过去在刑一科当探长有意思多了,我去。”孟浩道。

“你去可以,但必须给我从队员做起,为其三个月,你要是做得好,通过我的考核,我就让小五升你做小队长。”陆希言道。

“成,三个月就三个月。”孟浩一口答应下来。

“希言,你真让小浩去禁烟大队?”孟繁星有些担忧。

“先关他三个月再说。”陆希言嘿嘿一笑,“你当禁烟大队是好进的,这三个月我保证他脱一层皮。”

“啊?”

孟繁星明白了,丈夫是打算将孟浩关进禁烟大队的兵营,三个月时间,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可笑的是,孟浩这家伙居然没有察觉。

楼下客厅的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

“何姐,接一下电话,看谁打来的。”孟繁星从楼梯口朝下面喊了一声。

“好的,太太。”何小芬快步的从厨房跑出来,一边跑,一边还手还在围裙上不停的擦拭了一下。

“喂,这里是陆公馆,请问您是哪位?”

“太太,是一位叫克里斯先生从华懋饭店打来的,说是找先生有急事。”何小芬拿着电话冲楼上喊了一声。

“等一下,我来接。”陆希言闻言,从椅子上站起来,放下资料,就冲了下来。

“喂,克里斯,我是陆希言,怎么了?”陆希言接过话筒,直接用法语沟通,克里斯的中文不太流利。

“劳拉生病了,呕吐的厉害?在哪家医院?”陆希言眉头一皱。

“准备去仁济?”

“你别急,我派车过去接你们,马上转到广慈医院来,我去那边等你们。”陆希言交代一声,放下电话,“梅梅,我有事出去一趟,晚点儿回来。”

“我都听见了,你去医院,我让阿香开车去他们过去,我们分头行事。”孟繁星在一旁都听见了。

“也好。”

……

“陆,我怀疑是食物中毒,一定是有人在我们的食物中下毒了……”克里斯一见到陆希言,就跟见到了亲人似的,抓住他的手就不放。

“好了,克里斯,你冷静一下,劳拉什么时候开始呕吐的?”

“昨天夜里,还是今天早上……”克里斯一片凌乱。

“昨天我晚上你们吃了什么?”

“没有吃什么,就在饭店的西餐厅用的餐,我吃的牛排,劳拉只点了一份水果沙拉,还有甜品。”

“难道真的有人下毒?”陆希言心中咯噔一下,可如果是下毒,那也应该是是两个人一起下,不应该是只针对劳拉一个人?

看到劳拉躺在担架上,一脸苍白的模样,陆希言也有些一时间难以判断。

“快,抽血,送检验科做有毒检测,还有呕吐物。”陆希言先到一步,急救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人一送进来,马上就开始进行输液治疗。

现在还不清楚情况,只能先保证体内电解质平衡。

本来还准备洗胃的,但是克里斯说劳拉从早上一直吐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吃东西,洗不洗胃根本没有意义。

“劳拉,你坚持住,坚持……”急救室内,克里斯死死的抓住妻子的手,一个大男人哭的跟什么似的。

“陆博士,血液中没有发现任何剧毒物质!”

“呕吐物中也没有发现……”

陆希言懵了,这什么情况。

“克里斯,劳拉多久没有来那个了?”陆希言仔细查看了劳拉的情况,发现表面上很糟糕,可心跳和脉搏都很正常,不像是中毒的迹象,脑中灵光一闪。

“这个我怎么知道?”克里斯被问的目瞪口呆。

“陆,我那个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了。”急救床上,劳拉微弱的发声道。

“两个月?”陆希言问道,“劳拉,你确定吗?”

“是的,我确定。”劳拉的声音很低,但是听上去非常坚定。

“克里斯,恭喜你,你可能要做爸爸了。”

克里斯闻言,瞬间整个人都呆掉了。

既然有新的检查方向,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劳拉被确诊,怀孕了,而且已经满三个月了。

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以为是食物中毒,结果虚惊一场,居然是怀孕这么一桩大喜事儿。

克里斯都快乐傻了。

劳拉的孕吐非常严重,这在西方人里面比较少见的,这样的情形之下,她绝对不适合远行了。

必须留在上海了。

而此时此刻,两百多公里外的树桥庄码头,一场不期而遇的战斗也打响了。



正文卷 第806章:救还是不救?

广慈医院大礼堂。

一场关于脑外科方面的学术研讨会正在紧张的召开,与会的来自亚洲和欧洲二十个国家的专家和学者。

还有上海本地的各大医院的脑外科医生,大概有一百五十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听丹麦的一名神经外科医生讲解他的研究成果。

所有人都听的聚精会神,陆希言也坐在下面认真的听着,不时的用钢笔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什么。

虽然同行们的水平高低不一,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在某些方面的深入研究也是能给他很大的启发的。

学医,除了经验之外,也需要跟同行交流,扩散思维,不能闭门造车。

陆希言很珍惜这一次在上海搞的这一次高端的学术研讨会,虽然某些方面带有一些政治因素和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

但是,这给他一个近距离跟同行们学习交流的机会,这是非常难的的,陆希言感觉自己好多地方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还年轻,还没到躺在功劳簿上睡觉的时候,还必须勇猛精进,将自己的医术再往前提高一截。

尤其是脑外科方面,他觉得这应该是他今后努力的一个方向,当然,胸外科也不能放松就是了。

嘭!

突然一道沉闷的撞门声传来。

“你们不能进去,这里在召开医学研讨会,请你们马上出去……”负责门口的安保人员想要阻拦进入的人,但是被粗暴的推开了。

“八嘎!”

是日本人!

日本人的特征太明显了,矮个子,仁丹胡,还有不太协调的五官,这么看都像是上帝造人时候,不小心留下的残次品。

竹内云子?

陆希言惊讶的一回头,看到进来的人群中一个身穿黑色日本海军制服的女少佐军官,赫然就是竹内云子。

领头的人陆希言也认识,梅机关的晴气庆胤。

这两人过来干什么?

会场顿时一阵骚动,好好的学术会议,一群日本人闯进来,显然没有好事,福莱梅副院长站起来走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正在进行一场神圣的医学研讨会,请你们出去!”福莱梅院长义正辞严的指着门口,大神说道。

“实在抱歉,院长先生。”领头的晴气庆胤忽然双腿一并拢,给福莱梅院长深深的一鞠躬,“在下晴气庆胤,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想请陆希言博士帮忙。”

陆希言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阵错愕,他个晴气庆胤丝毫没有交集,可以说相互并不认识,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会场上的专家学者和医生们都窃窃私语,都在谈论日本人突然闯进会场,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有,这里是法租界,法捕房难道就任由日本人这样横冲直撞吗?

“对不起,晴气先生,我们现在正在开医学研讨会,如果你有事的话,还请你到外面的等候。”福莱梅严肃道,如此严肃的学术会议岂能被打扰?

“福莱梅院长,事情紧急,我们只想请陆希言博士出手救治一个病人,我们没有别的企图。”晴气庆胤道。

“救人?”福莱梅副院长楞了一下,日本在闸北的陆军医院的能力似乎不比广慈医院差。

什么样的病人需要陆希言出手?

“对的,我们有一个重伤员,整个上海滩,能做这种重伤急救开颅手术的人只有陆希言博士一人。”晴气庆胤道。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的医生和专家学者纷纷的倒吸一口凉气。

开颅手术!

而且还是重伤急救开颅手术,这可是高难度的手术,别说一般的外科大夫做不了,就是今天来参加学术研讨会的专家,能做和敢做的也没几个。

而且,即便有人能做,没有一个配合娴熟的团队和硬件设备,估计是没有人敢做的。

“所以,借用贵医院的手术室,请陆博士出手救命。”

“伤者是谁?”陆希言知道自己躲不掉,他若是躲了,就会被人瞧不起,没有担当,一个没有担当的医生,就算医术再高,也会被人鄙视的。

“陆博士,您好,伤者是您的熟人,浅野一郎先生。”晴气庆胤见到陆希言,忙再一次一鞠躬。

“浅野一郎!”

陆希言吓的后背汗毛倒竖,他早就得到了丁鹏飞发来的电报,说是他一枪击中了浅野一郎的脑袋,并且亲眼看到他倒下的。

照此判断,浅野一郎应该是命丧黄泉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活着,他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了。

已经两天过去了,这家伙被一枪击中脑袋,不到被运到了上海,到现在还活着,这家伙的运气也太逆天了吧?

“晴气先生,开颅手术不是说做就能做的,需要详细的检查病人之后,才能确定。”陆希言道。

“病人我们已经带来了,就在救护车上,还有所有检查的结果都带来了,陆博士可以做一个参考,我们只希望陆博士能够尽快的进行手术。”晴气庆胤直截了当的说道。

“能否等我们把这个会议开完再说?”

“会议可以继续开,但您必须马上跟我们去手术室。”晴气庆胤生硬的道,“我想这个学术会议没有您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凭什么?”陆希言脸一冷,这里是法租界,是广慈医院,不是虹口区,不是闸北!

“陆博士,您是一名医生,救死扶伤不应该是你的职责所在吗?”晴气庆胤道。

“救死扶伤是做医生的职责,可医生不是神,有些人就算是神都救不回来,何况是医生?”陆希言反驳道。

“陆博士,我知道,你跟浅野君之间过去有一些过节,但这不应该成为你见死不救的原因吧?”竹内云子越前一步看着陆希言发问道。

“荒谬,既然你们不信任我,何必来找我救人?”陆希言冷笑道,“难道你们日本人的心里就是这样一阴暗的吗?”

“八嘎……”竹内云子身后的中岛红着眼就要冲上来,但被竹内云子一伸手拦住了,“中岛君,别冲动。”

“陆博士,浅野君危在旦夕,他可能熬不过今晚十二点,我们用尽了办法,甚至也准备做开颅手术,可我们的医生没有一点儿把握,而上海滩如果有人能救得了浅野君的话,这个人只有你,拜托了。”竹内云子面对陆希言也是深深的一鞠躬。

陆希言脑海里也是天人交战,浅野一郎居然没有死,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意外,而他不死也给他制造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日本人居然求他救浅野一郎,还给他做开颅手术,这里面会不会是一个阴谋?

他若是答应救治。

救活浅野一郎,只怕国人一定会骂他是汉奸,可若是治死了,不但日本人不会放过他,只怕“上帝之手”称号瞬间会臭大街。

到时候,他这个外科圣手怕是立马跌下神坛,从此被人唾弃,甚至因为出手救治浅野一郎而被国人认定为汉奸走狗,再无容身之地,身败名裂。

可若是不救,那日本人也不会放过他,而且还会质疑他身为“医生”的职业道德。

横竖他都讨不了好。

这简直就是被逼到悬崖顶上。

这一招是谁想出来的,太毒了,陆希言额头上都出汗了,后背心湿透了,这一个应付不好,他真是要有大·麻烦了。

“云子小姐,你也太看得起我陆希言了,今天在场的这么多脑外科医生和专家,我建议不如把浅野先生的病情拿出来作为一个特殊的病例讨论一下,如果大家觉得手术有希望的话,我就亲自操刀给浅野先生做手术,你觉得如何?”陆希言脑中一转,自己怎么忘了今天来参加的研讨会的医生和专家了。

竹内云子微微一皱眉,这似乎不是她来的初衷,可是,陆希言的建议又非常的合理,这里这么多的医生和专家。

这么多人给浅野一郎来一个会诊的话,难道还不如陆希言一个人吗?

“浅野君能支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再给你们时间讨论的话话,那手术的时间能保证吗?”

“这个我就没办法保证了,如果你们不同意我这个建议,那你们就算拿枪逼着我做手术,也没有用。”陆希言道。

“晴气先生,我觉得可以一试。”竹内云子在晴气庆胤耳边低声说道。

“好吧,陆博士,就按照你说的,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应该能有一个结果吧?”晴气庆胤道。

“半个小时太短了,至少一个小时。”陆希言断然道。

“四十五分钟!”晴气庆胤咬牙让步道。

“至少一个小时。”陆希言毫不让步。

“好,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晴气庆胤看陆希言的眼神,愤怒的几欲喷火。

中岛上来,将有关浅野一郎的检查的数据资料以及拍摄的x光片都递送了上来,交到了陆希言的手中。

“不好意思,先生们,临时插入一个议题,一位急诊病人的病例,请大家帮忙会诊一下,严重的脑外伤,子弹从右眼窝射入,眼球完全爆裂,已经摘除,病人意外的幸存,但子弹还留在颅骨之内……”陆希言走上讲台,拿起浅野一郎的病例开始描述情况。

“噢,上帝……”

下面一片惊叹声,一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着,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当然,奇迹也许持续不了多久了。

如果不把子弹从颅内取出,压迫脑干,导致颅内压升高,甚至会引发重度感染,到时候奇迹就只能是昙花一现了。

事实上,情况已经恶化的非常快乐,浅野一郎自从受伤昏迷后,虽然人还活着,有呼吸,有心跳,可就是没有苏醒。

而且,颅内的子弹似乎受到挤压,正在一点一点的发生偏移,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如果子弹固定在那里,或许不取出来,人未必会有事儿,脑袋里带着弹片活着的人并不罕见。

但脑子里如果有一个活动的子弹头,那就跟一颗不确定的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以上都是杜撰和想象,如有雷同,纯属胡诌。)

正文卷 第807章:威逼

听完陆希言讲述往浅野一郎的病情,底下一片哗然,这么严重的伤,几乎就只有一条路,等死!

“陆博士,虽然我没有见到病人,但根据您的表述,此人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了。”一名来自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医学专家站起来,非常直白的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晴气庆胤微微一皱眉,低头问了一下身后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军医。

那名戴眼镜儿的军医冲他点了点头。

很明显,晴气庆胤是在问刚才陆希言的描述是否有夸大和不实的部分,以误导下面的医生和专家学者。

但是,他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那名军医不敢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浅野一郎本人就在救护车上,他什么情况,这些医生和专家们一看就知道了。

“我认为,如果不动手术的话,病人还可以存活一段时间,但如果动手术的话,病人极有可能立即死亡!”又有一名医生发表自己的看法。

“可是病人现在已经深度昏迷,就算不动手术,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那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呢?”这明显是一位大胆的医生,“虽然,我也认为就算动了手术,病人活下来的希望非常小。”

“其实,从检测的数据报告看,病人的肝脏和肾脏都已经有轻微的衰竭,虽然现在使用药物支撑,但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了,即便是开颅取出颅内的子弹,病人能否苏醒,这都是未知数,以我的从医多年的生涯来看,我对这我受伤的先生表示同情!”一名西方的学者同样表达了自己悲观的态度。

当然,医生和学者都是有性格的,更何况他们本来就对粗暴的打断了学术会议的日本人不感冒。

而且很多人都是反感和不喜欢日本人的,尤其是日本军人,他们在西方人的眼里,更多是“一种野蛮的猴子”的形象。

是人都有自己的好恶,不是说医生就是博爱的连自我和敌我都不分了。

听到众多医生和专家的发言,晴气庆胤的脸色是越来越黑,而竹内云子的脸色也变得愈加的苍白。

浅野一郎虽然位置和职位不高,可是他的能力是她跟晴气庆胤非常看重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直接就闯入会场来找陆希言了。

还有,浅野一郎和服部特攻队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全军覆没了,这些只有浅野一郎能说的清楚。

而现在他中弹,昏迷不醒,一定要将他救醒。

这一次的失败,在日军情报部门内部产生了巨大的震动,派遣军司令部和东京方面都惊动了。

就连在北平处理“武大帅”事情的老师土肥原贤二也乘坐飞机直接飞上海,与影佐,今井等人开会处理相关后事。

而不管是梅机关还是特高课,对“幽灵”的情报掌握都是相当稀少的,现在就知道一点,“幽灵”的老巢在太湖之中的某个岛屿上。

但是太湖上有大大小小的岛屿五六十个,具体在哪一个上,那就难说了,而且,就算知道了,围剿也是相当困难的。

眼下他们都已经暴露自己藏身所在,还会傻傻的待着那里等你去围剿吗?

所以,按照过去“幽灵”的行事方法,这一次起码又要蛰伏一阵子了,下一次又不知道会从那个地方冒出来。

面对这样一个狡猾,隐忍,而且还特别谨慎小心的敌人,不只是特高课头疼,梅机关和派遣军司令部也头疼。

派遣军总司令西尾寺造大将下令,一定要抓住“幽灵”,砍下所有人的脑袋,以祭奠死去的大日本帝国的勇士。

但是,怎么抓,去哪儿抓,现在是一筹莫展。

对方有多少人,隶属什么机构,现在都还没查清楚,这已经快成了竹内云子的一块心病了,她是特高课内负责情报的,她提供不了有关“幽灵”的情报,压力可想而知。

可是,到目前为止,她手里能掌握的信息非常有限。

现在,就连对“幽灵”最熟悉的浅野一郎也折进去了,这让她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还要面对藤本静香的愤怒,服部特攻队是义务帮忙,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东亚植物研究所那边涉及帝国机密,一旦泄露更是不堪设想。

如果浅野一郎能醒过来,起码她还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一个能够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

“陆博士,谈谈得你看法?”

终于有人把问题重新拽到陆希言身上了,日本人是来找你陆希言的,你想让我们给你背书,你一句见解都不讲,这就不合适了。

“这个,我是第一个拿到检验数据报告和病例的,病人我也认识,算是熟人,从一个医生专业角度看,以目前的技术手段,即便是能够手术,他活下的几率绝不超过百分之一……”陆希言缓缓说道,他知道,这麻烦是他带来的,他必须解决,在场的专家和医生已经给他背书了。

他不能自己做缩头乌龟。

如果晴气庆胤等人听了之后,放弃治疗,那最好了,可如果他们非要让他动手术,至少在场这么多的专家和医生可以证明,这并非他自愿的。

还有一点,那就算是治不好,也不能完全把屎盆子扣他头上,起码也要把影响降到最低。

“我也基本上认同各位专家和同仁的判断,这个手术做的意义不大,我倒是觉得,如果能想到一个办法,可以令这位浅野先生苏醒,看他有什么遗言或者遗愿,这反而是我们目前能够帮到的。”

“陆博士说的不错,我们做医生的,救死扶伤是天职,但医生也有人力所尽之时,这位病人的情况我们实在无能为力。”一名中国籍的外科医生站起来支持陆希言的观点道,“但是在人道方面,我们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所有看过检查报告的医生和专家们都给出了一致的意见,这样的重伤,手术的意义不大,甚至会加速死亡。

而唯一能做的是,就是通过药物降低颅内压,刺激浅野一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如果有什么临终遗言的话,也算是不留下遗憾。

“晴气先生,云子小姐,我们的病情分析和讨论你们都听到了,关于浅野先生的事情,我深表同情,但手术的意义确实不大,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陆希言再一次来到晴气庆胤和竹内云子跟前道。

晴气庆胤和竹内云子对视了一眼,陆希言一个人的判断,他们可以不相信,可在场的一百多名医生和专家会诊后,几乎得到了一致的结论,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把浅野一郎唤醒,他们日本的医生就能做到,他们没做,就是知道,一旦用药刺激唤醒后,浅野一郎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陆博士,如果我简直要你做这个手术呢?”晴气庆胤刚要开口说“放弃手术”,却没想到竹内云子却咬着牙抢先一步开口道。

“云子小姐,这又何必呢,明知道没有希望的事情,还会浪费一次宝贵的唤醒机会?”陆希言皱眉道,竹内云子的执着让他感到一丝意外。

“我了解浅野一郎,如果就这么死去,绝不是他想要的,那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要为他争取一下,陆博士,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完成这个手术,因为你是上帝之手。”竹内云子重重的道。

“云子小姐,这个‘上帝之手’的称号可不是我给自己戴上的,是你们强加给我的。”陆希言也怒了,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没错,老师从来没有自封自己是什么上帝之手,而这个称号其实就是你们故意的强加给我老师的,我老师他是人,不是神。”成诚冲过来,直接对着竹内云子怒吼一声,护师之情,表露无遗。

“不管怎么说,陆博士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上一次能做到,这一次一定可以。”竹内云子咬牙坚持道。

“如果浅野先生能够受伤后第一时间接受开颅手术的话,的确是有机会恢复,但是,你们耽搁两天时间,只是进行了保守治疗,而现在即便开颅,病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直接死在手术台上,我相信,在场的专家同仁们与我都有同样的判断。”陆希言转身过去,面对所有人大声说道。

“是的,我们都认同陆博士的判断,你们,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了!”

