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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绝天香》


本书章回目录

第一回起死回生

第二回武争盟主

第三回节外生枝

第四回卧薪尝胆

第五回独闯魔洞

第六回力救佳人

第七回夜探妖女

第八回夜途巧遇

第九回大敌当前

第十回群豪陷困

第十一回独退群魔

第十二回狭路相逢

第十三回拜师妙尼

第十四回胡作非为

第十五回英雄拒色

第十六回巧挫阴计

第十七回智战群魔

第十八回水火不容

第十九回夜除三怪

第二十回多行不义

第二十一回奇遇故主

第二十二回兵戈相见

第二十三回红粉知己

第二十四回赴汤蹈火

第二十五回铩羽而归

第二十六回盟主复出

第二十七回魔洞擒魔

第二十八回再蹈迷谷

第二十九回尽释前嫌

第三十回总寨劫牢

第三十一回刀光剑影

第三十二回久别重逢

第三十三回复统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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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起死回生

寒意料峭,月黑风高。

浙东天台山麓的崎岖小径上,正星飞丸泻般的奔行着一老一少两个人影。

直到那两条人影奔行的脚步缓下来后,才看清他们的衣着面貌。

那年老的乱发披肩,胸前长髯,身着灰袍,腋下还夹着一个动也不动的女子.

那年幼的只有七八岁.头挽双髻,蓝色衣裤,生得眉清目秀,—脸乖顺而又慧黠模样。

只听那蓝衣童子叫道:“外公,我们一口气奔行了十几里路,您又带着娘,该休息休息了吧?”

灰袍老人“嗯”了一声,轻轻把腋下的女子,放在路旁一块大青石上。

这时,月儿已由云层中透出了亮光,照见那女子满身血污,但却掩不住她那曾使天下武林人人倾倒的绝世姿容。

那女子静静的仰卧在青石上.依然动也不动。

蓝衣童子双眸满噙泪水,情不自禁扑倒在那女子身旁,哀声凄厉的叫道:“娘!快醒醒,我是翎儿,娘!快睁开眼来看看我!”

灰袍老人长长叹了口气,却并未说什么.

忽见蓝衣童子回身抓住灰袍老人的衣襟道:“外公,娘怎么不说话呢?”

灰袍老人复又叹息道:“傻孩子,你娘已死了,人死那有还会说话的?”

翎儿不由捶胸顿足道:“不!娘没死。她是天下绿林盟主,她若死了,天下绿林又有谁来领导?”

灰袍老人默然摇摇头道:“她为你养父胡柏龄报仇而死,你昨晚明明在场亲眼看到的,你养父胡柏龄,当年英雄盖世,还不是照样被人杀死?你娘一个女人,能死得这样壮烈,若她死后有知,也该瞑目九泉之下了!”

翎儿圆睁着—对愤怒而又伤痛无比的大眼睛,自言自语道:“外公,将来翎儿长大后,也要替娘报仇!”

灰袍老人惨然一笑道:“傻孩子,你娘这次为你义父胡柏龄报仇,已经酿成天下武林空前浩劫,多少武林当代高人,都惨死在昨晚一场激战厮杀之中,恩怨情仇,已经无法分清了!

由于这场激战厮杀,已使黑白两道元气大伤.你还有什么仇可报,又要向谁报仇?”

翎儿神色愈见悲戚,呆了呆道:“外公.你究竟要把我娘的遗体,带到什么地方呢?”

灰袍老人仰望夜空,半晌才道:“外公住在长白山,当然是要把她带回长白山埋葬罗!”

翎儿眨动一对大眼睛道:“长白山离这里有多远?”

灰袍老人道:“远得很,有好几千里路。”

翎儿吃惊的啊了声道:“外公怎能带着娘走这么远的路?”

灰袍老人面色凝重道:“这是你娘临终前的遗言,要我独力把她的尸体带走,我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嘱托,等离开天台山我们便雇一辆骡子赶路,到那时就用不着像现在这样吃力了.”

翎儿揩了一下额角的汗水道:“外公,我口渴的很,什么地方有水?”

灰袍老人向前一指道:“前面不远有条山涧,我带你去。”

翎儿有些不死心,回头望望躺在大青石上的女子—眼道:“可是娘没有人看守!”

灰袍老人略—犹豫道:“我们马上回来,这么短的时间,不会有人来的.”

说罢,当先为翎儿带路,直向前面不远处的山涧奔去。

这一老一少,果然很快便赶回来。

翎儿走在前面,当他返回原处时,立时失声大叫道:“外公,娘不见了!”

灰袍老人乍听似乎有些不信,直到他奔近前查看过以后,才愕然愣在当地。

那放在大青石上的女子谷寒香,竟真的不见了。

这样短暂的时间,竟然发生如此巨变,她究竟是被什么人带走了呢?……

就在灰袍老人愕然不知所措之际。蓦地,一阵衣襟飘风之声,由远而近,接着大约十条左右人影,由来时的路上,飞快的奔了过来。

霎时来到眼前。

灰袍老人何等目力,不等对方近前,便已看出这伙人正是谷寒香昔日的心腹亲信,其中有男有女.

为首的是曾做过副盟主的钟一豪,依次是余亦乐、麦小明、文天生以及江北四龙的出云龙姜宏、飞天龙何宗辉、多爪龙李杰和喷火龙刘震.

另有两名风韵楚楚,姿色动人的女子,是一身白衣的苗素兰和紫衣紫裙的万映霞。

灰袍老人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谷寒香的遗体是被他们搬走了。

但他却不能就此罢休,因为谷寒香临终前,当众宣布要自己把她的遗体独力带走,再由翎儿亲手埋葬,他不能辜负她的临终遗言。

还没有等他开口,便见钟一豪抱拳一礼道:“原来是庞老前辈在这里.庞老前辈一路带着谷盟主遗体,一定很辛苦了?”

灰袍老人哼了一声道:“钟一豪,少来这一套,你们把谷寒香的遗体盗走.却反而装腔作势来问老夫,简直是猪八戒下山—一倒打一耙.”

此语一出,钟一豪等八男二女,全都为之一怔.

灰袍老人犹自余怒未息,喝道:“快快把谷寒香那丫头遗体交出来,否则,老夫豁上这条命不要,也要跟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钟一豪正要上前理论,却被余亦乐一把拉住道:“钟兄稍安勿躁,待兄弟和庞老前辈讲几句话。”

灰袍老人道:“你有什么话讲?”

余亦乐一向文士打扮,为人也斯文儒雅,深深施了一礼道:“庞老前辈请说实话,谷盟主的遗体当真不见了么?”

余亦乐这两句话虽然问得不疾不徐,而且颇有礼貌,但听在灰袍老人耳朵里,却不啻火上加油,当下鬓发怒张,大吼道:“余亦乐,你还敢拿人开心!”

余亦乐算是沉住了气,微微—笑道:“晚辈是正正经经向庞前辈问话,怎说是拿老人家开心?”

灰袍老人怒不可遏道:“谷寒香的遗体刚才还在这里,明明是被你们盗走了!”

余亦乐神色一怔道:“有这种事?谷盟主的遗体是怎么弄丢的?”

灰袍老人道:”老夫若看到她是被你们盗走的,现在也就用不着多费口舌了?”

余亦乐默了一默,不再理会灰袍老人,目光转注翎儿道:“翎儿,你和庞老前辈在一起,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翎儿这两三年来,一直和余亦乐等人生活在一起,当然是无话不谈,忙道:“余叔叔,外公说的不错,他带着我娘和我,由万花宫一口气跑到这里.因为要休息,就把娘放在那大青石上。”

他说着,还特别抬手一指那块大青石.

余亦乐眉头微皱道:“既然你们在这里休息,人怎会不见了呢?”

翎儿道:“是我口渴,外公带着我到前面小溪找水,当我们回来时,娘就不见啦!”

“你们离开这里有多长时间?”

“只是不大一会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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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亦乐回头望了望随来的众人一眼,默默不语。

在同来的八男二女当中,麦小明年纪最小,性子也最暴,而且喜怒无常,一向除了谷寒香的话他不敢不听,可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在众人默默无语之下,他却冷哼一声,突然上前两步,喝道:“庞士冲,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现在若把谷盟主的遗体交出来便罢,不然的话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庞士冲怒极之下,反而拂髯一笑道:“小娃儿,可能谷寒香那丫头活着之时,把你惯坏了,今晚老夫倒很想趁这机会教训教训你!”

在钟一豪等八男二女中,虽然钟一豪和余亦乐都是武功高不可测,独当一面的一时之雄,但纯以武功而论,却以麦小明为最高,他年少气盛,又天生好斗,闻言之下,立刻翻腕拔出长剑。

还是余亦乐沉着冷静,一见不妙,连忙挡在麦小明身前道:“麦小兄弟,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可莽撞!”

麦小明叱道:“什么没弄清楚,既然盟主的遗体方才还在这里,咱们为什么没看见,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就会被人盗走不成?”

说着拨开余亦乐,喝道:“庞士冲,小爷让你先出手。”

庞士冲嘿嘿一笑道:“老夫早就听说你小子原是天台万花宫的人,先随万花宫主佟公常学过三招两式,后又改投到神杖翁邓秋门下。

武林中讲究的一人不拜二师,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可见必定是个杂种无疑,小子,用不着顾忌,尽管动手吧!”

麦小明蓦地腾身而起,直向庞士冲掠去.人尚未到,剑尖已绽开两朵银芒,分刺庞士冲“将台”、“期门”两处大穴.

动作快得有如电光石火,威势凌厉至极!

庞士冲扎桩如山,脚下并未离开原地.宽大的袍袖一拂,呼的—掌,迎着刺来的剑势拍了出去。

他含愤出手,这一掌威势有如排山倒海,浪击礁石,带动得地面飞沙走石,连远在两三丈外的钟一豪等人,都衣袂飘飘,站立不稳。

须知庞士冲的武学造诣,在当今之世,已难得找出几人敢于与他抗衡.更何况麦小明昨晚早已力战而倦。

他在庞士冲的掌风迎面撞击之下,不但刺出的剑势被迫荡偏,连疾扑向前的身躯,也被迫后倒退回来。

好在是麦小明,落地之后,并无损伤,若换了一般武林人物,势必被掌力击成重伤。

余亦乐忖度眼下情势,如果他们—伙人展开联手合攻,虽可胜得庞士冲,但却没有把握将对方制服。

于是余亦乐再度拦向麦小明身前道:“庞老前辈,晚辈就算相信你方才说的话不假,但你总该对我们有个交代!”

庞士冲双目眨动了一阵道:“老夫对你们还有什么可交代的?”

庞士冲似乎已觉出谷寒香的遗体,并非被对方一伙人盗走,顿了顿道:“这是老夫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向你们交代?”

余亦乐道;“老前辈话不能这么说,晚辈们都是谷盟主生前的忠心属下,若你能完成她的临终嘱托,把她带回长白山入土为安,我们感谢还来不及。

但是偏偏你却把她的遗体丢失,这让我们这些谷盟主的生前属下,如何能不向你追究?”

庞士冲被问得有些语塞,干咳了几声道:“如果这事当真不是你们暗中搞鬼,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马上展开搜索。”

余亦乐道:“人已被盗,又到哪里搜索?”

庞士冲道:“事情是刚才不久才发生的,那盗尸之人,必不可能走远,现在有各位帮忙.老夫相信必可找到。”

忽听钟一豪道:“万—找不到谷盟主遗体,庞老前辈必须答应我们一件事!”

庞士冲愣了楞问道:“什么事?”

钟一豪道:“必须把翎儿小兄弟留下!”

庞士冲冷然笑道:“岂有此理!翎儿是老夫的亲外孙,如今谷寒香既然已经不在,在这世上,唯有老夫是他的唯一亲人.当然要由老夫抚养。”

钟一豪道:“老前辈此言差矣,翎儿小兄弟虽然是你的亲外孙,但谷盟主却并不是你的女儿,当年若不是谷盟主把他救起带回抚养,他那能活到今天?”

庞士冲哼了一声道:“钟老弟这话固然不错,老夫就是为了谷寒香对翎儿有救命之恩,又有抚养之情,所以才一直对她暗中相助,但现在终究死了,这继续抚养翎儿的责任,除了老夫还有哪个?”

钟一豪道:“庞老前辈的话固然不错,但晚辈们是谷盟主的旧部属,谷盟主死了,我们照样也有责任抚养她的遗孤!”

庞士冲冷笑道:“有老夫在,还轮不到你们!”

余亦乐见事情又要闹僵,很可能再度引起拚搏.只好排众而出,道:“庞老前辈,钟兄,两位用不着争吵,在下倒有个圆满解决的办法.”

庞士冲不屑的道:“你有什么办法?”

余亦乐道:“办法很简单,也十分公平,不妨让翎儿小兄弟自行决定他要归谁抚养。”

此语一出,钟一豪等七男二女果然情绪都平静下来.所有目光不约而同齐齐集中在翎儿脸上。

余亦乐这办法显然对他们有利,因为翎儿在四.五岁时,便由谷寒香救回扶养,把钟—豪等人早就视为亲人。

而庞士冲是他的外公,却是昨夜才知道的事.何况他和庞士冲相处尚不足—天,根本不可能产生多大感情.

庞士冲何等老辣,当然是明白这办法对自己大大的不利。

但他若是立即反对.却又等于自行认输。无奈之下,只好转过头道:“翎儿,你今年已经七八岁了,总该有亲疏之分!”

翎儿点点头道:“翎儿自然知道谁亲谁疏.娘在世的时候,以娘最亲。”

他口中之娘,不消说是指他养母谷寒香。

庞士冲顿了一顿道:“那么现在呢?”

这是最大的关键时刻,在场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的,凝神静听翎儿如何回答。

翎儿睁着一对闪亮的大眼睛,视线先望向庞士冲,然后缓缓转到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文天生、苗素兰、江北四龙等八男二女脸上,但却久久不曾开口。

庞士冲心下大急,不得不以充满感情的语气道:“翎儿,你既知亲疏之分,就该明白咱们中间有着血肉相连之情的,他们虽然也待你不错,却总是外人,更何况……”

庞士冲顿了一顿,又道:“更何况他们从前所以待你很好,只是看在你养母谷寒香的份上。如今谷寒香已死,你如果跟了他们走,他们今后是否还像以前那般待你,那就很难说了!”

钟一豪冷笑道:“庞老前辈,现在是翎儿小兄弟自己说心里话的时候.用不着你老人家施行攻心战术!”

余亦乐也接口道:“钟兄说得对,若庞老前辈临时动之以情,那就不算翎儿小兄弟的自由决定了,而且更失公平。”

果然,翎儿的视线依然盯在众人检上,却一直不肯开口。

只听苗素兰道:“翎儿,快快说话,用不着害怕!”

苗素兰这句话,照样也是在运用攻心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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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几年来,翎儿的生活起居,多半是由她协助谷寒香照顾,翎儿对她,几乎也像对谷寒香一样。

庞士冲担心翎儿被苗素兰打动,他在武林中,不论身份地位,都非比寻常,一旦翎儿开口不愿跟随自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必须认帐。

为了不使翎儿做出决定,庞士冲立即高声说道:“既然翎儿不愿当着众人之面表明心意,那就用不着逼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回谷寒香的尸体,若为翎儿的事耽误久了,反而因小失大,依老夫之意,还是马上展开搜寻的好。”

钟—豪道:“就依老前辈的话,咱们马上展开搜索!”

在万花宫地下的山腹密室中,墨玉蒲团上正坐着一位面色红润,五绺长髯的中年儒士。

他就是已年届一百六十高龄的三妙老人。只是由外表看来,仍像一位中年模样的人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三妙老人才缓缓由墨玉蒲团上站了起来,走向另一间密室。

在三妙老人打坐的石室中,四壁看不到有何洞门,但见他在石壁上轻轻敲了三下,石壁立刻无声无息的裂开一个洞门。

三妙老人立即迈步而入。

这是另—间范围不入的石室,中间隔着一层杏黄色的布幔。

掀开布幔,一眼就瞥见那张色泛深紫的暖玉床榻,床榻上静静的躺着—个国色天香,姿容绝世的女子。

她正是在天台山麓被盗走的女尸,天下绿林盟主谷寒香。

三妙老人神情凝重的注视了谷寒香好一阵,才长长叹息一声。

接着他从玉榻旁陈列的十几只玉瓶中,各自倒出一粒丹丸,撬开谷寒香牙关,为她喂了下去。

大约盏茶工夫之后,谷寒香已鼻息渐浓,胸口微见起伏。

又过了不久.她已缓缓睁开那对亮丽却似无神的双眸。

当她的目光一接触三妙老人,立刻神色一怔,接着啊了一声,发出娇慵无力的微弱声音道:“师父,原来是你老人家,我怎么会在这里?”

三妙老人深情而又怜惜的道:“你已经在这玉床上躺了七日七夜,我一直担心你不能活回来,还好,你终于活回来了!”

谷寒香犹如大梦初醒,呆了很久才道:“我真的死过么?”

三妙老人道:“你虽然死了将近两个时辰,但那不是真死,人死不能复活,老夫照样也无法救你!”

“这……又是怎么回事?”

“日前老夫传授你武功时.已在你体内注入了‘九阳玄罡’之气,再加上你从前已由万花宫主佟公常处学习得‘三元九灵玄功’,二气在体内合而为一,虽然脉息已经停止,仍可保持真元与罡气不散,只要不超过一昼夜.老夫就有办法把你救活。”

三妙老人说着,指了指罗列在玉榻一侧的十几只玉瓶道:“更何况这些丹药,都是老夫费毕生功力炼制而成,几乎每种草药都有起死回生之效,为了救你,老夫也只有拿出来一用了!”

“多谢师父搭救.大恩大德,弟子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报答!”

谷寒香边说边欲支撑着爬起身来。

三妙老人连忙摇手阻止道:“不可,你的伤势太重.已经伤及内腑,我虽然为你服下了‘回天生肌丹’,又敷过‘复骨消炎散’,但却不是七天七夜便能复原的,必须尽量保持静止,才能好得快些。”

“师父可见过弟子当时是怎么死的?”

“那晚的激战,老夫—直隐身附近暗处,一切都看得清楚。”

“弟子只记得当时亲手杀死三人.最后又自己杀了自己。”

“不错.武当四阳中的紫阳、金阳以及少林的天明和尚,都死在你的剑下.最后你也因为胸口被金阳刺了一剑,自知无法活命,索性自刺胸膛而亡。”

谷寒香黯然一叹道:“你老人家可知道少林的天明大师,也曾收过我做记名弟子?”

三妙老人摇头道:“老夫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谷寒香道:“当年少林和武当错杀了弟子的大哥,弟子又错杀了天明大师,偏偏你老人家又限定弟子那晚只能杀四个人,弟子在伤重之下,便只能拿自己的性命充数!”

三妙老人微微摇头道:“你错了,老夫并没规定你非杀四个人不可,那晚你若不自刺胸膛,老夫何至耗费七日七夜的工夫救你!”

谷寒香歉然一笑道:“弟子对大哥的大仇已报,唯有一死,才能追随大哥于九泉之下,若一个人活在世上,生命还有何意义?”

三妙老人脸色愈见凝重,许久才仰头喟然—叹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你的大仇并不曾报!”

谷寒香吃惊道:“师父这话……?”

三妙老人缓缓说道:“当年真正杀害你夫胡柏龄的人,绝不可能是武当的紫阳、金阳和少林的天明和尚,纵然胡柏龄是死在这些人手里,也只能算是误杀。”

谷寒香道:“弟子知道.还有一个叫范玉昆的,他自称刺了我大哥致命一剑,可惜那晚他并不在场,弟子没法杀他!”

“不必再谈这事了,你还是养伤要紧。”

谷寒香只觉有千言万语,不吐不快,因见三妙老人不愿再提那晚之事,注视了这位一代奇人很久。

她忽然失声道:“师父,你老人家怎能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三妙老人不动声色道:“你可是看出老夫有什么不对?”

谷寒香道:“当年弟子半个月前,初进这地下密室,你老人家正是现在的模样。但后来您却一天天发须变白,人也显得越来越苍老,最后就……”

“就怎么样?”

谷寒香明明记得三妙老人上次,最后已经安然长逝,却又不敢说出口。

不过这很快她就转念:三妙老人既然连死去的人都能救活,上次的死,也许不是真死,以他的盖世修为,似乎连控制自身的生死.也并非难事。

三妙老人岂能看不出谷寒香要说什么,微微一笑道:“不错,那些天老夫为了传授你武功,几乎已耗尽体内真元,不知不觉须发变白。这些天虽然为你疗伤,也忙得日夜不停,但却不必耗费内力.是以须发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至于你看到我已死去,那不过是故意假死而已。”

“师父为什么要假死?当时使得弟子几乎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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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时你报仇在即,唯有我假装死去,才能使你心无杂念,灵台清纯.否则,你如何能专心一意对敌?”

谷寒香默然了许久道:“不知弟子这伤势,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复原?”

三妙老人道:“那要看你自己了,如果你能心无杂念,一意静养.十天半月便可复原.否则,连老夫也难以担保你何时才能恢复.”

“可是有些事情弟子不能不想。”

“什么事能使得你非想不可?”

“弟子身为绿林盟主,手下统辖着不少三山五岳的人物,如今他们在群龙无首的情形下.势必为争夺继承绿林盟主之位而酿成内战,这正是弟子放心不下的事。”

“绿林明主之位,以年高打德.且武功出众者得之,难道没有你,就无人统御天下绿林了么?”

谷寒香听出三妙老人的语气,对自己颇有责备之意,但心中所想之事.却又不能不说,顿了一顿道:“师父的话固然不错,但北岳迷踪谷绿林总寨内人员复杂.弟子若不能回去主持大局.势必引起内部纷争,另一场流血火拼,必当无法避免。”

三妙老人略一沉吟道:“你且说说看,有哪些人存下了窥视绿林盟主之心?”

谷寒香道:“一叟、二奇、四怪,当年都是黑道巨擘.而心地阴沉险恶.桀傲难驯。当先夫胡柏龄在世任绿林盟主时,他们慑于先夫的威望和武功,自然不敢兴风作浪。后来弟子继任绿林盟主,基于某种微妙原因,他们仍不得不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弟子不在,北岳迷踪谷绿林总寨内势必会因他们的争夺绿林盟主之位,而引起一场空前杀劫。”

“那就把绿林盟主之位让给他们又有何妨?”

“师父可知道,若让这般人登上绿林盟主之位,那就是天下大乱.江湖中的仇杀纷争,将永无休止之日了!”

“你昔日的部属,是否还有人不服他们?”

“当然有,在北岳谜踪谷绿林总寨内,自先夫胡柏龄创立之初,便分成两大派系,方才说的那些黑道巨擘,以罗浮一叟霍元伽为首。

另一派则以拥戴先夫胡柏龄的钟一豪和余亦乐为首.两大派系一直明争暗斗,可说从来不曾停止过。”

三妙老人听到这里.也觉出的确事态严重,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老夫相信你的话不假,但你现在内伤未复.根本无法回北岳迷踪谷绿林总寨去。”

谷寒香黯然一叹,不再言语。

三妙老人也转身而去,边走边道:“好好养伤要紧,别胡思乱想.外面的事.不论天翻地覆.也暂时别放在心上!”

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文天生、苗素兰、万映霞,以及江北四龙等八男二女.那晚与庞士冲分头搜索谷寒香遗体。

直到次日天明.始终毫无所获。

当他们八男二女天明会合后,却又不见了庞士冲和翎儿。

他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一定是上了庞士冲这老家伙的当。

麦小明首先发言道:“咱们不必找啦!咱们已经中了庞士冲那老小子的调虎离山计啦!”

文天生较为天真,茫然问道:“麦小侠这话,有什么根据?”

麦小明道:“事情很明显,那老家伙带着谷盟主的遗体赶路,一定走得不快.他料定咱们必定随后赶来.所以才在咱们到达之前.先把谷盟主的遗体藏起.然后再藉大家展开搜索的时间偷偷带走。”

文天生颔首道:“麦小侠的话有理,那咱们现在就该再去追赶。”

麦小明一向性情急躁,闻言立即高声道:“对!咱们马上去追那老家伙!”

余亦乐道:“我看不必啦!”

麦小明转头问道:“难道咱们就让那老家伙白白把谷盟主的遗体带走?”

余亦乐不慌不忙的道:“即使谷盟主的遗体真被庞士冲带走,这山上到处都是岔路,时间又隔了这么久.根本不可能追到他,更何况咱们另有一件更重要的大事要办。”

麦小明哦了声道:“什么事还有比找回谷盟主遗体更重要的?”

余亦乐扫掠了众人一眼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必须尽快赶回北岳迷踪谷。”

麦小明似是仍未听懂对方话中之意,问道:“急着赶回北岳迷踪谷做什么?”

余亦乐道:“众所周知,罗浮三叟霍元伽早已存下争夺绿林盟主之心,现在谷盟主已死,在他来说,可谓机会难得。

眼下的情势很明显,咱们和霍元伽两方.谁先回到北岳谜踪谷总寨,谁就多一份希望登上绿林盟主之位,难道诸位还不明这一步棋?”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都觉出余亦乐的话有理。

余亦乐接着再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罗浮一叟霍元伽和岭南二奇.以及江南四怪一伙人,早已先咱们赶回北岳迷踪谷,否则咱们不会在路上姑终没碰到他们。”

麦小明还是有点不服气,哼了声道:“照你这样说,咱们就不管谷盟主的遗体了么?”

余亦乐道:“并非不管,而是事有轻重缓急,咱们赶回北岳迷踪谷,拥戴钟兄登上绿林盟主之位后,再把谷盟主的遗体找回,照样不迟!”

麦小明道:“到那时不知隔了多久,又到哪里去找?”

余亦乐道:“你放心,庞士冲不是坏人,何况谷盟主又是他外孙翎儿的养母,他把谷盟主的遗体带回长白山,一定会好好安葬,咱们将来派人到长白山,把谷盟主的遗骸迎回,和胡前盟主的遗骸合葬一处,不也是很好么?”

麦小明无法再反驳,终于安静下来,但却接着又寻上别的话题,鼻孔里冷哼—声道:“你方才说咱们将来回到北岳迷踪谷后,要拥戴谁为绿林盟主?”

余亦乐道:“自然是钟兄钟—豪。”

“为什么一定要拥戴姓钟的?”

“钟兄原来已做过绿林盟主,后来胡柏龄重登绿林盟主之位,钟兄和霍元伽又同为当时的副盟主,现在胡盟主和谷盟主已不在,由钟兄来继任盟主,本来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麦小明拍了拍胸脯道:“难道我麦小明就不可以当绿林盟主?”

余亦乐摇摇头道:“你虽然在咱们这伙人中,武功可能最高,但终究年纪太小,也谈不上江湖经验阅历,由你来做绿林盟主,只怕还不太合适。”

麦小明道:“有什么不合适.胡盟主是我的师兄,谷盟主是我的师嫂,他们死了,自然应该由我来做!”

余亦乐淡然笑道:“做盟主要有人拥戴才成.你自信有多少人肯拥戴你?”

麦小明道:“你拥不拥戴我?”

余亦乐又是一笑道:“很难说。”

麦小明目光横扫全场道:“你们大家谁拥戴我请举手?”

在场众人并无丝毫反应。

麦小明默了一默.再问道:“反对我当绿林盟主的请举手?”

还是毫无动静。

麦小明虽有些下不了台阶,却还是嘿嘿笑道:“既然大家没说话的,那便表示并不反对。既然不反对,那我就是未来的绿林盟主啦!”

只听钟一豪冷笑道:“麦小明,你若当上绿林盟主,难道霍元伽也不反对?”

麦小明道:“谁反对我就杀谁,霍元伽那老王八蛋,我早就看着不顺眼啦!”

钟—豪拱拱手道:“既然如此.我钟一豪第一个拥戴你!”

钟一豪这—句话,立刻使得全场皆惊.谁都不相信钟一豪肯乖乖的把绿林盟主宝座.拱手让给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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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余亦乐心里有数。

原来钟一豪想到.以己方的力量对付霍元伽那伙人,实感不足。

尤其他与霍元伽数度交手,早知对方武功高不可测,将来与对方争夺绿林宝座的—番激战……

鹿死谁手,实在难以预料,自己正好利用麦小明代打。而麦小明武功虽高,却又因年幼缺乏智谋,届时必不费吹灰之力,由自己稳登绿林盟主宝座。

这—着棋.只有余亦乐明白,余亦乐是“智多星”类型的人物,又与钟一豪一向私交甚密,因之对钟—豪的一番话,才不表异议。

但麦小明却还有些不信,两眼眨动了—阵,道:“钟一豪,你方才的话,可是出于真心?”

钟一豪不动声色道:“钟某何苦骗你一个小孩子。”

麦小明道:“你就是因为我年纪小,所以才觉得容易骗!”

钟一豪反问道:“你要我怎样表示才能相信呢?难道还要对天发誓不成?”

麦小明想了想道:“用不着发誓啦!将来我战胜了霍元伽那老王八蛋,你若不服,只管再来找我较量。”

接着又扫了在场众人一眼道:“刚才钟一豪的话,你们大家都听见了,将来他若不认帐,你们大家都要站出来作证!”

众人还是没人答腔。

余亦乐道:“不必再为这事耽误时间了.大家赶快回北岳迷踪谷要紧!”

只见苗素兰望着江北四龙的老大出云龙姜宏道:“姜大侠,在咱们这些人中,霍无伽似乎对你还没存多大戒心.最好由你雇—匹快马赶回去,以便对我们预作接应。”

姜宏立即同意道:“也好,那么我这就先走了!”

钟一豪等一行九个人,由浙东天台山,不足一个月,便已赶回北岳。

这日。

众人已到达进入迷踪谷的谷口。

北岳迷踪谷的天下绿林总寨,乃是三年前由前任绿林盟主胡柏龄一手策划创建的。

钟一豪等人随胡柏龄谷寒香前后两任盟主,在这里住了两三年,不消说对谷内的地形,以及各种设施,了如指掌。

但局外人若进入谷内.却绝少不了迷失方向的!

九个人中仍由钟一豪走在前面,刚要进入谷口,便有四名佩刀的汉子.由一侧窜了出来.阻住了去路。

这四人全都獐头鼠脑,尖嘴猴腮,为首的是个身材矮壮的中年汉子.名叫朱高。

钟一豪等人都认识朱高,知道他是罗浮一叟霍无伽手下喽罗中的一名心腹小头目。

只听朱高喝道:“站住!”

钟一豪为查明真相,不便立即发作,当下依言停下脚步,并回头示意众人也别再继续前进。

麦小明按捺不住,叫道:“什么***站住,先宰了这王八蛋再说!”

钟一豪担心麦小明太过莽撞坏事,忙道:“麦小兄弟请忍一时之气,这事还是暂时交给我来处理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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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武争盟主

在这同时,余亦乐也示意麦小明要保持冷静。

麦小明只好暂时隐忍下来。

钟一豪上前两步,语气平和的道:“朱高,你要谁站住?”

朱高斜瞄了一眼道:“自然是要你们站住!”

钟一豪仍未发作,笑道:“你该认识我是谁?”

朱高道:“在下当然认识你是从前的钟副盟主。”

“你既然知道我是自己人,就不该阻住去路。”

“不错,从前你们是自己人,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凭什么说我们不是自己人?”

“这是新任盟主交代的。”

“新盟主是谁?”

“当然是从前的霍副盟主。”

钟一豪等人立刻明白,罗浮一叟霍无伽已经先他们赶回谜踪谷,果真不出所料。

他笑了笑道:“这样说你是奉霍元伽之命,不准我们进谷了?”

朱高冷声道:“既然你们心理有数,就该早早退出谷口!”

钟一豪阴沉一笑道:“好说.我想要你进谷通报霍元伽,要他亲自出来迎接。”

朱高冷笑道:“我们是奉命守谷口的,没有盟主的令谕,谁都不能擅离岗位!”

此刻钟—豪身后众人,早已怒火直冲,尤其是麦小明,更是气得目龇欲裂,情不自禁冲上前,探臂把钟一豪拨向一边道:“钟一豪.你还婆婆妈妈的跟这王八蛋罗嗦什么.先宰了他过过隐再说!”

说话间.长剑早已出鞘,麦小明喝道:“你这狗娘养的,刚才说什么?再说—遍给我听听!”

朱高不知麦小明的厉害.两眼一瞪道:“你这小子骂谁王八蛋?”

麦小明道:“不但你是王八蛋.连你祖宗也是王八蛋!你敢不服气!”

朱高正欲挥动手中的厚背头刀,只见寒光—掠,闪电般直向前胸刺出.连叫都不曾叫出.便被麦小明刺个前后皆通。

另三名喽罗,见麦小明出手如此辛辣狠毒,立即拔腿向后狂奔。

麦小明岂肯让他们逃脱,双肩一晃.人已腾空而起。

人在空中.宝剑银芒流动,但闻“卟、卟、卟”的三声闷响,三颗人头,已像切西瓜般的滚下地来。

他一口气连杀四人,仅是眨眼间的工夫,看得不少人都震骇不已。

麦小明还剑入鞘,嘿嘿笑道:“这四个猫头狗耳.居然还敢在咱们面前逞强,真他妈的是咸鱼放生—--不知死活!”

余亦乐道:“小明,你总该留他们一个。”

麦小明道:“留一个做什么?”

余亦乐道:“留一个让他回去报信,向霍元伽报信,也许霍元伽真会出来迎接咱们。”

麦小明哼了声道:“若让他们回去报信、霍元伽反而有备,咱们现在冲进去.正可杀他个措手不及。”

余亦乐摇头道:“这条谷道,每隔几十步便有一处关卡,咱们即使冲进去,霍元伽照样也会早有准备。”

麦小明道:“咱们过一道关卡.便杀他们几个,一直杀到总寨.至少可以削弱霍元伽的不少兵力。”

忽闻苗素兰道:“姜大侠必定先咱们而到,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他的人影?”

她因是自己让出云龙姜宏先回迷踪谷,负责接应,难免心里着急.万一姜宏出了差错,等于她自己害了他,是以起上顾虑。

余亦乐吁了口气道:“看情形姜老大很可能凶多吉少!”

麦小明嚷道:“这些事现在用不着讨论,冲进总寨见了霍元伽那老王八蛋自然便知分晓。”

情势已经如此,钟一豪等人只有开始前进。

奇怪的是一路之上,其余关卡并不见有人把守。

众人有如进无人之境。

钟一豪和余亦乐心里有数,越是这样,越必须提高警觉。

余亦乐边走边道:“小明兄弟.我有几句话,不知你听不听得进去?”