“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手术呢,现在耽误了,却还要强求别人,真是可笑之极……”一名英国籍的医生直接就嘲讽道。

“我们可以签下免责书,只要陆博士愿意接下手术,所有后果和责任都不需要陆博士你来负责。”竹内云子道。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陆希言越发的觉得,竹内云子就是冲着他来的,否则,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她还是要他给浅野一郎做开颅手术。

“因为在上海,只有你和你的手术团队能做到。”

“如果我拒绝呢?”

“那很遗憾,陆博士您今后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敌人。”竹内云子很平静的道,仿佛再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这是在威胁我?”陆希言吸了一口冷气,竹内云子直接说出来,他反而觉得轻松了。

“对,我就是在威胁你,你可以不做,但今后在上海滩,你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敌人,你的公司虽然在租界,但以我们的势力,它会怎样,你能想象得到。”竹内云子道,“还有你的家人?”

“如果我做了这个手术呢?”

“那你会得到大日本帝国的友谊,从此在上海滩,你只要不跟帝国为敌,任何事情都可以谈。”竹内云子道。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竹内云子提出的条件也太令人吃惊了。

“我似乎没有选择了?”陆希言眉头一跳,竹内云子直接用家人威胁,这已经勾起他心底的杀机。

正文卷 第808章:且让他活着吗?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竹内云子都把话摆在明面上说了,这就是真的是威胁,不会只是说说的,而且由此可以看出,受伤的浅野一郎对他们的重要性。

陆希言看到了门后一张一闪而过的脸,是唐锦,他说这些日本人来法租界,唐锦这个负责政治处的高级督察长怎么没有来。

原来是来了,没赶上。

什么原因,陆希言心底已经猜到两三分了,德国在欧洲战场大杀四方,作为盟国的日本虽然一点儿好处没弄到,但借一下虎威应该是可以的。

英、法两国已经跟德国宣战了,而为了避免两线作战,这个时候在亚洲,一定会对日本采取隐忍的策略。

何况,他们过去跟日本在暗中也没少签订一些秘密协议,出卖了中国的利益。

法捕房和公董局的态度也就可以理解了。

“竹内云子,手术我可以做,但我不保证手术的结果,这一点你们必须清楚。”陆希言深呼吸一口气道。

“当然,我们会签署一份免责声明书,对外公布,外面就有记者,我想他们对这件事也非常感兴趣。”

“免责声明,必须由我的律师来拟定。”陆希言道。

“可以,但必须交于我方核实。”

“当然。”

“除了云子小姐之外,我希望这位晴气先生也能在免责声明上签字,同时我会请一位大律师做公证。”

“我愿意为陆博士的声明做见证。”一名医生举手说道。

“我也愿意。”

“我愿意……”

短短数十妙,至少在场的有一半儿的医生和专家学者为陆希言这台手术的免责声明做见证人。

“谢谢,谢谢诸位的支持,希言感激不尽,容后再报!”陆希言真是非常感激,这对他来说,真的是雪中送炭。

“无论陆希言博士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都是我们广慈医院的决定,我们广慈医院上下所有医生、护士以及所有护工都支持陆博士。”福莱梅副院长铿锵有力的说道,“还有,这也是万尔典神父的意思。”

“谢谢福莱梅院长,谢谢神父。”陆希言感激万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有这么多人愿意支持自己,帮助自己。

这么多人为他作证,日本人若是事后不认账,也没办法抹黑自己。

“好,陆博士的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但我们也有一个条件。”晴气庆胤大声的说道。

“请讲。”

“我们要派两名大夫近距离观摩手术。”晴气庆胤道。

“观摩手术?”所有人听了都为之一愕,医学上,是有教学手术观摩的惯例,不论是教授学生还是同行之间相互的学习切磋,但这必须得到主刀大夫同意,并且观摩者也需要一定的资质和要求。

这个除了主刀大夫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资格代替决定。

也就是说,这个必须要陆希言来做这个决定,他若是同意,自然可以,如果不同意,那也是有权拒绝的。

毕竟这样的手术必须要在一个绝对的安静,并且不受任何打扰的情况下进行,一旦有不属于手术团队的人在旁,势必会有所干扰,到时候,手术一旦失败,责任算谁的?

“可以,但是,今天的学术研讨会因为我的原因被迫中断,我想这一台手术,再给四个观摩的名额,作为今天给各位同仁们的一个小小的补偿。”陆希言直截了当的答应下来,“决定这四个名额很简单,就是抓阄。”

在场的医生和专家们都激动了,这可是一个相当难得的机会,陆希言虽然是年轻医生,可这个年轻医生在上海广慈医院不到两年的时间,创造了很多的奇迹,许多重症病患在他手上是起死回生,若是一般的手术,他们观摩的兴趣也不大,可这是一例极度重症枪伤患者的开颅手术,能够亲眼见到,哪怕是从中学到一点点,都是很难的的。

因为平时这样的手术,大家都很难碰到,及时想做,也要有这个胆量才行。

对于人的大脑,并不是简单的熟能生巧这么简单。

理论上谁都能说的很清楚明白,可实际到每一个人手上操作,那就是千差万别了,要不然怎么说,好的外科大夫都是活着的宝贝。

陆希言要为浅野一郎动手术的消息瞬间不胫而走,记者们一个个闻风而动,没过多久,广慈医院的大门都被堵住了。

除了一些有关系的,还能进来的,剩下的有好几百人全部都拦在了门外,一律不允许进入。

法捕房拍了安南巡捕进入医院,帮忙维持秩序和安全。

“老陆,这个事儿,我也是事先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日本人现在跟法捕房对接,都不找你,直接去找萨尔礼,对吧?”陆希言借口术前准备,正好给了唐锦一个来找他解释的机会,当然,这也是成诚安排的。

换了别人,这个时候,谁都别想接近陆希言。

“萨尔礼这个混蛋已经彻底的倒向日本人了,如果不是这家伙,晴气庆胤和竹内云子根本进不了法租界。”唐锦道。

“他们进法租界没带枪吧?”

“没有,要是让他们带枪进来,那萨尔礼的副总监别想干了……”唐锦说着,忽然眼睛亮了起来。

“你发现他们带枪了?”

“就看你敢不敢去搜他们的身了,反正我都能看到他们怀里藏着手枪。”陆希言嘿嘿一笑。

“老陆,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要是无事生非的话,那真是出事儿的话,板子一定打在我的脑袋上。”唐锦苦笑一声道。

“所以说,华人副总监的事情要抓紧了。”陆希言道。

“老陆,给浅野一郎开颅,你真心的?”唐锦问道。

“没听竹内云子都拿我的家人和公司威胁我了,我能怎么办?”陆希言道,“反正已经签了免责声明,只要我在手术中无过错,他们拿我没办法的。”

“你怎么证明?”

“我会把手术过程都拍摄下来,老曹那边有设备吧?”陆希言问道。

“敢情你让成诚让我来见你,是为了这个?”唐锦道。

“快去吧,距离手术还有半个小时。”陆希言提醒一声。

“明白,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二十分钟内,我必定赶回来。”唐锦郑重的点了点头。

人已经推进广慈医院最好的手术室内。

陆希言召集自己的手术团队,开一个临时的小会,一般的重大的手术,术前会议都是要开的,只是现在这个手术比较特殊,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太少了,团队中除了他和樊坤对浅野一郎的情况有所了解,其他人基本上都不清楚。

这就只能临时的给他们灌输一下了。

好在这是一个成熟的团队,相互之间已经磨合的非常熟练了,手术中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已经达到一个相当高度的默契。

“病人身份比较特殊,是一名日本人,过去呢跟我打过交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这台是手术的责任人是我,你们只要在手术中按照我的吩咐,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够了,还有,本次手术会录影以及还有观摩,大家不要紧张,就跟平时做观摩手术一样,就是时间上可能会稍微长一些,大家如果需要补充体力的,最好马上解决一下……”

“开颅的器具消毒完成没有?”

“已经完成。”

“患者血浆备用准备了多少?”

“八千毫升。”

“能再多备一些吗?”

“可以,他们随车给我们准备六千毫升,我们从血库了取了两千毫升备用,如果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提供两千毫升。”

“先预备着,万一可能用上。”陆希言吩咐道。

“那就给大家最后一刻钟时间准备,一刻钟后,手术正式开始。”陆希言把所有注意事项都说清楚,并问清楚准备的情况后,合上了手术日志道。

……

六名观摩的医生也都换上了手术服,进入了手术室,他们被要求坐在手术台的两边,只允许用眼睛观察,或者用笔记录,但不允许交流,不允许发出任何声音,以免影响到手术的进行。

晴气庆胤派出的是福民医院的院长顿宫大夫和日本陆军上海中医院的一个叫宫本的大夫,而另外四名幸运获得观摩机会的除了一名来自香港大学医学院的华人医生之外,剩下的三人都是欧洲人。

分别来自英国,挪威和西班牙。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手术正式开始。

……

“二号镊子……”

“小心,别碰到那根血管,轻一点儿……对,就这样,别动,稳住了!”

“好,接住了。”

当啷一声!

子弹头从头颅中取了出来,听到这一声响,不光是围绕这无影灯周边的手术台的人,就连那观摩的六名医生也都紧张到了嗓子眼儿,有的忍不住屁股都离开凳子了。

他们很想凑过去看,可是他们都是有职业操守的医生,人家允许你观摩就已经很难的了,如果你不遵守规矩,那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恐怕就没有人给你这个机会了。

“快,准备止血!”陆希言一声断喝。

子弹虽然取出来了,可这个弹头刚好压住一个出血点,现在没有了压力,出血点鲜血自然就冒了出来。

还好,这个出血点不大,不是主要血管,不然,陆希言也没有办法。

手术是下午是四点钟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钟,不光是取出子弹时候的过程惊险万分,中间还数次出现病人心脏骤停,休克的情况,一度有直接放弃的想法,但最终这浅野一郎的命真是够顽强的,居然坚持下来了。

头颅里的子弹头是取出来了,手术也到了最后的缝合阶段,基本上算是完成了,但浅野一郎能不能活下来,谁都说不准。

正文卷 第809章:代号:孟婆

手术室的灯灭了。

“晴气先生,云子小姐,浅野先生的运气不错,求生欲也很强,手术中有几次我们都以为他撑不过去,幸运的是,手术最终完成了。”陆希言推来手术室的门,对等候在外面的晴气庆胤和竹内云子等人宣布道。

“手术成功了?”

竹内云子激动的面色潮红。

“是的,手术成功了,不过,病人能否苏醒,恢复,这就不好说了,若是发生感染以及相关并发症的话,那就很难说了。”陆希言郑重的道。

“陆博士,多谢了。”晴气庆胤对准陆希言一个深深的鞠躬,这一鞠躬,他还真是出自真心的。

“别感谢我,要谢就谢云子小姐,若不是她的坚持,恐怕也不会有这个结果。”陆希言可不想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是陆希言第一次感觉到,救人未必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浅野一郎是日本特工,反谍专家,这样的人若是活着,无疑会对很多情报线上的抗日志士带来危险。

这一点,他感觉自己有些罪孽深重。

他可以拒绝不做这个手术,但付出的代价太大,很有可能会葬送自己在上海的全部经营和布置。

这又不值得,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做的是对了,还是错了。

“病人暂时不能见任何人,需要留在特护病房观察四十八小时,等各项指标平稳后,你们可以把人接走。”陆希言道,“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你们可以询问我的助手,也就是我的学生樊坤,他会为你们解答。”

“辛苦陆博士了。”让开一条路,一群日本人弯腰鞠躬目送陆希言离开。

“老陆,明天的报纸,你又要出风头了!”唐锦、孟繁星等人将他围了起来,一个眼神之中透着关切。

“我宁愿不出这个风头。”这么高强度的手术,陆希言真的是身心俱疲,在手术台上,他真的没有考虑到浅野一郎是自己的敌人,一心一意的想要把手术做好,可是当他放下手术刀的时候,内心却又是深深的自责。

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老唐,我现在不想说这个,我累了,想先回家休息。”陆希言道。

“好,好,回家。”唐锦点了点头,簇拥着送陆希言上了汽车,然后离开医院,返回陆公馆。

“希言,我知道,你很为难,身为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你的职责,所以你不用自责,大家都会理解你的。”陆希言靠在妻子的怀里,此刻也只有妻子能够给他一丝温暖和力量。

明天,只怕会是***。

骂他的,和赞美他的一定会有很多。

“梅梅,我是一个医生,但我也是一个中国人,在手术台上,我手里拿着手术刀,我是真想,可我没有那个勇气,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懦夫?”

“希言,别这么说,你不是懦夫,如果你真的在手术中杀了浅野一郎,那引发的后果会非常严重。”

“是呀,我怕了……”

“不,你不是害怕,你这是权衡取舍,是大智慧。”

“梅梅,你就被取笑我了,怕就是怕,在你面前,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是夫妻。”陆希言道。

“希言,你别这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承担,你生,我生,你死,我也陪着你一起下黄泉。”孟繁星手托住陆希言的下巴,柔声说道。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陆希言呢喃一生,此时的他心中渐渐的回归宁静。

……

第二天,陆希言打电话给医院请了半天假,理由自然是,昨天的手术太累了,需要休息,缓一缓。

当然,还有就是避开那些得到消息的记者们。

要不是门口有安捕站岗,那些记者们都能冲进他的家里来。

果然如此,报纸上骂他的和称赞他的一半对一半儿,一些激烈的爱国人士,甚至直接开骂了,将他定位汉奸和民族败类。

反倒是日伪控制的报纸,大肆的赞扬他出手救治了浅野一郎,医术高明,人品高超。

简直就想要把他捧上神坛!

幸亏当时有很多人证明,他是被逼着给浅野一郎做手术的,要不然,还真没有人证明他的清白了。

当然,理智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大浪之下,人们总是能听到和看到自己想要听,和想要看的东西,然后认为那就是事实。

陆希言的家人和朋友看到这些报道,自然很气愤,还有一些不理解的,和不了解陆希言为人的朋友,一个电话打过来,理智的,还愿意听一听解释,不理智的,直接就是割袍断义,断交!

这样的电话,陆希言从早上起来,接了不下十几个,有几个言辞激烈的,更是在电话你将他臭骂一顿,说他是个不知道礼义廉耻的东西,父母的仇都忘了?

还有一些平时根本没来往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到陆公馆的电话,打电话骂他的。

他能理解国人朴素的爱国情感,救一个日本人,还是一个刽子手,的确是一种难以理解的行为。

但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辱骂,这个谁也在情感上也有些受不了,陆希言的心还没那么大,那么硬。

后来,索性就不接电话了,因为,理解你的,还是会理解你,不理解你的,你说再多,他们还是不会理解你,就算将来理解了,他们也丝毫不会感觉到愧疚,因为,又不是他一个人这样。

法不责众,有时候,就是这样,既然做了,就得承受,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你就别来做这件事。

他现在有些理解胡眉的感受了,胡眉的病一半儿是心病。

“老马,这是我写的关于给浅野一郎手术的全部过程以及我的一些想法,你拿给老胡,让他尽快的发给老猫,这件事,我得对组织上有一个汇报。”陆希言静下心来,写了一份报告,把老马叫上来。

“好的,先生。”老马郑重的收了起来,“其实,先生您做的并没有错,外面的那些人不懂,误会您了,以后他们会明白的。”

“希望吧,我不求他们理解,我只求问心无愧。”陆希言已经冷静下来了,自怨自责是没有用的,事情已经做了,一切只能往前看了。

……

“姐夫,你真是厉害,把一个必死之人都拉回来了,这以后日本人要是把租界占了,你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孟浩站在门口,一口鸭梨啃着,风凉话说着。

“你小子,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话,好歹,我才刚把你从76号捞出来?”陆希言白了他一眼。

“姐夫,我真是佩服你,你说你医术这么牛逼,还如此神通广大,军统那边有关系,铁血锄奸团那边也有关系,中统也难不倒你,现在76号和日本上海宪兵队特高颗,你也有关系,我算了一下,就剩下一个共产党了。”孟浩掰开手指头算道。

“你想说什么?”

“姐夫,你到底属于哪一方面的?”孟浩凑到陆希言面前,一脸好奇的问道。

“我哪方面都不是,我是你姐夫。”陆希言瞪了他一眼,脸不红,心不慌的说道。

“我姐她失踪了三年,突然回来,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可我知道,这三年她经历的一定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我姐是比我聪明,而且学习成绩也很好,但是她是个不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但是回来之后,她变的有城府了,而且情绪收放自如,这三年她经历了什么,能让一个人变成现在这样?”

“你姐那是成熟了,你跟三年前的你一样吗,少见多怪。”陆希言道。

“我可记得,当初姐回来的时候,浅野一郎可是追到你当时的小诊所,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可我姐当时为什么要躲在阁楼上,你们一直都没有给我一个解释?”孟浩提起这件往事来。

“你觉得你姐属于哪一方?”陆希言反问道。

“在上海,地下抗日组织很多,军统,中统以及上海地下党以及其他民间团·体,最负盛名的就是军师的铁血锄奸团了,可惜后来也被招安了,我姐是从外面回来的,那就只有三种可能性,军统,中统和地下党了,以我姐的性格,她加入抗日救国的组织,我一点儿都不稀奇,但一定不是中统,否则以耀祖舅舅在中统的地位和能力,想要查到的话不难,那就剩下军统和地下党了,军统在抗战前夕办了不少培训班,最早的是在南京洪公祠,后来有青浦班,另外,军统在杭州还有一个警察学校,我姐是从北方回来的,所以,我猜我姐的身份是……”

“梅梅,你来了。”陆希言喊了一声。

孟浩一回头,看到孟繁星出现在身后,一张脸顿时不自然起来。

“小浩,怎么不说下去了,姐姐是什么身份?”孟繁星并没有感到吃惊,他这个弟弟在读书上的确不太行,可脑子不笨,就是有时候做事冲动莽撞而已。

“姐,我就是来跟姐夫闲聊两句而已。”孟浩讪讪一声。

“你姐夫是军统,你是中统,我这个姐姐是地下党,咱们一家算是凑齐了,是不是?”孟繁星问道。

“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咱们是一家人,以后你们做什么事情,总的让我知道,有个心理准备?”