麦小明道:“我的耳朵不聋,怎会听不进话去?”

余亦乐道:“那就好。”

麦小明有些不耐道;“有话就快讲,别耽误时间!”

“我的话很简单,只要求你依从一件事。”

“你这人越来越罗嗦,要说就说,何必穷拖!”

“好,我现在就说,待会儿见了霍元伽.你最好暂时别开口,先由钟兄和我来应付。”

“为什么,只准你们讲话.却不准我开口?”

“因为你的性子最急躁,很可能一开口便坏了大事。”

麦小明一向对余亦乐较为尊敬,其原因不外余亦乐是读书人,足智多谋,连胡柏龄和谷寒香都对他十分礼遇,自己当然也要敬他三分。

当下,略一沉忖道:“好吧!我听你的,但却不能要我一直不开口。”

余亦乐道:“那是自然,到时间我会示意.要你怎样做的。”

又行了五六里.离总寨已不过数箭之遥,依然不见半个人影。

快到达总寨外的广场时,只见聚议厅大门前,已排列了十几个人。

当先一人.金箍束发,面如淡金,胸垂花白长髯,全身灰衣,脸形奇长.双目暴突,两太阳穴高高隆起,腰紧一条通体乌黑的蛇头软鞭。

正是生性暴厉.恶毒阴险,凶名昭彰的罗浮一叟霍元伽。

在霍元伽身旁,分站着岭南二奇,左边是身着天蓝长衫,鹰鼻鹞眼的搜魂手巴天义;右边是心地险狠、生性残暴的拘魄索宋天铎。

再两旁便是江南四怪的山魈毛越、水鬼海登、地虎包通、林魔苗强。

另外几名.也都是武功不弱的霍元伽心腹手下。

钟一豪仍然走在最前.还没等他开口,霍元伽便已越前几步,抱拳高声道:“诸位返回迷踪谷,老夫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钟一豪在未弄清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之前,只好也双手一拱道:“不敢当,钟某等人来迟一步,还望霍兄海函。”

霍元伽立刻摆出侧身肃客姿态,抬手往大门内一指道:“酒宴已在聚义厅摆好,钟兄和诸位快请入席,老夫为诸位接风洗尘。”

钟一豪等九人早已暗中戒备,鱼贯进入大厅。

大厅内.果然已摆好三桌酒席。

酒菜还热气腾腾,显然是刚端上来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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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一豪等人并未立即入席,却在大厅一旁的座位上坐。

谁都明白,这是一场鸿门宴似的聚会,更何况酒菜是否“干净”,也难以预料。

霍元伽嘿嘿连笑几声道:“诸位远途跋涉,一定早就饿了,就该早些入席。”

这老魔头说的不假.钟一豪等人确是早已饥肠辘辘,看了桌上的佳酿美馔.难免馋涎欲滴。

但此时此地,却又绝不能轻易入席。

钟一豪故意不提酒宴之事,却又拱手道:“恭喜霍兄!恭喜霍兄!”

霍元伽脸色微微—变道:“但不知老夫喜从何来?”

钟一豪心知若时间耽误过久、必定对己方不利,不动声色,一笑道:“方才兄弟在谷外,听人说霍兄已身任绿林盟主大位,难道还不值得钟某为霍兄庆贺。”

顿时,大厅内变得鸦雀无声。

双方所有的人心理都有数,这是最紧要的关键时刻,霍元伽和钟一豪之间若一言不合,一场惨烈的火拼便立刻发生。

霍元伽不愧是位老奸巨猾的魔头,脸色瞬息变了几变,接着仰面打个哈哈道:“钟兄,常言道得好‘天不可一日无日.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这迷踪谷绿林总寨,当然也不能—天没人主持。

老夫比钟兄早回来几天,义不容辞的要暂代盟主之位,如今钟兄已经回来,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这几句话,说得颇为冠冕堂皇。

使得钟一豪等人,一时之间,大有莫测高深之感。

大厅内沉寂了很久,才听余亦乐道:“照霍副盟主方才话中之意.是否已准备拥立钟副盟主继任?”

这几句话.等于是先发制人,余亦乐所以抢先开口,不外是觉得钟一豪是当事人.若他自己出面,难免有失风度,必须有人代为发言.才可赚到便宜。

余亦乐讲过话后,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在霍元伽脸上。

谁知霍元伽却只是笑声连连,似乎对余亦乐方才的话,并未听过一般。

这时,紧靠余亦乐而坐的麦小明,却已有些沉不住气,轻轻用肘触了余亦乐一下.低声道:“你怎么这样问那老王八蛋?”

余亦乐不解麦小明用意.也低声道:“我这样问他有什么不对?”

麦小明道:“咱们在路上已经讲好.将来绿林盟主由我来干.若那老王八蛋答应让给钟一豪,我还怎好意思再跟他争?”

余亦乐不禁哑然失笑道:“你最好先别提意见,到时候只有你乐的。”

麦小明道:“如果到时候我不好意思和钟一豪讲.你必须代我跟他讲,只要你答应这条件,我就暂时不开口。”

余亦乐有些啼笑皆非的道:“好吧!我一定不让你吃亏。”

两人这一阵谈话.因声音低.又被霍元伽的笑声掩住,是以其他的人只知他们在说话,却并未听清究竟说了些什么。

余亦乐忍不住提高声音道:“霍副盟主为什么不回答在下的话?”

霍元伽依然呵呵而笑道:“余兄的话,老夫虽然听到,可惜没办法回答。”

余亦乐道:“余某不解霍副盟主话中之意?”

霍元伽回顾了二奇.四怪等十余人一眼道:“老夫虽是当事人,但若擅自作主.对他们却总是一种无法交代的事。”

“霍副盟主可否再说明白些?”

“由谁来继任盟主,必须诸位公决,并作老夫一人所可作主,余兄为什么不先征求各位的意见?”

霍元伽奸猾无比,在场的属于他的心腹手下,至少有十几人之多,而钟一豪等一方,却只有九人,若付诸公意表决,谁吃亏占便宜自是不难预见。

只见岭南二奇中的搜魂手巴天义首先响应道:“霍盟主说得对,由谁来继任盟主,应该由在场的所有人公意推举才算公平。”

巴天义居然公然称霍元伽为霍盟主.怎不令钟一豪方面的群豪越发气愤难当。

余亦乐不疾不徐的道:“霍副盟主和巴当家的可认为这样公平么?”

巴天义道:“这样当然最公平不过.难道人家的意见,还赶不上一个人的意见?”

余亦乐冷笑道:“在下想请巴当家的.数数彼此那方面人多。”

霍元伽连忙嘿嘿笑道:“余兄这样说话就不对啦!”

余亦乐道:“霍副盟主认为有什么不对?”

霍元伽道:“咱们本是一家人,胡盟主和谷盟主在世时,咱们同是他二人的属下,若余兄硬要分出彼此.只怕就有破坏团结,挑拨离间之嫌吧?”

余亦乐一向反应敏捷.擅于随机应便,却未料到对方的言语如此犀利.而且无懈可击,顿了一顿道:“霍副盟主这几句话固然够冠冕堂皇.但是余某却认为大大不然!”

霍元伽阴险地笑了几声道:“余兄认为老夫的话,错在那里?”

余亦乐道:“霍副盟主和钟副盟主一向水火不容,这是人所共知的事.用不着在下多所费辞.从前迷踪谷虽有英雄盖世的胡盟主和才智出众的胡夫人统辖,但内部却始终未能打成一片。

目前在霍副盟主身后的这般人,那一个不是你的心腹手下,若现在举行公决.人少的一方当然吃亏.这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何用在下多说。”

霍元伽笑道:“余兄说的果然有理.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把迷踪谷的上千弟兄全数集合,问问他们该由谁来继任盟主。余兄必定知道这上千弟兄,并不全是老夫的人吧?”

余亦乐当然不肯同意霍元伽这项提议,若在胡柏龄生前,霍元伽的心腹手下,的确最多只占半数.然而在胡柏龄死后,谷寒香为了替胡柏龄募集报仇的力量,必须离谷遍走三山五岳。

因之在离谷前,便已把不少手下遣散,偏偏遣散的都是自己的人。

而霍元伽的心腹,却并无人离开。以目前而论,迷踪谷内,胡柏龄的旧部属已经不多,若齐集所有的人推选继任盟主,定比此刻更为不利。

想到这里,余亦乐立即淡然一笑道:“在下有句话想说,还请霍副盟主千万别说余某有意渎犯。”

“余兄请说,彼此是一家人,应该是无话不谈才对。”

“余某并非不同意召集谷内所有弟兄公决,而是觉得若如此做,反而容易误了大事。”

“余兄请道其详!”

“迷踪谷有上千之众,意见必定莫衷一是,万一选出个混蛋来继任盟主,请问霍副盟主是否在场双方,每个人都须下场,一个个的较量?”

余亦乐又道:“这次与三年前霍副盟主和胡前盟主争夺绿林领导权的情势完全不同,那次群龙无首,自然人人都有争雄称霸之心.而现在的形势却很明显……”

霍元伽不等余亦乐说完,截口道:“余兄认为哪里不同?”

余亦乐道:“眼下在场各位,毫无疑问是以霍副盟主和钟副盟主武功最高,身份地位也相等,只要两位在武功上能分出胜负就可,何必群起合拼伤了和气。”

霍元伽湛湛目光,转向钟—豪道:“钟兄以为如何?”

钟一豪淡淡一笑道:“既然非走这一步不可.在下也只有在霍兄台前斗胆领教了!”

霍元伽嘿嘿笑道:“如何较量,最好先请余兄划出道儿来!”

钟一豪道:“彼此本来已是—家人,为了免伤和气,最好是做一场不必流血挂彩的较量。”

霍元伽道:“钟兄请再说明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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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一豪道:“刀枪无眼,拳脚无情。一旦动手拼搏.难免有所伤亡,彼此就在轻功上见高下如何?”

霍元加笑道:“很好,如果在轻功上分不出高下,又当如何?”

钟一豪道:“不妨再继续较量其他方面的。”

霍元伽扫视了大厅一眼道:“这聚义厅虽然宽敞,若施展轻功,还是嫌小了些?”

钟一豪当先走出大厅道:“一切悉听尊便,那就到外边来!”

霍元伽随即也跟出大厅之外。

双方人马.也同时起座走出大厅。

大厅外,是一片大约亩许见方的广场,广场四周,有几株巨大的松柏。

钟一豪一抱拳道:“在下不敢占先,霍副盟主先请!”

霍元伽大刺剌的道:“如此老夫就先行献丑了!”

他最后一个字刚刚出口,双肩微一晃动,人已腾空而起。

衣袂飘飘.像只巨大苍鹰般,一飞冲天,直飞起七八丈高,然后身躯由直升转为平射,向一棵伞形虬松上落去。

只见他在快接近树顶时,身子忽由倒立变为盘坐,竟然四平八稳的坐在一片松针之上。而那松针.却仅是微微弯曲了些,树梢半点不曾晃动。

这正是传言上的“坐叶卧花”无上轻功.只看得在场的人都不禁暗暗叫绝,几乎连大气也无法喘出。

就在这时.霍元伽蓦地张口喷出一粒唾珠,向空中射去!

接着“吧”的—声。

地上竟多了一只死鸟。

霍元伽岂止表演了轻功,等于加—番又显露了一手气功绝技。

只听得钟一豪叫道:“霍副盟主神技莫测,在下算是开了一次眼界!”

钟一毫虽然说得语气轻松.但余亦乐等人却莫不为他大感紧张.

正在这时.突见一只巨大的儿鹰,振翼而来。

只见钟一豪猛一吸气,身形电射般直向那兀鹰掠去。

当众人正在茫然不知,钟一豪为何来之际.却见他双脚已轻轻落在那兀鹰的两翼之上,并出声喝道:“快飞!”

那兀鹰当真就像懂得人语般.载着钟一豪高大的身躯,环绕广场盘旋起来,足足飞了二匝!

钟一豪才跃身而下.落在原来站立之处。

当他脚落实地,那兀鹰尚未飞远。

只见他“卟”的一声,张口一道气柱,猛向兀鹰射去。

那兀鹰在他喷出一口气柱之后,顿时身子一偏,险些摔落在地上,直下沉了两三尺.才稳住双翼,继续飞去。

双方这—阵轻功较技,虽然已到此结束,但谁高谁低,双方观众却看法不—.实在分不出真正结果。

霍元伽表示风度,望着余亦乐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余兄算是旁观者,老夫也深信你处事公正公平,依余兄之见,方才这一阵轻功较技,不知是孰优孰劣?”

余亦乐早知霍元伽老奸巨滑,同时也确实难下定论,淡淡—笑道:“依在下观看,方才这一阵该是个平分秋色之局.不过‘’‘’‘”

霍元伽眉头—皱道:“不过什么?”

余亦乐道:“不过依在下来说,今天却是大大开了一次眼界。”

他说得不疾不徐,一派从容模样。

霍元伽却暗自骂道:“这小子实在可恶,说话还带大喘气的!”

好在他喜怒不形于色,接着视线再转向钟—豪道:“钟兄.既然这头一阵没有结果,咱们总不能就此罢休吧?”

钟一豪道:“那是自然,霍副盟主不妨说出下—步该如何进行?”

霍元伽道:“听说钟兄在掌、指上的造诣,也非常人可比.可否再比一比掌、指上工夫?”

钟一豪道,“悉听尊便.”

霍元伽道:“不过为了避免伤害,还是不必近身攻击的好。”

钟—豪道:“那是说仍是表演性质了?霍副盟主可否命人搬张桌了来。桌子上再摆几刀纸。”

聚义厅内,既有桌子.又有纸张。

在霍元伽的吩咐下.很快便搬来一张桌子和十刀黄纸。

钟一豪微微一笑道:“这次就由在下斗胆占先了!”

说着.右手已轻轻按在那十刀摞在一起的黄纸上。

但见他手掌在纸上不停移动,五指也不住盘搅,大约盏茶功夫.才缩回手来.退立一侧。

这时,那桌上十刀摞在一起的黄纸,依然原样不变的摆在那里,使得两旁观看的人,几乎都不明白他在弄什么玄虚。

只听得霍元伽嘿嘿笑道:“钟兄这一手‘搓纸成灰’的指掌神功,果然令老夫佩服!”

钟一豪立即喷出—口气箭,向那十刀黄纸吹去.

顿时,那十刀黄纸,已变成一团黄灰,撤落丈余方圆的一地,而那张桌子.却看不出半点损伤痕迹。

霍元伽转过头道:“老夫用不着任何道具,就在十步外的那棵虬松的树干上,比划比划如何?”

钟一豪道:“霍副盟主请!”

霍元伽扬起右臂,“呼”的一掌,遥空直向那虬松的树干上劈去。

奇怪的是他掌力劈出之后,右臂并末撤回,依然平举向前.五指却不住翻搅,久久才收势退回两步。

只听钟一豪道:“想不到霍副盟主还是位出色的指拳书法家!”

两旁观看的人,猛闻钟一豪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根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就在钟一豪的话刚刚说完,忽听一阵劈啪声响.那虬松的树干,竟然掉下一大片树皮.同时也显出了数行深入木内的字迹。

钟一豪因离得较近,且又目力过人.依稀看出那几行字,是“若武功难分胜负,则盟主之位.应以年长者居之。”

但双方其他的人,因相隔较远.虽猜到树干上必定有字,却不知写了些什么。

钟一豪微微一笑,低声道:“年高未必有德,霍副盟主总听说过这句话吧?”

他话声甚低,分明是给霍元伽留了几分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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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伽脸上—热,担心留下话柄,随手再遥空劈出一掌。正好把那几行字毁去。

他料想这次在指、掌工夫上也不容易分出高下,呵呵笑了一阵道:“看来老夫和钟兄想就此罢手是不成的啦!”

钟一豪不动声色道:“霍副盟主只管再划出道儿来!”

霍元伽表示谦让,拱了拱手道:“不知钟兄有何高见?”

钟一豪道:“如果霍副盟主仍不愿以兵刃相争,那就比比内功了!”

霍元伽不觉暗喜,忖道:“谁都知道,习武之人,年龄越大,内功越深,这便是所谓的‘火候’。若无几十年的修为.绝难达到‘炉火纯青’之境.钟—豪虽然身手高绝,但在内功上,却难望老夫项背……”

想到这里,立即嘿嘿笑道:“老夫就依钟兄所言.但不知如何比法?”

钟一豪道:“彼此席地而坐.各出双掌互抵,然后再运气逼出内劲,那个不支倒卧下去,或者先行罢手,就算落败。”

如此比法,越发中了霍元伽心意,当下目光环扫了全场一眼,微笑道:“当着双方众人之面.在众目睽睽之下,纵然有心想赖,只怕也难以做得出来,钟兄办法高明,实叫老夫心服口服!”

说完话,当先盘膝坐下,伸出双掌。

钟一豪向前走了两步,在霍元伽对面坐下,也缓缓伸出了双掌。

两人在轻功和掌、指工夫较量之时,已互生戒心。

此时对面而坐.四掌相抵,要以各人内功修为,区分高下,自是不敢大意,满脸现出肃穆之色.凝神目注对方。

唯有霍元伽因心有所恃.显得较为轻松些。

这是一场硬硬的较劲.虽然外表看似平静,但情势却紧张无比,两人中任何一人一露出败迹,立刻便要失去天下绿林盟主的宝座。

比武较技.无论是拳掌刀剑,双方过招,可封挡跃避,唯有眼下这种较量之法,全凭真功实学,半点也勉强不得。

如果一方较差,半途想抽手而退都不能够。

在场双方都是武林高手,岂有不知利害之理,因之在霍元伽和钟—豪坐定后,照样也个个神色凝重,屏息不动。

二人四掌相抵,起初目光炯炯注视对方,片刻之后,已同时敛收眼神,眼廉低垂,动也不动。

全场一片寂静。

约有一盏热茶工夫,只见二人胸腹起伏,鼻息加重,脸上也泛起红润之色。

又过了片刻工夫。

二人红润的脸上,冉冉地透蒸出一股薄薄热气,同时一挺上体,嘴角微动,似是在进吸真气。

这时双方的人.都将眼光投注在二人手臂之上,但见二人的衣袖.竟然慢慢的鼓胀而起。

钟—豪因身着劲装,衣袖紧窄,尚看不出什么变化。

那霍元伽因衣袖宽阔,情形便自不同.只见他那衣袖,不但为一股罡气所鼓胀隆起,而且渐向上翻卷,露出了半截手臂.

同时.二人的衣衫,也起了一阵猛烈的波荡.宛如立身在大风之中.吹得衣带飘拂.

又相持了半盏茶时间,二人面色渐渐赤红,青筋暴突,那霍元伽的手臂也陡然粗壮一倍。

二人盘坐之处,似是飕飕起—阵旋风,激带得地上的尘土,草叶,围绕着二人翻腾盘飞。

两旁围观的群豪,虽是江湖成名人物,看到眼下这等情形,也不禁大感惊骇,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出,瞬也不瞬的凝目注视。

猛然间,场中响起两声长嘘,二人各吐出一口长气.睁开双眼,射露出湛湛精光。霍元伽颈头微抬.拂胸长髯四处飞扬。

钟一豪也—挺腰躯,双目圆睁。

这两人方才在轻功和指掌上较劲之时,已耗去不少真力,再经过这一阵比拼内功,额角上已是汗水涔涔。

陡然之间,场中激发出一阵沉闷的冲击之声。

沙土又是一阵翻扬.只见霍元伽、钟一豪二人身躯同时向后一倾,红润的脸色,突转青白,涔涔汗水,竟如豆粒一般,顺腮而下。

场中群豪见此情形.早知二人又已硬拼了一次.

二人虽是各被对方震得略略后倾,但身躯依然坐在原地不动,四掌倏分即合,轻轻相抵一起,又同时合上双目。

一阵剧烈的拼搏过后,又暂时恢复了平静。

两人相对而坐,四掌接触,神色间十分平和.

但在场之人,却心中都明白,这不过是大风暴前的—段暂时平静,一场更凶恶的搏斗.即将紧接展开。

麦小明看到这里,也暗暗忖道;“好在我听了余亦乐的话,暂时不开口不出头,若当真我和霍元伽这老王八蛋比赛指掌工夫和内功,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麦小明所想的半点不差,他之所以在武功上,看似胜过钟一豪,只不过是招术奇奥,出手狠辣,令人莫测高深而已。

若论真正的功力深厚,总是年龄太轻,火候不够,较之钟一豪和霍元伽实在还差上了一筹。

和麦小明紧靠站立的余亦乐.似乎已看出麦小明在想些什么,轻触了他一下,低声道:“别胡思乱想,他们两个即将进入生死关头,咱们要随时准备出手接应。”

麦小明道:“知道了,我一切听你的。”

这时,霍元伽和钟一豪的脸色,已逐渐恢复正常,相触的四只手掌.缓慢的向后移开。

相距约半尺左右时,忽听霍元伽吐气出声,身子一倾,双掌疾向前吐.掌风过后,地面沙土,顺着手掌的推动,扬起三、四尺高的一团烟尘。

霍元伽素以雄浑的内力,驰名武林,此时适遇劲敌,又存了非夺下绿林盟主宝座不可之心。

出掌相搏,自是蓄势而发,—掌推出,倏又收回,接着再度疾推而出.这样连续收推了四五次。

掌风的激荡,更如怒海狂涛一般.汹涌沸腾,直向钟一豪冲击而去。

这等凶猛浑厚的内力,足能倒碑拔树.只看得双方之人.全都惊心动魄.一齐将目光投注到钟一豪身上。

只见钟一豪双目圆睁.全神贯注,盯视着霍元伽的动作,也是双掌吐送,不过他的掌势.与对方恰恰相反。

人推他缩.人收他推,二人一推一送,互相迎合。

两人全是内家高于,一推—送之势,看似轻淡,其实却是全力的相拼,二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收臂送掌,丝毫不敢大意。

就这样.双方推送了约有十个来回,陡然两声闷哼,两人突然同时向后弹震出四五尺远。

场中群豪,不由一阵骚动,胆小的竟然惊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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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二人,虽然各被对方内力震弹出数尺远近,但原坐的身形,却分毫未变,依然原式不动。

已恢复正常的脸色,此时又转青白,同时二人的嘴唇,也在微微抖颤.双目垂闭。

双方微微睁开眼.互望了一下,一语未发,又自缓缓闭上,手抚丹田,默默调息了一阵。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后,霍元伽突然一耸双肩,原坐姿势不变,身躯凌空而起,直向钟一豪坐身之处撞去。

钟—豪双掌平胸向前—推,立时有一股暗劲随掌风而出,有如一道无形的墙壁般,硬是把霍元伽撞来的身子挡住。

霍元伽向前疾冲的身子,被那无形劲道一拦,立时又倒飞回去。

钟一豪双掌推出之后,身子也骤然飞起。

霍元伽却原势疾沉而下,身子一着地,立即双掌一齐推出。

这当儿,两人搏击之势大变.钟一豪身悬半空,霍元伽却盘膝坐在地上,两人掌力虚空的一接.钟一豪陡然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倒飞出七八尺远。

原来两人内力相差不多,那个虚空落掌,那个就难以接得对方掌劲。

霍元伽发出一掌击退钟一豪后,并未趁势追击,却闭上双目休息。

钟一豪翻了一个筋斗之后,仍然原势不变的落在地上,静坐休息。

原来霍元伽自知内力已耗去大半,而且其时对方已落卜地来,

若施袭不成.反而要伤在对方掌下。

衡量利害得失,是以不敢轻举妄动,决定仍应稳扎稳打,同时他自忖对方内力一定比自己消耗的更多,只要苦撑下去,最后胜利必定属于自己。

两人又开始运气调息。

经过两次搏击之后.场中之人,都已看出两人功夫在伯仲之间.纵然霍元伽稍深厚些,也高不出多少。

鹿死惟手,谁也无法瞧得出来,是以个个都越发紧张。

当事双力虽已停下搏斗,但观战之人,仍然个个屏息凝神而立,似乎比当事人还要紧张得多。

大约又过了顿饭工夫之久,两人又同时睁开眼,相互上望,同时站起身子.向前走了几步。

面对面再坐下来,各自缓缓伸出双掌,推在一起。

只见两人的脸色,又开始严肃起来,各人头上热气蒸蒸直往上冒,相持不久,两人身躯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但两人相持之势,仍然保持着平衡,停在原位上。

谁也无法向前推进一寸!

在场之人,已瞧出两人拼搏,这次是真正进入生死关头。

其中只要有一人稍稍不支,另一人立时将会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过去,趋势把对方击毙。

忽听霍元伽吐气开声,一阵颤动,双掌向前推进了一寸。

这时,场中已不似刚才那般尘土飞扬。

反而异常旷静,尘不扬、草不惊。

钟一豪被霍元伽向前推进一寸之后,立呈不支状态!身躯向后倾斜,胜色变成一片紫红.

顿时,余亦乐等人全感紧绷的心弦欲断,—个个俱都骇然失色。

但二奇、四怪等一伙人却全都眉飞色舞,几乎要跃身欢呼。

就在这千均一发,胜负立分之际.突然钟一豪大喝一声,双掌疾收复又推出。

在这—声巨震之后,霍元伽和钟一豪同时仰身向后倒去.各自喷出一口鲜血,然后动也不动.

群豪一见情形不对,霍元伽一方的搜魂手巴天义和钟一豪一方的文士打扮的余亦乐.不约而同的急急跃近两人身旁.

只见霍元伽和钟一豪都双目紧闭,嘴角鲜血缓缓流出.

显然.两人全已内力耗尽,昏厥过去.

巴天义和余亦乐都是江湖阅历极深之人,心知若这时把两人扶起,反而会伤了他们的内腑。因之,虽奔到霍元伽和钟一豪身旁,却谁都没动手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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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节外生枝

足足盏茶工夫之后,霍元伽和钟一豪才缓缓睁开眼,同时挣扎着坐了起来。

余亦乐凝望了钟一豪一阵道:“钟兄,你感觉如何?”

钟一豪惨然一笑:“只要霍副盟主还有意继续较量,钟某岂能不舍命奉陪!”

他虽然话声无力,但却充满了慷慨、悲壮。

余亦乐再望向霍元伽道:“依霍副盟主之意呢?”

霍元伽咧了咧嘴道:“依老夫之见,若双方再以内功拚搏下去,只怕直到耗尽最后一口气,也未必能有真正结果。”

钟一豪接口道:“莫非霍副盟主又有了新主意?”

霍元伽道:“咱们先前已把话说明,若轻功,内功和拳掌上难分高下,那就不得不在兵刃上见个真章。”

余亦乐暗道:“这老家伙内功精纯,体力恢复得可能比钟兄快些,待会儿动起手来,岂不被他赚了便宜……”

想到这里,忙道:“两位方才连番较技,必定已经大伤元气,如果要在兵刃上见真章,不妨拖到明天!”

霍元伽却道:“今日事,今日毕,何必拖到明天。”

由此可见,他自信恢复得较钟一豪快.对于最后的胜利甚有把握。

余亦乐暗感心头沉重,还没来得及开口.已听钟一豪道:“余兄不必为我担心,霍副盟主说得对,今天的事就该今天解决。”

搜魂手巴天义可能已料霍元伽最后一战必胜,为避免钟一豪变卦,随即不声不响的退回一旁。

他这一起,等下也要余亦乐离开。

这当儿,霍元伽和钟一豪也缓缓站了起来。

钟一豪长长吁了一口气道:“霍副盟主想立即动用兵刃呢?还是先比试拳脚?”

霍元伽道:“如果能从拳脚上分出胜负,那就用不着再动用兵刃了,彼此乃是一家人,不论伤了那个,都不是老夫所愿见的。”

钟—豪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这次,他不再谦逊,最后一个字刚刚落音,便忽的欺身而进,一招“直叩天门”.当胸直击过去.

霍元伽看他说打就打.余音未绝,拳已逼到,不禁大怒,冷笑—声.横臂出掌,一招“横架金梁”,潜运内力,硬对拳势。

钟一豪似是存下速战速决之心,避开对方左掌,右臂又加几分劲力,一招“金刚舒臂”.再击过去。

但闻砰然一震,双方右拳接实,各自被震得退了一步。

钟一豪勇猛剽悍,—退即上,双掌合击,一招“双风贯耳”,疾击过去,右腿同时飞起“魁星踢斗”,直踢小腹。

霍元伽冷冷一笑,双臂平胸推出,向左右—分,一招“二龙分水”,不但硬接了钟一豪—招“双风贯耳”,同时右腿平扫而出,猛迎对方踢来右脚。

两人你来我往,转瞬间便对拆了七八招。

其实,二人打来虽然惊险绝伦,却并不激烈,也看不出有何精彩处。

这是因为他们先前已将内力消耗得差不多,体力尚未全复,此刻的激战,只是咬牙苦撑而已。

眨眼又是十几回合过去.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但冷眼旁观的余亦乐.却已看出若再战下去,钟一豪必定后力不继,而霍元伽却至少有六成取胜的希望。

他心头大急之下,立即以“传音入密”对麦小明道:“小兄弟.现在该你—显身手的时候了!”

麦小明早已等得不耐烦,闻言毫不迟疑.探手拔出宝剑,一跃而至霍元伽和钟一豪身前,大喝道:“住手!”

钟一豪正希望麦小明及时前来接应.立即抢攻一招,把霍元伽稍稍逼退.然后跃退一丈之外。

霍元伽失去对手.只好也停下身来,一面喝道:“大胆!你这小子捣的什么蛋?”

麦小明嘻嘻一笑道:“在下就捣你这狗蛋!”

霍元伽不觉七窍生烟,大吼道:“再不滚开,老夫就先要了你的狗命!”

原来霍元伽只知麦小明是胡柏龄在两年前收容的一名远支师弟.并不清楚他的身手如何.因之从来未把他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霍元伽有此想法,试想一个十七八岁乳臭未干的孩子.即使武功再高,也高不了多少。

麦小明反而沉住了气.又是嘻嘻—笑道:“在下是有事找你的,你凭什么叫我滚开?”

霍元伽叱道:“你找老夫什么事?”

麦小明道:“你和我们钟老大,方才是否在争夺绿林盟主之位?”

“废话!”

“既然你们是在争夺绿林盟主之位.那就表示谁胜了谁就是绿林盟主,如果现在有个人比你们武功更高,要争夺绿林盟主.那该怎么办?”

霍元伽冷笑道:“不知在场之人.还有那一个武功比老夫和钟副盟主更高?”

“就有这么一位。”

“是谁?”

“你远看!”

“用不着远看。”

“那就近观!”

霍元伽脸色一变,须发怒张,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狂小子,竟敢在这种节骨眼上,来戏耍老夫!”

麦小明眨眼道:“我说的完全是实话,你好像还不信!”

霍元伽不愿再跟麦小明多费口舌,转头道:“巴老弟,把这小子给我拿下,待会儿再听候发落!”

搜魂手巴天义刚要上前,麦小明却摆手道:“姓巴的别先上来,我和霍副盟主还有话讲!”

霍元伽只好咳了一声道:“你这小子还有什么话讲?”

麦小明道:“如果我败在巴天义之手,这绿林盟主之位,是否就让给巴天义?”

这句话果然有效.霍元伽总不能把绿林盟主之位让给巴天义。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不计身份地位,亲自出手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无法无天的后生晚辈了。

以霍元伽的预料,最多三招,便可把麦小明制服,绝对用不到四招。

当下,他兵刃也不取.冷冷一笑道:“老夫就决定破例亲自出手。小子.不必害怕.你就进招吧!”

麦小明笑道:“老家伙,你怎么不动家伙?”

霍元伽道:“对付你这种毛头小子,哪里还用得着家伙.”

麦小明本想也弃剑不用,来个徒手相搏,但又自忖,仅以掌力相拼,定然不是霍元伽对手。

是以他不再多言,抖手—剑,绽开朵朵剑花,闪电般向霍元伽前胸刺去。

在场双方观战之人,除钟一豪一方多数知道麦小明,出手奇诡招术难测外,霍元伽的一方,谁也没把麦小明放在眼里,甚至认为他是活得不耐烦自寻死路.

霍元伽暗运内力,“呼”的一掌,劈出一记刚猛无俦的掌风,排山倒海般直向麦小明撞去。

在他的预料,这一掌劈出之后,麦小明不死也必重伤.

麦小明果然被霍元伽这一掌迫得拿桩不住,刺出的剑锋也偏向一侧,不由暗道:“这老小子的掌力果然厉害!”

他心念电转,立即滑步旋身,又是一剑斜斜刺出.

霍元伽发掌之后,眼前却不见了麦小明的踪影。

他本以为麦小明必被掌风震摔出去,正要收势回身,却突然寒芒一闪,麦小明的剑尖已逼近他的左肋。

原来麦小明是利用“摘星步”闪开了霍无伽的一击,不但卸去了霍元伽的掌风,而且旋身再进,身法诡异得简直神鬼莫测。

霍元伽一时大意,险些被—剑刺中.

到这时霍元伽才觉出,这小伙子竟真的是莫测高深,心头暗凛之下,只好一松腰中扣把,掣出了他那通体乌黑的蛇头软鞭.

只听麦小明嘿嘿笑道;“老家伙,到底亮出兵刃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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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伽早已气得须发怒张,更不答话.一扬腕,抖开蛇头软鞭,犹如乌龙出洞般,一招“乌龙绞柱”.直向麦小明拦腰扫去.

蛇头软鞭足有八九尺长,一鞭扫出,在他的预料中,麦小明身法再快,也难以躲过的。

被扫中之后,势必拦腰断为两截。

岂知鞭势出手之后,突觉重量加重,这才看出麦小明不知用的什么法术,竟然站在鞭身之上。

这情景简直是见所未见,钟一豪一方的人,不由齐声喝起采来。

但霍元伽方面的人,却都个个骇然失色。

好在霍元伽并未过份吃惊,心想只要把鞭拼力甩动,并不难把对方摔下鞭来。

偏偏麦小明的双脚,像俘被粘在鞭上一般.霍元伽不论如何甩动.始终无法将他抛出。

而麦小明手执长剑正站在蛇头软鞭中间,四尺左右的距离,只要剑一刺出.必可刺中霍元伽上盘。

霍元伽大感惊慌之下.唯一的办法,只有松手弃鞭。

不过.他暗忖虽然撒手弃鞭是种颇失颜面的事,但这—松手,至少会将麦小明摔得七晕八素,胜者一方,照样还是归于自己。

岂料松手弃鞭之后,麦小明悬空翻了两个筋斗,竟然毫发未损的站在对面。

好在霍元伽已趁瞬间,翻腕由肩拔出了他的另一兵器“青龙夺”。

青龙夺是一类似鸡爪的奇形兵刃,放眼当今江湖,只有霍元伽使用这种独门兵刃,也是他赖以成名的趁手武器。

凡是和他交过手的黑白两道人物,莫不对他这青龙夺望而生畏。

霍元伽把青龙夺在手里掂了一掂道:“小子.别得意,现在该是要你命的时候啦!”