“你做事告诉我和你姐夫了吗?”孟繁星反问道。

“我是说以后……”

“希言,你跟小浩说,我是什么身份?”孟繁星道。

“浩子,我的身份,你可能猜到了,没错,姐夫加入了军统,不过,就是个联络人,你姐呢,是铁血锄奸团的人,当然,现在也隶属重庆方面,代号:孟婆。”陆希言缓缓说道。

关于孟繁星的身份,这个他们已经商量过了,必须要给孟浩一个交代,否则,他总会在心里起疑的。

但是,地下党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军统的话,也不可信,因为瞒不过罗耀祖,

思来想去,就只有“铁血锄奸团”的身份最合适了,罗耀祖就算想查也查不到,而且,这个身份不过是陆希言一句话的事情。

这个结果,让孟浩瞠目结舌。



正文卷 第810章:登门致谢

陆希言和孟繁星正愁不知道怎么给孟浩解开这个“谜底”呢,刚好他主动问起来,顺水推舟的说出来,最合适了。

孟浩会相信吗?

孟繁星心里可没底,拿目光总是在不停额询问陆希言,幸亏是背对着孟浩,不然这眼神必定会惹来怀疑。

陆希言可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因为他正对这孟浩那惊疑的眼神。

即便如此,那这个家里的关系也够乱了,不过,稍微让孟浩松一口气的是,起码现在都在一个阵营。

往大了说,就算姐姐孟繁星是地下党,那也没什么,国共过去上本来就曾经是一家人,现在又联合抗日了。

只是觉得有些别扭,对孟家姐弟来说,他们并没有经历过那种残酷的对抗,亲人仇人相见的场面。

这一点她们还是幸运的,未来如何,这就不好说了。

“姐夫,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禁烟大队?”孟浩问道。

“你的伤好了吗?”陆希言问道。

“都是皮外伤,其实他们也没敢往死里整我,那个凌之江也是受人指示而已。”孟浩嘿嘿一声道。

“家里多事之秋,你去禁烟大队修身养性一段日子也不错,你要是想去,我让杨一鸣派车来接你,到了那里,你给我从一个普通的队员做起,严格遵守禁烟大队的纪律,明白吗?”陆希言想了一下,孟浩去禁烟大队也不错。

“行,那我收拾一下,明天你让他来接我。”孟浩道,“对了,禁烟大队能打香港的长途吗?”

“不能,你最好跟梦瑶打一声招呼,到了禁烟大队,你没有任何特殊,一切全凭自己本事。”陆希言摇头道。

“这样呀,好吧。”孟浩也知道,自己这一次闯的祸有点儿大,陆希言把他弄到禁烟大队去,也是为了保护他。

中统那边这个危机一过去,肯定不会放弃行刺“丁默村”,而他进入禁烟大队,没机会出来,那他们的事情就跟他无关了。

陈烨,嵇熙宗他们也拿他没有办法,就算找到罗耀祖,估计再想利用孟浩也不行了。

“梅梅,中午简单一点儿,我也没什么胃口,弄点儿清淡的菜,下午我打算去医院看看,不能把工作都交给成诚他们去做。”

“好,我是不放心你在家,才回来看看的,好在上午的课不是很重要,我下午还要去公司,一会儿,你坐我的车走吧,门外都是记者。”孟繁星道。

“也好。”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还真怕有些愣头青,不清楚内情的热血青年,来一个“诛杀汉奸”。

“先生,太太,门外有一位自称叫赤木清之的人求见。”何小芬快步上楼来,敲了一下书房门禀告道。

“赤木清之,他来做什么?”陆希言一愣,他当然知道赤木清之为什么来了,他是浅野一郎的老师,未来的老丈人。

这层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

“你先下去,我一会儿就来。”陆希言一挥手,示意何小芬先下去。

“希言……”

“赤木清之是浅野一郎的老师,还是他未来的岳父,他本人也是一名反谍报专家,在工部局警务处担任帮办副处长,是个低调且厉害的人物。”陆希言解释道,这样的人陆希言本能的并不希望与他直接对上,有句话说得好,姜是老的辣,能教出浅野一郎这样的学生,他的老师的本事就可想而知了。

赤木清之在工部局警务处帮办处长这个位置上,可以说发挥了极为关键的作用,如果没有他,日本宪兵特高课如何能够在公共租界破获那么多重庆的谍报人员,没有他的保驾护航,日本宪兵特高课的便衣以及其他日本浪人组织,能够顺利的在租界内秘捕抗日人士?

76号是风头正劲,因为他们本来过去就是两统的叛徒,知根知底,那对付自己人来说,那是熟门熟路,加上,两统内,太多意志不坚定之辈,他们说白了,大多数人都没有坚定的信仰,有奶便是娘,这些墙头草,稍微威胁一下,再给点儿甜头就叛变了。

赤木清之很低调,低调的几乎大家都忽视了他的存在,其实,他是一只老虎,一只随时都可能跳出来吃人的老虎。

不管他来的目的是什么,陆希言都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小心。

“那你是见还是不见?”

“见,来的都是客,先听他怎么说。”陆希言想了一下,回避不是办法,总有一天会遇上的。

“那我去安排一下。”

“好,我换件衣服。”陆希言点了点头。

……

“爸爸,您说陆博士会见我们吗?”赤木晴子一身淡黄色的襦裙,手挽着父亲的手臂,低声询问道。

“晴子,虽然我们的军队击败了这个国家,但我们不能轻视他们,这个古老的民族的跟我们大和民族是一样的优秀,像陆博士这样的人,就算是在我们日本也是非常少的。”赤木清之就这样站在门口,十分的淡然,一点儿没有被主人轻慢的感觉。

“我知道了,爸爸。”上一次绑架事后,赤木晴子在家休养一段时间,才去贸易社上班,看上去稳重成熟多了。

对于女儿的遭遇,作为父亲的赤木清之却看的很淡,他只有一个女儿,除了效忠天皇的部分,剩下的都是她的。

他让晴子嫁给浅野,是看重浅野的能力,是一个不错的丈夫,至少能保晴子一生平安。

其实,上海并不适合赤木晴子,但浅野在这里,她必须过来,否则,再拖下去,两人只怕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再无交集。

何况,浅野一郎在拯救晴子一事上出了大力的,这让赤木清之非常满意,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

浅野一郎很有可能永远都无法苏醒,而他作为浅野的老师和未来的岳父,必须拿出一种姿态来。

就算浅野醒不过来,他也要为他做一些事情,比如,携女儿与厚礼来拜访陆希言,并致以感谢。

陆希言肯定不能亲自出来迎接,老马不在家,女主人更不可能出面了,所以,让阿香和小乐开门将赤木清之父女请进了陆公馆。

赤木清之也是微微惊讶,他以为就算陆希言不亲自迎接,至少也要派一个管家或者男性仆从过来接待一下。

没想到是两个娇滴滴的少女,一个娇俏可人,一个则是冷若冰霜。

两个少女也不是侍女的打扮,一个是长发披肩,鹅黄色的练功装,一个上身穿小马甲,外面一件小西服,下身灰色的西裤,头发盘在脑后,戴着一顶鸭舌帽,双手插在口袋里,隐约可以看到藏在腋下的手枪。

赤木清之微微一低头,吩咐手下人要将礼物拿进去。

“东西留在外面,人可以进去。”阿香冷冰冰的一声。

“我们来拜见陆博士,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儿小小心意,不值钱的。”赤木清之微微一弯腰解释道。

“先拿进来呗。”阿香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多谢姑娘。”

赤木清之完全没有一点儿自己是大人物的架子,姿态放的极地,要知道,就算他在工部局很低调,也没有人这么忽视他。

土肥原贤二回到上海,召开有关人员讨论对付“幽灵”的会议,他可是第一个被请到重光堂的人。

上海新政府的官员见到他,哪一个不是客客气气的,市长江筱庵也对他敬让三分。

他来拜见陆希言,居然可以在陆公馆的门外等了十分钟,对方都没有亲自迎接,只是派了两个下人出来,换别人,早就拂袖而去了。

“陆博士,鄙人赤木清之,这是小女晴子,冒昧登门,打扰了。”在阿香的带领下,赤木清之与赤木晴子走进别墅的客厅。

陆希言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白衬衫,领带,小马甲以及熨烫的平整的西裤和,擦拭的可以照见人的皮鞋。

陆希言站了起来,看了弯腰冲自己鞠躬的赤木清之父女一眼:“赤木处长,晴子小姐,请坐。”

“谢谢。”赤木清之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日本人对礼节这一套门面功夫的确要比许多中国人做的要好的多,虽然这只是一种形式,感觉不到温度的礼仪,起码迷惑性很大。

日本人的这种“礼仪”,其实在陆希言眼里,伪装的成分居多,因为他们就是用这种伪装欺骗了世界,一旦获得你的好感,很有可能等你放下戒心,背过去的时候,一把锋利的刀扎透你的胸膛。

何小芬给送上两杯茶过来。

“赤木处长,晴子小姐,请用茶。”

“谢谢。”赤木清之微微一颔首,“陆博士,我今天是一个父亲的身份来拜见的,您称呼我一声赤木就可以了。”

“那我称呼你一声赤木先生,这可以吧?”

“当然可以。”赤木清之非常礼貌的点头道。

“赤木先生,你和晴子小姐来意……”

“主要是来感谢陆博士施以‘圣手’,哦,陆博士大概不知道,浅野一郎不光是我的学生,还是晴子的未婚夫。”

“晴子多谢陆博士能够出手医治我的未婚夫。”赤木晴子站起来,再一次对陆希言深深一鞠躬。

“晴子小姐客气了,其实真实的情况你们也应该听说了,我和许多医学界的同仁都是不赞成动手术的,因为这很可能会导致浅野先生立即死亡,但是,云子小姐坚持,我在签了免责声明的情况下,才做了这个手术,手术虽然成功,但其间数次惊险,浅野先生的生命力之顽强是我平生所见,能够坚持下来,这是他自己的功劳,我个人其实微不足道的。”陆希言道。

“陆博士太谦虚了,如果不是您出手,我想,整个上海滩,没有人能完成这么高难度的手术。”赤木清之道。

“赤木先生太抬举了,当时在场的专家学者不下上百人,有能力做这个手术的不在少数,我只是沾了地主的光,毕竟我有一个配合娴熟的团队,换做他们任何一个主刀,其实也能出色的完成的。”陆希言不动声色道,这功劳,他绝对不会忘自己身上揽,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说的。

“陆博士过谦了。”赤木清之道。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陆博士完成这样一例高难度手术,还能如此平淡,心如止水,不居功,难怪能够被誉为‘上帝之手’。”赤木清之感叹一声。

“其实我跟浅野之间还有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他曾怀疑过我的妻子,又暗中的调查过我,我并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答应做手术,除了被逼无奈之外,还有就是一个医生的职责了,赤木先生,晴子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不留二位了。”陆希言端起了茶杯。

端茶送客。

“陆博士,我代表小女和浅野一郎非常感谢你,一点儿薄礼,不成敬意。”赤木清之站起来,指着拿进来的两只礼盒道。

“我从不收病人家属的馈赠,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赤木先生是想让我为你破例吗?”陆希言淡淡的一笑,反问道。

“非常抱歉,打扰了。”赤木清之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再一次给陆希言鞠躬,然后提着礼盒与赤木晴子一起离开了。

正文卷 第811章:请罪

“爸爸,我们现在去哪儿?”黑色的雪佛兰汽车内,赤木晴子轻声的问父亲一声道。

对赤木晴子来说,父亲就是一座山,有时候是她沉稳的靠山,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有父亲在身边,她便什么都不用害怕,可有时候,父亲身上的威严也很会压的她窒息,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就如同婚姻这件事上,她根本没办法反抗父亲做出的决定,当然,她对浅野一郎过去是有那么一丝好感的。

但那种感觉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妹妹对哥哥的仰慕之情。

浅野一郎是救了她,这也让她很感动,可是,她对浅野一郎并没有那种强烈的爱慕之情。

而她喜欢的人,以父亲的传统的做派,是绝不会允许她跨出那一步的。

她甚至不敢在父亲面前流露一丝一毫。

因为父亲实在是太厉害了,什么都瞒不过他,他那双眼睛足以能看透人心,看清楚你心里面想的一切。

“去广慈医院,我的学生,你的未婚夫浅野现在躺在医院生死未卜,我们是他们在上海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不去,这会让外人怎么看?”赤木清之道。

“可是,我们去了也见不到一郎,他现在在特护病房,除了医护人员,外人一律不得见的。”

“晴子,你不懂,别人可以在等他可以见客的时候去,我们不可以,明白吗,而你本来应该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的。”赤木清之道。

“可是,我们之前根本不知道他受了伤,还有,他在陆军医院治疗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通知我们。”赤木晴子觉得自己委屈。

“好了,你要理解他,理解他的工作。”赤木清之轻轻的拍了一下女儿的手背安慰道。

赤木清之的脑海里一直都在回放这他跟陆希言见面的场景,所有的画面和细节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

自己这位得意门生一直都在怀疑陆希言夫妇,可却始终找不到证据,虽然说直觉很多时候都是错的。

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学生如此执着过,他也暗中调查和研究过陆希言、孟繁星夫妇,除了他过去跟“铁血锄奸团”的军师有过短暂的接触,但那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后来,因为晴气庆胤被绑架,证实了,陆希言是可以联系到对方。

但这种也是被动式的,恰好对方也有“交换人质”的要求之下,这样的特殊的情况下,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这么多年从事反谍工作,加上观人的经验,都在心里告诉自己,陆希言并不是一个存粹的医生。

这个人虽然年轻,但绝对不简单。

……

“不卑不亢,进退自如,是个厉害的角色。”孟繁星从楼上下来,其实她一直都隐身在楼梯口位置听着呢。

“嗯,浅野身后有这样一个老师,怪不得他总是打不死。”陆希言点了点头,赤木清之的感觉,除了老奸巨猾之外,还有四个字,大奸似忠。

这个人不但善于隐忍,还甘于寂寞和平淡,非常厉害。

大门外响起汽车声,听声音,应该是闫磊回来了,这个时候闫磊回来肯定有事情,小事的话,打个电话说一下就可以了。

闫磊停了车,就急匆匆的推门进来了,看到孟繁星也在家里,颇为感到一丝惊讶:“繁星姐回来了?”

“你们有事聊,我去厨房看看。”孟繁星微微一点头,一个转身,往厨房去了。

“先生……”

“楼上书房说话。”陆希言一抬手,站起身,招呼一声。

“先生,丁二哥,黄三哥他们回来了,他们都知道浅野一郎还活着的消息,说是要当面向您请罪。”闫磊面色惭愧的说道。

“这也是一个意外,浅野一郎这一枪是丁二哥开的吧?”陆希言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很多事情,并非人力能控制,这样致命的一枪,浅野一郎都能活下来,还能有什么话可说呢?

“是的,丁二哥亲眼看到浅野一郎倒下的,他的手下迅速的抢了他的尸体就上了车跑了,两条腿也追不上四个轮子,所以……”

“他们转移了了吗?”

“嗯,他们已经转移至莫干山,丁二哥和黄三两人单独回来的,队伍交给和尚和小庄,进入莫干山休整。”闫磊解释道。

“黑鲨盗呢?”

“他们近期也会上岸,然后化整为零,短期内会蛰伏起来。”闫磊道。

“通知其他的抗日队伍了吗?”

“都给信儿了,至于他们撤不撤,就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了。”

“嗯,他们一路奔波,应该都累了,先让他们休息一下,回头我再找个时间见一见他们。”陆希言道。

“好的。”

“那个阿莱呢?”陆希言问道。

“阿莱跟丁二哥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把受伤的服部一男给带回来了,人被黑山老妖的人接走了。”闫磊道。

“他们是怎么通过日本人的关卡的?”

“这个还不好办,他们把服部一男伪装成一个难产大出血的孕妇,就这么一路通关过来了,不敢是伪军还是日本兵,居然都没发现,就这么过来了。”闫磊嘿嘿一笑道。

“这是谁出的主意?”陆希言闻言,也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办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到的。

“就是那个阿莱,他说,在东北的时候,就这么骗过日军和伪军的检查。”闫磊道。

“这服部一男是男人,是有喉结的,这也太明显了,他是怎么做到的?”陆希言惊讶道,这一般男性喉结特征十分明显,当然,也有一些不太容易看出来,但只要伸手一摸还是能够摸到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听丁二哥他们说的,这一路上,他们也算是见识了。”

“嗯,阿莱没说如何处置这服部一男,特高课那边怎么才能知道‘幽灵’跟黑山老妖有关?”陆希言问道。

“丁二哥说,阿莱在通幽岛上做了一些布置,只要鬼冢上了岛,应该是能认出来的。”闫磊说道。

“那就先这样。”陆希言看了一眼手表,“都十一点了,在家里吃了饭再去公司吧。”

“好的。”

午饭确实很清单,三个菜一个汤,汤是冬瓜炖排骨,茭白,西芹和莴笋,都是清热泻火的好东西。

吃过午饭,闫磊就回公司了。

陆希言也稍微的休息了,然后坐上孟繁星的车,也出了门,先去震旦大学,然后再送他去广慈医院。

“老师,您来了。”成诚和樊坤一齐走进陆希言的办公室。

“我上午不在,没出什么事儿吧?”陆希言一边换上白大褂,一边问道。

“没有,除了那些烦人的记者之外,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是日本人过来交住院医疗手术费用了。”成诚道。

“谁来交的?”陆希言问道。

“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预交了一千美金,后期治疗如果不够的话,他们还可以补交。”成诚道。

“日本人还真是财大气粗呀,一千美金,换成大洋得多少?”陆希言问道。

“按照现在的黑市汇率应该差不多五千大洋,法币的话接近五万。”成诚对这些可熟悉了,张嘴就来。

“财务那边怎么说,这笔钱够花吗?”

“现在花了还不到一半儿,如果浅野一郎醒过来,日本人肯定专员,就算醒不过来,也不会住太久,那这笔钱应该是够花了。”成诚道。

“你去跟医院财物部门说,手术治疗费用至少给我乘以3,其他所有费用全部加倍,多了不退,少了要补。”陆希言道。

“老师,您认真的?”成诚咂舌道,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讹日本人的,还真没见过。

“照我说的去做。”陆希言道,“还有,以后,凡是日本人找我医治,都按照这个计价。”

“樊坤,浅野一郎的情况怎么样?”

“手术完成后已经有十二个小时了,我们密切监测了他的身体各项数据,总体在向好的方向发现,伤口的感染程度也不是很高,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樊坤道。

“可有苏醒的征兆?”