麦小明道:“少罗嗦,现在不是你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吹大牛的时候!”

这一次两人交上了手,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霍元伽和麦小明一老一少,一个是功力深厚,出招沉稳辛辣;一个是血气方刚,手法诡异难测。

两人一口气拼搏了将近百招,起初还是平分秋色之局,但百招过后,霍元伽却已渐感不支。

而麦小明则愈战愈勇,着着进逼,逼得霍元伽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其实,两人若论功力的深厚,麦小明绝对难望霍元伽项背,但霍元伽因和钟一豪对阵时,内力已消耗大半,此番出手,已成强弩之末,再加麦小明出招不按牌理出牌,当然被迫得难以招架。

激战中.突闻麦小明暴吼一声.接着寒芒—敛,剑尖直指霍元伽前胸。

霍元伽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原来这时霍元伽的青龙夺.已被麦小明不知用的什么手法,击落在地上。

麦小明哈哈一笑道:“老家伙,现在还有什么话说,绿林盟主该是我的了吧?”

霍元伽面色铁青,像僵尸般站在原地.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麦小明转身大步来到钟—豪身前,淡淡一笑道:“钟老大,你看该怎么办?”

钟一豪弄得似乎难以答话。

麦小明笑道:“你别紧张,这绿林盟主的宝座.还是由你坐的好,我负责保你。”

钟一豪哦了声道:“你为什么要让位给我?”

麦小明道:“我年纪轻,要做绿林盟主,将来机会还很多,你的年纪比我大,智谋也比我高,所以我早就想过.即使得到绿林盟主之位.也要让给你,这叫‘你做皇帝我保驾’。”

钟一豪为了表示风度,一皱眉头道:“这绿林盟主之位是你自己争来的,还是你自己坐的好。”

麦小明道:“你怎么这样罗嗦,其实今天我胜得很侥幸,何况由我来做绿林盟主,必定有很多人心里不服。”

就在这时,忽听霍元伽喝道:“快过来把这小子拿下!”

接着一个年在三旬左右,一身天蓝长衫,看来十分文弱.但气度却极沉稳的男子,已一闪来到霍元伽身侧。

麦小明一见之下.不觉脸色骤变,失声叫道:“张师兄,你怎么来到这里?”

那男子目光呆滞,双手各扣着一双金光灿烂的金圈,望了麦小明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

麦小明心头一震.连忙又叫道:“张师兄,莫非你已服了阴手魔的独门毒药‘向心露’了?”

那男子依然并不答话。

原来这人叫张敬安,和麦小明同是神杖翁酆秋的门下弟子,论武功比麦小明又要高出一筹。

只听霍元伽嘿嘿笑道:“不错.他是被老夫灌下了‘向心露’,一切听命老夫驱使。”

麦小明大感惊诧道:“‘向心露’是阴手一魔的独门毒药,你是怎么得到的?”

霍元伽皮笑肉不笑道:“老夫是怎样得到‘向心露’的,没有必要告诉你,你只要知道‘向心露’的厉害就成了。”

麦小明当然明白‘向心露”的厉害,上次谷寒香为了替夫报仇.曾从阴手—魔手中盗来‘向心露’给神杖翁酆秋灌下,使酆秋迷失本性.甘心为谷寒香役使,直到谷寒香死前,才得到解药恢复了理智。

如今张敬安也被灌下了‘向心露’,麦小明怎能不大感震憾。

只听霍元伽冷笑连声道:“小子,连你师父酆秋都无法抵抗‘向心露’的迷毒,你这师兄张敬安就更不用提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麦小明再望了张敬安一眼道:“你要把他怎样?”

霍元伽阴笑道:“你该问老夫准备把你怎么样。”

“你说要怎么样?”

“我要他杀了你,看这绿林盟主的宝座,到底由谁来座。”麦小明顿时越发不安起来,方才战败霍元伽的意满志得之情,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见霍元伽望着张敬安道:“老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快把这小子收拾掉!”

张敬安双目呆滞的眨了几眨,立刻跃身—扑,双环齐出.直向麦小明攻去。

麦小明因见对方是自己师兄.不愿自相残杀,急急把身闪向一侧,一面大叫道:“张师兄,咱们是自己人.你别受那老家伙的摆布!”

须知‘向心露’只能使人迷尖本性,服闭之人在武功上却并不稍减,

麦小明这一战已无法避免,也就只好抡剑迎击,师兄弟二人.立时展开—场激烈搏杀。

起初麦小明难免仍有些顾忌,生怕伤了对方。

但张敬安却始终没有这种心理压力,他的武功.本来就比麦小明略胜一筹,在全力施展之下,很快便逼使麦小明落入下风。

两人转瞬间对拆了百招以上。

此时.麦小明已退到钟一豪和余亦乐等人身侧,逼得钟一豪和余亦乐等人都纷纷向—侧闪开。

又缠斗了五六十招后,余亦乐看出麦小明已渐感不支,只得高声叫道:“小明快快退下!”

麦小明依言向后飘退两丈有余。

张敬安并未追,也随即停下来,痴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霍元伽大步向前,手拂长髯.呵呵笑道:“他们两人正到胜负立分的关头,余先生忽然出声喝止.不知是何用心?”

余亦乐道:“今日之局.该是霍副盟主和钟兄互争盟主之位,他们两人纵然拼个你死我活,也于事无益。”

霍元伽森森一笑道:“那很好,老夫情愿继续和钟一豪决一雌雄!”

忽听钟一豪道:“不必了,在下情愿把绿林盟主之位,让与霍副盟主!”

当日晚饭后。

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文天生,苗素兰、万映霞以及江北四龙中的飞天龙何宗辉、多爪龙李杰,喷火龙刘震,正集一室在密议大事。

只听飞天龙何宗辉道:“副盟主,你为什么平白答应,把盟主之位让给霍元伽那老王八蛋?”

钟一豪长长吁口气道:“当时的情势很明显,小明兄弟和张敬安若再战下去.必定落败无疑.即使我不让,也难以挽回大局。”

何宗辉还是有些不服气道:“即便麦小明落败,我们这些人照样还可以再战,绝对不能把盟主之位拱手让人!”

钟一豪凄凉一笑道:“这是你的想法,其实咱们谁都应该明白,目前谜踪谷的上千人中,,可谓绝大多数都是霍元伽的心腹。

即便霍元伽把盟主之位让给咱们.咱们也照样难以发号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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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宗辉哼了声道:“难道副盟主就自屈于霍元伽那王八蛋之下?”

钟一豪不动声色的摇摇头道:“不劳你为我多虑,我已有了打算。”

何宗辉道:“副盟主有什么打算?”

钟一豪道:“我己决定在霍元伽明天就位之前,离开这迷踪谷,从此不再过问这里的事。”

此语一出,在场所有的人,个个大惊失色。

麦小明抢着大声道:“钟老大.你不能走.你若一走,谁来领导我们?”

何宗辉也连忙接道:“副盟主不能走,还有一件大事.必须由你出面。”

钟一豪哦了一声道:“什么事必须由我出面?”

何宗辉道:“我们姜老大在天台山时.奉命先行回谜踪谷接应,今天却—下没了他出面,可能巳被霍元伽扣押,或者被他下了毒手,你总该和霍元伽交涉,把他救出来才成。

原来江北四龙原为江北五龙,依序是老大出云龙姜宏、老二入云龙钱柄、老三飞天龙何宗辉、老四多爪龙李杰、老五喷火龙刘震。

只因老二入云龙钱柄,两年前被张敬安误杀、是以目前只剩下四龙。

钟一豪一楞道:“余兄有何见教?”

余亦乐道:“这迷踪谷是胡前盟主一手创立的基业,后来又由谷前盟主继盟主之位,咱们都是衷心拥戴胡、谷两位盟主的人,怎可置他们手创的基业于不顾。”

钟一豪道:“可是,目前大权已落入霍元伽之手,咱们还有什么能力重整这胡、谷两位盟主的基业?”

余亦乐淡淡—笑道:“钟兄这话错啦!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咱们能忍辱负重,何愁不能把绿林盟主之位,由霍元伽手中夺回。”

“余兄请道其详。”

“大家都知道,在迷踪谷内,当年忠心拥戴胡前盟主的人不少,但在胡前盟主死后,却几乎全被谷前盟主遣散。咱们就将这些人设法召集回来,龙其崂山三雄,个个武功高不可测,若他们回来以后.何愁霍元伽不拱手让位。”

钟—豪似是心有所动,略一沉吟道:“余兄能否设法把张敬安这人除去!”

只听麦小明大声道:“不行!张敬安是我师兄,不能除去!”

钟一豪道:“若不能除去,就必须设法找到解药,阴手一魔就住在吕梁山,离北岳不过旬日路程,现在的问题是不易找到一个和阴手一魔有交情的人。”

钟一豪不觉望向苗素兰。

原来苗素兰曾是阴手一魔的门下弟子,只因爱慕胡柏龄的盖世英豪,才叛离师门.改投胡柏龄随侍谷寒香,成了谷寒香的莫逆之交。

余亦乐立刻摇头道:“钟兄可是想要苗姑娘前往吕梁山,向阴手—魔求取‘向心露’解药?”

钟一豪撤回目光道:“除了苗姑娘,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余亦乐摇头道:“你又错啦!阴手一魔早已把苗姑娘恨之入骨,若由苗姑娘到吕梁山,那就有去无回了!”

只听麦小明道:“我去!”

余亦乐道:“你跟阴手一魔可有交情?”

麦小明道:“没有。”

“那他怎么会给你解药?”

“我可以跟他要.难道讨饭的还要跟被讨的有交情?”

余亦乐笑道:“须知阴手一魔的‘向心露’和解药,是他耗费大半生光阴才研制出来的,他把这两种药物视同生命,岂肯轻易施舍。”

麦小明转了转眼珠道:“他若不给,我就硬要!”

“什么叫硬要?”

“硬要就是和他干上一架。”

“你自信能打得过他?”

“若打他不过,我就用偷的,办法多得很,不信活人会被尿憋死!”

余亦乐点了点头道:“好,那就由你去讨解药。”

麦小明满面得意之色.再道:“是否现在就要动身?”

余亦乐道:“不必急在一时,等明天参加过霍元伽的就职大典不迟,否则明天你不在场,很容易引起霍元伽的疑心,对你和我们现在场的人.都大大不利。”

麦小明冷哼一声道:“我就是不想见那老王八蛋就职时,扬扬得意的熊样.所以才要现在动身!”

余亦乐拍拍麦小明肩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忍耐些的好。”

麦小明默了一默道:“好吧,我听你的.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余亦乐道:“什么要求?”

麦小明望了苗素兰—眼道:“要苗姐姐陪我一道去.”

“为什么要苗姑娘一起去?”

“吕梁山那么大.想找到阴手一魔的住处,不是件容易的事,苗姐姐既然做过阴手—魔的门下.由她带路,自然事情办的会快一些。”

“可是苗姑娘不敢见阴手—魔。”

“她用不着见,只要把我带到地点,她在外面等.我单独进去见阴手一魔就可。”

余亦乐转向苗素兰问道:“这办法苗姑娘是否同意?”

苗素兰道:“既然麦小兄弟要我带路.我就陪他去—趟。”

众人又计议了一阵.才各自散去.回房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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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卧薪尝胆

整个迷踪谷内在上千人中,目前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江湖阅历极深的苗素兰,一个是小姑独处的万映霞。

她们仍在原来的居室。

这里是林荫中,有一幢独门独院的宅第,宅门外绿柳成荫,一庭院内修竹压檐.看来越发高雅幽静。

原来这处庭院,正是谷寒香生前所在.苗素兰和万映霞因为都是谷寒香最亲近之人,所以也住这里。

霍元伽虽是提前由天台山赶回,在不便过份暴露野心的情形下,他并未派人进入占住。

从前谷寒香住这里时,还有四名丫环,由于人多,再加上有个人见人爱的翎儿,显得并不寂寞。

如今只剩下苗素兰和万映霞,难免有些孤单,两人睡不着,直聊到将近二更,才各自回房休息。

苗素兰闭上房门,为防夜间有动静,只是合衣而卧。

刚朦胧睡去,突闻窗外发出脚步声响,似是有人正向窗下接近。

苗素兰觉出不对,立即由床上跃身而起,正要出声喝问,却忽感喉头干涩,接着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随着心神恍惚.一阵头晕眼花,几至失去知觉。

紧接着.有两名黑衣人破窗而入。

此刻苗素兰根本喊叫不出,但她还是拼力的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想做什么?”

她虽然用尽气力,说出这两句.声音却微弱得很,根本无法惊醒住在另一房间的万映霞。

她哪里知道,住在另一房间的万映霞早已被两名黑衣人用薰香,先行薰昏过去。

只听一名黑衣人道:“先把她点了穴道再说,免得出门时被人暗中看出破绽。”

另一黑衣人立即出手,点了苗素兰的穴道,并把她架下地来。

先前说话那黑衣人.再把床上的被褥叠好,看不出半点零乱痕迹。

然后两人—声不响的.把业已昏迷不醒的苗素兰架出门去。

当苗素兰醒来时.才发觉自己是躺在另一个从未到过的房间里。

她摸了摸身上,不觉啊了—声。

原来.此刻已近乎赤身裸体,下身只有一条内裤,上体也仅仅是一个肚兜.那修长腻滑的双腿和雪白粉嫩的玉臂.全露在外面。

好在在感觉上,下身还不曾被人蹂躏过。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床上另放着一张矮桌,桌上红烛高烧,并摆着一壶酒,两只空盅和几碟小菜。

她想立即起身,但因找不到衣服,而且四肢无力,只好挣扎着坐了起来.拉过锦被遮住身子。

正在茫然无措的当儿.门外已有了脚步声。

接着一人推门而入,赫然是满面邪气的霍元伽。

苗素兰立即咬牙切齿道:“霍元伽,原来是你做的好事,你把我掳到这里来做什么?”

霍元伽涎着脸笑道:“苗姑娘,你说对了,老夫的确做的是好事.目的就是要咱们两个成就好事!”

苗素兰一口唾味,直啐到霍元伽脸上道:“好个无耻的混账东西,我从前知道你只是阴狠毒辣,想不到还下流无耻!”

霍元伽毫不动怒,抬手将脸拭干,再嘿嘿笑道:“你要骂只管骂.反正你已是老夫的人了.老人被你骂得几句.也算不了什么!”

“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难道你心里还不明白?”

“我有什么明白?”

“那么老夫就实对你说,老夫明天就要登上绿林盟主宝座,缺少的就是—位压寨大人……”

“你想要我做你的压寨夫人?”

“不错,现在你已掌握在我手中.不答应也得答应。”

“如果我不答应,你准备把我怎么样?”

霍元伽脸色瞬息变了几变。接着手拂长髯.阴森森连笑几声道:“老夫把你弄到这里来,钟一豪等人全不知情,若现在老夫要你死.照样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你总不会自寻死路吧?”

苗素兰果然听得暗生凛骇,霍元伽一向心狠手辣,他是说得出,做得到.若就这样平白送了命,在她来说,确是一件心不甘情不愿的事。

霍元伽继续说道:“老夫杀了你之后.钟一豪那般人的性命,照样也在老夫掌握之中!”

苗素兰愈加不安。

霜元伽再道:“苗姑娘,跟了老夫,有什么不好,到那时在天下绿林中,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二号人物,荣华富贵,享用不尽,除了天上的月亮,你想要什么,老夫都答应你!”

苗素兰幽幽叹了—口气道:“难道你一定非要压寨夫人不可?”

霍元伽笑道:“老夫身为天下绿林盟主.必须有个压寨夫人,才算十全十美,而且有前例可循。”

“什么前例?”

“胡柏龄担任绿林盟主时,谷寒香便是他的压寨夫人,而且压寨夫人被扶为盟主,也是件很自然的事。”

“这么说你当上绿林盟主以后,很快就要死.你是不是这意思?”

霍元伽呵呵一阵连笑,接着坐上了床,轻轻拍了苗素兰一下香肩道:“小宝贝,你要骂,尽管骂,老夫绝对不生你的气,只要你肯答应做老夫的乐寨夫人就好!”

苗素兰低首不语.沉吟了半响道:“做你的压寨夫人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霍元伽立刻咧嘴而笑道:“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老夫也答应.究竟什么条件?快说!”

苗素兰道.“必须百日之后,咱们才能同房。”

霍元伽笑容一敛,呆了呆道:“为什么要那么久,老夫哪能等得?”

苗素兰正色道:“你等不得也得等,因为我已对天发过誓。”

“你发过什么誓?”

“谷盟主生前待我如同亲姐妹,为了报答她的知遇之恩,在她死后.我就发誓,要在迷踪谷为她守孝百日,在这段守孝期间.当然不能和你同房。”

霍元伽立即毫不犹豫地颔首道:“好.老夫就答应你,不过在名义上,明天你就是老夫的压寨夫人了。”

其实,霍元伽所以答应得这么快,是他早已成竹在胸,只好略施手段.他有办法在三五天内,便可和苗素兰完成好事。

曲素兰目光掠过桌上的酒菜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霍元伽满面陪笑道:“当然是给你压惊消夜的,来,老夫陪你对饮几盅!”

万映霞醒来时,已是早饭时刻。

连她自己也不解.昨晚为什么这样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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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好衣服下床.来到苗素兰房间.准备喊她一起去用饭。

谁知室内并无人影,料想必已先行到了饭厅,便—个人出门再赶往饭厅。

在谷寒香生前,这里有单独的小厨房。

如今只剩下苗素兰和万映霞两人住,不消说必须到钟一豪那伙人的饭厅用饭。

来到饭厅,钟一豪等一伙人早已到齐,正在等候苗素兰和万映霞。

只听麦小明抢着问道:“大家等你们很久了.苗姐姐怎么没来?”

万映霞一愣道:“苗姑娘房里没人,我还以为她先来了呢?”

众人料想到苗素兰必是一早到山上散步去了,所以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接着便开始用饭。

麦小明不甘寂寞,边吃边道:“余先生,大约早饭后,就是霍元伽那老王八蛋举行就职大典的时候了,咱们要不要参加?”

余亦乐道:“当然要参加。”

麦小明哼了声道:“眼看那老王八蛋扬扬得意的登上宝座.在咱们来说,实在是件不舒服的事!”

余亦乐吁了口气道:“不舒服是心里的事,表面上却必须装成高兴的样子。”

麦小明冷声道:“做人要表里一致,口是心非,那算什么?”

余亦乐慢条斯理道:“我在这种年纪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等你人生阅历一多.到了我这种年纪,可能就不是现在的想法了。”

“你才不过三十出头!”

“不错。所以霍元伽才能称得上老奸巨猾。”

就在这时.岭南二奇中的老大搜魂手巴天义。匆匆走了进来,望着在场众人一抱拳道:“盟主就职大典马上就要举行,诸位用过饭后.就请快些前去!”

钟一豪道:“新任盟主的就职大典不知在哪里举行?”

“就在聚义厅。”

“兄弟这边的人.是否要全体参加。”

巴天义扫掠群豪一眼,笑道:·在场诸位.都是咱们谜踪谷的首要人物.最好能一起参加.这不但是诸位的光彩,而且新任盟主也有面子。”

巴天义说完话,又做了个环揖,才转身离去。

霍元伽派他手下的第一号心腹大将来通知.总算颇给钟一豪等人面子.否则.他尽可派一名听差的小喽罗来通知。

钟一豪担心众人议论纷纷,又生事端,匆匆用过饭,站起身道:“大家就请一起到聚义厅吧!”

众人遂起身。

忽听麦小明嚷道:“可是苗姐姐到现在还没回来,怎么办?”

时间已到,众人也顾不得再理会这件事,随即在钟一豪身后,往聚义厅进发。

大典仪式在大厅内举行。

大厅虽大,也只能容纳百人左右而已,囚之,凡是获得参加盛典的,都是迷踪谷内的大小头目。

钟一豪等人到达时,聚义厅内早已挤满了人。

好在钟一豪等人的席位已预先留置,而且观礼席上最尊的一席.便是钟一豪的座位,这是因钟一豪是副盟主,在迷踪谷内,除了霍元伽,当然以他最尊。

众人坐下后,才注意到大厅内的布置陈设。

只见正中靠壁处,摆了一张高大木几,木几上高烧着一对儿臂粗细的红烛,另外列了几瓶花和几碟素果。

木几前再摆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有个大香炉,旁边放一双香筒.另有一大缸洒和几个酒盅。

最显眼的,还是八仙桌后方,安放在木架上的那只全身染成红色的大猪公.看样子足有千斤以上重。

在大猪公左右.分放着一个羊头和一个牛头。

司仪赞礼的是巴大义.他站在八仙桌旁.虽然鹰鼻鹞眼,满面阴险凶恶之相.但表现得却神态肃穆,—副毕恭毕敬模样。

大厅内因人数太多,难免有人交头接耳,喁喁私语,看起来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忽听巴天义高声叫道:“新住盟主到.全体肃立!”

立刻.大厅内鸦雀无声,一个个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钟—豪等人,陈麦小明外,也都依言起立。

麦小明只见有他一个人坐着,无奈之下,随后也只有跟着站起来。

接着,由大厅左侧的屏风后,传来脚步声响.罗浮一叟霍元伽迈着沉稳的八字步,—摇一摆的进来。

原来大厅左侧的屏风后,另有一道侧门,不需经大门便可进入大厅。

大人物都是由后门走向前台的。

霍元伽今天似是特别经过一番修饰,显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颇有盟主的架势。

霍元伽缓步走到供桌前,肃容站好,低声对巴天义道:“宣读颂词!”

巴天义随即展开早已捏在手中的文稿,高声朗读到:“唯我绿林,天下独尊。统御五岳.扫荡凶氛。国泰民安,深庆得人。唯我首领,英明无伦。而今而后,一体共钦!”

这篇颂词不知出于何人手笔.够得上冠冕堂皇,但余亦乐等人听后.却都暗笑不已。

霍元伽直等颂词诵完后,才原地摆了个不中不西的无名架式,接着开始上香献礼,历时半刻.总算完成了就职仪式。

只是在场所有的人,都个知他拜的是谁?

这柱香究竟是为哪一位祖师爷烧的?

有人说是武圣关公。

只因本几后的墙壁挂了一幅红幔,而那红幔却一直不曾掀开。

所以,答案一直并不肯定。

全只是猜测之词。

好在谜题不久后便在霍元伽掀开红幔下,显露答案。

果然是武关公。

霍元伽道:“各位,本盟主除了就职绿林盟主之位外.还有一件天大喜事要宣布。”

他不待其他人发言.已然又道:“本盟主已纳了位压寨夫人,现在就要她出来和各位见面。”

霍元伽话说完,向巴天义施了个眼色。

巴天义立即高声朗道:“盟主夫人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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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大厅左侧屏风后的侧门.袅娜走进一名白衣娇体的少妇。

赫然竟是苗素兰。

麦小明等众人,自是愕住了。

苗素兰入厅后,便神色自若的走向霍元伽身旁。

麦小明不敢置信道:“苗姐姐,你要嫁给霍……”

不待他说完,苗素兰已微笑点头道:“是的。”

麦小明吼道:“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苗素兰道:“能嫁给天下绿林盟主,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根本用不着再说明理由。”

“我不信,你这话是出自真心!”

“你不相信也没办法,老实对你说,当年我就是因为崇拜爱慕胡前盟主的英雄气概,所以才背叛阴手一魔,跟他来到迷踪谷。

却因胡前盟主已有妻室.而且他的夫人各方面都胜过我很多,逼得我不敢再妄生他念!”

她语气稍歇.接着继续说道:“如今迷踪谷换了新任盟主,而新盟主又正缺一位压寨夫人.既能承他看得起,这机会我如何能让它错过。”

霍元伽呵呵笑道:“本盟主有了压寨夫人,在各位同道的协助下.今后有决心必能把迷踪谷治理得更为出色。”

仪式完成之后,接下去便是共饮“同盟酒”。

原来八仙桌上那—大缸酒.就称为“同盟酒”,桌上有十几双酒盅,由江南四怪中的山魈毛越和水鬼海登负责倒酒。

所有在场参加大典之人,都要到八仙桌前喝一蛊酒.然后自行离开大厅。

百人以上的绿林好汉,很快便喝过“同盟酒”散去,不过,大厅内仍留下二十几人。

这二十几人,除霍元伽和苗素兰外.便是霍元伽的心腹手下岭南二奇和江南四怪等各级头目。另一方面则是以钟一豪为首的—伙人。

原来这是霍元伽就职后,所举行的第一次首脑会议。

新官上任三把火,毫无疑问.这是霍元伽的第一把火。

大厅内,这时已把桌椅重新排放。当中两个座位,两侧两排座位.使人想起当年梁山泊一百零八条好汉在忠父堂上的金交椅。

这情形.似乎也有些差不多。

这时.对钟一豪和余亦乐来说,该是最敏感的一刻.四为他们弄不清中间的两个座位,除霍元伽外,另一位子究竟由谁坐?

果然不出所料.霍元伽已拉着苗素兰准备就位。

余亦乐立即跨上前两步,冷然高声道:“且慢,等余某把话说完后,盟主再请入座!”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余先生有话请讲!”

余亦乐道:“请问盟主.这当中两个座位是什么人坐的?”

霍元伽呵呵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两个座位.当然是老夫和夫人的。”

余亦乐冷笑道:“如此说来.钟副盟主又坐在哪里?”

霍元伽向两旁上首第一个座位一指道:“老夫早已替钟副盟主留好了位置。”

余亦乐道:“副盟主和盟主虽然在职位上稍有差别,但却理应平起平坐,盟主这种唯我独尊的安排,总有些说不过去吧?”

只听苗素兰抢着道:“既然如此.不妨由我和钟副盟主互换一下位置。”

霍元伽道:“那怎么可以,如果余先生认为不妥,老夫就把正中改设三个座位。”

一直不曾开口的钟—豪到这时才淡淡一笑道:“那也不必。”

霍元伽道:“莫非钟副盟主还另有高见?”

钟一豪道:“依在下之意.中间的两把交椅,都该空着。”

霍元伽双目湛湛精光闪了几闪道:“老夫这就不明白了?”

钟一豪道:“想这迷踪谷,乃是胡前盟主一手所建立,并由谷盟主继续惨淡经营.才有今日的规模。为了表示对他们两位前任盟主的尊崇,在下建议把这中间两个座位空起来,除了纪念前贤,同时也可彰显盟主的谦让风度。”

霍元伽初登位.听过这番话.内心虽然气恼,但为了收卖人心和不便与钟一豪等人马上反目,只有暂时隐忍不发。

他汉颊一阵抽搐,终于呵呵笑道:“若非钟副盟主提起,老夫倒疏忽了这一点,老夫决定听从钟副盟主的安排.现在大家就请就座。”

说着率先在右首一排座位的首座坐下.下面依次是苗素兰、岭南二奇、江南四怪等人。

左面一排座位.自然是以钟一豪为首,接下去是余亦乐、麦小明、江北三龙、文天生和万映霞。

如此—来,双方总算已经平起平坐。

霍元伽道:“老夫首先要宣布的,当年胡前盟主手订的四大戒律.仍然继续有效,老夫对胡前盟主.一向崇敬有加,所以才决定萧归曹随。今天这第一次会议,只是要听听诸位对今后应兴应革之事.有何高见?”

余亦乐立即说道:“应兴应革之事.实在太多.不妨集思广益.今后再慢慢提出。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设法把谷前盟主的遗骸迎回,以便和胡盟主合葬一处.这样做也算霍盟主对胡、谷两位死去的盟主.尽了—番心意!”

余亦乐这番话,显然是想使霍元伽和庞士冲引起正面冲突,希望藉庞士冲之手.除去霍元伽。

因庞士冲的武功,在当今武林.已绝少有人能与之抗衡。

霍元伽岂能不知余亦乐用意.拂髯微微一笑道:“余先生可知谷前盟主的遗体,在什么人手里?”

余亦乐道:“那天在天台万花宫前,谷前盟主的遗骸被谁带走,霍盟主必定已经亲眼见过?”

“不错.不但老夫看到,今天在场诸位,可说无人不曾看到。谷前盟主临终前.亲自交代庞士冲把她的遗体带走,若咱们再去找庞士冲把遗骸迎回,岂不有违谷盟主遗言?”

“霍盟主话虽不错.但谷前盟主死后,不能和胡前盟主夫妻合葬—处.总是件大大憾事,咱们既然都做过他们忠贞属下,便不能不为他们尽些心力。”

霍元伽阴森森的脸色上抽搐了几下道:“庞士冲远在长白山,要迎回谷前盟主遗骸,也并非短时间内可以办到的,这事日后再议如何?”

余亦乐道:“正因为长白山路程遥远,所以才应该及早行动。”

霍元伽颔首道:“也好.老夫初任盟主.百废待兴,必须留在迷踪谷主持一切.就请余先生挑选几位得力高手,前往长白山把谷前盟主遗骸迎回来如何?”

余亦乐万万想不到.反被霍元伽将了一军,可见这老魔头实在狡猾,连自己这“智多星”也必未“斗”得过他。

好在钟一豪立即岔开话道:“这事暂时不谈也罢,在下还另有一事,想问问霍盟主呢!”

霍元伽道:“钟兄有话请讲。”

钟一豪道:“江北四龙中的老大姜宏,当日是由天台山提前赶回迷踪谷,是否已被霍盟主派遣到外面办事去了。”

霍元伽似是吃了一惊道:“什么.姜老大已经提前回来了?怎么他不曾来见过老夫?”

钟一豪道:“霍盟主真的没见他?”

霍元伽一皱眉头道:“可不可能是在路上出了事?”

这时飞天龙何宗辉、多爪龙李杰、喷火龙刘震等三人,都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他们几条龙是换帖弟兄,一向情同手足.料想老大出云龙必定是凶多吉少,虽明知动不得霍元伽,却无法遏制心中怒火。

余亦乐担心事情闹大,对己方不利,忙向三人暗递眼色,一面语气平和的道:“看来姜当家的.也许是在路上出了事,若过几天再不回来……”

霍元伽立即接道:“老夫回头就派人传谕大江南北各处分寨分舵.要他们立即展开侦察!”

一场会议,就这样结束。

钟一豪等人离开聚义厅,一同来到苗素兰和万映霞所住的独立庭院。

经过一阵计议,他们决定全体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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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把这庭院取名“柏龄院”,这样一来.万映霞才放了心.否则让她一个人如何还敢在这住下去。

接着.众人又谈论起苗素兰做了霍元伽压寨夫人的事.

麦小明道:“苗姐姐居然变了心.背叛了咱们.这倒是件怪事。”

余亦乐道:“万姑娘.苗姑娘昨晚回来后.有什么异状没有?”

万映霞道:“昨晚回来,我和她聊天聊到将近三更,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对。”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

“昨晚我一睡就睡到天亮、起床后.到她房里找她,才知道她已不在。”

“她房间里是否很凌乱?”

“什么都是整整齐齐的,连被褥都叠得好好的。”

余亦乐缄默了半响,不再言语。

麦小明道:“不管苗姑娘做了霍元伽那老王八蛋的压寨夫人.是自愿还是被迫的,反正第一个受害人是我!”

余亦乐道:“你受的什么害?”

麦小明道:“到吕梁山没有带路的,怎能说不受害。”

只听钟一豪道:“大家不必讨论这事了,我提议咱们是否该到雪峰去祭拜胡前盟主?”

他这提议.立刻得到在场所有人的共同响应。众人随即带了香烛纸箔,往雪峰而来。

雪峰就在迷踪谷,谷后数里路程.是笔直的一座陡峻绝峰。

峰顶终年积雪不融。当年胡柏龄被误伤致死后,谷寒香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奇异力量,竟能抱着胡柏龄的遗体,乘夜独力攀上这座绝峰。然后在钟—豪的协助下.把胡柏龄掩埋在冰雪之中。

谷寒香所以要把胡柏龄的遗体,埋在终年不融的冰雪之中.不外是要他遗体不坏,以便日后仍有机会瞻仰到他的遗容。

可惜在胡柏龄去世后,谷寒香为报夫仇,列处奔走,一直没再到过雪峰。

至于胡怕龄的埋尸之处,也只有谷寒香和钟一豪两人知道。

群豪们在冰雪前.焚香化纸.祭拜了一番之后。

忽然万映霞提议,刨开冰雪.供大家再度瞻仰一次胡柏龄的遗容!

在同来的群豪中,如果苗素兰也在,最怀念胡柏龄的,自然是她。

因为她对胡柏龄有种不可告人的特殊感情.否则当年她就个会背叛师门.随胡柏龄来到迷踪谷了。

除了苗素兰外,和胡柏龄最亲的.便是万映霞,因为她的父亲神鞭飞梭万晓光,是胡柏龄的结义盟兄。

万晓光死后.幸赖胡柏龄收容了她,待她有如亲生儿女一般.因之,她才提议要瞻仰胡柏龄的遗容。

这提议立刻得到所有人的同意,于是各自掏出兵刃,开始在冰雪中展开挖掘。

岂知当将那座冰雪堆挖到已近地面,胡柏龄的遗体竟然不知去向。

这处峰顶范围极小,只不过数丈方圆,钟一豪又明明记得胡柏龄的掩埋之处,尸体却已不见!

怎能不说是一大怪事?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怔在当地。

莫非已被霍元伽所盗?

霍元伽盗尸体又有何居心?

在无法解开悬疑谜团之下,群豪只好把挖开的冰雪.重新移回原处,下山而去。

就在当日下午。

麦小明独自一人离开迷踪谷,往吕梁山而来.

刚出谷口不久.忽见一名全身白衣的美艳少妇,迎面而来。

麦小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少妇赫然是苗素兰。

苗素兰拦住麦小明的去路道:“你要到哪里去?”

麦小明不觉情绪激动.双目紧盯着苗素兰的脸色道:“苗姐姐,现在四下无人.不妨说实话,你投靠了霍元伽那个老王八蛋,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谁知苗素兰竟嫣然一笑道:“当然是出于我的自愿,你问这些做什么?”

麦小明呆了一呆道:“什么?你竟真的做出背叛我们大家的事?”

苗素兰依然笑容末敛道:“小明兄弟,你错啦!我何曾背叛你们?”

麦小明一咬牙,冷声道:“想当年我师兄胡柏龄和师嫂谷寒香待你不薄,而霍元伽却一直是他们两位的心腹之患,现在你甘做霍元伽的妻子.怎能不说是背叛了他们,也背叛了我们?”

麦小明因是酆秋的弟子,而酆秋又是胡柏龄的师叔.是以胡柏龄和谷寒香生前.他对两人都是以师兄和师嫂相称。

苗素兰摇头道:“你又错啦!现在钟副盟主和你们几位,仍是迷踪谷绿林总寨的人.而霍元伽是盟主,你们大家怎可不拥戴他?我跟他又有什么不对?”

麦小明几乎气昏,猛一跺脚道:“想不到你竟说出这种话来。苗姑娘.再见啦!”

说完话,他由苗素兰身旁擦身而过,快步向前疾奔而去。

麦小明自幼无父无母.先被天台万花宫主佟公常收养,后来又改投酆秋门下,因之.对比他年长且又姿容秀丽的女子,特别具有好感。

从前,他对谷寒香便私下爱慕不已,正因如此,他在迷踪谷,除了服胡柏龄外.在谷寒香面前,也是百依百顺。

连带的也对苗素兰具有好感,所以昨日他才要求苗素兰和他一起到吕梁山。

但如今苗素兰变了,变得使他由爱慕而生妒恨.然而仍然不忍心伤害她,只有负气不再和她搭讪。

谁知刚走几步,便听身后叫道:“别走,我还有话跟你讲!”

麦小明止步回身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你现在已是霍元伽那老王八蛋的人了.跟我还有什么话可讲?”

苗素兰忽然蛾眉一耸,满面冰霜,叱道:“住嘴,霍盟主可是你随便骂的?”

麦小明吼道:“我偏要骂那老王八蛋,你准备怎么样?”

苗素兰轻咳一声,正色道:“要知道咱们绿林之中,所以会被少林、武当等自喻为正大门派中人看不起,主要就是因为互不相容,各自占山为王。

如今霍元伽已是绿林盟主.我们正该对他一体拥戴,若再勾心斗角,岂不自取灭亡。”

麦小明哼了声道:“你想来教训我?苗姑娘.你一个投降变节已经够了.用不着再讲别的废话,今天若不看在胡、谷两位前盟主的份上,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杀了你!这里四下无人.我要杀你.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苗素兰竟真的抬起两只白似玉软如绵的纤纤玉手、解开领口间的衣钮,露出晶莹粉嫩的玉颈道:“小明,既要杀我,就过来杀吧!”

麦小明轻按剑把,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几转,却又摇头道:“你是霍元伽的老婆.将来总有一天会死在那老王八蛋的手里,用不着我来杀。”

“你既不杀我,就该回答我的话!”

“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苗素兰皱眉道:“你出谷做什么?”

麦小明冷笑道:“可有必要告诉你!”

“我是盟主夫人,有权过问。”

“连霍元伽那老王八蛋都没问,你何必多管闲事!”

“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你是到吕梁山求取‘向心露’解药。”

“你既然知道,那就更不该明知故问。”

苗素兰缄默了半响道:“我劝你别去了!”

麦小明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苗素兰道:“我曾做过阴手一魔的门下,当然明了阴手一魔的为人,他住的那处山洞,机关重重,他本人又阴险毒辣,你若当真前去,只怕凶多吉少,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麦小明绽颜一笑,露出雪白而又整齐的前齿道:“原来你还关心我?”

苗素兰道:“你曾是胡、谷两位前盟主的得力手下,曾为他们出过不少力,我当然关心你。”

麦小明又是微微一笑道:“你若心里还有胡、谷两位盟主,就不该嫁给霍元伽那老王八蛋!”

“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那有这种两回事?简直是岂有此理!”

“咱们不谈这些好不好,我只求你别到吕梁山去。”

“我已经去定了,你再说也是废话。”

“小明,听我的话,此去实在太危险了,你还年轻,凭你的武功,将来在武林中不难有出头之日,说不定连盟主也有你干的,若这样把性命平白送在阴手一魔手里.实在是件可惜的事情!”

“我明白你阻拦我去的原因?”

“你说.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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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担心我取回解药,救了张师兄.那时霍元伽的盟主就干不成,霍元伽垮了台,你也干不成盟主夫人,对么?”

苗素兰皱眉一笑道:“你想得太多了!”

麦小明道:“一点也不多.别看我年纪轻,只要你翅膀一动,我就知道要往哪里飞啦!”

苗素兰无奈的摇摇头道:“既然无法劝阻你,那就由你去吧.但愿以后还能再看到了你!”

“你不必看我啦!我哪里有霍元伽那老八蛋好看!”

“他哪里好看?”

“他比我多了几样东西,当然好看。”

“比你多什么?”

“我没有胡子.也没皱纹,他却满脸横肉.我是个无名小卒,他却是堂堂的天下绿林盟主,这还不够么?”

麦小明说完话,头也不回,疾奔而去。

麦小明一口气奔行了好几里路才停下脚来。

他虽然倔强成性,但对苗素兰那番话,却也不能无动于衷。

阴手—魔那老魔头,的确阴险毒辣,恶名昭彰.

当年若不是苗素兰舍命暗中相助,连胡柏龄那样盖世英雄的人物,都差一点栽在他手里。

麦小明虽然自忖自己的武功不凡,但若和胡柏龄相比,不论武功和机智,实在还差得太远。

一路晓行夜宿,七八天后,已到达吕粱山。

吕梁山绵延数百里,纵走于黄、汾两河之间,北接云中山,在晋省山脉中,平均最高.

麦小明在入山之前,特地带了些干粮,入山之后,自晨至午,竟然没发现一户人家.更别说能遇到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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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独闯魔洞

麦小明一个人在重山叠嶂中,跋涉奔波着。

他看看太阳即将西沉,依然毫无所获。

面对无尽的山峦旷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有些胆怯起来。

四野茫茫.连夜晚住宿之处,也难以寻觅。

正在徘徊无主之时,忽听前面岗峦转脚处,传来脚步声响。

麦小明顿时如获救星,急步向脚步声处奔去。

来人很快便出现在转角处。

麦小明不觉眼前一亮,来人竟是位姿容绝佳,风韵楚楚的白衣女郎。

说来也怪.麦小明对这白衣女郎竟有些似曾相识的面熟感觉。

原来这白衣女郎,不论面貌、身材和穿着,都颇似苗素兰。

麦小明因对苗素兰早就私下爱慕,自然对眼前的白衣女郎也颇有好感。

看这白衣女郎的气质和穿着.绝不似山中居民家人。

这时,两人已经走近,麦小明刚要开口,那白衣女郎已啊了一声,抢先问道:“你可是北岳恒山迷踪谷的人?怎么来到这里?”

麦小明怔了怔道:“姑娘怎会认识我?”

白衣女郎笑道:“因为我曾见过你。”

麦小明茫然,道:“姑娘在哪儿见过我?”

白衣女郎道:“上个月,在天台山万花宫前,我曾看到你跟随在绿林盟主谷寒香的身旁。”

麦小明立即也轻哦—声道:“莫非姑娘也参加过那次惨绝人寰的大会战?”

白衣女郎点点头道:“我虽然当时在场.但却不曾动过手,只能算是—名袖手旁观者。”

“不知姑娘是哪门哪派的门下?”

“我无门无派.当时是师父去的。”

“令师是哪位前辈高人?”

白衣女郎似是颇感为难地顿了一顿道:“你何必问那么多?”

麦小明冲口叫道:“令师可是阴手一魔老前辈?”

只因阴手一魔至今无人知道他的真正姓名,当着他的弟子面前,虽然径称“阴手一魔”不太礼貌,但又找不到别的代名词。

白衣女郎蹙了蹙黛眉道:“你怎么知道,找是他老人家的门下?”

麦小明道:“阴手老前辈住在吕梁山.这里正是吕梁山,姑娘在山上出现,我当然猜得到。”

白衣女郎道:“算是被你猜中了。”

这真是应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句话,麦小明顿时欣喜若狂。

只听白衣女郎道:“你还没讲,到吕梁山来做什么?”

麦小明道:“正是来求见令师阴手老前辈,幸好遇见了姑娘。”

白衣女郎眨了眨星眸道:“你求见家师,必定有重要事情了?”

麦小明暗道:“阴手一魔和我师父可能有交情,若不把师父酆秋抬出来,他可能不肯接见。”

想到这里,随即装模作样的道:“在下是奉家师之命,来求见令师的。”

“你师父又是谁?”

“家师人称神杖翁.姓酆名秋.”

“原来你是鄂老前辈的弟子,失礼失礼!”

“姑娘可否为我带路?”

“既然你是奉令师之命来见家师.我当然要替你带路,那就随我走吧!”

白衣女郎说着.转身往前走去。

麦小明边走边问道:“请问姑娘上姓芳名?”

白衣女郎道:“你该先告诉我、姓什么叫什么才好。”

麦小明道:“我叫麦小明。”

白衣女郎道:“我记下了。”

“可是姑娘还没告知芳名?”

“我只负责替你带路,至于姓什么叫什么,你不必知道。”

“姑娘真是不吃亏啊!”

“这有什么吃亏不吃亏,我知道你的名字,是为了向家师通报,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却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说得不对么?”

麦小明只好再问别的道:“贵处离这里还有多少路程?”

白衣女郎道:“这也用不着我告诉你。”

麦小明一愣道:“为什么?”

白衣女郎道:“我告诉你是那么多路,不告诉你也是那么多路,反正必须你走到了才能算数,我告诉了你是不是毫无用处?”

麦小明连碰两个钉子,而且碰得简直啼笑皆非,但现在是有求于人,又发不得脾气,只好不再言语,跟着走路。

转过几道山岗,进入一条狭谷。

狭谷尽头,出现一个洞口,洞口上方的一块大石板上,赫然写着“九天玄洞”八个黑漆大字,似乎也有着—种莫名的阴森之感。

难怪这魔头被称为阴手一魔,连住处的名称也阴气森森。

足足一盏热茶工夫,那白女郎才由洞内走出。

这时天色已晚,洞内又—片漆黑,若非麦小明视力异于常人,根本看不清走出来的是白衣女郎。

白衣女郎道:“随我来吧!”

“令师可是要接见我?”

“废话.他老人家若不接见你,我会要你进去么?”

进入洞内.越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由脚步声发出的嗡嗡回响.不难判断出通道必定很深。

麦小明搭讪道:“为什么不点灯?”

白衣女郎冷声道:“如果点灯,怎能称为玄阴洞府?”

“还有多远?”

“该到的时候就到了。”

白衣女郎接着道:“注意对正我的身后走.免得碰上禁制。”

麦小明心头一震道:“莫非这通道上还有什么机关设置?”

白衣女郎道:“这是机密,我不能随便讲,只要你对正我身后走,就不会吃亏。”

果然,白衣女郎行进间并非直走,而是三步一弯,两步一转的不规则走法。

麦小明只得在后面照样跟进。

这条通道实在够长,足足前进了二三十丈距离,仍未到达尽头。

麦小明为避免再碰钉子,想问却又不方便问。

又前进了几十步,通道中出现了岔路,但因光线太暗,根本无法观察岔路内是何景象。

麦小明暗道:“这山洞如此深而复杂,必定住着不少人,看来阴手一魔老魔头,在吕梁山也算得是占山为王了!”

这时通道早已转折方向,而且频频都是弯道,简直有些九弯十八转,转得麦小明晕头转向。

只听白衣女郎停下脚步道:“到啦!你还是要在外面稍等,我进去通报。”

这次白衣女郎出来的很快.招了招手道:“进来吧!”

进入一道石门.石门内仍是暗黑如漆。

石门内是石室.直穿过三道石门,也穿过三间石室,白衣女郎才道:“这里就是家师的居室,你现任就可拜见他老人家啦!”

麦小明只听得坠入五里雾中.石室内依然一片阴暗,根本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阴手一魔习惯了暗无天日的生活,总不该连接见客人时.也不点灯。

“令师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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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师就坐在靠壁处的石床上。”

麦小明凝目向前看去,仍看不到半个人影.

他只好闭上眼睛,稍过了—会睁开再看,经验告诉他,这样比较容易在暗中见物。

这次果然发现前方丈余外,有张石床,床上隐然坐着一个人影。

在床前两旁,赫然又各有两个站立的白色人影.

白色人影看得较为清晰.分明是四名白衣白裙的妙龄少女。

麦小明这才恍然而悟,阴手一魔的手下人为什么都喜欢穿白衣,原来是为了在暗黑如漆的洞穴中.易于辨认之故。

连叛离阴手一魔的苗素兰,到如今仍习以为常穿着白色衣裙。

他素闻阴手一魔最好女色,因之,连服侍他的,也非年轻貌美的女子不可.收徒更是只收女徒.不收男弟子。

尤其阴手—魔对待女弟子,一向亦徒亦妾,大逆常伦。

此刻看来,果然有些话不虚传。

当下麦小明恭恭敬敬的拱手一礼道:“晚辈麦小明,拜见阴老前辈。”

他话出口后,才觉得称呼有些不妥。

果然,阴手一魔立即冷哼—声道:“好小子,老夫并不姓阴,你口称阴老前辈,简直是岂有此理!”

麦小明道:“老前辈可否将尊姓大名赐告?”

阴手一魔怒道:“放肆.普天之下.老夫从不曾对任何人告知名讳.你不过一个后生晚辈,居然提出这种要求.简自是秃子打伞一--无法无天!”

“既然如此,晚辈便就不便再问了!”

“你可是酆秋的门下?”

“晚辈正是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见老前辈的。”

“废话!如果你不是奉酆秋之命,够什么资格来见老夫!”

麦小明万没料到,对方和自己见面之后的这几句话.居然如此傲慢无礼,若依他以往的性子,即使拚着一死.也要顶撞上几句。

但他现在有求于人,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只听阴手一魔开门见山的问道:“酆秋打发你来做什么?”

麦小明道:“晚辈奉家师之命.来向老前辈求取解药。”

阴手一魔哼了声道:“老夫与令师虽曾相识,却谈不上什么交情,他要向老夫讨的什么解药?”

麦小明道:“‘向心露’的解药。”

阴手一魔冷冷笑道:“酆秋也太不知度德量力,想那‘向心露’解药,乃是老夫穷尽大半生精力才研制而成,他凭什么向老夫取!”

麦小明顿时像被浇了一头冷水,自己由北岳迢迢数百里,长途跋涉.好不容易才见到阴手—魔。

如若他的希望成空,让他有何面目回去,再见钟一豪等人呢?

麦小明呆了半响,才又抱拳一礼道:“家师的确急待‘向心露’解药一用,还望老前辈不吝慨赐。”

谁知他话未说完,突感一缕刚猛中而又带着阴柔的暗劲,自向前胸‘璇玑穴’袭来。

麦小明在毫无戒备之下.闪身已来不及.被阴手一魔‘阴风指’点个正着。

这一指点得他顿时全身劲力全失,而且体内寒彻心脾,好在人尚依然清醒。

麦小明大叫道:“老前辈,要给就给,不给就罢,出手伤人,这算什么?”

阴手一魔喝道:“把这小子押到‘寒冰室’!”

先前带路的那白衣女郎,立即上前架住麦小明一条胳膊道:“跟我走!”

麦小明已经无力反抗,只好任人摆布。

离开阴手一魔的居室,又回到来时的通道,转弯拐角,很快便来到一处石门前。

白衣女郎道:“这里面就是‘寒冰室’,随我进去!凉快凉快吧!”

原来,进入那洞门之后,却是一层一层向下的石级,起初还不觉得怎样,但走下十余级后,便已开始寒气袭人。

然后每下一级,便觉得寒气加重了些.当走到近百级时,简直已像进入了冰窖。

及至到达最底一层,已是砭骨刺肌,全身发抖,手脚僵硬,想像中即使是冰天雪地的北极,也不可能寒冷到这种程度。

奇怪的是白衣女郎却行动如常,似是丝毫不要影响。

底层是一间两丈方圆的石室。

白衣女郎终于点起石室一角的一盏油灯,这是麦小明进入“九天玄洞府”所见的唯一光亮。

石室内仅有一张石床.床上光秃秃的并无被褥,地上也并无桌椅摆设.

此刻.麦小明已冻得脸色发青,几乎连呼出的雾气,都要在空气中打结。

白衣女郎道:“你就在这儿待着吧,过两个时辰后,我再来看看你。”

麦小明冻得嘴里嘶嘶啦啦地道:“你不必来啦!”

白衣女郎茫然道:“为什么?”

麦小明道:“两个时辰以后,我必定冻死.死人还有什么好看的?”

白衣女郎笑道:“我想你还不至于死得那么快。”

麦小明咬了咬牙道:“我已经冻成这样子,姑娘还在笑,看来姑娘的心肠和令师—样狠毒!”

白衣女郎道:“这种事情我看得多啦,怎可能单独可怜你!”

说完话.又抿嘴一笑道:“我该走啦!你好好的休息,别胡思乱想。”

麦小明忙道:“慢走,我还有话要问?”

“你想问什么?”

“令师不给解药就算了.为什么这样处置我?”

“这事我不清楚.你为什么当时不问他!””那老……”

麦小明本想说“那老王八蛋”.好在及时收住.没再说下去。

白衣女郎道:“你要说什么?”

麦小明道:“我是说令师老前辈太不讲理了,他根本不给我问明原因的机会。”

白衣女郎似是不愿久待,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就在这时.一阵轧轧之声过后,竟然由石壁间冒出一面石门,生生把出口的—面封住了。

如此一来,麦小明等于是被封在一个密不通风的石室中。

麦小明本想在白衣女郎走后.偷偷登上石级最上一层避寒,现在连这希望也成泡影。

身上越来越冷,冷得他只好在原地跑步。

这种方法果然有效.不久,寒意已减轻了许多。

但他总不能一直跑下去.更何况‘璇玑穴’被点之后,全身无力.跑久了势必无法支持。

麦小明一向骄横成性.很少怕过谁.但此时此地,他却不由得越想越怕。

现在他等于身在天罗地网之中,要想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就这样小小年纪死去,任谁也不甘心情愿。

原地跑直跑了顿饭工夫.实在跑不动了,只好停下来休息。

岂知一停下来.就又冻得全身发抖。

正要苦着再跑,忽听轧轧之声又起。

接着,石门打开.白衣女郎走了进来。

这在麦小明来说,似乎又出现了一线中机。

“姑娘.好像还不到两个时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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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郎板着面孔,咛了声道:“那有那么快的,连半个时辰也不到!”

麦小明道:“姑娘提前来了,必定有什么事?”

白衣女郎道:“我奉命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姑娘快请说明!”

“你死定了!”

麦小明啊了声道:“你听谁说的?”

白衣女郎道:“家师说的,难道还不算数?”

“他为什么要这样处置我?”

“因为你骗了他老人家。”

“我那里骗过他?”

“你虽然曾在酆秋门下过,但后来却改投了胡柏龄和谷寒香,目前是北岳迷踪谷的人。家师对迷踪谷方面,一向最痛恨不过,将来有机会,一定要铲平你们那绿林总寨,你是迷踪谷的人、又欺骗他,他当然恨你。”

麦小明吁了口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打算把我怎样处置?”

白衣女郎道:“想要你死,那还不简单.只要把你囚在‘寒冰室’里不管,休很快就会冻死.不过……”

“如果把你冻死.那未免太便宜你啦!他明天再传你问话,然后再亲手杀你。”

“要杀就杀好啦.何必还再问话!”

“你如果不高兴他问,不妨现在由我代问.我再回禀他老人家.”

麦小明缄默了半响道:“好吧,你要问什么只管问!”

白衣女郎道:“迷踪谷有个叫苗素兰的女人,你一定知道吧?”

麦小明心中一动.暗道:“苗素兰当初也是阴手一魔的弟子,我若说迷踪谷没有此人,一定瞒他不过……”

只听白衣女郎催促道:“为什么不肯回答我的话?”

麦小明立刻答道:“不错.迷踪谷有个叫苗素兰的。”

白衣女郎似是颇为关切的道:“她现在怎么样?”

麦小明道:“很好。”

“你可知道她的出身来历?”

“听说她从前也是令师的门下,算来该是你的师姐。”

“不错,她从前是我的师姐,可却叛离师门,这段经过.不知你清不清楚?”

“这种事我何必清楚!”

“那我就告诉你.三年前,家师设计把当时绿林盟主胡柏龄诱到南昌城南药王庙……”

“令师为什么要把胡前盟主诱到那里?”

“当然是准备把他除去。”

“后来?”

“胡柏龄眼看就要中计,谁想苗素兰却对他暗中相助,以至家师功亏一蒉,没能达到除去胡柏龄的心愿。”

“可是胡前盟主从南昌药王庙回来.不到半年,便因被人误杀而去世.令师的目的也算达到啦!”

“可是家师目前最恨的是苗素兰,当然也恨你们迷踪谷的人,这就是他老人家要把你处死的原因。”

麦小明漠然一笑道:“这样说该是苗素兰害了我?我把苗素兰捉来交给令师.他会不会给我‘向心露’解药?”

白衣女郎似是神色—变,眨了眨眼眸道:“你自信有能力把她捉来?”

麦小明道:“苗素兰虽然武功不错,但她却绝不是我的对手!”

白衣女郎道:“这样说你的武功—定很高了?”

麦小明道:“我现在已经被令帅制住,不想再老王卖瓜,你还要问什么?就快些问,我还要跑步。”

白衣女郎愣了愣道:“跑步做什么?”

麦小明道:“自然是跑步驱寒,方才我已跑了很久,不然早就僵了。”

白衣女郎微微一笑,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道:“纸包里是粒‘暖心丹’你服下后就不冷了。”

麦小明伸手接过道:“谢谢姑娘,想不到你会对我这样好!”

谁知白衣女郎却哼了声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好.这是家师要我送给你的。”

麦小明大大一怔道:“他不是要杀我么?”

白衣女郎道:“不错。”

“那他为什么又要救人?”

“他决定明天亲手杀你,因为担心你会冻死,所以才要暂时保住你的命.如果你今夜冻死,他还杀什么?”

麦小明苦笑了一下.道:“令师果然想的用到,还是请姑娘代我谢谢他。”

白衣女郎道:“你服下‘暖心丹’就不会再冷,我现在该走啦!”

“可是我肚子饿。”

“你不是自己带着干粮么?”

“干粮太冷太硬,我想吃点热的。”

“叫人就要死啦!不吃也没关系。”

“姑娘错啦!犯人临刑前、都有大吃大喝一顿的规矩、难道我还比不上—个死囚?”

“那我就到厨房看看,如果还有剩饭剩菜,马上就替你送来。”

白衣女郎走后,麦小明随即打开纸包,把那粒‘暖心丹’服下。

本来,他原想干脆冻死算了.免得再被阴手一魔活宰.

但又觉得冻死一定要很久时间,比被杀更要受罪,何况也不一定百分之百就非死不可,总会有一线生机。

服下‘暖心丹’,果然不到顿饭工夫.便寒意尽除。

又过不久,白友女郎便提着一个食盒进来。

麦小明喜出望外,因为食盒里的菜饭都是热的,而且还有半壶酒。

白衣女郎把饭菜在地上摆好道:“快吃吧!免得凉了。”

白衣女郎道:“你不是方才说过,罪犯临刑前都要喝酒么?所以我不得不替你准备酒。”

麦小明不想和对方斗嘴,匆匆用过酒饭,道:“姑娘,我有件事,不方便启齿。”

“你只有一夜好活.还有什么不方便启齿的?”

“如果要方便怎么办?”

“你忍一忍不成么?”

“那怎么忍得住!”

白衣女郎抬手向壁角—指道:“那里有块大石板,掀开石板,下面是个大洞,不论大方便小方便都可以。”

麦小明抽了抽鼻子道:“‘寒冰室’里似乎闻不到臭味。”

白衣女郎茫然道:“‘寒冰室’里怎么会有臭味?”

麦小明道:“下面那个坑洞如果满了,怎会不臭?”

白衣女郎笑道:“掀开石板你就知道啦!那坑洞下面的山涧,脏东西落下去.马上就被涧水冲走,那里还能留下气味。”

麦小明内心一动道:“由坑通到下面山涧,不知有多深?”

白衣女郎道:“总有三五丈深吧!你问这些做什么?”

麦小明道:“不过随便问问。”

白衣女郎等麦小明吃完.把碗盘收进食盒.临走时回头望了望麦小明一眼道:“方便时最好谨慎些,万一摔下去,不是闹着玩的!”

麦小明等白衣女郎走后,立即掀开壁角间地上的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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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唯一逃生的出路,想不到白衣女郎竟肯对他泄露这项机密.否则,他又怎会想到由此逃生的。

那坑洞大约尺许方圆,以麦小明的身材,足可通过,下面也果然是透空的,因为一掀开石板,便有一阵风涌了上来。

只是此时.正值深夜.目光再好,也无法看清下面的景物.更无法看出离山涧究竟有多深。

其实,若换了普通人,即使看清下面的景象,也不敢下去,若真是三五丈的深度,掉下去岂有活命之理。

但麦小明却用不着顾虑这些,以他的身手和轻功,即使十丈八丈的深度,跃下去也可毫发不伤.

偏偏他已被阴手一魔点了穴道,全身劲力尽失,若此刻由坑洞跳下去,照样也是死路一条.

他明白.以一般点穴手法而论,最多两个时辰.穴道便会不解自开,但若使用的是独门特别手法.那就很难讲了。

估计时间.眼下大约是二更左右。

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只要阴手一魔用的是普通点穴手法,他就用不着着急.可以断定的是,阴手一魔绝不可能在天亮前杀他。

不管如何,他还是希望穴道能越快解开越好,于是,他盘腿坐在地上,暗运丹田之气,希望能提前冲开穴道。

岂知穴道已经被点.丹田之气无法集中.根本不能着力运气,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使不上劲来。

他在颓然无奈之下.虽然不再运气冲穴.内心却越发急躁起来。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他的穴道不解自开。

麦小明当真大喜过望.立即由地上跃身而起.正要由坑洞跃下时,却忽然转念道:“我何不等天色黎明时,看清下面景象后再下去.反正阴手一魔那老王八蛋已决定天亮后再杀掉我。

在天亮之前,他不可能前来.即使他打开石门进来时,我再跳下去也来得及。”

他所以做此决定,不外是担心受了白衣女郎的骗,万一下面是万丈无底的深渊,即使轻功已到达登峰造极之境.只怕仍难以保住性命。

在感觉上,今夜确是最长的一夜,称得上是“度夜如年”.

坑洞下方的景物,终于渐渐清晰起来,半点不错,下面是一处深沟巨壑.深度也正如白衣女郎所言.大约三五丈的光景。

由此可见,这处‘寒冰室’正在一块巨大的突岩上.若再向外挖掘,那就要透空了。

麦小明不想再等,当即双手桉住坑洞两旁,双腿先行悬空沉下,然后双手一松,直落而下。

当落下大约一丈距离后,已可接触到崖壁。

接着运起轻功,转瞬便落下来。

虽然他的轻功,已到达落花飘叶,寸草不惊的境地,但因以这种方式降落不易控制.落下之后,双脚仍然陷入涧中半截。

他一跃出水上岸.此刻的欢愉之情,不难想见,像死囚逢到了大赦,死里逃生.到现在他才领会到生命的可贵。

他打量形势,心知只要顺着涧水的下游走,不难找到道路。

这条山谷极长,足足走了顿饭工夫,才到达谷口。

刚出了谷口,突见一抹白影,由路旁掠出。

麦小明闪电般掣出长剑.正欲出手迎敌。

只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别出手!是我!”

麦小明急急收回剑势,愣了愣道:“姑娘怎么在这里?”

原来由路旁闪出之人,竟是白衣女郎。

白衣女郎嫣然一笑道:“难道我就不可以和你再见一面么?”

麦小明自昨日和白衣女郎见面后,暗见她人长得很美,而且颇似苗素兰.却总觉得她过于冷酷无情。

此刻,她这嫣然一笑,终于使他感觉到她的美丽动人,似乎也有温柔多情的一面。

“姑娘又有什么事见我.莫非要捉我回去?”

“你真的以为我是要捉你回去?”

“你是阴手一魔那个老王八蛋的人,我私自逃走,毫无疑问的你是来捉我回去.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即使现在阴手一魔那个老王八蛋来了,我也未必就怕他啊!”

白衣女郎又是一笑,这一笑笑得有如春花绽放,缓缓说道:“我若要捉你,又何必放你!”

麦小明哦了声道:“我怎会是你放的?”

白衣女郎道:“‘寒冰室’下那石板的秘密,是谁告诉你的?昨夜我在‘寒冰室’临走时,还特别提醒了你一句,你是聪明人,不该会不过意来?”

其实.麦小明早就有所警悟,只是难免心中纳闷而已.此刻听白衣女郎一说,终于完全恍然而悟。

白衣女郎再道:“实对你讲,连那‘暖心丹’也是我偷偷给你的,家师根本不知道。”

麦小明大为感动,抱拳深深—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必当后报。只是在下担心回去之后,阴手一魔那老王八蛋必定放不过你。”

“我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说是我连累姑娘了,姑娘为了救我而牺牲,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我自己。”

“姑娘这话?…”

白衣女郎淡淡一笑道:“难道我必须再回‘九天玄阴洞府’不可么?”

麦小明连忙颔首道:“对,姑娘大可不必再回去,只是我想知道你准备到哪里去,至少我该护送你一程。”

白衣女郎道:“我要到哪里,你该心里有数。”

麦小明不觉喜道:“原来姑娘是要随我到北岳迷踪谷?”

“算被你猜对了,不然我何必救你。”

“那太好了,至少我们绿林总寨又添了一份力量.”

“你可知道我要到北岳迷踪谷的原因?”

“姑娘请说明白。”

“你昨天不是问过我的姓名么,我现在告诉你,当你知道我是谁,自然就知道我要离开‘九天玄阴洞府’的原因了.”

“姑娘请快说出芳名!”

“我叫苗素苓!”

“莫非和苗素兰是姐妹?”

“不错.她是我姐姐!”

麦小明越发喜出望外,难怪她的模样.和苗素兰十分相似,也难怪她会背叛阴手—魔,改投迷踪谷。

苗素苓幽幽一叹,继续说道:“自从三年前姐姐随胡柏龄而走后,我就受家师百般监视,而且差一点被他处死。”

麦小明道:“可是.现在那老王八蛋好像对你很信任。”

苗素苓道:“这完全是我对他的忠贞表现所争取的。”

她说着,回到路旁拎起一个行囊道:“这是我的随身贵重之物,有话慢慢再说.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快快离开此地.若被他追上,你我就全活不成了!”

麦小明道:“我对这里不熟.就请姑娘前面带路!”

于是,两人—前一后,急急向前奔行。

离开谷口不远处,前面便是一片丛林。

就在他们快接近那片丛林时.突然由里面姗姗走出四名绿衣小婢。

苗素苓猛见那四名绿衣小婢,立刻脸色大变,情不自禁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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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力救佳人

麦小明也觉得不妙,急急问道:“她们是什么人?”

苗素苓尚未来得及开口。

一个发挽道髻.手执拂尘,脸长如马.双颧高突.胸垂白髯,身披黑袍,满面死灰的瘦高老者,缓缓由林内走了出来。

这人正是名震武林的一代魔头阴手一魔。

苗素苓越发神色惨变,几乎僵在当地。

阴手一魔一对白多黑少的眼睛,闪射着湛湛精光,边走边嘿嘿冷笑道:“贱婢,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苗素苓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阴手一魔又冷笑了一阵,笑得有如鬼域里吹来一阵阴风,接道:“自从苗素兰那贱婢叛离师门后,老夫就有意把你处死!

偏你这贱婢竟能在老夫面前,表现得百依百顺,骗得老夫居然相信,你是真的忠贞不贰!

想不到你终于现出了原形,自己逃走不算,还胆敢放走姓麦的小子,你自己说,要怎么死法?”

只见麦小明一挺胸,长剑已经出鞘。

麦小明大声喝道:“阴手一魔,你用不着发威,苗姑娘会怕你,在下我却怕不了你呀!”

阴手—魔两眼斜瞄了几眼道:“小子,别急,老夫先宰了她以后,难道还会留下子你!”

麦小明双目圆睁道:“有小爷在.你这老混蛋就别想动苗姑娘—根汗毛!”

阴手一魔两颊一阵抽搐道:“你骂谁老混蛋?”

麦小明道:“当然是骂你,叫你老混蛋,是对你客气。”

“如果不客气呢?”

“你就是老王八蛋!”

麦小明虽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此刻难免也想到自己必定凶多吉少。

因为他早听说过,当年连胡柏龄都险些栽在这老魔头手里,自己武功再高,也高不过胡柏龄.

因之,麦小明开口就骂,除了藉以壮胆外,另一个想法,就是能痛痛快快骂上一顿.总是赚到的。

阴手一魔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只见他肩不晃动,腿不屈膝,倏忽间已到了麦小明的跟前.

右手拂尘一扬,一招“倒转阴阳”疾扫而下。

麦小明顿感一股刚猛无俦的阴冷劲风,有如惊涛骇浪般直向自己撞来。

他猛吸一口真气,一面暗运内力,凝聚罡气护身。

接着,麦小明纵身而起.头上脚下.施出了一式“迅雷击顶”,闪电般攻向阴手—魔上盘。

阴手一魔冷冷一笑道:“好小子,你想找死!”

一面“呼”的一声.

又拍出一掌。

这一掌掌风之猛,更胜方才拂尘扫出的“倒转阴阳”,使得麦小明凌空的身子,生生震摔回来.

所幸麦小明轻功佳妙,落地之后,仍能不摇不晃.

如果换了一般武林人物,至少会摔个连滚带爬。

阴手一魔见拂尘和掌力,居然都没伤着麦小明,他不觉也暗暗地为对方的身手称赞不已!

麦小明功夫无法与阴手一魔抗衡.既然硬拼不成,便只求能设法脱身。

好在阴手一魔并不追袭.却站在原地,左臂平伸,掌势微扬,五指箕张,不大一会,手臂几乎粗了—倍。

掌指之间,也霎时颜色变黑,而且发出咯咯声响。

麦小明只看得心头暗凛,忖道:“传说中,这老王八蛋已练就阴风掌,莫非要发出阴风掌力?”

只听阴手一魔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可敢过来接老夫一掌?”

麦小明冷哼一声道:“老王八蛋,你若自信阴风掌厉害,何不原地发出一掌来试试吧!”

阴手一魔道:“好吧!你就试试看。”

说罢,果然原地不动.左掌一扬一推.

掌风挟着风沙走石,直撞过来!