“目前来看,还没有,病人这一次受的创伤太重了,很有可能会因为自我保护机制而陷入沉睡。”樊坤道。

“你的意思是,浅野一郎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陆希言眉头微微一扬道。

“可能性很大,因为在我们中发现病人有大小便失禁的现象,并且有趋于严重的迹象。”樊坤点了点头。

“用药是什么考虑的?”

“我们只开药方,药品他们都是从药房登记后自取,然后由他们的医生或者护士给药以及护理,不让我们插手。”樊坤道。

“还真是防范周密,不管他,只要他们不妨碍我们医院的工作,另外治疗护理的费用照收,还有床位费,他们有多少人,就收多少床位费。”陆希言道。

樊坤脸色讪讪。

……

百老汇大厦顶层,竹内云子私人住处。

“云子小姐,静香小姐来了。”酒井拉开门,走了进去,面对穿着一身大红和服的竹内云子禀告一声道。

“请她进来吧。”

“哈伊!”酒井看了竹内云子纤细的背影,眼底流露出一丝贪婪的欲望。

但是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上司,他就算想要碰,也要得到对方的允许才行,虽然日本是个男权至上的社会,可在某些方面,有本事的日本女人是可以凌驾男人之上的。

凡是都是有特例的,竹内云子就是这样的特例。

藤本静香是伪装过来的,要是让人见到她来见竹内云子,那她就暴露了,所以,每一次来,都是偷偷摸摸的。

这两日,她的心情是极度恶劣的,服部一男和特攻队出事儿,这也是她没有想到的,对于服部特攻队的战斗力,她还是了解的,在满洲可以说是“小孩止啼”存在,就连那些躲在深山老林内的抗联,提到服部特攻队,都是沉默的,不愿意多说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服部一男和他的特攻队居然在上海折戟沉沙,而且,服部一男虽然没有见到尸体,但生还的几率非常的小了。

陪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鬼冢,服部一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鬼冢是他的副手,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正文卷 第812章:鬼冢的分析

“云子。”

“坐吧,我马上就好。”竹内云子背对着藤本静香,还在那里描眉画颜,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打扮过了。

藤本静香狐疑看了一眼,在沙发上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冢本则走过去,站在她身后一脸肃容的站在那里。

闭上眼睛,仿佛当他不存在似的。

“静香,我好看吗?”竹内云子终于打扮好了,转过身来,面对藤本静香问道。

藤本静香微微一惊愕,竹内云子居然化的是日本女子出嫁的时候的彩妆,以日本人的审美来说,当然很漂亮了。

竹内云子若是不漂亮,怎么也不会被选中派到中国来执行任务了。

“很漂亮。”

“漂亮又有何用,我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嫁人的。”竹内云子哀怨自怜一声,“自从踏上这条路,老师第一天就跟我说了,为了天皇,为了帝国,需要牺牲一切,爱情,家庭甚至做母亲的权力。”

“云子,你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是为了浅野君吗?”藤本静香脸色稍微有些难看,竹内云子在她眼里从没有这样失态过,而现在她居然为了浅野一郎变成现在这样。

“为他,也为我自己。”竹内云子道,“自从我受伤后,不能执行外勤任务,我就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变的有些多愁善感了。”

“浅野君至少还有醒来的希望,而服部君却生死不知。”藤本静香道,“云子,你让我如何向服部家族交代?”

“静香,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和浅野君的错,如果不是我向浅野君透露服部特攻队的情况,他就不会遭此横祸,哎,所有责任,我会亲自跟服部家族解释。”竹内云子平静的说道。

“可我不这么觉得。”藤本静香道。

“哦,你这又是什么意思?”竹内云子道。

“鬼冢。”

“哈伊!”鬼冢一鞠躬,向前一步道,“云子小姐,我是服部长官的副手,鬼冢,根据我过去经验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的分析判断,这一次服部队长的遭遇分明就是一次进行设计的阴谋。”

“阴谋,鬼冢君,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和浅野君会对自己人下毒手?”竹内云子瞬间目光锋利起来,这个时候,谁要是敢在浅野一郎身上泼脏水,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云子小姐误会了,我说的阴谋是我们敌人,而并非您和浅野君。”鬼冢微微一低头,缓缓说道。

“以队长和手下忍者武士的战斗力,我不相信,有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完全歼灭,除非,我们的敌人非常了解我们,因此设下了针对的圈套,而我们却一无所知,那样才有这种可能。”鬼冢郑重的道。

“你们来上海,除了袭击过一次温莎旅馆,之后就再没有任何行动,再者说,这一次追杀幽灵,在我们内部也属于绝密,对手怎么会知道?”竹内云子反问道。

“在满洲的时候,我们其实是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手,服部队长出事儿之后,我马上跟新京方面联系了一下,得到的消息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鬼冢解释道。

“什么猜想?”

“我们这个在满洲的对手可能已经不在满洲了,他跟我们一样,也来到了上海。”鬼冢道。

“什么,你能确定吗?”竹内云子微微一皱眉。

“其实在我们来上海之前,一直都在追踪他们的痕迹,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我们发现几处疑似他们的巢穴,但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离开了,所以,我怀疑,他们这是故布疑阵,其实人早已入关南下了,如果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他们的话,那队长他们全军覆没的话,我一点儿不觉得奇怪。”鬼冢道。

“什么人如此厉害,既然让你们如此慎重?”

“他们不是一个人,是一支队伍,首领代号黑山老妖……”

“鬼冢君说什么,黑山老妖?”竹内云子非常没有礼貌的直接打断了鬼冢的话,质问一声。

“云子小姐听说过这个代号?”

“当然,此人相当神秘,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摸到他的相关信息。”竹内云子道,“他是去年中统上海地下组织被我破获,几乎是全军覆没之时,重庆的中统局本部调来上海的一个神秘的人物,这个人物在中统内部也相当神秘,知道的人也不多,我们的情报部门多方侦探,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只知道此人在中统内部资历极深,没想到,他居然一直在满洲执行任务?”

“此人手下有一支精锐的特工团队,人数不详,精通各种作战手段,与我们服部家族的特攻队不下上下,十分难缠,而且他们非常善于藏匿,我们曾经试图派人潜伏进入他们的组织,但都没有什么效果,潜伏时间最长的一个,不到三个月就被发现了,他甚至什么都没做。”鬼冢道。

“云子,幽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藤本静香道。

“今年年初。”

“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我们发现黑山老妖从满洲消失之后。”鬼冢点了点头。

“这么说,幽灵其实就是黑山老妖背后操控的组织,而我们到现在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竹内云子吸了一口冷气,如此一来,她这个特高课管情报的负责人也太失职了。

“很有这个可能,以我对黑山老妖的了解,他们一般不喜欢进入城市活动,喜欢游走在城市与乡村之间,这一点倒是很符合他们的习惯。”鬼冢自动把“幽灵”往黑山老妖身上套了。

“他们从关外而来,武器和身份怎么解决的?”

“身份应该不难解决,做几本假证难不倒他们,甚至,他们的证件就是真的,至于武器,他们用的可是一水的德械装备,我们之前还推断他们可能是一支有战术素养极高的军官组成,因为只有蒋系的嫡系部队才装备德械。”竹内云子跟两统的人打交道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判断,他们在上海一定有他们的情报渠道,不然,他们怎么能如此清楚掌握我们的动向。”

“鬼冢君,你们刚到上海的时候,不是遭遇到一支精锐的战斗小分队,他们会不会就是幽灵?”竹内云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云子小姐说的是那些人?”鬼冢看了藤本静香一眼,这涉及军部的机密,他不清楚接下来有些能不能说。

“鬼冢,你觉得呢?”藤本静香微微一点头。

“他们的战斗手法跟军队很相似,尤其是三人战术的配合,一定是经过无数次训练和战斗磨练出来的,相当默契,非常厉害,但我没有跟幽灵交过手,所以,我现在还无法判断。”鬼冢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如果这些人就是幽灵的话,那我们的麻烦真的大了。”藤本静香道,“重庆方面也许已经掌握一些东西了,我必须马上向军部汇报这件事。”

“云子小姐,我想亲自去一趟太湖上的那个无名小岛。”鬼冢说道。

“你要亲自去?”

“是的,如果真的是黑山老妖的话,我一定能够看出蛛丝马迹来的,我跟他们在满洲斗了整整三年,差一点儿就死在他们手里,没有人比我熟悉他们了。”鬼冢认真的道。

“你若是离开,研究所那边怎么办?”藤本静香脸色不愉的道。

“我不带任何人过去,研究所可以交给片山少尉负责,他只要按照我制定的规章制度,坚守不出,应该没有问题。”鬼冢道。

“可是你们人手足够吗?”

“这个还需要云子小姐帮忙,能否抽掉一支宪兵协助我们警戒研究所的安全。”鬼冢道。

“我来协调,大不了请老师出面。”竹内云子痛快的答应下来了,“只是鬼冢君,你一个人,安全方面?”

“放心吧,过去我也经常一个人外出化妆侦查,我会谨慎小心的。”鬼冢解释道。

“那就拜托了。”

……

“老陆,上级已经详细看过你的报告,认为你在那样的情况下,临危不乱,果断处置,并且将自身影响降到最低,是非常合适的,而且这对咱们今后在上海的工作会有益处,起码你多了这层外衣,日本人不会轻易的怀疑你了。”胡蕴之拿出香港转南方局发来的电文给陆希言看了后道。

“我可不认为他们会打消对我的怀疑,日本人对我们,没有一个信任的,就算汪兆铭,若无利用价值,日本人也不会相信他,只是他已经跟日本人捆绑在一起了。”陆希言道,“而我,还远没到那个地步。”

“说的也是,咱们还不能放松警惕。”胡蕴之点了点头。

“劳拉怀孕了,孕吐十分厉害,克里斯肯定要留下来照顾她,这两人估计暂时走不了,我来安排,让克里斯先在广慈医院工作,他持有法国护照,这一点不难。”陆希言说道。

“嗯,老宋也说过,必须妥善安排克里斯夫妇在上海的生活。”胡蕴之递给陆希言一张电报纸道,“我这里有一个情报,是苏联远东国际情报部转过来的,你看一下。”

“这上面事情确定吗?”

“确定,我们在东北抗联的通知也证实了消息的准确性,不过,这消息传过来,有些晚了。”胡蕴之道。

“想不到日军居然在诺坎门动用了生化武器。”陆希言眼中深沉道。

“苏联情报部门费了好大的力气,在我们的同志协助下,查清楚了这些霍乱跳蚤炸弹来自冰城的731部队,代号:q-1。”胡蕴之道,“其他相关资料会陆续的给我们共享过来。”

“我们这边发现的霍乱病菌是不是跟苏军感染的霍乱有相似之处?”陆希言问道。

“这个我并不知道,只知道的是,你在上海提出的治疗霍乱的方法对这个q-1非常有效。”胡蕴之嘿嘿一笑道,“所以,老陆同志,你间接的立功了。”

“老胡,我想能尽量的多收集一些这方面的资料,但不要以我的名义。”陆希言请求道。

“你放心吧,你的身份现在是最高机密,可以说,除了我们几个和中央的几个大首长,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最多能知道的,就是一个代号。”胡蕴之道,“在组织内部备案就是一个代号,什么其他资料都没有。”

正文卷 第813章:锦云来信了

“先生,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再补上一枪的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丁鹏飞十分懊悔。

一枪没打死浅野一郎,反而给陆希言带去了这么大的麻烦,不但上海的报纸,就连外面的报纸,都开始骂陆希言是大汉奸了。

汉奸的帽子一旦扣上,想要再摘下来那就难了,虽然,陆希言什么害人的事情没做,就救了一个日本特务。

但是,老百姓不会这么想,你救了一个日本特务,那就是汉奸,就是卖国贼。

这世间的事,有很多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丁二哥,你也不用自责了,这就是一个意外,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做什么,问心无愧就是了。”一开始,陆希言还有些怨气的,不过,想开之后就释然了,这种事情,万分之一的概率。

丁鹏飞也没本事算到他那一枪能留下浅野一郎一条命,那可是脑袋,要是心脏位置,或还能做到。

这种情况,完全是撞大运了。

这可正印证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浅野一郎这个祸害真是命大,这样都能不死。

“黑鲨那边情况如何?”陆希言问道。

“战斗结束后,黑鲨他们就化整为零撤出太湖了,另外也通知西太湖的王二娘,让他们也注意防范,最好也避一避风头,他们都是本地人,只要往岸上一躲,日本人想要找到他们是非常难的。”丁鹏飞道。

“莫干山的基地咱们建的怎么样了?”

“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荒废了许久,我们人不多,全部都扮作村民,也没有人怀疑。”丁鹏飞解释道。

“嗯,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以后可以成为我们培养和训练新人的地方。”陆希言点了点头。

“三哥,你去负责这个山村基地,让兄弟们先休整一段时间。”陆希言对刀疤黄三说道。

“好的,先生。”刀疤黄三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下来,他知道自己的缺点,就是脸上的刀疤,太过明显,很容易被人注目。

“放心吧,有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现在的蛰伏是为了将来更大的用处。”陆希言勉励道。

“丁二哥,你就留下来,我下面有事需要你去做。”

“我听先生的安排。”

“从现在开始,我们死神小组的要做的事情,两个字:渗透。”陆希言郑重的说道,“据我所知,汪逆正在跟日本人谈判,打算要组建一个以汪逆为首的伪政府,按照现在的国际局势来看,我觉得汪氏会彻底的向日本人妥协,在日本人的支持下,组建傀儡政权的可能性在不断的增加,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杀几个汉奸,制造几起爆炸事件的意义不是重大,而是了解和掌握汪逆和日本人的动向最为关键……”陆希言道。

“先生说的有道理,打打杀杀最终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引来日本人的报复,而且一些无辜的老百姓也因此而遭殃,虽然我们是正义的,可客观上还是造成了无辜百姓的伤亡,这也是汪逆的‘和运’蛊惑了不少人追随的原因之一。”郭汉杰道。

人所站的高度不同,那考虑问题和看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了,若是以前的郭汉杰,他是绝对想不到这些的。

“可是我们该怎么做呢,如果事不密的话,很容易把我们自己给暴露了?”郭汉杰道。

“兵法有云:兵贵精不在多,我们也走精兵路线,首先从挑人开始,我们就必须认真考察和测试,然后通过之后,不要直接告诉我们真实的身份,比如三民主义青年团或者铁血救国会这一类的外围抗日组织,我们是一对一,一个条线上最多不超过五个人,,每一个情报组下面设一个总交通,这个总交通就负责这项工作……”陆希言大致的把自己的想法跟郭汉杰他们解释了一下。

“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的拿出一套方案制度来,便于接下来的培训和工作的实施。”陆希言道。

“先生,我做什么呢?”

“编写教材,把咱们手头上的从军统、中统那边搞到的培训资料进行总结,再结合咱们自身的经验,编写出一部特工手册出来。”陆希言道。

“编书,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搞错,就是你,虽然你平时话不多,但每次发言都是切中要害,而且你有过专业的训练,是所有人当中经验最丰富的一个,还有,现在你的时间最清闲。”陆希言道。

“二哥,靠你了。”郭汉杰捏着鼻子嘿嘿一笑,这种拿笔杆子的事情,还真是丁鹏飞最合适,除了谭四之外,他们五个人当中,就属丁鹏飞的文化水平最高了。

“放心吧,丁二哥,我们大家都会刚帮你的,你们都要出力,黄三哥,你的任务是格斗和近距离搏杀方面,最好是图文并茂。”陆希言点名道。

“汉杰是交通和运输以及通讯。”

“丁二哥主要是武器使用,驾驶技术以及跟踪,化妆侦查。”陆希言道,“我也会根据各种案例编写出一本急救和伤口处理的小手册来,丁二哥专门负责这件事,是总编辑。”

丁鹏飞没办法,只有勉为其难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重庆方面最近没什么事情吧?”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一些例行通报,我们也定时定期的汇报一些情况。”郭汉杰道。

二厅一处也知道,他们这个小组是有自由行动权力的,给他们下达具体任务当然可是可以,但人家听不听就难说了,还不如直接给一个工作的方向,让他们自由发挥,指不定哪天就指着他们再立下一个大功呢。

……

术后昏迷两天了,浅野一郎并没有苏醒,但是生命体征倒是平稳了,没有发生重大感染和并发症。

这危险的一关是过去了。

从特护病房转移进高级单间病房,并且允许家属探视了,但探视的时间还是严格限制的。

日本方面显然没有打算要将浅野一郎转院的意思,打算就在广慈医院一直住下去了。

拍了四名日本宪兵着便衣贴身保护,还有两名日军军医,负责他的治疗和护理,赤木清之和赤木晴子父女也过来看过了。

晴气庆胤来来过,还有一些特高课的军官,都是着便衣来的。

倒是竹内云子没有再来过。

林世群也来过了。

丁默村没来,但派了秘书茅子明送来了一束鲜花,也算是一种慰问了。

就这样,浅野一郎的病房热闹了两天后,又回归了平静,他就像是一个活死人一样躺在那里。

“今天体温多少?”

“老师,刚才护士量过了,是三十七度八。”樊坤翻看了一下床头的病历卡说道。

“有点儿低烧,不过没多大问题,血压怎么样?”

“低压78,高压112,都有些偏低,但他这个状态,正常,抽个血价化验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弯腰下来,撑开眼睛,检查了一下瞳孔反应,“瞳孔还没有大的变化,估计苏醒的话,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

“老师,这个浅野一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从病房出来,樊坤一边走,一边问道。

“这个说不好,也许一个星期,也许更久,也许根本醒不过来,伤了脑子的事情,谁都说不好的。”陆希言一边走一边回答道,“你呀,注意观察就是了,有什么状况,马上通知我。”

“是,老师。”

“老师,小师妹来信了,从美国寄来的,直接寄到医院的。”成诚外面进来,拿着一封信兴奋的在陆希言面前一晃道。

“哦,锦云来信了?”陆希言也是很高兴,巫锦云应该已经在美国生活一段时间了,按照常理,她到了美国,安顿下来后,应该会第一时间给他和父母写信的,他还计算着,什么时候能收到回信。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看到信封上的航空邮戳,他明白了,这封信为啥这么快就寄到了,原来寄的是航空件,若是普通信件,怎么的也要在海上走三个月才能到。

信是写个陆希言,自然只有陆希言本人可以拆开。

拆开后,抬头看到的一行娟秀的小字,是熟悉的笔迹。

信是巫锦云抵达美国宾夕法尼亚的费城一星期后写的,她选择的继续深造学习的学校就是宾夕法尼亚大学。

奚鸿伟一家也住在费城,巫锦云就住在奚家,虽然有乔治院长和丹尼尔教授写的推荐信,她还需要通过入学考试和面试才能进入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研究生。

奚鸿伟的儿子,也就是奚梦瑶的哥哥是这座大学的校友,也是学医的,在他的帮助下,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位不错的导师,导师见过她之后,非常欣赏她的才学和能力,决定收下她。

但是,她还必须通过学校的入学考试,才能入学。

奚家人对她很好,在美国除了吃的有些不习惯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还好,就是很想念老师、师母还有国内的同学朋友。

信中还提到了奚鸿伟的儿子,奚明昊,留美多年,在费城当地一家医院工作,三十岁了,还未婚,在当地华人中属于有身份地位的。

奚鸿伟夫妇并不长住费城,他们在美国创办了贸易公司,生意做的很大。

总之,她美国一切安好,会照顾好自己的生活和学习,让陆希言不要担心,至于未婚夫严朝旭,信中半个字都没有提及。



正文卷 第814章:腥风血雨

“老陆,这是一份嘉奖电报,可是重庆方面不知道往什么地方送,又不能对外公布,所以,就发到我这里来了。”唐锦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电文来递给陆希言道。

“兹有国民军事委员会军令部第二厅一处派驻上海特别情报行动组……”陆希言拿过来一看抬头。

原来是发来“死神”小组的嘉奖电文。

陆希言有些懵了,郭汉杰他们一直都跟重庆方面有电报联系,嘉奖电文直接发过去就行了,非要走唐锦这边绕一圈干什么?

“这是戴老板给请的功,你还不知道吧,日军的这一次进攻已经被我们彻底的挫败了,这一次他们军师他们提供的情报,可是在长沙会战中立下大功,戴老板在老头子面前又提了一下,老头子很高兴,大笔一挥,给军师以及麾下的几员大将都晋升一级,军师本人还荣获一枚三等云麾勋章。”唐锦解释道。

“已经公布出去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唐锦看陆希言脸色不对,奇怪的问道。

“我想这样的事情应该也属于机密才是,若是对外公布,那不等于说告诉了日本人吗?”陆希言道,“现在日本人还以为截杀竹下俊是幽灵所为,如果公布出去的话,那不是等于告诉日本人,截杀竹下俊,获得情报的是军师吗?”

“对呀,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得马上给戴老板去电,这要是好心办了坏事儿……”唐锦吓了一跳。

“那幽灵到底跟军师有没有关系?”唐锦忽然想起来,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也不会让我知道。”陆希言摇了摇头。

“好吧,这事儿我马上处理。”唐锦点了点头,“租界是越来越乱了,前两天,公共租界静安巡捕房差点儿跟上海市府的警察打起来,驻沪西的日本宪兵队又增兵了,双方都憋着火呢。”

“对我们来说,这是狗咬狗一嘴毛,不过,工部局巡捕房的看上去要顺眼一些。”陆希言道。

“孟浩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

“这案子要是不涉及枪支犯罪,又跟76号扯上关系,其实连开庭都不用,早就庭外和解了。”陆希言道。

“还是又个有钱的姐夫好呀。”唐锦慨叹一声。

“你也可以找一个……”

“去你的,我要找也要找一个小的。”唐锦笑骂一声,“你要小心,你在法租界禁烟,多少人恨你入骨呢,他们不敢明着对你。”

“怎么你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了?”

“你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要是在这个关口被军统的锄奸队给暗杀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唐锦提醒道。

“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小心点儿,我可不想哪天一睁眼,在报纸上看到你出事的消息。”唐锦郑重的提醒一声道。

……

蒂文斯咖啡馆。

“来了,罗老板。”陆希言喝喝一笑,放下咖啡杯道,“知道你不喝咖啡,给你叫了一杯柠檬水。”

“你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罗耀祖坐下来,摘下帽子,颇为担忧的一声道。

“有人想要杀我,还不止一个,章啸林,黄锦荣,吴四宝……”陆希言一个个的把名字念了出来。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在公众场合出现。”罗耀祖低声质问道,“还把我约到这个地方来?”

“服部一郎怎么样了?”

“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罗耀祖微微点头道。

“留着他过年呢?”

“鬼冢那个家伙鬼的很,不是服部一男这个刚愎自用的家伙,他不会轻易上当的,所以,没有万全的准备,这个诱饵决不能轻易的抛出去。”罗耀祖道。

“他知道你们来上海了?”

“这家伙喜欢单独行动,而且化妆术极为高明,他应该已经去过通幽岛了,应该发现了一些东西。”罗耀祖点了点头。

“我收到消息,他们很有可能请一个代号叫蝰蛇的白俄杀手来杀你。”罗耀祖喝了一口柠檬水道。

“蝰蛇,什么来历?”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对方是个白俄,一直活跃在东南亚,这一次是第一次来上海,你的价钱不低,五千美金。”罗耀祖道。

“多谢了,耀祖舅舅。”

“不用客气,我可不想我外甥女年纪轻轻的就守寡。”罗耀祖斜睨了他一眼,“还有,小浩的事情,谢谢了。”

“浩子是我的小舅子,帮他不需要你来谢。”陆希言知道罗耀祖说的是他安排孟浩进禁烟大队的事情。

“先走了,你注意点儿安全。”罗耀祖戴上帽子,匆匆离去。

“waiter,结账!”陆希言随后也站了起来,一招手,将侍者叫了过来,将钱放到他手里的托盘上,“剩下的,给你的小费。”

“谢谢先生……”侍者微微一低头,忽然嘴角诡异的一笑,一翻手里的托盘,一支勃朗宁手枪出现在他手中,对准陆希言,正要扣动扳机!

呯!

一颗子弹洞穿了玻璃,从侍者的额前穿过。

陆希言怜悯的看了一眼倒下去的侍者,他早就注意到这个侍者有问题了,一直都用眼睛余光观察他这边。

所以,他不妨以身试探一下,果然,这家伙居然是个杀手。

而陆希言对自己的安全岂能不重视,他又不傻,除了麻小五这个司机和保镖在明处,丁鹏飞和小乐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保护他。

刚才那一枪就是丁鹏飞开的。

想要在丁鹏飞这个神射手面前行刺他,简直不自量力。

枪声一响,麻小五就冲了进来。

“先生,您没事吧?”麻小五手持枪上前问道。

“没事,小心,这里应该还有他们的人,我们马上离开。”陆希言冷静的吩咐一声,这种情况,他不算第一次,但在上海,还是第一次。

果然,不出陆希言所料,附近的突然几个喝着咖啡的青年男女拔出手枪来,对准陆希言射击!

“先生,枪。”麻小五左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扔给了陆希言,右手,迅速的对冲过来的杀手扣动扳机。

陆希言一抄手,还带着体温的勃朗宁手枪就已经到了掌心,拇指轻轻的一拨,保险已然打开!

身体迅速的一转,找到了一根廊柱作为掩体,子弹擦着身边飞过,打的那身后的桌椅一片狼藉。

咖啡馆内的客人顿时乱成一团,恐惧的尖叫声不断传来。

“先生,我掩护,你快走!”

“好。”陆希言一点头,无论是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还是咖啡馆内其他的人安全,他是这些人的目标,只要他离开咖啡馆,这些人被误伤的几率就会大大的降低。

麻小五将一张桌子掀翻,然后作为掩体,连续不断的对杀手对射,窗外对面百货商店楼上的丁鹏飞更是一枪带走一条性命!

枪枪致命。

陆希言看到杀手的火力被吸引和压制了,赶紧从廊柱后面出来,抓起一把椅子,直接就把窗户给砸了,然后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两层楼高,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不算高,何况,下面还有冲过来接应的阿乐。

“阿乐,我去开车,你去接应小五冲出来。”陆希言命令一声,爬起来,直接冲向路边的防弹轿车,一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发动了汽车。

阿乐则提枪从咖啡馆的正门一楼冲了进去。

陆希言把车原地掉头后,开到门口停下,看到麻小五和阿乐从里面冲出来,身后还有两名杀手追了过来,陆希言没有任何犹豫,抬枪就扣动了扳机!

奔跑中的麻小五和阿乐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闪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往前一趴。

呯,呯!

两颗子弹直接命中身后两名杀手,麻小五和阿乐爬起来,扭头一看身后倒地吐血的杀手,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冒了一身冷汗。

“快上车,愣着干什么?”

两人赶紧钻进汽车,陆希言一踩油门,冲出了大马路。

等到巡捕们冲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远去了好几百米了。

“先生,您枪法真不错,没看出来。”麻小五大口的喘着气道,对方人数多,还有不少藏在客人当中,显然这是个精心设计的局,他们人少,反应要是慢一点儿,就出不来了。

“瞎猫碰到死耗子。”陆希言谦虚的道。

“先生,这些杀手怎么您的行踪,而且还埋伏在蒂文斯咖啡馆?”麻小五怀疑的问道。

“这还不简单,我今天打了一个电话给蒂文斯咖啡馆,让他们给我预留了一个位置。”陆希言笑笑道。

“您故意的把消息给他们的?”麻小五吃惊道。

“与其防着他们,还不如给他们一次机会,要不然,我怎么找借口报复呢?”陆希言嘿嘿一笑。

“先生,这些人看上去没什么战斗经验,不像是严格训练出来的杀手。”静静坐在后面擦枪的小乐道。

“还是小乐观察的细致入微,这些不是什么杀手,不过是一些帮派分子。”陆希言道,“章啸林的中风看来是好了,呵呵,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试探出来了。”

“您说,这一次是章啸林派人干的?”麻小五道。

“除了他,还有谁能在法租界搞出这么大阵仗?”陆希言冷笑道,“我动了太多人的奶酪了,他们想要置我于死地,这我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正文卷 第815章:推唐锦上位

“哎哟,我说老陆,我前脚刚提醒过你,让你出门小心点儿,你这后脚就遭人暗算,怎么样,我看看,没伤着哪儿吧?”陆希言把车直接开到这大自鸣钟的法捕房。

“我这不是来感谢你的嘛。”

“你这是来打我的脸的吧?”唐锦道。

“我觉得这法租界的治安是越来越差了,我这个法租界的华董喝个咖啡都差点儿遭人枪击,这法租界还是安居乐业之所吗?”陆希言高声说道。

“你跟我说有啥用,我这是政治处,又不管治安,治安方面那是军装和刑事处管的,陆董要报案,去薛华立路总捕房。”

“总捕房我是肯定要去的……”

“行了,行了,别演戏了,再演就过了。”唐锦走过去,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这家丑不能外扬嘛。

“程海涛那小子回来了?”

“嗯,官复原职,这小子背后有日本人,又跟老黄有点儿关系,萨尔礼想要插手政治处,毕竟日本人想要在法租界内自由活动,必须得有政治处配合才行。”唐锦道,“我现在的压力很大。”

“章啸林中风多久了?”

“有三个月了吧。”唐锦下意识的道,“怎么,蒂文斯咖啡馆的事情是他干的?”

“除了他,还会有谁,日本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手,76号也不会,林世群知道我跟周福海的关系,至于丁默村,我刚给他送了十万大洋,看在钱的面子上,他也不至于要对我下手,何况我跟丁之间没有任何仇怨。”陆希言坐下来,喝了一口水道,“所以,思来想去,对我恨之入骨,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就只有章啸林了,能难为他装病装这么久,最终还是没忍住。”

“真是他,那这一次恐怕是图穷匕见了。”

“上一次他认怂,又突然中风,我若是继续下死手,难免会有人说手段太残酷,激起那些人唇亡齿寒,同仇敌忾之心,现在,是他先动手,我是被动还手,道义上,我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陆希言道。

“现在谁站章啸林,谁就是你的敌人?”唐锦听明白了。

“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都要我的命了,难道还不准我还手吗?”陆希言冷冷的一声。

“你想怎么做?”

“戴老板和杜老板不是一直都想除掉章啸林吗?”陆希言道,“这一次,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

“杀章啸林,难,他现在连大门都不出,还有日本宪兵给他看大门,难道我们冲进去杀人不成?”唐锦道。

“我不信军统就没有其他方案,一次不成,来第二次,总有办法的。”陆希言道,“还有,机会来了。”

唐锦眼神一亮:“你是说华人副总监?”

“没错,76号在租界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英法现在对德宣战,虽然在亚洲采取的对日绥靖政策,可不等于说,他们就甘愿被日本人把尊严践踏在地上,萨尔礼如此亲日,法国国内能容忍吗?”陆希言道。

“法捕房需要有一个专门的副总监负责与日方沟通,这个人绝不应该是萨尔礼。”

“为什么?”

“因为中国人是最好的背锅侠。”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的意思是我要是当上这个华人的副总监的话,就是专门给法捕房背黑锅的?”唐锦指着自己说道。

“你不背,谁来背,欲带皇冠,必承受其重,你要让奥琪总董他们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不是萨尔礼这个一味的只懂得媚日的人,那样法国在中国的利益会不断的被他出卖。”陆希言道。

“我明白了,但是这些人怕是没有利益不会松口的。”唐锦道。

“如果我能够带给法租界安宁,又能够给他们带去做够的利益,而且还能日本人建立更好的关系呢?”陆希言道,“不需要像萨尔礼那样卑躬屈膝呢?”

“你的意思是,取代萨尔礼?”

“除非我们跟萨尔礼一样对日本人唯命是从,否则,你我都暂时取代不了萨尔礼。”陆希言道。

“那法国人会答应吗?”

“平衡这种政治手段,西方人也会的,法捕房如果萨尔礼独大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法国人自己不知道吗?”

“懂了。”

……

章公馆。

“怎样,陆希言那个小瘪三死了吗?”章啸林端坐在软塌之上,虽然嘴角还有些歪,但说话基本上能清楚了。

“听捕房的兄弟说,咱们死了六个兄弟,还伤了五六个,至于那姓陆的,好像毫发无伤。”管家李弥耷拉着脑袋站在跟前汇报道。

“玛的,这小子怎么这么命大?”章啸林气的直哆嗦,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居然没能把人给除掉。

“大帅,这姓陆的小子身边除了那个麻小五之外,还有人暗中保护他的安全,都是高手,我们这边刚动手,保护他的人就出现了,然后就把他给救走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是,是……”李弥额头上直冒冷汗。

“让进去的人把嘴闭严实了,多说一个字,我不光要他的命,还要他一家老小的命。”章啸林凶神恶煞的吩咐道。

……

第二天一早,租界的报纸上就刊登了法租界华董在霞飞路的蒂文斯咖啡馆遭遇持枪暴徒袭击的事情。

随后,《沪江日报》刊登了一篇专访。

陆希言在专访中,提到了法捕房最近一段时间的不作为,尤其是对萨尔礼副总监上任以来,法租界治安局势的恶化表示严重不满。

身为法租界的华董,在法租界吃个饭,喝个咖啡都可能遭遇刺杀的危险,可想而知,普通民众的安全环境有多恶劣。

身为法捕房的高级顾问,这段时间来,他给法捕房提出了不少有关改善治安的建议,但萨尔礼副总监似乎对这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这个萨尔礼副总监每天都在干什么?

喝咖啡,看电影,跟女人约会,还有跳舞,他一个法捕房公职人员,怎么有如此多的闲暇时间和金钱?

这必然是贪污和权钱交易得来的,除了陆希言,还有法租界华人纳税会的一些重量级的人也都纷纷发声,声讨法租界的治安问题,每年叫那么多的钱,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什么连一个治安都搞不好?

涉及到交税的问题,公董局不能装作看不见,必须要回应了,尤其是,发声的都是法租界内的华人纳税大户,虽然日本人控制了上海的进出口,在沪的外国人生意都不太好做了,日本人什么德行,贪婪无比。

法租界的财政收入那是一年不如一年,如果再闹出什么拒缴税捐的事情来,这日子还咋过?

一时间报纸舆论和民间传言是甚嚣尘上。

“奥琪先生,我们只是对外诉说合理的诉求,并没有跟公董局对抗的意思。”陆希言被奥琪代总董叫了过去。

“陆,我知道,你遭遇了刺杀事件,心里很不高兴,但你作为华董,在这个多事之秋,应该拿出自己的表率来,你知道的,我们的压力有多大?”奥琪跟陆希言关系很好,更别说,双方还是利益捆绑的关系。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明知道是谁对我下时候,我还是表现的非常克制,换一个人话,你会怎么做?”陆希言道。

“陆,我们不说那些废话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奥琪问道,他已经被法国驻上海总领事任命为全权处理租界事宜。

“我觉得萨尔礼副总监太过亲日了,这对法租界和法兰西共和国的利益都是不利的。”陆希言直接说道。

“你的意思是撤换萨尔礼吗?”奥琪微微有些不满,虽然他跟陆希言利益捆绑,但不见得就愿意让陆希言插手干预法捕房的人事,这是法国人的权力。

“不,我没有这样的想法,萨尔礼副总监跟日本人关系不错,这对我们也不是坏处,我的意思是,能否给平衡一下,卡尔总监的身体不好,基本上不太管事儿,其他两位副总监资历和能力都不足以与之抗衡,如果萨尔礼副总监一味的迎合的日本人,恐怕会遭到越来越多的人的不满,若是引发了不可预测的后果,您知道的,这是给日本人干预法租界的借口,沪西越界筑路地区现在什么情况,您难道看不到吗?”陆希言跟法国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当然明白法国人的心里。

“你的意思是,找一个可以制衡萨尔礼的人?”

“一个部门,如果一个人的权力独大的话,会是什么后果,您明白吗?”陆希言给了奥琪一记重击道。

“此事,我需要跟领事先生商议一下。”奥琪略微思索了一下,陆希言没有说什么人,但他能不明白,法捕房现在能够抗衡萨尔礼的人,只有政治处高级督察长唐锦。

过去华人做到的最高位置就是高级督察长,黄锦荣也是从这个位置上被迫退下来的,如果再进一步,那就是副总监了。

这就涉及到法捕房的制度的问题了,虽然总监必须由法国人担任,但提高华人的地位,这事儿可不是上海法租界公董局一家说了算的,天津,武汉,广州都有法租界,规模当然不如上海,可基本设置都是一样的,华人最高只能担任高级督察长,这是红线。

陆希言也没提什么“华人副总监”的事情,这种事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奥琪自己听明白,自己想到的又是一回事了。

很快,蒂文斯刺杀事件过去一个星期了,这件事的热度也降下来不少在,倒是伪上海市政府的招募的警察伙同76号在沪西越界筑路地区的冲突越来越激烈。

一天,终于传来一个爆炸的新闻,工部局总办菲利普乘坐自家汽车准备去去上班的路上,遭遇了枪手的袭击。

菲利普侥幸逃脱,但是也吓的不轻。

这当然是76号暗中策划的,英国人也心知肚明,可没有证据,又没抓到人,你能怎么办?

76号在沪西地区不断的挑事儿,甚至当街枪杀工部局的巡捕,抢夺枪支和巡逻的脚踏车。

白天,租界的巡捕上街巡逻都不敢落单。

这种血腥残酷的斗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其中,吴四宝这个林世群麾下头马那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正文卷 第816章:浅野一郎,苏醒!