这时,双方相距至少两丈开外,麦小明仍有些站脚不住。

尤其那掌风犹如从冰窖中涌出来的一股寒风,直能侵肌刺骨,使得麦小明一面急急跃退,一面连打几个寒颤。

岂知刚刚躲过一掌,阴手一魔的第二掌又已袭来。

麦小明连忙叫道:“苗姑娘,咱们快走!”

虽然眼下已是在谷口之外,但两旁仍是悬崖峭壁,而且必须穿过前面那片林才可脱离险境。

好在麦小明料定阴手一魔的轻功.必不可能胜过了自己,因之,并不担心会被对方捉住.

那知刚掠出四五丈后,便听到身后苗素苓的尖叫声。

麦小明急急回头看去!

只见苗素苓已被阴手一魔捉住,正像提小鸡般提在手里。

苗素苓曾救过麦小明,麦小明见此情形,岂能单独逃走。

他立即停步止身,高叫道:“阴手一魔,昨夜是我自己设法逃脱的,不干苗姑娘的事。你有本领只管找我,拿苗姑娘出气,算什么东西!”

阴手一魔根本不理会麦小明,喝令身后的四名绿衣小婢道:“把‘断肠销骨汤’给这叛帅灭祖的贱婢灌下!”

只听苗素苓颤声惨叫道:“师父饶命,师父饶命.弟子下次再也不敢了!”

阴手一魔森森笑道:“哪里还有下次。你们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灌!”

四名绿衣小婢中的一人,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紫色瓷瓶,拔开瓶塞,来到苗素苓跟前。

苗素苓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体似筛糠般抖个不停。

她跟阴手一魔多年.当然知道“断肠销骨汤”的厉害。

麦小明只感体内—股热血直冲,大喝道:“住手!”

阴手一魔嘿嘿笑道:“小子.才不过一夜时间,你就对她这么关心。老夫这‘断肠销骨汤’灌下之后,不消片刻,这贱婢便要肠断骨摧,化成一团血水。你如果喜欢她,最好趁现在多看她几眼.再过片刻,就别想再看到她了!”

阴手一魔边说边探出左手,捏住苗素苓下颚,使得苗素苓非张开嘴不可。

那手持紫色瓷瓶的绿衣小婢,立即近前两步,瓶口对正苗素苓的嘴向下倒去。

麦小明看到这里,那顾一切,连人带剑.一掠而至!

直向阴手一魔撞去!

麦小明这一记连人带剑,向阴手—魔一闪而至的攻击,分明是武学中最难习成的“御剑术”。

阴手一魔乍见麦小明小小年纪居然在剑术上有此造诣,也不免暗暗吃惊,惊得他只好松开捏住苗素苓下颚的左手。

趁势仰腕,劈出一掌,但这次劈出的掌力,并未将对方阻住。

这是因为阴手一魔伧促出手,以致力道未能用实之故。

阴手一魔大怒之下,虽然右手拂尘,接着挥出,但左腰衣服还是被刺了一个大洞,若非他闪避得快,很可能就吃上大亏。

这老魔头立即脸上青筋暴起.不得不放下苗素苓。

麦小明自知功力无法与对方相抗.然而为了救苗素苓性命,却又不得不和阴手—魔力拼到底。

此刻.麦小明只能仗着灵巧的身法,以及师门绝技“摘星步”,和阴手一魔展开了游斗!

麦小明的这种豁出性命,全力迎上的打法.居然能够一口气和阴手一魔苦撑了二三十招.

阴手一魔虽然打得占尽上风,却始终无法将麦小明制服。

又拼斗了二三十招!

麦小明终于渐感不支,但为了救苗素苓,却又不能不强自苦撑.和阴手一魔硬拼了下去。

就在这时。

突听林内响起一阵衣袂飘风之声。

接着两名灰衣僧人和两名中年道士,已由林内闪身而出.

两名僧人各执戒刀,两名道士分持长剑,在阴手一魔和麦小明激战之处的两丈开外站住了。

四人都面色凝重,看不出任何表情。

阴手一魔和麦小明在这种情形下,不得不自动停下来。

阴手一魔是在黑道上走了大半生的邪门人物,一向对武林中正大门派的少林、武当人物不具好感。

此刻,虽弄不清两僧两道的身份来历,却已预知必对自己不利,正要出声喝问,只见林中缓缓走出一僧一道。

走在前面的僧人,年约六旬,方面大耳,慈眉善目,身披黄色袈裟,身躯高大,神态和蔼中带着威严。

后面的那名道长,年在五旬左右,五绺长髯,身着藏青色道袍,背插长剑,手执拂尘,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这—僧一道的出现,顿使阴手—魔心生凛骇。

阴手一魔当然认识他们一僧一道,前面的黄袍僧人,正是少林派的掌门人天禅大师,后面那道人,则是武当四阳中的青阳道长。

只听得天禅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道:“天台万花宫一别,不觉又将两个月,今日路过宝山尚未趋府拜晤,便已又与阴手施主相会,可谓有缘了!”

阴手一魔只好拱手为礼,却未开口说话.

天禅大师回头望了麦小明一眼道:“这位小兄弟不知是那位高人的门下,方才居然能和阴手施主拼斗数十回合,仍余勇可当。若将来假以时日,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

麦小明先后受艺于万花宫主佟公常和神杖翁,这两人虽不算大奸大恶,却也是正少邪多。

再加上胡柏龄和谷寒香之死,也都与少林、武当两派有关,因之,闻言冷哼一声道:“老和尚,在下用不着你问,也用不着你夸!”

天禅大师拂须一笑道:“好个倔强的少年,你虽然一身武功,已算出类拔萃,但目前却绝非阴手施主对手。再斗下去,势必吃亏不可,老衲及时赶来,也许对你大有帮助”。

只听阴手一魔阴森森一笑道:“天禅和尚,你可是要帮那小子来对付老夫?”

天禅大师又宣了声佛号道:“老纳自上次经过天台万花宫一场武林浩劫,已发誓不再轻开杀戒。根本不想帮忙阴手施主,或这小兄弟任何一方!”

阴手一魔道:“既然你不想多管闹事.那就最好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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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禅大师摇头道:“老衲虽不想帮助你们任何一方,现在却还不能走开.”

阴手一魔道:“不知老和尚还有什么贵干?”

天禅大师视线缓缓转向呆在那里不知所错的苗素苓道:“不知这姑娘犯了什么罪过,惹得阴手施主要为她灌下毒药?”

“方才的事你看到了?”

天禅大师道:“老衲和青阳道兄隐身在林内,已经看了很久了,若非为了救人,也就不出来了。”

“这是老夫自家的事,只怕你还管不着。”

天禅大师道:“杀人害命.非同小可,老衲虽与此事无关,但既已遇上,却也不能袖手旁观不管。”

麦小明看到这里,暗道:“看来凭我一人之力,是无法救出苗姑娘的.为了救人,此刻必须求助于天禅和青阳才成!”

想到这里,麦小明立即高声道:“老禅师,那位姑娘姓苗,她是阴手老魔头的门下弟子。”

天禅大师哦了声道:“原来阴手施主是要处死自己的门下弟子,却是为何?”

麦小明道:“这位苗姑娘看不惯阴手老魔头的阴险邪恶,决定逃出他那‘九天玄阴洞府’,不想被阴手老魔头半路截住,所以才要用‘断肠销骨汤’把她毒死。”

天禅大师略一沉吟,再问道:“那么小兄弟.为什么和阴手施主打了起来?”

麦小明道:“晚辈昨晚被阴手老魔囚禁了一夜,多亏苗姑娘搭救.才得死里逃生.如今,阴手老魔头要杀苗姑娘.晚辈岂能坐视不管.”

天禅大师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小兄弟知恩图报.十分难得,老衲决定帮助你,救出苗姑娘。”

麦小明连忙抱了抱拳道:“多谢老禅师相助,现在晚辈才知道少林、武当确实是武林中两大光明门派!”

麦小明这话确实是发自内心.此刻不但不再敌视少林、武当,而且,还充满了感激之情。

阴手一魔忖度目前情势,如果不答应对方的要求,双方必定又起拼战,天禅大师身为少林掌门,一向领袖天下武林.

他乃当代武林大宗师身份,武功盖世,更加有武当四阳之一的青阳相助,一旦闹反,吃亏的毫无疑问必定是自己.

但阴手一魔却不便太过示弱,哼了一声道:“老夫处置自己的门下弟子,老和尚插手过问,不觉得太多事了么?”

天禅大师双目神光一闪,面生微愠道:“苗姑娘纵然有叛离师门之心,也罪不至死,老朽岂能见死不救?”

阴手一魔嘿嘿—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就情愿买你老和尚一个面子,把她带回洞府,再行处置。”

天禅大师道:“送佛送上天,老衲既然要救这位苗姑娘,岂能眼看她再入虎口。”

“老和尚放心,老夫绝不杀她就是。”

忽见青阳道长翻腕拔出长剑,脸色一沉,喝道:“大师用不着再和他唠唠叨叨,他若不肯放下苗姑娘,就由贫道和他见个高低!”

原来武当四阳.除前任掌门紫阳外,另三阳便是金阳.青阳和白阳。

天台万花宫一战,紫阳、金阳和白阳全已惨死,四阳中目前只剩下青阳一人。

因之,目前的青阳,在回到武当三元观后,已继任师兄紫阳接任了武当掌门。

他年纪较轻,涵养亦不及天禅大师深厚,是以很容易便被激怒.

只听麦小明叫道:“道长说得对,阴手—魔那老王八蛋.天生贱骨头,对付他动用武力.才能解决问题。您请快快出手,我也马上下场帮忙。”

阴手—魔一见不妙,不得不见风转舵,于笑了几声道:“既然你们少林、武当看好了这贱婢,老夫就送个顺水人情,又有何不可.”

麦小明担心阴手—魔逐下毒手,立刻大叫道:“苗姑娘,还不快过来!”

苗素苓随即快步向麦小明停身之处奔来。

阴手一魔可能已无颜待在当场.向四名绿衣小婢一挥手道:“咱们走!”

转瞬间,五人已入谷口。

麦小明道:“苗姑娘还不快快拜谢天禅大师和青阳道长!”

苗素苓依言望着天禅大师和青阳道长跪拜下去。

天禅大师单掌立胸答礼道:“姑娘请起,不知姑娘要去何处?”

麦小明抢着答道:“就对老禅师实说了吧!苗姑娘要随晚辈到北岳迷踪谷。”

天掸大师双目神光一闪道:“怪不得老衲对小兄弟似曾相识,上次大台山万花宫激战时,你可是随在谷寒香盟主身旁?”

“不错,胡前盟主是晚辈师兄,谷前盟主是晚辈师嫂。”

“小兄弟回到北岳迷踪谷多久了?”

“已有半个多月了。”

“目前由什么人继任绿林盟主?”

“大禅师不提也罢!”

天禅大师微微一怔道:“听小兄弟语气,似乎对新任盟主………”

麦小明叹口气道:“新任盟主是霍元伽那老王八蛋,老掸师—定也认得他。”

天禅大师神色微变,默了一默道:“你们为什么要推举霍元伽,由他继任绿林盟主?”

麦小明道:“谁会推举霍元伽呢?是经过—番比武决斗后,才由他坐上了绿林盟主的宝座。”

“难道迷踪谷就以霍元伽武功最高?老衲听说胡、谷两位盟主的手下中,有位叫钟—豪的.另有位叫余亦乐的都武功不弱。

他们两人为人也正派些,若是由他们两人其中之—继任绿林盟主,总比霍元伽要好得多了。”

“老禅师说得对极啦!可是霍元伽那老王八蛋早有预谋,他不知那里盗来的‘响心露’,竟然有高手听他驱使。”

麦小明接着把当时争夺绿林盟主的经过,说了一遍。

天禅大师沉吟了半响,长长吁了口气道:“霍元伽继任绿林盟主.只怕不久之后,绿林中又要掀起—场浩劫了!”

麦小明不觉心中一动道:“晚辈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老禅师肯不肯答应帮忙呢?”

天禅大师道:“小兄弟请说说看?”

麦小明道:“老禅师的武功盖世,不如由老禅师您亲率少林高手,到北岳迷踪谷走一趟。”

“老衲去做什么?”

麦小明道:“凭老禅师的武功来说,定可杀了霍元伽,岂不也消弭了绿林中的—场浩劫。”

“那由谁来继任绿林盟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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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道:“如果老禅师客气,就让给钟一豪干,若老禅师自己想干,我们就拥戴你干。”

天禅大师不由呵呵大笑道:“小兄弟说得太天真了,老衲身为佛门弟子,岂能再混身绿林,这不是天大笑话么?”

麦小明转了转眼珠道:“那就让给钟一豪干,他虽然赶不上我胡师兄和谷师嫂.至少也算个人才。”

天禅大师道:“话虽这样说,但佛门规戒.老衲不得不遵。”

“老禅师说的是什么规戒?”

天禅大师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除非霍元伽犯上少林,否则老衲绝不应主动过问绿林之事。”

“老禅师这话错了!”

“错在哪里?”

“方才老禅师主动救了苗姑娘.可是阴手—魔并没犯您!”

天禅大师有些语塞,顿了一顿道:“话不能一概而论,事情是被老衲凑巧遇上了,老衲岂能见死不救?”

忽听青阳道长道:“大师.既然已经救了这位姑娘,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天禅大师颔首道:“小兄弟就请回北岳迷踪谷去,彼此后会有期,”

接着目注苗素苓道:“老衲情愿带这姑娘离开吕梁山,不知苗姑娘是否同意?”

麦小明急急抢着道:“苗姑娘是要随我到北岳迷踪谷的.老禅师为什么要带苗姑娘走呢?”

天禅大师道:“老衲看苗姑娘慧根天生,资质不错,想替峨嵋掌门收她为记名弟子,更何况她若随小兄弟回北岳迷踪谷去,很可能吃霍元伽的亏,到那时候只怕小兄弟也难以保护她的安全。”

麦小明虽然内心大不情愿,但苗素苓的一条命,却又是天禅大师救下的,他要带她走,麦小明总是不便加以阻拦的.

麦小明只好问苗素苓道:“姑娘可愿随老禅师去?”

苗素苓似是也大感为难,她看看麦小明,再看看天禅大师,一时之间,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只听青阳道长朗声道:“姑娘还不快快叩谢,天禅大师是一派大宗师身份.他肯替你推荐名师,这等机会,岂可错过!”

苗素苓稍稍犹豫了一下。

她立即口称大师,倒身盈盈拜了下去。

天禅大师微微一笑道:“起来随老衲走吧!”

麦小明内心一阵怅惘空虚之后,连忙向天禅大师抱拳—礼道:“老禅师,晚辈先走一步了!”

麦小明—口气奔出了丛林。

他又奔行了四五里路才放缓脚步。

他内心确是有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

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已深深爱上了苗素苓,麦小明小小年纪,居然会为情所困啊。

这在从前.是他连做梦也想不利的事。

说起来,这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因为在此以前,麦小明内心一直对苗索兰有种莫名的爱慕,只因为两人年龄相差甚多,不敢表明自己而已。

如今苗素苓既是苗素兰的妹妹.模样也颇为近似,虽然对方的年纪仍比自己大,却也大不了几岁。

麦小明又怎能不对苗素苓一见钟情呢?

偏偏天禅大师却又把苗素苓带走了,这是多么煞风景的事!

麦小明一路急急奔行。

两日后,他便已到达太原。

太原又名阳曲,因黄河十里一曲,又居其阳而得名。

位于汾河上游.五代时刘知远曾在此称帝,隋末李渊也是起兵于此,因此,而得到了天下。

因之,太原在山西称得上是第一名城。

麦小明来到了太原,天色已晚。

他决定在城内投宿暂住一晚。

他住的这家客栈,就叫阳曲老栈,门面极大.

足有几十间客房,另有两处清幽跨院,专供富商巨贾住宿之用。

麦小明因所带盘缠甚多,又喜欢摆派头,也住在跨院上房内。

麦小明刚刚进入上房不久,他便听到天井中,有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正和店小二在讲话。

这声音是多么熟悉。

麦小明急急由窗内向外望去。

顿时使麦小明一阵惊喜!

这说话的女子,赫然正是他两日来魂牵梦萦的苗素苓。

麦小明情不自禁,由室内冲了出来。

他大叫道:“苗姑娘!你怎么来了,我在这里!”

苗素苓也顿感一阵惊喜,忙道:“太好了,我终于追上你了!”

麦小明那里还等得,急急拉苗素苓的手道:“快跟我到屋里去,咱们到里面再说吧!”

进入房内,麦小明连忙沏了一盅茶递上。

麦小明一向桀傲难训,他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如今他竟然对苗素苓献殷勤.

苗素苓接过茶道:“公子就在这间上房?”

麦小明道:“快别叫我公子,改个称呼好不好?”

苗素苓羞答答的道:“那我叫你什么呢?”

麦小明道:“就叫我的名字好啦,我以后就叫你苗姐姐。”

苗素苓不觉脸上红晕飞颊,低下头道:“这样好吗?”

“当然好,这样咱们就会显得亲……”

“亲什么?”

麦小明本来要说:“就会显得亲热些”,只好改了一个字:“亲……亲切些!你比我年长,我以后就叫你苗蛆姐吧。”

苗索苓道:“还是叫我苗姑娘好啦!虽然我的年纪可能比你大些,可也还不至亲切到做姐姐的地步。”

麦小明这时也想到,不能把对方称呼得过分亲热.以免回到北岳迷踪谷后,被人拿来做取笑的话柄。

麦小明眼见苗素苓把一蛊茶喝完,才迫不及待的道:“你还没说,是怎么来到了太原的,天禅老禅师他们呢,莫非也住进了这家客栈?”

苗素苓道:“大师和青阳道长在今天上午,便在路上和我分手了。”

“是天禅大师放你走的?”

“大师若不放我.我怎敢随便离开他。”

“他不是要把你带到峨嵋吗?”

“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为什么改变主意,我和大师分手后,便一路急赶,希望能追到你.还好,终于在客栈遇上了你。”

“天禅大师和青阳道长到哪里去了?”

“他们没讲,我也不方便问.看样子他们可能有什么急事,也许不方便带我同行,所以才会中道改变了主意。”

这时店小二又提了一壶茶进来,麦小明交待再为苗素苓准备间上房。

店小二道:“这位姑娘定得正好,客房刚好只剩下一间了.若再来晚些,其他的客人住进,姑娘就只好到别家客栈去啦!”

空下的一间上房,正好在麦小明的房间隔壁,苗素苓进去之后,麦小明想到她一路辛苦.需要上床休息,便不再打扰,好在来日方长,今后见面机会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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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夜探妖女

时间才晚饭刚过,麦小明不想太早就寝,便在跨院中散起步来.

这处跨院十分幽静,墙边花圃中还种着不少花草。

微风徐来,花芳扑鼻.

如果能有三五好友在庭中小酌—番,倒不失是桩赏心乐事!

就在这时,忽听前面柜台上.有人吵了起来。

而且,其中有一人嗓门奇大。只听那人道:“俺入你奶奶的,老子们辛辛苦苦一大早赶路赶到现在,好不容易进了城,找到你们这家客栈,却又说没有住处.既然没有住处,你们他奶奶的还开的什么客栈!”

另—个陪着小心声音道:“大爷,小号的客房,确实住满了.”

先前说话的那大嗓门道:“去你奶奶的,把掌柜的找来,他如果再说没上房,俺就宰了他!”

接着又—人的声音道:“老三,刚才伙计说过有两个跨院,咱们且到跨院看看!”

那大嗓门道:“伙计!给老子们带路!”

伙计颤着声音道:“不瞒三位大爷,跨院也客满了!”

那大嗓门吼道:“满你娘个熊,你只管给老子带路!”

这时,麦小明早听出大嗓门的口音,十分耳熟。

只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起来是谁?

刚要到柜台看看,对方却已进了跨院.

来人是三名身佩兵刃的大汉.一名店小二在旁恭恭敬敬的陪着。

这三个都四旬上下年纪。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身材矮胖,步履沉稳。

在矮胖男子的身后,则是个骨瘦如柴,犹如竹杆般的汉子。

唯有最后一个,长相最突出,此人身高八尺,脸色赤红,短髭如戟,根根见肉.壮得有如一座铁塔。

在他背后还斜插了一柄开山刀,刀面足有半尺宽,神威凛凛,看起来十分吓人。

麦小明立刻认出.这三个赫然是名振鲁东的崂山三雄,老大叫笑面佛鲍超,老二叫鬼诸葛洪泽,老三叫勇金刚王大康。

方才那个大嗓门骂人的,正是老三勇金刚王大康.

原来当年争夺天下绿林盟主时,崂山三雄也参加了北岳恒山大会.

这三人虽然也都出身绿林草莽.却颇能行侠仗义。

因之,他们虽和胡柏龄素不相识,但在胡柏龄登上绿林盟主之后,在胡柏龄的人格感召之下,他们居然肯衷心拥戴,成为胡柏龄的忠贞不二的心腹属下。

后来胡柏龄死后,他们再与钟一豪等人共同拥戴谷寒香继任盟主.

直到谷寒香为报夫仇,必须离开迷踪谷,遣散手下一部分时,他们崂山三雄才重返崂山。

这一晃,不觉就将近三年时间。

麦小明当年是随胡柏龄进入迷踪谷的.所以他和崂山三雄早就认识,不过当时极少交往。

而且,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

不等麦小明开口.勇金刚王大康早已越过老大笑面佛鲍超和老二鬼诸葛洪泽,趋前大叫道:“好哇,这不是麦老弟么,你怎么也到太原来了?”

麦小明向三人拱了拱手道:“三位该先说说.为什么千里迢迢的,让你们由崂山赶到这里来?”

王大康一向话多,人又爽快,抢着说道:“听说谷盟主也死了,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麦小明叹了口气道:“当然是真的。谷盟主死时,当时小弟在旁亲眼所见。”

王大康一跺脚道:“老天真是没长眼,让胡盟主死了,就是大大不该,现在又让谷盟主死了,谷盟主究竟怎么死的?凶手是谁?”

麦小明神色黯然道:“当时是一场混战,谷盟主也杀了不少人,少林的天明和尚,武当的紫阳、金阳两个牛鼻子,都死在她手中,她自己也身受重伤,她见大仇已报,自己又伤重,最后就自刺胸膛而死。”

王大康右拳在左掌上猛地一捶道:“可惜呀可惜!连谷盟主这样的好人也死了!咱们活着还有啥意思?”

麦小明道:“王当家的还没说明,为什么到太原来的?”

王大康道:“俺们弟兄三个.听说谷盟主死了的消息.便决定要替她报仇,当即由崂山动身,往北岳迷踪谷赶来。

今天刚好来到太原.就这么巧,在客栈遇上了你麦老弟。

麦老弟,记得两年前俺们离开迷踪谷时,你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两年不见,已长成大人啦!”

麦小明笑道:“人当然会长大的.”

王大康道:“记得当时你的一身武功,就很了不起,现在过了两年多,你的武功—定更了不起啦!”

麦小明笑了一笑,道:“再高也高不过王当家的,你刚才在柜台那边.跟他们吵什么?”

王大康似乎又来了气,两只牛眼一瞪道:“他奶奶的,俺们三个辛辛苦苦的赶了一天路,谁知来到这家鸟客栈,他们竟说上房已满,你说气人不气人?”

麦小明道:“那就不妨再换上一家,太原是个大城.客栈—定不少。”

王大康哼了声道:“其实先前俺们已经去过了两家.也是客满了,现在俺们来到这一家,非要他们想想办法,空出上房来,不然就把他们的客栈砸掉!”

忽听身旁的伙计叫道:“我们掌柜的来啦!”

这位掌柜的,年约五旬上下,圆脸无须,一团和气相,一进跨院就望着崂山三雄高拱双手道:“抱歉抱歉!让三位大爷久等了!”

王大康高声道:“你用不着说好听的.快点找房子给俺们住要紧!”

掌柜的依然打躬作揖陪笑道;“这位大爷,小号的确客房已满了,如果三位大爷一定要住在这里,我们只有把帐房先生或伙计们的住处,让给三位大爷.”

王大康摸着下巴,搐了搐鼻子道:“奇怪,为什么太原城的客栈,家家都客满?”

掌柜的忽然眨眨眼,带点神秘意味笑了笑道:“大爷有所不知,这几天太原城内的客栈,家家客满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掌柜的道:“因为太原城最近几天.忽然涌来一大批各色各样的人物.他们全是看跳舞的。”

王大康愣了一楞道:“跳舞?什么叫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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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咽下—口唾沫道:“这名词小人也是最近才听到,反正就是两条腿在台上乱蹦乱跳的.”

工大康皱了皱两道浓眉道:“那有什么好看的?三岁的小孩子,也会乱蹦乱跳.”

掌柜的又是神秘一笑道:“大爷因为没看过,当然不知道妙处在哪里.”

王大康也是一愣道:“你说妙处在哪里?既是乱蹦乱跳,哪里来的妙处?”

掌柜的脸上—红,干咳两声道:“因为跳舞的,没穿裤子。”

王大康啊了声道:“有这种事,跳舞那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女的,如果是男的,那还有什么看头?”

“看跳舞的与客栈客满,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爷有所不知,我们太原城民风纯朴,谁也不想去看女人不穿裤子跳舞,所以凡是去看跳舞的人,绝大多数是由外地闻风赶来的.这就是太原城内家家客栈都客满的原因。”

“那女人在什么地方跳?”

“在城东一家小戏园里。””看样子你可能去看过,不然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掌柜的脸上一热,先是搔了搔头,然后他才咧嘴笑道:“小人一时好奇,又有朋友强拉着去,不得已昨晚去看了一场.”

王大康笑道:“好不好看?”

掌柜的顿了顿道:“其实只是看个新奇,喜欢看的百看不厌,不想看的,很可能回来要作呕三天.”

这时,三雄中的老二鬼诸葛洪泽已有些不耐,轻咳一声道:“老三别跟掌柜的胡扯个没完,找睡觉的地方要紧。”

掌柜的犹豫了半晌道:“这样吧!另一处跨院里,有间房客是临时放东西用的,回头就要伙计整理出来。只是那间房间小了些,只能睡两位…”

麦小明道:“没关系,剩下一位就跟我住在一起好啦!”

王大康抢着道:“那就由俺和麦老弟合住一个房间好啦!”

掌柜的见事情已经解决,立即带着笑面佛鲍超和鬼诸葛洪泽两人,往另一处跨院而去了!

麦小明也随即把勇金刚王大康,领进自己所住的上房。

他本想把隔壁的苗素苓叫来,和王大康相见,但又想到苗素苓可能已经睡下,不应再去打扰人家。

王大康自动沏了盅茶,—仰脖子,咕嘟咕嘟喝干道:“刚才还没问你,现在的盟主是谁?”

麦小明料想新任盟主的令符,尚未传到崂山,摇了摇头道:“不提也罢,提起又叫人心里有气!”

王大康道:“据俺猜测一定是钟副盟主扶正了。”

麦小明道:“如果是钟—豪当上盟主.谁都没话说,可惜不是他。”

“你说是谁?”

“霍元伽那老王八蛋!”

王大康两眼—蹬,连胡子都根根翘了起来,吼道:“原来是他,那狗娘养的当上绿林盟主,岂不要弄得天下大乱!”’

麦小明冷冷一笑道:“人家本事大,咱们不服气又有什么办法!”

王大康咬牙切齿的吁了口气道:“奶奶的,俺们本以为新盟主是钟一豪,这次老远由崂山赶往北岳迷踪谷,不外是替他壮壮声势.如果要替谷盟主报仇,俺们也好帮帮忙。现在,既然是霍元伽那狗娘养的当上了盟主,干脆明天一早,俺们三个就再回崂山,免得看到那狗娘养的心里不舒服!”

麦小明忙道:“王当家的,你这话错啦!”

王大康又是两眼一瞪道:“错在哪里?”

麦小明道:“咱们就是因为人手不足,力量太小,所以才会被霍元伽那老王八蛋当上了盟主.如果你们三位到了迷踪谷,等于给咱们添了生力军,将来声势壮大,何愁不能把绿林盟主之位,由那老王八蛋手里夺回来。”

麦小明说的是真心话.他确实希望崂山三雄能够重返北岳迷踪谷,大家—同对付那霍元伽.

王大康转动着牛眼,沉吟了半响道:“你说的果然有道理,那么俺们三个就不回崂山啦!”

麦小明道:“那就好。你辛苦了一天,该早早休息了吧?”

岂知王大康因心里有气,根本就不想睡,忽然他心中一动道:

“时间还早,咱们出去玩玩,好不好?”

麦小明道:“你准备到哪里玩?”

“方才掌柜的不是说有不穿裤子跳舞的么?咱们就去看看如何?”

“那多难看!”

“谁说难看,在俺们家乡山东,不论大姑娘小媳妇,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看到她们的手都不容易!现在,居然有女人肯脱裤子给人看,这若在俺们家乡,就是花—万两银子,也看不到的!”

这几句话,不由说得麦小明大为心动.

别看他在动手厮杀的场合,曾见过不少大场面,但一直到现在,却是尚未见过女人脱了裤子是什么样子?

不过.做杀人放火的事,麦小明胆子虽大,但要提到男女之间的事,他的脸皮还是很薄的!

因为,他内心虽然有意,却不便出口表示。

王大康是老江湖,岂会看不出麦小明已颇有意思.

正好这时,店小二又送茶来了。

王大康便喊住了店小二道:“伙计,听说有家戏园,这几天有人不穿裤子跳舞,你知不知那家戏园怎么走法?”

店伙计红着脸笑道:“听说那叫脱衣舞,不叫脱裤舞。”

王大康笑道:“裤子也是衣服,脱裤子和脱衣服根本没分别,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路呢?”

店伙道;“小的住在太原城,当然知道那家戏园,不过地点很偏僻,生人找起来不太方便。”

“你们掌柜的不是说在城东么?”

“虽然在城东,却是在胡同里,必须慢慢打听.才能找到。”

“你去看过脱裤舞没有?”

“女人当众脱裤子,男人谁不想看,可是小的一来没时间,二来票价也太贵,足够小的个把月的薪水,实在看不起。”

“票价多少?”

“听说要五两银子!”

王大康拍了拍腰道:“俺腰里银子多的是,即便五百两一张票,也买得起,就由你带路俺请客,怎么样?”

店伙计见王大康居然肯花五两银子,请自己去看女人不穿衣服,岂有不动心之理,只是又担心店里有事,不敢立刻答应.

“你还犹豫什么,是不是时间已经过了?”

店伙计道:“没过没过,现在去了正好,我听说晚上有两场,现在大概第一场才刚刚开始.”

“那你还等什么?”

店伙计道:“小的担心栈上有事,何况若被掌柜的知道,受罚是小事,说不定会砸掉饭碗!”

王大康笑道:“别说得那么好听,你们掌柜的自己都看过,州官已经放火,怎能不准百姓点灯?”

店伙计道:“大爷话虽这么说,但我们掌柜的却是说办人就办人!”

王大康拍拍胸脯道:“奶奶的,罗嗦什么?他若说办你,俺就办他,看他敢不敢动你一根汗毛,走!”

王大康和麦小明在店伙计的陪同下,出了阳曲客栈大门.

这时,街上早已华灯初上。

行人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麦小明搭讪着道:“为什么不把鲍老大和洪老二也—起找来?”

王大康笑了笑道:“他们两个都是石灰脑袋,若是告诉了他们,只怕连俺也来不成啦!”

“难道他们对女人没兴趣?”

“老二常说,要非礼勿动,非礼勿视。看女人脱裤子这种事,他虽然心里有兴趣,表面也不能动。”

转过几条街巷,很快便进入一条胡同。

店伙计向里面一指道:“这家戏园子就在里面!”

其实店伙计就是不说,王大康和麦小明也看得出。

因为里面有不少人进进出出,这种地方,不是戏园子,必定是窑子馆,平常人家,门前那有这种景象.

进入园子.里面容量虽然不大。

但却挤满了足足几百人。

奇怪的是明明有座位,多数人却挤前面站着。

甚至.有不少人还爬到台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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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内一片乱哄哄,后面却空了一大片空座位。

这时,可能第一场已表演完,正是休息时刻,因之,台上不见有人.

王大康总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不便往前挤,便和麦小明、店伙计三人,在后面空位上坐下.

他一边嘀咕道:“奶奶的,这些王八蛋为什么有座位不坐,却偏要往前挤,实在是贱骨头!”

店伙计道:“难道大爷还不明白,他们挤在前面,才能看得清楚。”

王大康哼了声道:“再往前挤也钻不进去.”

店伙计忍不住笑出声道:“你老人家真会说笑话。”

其实,店伙计也早就恨不得爬到台口去,因必须陪着两位客人,不得不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而已.

忽然,麦小明轻轻拍一下店伙计肩膀道:“伙计,用不着担心会受到你们掌柜的处分啦!”

店伙计愣了愣道:“公子怎么忽然又提到这个?”

麦小明抬手往左前方一指道:“你看那个是不是你们掌柜的?”

店伙计依着手势留意看去。

果然前五六排靠左角的座位上,坐着一人正是掌柜的。

只因掌柜的坐在靠左一角.所以能清楚的看到他的侧影,如果在前面正中,那就不易辨认了.

麦小明笑了一声道:“怎么样?是你们掌柜的吧!连他自己都来了.你还怕什么呢?”

店伙计向他吐了叶舌头道:“我们掌柜的一向是很正派的人,怎么他也到这种地方来了?”

麦小明道:“这种人到处都是,嘴里仁义道德,骨子里却男盗女娼,一点也不值得奇怪。”

只听店伙计啊了声道:“那边好像是另外两位大爷!”

王大康一愣道:“你这小子别胡说八道,在哪里?”

店伙计用手往右前一指道:“你看那两位是不是?”

王大康顺着店伙计手势望了去。

果然在前方两丈之外,坐着笑面佛鲍超和鬼诸葛洪泽。

好在他们坐在前面,即使偶而回头.也不易看到王大康三人,更何况越往后光线越暗的。

麦小明笑道:“你不是讲他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么?”

王大康干咳了两声道:“真想不到他们两个也来了,既然咱们也来了.就笑不得他们。”

正说话间.已由后台走出一名獐头鼠目瘪三模样的年轻人,宣布节目开始。

台下立刻秩序稍为好了些.王大康、麦小明、店伙计也不再开口.聚精会神的把视线移向台上。

谁知出来一女子,却是唱小曲的。

这女子穿着紧身衣裙,双颊擦着厚胭脂.嘴唇涂得像刚吃过一只活鸡,在琴弦的伴奏下,开始引颈高歌起来。

王大康等人只道唱得必然很动听,岂知竟像杀鸭—股,奇怪的是依然能获得台下不少掌声。

接着,又上来一个男的唱小曲.