日军进攻长沙受挫后,又开始了对重庆方面政治诱降的攻势,汪氏也在报纸上大谈他的“和平运动”,好不热闹。

天气一天天转凉了。

转眼又过去一个月,倒是十一月份,忽然传了一个消息,汤惠民让林世群给骗到上海,软禁在了新亚饭店。

原来,汤惠民到了南京后,利用“中统”的老关系,跟重庆方面又接上线了,当起了双面间谍,还开设培训班,培植私人势力。

这一下让林世群给抓到把柄了。

于是,跟丁默村摊牌,让丁默村找了个理由把汤惠民从南京骗到上海,人一到上海就被抓起来了。

“丁默村胆小怕事,没有担当和魄力,成不了大事。”这是陆希言对他的评价,从这一点看,他是斗不过林世群的,迟早会被赶出76号。

“小浩的案子后天在江苏高等法院第二分院开庭审理,你去不去?”孟繁星坐在梳妆台前卸妆的时候问道。

“我就不去了,我若是去了,到时候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呢。”陆希言走到妻子身后,低头在她右腮上嘬了一口道。

“嗯,现在多少人盯着你呢,还是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为好。”孟繁星道,“到时候我让闫磊陪我去就是了。”

“嗯。”

“听闫磊说,那个武藤制药要跟咱们合作?”孟繁星把摘下的首饰放进盒子里,走过来问道。

“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陆希言道,“不过,如果咱们想要将磺胺尽快的量产的话,还真必须找一个制药公司合作,我原来希望是跟国内的制药厂合作,但发现基本上不行,国内的制药厂设备和工艺都老了,就算我们更新设备,但现在也没有人能卖给我们,日本人控制了上海的贸易通道,他只要一卡,就算有人卖我们设备,也运不进来。”

“那怎么办?”

“工艺和技术都是我们自己的,我考虑去香港或者河内设厂,但在上海这边,只怕只能跟日本人合作了。”陆希言道。

“咱们真的要跟日本人合作?”孟繁星惊讶道。

“生产工艺藤本静香掌握了核心的一部分,如果她走的话,要不了多久,日本人也能搞出来,就算我们跟日本人合资办厂,我也会要求控股,我想,这个条件他们会答应的,因为他们现在就是想拉拢我上船。”

“这样一来,你这个汉奸的身份怕是坐实了。”孟繁星道。

“要做事,只能委屈求全了,有些事情,总有人去做才行,我们内心问心无愧就行了。”陆希言道,“何况我们制药,也是为了救人。”

……

“合资药厂的事情,上级同意了,但一定要尽力的拿到控股权,还可以安排我们的同志进入工厂。”胡蕴之向陆希言出示了上级的批示电文。

“放心吧,我这个药厂用别人的名字注册的,我暗中控股,至于股权,我是一定要争取的。”陆希言道。

他已经想到办法了,用克里斯的名字注册一个制药公司,给他一些股份,然后由他背后控股,与那个武藤制药株式会社合资。

“这倒是是个好办法,你暗中控制的话,影响就小很多了。”胡蕴之点了点头,“老宋的任务就剩下克里斯、劳拉夫妇了,她们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走不了,所以,他打算回香港。”

“我这里正缺人手,他回香港做什么,留下呗。”陆希言想都不想就说道。

“留不留下来,你我说了不算,得上级答应才行。”

“你写报告,我来签字,申请把老宋留下来,他跟老马配合的挺好的,而且相当有默契。”陆希言道,“还有我打算让老宋担任我跟水仙之间的交通员,我的身份太敏感了。”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安排。”胡蕴之点了点头,同意道。

……

11月6日,星期一,公共租界江苏高等法院第二分院,9·28万宜坊枪击案开庭审理。

……

经过双方律师的紧张激烈的交锋后。

“法庭听取了公诉人和律师,以及被告人以及律师的陈述,以及证人的证词和法庭辩论,裁定被告孟浩被认定为9·28案中枪击案中的枪手之一的事实不清楚,罪名不成立,被告当庭释放!”法官当庭就宣判了。

“我这就无罪了!”孟浩都觉得这有些荒谬,可事实就是如此,虽然那名追击自己的英籍警员出庭作证,并且也指认他是被他追缉的枪手。

可是,在那种距离之下,证人能否确认孟浩就是枪手呢?

如果只是长得相似,有没有可能认错呢?

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吧,何况,孟浩并不是当场被抓到的,只是事后被怀疑,才被控告的。

只有人证,而且还存有疑惑,而物证几乎是没有,如何定孟浩的罪,何况法官还是中国人,领的还是重庆方面的工资,你76号算什么东西?

官司赢了,孟浩无罪释放,但是,失去的却拿不回来了。

76号对这个判决自然是不满意的,只是丁默村早已暗中跟陆希言达成了协议,而林世群也犯不着为这事儿得罪陆希言。

何况现在陆希言在日本人那边的份量比较重,就连派遣军司令官西尾寺造都曾向手下询问过。

区区一个孟浩,人家苦主儿都没再追究,喊两声就算了,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孟浩彻底摆脱“罪名”,自然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唐锦那边事情进展不太顺利,卡尔总监似乎对增加一门华人副总监这事儿不太感兴趣。

倒是政治处的处长马莱中尉很支持,马莱这个人是比较同情中国人的,而且他家庭出身也不好,为人比较正直,平时也愿意帮助中国人,名声很不错。

他也看不惯萨尔礼的霸道和贪污弄权,所以,如果增加一位华人副总监,而这个人是唐锦的话,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儿,起码法捕房内还是有不少法籍警员是不喜欢萨尔礼的。

雷恰戈夫上校是鲜明的支持唐锦的,因为法国现在对德宣战了,本土肯定不会在派兵来上海了,一旦上海这边发生事情,就凭雷恰戈夫手中一个团的士兵,还大部分是法属印支(北圻)的士兵,法籍的士兵只占很少的一部分。

真打起来,这些人怕是挡不住,到时候靠谁?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被困在租界,被俘,或者缴械后的命运怕是还不如生活在法租界内的中国人呢。

现在投资,将来说不定还能依仗一下,这是未雨绸缪,身为驻华远征军的指挥官,雷恰戈夫上校并不是只有傲慢和贪婪。

经过治疗劳拉的孕吐反应减轻了许多,但她是绝对不能承受长途旅行的颠簸了,那样,不光是孩子保不住,甚至连大人都危险了。

克里斯果断的接受了陆希言的建议,在广慈医院做事儿,夫妻两个人也从华懋饭店办了出来。

医学交流会已经结束了,人家再也不会给她们提供免费的食宿了,接下来,他们需要在上海租一套房子,还需要一份稳定的收入。

劳拉这个样子,显然是不能够出来工作,未来至少半年到一年内,克里斯都需要承担起养家糊口的任务。

好在,克里斯的医术还是不错的,他就算不去广慈医院,其他上海的许多医院也愿意给他提供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的。

有技术的男人到哪儿都能混一口饭吃的。

相比而来,劳拉这种研究型的人才,在中国这个战乱频发的国家,目前想要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很难。

当然,不是没有,而是急需,可是你能给人家提供他们想要的条件吗?

显然,当下的中国,没有任何一所大学或者研究机构能够做到。

不过,陆希言打算成立一个繁星研究院,将蒙安公司和繁星公司相关科研工作整合进入这个研究院当中。

这都是计划中的,目前还没有实施,劳拉暂时是他这个设想中的研究院的第一名研究员。

莫妮卡陪劳拉过来产检,肚子已经显露出来了。

“劳拉,今天气色不错,检查结果怎么样?”孕吐不用住院,但是需要静养和陪伴,克里斯可不是一个好的陪伴者,这个责任大部分都被莫妮卡分担去了。

莫妮卡也就是“南希”,她本来就是法新社派驻上海的特约记者,虽然是这一次“援华医疗小分队”的负责人,但她还是要留在上海的。

她跟劳拉又是好朋友,好朋友有事儿,她自然要帮忙了。

“很好,就是他很闹腾,一点儿都不像克里斯。”劳拉满脸都是母亲的光辉,其实她有些不愿意要这个孩子的。

但是克里斯是不同意的,他俩结婚也有两年了,克里斯一直就想要一个孩子,虽然这一次有些意外,但对克里斯来说,做父亲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向往的一件事。

劳拉孕吐那真是死去活来,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那最严重半个月,劳拉瘦了差不多十斤。

后来,随着胎儿发育,加上一些治疗,孕吐才逐步减轻,现在劳拉已经是视自己肚子的孩子如同自己的性命了,现在谁跟她不要孩子,她就跟谁急。

“克里斯今天有一个手术,应该在手术室还没出来,你们在我这儿稍坐一会儿。”陆希言呵呵一笑。

“陆博士,一直都想给您做一个专访,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金发大美女莫妮卡对陆希言的兴趣很大。

“这周末吧,到时候,我会请克里斯和劳拉来家里做客,莫妮卡小姐一起过来,我们晚上在花园来烧烤,边吃边聊如何?”陆希言笑道。

“真的吗?”莫妮卡惊喜的问道。

“当然,劳拉作证,我会骗你不成?”陆希言手一指坐在椅子上,抚摸着凸起的肚子,满脸都是慈爱笑容的劳拉道。

“老师,浅野一郎醒了!”成诚如风一般冲进了办公室。

“什么?!”

正文卷 第817章:蓝丽瑛遇刺

浅野一郎苏醒,这的确是医学上的一个奇迹。

等陆希言赶到病房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不少医护人员了,还有附近病房的病人,也都站在门口,朝这边张望。

只是,他们都不敢靠近,浅野一郎的病房门口是有日本宪兵的便衣把守的。

“陆博士。”负责日常看护的日本军医野田见到陆希言,激动的深深一鞠躬,他原来是瞧不起中国人的。

就是陆希言,他也不觉得对方有多么的优秀,只不过在现在的上海,能够给浅野一郎动手术的人只有他,相信在日本有很多医生都是有这个能力的。

但是,现在他服气了。

医学上,浅野一郎已经算是一个活死人了,他还能在病床上躺多久,没有人知道,但上面已经不打算给他支付治疗费用了。

因为,太贵了。

以前美金的治疗费,十天就花没了,虽然后续治疗的费用比动手术的时候少很多,但对一个普通的日本军官来说,也是非常高昂的。

浅野一郎是有些积蓄,但他人没有苏醒,谁也不知道这钱存在哪个银行?

银行可不是凭你一句话,就能够把钱取出来的。

现在后续治疗的费用都是赤木清之支付的。

按照浅野一郎的情况,其实已经可以把人接回家,然后请一个专门的护工,每天照顾和输液维持生命就可以了。

费用相对来说要少很多。

但是,有一个人不同意,那就是竹内云子,这里面涉及的花边新闻就多了,反正,广慈医院所有人都知道了。

竹内云子跟浅野一郎过去有一段露水情,这竹内云子对浅野一郎似乎用情还挺深的,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嫁给浅野一郎,所以,赤木晴子跟浅野一郎订婚,她不但没有阻止,反而送上了祝福。

但是现在,浅野一郎这样,赤木清之父女也不算无情,只是想把人接回去照顾,但竹内云子却不同意。

于是,双方爆发了一场不小的冲突。

最后的结果是,竹内云子赢了,浅野一郎继续留在广慈医院接受正规的治疗,但是费用却由赤木清之支付。

其实是,原本是竹内云子要承担后续治疗费用的,但赤木清之丢不起这个人,他的未来女婿躺在医院,却让女婿的情人给他支付费用,他这个当老师兼岳父的岂不是让人笑话?

没想到,昏睡了一个半月后,浅野一郎居然有苏醒的征兆。

“确实是出现了苏醒前的征兆,不过,最终能否苏醒,还要再观察。”陆希言仔细检查了之后说道。

“陆博士,这样的情况,苏醒的概率是多少?”

“重伤后深度昏迷,昏迷的时间越长,苏醒的几率越小,大部人最终都因为内脏器官衰竭最终死亡,就算有明显的苏醒特征的,能够真正苏醒的也极少,当然,这是个好现象,毕竟出现这样的征兆,苏醒的概率是成倍增加的。”陆希言解释道,“好好护理吧,或许浅野先生会给我们一个奇迹。”

“这也是陆博士您的奇迹。”野田激动的道。

“希望吧。”陆希言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

“先生,我今晚就潜入医院宰了这个浅野一郎!”丁鹏飞一听陆希言说浅野一郎可能会苏醒,当即跳了起来。

原以为这个祸害永远都不会苏醒了,一个活死人,那能有什么威胁,大家也没在意,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苏醒的可能。

这还得了?

“宰什么宰,人要是死在广慈医院,最大的麻烦就是我。”陆希言冷冷的斥了一声。

“二哥,这浅野只是有苏醒的征兆,能不能苏醒还难说呢,你这性子怎么变的这么着急了?”郭汉杰提醒道。

“先生,您说该怎么办?”

“浅野认得你吗?”

“不好说啊,他那只眼睛是我打瞎的,现在这一枪也是我开的,这对手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心灵感应,如果,他这一苏醒,那‘幽灵’的秘密就可能暴露了。”丁鹏飞眉头一皱,虽然距离有些远,但说不准浅野一郎认出来自己。

“先生,为以防万一,这浅野必须得弄死。”郭汉杰一听,也觉得这浅野一郎不能留了。

“目前浅野一郎有苏醒征兆的消息只怕已经传开了,就看竹内云子和赤木清之如何反应了。”陆希言道,“我希望你们不要鲁莽行事,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是,先生。”丁鹏飞与郭汉杰齐声应了一声。

……

从安源绸缎庄出来,陆希言与闫磊一同返回家中。

天色稍微晚了一些。

“小何,梅梅呢?”回到家中,很奇怪,没有见到孟繁星,这个时间,她早就该回家了。

“太太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就让阿香开车出去了。”

“去哪儿了?”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说是去仁济医院,好像是什么人受伤了,我没听清,太太走得急,我也没敢多问。”何小芬道。

“走,去仁济医院。”陆希言觉得能让孟繁星连一句都没留下的就匆忙离家而去的,一定是发生大事。

闫磊开车,与孟繁星二人一路急匆匆的赶到了仁济医院。

一打听,说是在租界南京路上发生了一起枪杀案,伤者是一个女的,很年轻,好像姓什么“蓝”的。

陆希言闻言,吓的不轻,姓蓝,难道是蓝丽瑛?

怪不得孟繁星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人还在手术室内抢救,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多数都是年轻的女人,衣着都很朴素,还有一些学生一样的。

孟繁星就在最前面,如同众星拱月一般。

“让一让,让一让……”陆希言和闫磊分开众人,直接就挤了进去,来到孟繁星面前,“梅梅,什么情况?”

“希言,是丽瑛姐,她今天晚上从妇救会忙完工作,正准备回家,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五六个枪手,对她猛的开枪射击,子弹击中了她的腹部和大腿,等到附近的巡捕闻声赶来,枪手已经上了一辆黑色汽车,借着夜色掩护仓皇逃离了。”

“丽瑛姐素来与人无怨,为什么会有人要杀她?”陆希言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之前因为募捐和义卖的事情,有人来会场捣乱,巡捕当场抓了人,丽瑛姐还上庭作证了,所以这些人怀恨在心吧?”孟繁星说的隐晦。

“不是说,让她少参与这些活动了吗?”

“丽瑛姐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主意的。”孟繁星道,“何况,那种情况下,她若是不出面指证的话,那些人就会以为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

陆希言心里是一声叹息。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蓝丽瑛不会有事的。”陆希言轻轻的将孟繁星揽入怀中,抚慰她此刻的情绪。

“谁是蓝丽瑛的家属?”

“我是。”陆希言当然不让的站了起来。

“陆博士,怎么是您?”出来的护士一抬头看到是陆希言,一眼就认出来了,都是医疗系统的,陆希言在上海医学界又是明星人物,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是蓝丽瑛小姐的家属,她是我妻子的英文老师,她们过去还是校友,她在上海没有别的亲人了,就我们了。”陆希言解释道。

“病人身中三枪,最严重的一颗子弹击穿腹部,还有两颗子弹击中小腿和膝盖,目前子弹都取出来了,但是问题是……”护士犹豫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

“病人的伤势很重,而且子弹可能淬了毒。”护士小声的说道。

“什么?”陆希言一个激灵,对付一个弱女子,这些人居然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枪杀也就罢了,还淬了剧毒,分明就是要置她于死地了。

“子弹头呢,能让我看看吗?”陆希言脸色深沉的问道。

“陆博士,您跟我来,这事儿换了别人,是绝对不行的,但是您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说是请您来给我们指导手术的……”这名洗手护士明显是陆希言的崇拜者,所以才冒着违规的危险带着陆希言进入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蓝丽瑛脸色苍白,嘴唇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眼眸紧闭,陆希言看到了白瓷盘内一团鲜血浸透的棉花,里面还有三颗弹头。

铅弹!

陆希言眼神一缩,铅弹头,就算不淬毒,那射入人体之中,如果不及时处理,也是一种剧毒。

“陆博士?”给蓝丽瑛手术的主刀医生看到陆希言进来,吓了一跳。

洗手护士忙解释了一通,大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陆希言拿起镊子,取了一个弹头,在灯下观察了一下,发现上面居然还有“十字”豁口,很明显,这是人为的。

这种“十字”豁口是为了增加杀伤力而锉的,子弹进入人体后,会产生翻滚,原本可能只是很小的一个贯通伤,最后很可能会形成一个巨大的伤口,而且会把附近的肌肉和器官都搅烂,这是一种十分残忍,不人道的行为。

陆希言将子弹头送到鼻端,嗅了两下,一股刺鼻的味道,是大蒜的味道。

铅弹头,“十字”豁口,再加浸泡大蒜汁,这是想要蓝丽瑛的命呀。

“子弹头被大蒜汁浸泡过,铅和大蒜汁经过高温化学反应会形成一种剧毒,你们这里处理不了,转院吧。”陆希言道。

“转去哪儿?”

“广慈医院,我打个电话,叫他们派救护车来,你这边做好交接准备。”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陆博士,听您的。”主刀医生丝毫没有犹豫。

正文卷 第818章:丁默村的警告

蓝丽瑛连夜转院至广慈医院,转入特护病房。

“梅梅,没事儿,丽瑛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陆希言一路跟随,直到将人送到病房,交给专门的护理人员。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救回丽瑛姐的。”孟繁星红着眼道。

“樊坤,2奴夫卡因,2ml静推,10的葡萄酸酸钙的阿托品肌肉注射,先按照这个剂量注射,要快!”

“是,老师。”樊坤一点头,迅速去准备了。

“希言,我今晚想守在丽瑛姐身边。”孟繁星道。

“好,我也不回去住了,就留在医院陪你。”陆希言点了点头,“对了,你还没吃东西吧,我让小五回去把晚饭取过来,你多少吃点儿,这样也有力气照顾好她。”

“好的。”

“老师,你判断没错,蓝小姐除了枪伤之外,还有铅中毒,血铅含量严重超标,幸亏我们及时发现,及时处理,若是等到引起肾衰竭的话,那就一切都晚了。”樊坤满头大汗的推进进入陆希言办公室。

“这份报告,先不要跟任何人讲,尤其是有关蓝丽瑛小姐中毒的事情。”陆希言吩咐道。

“您是担心,那些人还会对蓝小姐下手?”

“这个也说不好,但我们不得不防。”陆希言点了点头。

“明白了,蓝小姐脾气好,又孝顺,正直善良,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连这样的好人都下毒手。”樊坤怒道。

“辛苦你了,等蓝小姐醒过来,你在安排化验一下尿液,看尿铅的情况。”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樊坤点了点头。

“对了,最近柯默怎么样?”陆希言忽然想起来,有日子没见到柯默了,柯默主要的工作是在蒙安公司的研究室,还有就是法捕房的兼职。

医院这边,他倒是不常来,不过,每隔上几天都会过来医院晃悠一下,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老师,您还不知道吧,柯默谈了一个女朋友了。”樊坤呵呵一笑道。

“谈了个女朋友?”