这男的卖相和那司仪的差不多,也是贼眉鼠目,唱起来那声音.有如杀牛,比驴叫还要逊色三分。

弄得王大康等人.几乎要掩上耳朵。

王大康喃喃骂道:“俺入他奶奶的,俺的声音就够刺耳的,台上这王八蛋连说话都不够格!

他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唱歌卖钱。”

言下之意很不屑。

果然,这男的唱后,掌声不多。

其实,这般听众,根本听不出好坏,只因所有台下人全是男的,基于同性相斥原理,男人表演便不受欢迎罢了。

接下去便是出来几个女的,在台上伸臂蹬腿,再加上摇胸摆臀,谁也不知她们在做些什么,反正她们没闲着呀!

王大康冷哼着道:“奶奶的,这算什么跳舞,只要有腿有胳膊那个不会。伙计,没穿裤子的是哪个?”

店伙计正看得出神,闻言一摇脑袋道:“那个还没出来。”

王大康不觉咦了声道:“奶奶的,你既然从前没来过,怎么知道台上有没有她出来呢?”

店伙计道:“可是小的在别处看见过她。”

“在哪里见过她?”

“待会儿小的再跟大爷讲.大爷还是先看跳舞要紧!”

“俺入他奶奶的,这种跳法,有什么好看的,街上走路的女人,哪一个都比她们好看。”

这几个女的,直在台上磨蹭了顿饭工夫,才跳毕返回后台。

只见那獐头鼠目瘪三模样的司仪又走出台口,宣布下面是大轴戏,由女主角跳“回旋梦里舞”。

听说女主角要出场,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屏息以待.

女主角很快便出场了,披着一袭黑色斗蓬模样的外套。

这女人看来大约三十左右,身材中等,圆圆的脸蛋,虽然看不出丝毫的美感,但却十分风骚。

而且充满了一股淫邪之气。

王大康一皱眉道:“伙计,你看看,她连衣服都穿得好好的,谁说没有穿裤子跳舞嘛?”

店伙计道:“大爷请耐心的看,待会儿她就会一件一件的脱啦!”

王大康哼了声道:“就那种长相,再脱也引不起老子的兴趣。”

店伙计道:“大爷的眼光高,台下这些人的眼光,怎能跟你老人家比!”

这时,那女人早已媚眼乱抛.在台上跳了起来。

她跳碍也是乱七八糟,有时像发了羊颊疯似的!

谁也不知道,是在玩什么明堂?

不过台下的气氛,却已被他“逗”得渐渐热烈起来.

那女的边把黑色外衣卸下,里面露出一件蝉冀般的薄纱。

这一下,王大康终于看傻了眼.

因为那薄纱实在太薄了,薄得几乎已到透明的程度.

果然,那女人的薄纱之内,似乎没穿衣服,胸前隆起两座高峰和小腹之下双腿中间的重要部位,看来若隐若现。

这时台下靠近前台的观众.都像在跟着那女人的两条腿旋转着,有如波浪似的在不住起伏。

王大康愣了愣道:“奶奶的,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店伙计还真像是一位行家,笑道:“难道大爷还看不出吗?他们是要盯着往那地方看!”

王大康道:“那地方是什么地方?”

店伙计脸上—热道:“您老别拿小的开心啦!那地方当然是他们想看的地方。”

就在这时,那女人连薄纱也已脱下抛去!

全身果然是光溜溜、赤裸裸一丝未挂.

如果.说是一丝末挂,也不尽然。

因为一—

那女人在“重要部位”,还贴上了一片像树叶般的东西。

王大康哼了声道:“那是块什么东西?”

店伙计道:“好像是片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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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康道;“树叶怎能长在那种地方,她究竟是棵什么树?”

店伙计嘻嘻笑道:“可能是棵老宝树吧!”

王大康道:“他奶奶的熊,她若是棵老宝树,那潘金莲也够资格竖个贞节牌坊了!”

那女人脱光后,仍在台上东奔西跑的,摇晃了一阵,才翘着屁股跑回后台。

于是观众也跟着散场。

离开戏园子,那店伙计犹自余兴未尽,砸着嘴道:“大爷,今晚没白来吧?这在我们太原城,是从来看不到的.”

王大康道:“你这小子小心看睹了眼睛!”

店伙计笑道,“如果能多看几次,小的就是真瞎了眼睛,也心甘情愿。”

王大康默了默道:“你不是说在别处见过她么?究竟在哪里见过?”

店伙计神秘一笑道:“不瞒大爷,刚才脱裤子的女人和她那几个同伙,就住在我们阳曲客栈里。”

王大康哦了声道:“原来如此,她住在那间上房?”

店伙计道:“住在另一处跨院里。”

“你可知道她的底细?”

“这女人姓许.叫什么小旦。”

“莫非她是唱小旦的?”

“小的只知道她叫许小旦,至于是不是唱小旦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今晚没听她唱过。”

“好,明天你就带俺去看看她。”

“大爷为什么要见她?”

“看看她见了俺以后,是否肯脱裤子!”

店伙计摇头道:“如果她在店里肯脱,那就用不着到戏园来啦!”

王大康道:“不管怎么说,今晚俺总算开了眼界,世上竟有女人肯当众脱裤子的,真是怪事年年有,往年不如今年多!”

次日早饭时。

苗素苓在麦小明的引见下,会晤了崂山三雄。

王大康本来急着谈谈昨晚许小旦当众脱衣表演的事,因碍于苗素苓在场,始终难以启齿。

好在苗素苓吃完后先行回房。

王大康随即嘿嘿笑了一阵道:“他奶奶的,世上事无奇不有,居然有女人当众脱裤子的!”

笑面佛鲍超脸上一热道:“老二,你在胡说些什么?”

王大康道:“你老大是否没看到?”

鲍超顿了顿道:“我当然没看到,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王大康见鲍超一副假正经的模样,既然他爱面子,自己也就不便当众揭穿。又嘿嘿笑了几声道:“昨晚你们不是听掌柜的说过,有个女人在戏园里跳舞么?”

鲍超道:“不错,掌柜的是好像说过。”

王大康道:“那就对啦!昨晚俺和麦老弟特地去看了一场。”

此语一出,使得麦小明顿时面红耳赤,暗骂王大康嘴上缺德。

鲍超接着问道:“怎么样,脱了没有?”

王大康道:“当然脱啦!不脱凭什么卖钱!”

鲍超道:“你提起这事做什么?”

王大康道:“听说那女人就住在这家客栈的另一跨院里,咱们去看看怎样?”

鲍超连忙望了鬼诸葛一眼道:“老二,要不要去看看?”

鬼诸葛洪泽咧嘴淡然一笑道:“反正闲着没事,看看就看看。”

于是,崂山三雄和麦小明一行四人,来到了另一跨院。

谁知跨院里.竟然见不到一个人影。

崂山三雄和麦小明心里都有数,那叫许小旦的女人必定不会外出,可能仍在睡懒觉。

因之,四人决定就在跨院中稍等.

大约一盏热茶工夫过后,由一间上房内走出个像僵尸模样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冲着四人问道:“你们几位可是来找人的?”

王大康道:“有个不穿裤子跳舞的女人,可是住在这里?”

那人两眼一瞪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

王大康道:“老子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对?那女人明明没穿裤子在台上乱蹦乱跳,老子昨晚看过!”

那年轻人想耍狠,但他一见王大康那副身材,壮得像座铁塔般的,却又不敢随便发作。

就在这时.正面上房已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别阻拦,他们要见我,就让他们进来!”

王大康当先迈步进入正面上房。

鲍超、洪泽、麦小明也随后而入。

这女人居然连房门也末关,王大康等人进去后.她仍然躺在床上未起。

只见她拥着锦被,笑面生春道:“四位请坐.待我穿好后再招待各位!”

如果面对一般良家妇女,人家要穿衣起床,王大康等人当然必须回避,但对于面前这女人,却没有忌讳的必要。

许小旦也实在够大方,穿衣时居然先把被子掀开,像在故意炫耀她那自以为性感诱人的身材。

她全身只着了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内裤和一件又窄又紧的肚兜。

这女人穿衣服和她在舞台上的动作颇为相似,故意慢条斯理的,却又显得极有节奏感的.

她好不容易,才算把衣服穿好.

所谓穿好,也只有她自己认为如此而已,其实最外面一层,仍是一袭薄沙,全身肌肤,除了那一关二卡之外,都隐约可见.

不用说,这时崂山三雄和麦小明都早已看清了她的长相。

除了身材还不错外,论姿色实在设什么!

她的诱人之处,也许只在她那股淫邪的骚气.

其实崂山三雄中,除王大康外,鲍超和洪泽对袒露裸体的许小旦都不敢多看,麦小明更是在一旁胀红了脸。

偏许小旦却毫不在乎,穿好衣服后,浅笑盈盈道:“四位现在该说明来意了吧?”

王大康噘嘴笑道:“昨晚俺们到戏园子看过姑娘的跳舞……”

许小旦不等王大康说完,截口道:“你们四位可是都去捧过我的场?”

鲍超抢着道:“只有他和这位小老弟去过,我们两人没去。”

说着,并望向洪泽一眼,以示他们两人还算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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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小旦把秋波转到王大康脸上道:“大爷看过后有什么批评?”

王大康干咳了声道:“姑娘的这份勇气,实在让俺老王佩服,别看俺老王是个男人.胆子也算不小.如果叫俺在人面前脱裤子,俺还是不敢.”

许小旦格格笑道:“这位王大爷的话错啦!”

王大康道:“错在那里?”

许小旦道:“我们在台上脱裤子是一种艺术,你们不能用有色的眼光去看!”

王大康道:“这样说俺老王进茅坑脱裤子,也是一种艺术啦!”

许小旦蹙了蹙眉道:“那多脏!”

王大康笑道:“难道姑娘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从来没进过茅房?”

“王大爷,咱们谈点别的好不好?”

王大康道:“俺们跟姑娘素不相识,除了谈昨晚脱裤子的事,还有什么好谈的.姑娘?”

许小旦终于发了娇嗔道:“既没有好谈的,你们四位就请吧!”

王大康也来了睥气道:“姑娘,你不跟俺们谈也没关系,他们三位却都没惹着了你!”

许小旦视线转向鲍超、洪泽和麦小明,却单单停在麦小明脸上道:“这位小兄弟昨晚也去捧过我的场?”

麦小明冷冷一笑道:“在下不是你的小兄弟,别叫得那么亲热!”

许小旦愣了愣道:“你这年轻人好大的睥气!”

麦小明道:“在正正当当的女人面前,在下没有脾气,在你这种女人面前,在下又怎能没睥气!”

许小旦万万没料到这小伙子比王大康更凶.却不敢得罪。

忽见王大康站起身来,大声道:“俺入他奶奶的,当众脱裤子居然还说是种艺术!俺虽然不懂艺术,但却知道像你这种女人,根本是无耻!俺现在限你这骚娘们马上离开了太原城,免得把太原城弄肮脏了。如果今晚仍在那家戏园子脱,老子就决定去砸园子!”

说完话,王大康就大步往门外走。

鲍超、洪泽和麦小明只好也跟着起身出门。

来到天井。

那僵尸模样的男子,正站在厢房门口,虽然不敢说什么,却瞪着一对鼠目,向王大康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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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夜途巧遇

王大康狠骂道:“王八蛋!你是否不服气?老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吃软饭的狗东西!”

离开了跨院。

鲍超轻咳了一声道:“老三,你是怎么啦?”

王大康道:“俺还不是好好的!”

鲍超道:“咱们到这边来,不过是好奇,也顺便找乐子,你却忽然发了狗熊脾气,何苦呢?”

王大康哼了声道:“俺早就看不惯啦!”

“既然看不惯,昨晚为什么还要花钱去看?”

“跟你一样,还不是为了好奇。”

鲍超也就不再多说。

回到所住的跨院后,经过一番商议。

决定不在太原停留,以便尽速赶到北岳迷踪谷。崂山三雄因为还要到太原北方的云中山顺便访友,麦小明和苗素苓只好和他们暂时分手。

离开太原,麦小明和苗素苓往定襄方向进发。

这段路有两百里左右路程,必须紧赶,才能不耽误晚间在定襄投宿。

过了行岭关.太阳已经偏西。麦小明忽然想起有关苗素兰已做了盟主夫人之事.—直尚未告知苗素苓.对苗素苓来说,这是件大事,必须事先让她知道。

“苗姑娘.你可知道令姊在迷踪谷目前是什么身份?”

苗素苓见麦小明突如其来有此一问,虽有些惊奇,却并未过分诧异.顺口道:“听说我姐姐从前是跟随胡、谷两位盟主的,胡谷两位盟主死后,她一定仍和你们站在同一方面。”

麦小明摇摇头:“你猜错啦,令姊现在和我们正是对立的!”

苗素苓吃了一惊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你快说!”

麦小明道:“我们迷踪谷分两派,自从胡、谷二位盟主死后,两派之间,更是壁垒分明。”

苗素苓接道:“我已听你说过,一派以霍元伽为首、他正是目前的盟主,—派以钟一豪为首,也就是你们这一派。莫非我姐姐目前是霍元伽的一派?她怎会不跟你们在—起呢?”

麦小明冷哼一声道:“令姊目前不但是霍元伽那一派,而且还做了那老王八蛋的老婆,说得好听一点,她已经是位压塞夫人了!”

苗素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了一声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麦小明道:“生米已成熟饭.我再早告诉你,你也没办法让事情改变讨来.”

“有这种事?我姐姐绝不可能是这种人!”

“我从前也觉得她不是这种人,但却偏偏做出这种事!”

“我想其中一定有原因。”

“当然有原因。”

“你说什么原因?”

“那个女人不喜欢往高枝上爬,她见胡、谷两位盟主已死,我们这一派落了势,她当然要投向霍元伽。何况这摇身一变就是盟主夫人,这种好事谁不想干!”

“可是我姐蛆……”

“又要说她并非那种人,是不是?”

苗素苓蹙眉缄默了半晌道:“不管怎么说,等见了她以后.我总会把原因弄明白。”

麦小明郑重其事的道:“我必须提醒你,将来见了她,一定要谨慎行事,别以为亲姊妹可以无话不谈,一不小心弄出毛病,那就后悔莫及啦!”

正说到这里,忽听耳边响起一个苍老沉浑的声音道:“小娃儿,你怎么到了这里?”

麦小明猛吃一惊,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面前丈余之外.竟出现了一名乱发披肩,胸垂长髯的灰袍老者。

这人赫然是敌友难分的庞士冲。

麦小明虽和苗素苓一路谈着话,但对周近事物,仍然时时留意。

而庞士冲却能在他毫无惊觉之下,无声无息出现在面前,内心又怎能不暗生凛骇.

他心里有数,这位老怪物的武功,尤在阴手一魔之上。

在他面前,自己绝不能逞强,可见麦小明现在也开始学乖了。

当下,麦小明停下脚步,抱拳一礼道:“难得又遇上了庞老前辈,老前辈要到哪里去啊?”

庞士冲大刺刺地瞥了麦小明一眼道:“还没回答老夫的问话,却先盘问起老夫来了!”

麦小明笑道:“那就先答复你的问话,晚辈是奉命到太原办事,办事已毕,正要赶回迷踪谷。”

庞士冲似乎无心询问麦小明所办何事,哼了声道:“你要对老夫说实话,若有半点不实,那就别怪老夫手段毒辣!”

麦小明转了转眼珠,忍不住笑道:“你好像精神不太正常吧?”

庞士冲吼道:“你说什么?”

麦小明道:“我刚才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如果你还有话要问,也该等我回答以后断明真假再发脾气,你现在一上来就‘周吴郑王’的来这一套,算什么明堂?”

庞士冲万没料到竟被—个后生晚辈倒打了—耙。

他虽一向性情高傲,却并非不讲理之人,顿了一顿道:“我问你.你们把谷寒香的遗骸弄到哪里去了?”

麦小明撇撇嘴道:“姓庞的.你要别人说实话,自己却是个说谎家,这又算什么?”

庞士冲神色—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麦小明道:“谷盟主的遗体,明明被你带走,你却要来问我!”

庞士冲神色一变道:“什么?那天你们真的没找到谷寒香的尸首?”

麦小明道:“谷盟主的遗体被你藏了起来,我们当然找不到。”

“这话可是真的?”

“难道还逼我发誓不成?”

庞士冲呆了半晌.猛地一跺脚道:“这样说来,老夫还是要再回天台万花宫一趟了!”

“去找什么?”

“找回谷寒香的遗体,这是她临终前交代的,老夫不能辜负她的嘱托。”

麦小明见庞士冲真情激动,不像在伪装,吁了口气道:“既然谷盟主的遗体真的不见了,你回万花宫又有何用?”

“为什么没用?”

“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谷盟主的遗体早已变成一堆枯骨,纵然不是被人盗走,又到哪里去找?”

“说的也是,可是……”

“可是什么?”

“那夜老夫明明把她的遗体放在路旁一块大青石上,不大一会工夫就已不见,明明是被人盗走。”

“天台山毒蛇猛兽出没无常,万一谷盟主的遗体是被猛虎野狼叼走了呢?”

庞士冲听到这里,呆了一呆.颔首道:“说得有理.除此之外,老夫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

忽见他双颊一阵抽搐,接着顿足捶胸道:“我真该死!我真该死!一时大意.竟使得她死后尸骨不全,若将来有一天在阴曹地府见了面,让我拿什么向她交代?”

麦小明见他这副模样,暗觉有些好笑。

只好安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老前辈自责又有何用,你现在准备到哪里去?”

庞士冲道:“老夫因寻不着谷寒昏遗体,当然不能回长白山,一路行来.目的是要去趟北岳迷踪谷。”

“到迷踪谷做什么?”

“老夫原以为谷寒香的遗体在你们手中.所以才要到迷踪谷,现在已明真相,那就用不着去了。”

“怎么不见翎儿?”

“老夫因带着他行动不便,已暂时交与—位好友代为照顾。”

麦小明心中—动,暗道:“这老怪物的武功高不可测,我何不说动他同到迷踪谷,藉他之力把霍元伽除去.岂不比得到‘向心露’解药更好……”

他心念转动,立即轻咳了声道:“老前辈既然暂时不回长白山,何不就到迷踪谷一趟。”

庞士冲道:“小娃儿,你可是想把老夫诱到迷踪谷,再想办法把老夫除去?”

麦小明不觉啼笑皆非,道:“老前辈想到哪里去了,谁不知道你是位大义凛然的前辈高人。晚辈想请你到迷踪谷去,目的不外是希望你做一件除恶锄奸的事。”

庞士冲哼了声道:“有屁就痛痛快快的放,少在老夫脸上贴金!”

“老前辈可知道目前的绿林盟主是谁?”

“老夫管他是谁!”

“也许大大出乎你的意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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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见庞士冲每句话都硬得像块粪坑里的石头。—向倔强的他,不得不仍极力耐着性子道:“老前辈,我若说出来,你一定也是心里不服!”

庞士冲道:“你要说就说,何必噜嗦!”

麦小明道:“现在的绿林盟主是霍元伽,你服么?”

庞士冲哼了声道:“老夫既不是绿林中人,也不管绿林盟主中事,你们谁当绿林盟主都是一样,我有什么服不服的?”

“虽然老前辈不是绿林中人,但绿林盟主总是有好有坏,如果真有一位德高望重的绿林盟主,相信谁都应服他。”

“你们绿林之中,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一位盟主?”

“胡、谷两位已故的盟主.就值得人人钦服!”

庞士冲不觉掀髯呵呵大笑道:“胡柏龄和谷寒香,在老夫面前,还不照样是两个后生晚辈,世上可有老子服儿子的道理?”

麦小明摇摇头道:“其实这不是老前辈服不服的问题,而是晚辈们对霍元伽不服。”

庞士冲道:“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与老夫何干?”

麦小明正色道:“老前辈这样说话,就大大不该了!”

“老夫的话有什么不对?”

“老前辈必定知道,绿林中人,何止千千万万,让一个心术不正之人主持大局,势必祸害无穷,将来受害之人,也势必千千万万。”

“小娃儿,说了半天,你可是希望藉老夫之力,把霍元伽赶下盟主宝座?”

“老前辈既已得晚辈心意,晚辈也就用不着再多解释了。”

庞士冲耸了耸肩,再打了个哈哈道:“老夫方才已经说过,早已不再过问武林中事,至于你们绿林,更与老夫无关。你要说动老夫除去霍元伽,那是妄想!”

麦小明忙道:“晚辈是有条件的。”

庞士冲道:“你有什么条件?”

麦小明道:“只要老前辈能除去霍元伽,晚辈情愿拥戴你为绿林盟主。”

庞士冲大笑道:“岂有此理,连胡柏龄和谷寒香那些晚生晚辈都做过绿林盟主,却要老夫继他们之后来做,若按天子传位的辈份来说.老夫岂不成了他们的孙子!”

麦小明道:“老前辈即使不做盟主,但能为绿林除去一害.也算是大大做了一件好事!”

庞士冲道:“老夫从不曾自诩为好人,当然也不想做什么好事。”

“老前辈意欲何往?”

“不管如何,老夫还是要到天台万花宫一趟,纵然谷寒香已被虎狼吞食.总还能找到一些骨骸。”

庞士冲刚走几步,却又回身道:“老夫还没问,这女娃儿是谁?”

麦小明道:“她是苗姑娘,老前辈问她做什么?”

庞士冲双目湛湛神光,凝注在苗素苓脸上甚久道:“老夫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麦小明道:“小错,她很像谷香主身边的另一位苗姑娘。”

“莫非她俩是姊妹。”

“她是那位苗姑娘的妹妹。”

庞士冲忽然—把抓住苗素苓的香肩道:“女娃儿,随老夫走!”

麦小明一愣道:“你要带她到哪里去?”

庞士冲道:“老夫本来已经看中了谷寒香身边那位苗姑娘.既然得不到她,现在只好把这女娃儿带走了。”

麦小明大感一怔,立即朗声喝道:“姓庞的,原来你也是个老色魔!”

庞士冲道:“不管你怎么说,老夫是带她带定了!”

他话未说完,已一指点了苗素苓的穴道,顺手挟于腋下。

麦小明那顾一切,翻腕拔出宝剑,闪电般直向庞士冲胸前大穴刺去。

他在既惊且怒之下,剑势之快,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庞士冲未料到麦小明身手如此凌厉,一时大意,险些被一剑刺中.

麦小明一剑落空.踏前一步,又是一剑刺出.踏步出剑,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早有预料一般.

这时庞士冲因已有备,不闪不避,只把大袖一拂,一股狂风,犹如排山倒海向麦小明撞来,硬是把刺来的剑锋荡偏。

他拂出一袖之后,趁收袖间向后带动之力,人已凌空而起。

先是“一鹤冲天”.直升起了四五丈,接着向前平射而出,凌虚履空,居然历久不坠.一口气直飞行出二三十丈。

这情景只看得麦小明简直目瞪口呆,这种轻功身法,分明是传说中的‘凌空虚渡’,想不到庞士冲在轻功上已到达这等惊世骇俗之境。

麦小明自知无法追上,只好眼看庞士冲和苗素苓的身影,在山峦起伏中消失。

麦小明在原地怅惘呆立了甚久,才继续向前赶路。

他和苗素苓逃寓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才不过三四天,苗素苓竟然两次被人带走。

麦小明心情实在很不爽。

他一向以为自己的武功虽算不是天下无敌,至少也是难逢敌手。

没想到如今却处处吃亏,实在令他灰心。

麦小明的师父.说起来有好几个。

他之所以会连拜数个师父,除了有些师父是坏人,为的是另拜明师,弃暗投明外,主要的,自然为的是学得一身莫测高深的武艺,好能够独霸天下.唯我独尊。

由于年纪还小关系,麦小明自是初生之犊不畏虎,总有着做天下第一人的梦想。

如今连遇挫折,倒使麦小明骄傲之心,收敛不少。

一路往定襄赶去,他心中波涛起伏.一直就没平静过。

渐渐,只觉天色已晚,却仍在群山之中。

看来,是赶不上到定襄投宿了。

今夜得在山中随便找个地方过夜,连晚饭都没有着落。

麦小明有些愁闷,方想叹气,却发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不由提高警觉,立即躲到路旁一棵大树后。

来人渐渐靠近,麦小明已能看清身影.

在这刹那!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人的身影,竟然和谷寒香十分相似。及至那人影来到近前,岂止相似,简直就是活脱的谷寒香。

麦小明跟随谷寒香足有两三年之久,对她的一举一动,无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实在不能相信世上有如此相似之人。

但,谷寒香却又明明早已不在人世。

莫非这黑影是谷寒香的鬼魂出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才刚黑,鬼魂不可能出来得这么早.何况麦小明也并不相信有鬼。

不等他上前查问,那黑衣蒙面女人已自动停下脚步。

显然,她已发觉路旁树后有人.

麦小明在一阵激动之后,连忙由树后闪身而出,冲上前去,抱拳深深一礼道:“在下麦小明,女侠是什么人?”

他自动报上姓名,似乎是种情不自禁的反应.因为对方太像谷寒香了。

黑衣蒙面女子由黑纱背后透出有如珠滚玉盘般的声音道:“天色已晚.小兄弟怎么一个人来到这里?”

麦小明不觉一呆,这语调虽然仍然酷似谷寒香.但声音却又和谷寒香大大不同。

他略一迟疑道:“在下是迷了路,莫非女侠也迷了路?”

黑衣蒙面女子摇摇头道:“既是迷路,有这么好的月色,尽可寻路而行,何必躲在树后?”

麦小明道:“女侠既是由南而来,必定与在下同路,在下可否随女侠一路同行?”

他提出此项要求,不外是希望能和对方多有一段相处时间,以便查知对方的身份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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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蒙面女子摇摇头道:“前面岔路很多,你怎知我走的必定和你同一条路?”

麦小明顿了顿道:“那便走到前面再分手,也还不迟。”

黑衣蒙面女子似是略有犹豫,默了一默道:“也好!就随我一起走吧!”

麦小明大喜,立即随在对方身后前进。

他故意随在黑衣蒙面女子身后,目的不外是暗中观察她的举止行动。

此刻.他已和对方近在咫尺,只觉身前的黑夜蒙面女子,不但步履移动间和谷寒香完全没有两样,连身高和体形,也真的一般无二.

他的心不住怦怦直跳,情不自禁轻咳了声道:“女侠可是常在外面走动?”

黑衣蒙面女子道:“小兄弟为什么要问起这些?为什么不称我一声大姐或姑娘.却偏偏对我以女侠相称?”

麦小明道:“芳驾身着黑衣面罩黑纱,又一个人夜间在荒山峻岭行走,不用说该是位武林中人物。”

“那么你呢?”

“在下自然也是武林中人.女侠一定看到在下身后背着一把宝剑?”

“你小小年纪.就—个人在外闯荡,倒是十分难得。”

“这是没办法的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你现在准备到哪里去?”

“在下原本希望能在天晚之前赶到定襄投宿.想不到却走错了路.现在只想尽快赶到定襄.”

“投宿以后呢?是否还要到别处去?”

“不瞒女侠,在下是北岳迷踪谷的人.”

“听说北岳迷踪谷是当今绿林总寨,小兄弟该是绿林总寨的人了?”

“不错,女侠可知道目前的绿林盟主是谁?”

麦小明主动提出询问,目的自然是要看看对方有何反应。

只听黑衣蒙面女子道:“我虽然也习过武,但却并非绿林中人,对于不相干的事从不过问,何必知道绿林盟主是谁。”

麦小明不愿错过机会,忙道:“女侠虽非绿林中人,但能知道—些绿林中事,却是有益无害。在下现在就谈谈北岳迷踪谷的事,不知女侠愿不愿意听?”

黑衣蒙面女子道:“既然你想告诉我,我当然不能不听。”

麦小明道:“那么我就告诉你吧。自从北岳迷踪谷成为天下绿林总寨以来,首任盟主叫胡柏龄……”

他又说道:“胡柏龄不但武功高绝,智谋出众,更是位大仁大义的大英雄.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已经死了!”

“后来呢?”

“胡盟主死后,继任的是他的夫人谷寒香。”

“天下绿林.竟由一个女子领导,行么?”

“谷盟主的威望,虽然不如胡盟主,但继任的人,却非她莫属。”

“她的武功如何?”

“她的武功.原先并不算高,后来身经连番奇遇,得到好几位遁世异人传授,武学进境一日千里,到临死前,已是高不可测了。天台山万花宫一战、武当的紫阳、金阳以及少林的天明和尚,全死在她的手下。”

黑衣蒙面女子听到这里,哦了声道:“原来谷寒香也死啦?”

麦小明长长叹了口气道:“如果谷盟主还活着,北岳迷踪谷,又怎会弄成现在这样子!”

黑衣蒙面女子默了默道:“莫非现在的迷踪谷,已大大不如从前了?”

麦小明无限感慨的道:“岂止大不如前.简直已经不能提啦!”

“为什么会弄到这种地步?”

“当然是因为已经换了盟主的缘故。”

“现在的盟主是谁?听你的语气,一定不是能干的人?”

“现在的盟主叫霍元伽,他能不能干没关系.”

“关系在哪里?”

“那老小子根本就是黑道出身.阴狠险诈.无恶不做。女侠请想想,由这样一个人来领导天下绿林,今后那还会有好日子过。”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要拥戴他?”

“我们怎会拥戴他?因为他手下人太多.势力比我们大.不让他干也不成,除非女侠肯帮忙.”

黑衣蒙面女子似是一怔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麦小明故意一字字的道:“如果女侠肯到迷踪谷去,我们就拥戴你做绿林盟主,这样就等于帮了我们的忙!”

黑衣蒙面女子不觉失笑道:“小兄弟真会说笑话,我和你们绿林沾不上半点关系,怎可做绿林盟主,又有谁肯拥戴我?”

麦小明大声道:“在下第一个拥戴你!而且我保证凡是反对霍元伽那老王八蛋的人.都会毫无异议的一致衷心诚意拥戴你!”

黑衣蒙面女子似乎大大吃惊道:“世上哪会有这种事?”

麦小明道:“我这话绝对是真的.只要拥戴谷盟主的人,一定会拥戴你!”

黑衣蒙面女子啊了声道;“小兄弟这话令我越发不解了?”

麦小明道:“事到如今,我就不得不实说了,因为女侠太像我们那位已经去世的谷盟主了!”

黑衣蒙面女子不觉失笑道:“小兄弟的想法实在太天真,我纵然长得和谷寒香有些相似,但却终究不是谷寒香。”

麦小明道;“女侠岂止和谷盟主有些相似,简直就是一模—样。”

“不知小兄弟对谷寒香认识多少?”

“我跟随谷盟主有两三年之久,对她的一切,可说都摸得清清楚楚。”

“也许我的身材像她,但你却并末看到我的容貌是否也像她?”

“这个……女侠是否容在下一睹容颜?”

黑衣蒙面女子略一犹豫道:“我如果肯让别人看,又何必面罩黑纱。”

麦小明道:“这里只有在下一人,女侠何妨破一次例。”

黑衣蒙面女子并未作恼,默了默道:“你猜我该是什么样子?”

麦小明不假思索:“国色天香,绝世无双,和我们故去的谷盟主完全一样!”

黑衣蒙面女子笑道:“这样说来,谷寒香一定是位绝世美女啦”

麦小明道:“当之无愧!”

“小兄弟小小年纪.对美丑之分,是否有真正的鉴赏力,很值得我怀疑!”

“女侠这话.令在下很不服气!”

“为什么?”

“即使是个傻瓜,也没有不知道美丑,何况在下并不傻。”

“有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小兄弟也算是位少年英雄人物.是否也曾经过美人关呢?”

麦小明万想不到对方会有这种问话。

脸上一热,顿了顿道:“在下虽末经过.但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倒很想试试究竟是什么滋味。”

黑衣蒙面女子吁了口气道:“我劝你最好还是别试,佛家曾有句‘色即是空’的话。即以谷寒香来说吧,虽然生前国色天香.可能不知有多少武林人物曾为她倾倒过.但现在她却只是一堆枯骨,又留下了什么呢?”

麦小明道:“不管如何,在下现在只想有幸瞻仰女侠的庐山真面目!”

黑衣蒙面女子道:“小兄弟用不着多说,我没有理由为你破例。”

这时的麦小明,真恨不得猝然出手。

将黑衣蒙面女子的罩面黑纱扯下.他自信凭自己的身手,即使对方武功再高.也未必能够躲过。

但他最后还是强忍下心理上的冲动,因为这样做实在太唐突。

又前进了盏茶工夫.前面出现—条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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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蒙面女子停下脚步道:“小兄弟往前直走.便是通往定襄的路.咱们现在该分手啦!”

麦小明哦了声道:“那么女侠要往哪里去?”

黑衣蒙面女子指着左方另—条小路道:“我要往这边走!”

“女侠是到哪里?”

“我是来访友的,就在前面不远。”

“在下是否可随女侠一起去,也可顺便在那边投宿?”

“我是女人.访的也是女人.那边实在不方便招待小兄弟。”

黑衣蒙面女子说完话,迳自往左方岔路而去。

麦小明顿时呆在当场.大有不知所措之感。

但他却又绝对不愿就此和黑衣蒙面女子分手。

好在他很快便有了主张,暗道:“我何不等她走过—段距离随后跟踪。”

这条路已经是岔路了.不可能再有岔路.她的友人既然离这里不远,我也就不难跟踪到她。”

心念既决,便故意在路旁徘徊了一会儿,然后放轻脚步由左方岔路跟去。

这条路比先前的更窄,而且两旁杂树丛生,虽有明月当空,视界却十分不良,根本无法看到前面黑衣蒙面女子人在何处。

前行约十余丈.前面竟是一片黑鸦鸦的松林,而脚下的小径,正在松林当中。

麦小明明知绿林中有句‘逢林莫入’的警语,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掣出宝剑.暗中留神戒备.

这片松林,足足有二三十丈深,好在一路上并无任何动静。

岂知刚刚穿出松林,麦小明便情不自禁脑子里‘嗡’的一声。连打两个冷颤,连头皮也有些发麻。

原来松林尽头,竟是一片墓地。

莫非那黑人蒙面女子,竟是谷寒香的鬼魂出现?

至少麦小明会这样想。

麦小明虽不信邪。

但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却使得他不信也得信。

他揩试了一下额角的冷汗。

心想一定是有人把谷寒香的遗骸,由天台山搬来埋葬在这里。何不察看—下,看看是否有谷寒香的墓碑。

这片墓地,至少有坟墓百来座,旧堆新堆都有,但却至少有将近一半没有墓碑.