陆希言一愣,不过倒也不感到奇怪,柯默都毕业工作了,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谈恋爱,找个女朋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小子,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我,他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师放在心上?”

“您也别怪他,刚认识没多久,现在还没确立关系呢。”樊坤道,“我们也只是听说的,没见过真人。“

“要是确定关系了,让他把人领到家里去,让我和师母也见一见,你们几个家不在上海,父母不在身边,我是你们的老师,这第一道关就有我和你们师母为你把一把。”陆希言道。

“明白,等我见到他,一定跟他说。”樊坤答应一声,拿着蓝丽瑛的检查单和病例去了。

“柯默这小子,居然第一个找到了女朋友,我以为第一个应该是成诚呢……”陆希言低头讶然一笑。

“老师,您叫我?”成诚的脑袋突然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没有,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跑办公室来做什么?”陆希言抬头问道。

“睡不着,看到办公室亮着灯,一问才知道,老师和师母都来了,所以,我就来看看。”成诚道,“顺便给您和师母买了些馄饨。”

“哟,还是你贴心。”陆希言笑道,“馄饨呢?”

“在这儿呢。”成诚推开门,提着一个食篮子进来,“您经常吃的,老汤馄饨。”

“你小子,居然知道这个?”陆希言惊讶道。

“老师,我可是您的助理,要是连这点儿都不知道,我还能鞍前马后服侍好您吗?”成诚嘿嘿一笑,“我怕糊了,把汤和煮熟的馄饨分开放了。”

“有心了,去病房把你师母叫过来。”

“哎……”

“等一下?”

“老师,还有事儿?”成诚一回头。

“等你把师母叫过来,再说。”陆希言一挥手,他其实想问,成诚知不知道柯默谈了一个女朋友的事情。

……

“先生,茅子明今天上午打电话找我,说蓝丽瑛是共产党,让您不要出手救人,让她自己毒发身亡。”闫磊晚上来,第一时间上楼上书房汇报道。

“共产党,这话你也信?”陆希言嗤笑一声,“在他们‘76’号的眼里,看谁都像是重庆分子,看谁都像是共产党,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76号是越来越猖狂了,从上个月开始,他们已经打砸报馆,威胁进步爱国人士,动辄打杀,已经是民怨沸腾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别看他们现在猖狂,早晚有一天要跟他们清算。”陆希言冷冷的一声。

“昨天刺杀蓝小姐的事情查到了?”

“这肯定是76号干的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这基本上是公开的秘密了,您这边吩咐下来,五哥马上让沪西组进行调查,其实,这并不难查……”

“是谁?”

“凌之江手下一个叫陈剑飞的组长带人做的。”闫磊道。

“我要这个陈剑飞以及他参与这次行动所有人的资料。”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您该不会是?”

“放心吧,我不会鲁莽行事的。”陆希言知道闫磊担心什么,如果接下来陈剑飞等人出事儿的话,只怕76号会怀疑上的。

“是。”

陆希言中午回了一趟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又回到了医院。

病房内传来好消息,蓝丽瑛苏醒了,但是身体很虚弱,孟繁星一直都留在病房内照顾,一刻都不曾离开。

“梅梅,电台……”蓝丽瑛醒来看到孟繁星,第一句话道。

“电台?”孟繁星一惊,“丽瑛姐,别着急,你慢慢说,电台怎么回事儿?”

“电台被76号的人特务发现了,你快去……”蓝丽瑛焦急的道,“不能让电台和党的机密落入76号手里。”

“什么?”孟繁星大惊失色,一张脸瞬间变了颜色。

蓝丽瑛掌管跟老家联络的电台,还有通信密码本,更要紧的是,蓝丽瑛家里必然会有一些留存的机密文件,这些若是落入76号和日本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快去……”

“好,我这就去。”孟繁星点了点头,这事儿太严重了,必须的马上处理,如果真的被76号的人抢了先,那就麻烦大了。

“成诚,你师母呢?”孟繁星前脚刚离开医院,陆希言就到病房里来找她。

“刚才还在这儿的,嗨,去卫生间了吧。”成诚随口答应一声。

“哦?”陆希言点了点头,推开门,进入病房,看到蓝丽瑛已经能够睁开眼,但是人还很虚弱。

身中三枪,一枪还在腹部,失血过多,加上还中毒,她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贫血,这急性铅中毒更是加重了症状,整个人虚弱无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丽瑛姐,幸亏巡捕及时赶到,把你送到了医院,及时手术,不然你这条命怕是交代了。”陆希言没提中毒的事情。

“谢谢你,陆博士。”

“你跟梅梅是校友,又是她的英文老师,还是我家的房客,我们是朋友,客气的话就不说了,你好好养伤,在这里,没人能伤到你。”陆希言检查了一下,伤口没有太大的感染,基本情况算是好的。

“谢谢。”

“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护士,不要担心其他的,好好把身体养好。”陆希言轻声安慰道,“没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了。”

蓝丽瑛努力的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她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一下了。

……

贝当路,花莲里。

孟繁星让阿香驾着车,急匆匆的赶到这里,蓝丽瑛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蓝丽瑛一。夜没回去,老人家一个在家很担心,她早上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蓝丽瑛在陆家。

这才算让担心一晚上的老人家放下心来。

老人家身体不好,不怎么出门,因此,隐瞒一时还是没有问题的,她原本是打算等蓝丽瑛苏醒后,再把老人家接去医院的。

现在刚好用这个借口,把电台转移和带走家里的机密文件。

可是,当她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人比她先到一步了,76号的特务居然把住了巷子的楼梯口。

糟了!

孟繁星暗道一声不好,这76号的特务可不是普通人,他们肯定会发现阁楼,也一定会上去查看。

怎么办?坐在车上的孟繁星急的额头上汗水滚落下来,要是让76号抄走电台和机密文件,不光蓝丽瑛的身份彻底暴露,就连她也有暴露的危险。

“太太,怎么办?”阿香问道。

“先等一等。”孟繁星吩咐道,她一时间也没有好主意,理智告诉她,应该第一时间离开,一旦被76号的人发现的话,她也会被怀疑的。

忽然,她乘坐的车门被人敲响了,一张熟悉的脸印在了车窗上,孟繁星惊呼一声:“老宋?”

孟繁星赶紧开门,老宋进了车厢。

“阿香姑娘。”老宋上车后,冲阿香招呼一声,他们在香港的时候见过的,算不上陌生人。

“阿香,开车,去前面的茶楼,找个地方上说话。”孟繁星吩咐道。

……

“老宋同志,你怎么来上海了?”茶楼内,找了一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了下来,孟繁星急切的问道。

“孟繁星同志,你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违反组织纪律了。”老宋严肃的道。

“啊,我……”孟繁星马上明白过来,地下工作纪律,如果不是同一条线上工作的同志,那怕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能发生横向关系,就算是走来路上也要装作不认识,谁知道谁现在是人还是鬼?

“我这是代表判官同志提醒你,不要一时心急乱了分寸,忘了组织纪律。”老宋道。

“是判官同志让你来的?”

“当然,不然,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出现在这里?”老宋嘿嘿一笑,“还是判官同志了解你。”

“什么?”孟繁星觉得老宋这话里有问题,追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判官同志早就提醒过蓝丽瑛同志,让她注意安全,她呢,工作能力和革命意志都有,就是警惕性低了些。”老宋道,“他出事之后,判官同志第一时间就通知我过来把电台和密码本等文件资料转移了,76号就算把蓝丽瑛家里翻个底儿朝天,也找不到一张纸片儿。”

“电台和密码本都转移了?”孟繁星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昨天夜里就转移了,现在非常安全,日本人加强了76号的技术能力,就你们两个没办法保证电台的安全,所以,判官同志把我从香港调过来,就是来负责电台的安全的,今后,你们发报的时间和地点由我来制定。”老宋道。

“太好了,我们这个小组我跟丽瑛姐两个人,总觉得力量太单薄了,你来领导我们就太好了。”孟繁星非常激动道。



正文卷 第819章:陆希言要报复

“老宋同志,关于我丈夫陆希言他……”孟繁星很担心,丈夫虽然没有跟日本人同流合污,甚至有些委曲求全,可架不住别人误会。

已经有人对他动脑筋了,往家里寄送恐吓信的,当街刺杀的,这些日子来,几乎从来没停止过。

他还不向章啸林那样的,躲在家里不出门,让人拿他没办法,陆希言是坚持每天都上班的。

病人需要他,病情耽误不得。

越是这样,越不能害怕,他除了救了两个日本人,啥事也没干,身正不怕影子斜,明白人是会明白他的。

那些不理性的人,你说再多,都没有用。

“这个你不用担心,虽然外面有很多声音,都在说你丈夫给日本特务做手术,是汉奸,但组织上并不这么看,首先,他是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本份,其次,再那样的情况下,他没办法拒绝,否则他自身的安全就得不到保证,讲民族气节,也要分时候,一时意气用事,反而会带来更为严重的后果。”老宋道。

“组织会上没有误会就行,至于外面的那些声音,我们能明白的。”孟繁星松了一口气。

“一会儿你去把蓝丽瑛同志的母亲接走,这个只有你方便做这件事。”老宋道。

“我知道。”孟繁星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最近你就不要去凯瑞斯俱乐部了,我来处理跟农夫接头的事情。”老宋道。

“好的。”

……

与老宋分开后,孟繁星让阿香直接驱车去了花莲里46号,76号的特务们在蓝丽瑛家里翻箱倒柜之后,留下一地狼藉后就离开了。

蓝丽瑛的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惊吓,就倒下了,好在孟繁星来的及时,将老人扶上车,去楼下的药店交代了一声,让药店的人帮着把家里归置一下,就带着蓝丽瑛的母亲离开了。

……

76号,行动总队,总队长办公室。

“没有发现,不是已经侦测到电台了吗?”凌之江恼火的问道。

“队长,我们去的时候,把那蓝丽瑛的家里里里外外都翻了一个遍,根本没有发现电台和密码本,就连违禁的书籍都没有发现一本。”郭飞低着头禀告道。

“奇怪,电台测向设备不会有错,这个蓝丽瑛我们是盯了很久了。”凌之江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怀疑。

“会不会搞错了?”

“会吗?”

“队长,这人都会出错,何况是机器,它要是能告诉我们每一部电台在哪里,何必要我们费劲心思背着那个玩意儿去找呢?”郭飞埋怨道。

“你懂什么,这是无线电侦测技术,是科学。”凌之江瞪了郭飞一眼道,“这事儿,我得马上向林主任汇报。”

……

浅野一郎苏醒的征兆越来越强烈了,消息虽然被封锁了,但是还在广慈医院内部悄悄的传开了。

赤木清之和赤木晴子父女俩得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驱车来到广慈医院,看望浅野一郎。

赤木清之再一次给陆希言鞠躬感谢。

“赤木先生先不要太乐观,虽然浅野先生现在出现了极为强烈的苏醒征兆,但最终能否苏醒,苏醒后的情况又会怎样,现在还不好说,因为这种情况之下苏醒伴随很多后遗症,这我得提前跟你们说清楚。”陆希言道。

“还请陆博士明言。”赤木清之恭敬的道。

“最轻的是肌肉萎缩,这种通过康复训练,是可以恢复的,最严重的是,智力减退,因为伤的脑部,智力极有可能会退化,甚至只能维持一个较低的水平,还有,失忆也是有可能的,还有,半身不遂,失语等罕见的情况都是有可能的。”

“失语是什么意思?”

“就是语言功能障碍,简单来说,就是不会说话,哑巴了。”陆希言解释道。

“哑巴?”

“对,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不等于说,每一个这样苏醒的病人身上都会出现,而且我在一些医学案例中见过的。”陆希言道,他并不是信口胡说,植物人苏醒,什么情况都可能,有苏醒过来后,死于并发症的,这都正常。

“那浅野的情况,以您的经验看,会怎么样?”

“浅野先生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我在给他取出颅内的弹头后,并没有发现严重的出血点,但人脑是人身体最精密的地方,就算其他地方,给它一刀,再拔出来,也要流血,疼上一阵子,还会留下疤痕,何况是人脑呢?”陆希言道,“根据浅野一郎受伤的部位推断,子弹从右眼眶呈现三十度左右射入……”

“陆博士的意思是,浅野他可能会失语?”

“因为医学研究上认为这里的神经是控制一个人的语言功能的,如果这里的神经受损或者出现问题,就会产生语言功能障碍,许多后天性失语症都是因为这个原因。”陆希言解释道。

“能治疗吗?”

“目前的无药可医,只能靠病人缓慢的恢复,也就是自愈。”陆希言坦然道,他说的话,不怕被验证,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多谢了。”赤木清之再次鞠躬后离开了。

……

“老师,浅野一郎真的会变成哑巴?”一旁一直听着没开口说话的樊坤等赤木清之离开后问道。

“有这个可能。”陆希言点了点头,“反正,你注意观察,既然浅野一郎不愿意走,那就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对象。”

“是,老师。”

“对了,蓝丽瑛的情况怎么样?”

“昨天有轻微的肝绞痛,给药后,症状明显减轻,我们又给她输了四百毫升的血浆,今天的气色好多了,疼痛症状也基本消失了,但是,现在还不能进食,只能用吊瓶维持身体的需要。”樊坤道。

“好,我知道了,药继续用,今天的血液检查报告出来了吗?”陆希言问道。

“出来了。”樊坤从蓝丽瑛的病历中抽出一张纸,因为陆希言吩咐过了,蓝丽瑛的病历需要保密,所有她的病历都是随身携带的。

“血铅和尿铅指标下降的很快,看样子,再用三天左右的药,就可以停了,给她用一些补血的药,她这贫血有点严重。”陆希言道。

“明白,老师。”

“蓝丽瑛的母亲的情绪还稳定吗?”

“还好,得知蓝小姐的病情稳定,老人家的情绪平静下来了,但这一次病发的急,差一点儿诱发心梗,所以,至少要在医院躺上半个月。”樊坤道。

“等蓝丽瑛的病情稳定下来,把她们安排在一个病房,总让她们惦记对方又看不见,不好。”陆希言道。

“这个让成师弟安排就行了,他说话比我管用,病房里的小护士们最喜欢跟他聊天了。”樊坤嘿嘿一笑。

陆希言知道,成诚这小子,嘴甜,招人喜欢,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虽不喜欢甜言蜜语?

……

“没找到电台?”林世群听了凌之江的汇报,也是很吃惊,虽然76号主要对付的是重庆分子,可是对共产党也没手软。

“是的,主任,我们有可能晚了一步,他们已经把电台和密码本给转移了。”凌之江分析道。

“不是派人一直盯着的吗?”

“白天还行,可晚上不行呀,法租界那边实行宵禁,黑咕隆咚的,又不能蹲守,万一让法捕房的巡捕给逮住了,那也是麻烦。”凌之江道。

“应该是昨天夜里转移的,不对,电台应该还在,你们搜查的时候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林世群忽然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

“忽略,难道是楼下的药店?”凌之江想了一下说道。

“楼下的药店难道你们没有搜查吗?”林世群寒声叱问道。

“主任,楼下的药店虽小,可是有来头的。”凌之江忙解释道。

“一个小小的药店,能有什么来头?”

“楼下的药店叫安平药房,是蒙安公司旗下安平大药房的分店,那座小楼就是当初陆董开设诊所,起家的地方,后来买了下来,一楼开了药店,二楼就租给了蓝丽瑛和她母亲居住。”

“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现在才说?”林世群严厉的质问道。

“这蓝丽瑛的案子以前是丁主任那边跟进的,这不是才让我们接手的,有些情况,他们那边没跟我们交代清楚……”凌之江小声解释道。

林世群当然明白是丁默村故意的,林世群抓了他的左膀右臂汤惠民,甚至力主要将其枪毙,最后,好不容易在丁的斡旋下,达成了一个永不起用“汤”的秘密协议,最终保住了汤的一条命。

丁虽然还是76号的负责人,掌握生杀大权,但林世群无疑在76号的权势却大大的增强了。

许多具体事务都被林世群给夺了过来。

原来属于丁一系的人,看到风头不对,有的也开始摇摆起来,起码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丁忠心了。

但是,丁毕竟还是76号的第一把交椅,许多事情,绕不开丁默村,而且中高层中,丁系还是比林世群多。

不过,这动嘴的和拿笔杆子的,终究是斗不过手里有枪的,丁默村斗不过林世群,这一点,陆希言看的很清楚。

所以,即便他没打算与丁默村有太多的交集,对于丁派人来警告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对于林世群的他就不得不重视了,这是个笑面虎,野心家,而且还有手段,胆子也大,能忍,能屈能伸,比丁默村难对付多了。

蓝丽瑛的仇肯定是要报的,吃了亏,被人打断牙齿还要和着血往肚子里咽,这不是他的风格,但是,怎么才能给76号一个难忘的教训,又不能让对方怀疑上自己,这就是有难度了。



正文卷 第820章:算计76号

两天后,蓝丽瑛病情稳定,转入普通病房。

“蓝小姐,今天感觉怎么样?”上午,陆希言亲自过来查房,给蓝丽瑛做常规检查,询问道。

“好多了。”蓝丽瑛脸色好多了,也有了一丝血色,说话的中气也足了不小。

“陆博士,我母亲她怎么样?”

“令堂受了些刺激,急火攻心,加上她本来就有肺病,心脏也不好,这一次怕是要多住些日子了。”陆希言缓缓道,其实,蓝丽瑛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他尽管尽力用药,但也只能尽可能延缓一下。

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告诉蓝丽瑛,她要是刺激一下,只怕身体承受不住。

没办法,医生也不能医治不死病。

蓝妈妈现在最不放心的也是自己这个女儿,她还能硬撑下去,就是为了见女儿能够平安的好起来。

所以,陆希言最终没有让两母女安排在同一个病房,他怕两母女见面了,蓝妈妈走的会更快。

“没事,蓝小姐,伯母有我们照顾呢,等你养好伤,估计伯母也出院了,到时候你们一起回家。”樊坤跟着附和一句。

“谢谢,谢谢你们。”蓝丽瑛闭上眼睛,泪水禁不住滚落下来。

“蓝小姐,饮食方面稍微注意一些,现阶段尽量的少油腻,吃流质食物,少食多餐,吃容易消化的东西,果汁和蔬菜汁可以喝一些。”陆希言嘱咐道。

“嗯。”

陆希言从蓝丽瑛的病房一出来,一抬眼,看到一名名站在门口如同忠犬一样的日本宪兵便衣,不由的“咦”了一声。

蓝丽瑛的病房居然安排着紧浅野一郎一样的病房,这是病区最好的病房,靠里,安静,也不被人打扰。

蓝丽瑛算是自家人,成诚在安排的时候,自然让病房部把最好的病房留了出来了。

见到陆希言走过来。

门口的日本宪兵便衣马上并拢脚,立正低头行礼。

陆希言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朝他微微一点头,直接推门就进去了,浅野一郎这个病房,除了陆希言和樊坤这个常来观测浅野一郎随行情况的之外,外人是不允许随便进入的。

要进入,必须得到陪护军医野田小四郎的同意。

这里常驻的除了两名轮换宪兵便衣之外,还有军医野田小四郎以及一名日籍的护士,野田小四郎懂一些英文,中文会一些简单的单词,交流上没有障碍,一般晚上不在,白天才会过来,跟医院里的医生一起上下班。

其他的也就只能简单的听懂一些常见的问候语,包括那日籍护士也是的,她在日本陆军上海总医院工作,服务的都是日本人,根本就听不懂中文。

陆希言进来的时候,那个日籍女护士嘉子正在给浅野一郎对腿部的肌肉的按摩以及关节的活动。

这样做虽然不一定能完全改变肌肉萎缩的症状,但是如果浅野一郎一旦苏醒,会缩短他的康复训练的时间。

看到陆希言进来,嘉子连忙站起来,低着头,有些局促。

日本社会男尊女卑相当严重,男人在外在内都拥有绝对的权威,所以,日本女性都是温顺和善良,而且对男性的绝对服从。

虽然陆希言是中国人,但野田这些日本人见到陆希言都是毕恭毕敬的,嘉子自然更加不敢有丝毫的造次了。

“浅野一郎,能听到我说话吗?”陆希言走过去,低声在浅野一郎耳边重复的问道,这是测试浅野一郎是否能接收到外界传达的信息,这是意识恢复的关键。

若是能有下意识的反应,这就说明恢复的几率大为增加。

检查一下瞳孔反应,发现浅野一郎的瞳孔对光反应比过去要敏锐多了,瞳孔收缩的速度明显快了。

虽然比正常人还慢一些,但已经很好了。

“浅野一郎……”陆希言继续在浅野一郎耳边喊了几声,间隔五道十秒左右,观察他面部的细微的表情的变化。

睫毛似乎有些抖动。

陆希言有些惊讶,浅野一郎居然回复的这么快,从出现恢复的征兆,现在居然能对外感起反应。

这说明他能听得到外面的声音。

“陆博士,您来了,真是太失礼了。”野田小四郎从外面进来,见到陆希言忙弯腰行礼。

“刚才我测试了一下,浅野先生已经能够听到外面的声音,我在喊他的名字的时候,他的睫毛出现了轻微的抖动,说明他意识里想要回应我,但能力上还做不到。”陆希言解释道。

“真的吗,太好了。”野田小四郎闻言,激动无比。

“好好看护,以他现在恢复速度,我估计不需要多久,浅野先生就能够恢复意识,真正意义上的苏醒了。”陆希言平静的道。

“是,陆博士,您的医术真是太厉害了,野田向您致敬。”野田小四郎倒是很纯粹的医生,对于医术高明的陆希言,他是相当的崇拜。

在广慈医院,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除了一些必死之症,基本上很多严重的病患到了陆希言手里,都能够起死回生。

“上帝之手”一点儿都不夸张。

“回头通知一下赤木先生,让他过来把医药费交了吧,欠费是很不诚信的一种体现。”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一下野田小四郎的肩膀说道。

“哈伊!”野田小四郎一点儿没觉得陆希言市侩,看病付钱,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何况,陆希言又不是医院的主人,又不是给他交钱。

浅野一郎苏醒的速度要比他想象中的快多了,这家伙的命也太好了,这样都不死也就算了,居然还能醒过来?

真怀疑上天是不是故意偏袒作恶之人。

医院里,启华女校的徐校长安排了人,每晚轮流照看蓝丽瑛和蓝妈妈,孟繁星也不需要每晚都要待在医院。

孟繁星不在医院,陆希言自然也就不需要在医院陪着了。

吃过饭,闫磊跟着陆希言上了楼上书房。

“先生,陈剑飞的手下今天出现在广慈医院的门口,他们现在一定知道了蓝小姐的情况。”闫磊禀告道。

“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陆希言略微沉吟了一声,问道。

“五哥他们分析,既然76号要置蓝小姐于死地,他们一定会再行动,只是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闫磊道。

“嗯,以76号凶狠霸道的作风看,他们既然都用上铅弹了,肯定是不想让蓝小姐活着了,这是要给跟他们作对的社会组织一个下马威,如果不杀了蓝小姐,这个威就立不起来。”陆希言点了点头,“医院方面,请汉杰加派人手,护工中有我们的人吧?”

“医院的护工中,有我们的一个小组,这一点请您放心,蓝小姐的安全一定没有问题。”闫磊道。

陆希言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安全没有一点儿防范措施,早就在广慈医院部署了一个小组了。

这个小组是以“军师”的名义布置的,命令和任务也都是“军师”通过郭汉杰下达的,由郭汉杰的副手丁捷亲自指挥。

别看陆希言天天上班,对外界的威胁和恐吓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其实,他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即便是外出的时候,也会有丁鹏飞和小乐暗中随行,只要不出法租界,想伤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浅野一郎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隐患,但是,又不能在医院里动他。”陆希言道。

“可是浅野一郎就待在医院不走,咱们能怎么办?”

“其实,浅野一郎未必就认出丁二哥了,现在也只是我们的推测,毕竟那一枪距离比较远。”陆希言道,“可是,我们又不能赌,赌浅野这个家伙没有认出来,这样一来,幽灵跟军师的关系就彻底暴露,特高课和竹内云子就会倾尽全力来对付我们。”

“您让黑山姥姥背锅,目的是吸引特高课的火力?”闫磊道。

“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我们两家的身份可以随时互换,又可以联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迷惑日本人,让日本人根本摸不清虚实,这才是我们的真正的目的。”陆希言解释道,如果仅仅是让黑山老妖背锅,且吸引特高课的火力,罗耀祖会傻到为了一点儿功劳答应吗?

别做梦了,就算他知道了陆希言就是“军师”,他也未必会高尚到这一步。

“那是不是可以让黑山老妖派人以幽灵的名义潜入医院,除掉浅野一郎?”闫磊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闫磊的这个提议,陆希言在脑海里不止想过一次,的确,在医院里动手,有他暗中配合的话,弄死浅野一郎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是越是简单的事情,越做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不是在战场上,轻轻一扣扳机,一切就结束了。

也不是职业杀手,拿钱杀人,杀完人之后,什么都不管,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幽灵是不能够出现在上海市区以及租界的,这是陆希言定下的原则,他不想让“死神”小组就会成为76号和上海的日本特务机关的首要目标。

他不怕成为76号和特高课的敌人,但他不希望敌人能够轻易的找到自己,甚至他们永远找不到自己最好。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这世上没有一个地下情报工作者永远能不被人发现,除非他一直不行动,并且保持沉默。

“闫磊,你说76号的人在医院行刺蓝小姐,不小心杀错了人,把浅野一郎给杀了,会怎么样?”陆希言问道。

“不可能吧,先生,这76号的人又不是傻子,他们又不是不认识浅野一郎和蓝小姐,计算不认识,男女总能分辨出吧?”闫磊惊讶道。

“所以,要盯住了陈剑飞,一旦他们打算在医院有行动,要第一时间报告,医院那边,我来想办法。”陆希言吩咐道,“另外,帮我约一下黑山老妖,就说我有事跟他谈。”

“还是蒂文斯咖啡馆吗?”闫磊问道。

“蒂文斯咖啡馆整修重新开业了吗?”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嗯,前天恢复营业的。”

“算了,约在广元茶楼吧,明天中午十一点,你开车来医院接我。”陆希言吩咐道,“约在十一点半。”

“好的。”

正文卷 第821章:借刀杀人

早上出门,孟繁星特意给陆希言拿了一件风衣:“天转凉了,出去的时候,记得穿上。”

“知道了,这两天你也幸亏了,丽瑛姐那边不用担心,她的伤情已经稳定下来了。”陆希言安慰道。

“我知道,就是伯母的病情,不知道还要瞒她多久?”孟繁星有些伤感的说道。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伯母年纪大了,杂病缠身多年,现在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现在,她还有一口气硬撑着,就是为了亲眼看到女儿好起来,所以,能满多久就瞒多久,起码也要等到蓝小姐能下床走动才能告诉她。”陆希言道。

“我知道。”

“我上班去了,今天闫磊开车送我过去,晚上他也来接我下班。”陆希言道,他自己也有开车,但机会不多。

中午十一点钟,闫磊准时开车来医院接他。

十一点二十到了广元茶楼。

“老蔡,楼上包厢,我约了一个客人,姓罗,胖子,中等身材。”陆希言楼下交代一声,上了楼,把闫磊留在楼下警戒。

陆希言坐下没多久,罗耀祖就来了,老蔡亲自领上来的。

“耀祖舅舅,请坐。”陆希言起身相迎,毕竟是长辈,总不能太不当一回事儿。

“你小子还真是胆大,居然把敌人引到蒂文斯咖啡馆动手,我老人家还没走多远,吓的心肝儿都快爆裂了。”罗耀祖坐下说道。

“那些不过是些小蟊贼,不值得一提。”陆希言呵呵一笑,起身给罗耀祖倒了一杯茶,“耀祖舅舅,请喝茶。”

“你口气倒是不小,章啸林的手下精英被你说成了小蟊贼?”罗耀祖拿起茶杯,惊讶的道。

“我一个那手术刀的,也只能嘴上讨点儿便宜了,难道这也不行?”陆希言笑道。

“说吧,这一次又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想宰了浅野一郎。”陆希言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严肃认真的说道。

“为什么,浅野一郎就算苏醒,他对你也造成不了威胁?”罗耀祖吃惊的问道,“别忘了,他还是你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我就没想救他,但是形势所迫,我不得不给他做那个手术而已。”陆希言道。

“军师的意思?”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理由?”

“浅野一郎过去瞎的那只右眼跟这次从右眼打进一颗子弹的是同一个人。”陆希言缓缓道。

“军师担心浅野一郎认出对方?”罗耀祖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容,这他还真不知道。

“很有可能,浅野一郎不是一般的日本特务,他还是一位刑侦专家。”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是不能让这个小子醒过来,不然,日本人就会知道,铁血锄奸团和幽灵根本就是一个人,而我这泼天的功劳就从手指缝隙溜走了,我成了一个冒功之人?”罗耀祖道。

“您没有冒功,只是功败垂成而已。”陆希言道。

“什么意思?”

“幽灵袭击了竹下俊的车队,但并没有找到随身携带的机密文件,而只是带走了竹下俊本人,而军师的人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竹下俊乘坐的汽车垫子下面找到了竹下俊藏起来没来得及销毁的机密文件,就是这么简单。”陆希言道。

“这本来是咱们商量好的,应付重庆方面的措施,这解释日本人能接受吗?”罗耀祖问道。

“我们说出去,日本人当然不会接受,可如果是他们自己从重庆方面获得的呢,可就深信不疑了。”

“你有这个渠道?”

“重庆方面不需要我们提醒,日本人渗透的很厉害,他们真想知道日军进攻长沙的部署机密是怎么泄密的,这并不难,毕竟长沙会战已经结束了,是过去时了。”陆希言道,“重要的是,我们两家联手的秘密不能让重庆方面知道,否则,咱们都会有麻烦。”

“这一点我知道,难道我们之间还需要制造一些冲突不成?”罗耀祖道,“这算不算自欺欺人?”

“当年的案子,我没有参与,我跟军师虽然没见过面,但也算是神交已久,我俩就算联合的话,也没什么,就是戴雨农这个家伙心眼儿小,容不下别人。”

“没错,所以,咱们两家的关系一定不能让重庆知道,否则,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陆希言道,“耀祖舅舅比我更清楚上面那些人的德行,对自己人更狠。”

“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你想要在医院解决浅野一郎,这其实不难,难的是后果你能不能承受?”罗耀祖道,“且不说浅野一郎身边至少有两名日本便衣宪兵保护,还至少有一名护士和医生陪护,想要杀他,必须解决两名宪兵和陪护的护士和医生,想要无声无息的杀掉浅野一郎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一旦浅野一郎出事儿,你们医院肯定会惹麻烦,你的麻烦也不小。”

“浅野一郎有苏醒征兆,虽然日本人严密封锁了消息,但这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医院不是真空所在,但是幽灵一旦潜入租界,一定会让日本人警觉,这会让他们把目光对准了租界,之前我们营造的幽灵从来不在上海市区和租界活动的假象就破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的麻烦不是太大,问题是不能让日本人把寻找幽灵的目光盯上租界。

“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借刀杀人。”陆希言道。

“借刀杀人?”罗耀祖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陆希言想干什么了,“你想借76号的刀,杀掉浅野一郎?”

“对,他们是最合适的嫁祸对象。”陆希言道,“他们认定了蓝丽瑛是共产党,欲除之而后快,现在蓝丽瑛被我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他们一定还会再下手的,你说,他们都在同一家医院,而且病房就在上下层,若是杀错了人,这有没有可能?”

“你还真是敢想,76号的人怎么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事?”罗耀祖道,“他们又不是瞎子,聋子,杀人之前,怎么不会先确定一下目标?”

“76号的人稂莠不齐,下面的行动队长,成员有几个是好出身,大部分都是兵痞,流氓,大字不识一个,潜入医院杀人,也就是这些人,那些叛变过去的重要人物,敢出来执行这样的任务吗?”陆希言反问道。

“这倒是,军统那位陈宫澍可是出了名的暗杀高手,就盯着呢,敢露头,那是有一个死一个。”罗耀祖点了点头。

“嗯。”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罗耀祖问道。

“我想请耀祖舅舅帮我一个忙。”陆希言道。

“你不会是想让我的人帮你去做这件事吧?”罗耀祖道,“军师连幽灵都能训练出来,还缺这样的人吗?”

“幽灵不在租界。”陆希言道,“这个计划能否成功,关键是能否骗过76号的特务,让他们搞错两人住的病房。”

“这浅野一郎已经在你们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了,他住什么病房,这很难知道吗?”罗耀祖道,“如果你临时给他换病房,弄不好还会惹火上身。”

“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您讨个主意嘛。”陆希言嘿嘿一笑。

“这能有什么好办法,除非76号的人自己搞错了。”罗耀祖道,“这也不可能,浅野一郎病房门口有人守着,一看就知道,怎么可能弄错?”

“她们俩的病房是紧挨着的,就是门牌号不一样。”陆希言道。

“这就好办了,找个机会,把人引开,悄悄的将门牌号换掉,不就完事了。”罗耀祖道。

“不行,不能提前换,而且门牌号是钉在门框上的,拆下来都不容易,更何况是更换?”陆希言道。

“那就把数字换掉,这应该不难吧,事后再换回来。”

“只要留下一丝痕迹,都是破绽。”

“那就做一个假的套在上面,等事情完了再把假的取走,这不就天衣无缝了吗?”罗耀祖觉得这有些太讲究了,有必要那个细致吗?

“这事儿得您帮我才行。”

“我倒是可以帮你,可你得让我明白,为什么呀?”罗耀祖不傻,这事儿军师的手下,随便一个都能做到,可陆希言为啥舍近求远,来找他呢?

“丁默村敲了我十万大洋的竹杠,还有,蓝小姐跟我们家关系密切,76号打孟浩的主意不成,又盯上蓝小姐,分明就是想逼我就范,我不能总被动挨打,得给76号一点儿颜色。”陆希言道。

“那为什么要杀浅野一郎?”

“浅野一郎活着就是我的耻辱,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安心,我可没忘记我的父母是怎样惨死在日军的轰炸之下的。”陆希言道。

“这些你都可以请军师去办?”

“欠军师的人情和欠耀祖舅舅的人情,哪一个更划算呢?”陆希言反问道。

“这个理由我无法拒绝。”罗耀祖愣了一下,旋即嘿嘿一笑,“需要我一手包办吗,这件事挺有意思的,还顺手让军师欠了咱的一个人情。”

“如果耀祖舅舅不嫌麻烦的话,自然没有问题。”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嗯,你的这个请求,我答应了。”罗耀祖点头道。

“多谢耀祖舅舅,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联系闫磊,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陆希言感谢道。



正文卷 第822章:活人细菌实验

陆希言完全可以让郭汉杰来做这件事,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罗耀祖,这是他经过权衡再三之后决定的。

选择罗耀祖,这第一目的,是为了深度合作和捆绑。

还有第二个目的,就是不让罗耀祖摸清楚自己的底细,这些人都是人精,跟他们打交道要走一步,看三步。

而且,这也是一个验看对方能力的过程,虽然阿莱的在通幽岛的表现足以证明他们的能力,但那只是一方面。

抛开任何情感因素,陆希言也需要更多的盟友。

当然,这跟危险,但为了生存,他必须要这么做。

“我已经跟罗耀祖谈妥了,剩下的事情,你来跟进,让医院里我们的人配合。”陆希言吩咐道。

“这事儿其实我们也完全可以做?”

“我不是说过了,今后在租界,若非必要,不要打打杀杀,我们要做的是渗透还有物资以及情报的获取,我们在上海杀多少汉奸,对前线的将士帮助并不大,但是我们若能提前知晓他们的作战方案和计划,那获得的战果会更大。”陆希言道。

“明白,您是打算把脏活外包给黑山老妖了?”闫磊嘿嘿一笑。

“他需要功绩向重庆证明自己,我们不需要。”陆希言道,“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

“但是先生,我们可以在外围组建一支坑日武装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我让黄三哥去莫干山建立基地干什么?”陆希言嘿嘿一笑。

“明白了。”

……

“今天情况不错,野田医生,照这个情况,估计明后天就应该能睁开眼了。”陆希言给浅野一郎做完检查后,说道。

“是吗?”野田小四郎激动的不断的搓手,一个深度昏迷的人在他手上奇迹的苏醒,虽然这不是他的功劳,可也是与有荣焉。

嘉子护士也激动不已,虽然她有些词句还听不明白。

“因为他已经能够对外界的刺激产生一种本能的反应,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只有人有意识的情况下,才会有这种机制,所以,我判断,浅野先生离真正苏醒的日子不远了。”陆希言道,浅野一郎恢复的速度令他吃惊。

这家伙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隔壁,蓝丽瑛已经能够在护士的帮助下,稍微的侧身坐起来了,但是他腹部的创伤太大,手术取子弹的时候,切掉了有三十公分的肠子,这个恢复起来可就慢了,幸亏还是身体年轻,不然,根本撑不过来。

“再有三五天的话,就可以稍微的下床活动了,但是时间不能太长,最多十分钟。”陆希言查看了伤口说道,“你这个腿伤恢复也要一段时间,自己自动是不行了,得让人给你弄一个轮椅。”

“陆博士,能不能让我去见一下母亲,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到她老人家了。”蓝丽瑛央求道。

“你这个状态,再等等吧,伤口稍微愈合之后再去,别着急,伯母有我们帮你照看。”陆希言柔声安慰道。

“还要等多久?”

“三天吧,三天后,你应该可以能下床了,到时候我让护士给你弄一辆轮椅来,推着你过去。”陆希言道,“你们不在一个病区,上下的不方便。”

“好,我就再等三天。”蓝丽瑛点了点头。

“梅梅说,今天下课来看你。”陆希言交代了一声,接着下去巡房了。

……

江湾,东亚植物研究所,一个穿的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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