不管如何,麦小明还是把所有墓碑仔细看完.

他失望了,不消说没有一个墓碑是为谷寒香而立的.

但却不能因此而断定谷寒香不是埋葬在这里.

因为有不少新堆是有墓无碑的。

麦小明来到墓地时.本来已近二更,经过这一番折腾,已是将近三更了.

就在这时,前面不远的山脚下,闪出一线灯光。

麦小明大喜,急急寻路向灯光处奔去。

及至到达近前,原来却是一尼庵。

庵门开着,麦小明毫不犹豫的向里走去.

穿过一道月光洞门.迎面便是一处佛堂。

正有一名缁衣老尼,在香案前敲着木鱼诵经。

麦小明在佛堂外略站了一会儿,便举步走了进去,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道:“老师太请了!”

那老尼似是微微一惊!望了麦小明一眼,放下木鱼道:“夜静更深,小施主怎么闯到这里来了?”

麦小明又拱了拱手道:“晚辈本来是由太原赶往定襄的,不想夜晚迷了路,以致来到宝庵。”

那老尼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摇了摇头道:“原来小施主是准备来敝庵投宿的,很抱歉,敝庵从不接待男宾.”

麦小明道:“既然贵庵不肯留宿,晚辈也不敢勉强,不过晚辈有几件事想请问老师太,还望老师太不吝赐告!”

那老尼双眸眨了几眨道:“你问吧!”

麦小明道:“有位黑衣女侠,是否来到了贵庵?”

那老尼蓦地目中神光一闪即敛道:“原来小施主是武林中人,不然要找的不会是位女侠.”

麦小明不觉暗喜,听老尼的语气,很可能黑衣蒙面女子来到这座尼庵。便连忙点点头道:“晚辈虽算不得武林中人,但却认识几位武林前辈。”

那老尼道:“那位女侠既是小施主前辈,必定像贫尼一样年纪了?”

麦小明忙道:“不.那位女侠虽然年纪比晚辈大,但却比老师太年轻得多。”

那老尼摇头道:“没有这样的女侠到敝庵来!”

“听师太的语气.莫非有一位年老的女侠来过?”

“不错,那是贫尼的师姐,年纪比贫尼还要大得多。”

“她是怎样的打扮?”

“她身穿黑衣.还罩了一块蒙面黑纱。”

麦小明只听得大有啼笑皆非之感。

他方才随在那黑衣蒙面女子身后走了有好几里路,虽然并未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但由她婀娜多姿的背影和莲步姗姗的行进姿态看来.却可断定必是位年轻女子。

那老尼见麦小明久久不语,不由轻咳声道:“难道小施主不相信贫尼的话?”

麦小明道:“晚辈怎敢不相信老师太的话,如果老师太肯把那位女侠请出来—见,晚辈就更相信了。”

那老尼脸色微微—沉道:“岂有此理,敝师姊已经安睡多时,怎可再打扰她!”

“那么晚辈想再问老师太一点别的!”

“小施主有话只管问,用不着再征求贫尼的意见.”

“贵庵前面那片墓地,葬的都是些什么人?”

麦小明话出口后,才觉出这种问法,只怕任何人也难以回答.

果然,那老尼摇头一笑道:“老尼不是负责看坟的,怎知墓里葬的都是什么人?”

“晚辈方才见那里有不少新坟,那该是新葬的人?”

“新坟当然是新葬的,小兄弟未免多此一问。”

“可有一位女侠是新近安葬的?”

“那墓地虽然离敝庵很近,但贫尼却甚少到过,根本不知有什么女侠葬那里。”

麦小明怅然辞出.临走前,老尼吩咐不准对任何人透露今夜之事。

次日整个上午.

他仍在尼庵附近徘徊,希望能见到黑衣蒙面女子,偏偏就连那老尼也不曾在尼庵门外出现。

最后,麦小明只好寻原路赶到定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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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大敌当前

麦小明回到北岳迷踪谷,崂山三雄已经先他而到,这是因为他在途中遇见那黑衣蒙面女子以致多耽误了—天之故.

其实,崂山三雄只是早到了半天,因之,钟一豪等人为崂山三雄的接风宴上,麦小明也赶上了参加。

麦小明因为没完成任务,再加苗素苓又被庞士冲掳走,心中难免一直闷闷不乐。

钟一豪和余亦乐等人问明经过后,免不了要安慰他几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大康首先开腔道:“他奶奶的,霍元伽那王八蛋居然当上了盟主.俺老王真是不服气!”

余亦乐低声道:“王兄说话最好小声些!”

王大康把酒杯往桌上一磕道:“你们怕他,俺老王可不怕他,待会儿俺就去见他,他若敢摆臭架子,俺老王当场就给他难看!”

余亦乐皱眉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既然人家已经当上了盟主.咱们就该听他的。”

王大康冷笑道:“余先生这话,真叫俺听着窝囊!”

鲍超忙道:“老三就少说两句话好不好,余先生的话没错,咱们刚刚来.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最要紧的就是先别闹事!”

洪泽也接口道:“老大说的对.老三千万忍耐些,你若惹了事,咱们三个在迷踪谷混不下去事小,坏了钟副盟主和余先生的大事.那就不是咱们三个所能担待的了。”

王大康只好不再吹胡子瞪眼。

麦小明搭讪着问道:“三位当家的还没见过霍元伽?”

鲍超道:“我们在谷外是直接通报钟副盟主的,由余先生把我们接了进来,刚来不到两个时辰,你就来了,还没来得及去见霍盟主。”

麦小明道:“看样子你们三位还是要见他?”

余亦乐忙抢着道:“小明兄弟,若他们三位不向霍元伽报到,将来又如何能在迷踪谷立足?”

麦小明哼了声道:“见就见吧!”

王大康最是不甘寂寞,喝了口酒道:“副盟主,霍元伽那老王八蛋当上盟主后,是不是成天到晚在作威作福,躜得像狗熊一样?”

钟一豪笑道:“那倒不会,他初登上盟主宝座,在基础未稳之前,还不至于太过分。”

“近来迷踪谷可发生过什么大事?”

“若说近来迷踪谷发生过的大事,第一件便是霍元伽当上了盟主。”

王大康忍不住哈哈笑道:“想不到副盟主也变得这样幽默!”

正说话间,忽听窗外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响起霍元伽呵呵不绝的笑声。

席间所有的人不由全为之—怔。各人互递了个眼色.谁都不再言语。

只见罗浮一叟霍元伽大步走进饭厅,身后紧跟着岭南二奇的搜魂手巴天义和拘魂索宋天铎.

霍元伽完全不是一向的阴沉冷漠模样,显得兴高采烈,满面春风,边走边呵呵笑道:“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崂山的三位老弟又回到了咱们迷踪谷,老夫接驾来迟,千万海涵!”

席间所有的人,不得不起立相迎,尤其崂山三雄,更显得十分尴尬.笑面佛鲍超干咳了两声道:“兄弟被钟副盟主派进谷来,还没来得及拜见盟主,不想竟有劳盟主亲自前来,实在不敢当!”

霍元伽笑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气,各位快快请坐,继续喝酒用菜!”

钟一豪立即命文天生和万映霞再搬来三把椅子,请霍元伽和岭南二奇入席。

霍元伽和岭南二奇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坐下。

虽然如此,场面仍是显得十分尴尬,完全失去先前的欢乐气氛.

霍元伽首先向崂山三雄敬酒,一面说道:“三位离开迷踪谷,算来已经快三年啦,这几年必定越发得意了吧?”

王大康抢着道:“再得意也不过是在崂山那区区之地坐山为王,比起您这位绿林大盟主.那可是差得远啦!”

霍元伽尴尬一笑道:“老夫何德何能,若不是钟副盟主和在场各位同道谬赞推戴,那里会有今天。”

只听麦小明哼了一声道:“你别说得好听,推戴你做盟主的可没有我!”

坐在一旁的余亦乐立即瞪了麦小明一眼。

麦小明总算见好就收,并没再说下去.

岂知王大康却接着道:“这盟主的宝座,坐起来一定很舒服,如果能让俺老王坐上去过过瘾,即使早上坐上去晚上就死也心甘情愿。”

老二洪泽急急用手肘撞了王大康一下,叱道:“所以你才不够资格坐!”

在场所有的人,本以为霍元伽必定恼羞成怒,说不定会当场发作,谁料他依然神色自若,对麦小明和王大康的话,根本不予理会。

不过他并未吃到散席,便起身道:“今天来不及啦,明天中午,老夫再在聚义厅设筵为崂山三位老弟接风洗尘,各位请继续饮食。老夫失陪了.先告辞一步!”

岭南二奇也跟着站起来。

钟一豪为了不失礼貌,亲自把霍元伽和岭南二奇送出大门,然后再回席入座。

只听王大康道:“两年多不见.这老小子变得比以前客气多啦,还真有点盟主架势!”

钟一豪道:“全怨钟某顾虑不周.以致没陪同三位先去见他,如此—来.难免让他对咱们又多了一分猜忌。”

王大康两眼猛眨了几眨道:“副盟主.两年多不见,你也变啦!”

钟一豪苦笑道:“钟某不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有什么可变的?”

王大康道:“你变得失去了当年那种豪气,好像真的已经服了姓霍的那老小子。”

钟一豪正色道:“既然他已做了绿林盟主,咱们就该支持他。如果他真能革面洗心为绿林做一番事,咱们拥戴他又有什么不对?”

王大康撇了撇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老小子若能回头向善,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来!”

钟一豪道:“如果他真有什么劣迹出现,咱们当然要见机行事,至少他上任以来这些天,还没做过什么坏事。”

麦小明冷声道:“谁说那老王八蛋没做过坏事,他要苗姑娘做她的压寨夫人.难道是好事不成?”

钟一豪道:“苗姑娘究竟是怎样跟了他,咱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如果是苗姑娘心甘情愿想跟他,那就怨不得霍元伽了。”

麦小明道:“这不是可能的,苗姑娘怎会看上那么个老家伙?”

钟一豪道:“女人看上了男人,有的是看上了人,有的是看上势,也有的是看上了财.谁敢保苗姑娘不是看上了他的财和势?”

“苗姑娘不可能是那种人!”

“你对苗姑娘了解多少,怎能断定她不是那种人呢?”

麦小明对钟一豪这番话,当然不服气.

正欲再辩,却又被余亦乐以眼色阻住。

余亦乐心里有数,方才钟-豪的话,只是在阻止麦小明因此惹祸,至于他心里想的,那又是另—回事。

忽听王大康道:“麦老弟,和你在一起的那位苗姑娘怎么不见了?”

此语一出,众人难免都大感茫然。

一时之间,七嘴八舌的询问是怎么回事.

麦小明只得把苗素苓和自己如何逃离阴手一魔魔掌以及半路又被庞士冲掳走的经过大略叙述了一遍。

余亦乐道:“如果那位苗素苓姑娘能随你同来,对咱们倒是件大有帮助的事,她没能来真是可惜!”

麦小明道:“你说她来了以后,对咱们有什么帮助?”

余亦乐道:“她和苗素苓是姊妹,如果她来了,就不难查出苗素兰弃咱们的原因。”

麦小明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可惜现在什么都别谈了!”

钟一豪道:“照你这么说,谷盟主的遗体,庞士冲也没找到?”

麦小明道:“看样子他一定也没找到,不过我倒遇见了谷盟主!”

他这最后一句话,顿使全场之人为之一怔。

余亦乐忙道:“当着这么多人,你开的什么玩笑?”

麦小明两眼一瞪道:“我才不是开玩笑呢,她长得若和谷盟主有半点两样,我情愿将脑袋割下来交给你们!”

“听你的语气,是在路上遇到一个女人很像谷盟主?”

“岂止很像,根本就和谷盟主活脱是一个人!”

“你不妨把经过情形仔细说说!”

麦小明随即又把那晚的情形仔细描述了—番.

余亦乐笑道:“人的差别,主要是在脸上,你根本没看到她的容貌.怎能说和谷盟主一模一样?”

麦小明并不服气.道:“你可看到世上有两个人身材和举动完全一模—样的?咱们两个一样不一样?即使双胞胎兄弟姐妹也没见有完全一模一样的!”

余亦乐道:“就算她的面貌也像谷盟主.但声音却又不一样。”

麦小明道:“你也是走遍大江南北黄河两岸的人,总该知道武林中有一种变音药可以改变声音的吧?”

“就算她什么都像谷盟主,但却终究不是谷盟主,人死岂有复活之理?”

“她不是真正的谷盟主也没关系,只要咱们能设法找到她就好.”

“找到她做什么?”

“把她请到迷踪谷来。”

“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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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跟她商议好,要她自称是谷盟主复活,这样一来,霍元伽那老王八蛋岂不要把盟主的宝座让出来。”

麦小明的这种想法,虽然近似荒唐。但却赢得不少人心有同感,至少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

麦小明继续说道:“那位女侠看来必定也是武林人物,咱们拥戴她登上盟主宝座,一切用不着她操心。只要看到她,就等于看到谷盟主,大家想想,看—个大美人,不是比看霍元伽那老王八蛋舒服多了么?”

在场众人,立刻引起一阵哄笑。

余亦乐道:“你说的大家固然高兴.可惜找不到那位女侠也是枉然。”

麦小明看来倒是十分认真,略—沉吟道:“那座尼庵就在太原与定襄之间的石岭关附近,离咱们迷踪谷不过两天行程,过两天我情愿再去一趟。”

余亦乐道:“听你方才所说,那位老尼似乎不愿和男客接触.你去只怕弄不出什么结果。”

麦小明偷偷望了万映霞一眼道:“咱们这里,现在只有万姑娘—个是女人,那就由万姑娘和我一道去。”

万映震望了望文天生,羞怯怯地低下了头。

原来万映霞和文天生既是师兄妹,也是自幼青梅竹马的情侣,她的父亲神鞭飞梭万晓光临终前,更曾把万映霞的终身托咐文天生。

此刻麦小明要万映霞同到那座尼庵,她当然不能不征求文天生的同意。

文天生正在为难,钟一豪已做了决定道:“那就由文老弟和万姑娘一起陪小明兄弟去好了!”

麦小明道:“你准备要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钟—豪道:“这是你要去的.不是我要你去,我的意思,最好等明天霍盟主为他们崂山三位接过风再走.”

聚义厅内,席开三桌,这是罗浮一叟霍元伽为崂山三雄设下的接风宴。

叁与盛宴的,不用说都是迷踪谷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最令人瞩目的,该是苗素兰以女主人身份出场亮相。

其实说穿了也算不得什么,在迷踪谷的数百人中,有资格携眷参加的,也只有霍元伽一人而已.

其余不是打着王老五的旗号,就是眷属不曾随来迷踪谷。

苗素兰显得十分大方,毫无羞涩之态,进场时和所有在场的人都点头为礼。

只是不曾开口说话。

霍元伽却显得神色颇为凝重.强做笑颜为崂山三雄敬过酒后,久久不发—语。

这情形只看得参与酒宴的人都大感纳闷,但却无人开口询问。

酒过三巡。

搜魂手巴天义干咳了声道:“盟主.这是件重要大事,攸关咱们迷踪谷的安危存亡,您就该当众宣布,让大家知道,以便共谋对策才成。”

这几句话,只听得在场众人更是个个震惊.

再看霍元伽时,终于缓缓由席位上站了起来。语气沉凝的道:“诸位可听说过黑道中有个叫毒火成全的人么?”

霍元伽的这一问,问得简直有些没头没脑。

不过在场的人,凡是在江湖走动过几年的,却没一个不知道黑道上有这么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叫毒火成全.

提起成全,堪称是当今武林第一暗器高手,武功也高不可测,为人也最是阴险狠毒.

他本来已二十年未在江湖出现,直到两年前才和另外几个黑道魔头联手出击,胡柏龄之死,和他也扯得上关系。

因之,提起毒火成全,几乎人人闻之色变。

王大康改不了他那急性子,见众人都没有做声,便抢着问道:“霍盟主为什么忽然提起毒火成全那老小子来?”

霍元伽并未回答,再问道:“还有一个叫黑魔时寅的,诸位也该听说过吧?”

只听席中一人道:“盟主说的这人,可是老黑魔时佛之子?”

霍元伽颔首道:“不错,时寅正是时佛之子,四十年前.老黑魔时佛以黑砂掌独步天下,曾在黄河渡口,一个时辰之内,连毙武当派十五名高手.

当时这件事震惊了整个武林,现在时佛虽然已经故去多年,但他的儿子时寅却尽得乃父真传,黑砂掌上的造诣,半点不输时佛.”

方才发话那人道:“盟主忽然郑重其事的提到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这两名黑道魔头,可是有什么用意?”

霍元伽脸色愈见凝重.

—字—字的道:“不瞒诸位,老夫昨天深夜忽然接到他们具名的一封柬帖。”

“柬帖是什么人送来的?上面说些什么?”

“柬帖是老夫睡梦中被人投进室内的,咱们迷踪谷的各处关卡和老夫室外的巡逻兄弟居然不曾发觉。

至于投帖的用意.是他们要在三日之内,前来迷踪谷拜访老夫。”

这消息果然使得全场所有的人都大感震惊,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霍元伽接着又道:“在柬帖工具名的一共三人,另一个叫牛奔。”

王大康连忙问道:“这名字听来怪怪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霍元伽道:“老夫对时下武林人物,不论黑白两道,只要是有头有脸的,即使没见过,也必听说过,偏偏也不清楚牛奔这号人物,他既然能和毒火成全、黑魔时寅名字并列发出拜帖,可见也绝不是等闲人物。”

王大康顿了一顿道:“他们三人既然联名投帖要来迷踪谷拜访霍盟主,正是霍盟主的光彩,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霍元伽苦笑道:“王老弟应该料想得到,这三人来到迷踪谷,自然不怀好意,说不定会把迷踪谷闹个天翻地覆,到那时胡前盟主在迷踪谷一手创下的基业,只怕就荡然无存了!”

王大康不动声色道:“看来霍盟主必定是担心这盟主宝座会被他们抢去,对么?”

霍元伽两太阳穴抽动了几下道:“并非老夫恋这盟主宝座之位,诸位心里都该有数,若让他们这般人当上绿林盟主,今后绿林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霍元伽这话说得的确不错。

若说毒火成全或黑魔时寅这等黑道煞星出而领导天下绿林,还不如由霍元伽继续领导。

因为有钟一豪、余亦乐等人从旁监督,霍元伽绝不可能做出太大恶事.便若换上毒火成全或黑魔时寅,那他们毫无疑问的必定会为所欲为。

只听拘魄索宋天铎道:“盟主既有顾虑,就该拒绝他们进入迷踪谷!”

霍元伽道:“那投帖之人,根本不曾与老夫见面,老夫又哪有机会表示意见。伺况堂堂天下绿林总寨的迷踪谷,若公然拒绝他们进谷.岂不等于自行承认怕了他们.一旦传扬出去,必定会贻人笑柄。”

宋天铎阴森森笑了几声道:“咱们迷踪谷有这么多各路英雄好汉.难道还怕了他们?”

霍元伽道:“咱们人数虽多,但若论单打独斗,恐怕还没有一人能胜过他们的。”

宋天铎哼了声道:“他们若不讲江湖道义,咱们当然也用不着顾虑什么,就来个群起围攻,不愁不能把他们消灭在迷踪谷内!”

霍元伽道:“这种做法老夫何尝没考虑,但他们三人中,最防不胜防的要数毒火成全,他的淬毒暗器,支支见血封喉.一出手足可连伤数十人性命,一旦冲突起来,咱们的伤亡代价未免就太大了。若你宋老弟首当其冲,只怕也当场难逃活命!”

宋天铎顿了顿道:“可是盟主总该有个应敌之策!”

霍元伽拂髯缄默了半晌道:“对方投帖上言明三日之内前来迷踪谷,可见在三日之内.他们随时都可到来。此刻最要紧的事,就是从现在起,由谷内到谷外各处关卡,必须多派人力加强警戒。否则.若让他们混进谷内.咱们尚不知情.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宋天铎道:“这方面盟主尽管放心.属下们散席后就开始把各处关卡重新布置.属下本人从现在起,也情愿自动负责巡夜。”

霍元伽颔道:“那就有劳诸位辛苦了,至于他们三人到这后,咱们再见机行事。”

散席后,钟—豪等人回到了柏龄院。

原来这处距聚义厅不远绿柳荫中的独立院落,自迷踪谷建立基业之后,便是胡柏龄和谷寒香的居所。

目前群豪由天台山万花宫返回后,最初是由苗素兰和万映霞居住,谁想当夜苗素兰便被霍元伽掳走,剩下万映霞—人不敢再住下去。

于是钟一豪便决定所有人都搬进来住,并把这所庭院取名柏龄院,以示对前任盟主胡柏龄纪念之意。

群豪并未休息,回到柏龄院后,便又聚集在客厅议事。

这间客厅,在钟一豪等人来说,就算是柏龄院内一间小型议事厅,群豪们经常在这里聚会,连开饭也在里。

坐下后,钟一豪首先道:“小明兄弟前往尼庵之事,可否暂缓几天?”

他因素知麦小明性子不好,凡事不得不让他三分,因之,虽以副盟主之尊,对麦小明说话,却从不使出命令语气。

别看麦小明性子不好,却颇识大礼,略一沉吟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几天是重要时刻,情况不同.咱们谁都不该随便离开,对不对?”

钟一豪道:“你既然明白,那是最好不过,咱们的人,力量本来就很单薄,你在咱们这些人中武功最高,所以在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这几人要来迷踪谷的这段时期,你不能不在场.”

这几句话,等于给麦小明戴上一顶高帽子,偏偏麦小明也最喜欢戴高帽子,闻言笑嘻嘻的道:“我本来就答应暂时不到尼庵去嘛,哪还用你再解释。”

他说的是心里话,麦小明年少好胜,即使钟一豪不提出要求,他也有意留下来看场热闹。

只听王大康道:“副盟主.你好像真想帮霍元伽那老小子.咱们来个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不是很好么?”

钟一豪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既是迷踪谷的人,就不能看迷踪谷的笑话。

霍元伽好歹总是咱们的盟主,若咱们不想拥戴他,就该离开迷踪谷,更何况若一旦让成全、时寅那般人取霍元伽而代之,咱们在迷踪谷就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了!”

王大康见钟一豪词意恳切,说的又是正理,只奸低下头不再言语。

忽听鬼诸葛洪泽道:“咱们是否可想个办法把成全、时寅这般人消灭在谷外?”

钟一豪皱眉苦笑道:“恐怕不是那么齐易,要想在谷外消灭他们.势必临时布下机关埋伏.偏偏时寅和成全等人又是擅长机关埋伏之人,如何能骗得过他们.一旦被他们识破,岂不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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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踪谷内,有很多地方,已早有机关禁制,既然谷外之计难遂.把他们消灭在谷内也是一样。”鬼诸葛激动道。

“谷内既设的机关布置,也仅是几处重要关卡才有,依我预料,也绝对无法瞒过他们的眼睛。”

鬼诸葛也低下头不再言语。

钟一豪环扫了众人一眼道:“各位这就回去休息吧,若有事故发生,我会随时通知你们!”

一连两天过去,迷踪谷内并未发生任何事故.但每个人的内心.却是越来越紧张,莫非那封柬帖是别人假冒成全、时寅、牛奔之名而故意骚扰迷踪谷的?或是在故弄玄虚。

就在第三天的上午,钟一豪等人又集合在柏龄院的小型议事厅议事,一名奉霍元伽之命的头目匆匆前来通报,说是毒火成全等人已到达谷外,要群豪即刻前往聚义厅。

钟一豪等—伙人随即各自佩好兵刃,来到聚义厅大门前。

聚义厅外此刻已站满了不少人,霍元伽也在其中.

奇怪的是在这种紧张时刻,霍元伽反而显得神色十分平静。

似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样,和三天前在聚义厅的表现大不相同,令人实在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见钟一豪等人到来,霍元伽立即趋前对钟一豪道:“方才谷外巡逻弟兄回报.他们已经到达,老夫决定就在聚义厅外等候他们。”

钟一豪道:“这样看来,他们是依礼进谷。”

霍元伽笑道:“在事情没演变到最后,一切都很难预料。”

“可曾派人到谷外迎接?”

“他们既然按照江湖礼数进谷,咱们当然也要依礼相待。老夫已派出巴天义和宋天铎到谷口迎接他们.不久便可到达。”

正说话间,搜魂手巴天义已陪着毒火成全等人由聚义厅对面的谷口缓缓而来。

毒火成全走在最前,此人生得丑陋无比.一张马脸,半边白.半边红.白的毫无血色,红的鲜艳夺目。

由于他这张世所罕见的怪脸,令人看不出他的年纪,不过据说此人四十年前便已成名江湖,成为黑道巨擘,算来至少也该六十以上了.

走在第二的.是黑魔时寅。

此人五短身材,瘦骨嶙峋,皮肤黝黑,但却双臂特长,远远看去,宛如一只长臂猿.

最后一人,不用说是牛奔了。

这人身材矮胖,面圆无须,头大肚大,双腿奇短,走起路来,一缵一缵.既像鸭子,又像企鹅.

搜魂手巴天义在旁紧紧陪随.

但却不见另一前去接客的拘魄索宋天铎。

毒火成全等人的这副形相,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三个怪物。

好在这时聚义厅外的气氛凝肃。

即使有人想笑,也只能笑在心里。

霍元伽连忙大步迎上前去,双手高拱过头,朗声道:“难得三位大驾辱临迷踪谷,霍某有失远迎,还望多多海涵!”

毒火成全发出阴阳怪气的笑声道:“霍老弟,恭喜你荣登绿林盟主宝座,我们三个今天来到贵宝地,要向你道贺!”

霍元伽又是—抱拳,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三位请!”

进入大厅.霍元伽首先为毒火成全等引见钟一豪以下几名重要头目.

然后把二人让上客位就坐。

毒火成全也当面介绍牛奔道:“他们两位,时老弟名满中原武林.用不着老夫多说,只是这位牛亲正,可能诸位还不认识。”

在场群雄,一听毒火成全居然把牛奔称为牛亲王,都不禁大大一愣。

莫非此人是当今皇上的皇族?但这又绝不可能。

因为当今皇上并不姓牛,而且牛奔的一身奇装异服,也绝不似皇家打扮。

更何况皇亲同戚一类贵族人物,也绝不可能到绿林总寨迷踪谷这种地方来,而且毒火成全也没有和皇亲国戚攀上交情的理由。

毒火成全顿了一顿,才又进一步解释道:“诸位别误会,牛亲王是西域的亲王,他是当今西域密宗红教金轮法王的胞弟。”

这样解释,照样也令在场群雄大有啼笑皆非之感。

西域的红教金轮法王,固然是皇家御封,但法王的兄弟,却绝不够资格称为亲王。

果真如此,法王之位,岂不是与当今皇上无异。因之,群雄包括霍元伽在内,一时之间,谁都插不上嘴去。

毒火成全继续说道:“说来牛亲王与老夫相识,也并非偶然,老夫数年前曾到过一次西域,蒙金轮法王热情接待,当时也就认识了牛亲王。”

霍元伽不能老不搭腔,轻咳了一声道:“这样说牛亲王是由西域迢迢数千里前来的了?”

他虽明知以牛亲王三字来称呼牛奔有些不伦不类,但当着成全和牛奔的面,却又不得不如此称呼。

毒火成全道:“真是巧得很,半月前牛亲王由西域来访老夫,同时也希望来一趟迷踪谷.因之老夫就与牛亲王以及时老弟联名投帖,前来贵宝地.其实这次前来,该是以牛亲王为主,老夫和时老弟只能算陪客的。”

群雄们只听得又是一阵惊诧,牛奔找到迷踪谷来.究竟为了何事?

霍元伽刚要问明牛奔前来迷踪谷的原因,毒火成全又道:“等人到齐了,咱们再谈正事。”

霍元伽脸色一变道:“还有什么人要来?”

巴天义道:“听成老英雄说,是位由苗疆来的峒主。”

毒火成全接道:“不错,这人姓火名莽,是苗疆火云洞的总峒主.也是老夫的故友。”

一直未开口的黑鹰时寅,到这时才道:“成兄就该把火总峒主的来历对霍盟主仔细说说!”

毒火成全嘿嘿一笑道:“他姓火名莽,是苗疆火云洞的总峒主已经说过啦,现在该介绍介绍他的一身本领。火总峒主以擅于施虫驰名苗疆,曾得了个虫神的外号,由此不难得知他的施虫法术有多高明.”

这时,群雄们不少人都已听得大惊失色。

他们虽未亲眼见过有人施放毒虫.但却听说过虫毒的厉害,传说中毒虫的繁殖力强得不能再强。

如果有人把几十只毒虫放进迷踪谷.不出半月,足可使整个迷踪谷寸草不生,人畜皆亡.其厉害可想而知.

霍元伽表面虽还能保持镇定,骨子里难免也胆颤心惊。

成全把火莽带来迷踪谷,分明是在向绿林总寨示威,尤其牛奔的来意未明.更令他内心嘀咕不已。

就在这时,黑魔时寅视线转向大厅门外叫道:“来啦!火总峒主来啦!”

群雄急急转头向大厅看去,只见拘魄索宋天铎这时正陪着一名怪人缓缓向大厅行来。

这人的长相,比成全、时寅、牛奔三人更怪,头顶秃得闪闪发光,偏偏四周却又丛生着一圈红发,脸孔奇大,圆得像只瓦盆,两眼有如铜铃,瞳眸奇黄,鼻梁塌陷。人中却又短得不能再短,鼻子几乎和嘴巴连在一起.双耳倒竖,有点像兔子,满面虬须,颜色黄中泛红。

在他身后,并有两名侍从。

这两名侍从都个头不高,身躯肥壮,头上全扣着一个金箍,长发覆盖到肩头,上身是—戳短袄,裤子长度仅及膝盖,露出两条像酒瓶椰子般的小腿,连鞋子也没穿。

他们手里并各提着一个像鸟笼般的方匣,方匣四周罩着黑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笼画眉鸟呢,但群雄心里都有数.里面装的必是各种毒虫。

这时毒火成全、黑魔时寅以及牛奔已起身迎了出去。

霍元伽也不得不起身相迎。

只听火莽直着嗓子,发出满口混浊之音道:“成大侠、时大侠,劳你们久等了,本总峒主因为办了点私事,来迟啦,抱歉抱歉!”

说火莽的嗓子是直的,而且一口浊音,一点都不过分。

他的话的确是满口蛮腔变调,不是久走江湖的人,根本无法听懂,可能还以为他是在说外国话呢。

他只顾和成全、时寅寒暄,却并未理睬在一旁相迎的主人霍元伽。

霍元伽本是心胸狭窄的人,一气之下,干脆也不主动和火莽打招呼。

毒火成全不愿一开始就闹得不愉快,忙道:“老夫该向火总峒主引见一下这里的主人,这位就是!”边说边向霍元伽望了—眼。

火莽这才抬臂做了个怪手势道:“原来这位就是闻名中原绿林的霍大盟主,本总峒主失敬啦!”

接着便是各人重新入座。

这时早已有人送上茶来,分别在成全、时寅、牛奔、火莽四人面前的茶几上各放了一盏。

谁知四人只是各看了一眼,并无一人动手取茶。

直等片刻之后,才见火莽咧开血盆般的蛤蟆嘴笑道:“本总峒主怀里的宝贝必定也口渴啦,让它先喝口茶解解渴再说。”

他边说边探手往怀里摸去。

但见他抽出手来,五指一松,竟有一只有如苍蝇的小虫.带着嗡嗡之声,展翅飞到盏口上,脑袋往茶水里一钻,接着再飞到第二只茶盏口上,展开同样动作,不大一会,便把四盏茶水全行试过。

然后再飞回火莽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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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莽一边把那长有翅膀的小虫送回怀中,一面唧唧呱呱的笑道:“都试过啦,没事,三位请放心用茶!”

这时,大厅内早已鸦雀无声,所有的人几乎全为火莽方才玩的那套把戏,弄得目瞪口呆。

一个苍蝇般大小的小虫,居然如此通灵,并且为火莽如此随心所欲的驱使,实在是件前所未见的事.

当然,群雄谁都知道那小虫必是一种虫物。

但却没想到虫物的灵性竟是如此之大,如果这种虫长得像人一样大,岂不成为江湖上用毒高手?

只见毒火成全喝了口茶,得意扬扬的笑道:“火总峒主,这种玩艺儿,在咱们中原一带,很少见到,相信在场的各位绿林好汉,看到的也必定不多,你何不再玩一次更精彩的,让大家都开开眼界!”

火莽蛤蟆嘴一咧,又唧唧呱呱笑道:“好吧,本总峒主就决定献丑啦,不过…”

毒火成全道:“不过什么?莫非还有什么禁忌?”

火莽两耳扇了几扇道:“待会儿本总峒主的神虫出来以后,大家千万不能让它碰到。”

“碰到了会有什么后果?”

“碰到之处.立即红肿溃烂,两个时辰之内,便会烂到内腑,毒发身死。”

“有这么严重?”

“谁不相信,谁就不妨试试……”

“万一待会儿有人躲不过呢?”

“不妨事,本总峒主可以事先告诫所有神虫.人不伤我.我不伤人,只要在场各位别招惹它.它就绝不主动伤人,这样大家总该放心了吧!”

火莽和成全的这一番问答,分明又是向在场群雄示威。

此刻大厅内的群雄,更是莫测高深,根本弄不清火莽又要弄什么玄虚。

火莽将右手缓缓探入怀里,很快便摸出一个像烟袋荷包大小的黑色布袋,一咧嘴笑道:“这袋里—共有三十六只金蚕虫,放出之后,让它们在大厅上自由飞旋。还是那句老话,大家只能看,千万别去扑打,否则,若闹出意外,本总峒主概不负责。”

他说着,先是口中念念有词,谁也没听清他嘀咕了些什么,接着把袋口打开一抖,顿时,数十只金蚕虫,像连驽箭发射了出来。

这些金蚕虫,全都通体火红,表皮发出闪闪金光。

其实这些毒物虽说是金蚕,但头部却极似毒蛇,一条条昂首吐信,尤其那红舌伸出去足有好几寸长,比身子还要长出数倍。

三十六条金蚕虫不停的吐着红信,交织成一片灿烂而又恐怖的画面,看的人人心里发毛。

只听火莽喝道:“散开,快飞!”

那三十六条金蚕,果然就像通晓人语一般。

在主人的一声喝令下,立时齐散开来,向大厅上空四周飞去。一时之间,大厅内全是一片嗡嗡振翅之声。

这时,群雄们几乎全都骇然失色。

一个个情不自禁仰脸上望,但身子和脑袋却又向下直缩,生怕金蚕飞落到自己头上。

忽见火莽伸出一根指头朝向拘魄索宋天铎头上一指,一条金蚕霎时便落在宋天铎上。

宋天铎一声惊呼道:“火总峒主,你这是何意?”

火莽笑道:“宋当家的放心,它只是在你头上休息休息,只要你不动它,绝对没事。”

宋天铎龇牙咧嘴道:“它为什么偏要在宋某头卜休息?”

火莽道:“它正飞到宋当家的上空,自然停在你头上最方便。”

“真的没关系?”

“本总峒主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它好像还在动?”

“那是它在活动躯爪练练拳脚。”

“什么.它还会地堂功?”

“岂止地堂功,连太极拳都会打。宋当家的头顶比较扁平,正好可做它的练武场。”

“火总峒主可千万别开玩笑!”

“你方才曾陪本总峒主进谷.咱们该是好朋友,本总峒主怎会拿你开玩笑。”

一旁看得眉开眼笑的毒火成全道:“他们好像都怕得很,火总峒主就请收下金蚕大阵吧!”

火莽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

接着先往空打了个手势。

然后喝道:“统统收兵回笼!”一边双手张开袋口。

三十六条金蚕立即振翅回飞,不大—会便像寒鸦归巢般全部涌向那黑色布袋。

火莽将布袋重新揣入怀中,一面咧嘴笑道:“方才玩的只是小把戏,算不了什么。现在,本总峒主想再布一个神虫大阵给大家瞧瞧!”

说着,抬手往大厅门外招了—招。

那两名方才随他同来的峒人,正站在大厅门外,闻言随即提起放在地上的黑箱,准备奔进大厅。

却听毒火成全道:“火总峒主,既然他们各位绿林好汉已知神虫的厉害,就不必再表演了,咱们还是和霍盟主谈正事要紧。”

火莽对毒火成全十分顺从,马上向那两名峒人摆了摆手道:“暂时不必进来,你们就在门外待命!”

毒火成全道:“火总峒主方才的金蚕飞天阵确实精彩,成某佩服!”

火莽咂了咂蛤蟆嘴道:“久闻成老英雄的暗器神技,人称中原武林第一高手,可否也让本总峒主开开眼界?”

毒火成全阴森森一笑道:“不敢当,雕虫小技,比起火总峒主的放虫神术,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成老英雄何必客气!”

“可惜大厅之内,不便施展.”

就在这时.大厅左方的墙壁上,忽然爬出三只壁虎.

三只壁虎一前两后.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形。

但见毒火成全探手入怀,接着抖手往左方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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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群豪陷困

群雄根本没看清成全甩出去的是什么,那三只壁虎已齐齐应手掉落地上,而且立即伸腿瞪眼,僵直不动。

一些靠近左壁的绿林好汉.这才看清那三只壁虎,头上各自嵌进一根蓝汪汪细如柔丝的蝎尾针。

这左边墙壁距成全足有两三丈远,群雄除了震惊于成全的施放暗器神技,更骇人的该是那淬毒蝎尾针的毒性之烈。

火莽喝了—声彩道:“果然了不起,本总峒主难得也开了一次眼界!”

毒火成全嘿嘿笑道:“算不得什么,咱们还是该和霍盟主谈正事要紧。”

这时,大厅内早已自动静了下来。

霍元伽见毒火成全—再提起要谈正事,却又弄不清对方所说的正事究竟是什么,轻咳了—声道:“成老英雄有话请讲,霍某洗耳恭听!”

却听黑魔时寅冷森森笑道:“霍盟主只要听清楚了就成,耳朵洗不洗倒是没有关系!”

毒火成全也嘿嘿笑道:“时老弟说得对,老夫现在就开始谈正事啦。”

霍元伽拱了拱手道:“请讲!”

毒火成全慢吞乔的道:“这迷踪谷的天下绿林总寨,自胡柏龄创立迄今,少说也有三年多,想来金银粮饷,必定聚集不少吧?”

霍元伽闻言不觉一怔,暗道:“这老魔头莫非要向迷踪谷勒索敲诈?……”

心里想着,面上却是满含笑容道:“成老英雄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事来?”

毒火成全淡淡一笑道:“霍盟主请先回答老夫的问话!”

霍元伽道:“若说金银粮饷,只能说目前还算够用,迷踪谷养着上千人,开支浩大,为使这绿林总寨能继续生存发展下去,霍某免不了要时时发愁。”

毒火成全冷冷笑道:“霍盟主说这种话,未免就客气得太过份了,也太见外了。迷踪谷是天下绿林总寨,用不着烧杀掳掠,仅是各处分寨支舵每次解进的金银财宝,三年多来说不定早就堆积如山,老夫的话不会假吧?”

霍元伽勃然变色道:“成老英雄明白,迷踪谷虽然已经创立三年多,但却至今并末建立分寨支舵,也从未向天下绿林同道募集金银、你说迷踪谷财宝堆积如山,岂不是大大笑话!”

毒火成全似乎已不耐烦,举起手臂连摆了几下道:“不必说那些了,老夫今天的来意,不外是陪同牛亲王来向贵寨募集一点资金。”

霍元伽道:“那就不妨说出个数目来,若霍某办得到,一定尽力帮忙。不过,霍某必须知道这笔钱是做什么用的。”

毒火成全望了牛奔一眼道:“老夫今天是陪同牛亲王来募捐的,还是由他来说明的好。牛亲王,你请告诉霍盟主,募集这笔钱的用途?”

牛奔自进入大厅,—直不曾开口,到这时才咧了咧嘴大声道:“嘎帽!”

这—声“嘎帽”,不但霍元伽听得莫名其妙,连其他迷踪谷所有的人,也都张口结舌,愣在当场。

毒火成全笑道:“老夫知道诸位听不懂牛亲王的话,还是由老夫来做做翻译吧!”

霍元伽道:“成老英雄怎能听懂他的话?”

毒火成全道:“老夫当年在金轮王府住过不少一段时间,对他们的语言,当然可以听懂,他说的‘嘎帽’,就是盖庙。”

霍元伽道:“果然语音勉强有点相近,金轮法王为什么还要盖庙?”

毒火成全道:“金轮法王是密宗红教教宗,信徒是无可计数,当然要有庙供信徒朝拜。”

“成老英雄请再问问他,准备盖一座什么样的庙?”

“不必问,他早已对老夫提过,据法王的意思.要盖一所占地数十亩可供好几万人朝拜的大庙。”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盖这样—座大庙,不知需要多少资金?”

毒火成全道:“除了法王的自备款外,需募集的当然也不在少数,不过老夫还是要再问一遍牛亲王的好。”

说着,视线转向牛奔。

牛奔把两手食指交叉了—下.又大声道:“砸碗!”

霍元伽皱了皱眉道:“霍某已交代设筵招待各位,现在酒菜尚未端来,牛亲王为什么就要砸碗?”

毒火成全笑道:“牛亲王说的这砸碗两字,翻译过来就是十万。”

“十万什么?”

“当然是十万两黄金。”

群雄们一听对方居然要勒索十万两黄金,都不免大吃一惊.齐齐把目光集中在霍元伽脸上.看他如何回答。

谁都心里有数,迷踪谷虽然不缺粮饷,但却绝对筹不出十万两黄金,这数目实在大得吓人。

岂料这时的霍元伽,反而显得十分从容,嘿嘿笑了几声道:“十万两黄金,算不得什么大数目,这点钱霍某还有办法筹得出。”

这几句话,反而使得毒火成全大出意外,他本来预料霍元伽的反应,至少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当场翻脸,第二是设法杀价。在他的原意,即使霍元伽只出一万两黄金,也是白赚,岂知对方居然一口答应,反而令他有些莫测高深。

只听霍元伽又道:“四位今天辱临迷踪谷,为霍某这绿林总寨增加了不少光彩,霍某除了设筵接风外,还准备了一点节目供贵宾观赏,以助雅兴!”

毒火成全咧了咧嘴道:“老夫还没听说过,什么叫节目?”

霍元伽道:“这名词霍某也是新听来的,至于什么意思,霍某也无法解释,只知道这玩艺儿表演起来很好看。”

毒火成全果然被引起兴趣,忙道:“那就请霍盟主快上节目!”

霍元伽忽然目注群雄,提高嗓门道:“这节目主要是招待四位贵宾的,咱们自己人以后看的机会多得很,现在就请尽量往后站,空出场地来,以便能让四位贵宾在前面仔细欣赏!”

毒火成全嘿嘿笑道:“看节目为什么一定要在前面?”

霍元伽道:“这节目一定要靠近看才有意思,待会儿成老英雄就明白啦。”

他说着,回身望向大厅左侧屏风边的便门叫道:“许仙子请进来!”

只听屏风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接着走进一个身披一袭黑色斗篷打扮得艳光照人的女子来。

在这刹那,群雄中的麦小明和崂山三雄差点儿失声叫了出来。

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赫然是在太原表演脱裤的许小旦。

至于其他的人,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总算仍能保持镇定,不过他们却不能不奇怪迷踪谷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女人。

许小旦虽然人长得不美,但却有副不错的身材,而且她又擅于表现自己,走起路来,故意扭腰摆臀,显得越发婀娜多姿。尤其脸上那股充满淫邪的妖气与骚气,对男人来说,还真有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她缓缓走到成全、时寅.牛奔、火莽四人身前,秋波流转,各自揖了—福.

由于她有舞台经验,擅长表演,连这种裣礼的小动作,似乎也对男人有股挑逗力量。

这时,成全、时寅、牛奔、火莽早已有些神魂荡漾,飘飘欲仙的感觉。

原来,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本就属于色中饿鬼、花里魔王一类的黑道人物,所以罗浮一叟霍元伽才会投其所好对症下药.

至于牛奔和火莽,一个是西戎,一个是南蛮,因为不及中原开化,当然兽性更是超过人性.

许小旦在向四人施过礼后,便站在那里不动,但那—双勾魂摄魄的媚眼,却瞬息不停地直在成全等四人脸上瞄来瞄去。

毒火成全这时已情不自禁涎水直流,恨不得一口把面前这骚女人吞下肚去,他连连干咳了几声道:“霍盟主,这位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霍元伽道:“他自称是从东海来的,人家都叫他东海仙子。”

毒火成全点头道:“这就难怪了,如果不是东海,哪里会出这样一位仙子,她的芳名叫什么?”

霍元伽道:“霍某只知她姓许,至于芳名,她一直不肯透露。”

“她为什么不说话?”

“她因为是仙子,把咱们都看成凡人,所以不肯轻易讲话。”

“你刚才说的节目,莫非东海许仙子站在这里就是节目?”

“这只是许仙子出场,节目还没开始呢。”

“那就开始吧,别让老夫和他们三位等得心急…”

这时,毒火成全四人和站在较远处的群雄,都把眼睛睁得—瞬不瞬,谁都不再发出声音,以便仔细看看这女人要表演什么。

其实就连“表演”这一名词,在场众人也多半是第一次听到。

只见许小旦又开始扭腰摆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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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着摇着,两腿也随即移动起来,连双臂也伸将出来,左右上下的虚空乱抓一通,虽然谁都不知她在玩的什么把戏,但无可否认的,一个女人当众表演这种动作.却是他们有生以来首次看到。当然,麦小明和崂山三雄算是例外。

毒火成全边看边低声道:“霍盟主,是不是就只有这一套?”

霍元伽笑道:“老鼠拉大板车——大的在后面。许仙子的表演,也是好的在后面。”

毒火成全道:“那就请她快换节目。”

他的话刚刚说完,突觉眼睛一亮,不知什么时候.许小旦的黑色斗篷已经脱掉,露出的是一袭薄薄的白纱。

这袭薄纱实在太薄了,几乎是全透明的,清晰可见裹在她身上的只是一条内裤和肚儿。而且裹得奇紧,使得整个胴体的曲线完全暴露在外。

在那种年代,女人的穿着如此暴露,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说它是一种天下奇观,也绝不过份。

此刻,不少人都看得两眼发直,几乎要暂时停止呼吸。

毒火成全等四人更是目瞪口呆,如醉似凝.

许小旦还是在不停的跳,好像脚底装了弹簧,两手也不停的虚空乱摇。

蓦地,毒火成全等四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接着是轻风拂面。

原来许小旦已把白纱褪掉,拿在手中,故意在毒火成全等四人面前甩动了一下,—面还不住地斜着媚眼,双眸乱转地秋波递送。

在这刹那,毒火成全几乎连骨头也酥了,嘴里不由自主地直往肚里吞口水。

当毒火成全再定睛看时,许小旦已停止跳动,正站在他身前不足一尺处,那肚儿上方的两座高耸的玉峰差点儿就要触到他的鼻子上。

若非当场众目睽睽,毒火成全真恨不得伸出舌头舔上一舔。

再往下看,那滑如腻脂的小腹.修长粉嫩的双腿,也都触手可及。

偏偏许小旦仍站在那里对他媚笑。

毒火成全只觉连喉咙也开始发干,抖着声音道:“霍盟主.仙子老站在老夫面前做什么?”

霍元伽道:“她久仰成老英雄在武林中的大名,站在那里不动.是表示敬客。”

毒火成全摸了摸嘴巴道:“老夫虽然在武林中有点小名气,但在许仙子面前,却显得十分渺小,哪里及得仙子这般光芒四射!”

霍元伽道:“自古美人爱英雄,也许她爱上了成老英雄,所以才站在那里不走。”

毒火成全嘻嘻笑道:“霍盟主不是开玩笑吧?”

霜元伽道:“如果成者英雄不信,不妨当场查证!”

说着望向许小旦道:“仙子,你是否喜欢成老英雄?”

谁知许小旦竟真的点了点头。

霍元伽朗朗笑道:“怎么样,霍某猜得不错吧?”

毒火成全干咳了两声道:“既然如此,老夫就……”

“成老英雄就怎么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夫也不便太过分,现在老夫只想……”

“成老英雄想怎么样?”

“想摸上一摸!”

“成老英雄要怎样摸?”

“当然只是摸摸她的身上,不可能摸到里面去。”

“这种事情,必须先征求一下仙子的意见,看她肯不肯。”

“就请霍盟主代老夫问她一下。”

霍元伽立即朗声道:“成老英雄的要求,仙子必定听到了,你答不答应?”

许小旦迷眼发出媚笑.点了点头。

毒火成全顿时晕陶陶的有如腾云驾雾般,由于太过兴奋激动,伸出的一只右手,也在不住颤抖。

那只手五指好似螃蟹控爪,先搭上许小旦的肚儿,顺着上方的乳沟慢慢下滑.越过两座高峰,再徜徉于一片光滑的平坦地上,再移向小腹下,然后到达一双玉腿,边摸嘴里还边啧啧有声。

许小旦则实在大方得不能再大方,不但动也不动,脸上还一直流露着娇媚迷人的笑容。

如此上上下下大约一直摸了三遍,才依依不舍的缩回手来。

忽听黑魔时寅舔嘴笑道:“成兄.好东西由你一个享受.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毒火成全咧了咧嘴道:“这是仙子答应老夫的,有什么不公平?”

黑魔时寅顿了顿道:“那么时某也想摸摸,成不成?”

毒火成全道:“你又不是摸老夫.问老夫有什么用?”

黑魔时寅转头道:“霍盟主,可不可以帮时某征求一下仙子的意见?”

霍元伽还没来得及问,许小旦已自动走到黑魔时寅面前,而且目注时寅眨眼媚笑.

岂知她这举动竟使毒火成全打心底泛起一种无名妒意,只是不便形之于外而已.

黑魔时寅顿时眉开眼笑,伸出的那只手,抖得比毒火成全更厉害.

他摸人的方式和毒火成全完全一样,也是先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一连三遍,才缩回手去.

这时,并排而坐的牛奔和火莽,早已不住在抓耳挠腮,似乎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许小旦刚要转身离去,牛奔终于忍不住吼道:“湾漏蛙!”

此人看来颇能予人方便,他自知自己的话别人不易听懂,因之一直极少开口,在非说话不可时,也一次只说一句,而且不过两三个字.

霍元伽不知牛奔在嚷什么,忙问毒火成全道:“牛亲王好像在发睥气,是否抱怨霍某招待不周?”

毒火成全道:“牛亲王也想摸,他刚才那句‘湾漏蛙’,翻过来就是‘还有我’。”

霍元伽立即望着牛奔拱拱手道:“抱歉抱歉!”

这次他不再征求许小旦的意见,叫道:“牛亲王是远来的贵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许仙子就给他摸摸吧!”

许小旦非常听话,点了点头,含笑再来到牛奔面前。

牛奔并非中土人物,动作较成全和时寅更为粗野,不但摸的手法极重,而且更摸到肚儿和内裤里面去。

这一来摸得许小旦再也笑不出,只能咬牙苦撑。

牛奔刚刚撤回禄山之爪,只听霍元伽道:“火总峒主也是贵客,咱们不能厚此薄彼,仙子也请一视同仁.不可冷落了他。”

许小旦再来到火莽身前。

火莽一咧嘴,露出满口黄板牙,立即摸了上去.

这位山胞更野,居然是双手一起动作,而且五指用力,几乎要按进肉里去,痛得许小旦不住皱眉咧嘴。

好不容易打了—次通关,许小旦在闯过四关之后,已是香汗淋漓。

霍元伽呵呵笑道:“仙子辛苦了,就请回房休息吧!”

毒火成全两跟直直地望着许小旦的背影在屏风后消失,才转头道:“霍盟主,你方才说这位仙子是从哪里来的?”

霍元伽笑道:“成老英雄真是贵人多忘事,许仙子是从东海来的.”

“东海能出这样的美女吗?”

“东海正是出美女的地方,而且听说个个像仙子一样的大方.”

“她在迷踪谷要住多久?”

“很难说,如果仙子认为这里很舒服,说不定就不走了。”

“这样说老夫也不想走了。”

“成老英雄也看好了迷踪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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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是想有机会常常看到仙子,如果……”

霍元伽淡淡一笑道:“成老英雄用不着客气,有话请直说……”

毒火成全连咳了两声道:“如果霍盟主肯帮忙请仙子随老夫走,老夫情愿也帮你一次忙。”

霍元伽故做一愣道:“成老英雄帮霍某什么忙?”

毒火成全道:“老夫可以要求牛亲王,把十万两黄金打个对折,减为五万两。”

霍元伽毫不在意的笑道:“盖庙是件好事,霍某捐出十万两黄金盖庙,正是积下一件阴功,心安理得,何必再打折扣?”

“那么仙子……”

“成老英雄放心,待会儿酒筵摆好时,霍某必定请仙子前来作陪,而且要她就坐在成老英雄身旁。”

毒火成全立即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那太好啦!可是有—件……”

霍元伽道:“哪一件?”

毒火成全顿了顿道:“要她也是方才那种打扮,只穿一条短裤一件肚兜。”

霍元伽笑道:“小事一件,据说最近江湖上流行一种叫‘脱衣陪酒’的明堂,待会儿干脆请仙子把肚兜和短裤也脱了,不是更好吗?”

毒火成全一拍大腿道:“那太好啦!这可是你说的?”

霍元伽道:“霍某向来说话算话,若她不脱,成老英雄只管唯霍某是问!”

毒火成全乐得几乎要手舞足蹈,大声道:“唯有霍盟主这样的快人,才能做出这样的快事。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今天总算遇到了真正的知己!”

霍元伽道:“成老英雄过奖了!”

毒火成全道:“事不宜迟,霍盟主该吩咐上菜了.”

霍元伽立即望向远处的搜魂手巴天义道:“到厨房看看准备好了没有?”

巴天义应声而去。

足足过了盏茶工夫,才见巴天义回来道:“酒菜已经准备好,马上就可送进大厅!”

就在这时,突听毒火成全发出一声尖叫道:“老……老夫的手!”

他边说边把右手伸了出来.

只见毒火成全那只右手竟然变得一片红肿,连小臂也几乎肿了一倍。

不消说,这三人也和毒火成全一样,手臂全在不知不觉间肿胀起来.尤其虫魔火莽,因为摸人时是两手并用,而且又摸得用力,以致肿胀得更是厉害。

原来,许小旦的身上,已事先涂好一层无色无味的毒粉,这种毒粉触到人的皮肤后,当时并无任何不适感觉,却能渗入肌肤内,促使穴道麻痹,血液流动减缓,而却并不疼痛,这也就是毒火成全等人直到现在才发觉症状的原因.

至于许小旦,因在身上已先涂好—层抵抗这种毒粉的另—种药物,回去以后只要彻底洗一次澡,便不致有任何伤害。

霍元伽在接待毒火成全等人之前,能胸有成竹般显得异常从容,也是早已有备之故。

这时,霍元伽早已离座而起,面对毒火成全等人,嘴角泛起一抹阴笑。

毒火成全霍然而起,沉声道:“霍元伽.你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霍元伽嘿嘿笑道:“老小子,你现在才明白,已经晚啦!”

毒火成全气极之下,探手便想掏取暗器.

岂知他那一条右臂,早已不能灵活运用,连整个上半身都像中了风已经半身不遂了。

黑魔时寅也无法施出黑砂掌力。

至于牛奔,也全身瘫痪无力。

火莽的情形更惨.此刻双手手指已肿胀得粗了一倍,根本无法弯曲,当然也就失去施放毒虫之力。

霍元伽拂须呵呵大笑道:“我把你们这四个狗娘养的,居然串通一气,打秋风打到谜踪谷来了,也不打听打听我霍元伽是什么人,堂堂天下武林总寨,难道会栽在你们这些江湖败类手里!”

毒火成全咬牙切齿道:“霍元伽,你好卑鄙!”

霍元伽笑道:“比起你这老小子来,霍某还算不得卑鄙。何况对付你们这种人,卑鄙也是高明。”

“你准备把老夫怎么办?”

“若现在让你们死,那未免太便宜你们,先让你们受点活罪再说!”

毒火成全望向牛奔、火莽道:“牛亲王、火总峒主,真是对不起!连累你们也跟着倒霉!”

牛奔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唧唧哇哇的叫骂,好在没有人听得懂他骂了些什么。

霍元伽哼了声道:“老小子,用不着着急.你既叫成全,霍某一定想办法成全你!”

接着回头道:“巴老弟,就由你把他们四个先押进水牢!”

忽听麦小明高叫道:“别忙!我先给这老小子一点厉害尝尝。”

原来,麦小明想起当年胡柏龄之死,与毒火成全不无关联,也可趁这机会,一泄胸中之愤。

他话声未毕,人已跃落在跟前,手指毒火成全道:“老王八蛋,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毒火成全两眼直眨的问道:“你是谁?”

麦小明骂道:“瞎了狗眼!竟连你祖宗都不认识。”

“你……你敢骂老夫?”

“骂你是客气,揍你这老小子才是真的!”

麦小明说着,备臂一掌,直向毒火成全面颊掴去.

毒火成全早已活动不灵,功力无法发挥,被一掌打得踉跄摔出五六步.还是站脚不住,直摔了个狗吃屎。

待他挣扎着爬起身来,不但口角鲜血直流,连被掴的面颊也变了形.

这老魔头横行黑道大半辈子,以往人人对他闻之色变,可能他做梦也设想到,如今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后生晚辈整得如此狼狈。

麦小明并未就此罢手,跟过去飞起一脚,再踢向毒火成全前胸。

毒火成全一声闷哼,当场又是一个筋斗栽去。

霍元伽怕麦小明一时性起把毒火成全整死,忙道:“麦小兄弟最好暂时饶他一条狗命,明天老夫再处置他不迟。”

别看霍元伽身为迷踪谷盟主,但对麦小明却不得不尽量客气。因他早知麦小明性情火暴,武功又高得出奇,若把他惹恼,说不定给自己当场下不了台阶。麦小明当着群雄,总算给霍元伽面子,放下毒火成全,再一掌向黑魔时寅脸上掴去。

黑魔时寅一声惨呼,也倒地连滚七八尺远。

麦小明反手一掌,再掴向牛奔。

牛奔既矮且肥,本来就像个肉球,倒地之后滚得更远.

麦小明正要跟过去再补几脚,只听牛奔大叫道:“母杆鼠!”

麦小明骂道:“王八蛋!连鼠竟还有公杆母杆的,你讲的究竟是哪一国话?”

这时牛奔已稳住滚动之势,急急摇手道:“母细鼠!”

麦小明喝道:“管你母亲是粗是细.这种事何必告诉外人!”

牛奔知道麦小明听不懂自己的话,再说下去更易引起误会,急得只能连连摇手。

麦小明这才想起该找个翻译,冷冷瞥了瘫坐在地上的毒火成全一眼道:“老王八蛋,牛奔刚才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翻译不出来,我就要了你的狗命!”

毒火成全已尝到厉害,哪敢不听,连忙龀牙咧嘴地道:“他……他没骂你!”

“我要你翻译,不是要你帮他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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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母杆鼠’,就是‘不敢啦’!”

“那么‘母细鼠’呢?”

“就是‘不是啦’!”

麦小明不觉暗自好笑,回身又是一掌,再掴向虫魔火莽,以示公平。

霍元伽见麦小明已打了个通关,嘿嘿笑道:“麦小兄弟打够了吧?”

麦小明道:“今天不打啦!”

搜魂手巴天义随即带着几名喽罗,把成全、时寅、牛奔、火莽四人押出大厅。

霍元伽这才高声道:“各位就请各自回寨休息,今晚老夫决定设筵庆功,凡是在场诸位.一起参加!”

当天傍晚,聚义厅内果然灯火高悬,照耀得如同白昼。

大厅内设下十几桌盛筵,显得一片喜气洋洋.

群雄们很快便已到齐。

关于上午制服毒火成全等四人那一幕,此刻依然在群雄们脑海里挥之不去。

群雄们对于霍元伽利用女色诱使毒火成全四人上当的手段,虽然不少人认为在做法上近乎卑鄙低劣。但想到霍元伽为了挽救迷踪谷命运而这样做,也未始不是一种高明手段。因此,他们绝大多数都对霍元伽颇为心服,也使霍元伽在迷踪谷的声望提高不少.

只是令绝大多数人纳闷的,迷踪谷究竟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东海许仙子,而这位东诲许仙子的大胆作风.更令他们到现在还为之咋舌。

霍元伽最后到达,而且还是携眷参加,带来他的新婚夫人苗素兰。

他们夫妇刚刚坐下,王大康就抢着道:“盟主为什么不把那位许仙子也带来?”

霜元伽呵呵笑道:“这是咱们的庆功宴,何必带她来!”

王大康道:“岂有此理,若说功劳大.那位许仙子该居第一.若没有她.今晚的庆功宴只怕就该由毒火成全那老小子来主持了.”

霍元伽脸上一热道:“她很累,而且身上的毒粉还没彻底洗干净,所以不方便来.”

王大康哼了一声道:“哪里是她不方便,分明是你这盟主有私心.”

霜元伽脸色一变道:“王老弟这话……”

王大康道:“她脱光了,你想留着自己看,对不对?”

霍元伽终于按捺不住,双目精光闪射,叱道:“王老弟,你是否存心要来搅场?”

王大康大声道:“俺说的本来是正理,你能让那女人脱光了给外人摸,却不肯给自己人看,难道咱们自己弟兄还不如外人?”

霍元伽被弄得简直啼笑皆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在庆功宴上,如果发作起来,弄得不欢而散.岂不丢尽面子?

好在他本就老奸巨猾,只好极力隐忍不发。

坐在霍元伽旁边的苗素兰,更是胀红了脸。

群雄们既同情霍元伽,又觉得王大康的话有理,因为他们也想再欣赏—次许小旦的脱衣风光.

崂山三雄中的老大笑面佛鲍超和老二鬼诸葛洪泽则向王大康直使眼色,王大康也觉出自己未免无理取闹,总算没再说什么。

霍元伽见场面有些尴尬,连忙起身敬酒。

酒过三巡,场面才渐渐又热闹起来.

这一顿庆功宴,直吃到将近三更,因为霍元伽兴致仍浓,因之并无一人离席。

就是这时,忽见一名负责内寨巡逻的头目,面无人色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来到霍元伽席前行了一礼道:“禀盟主,不……不好啦!”

霍元伽也吃了—惊,急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快报上来!”

那头目道:“属下方才巡逻到水牢附近.见水牢外负责监守的两名弟兄全被人点了穴道,昏倒在地上.”

“你可曾进入水牢查看?”

“属下立即冲进水牢,只见……”

“怎么样?快说!”

“毒……毒火成全和另外那三个被囚的全不见了!”

霍元伽顿时为之一呆。

大厅内所有的人,在这刹那,也几乎全愣在当场。

只听霍元伽高叫道:“各位快回去取好兵刃,马上再回大厅前准备迎战!”

一阵桌椅餐盘碰撞声中,群雄正要起身离去,便听大门外传来一阵冷森森有如鬼域刮起阴风般的笑声道:“不必回去啦,老夫就在这大厅内一个个把你们点名送上西天!”

话声末毕,一个胸垂白髯,身披黑袍,发挽道髻,手执拂尘.脸长如马,双颧高突,面如死灰的瘦高人影,已堵在大厅门口。

这人赫然是盘踞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的黑道煞星阴手一魔。

紧接又有二条人影来到阴手一魔身后,正是毒火成全、黑魔时寅和牛奔,但却不见虫魔火莽。

阴手一魔嘿嘿笑道:“火总峒主守在大厅侧门外,他手里紧捏着那袋金蚕神虫,你们想从侧门逃生,那是妄想!”

这时,任凭霍元伽如何阴沉老辣,也大感心慌,他真后悔为什么不在上午把毒火成全等四人当场处死。所幸那两笼毒虫,已被他焚烧掉,但却忘记把火莽藏在身上的毒虫烧毁。

至于群雄们,此刻也都毫无用武之地,因为他们是参加庆功宴而来.谁都不曾携带兵刃,而且被困在大厅之内,即使有武器,也没有足够的空间施展。

毒火成全这时双手也紧扣暗器,冷冷笑道:“你们哪个不怕死的,只管往外冲,老夫左手是三十六枚梅花针,右手是四十八枚蝎尾针.而且都已经淬过毒,足够给你们一个个点名用的。”

霍元伽和群雄心里都有数,毒火成全这话绝非蓄意恐吓,若贸然向外硬闯,势必讨不了好处,此刻他们唯一的办法,便是必须保持冷静沉着,设法拖延时间.伺机再采取行动。

毒火成全似乎已经等不得,跨前一步道:“阴手兄,还等什么,兄弟的暗器就决定马上出手了!”

阴手一魔道:“你急什么,他们现在已是瓮中之鳖,要杀也不必急在一时。”

毒火成全因自己和其他三人系阴手—魔所救,基于感恩心理,只好暂时强忍下来。

忽见阴手一魔视线投向苗素兰,喝道:“好一个叛师灭祖的贱婢,还不快快过来受死!”

苗素兰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颤声叫道:“师父,只要你答应不伤害大厅内所有的人,弟子情愿现在就死在您面前。”

阴手一魔冷笑道:“老夫现在还不想要你死,我要把你带回去慢慢折磨!”

霍元伽灵机一动,立即抓住苗素兰手臂,高声道:“苗姑娘早已是迷踪谷的人,尊驾若想带走她,那就必须答应霍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就是方才苗姑娘所说的,不能伤害任何一个迷踪谷的人。”

“老夫如果不答应呢?”

“霍某就先杀了苗姑娘,让你无法得到她.”

“你可知道那时候你将得到什么后果?”

“只要能让你得不到苗姑娘,霍某就是—死也无怨!”

这几句话,果真使阴手一魔起了戒心,他的目的是想把苗素兰带回吕梁山,然后再诱回苗素苓,以便—起处置。

若苗素兰此刻死在霍元伽手中,岂不使原定计划成空?

因之,他必须先稳住霍元伽,不敢操之过急,嘿嘿笑了几声道:“好吧!老夫就答应你的要求,让那贱婢马上过来!”

“阴手老英雄说话可要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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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伽这才松开抓住苗素兰的手。

苗素兰无限怨忿的怒视了霍元伽—眼道:“原来你是这样的无情无义,连自己的妻子也肯交给别人杀害!”

霍元伽歉然陪笑道:“为了挽救大局,夫人纵然一死,也是其死重于泰山.还望夫人成全!”

只听阴手—魔冷笑道:“霍元伽,原来你和这贱婢……”

霍元伽道:“不错!苗姑娘已然在半月前做了霍某的压寨夫人,你的弟子能混到天下武林总寨第一夫人的身份地位,总算不曾辱没了阴手老英雄吧!”

阴手—魔哼声道:“难怪她背叛老夫跑到迷踪谷来,原来是受你的引诱!”

“尊驾言重了,她当年是随胡前盟主来的。”

“不错,如果有胡柏龄在,哪里还会轮到你!”

“也许这就是所谓缘份吧!”

“少贫嘴!快叫她过来。”

只见苗素兰脸色一片肃穆.高叫道:“现在弟子只要求一件事,希望你老人家言而有信!”

阴手一魔倒三角眼里白多黑少的眼珠斜瞄了几瞄道:“你指的是什么?”

苗素兰道:“弟子向你报到后,你不可再对这里的任何—人下手。”

阴手一魔打个哈哈道:“这话老夫方才已经答应过霍元伽,你的耳朵哪里去了?’

苗素兰略一犹豫,立即举步向阴手一魔身前走去。

阴手一魔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突然,探手抓住苗素兰的皓腕道:“贱婢,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这时的苗素兰反而显得十分镇定,大有视死如归之慨,正色道:“弟子一人能换得大厅内所有人命,死了也值得!”

阴手—魔只气得脸色发青,冷笑道:“想的倒不错,老夫要把你带回九天玄阴洞府冉慢慢处置,让你好好尝尝活不了死不成的滋味!”

说话间举手便点了苗素兰的穴道,然后把人摔出大门外的地上。

只听霍元伽高叫道:“阴手老英雄既然已经承诺不伤害大厅内所有的人.现在就该退出迷踪谷去!”

阴手一魔冷森森笑道:“老夫虽然答应不出手伤人,但毒火成兄和他们另外三位却口口声声不放过你们,这就不是老夫能管的了!”

霍元咖心头一震道:“迷踪谷和他们四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们有什么理由和迷踪谷做对?”

阴手一魔笑道:“霍盟主说得太轻松了,今天上午是谁把他们打进水牢?他们又是怎样中毒的?若不是老夫来得巧救了他们.他们还能活命吗?”

霍元伽道:“他们无缘无故进入迷踪谷敲诈勒索,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女人公然猥亵.正是咎由自取,怎能怨得霍某?”

阴手一魔顿了顿道:“这是你们双方的事,必须由你们自己解决。”

谁知他说完话,却转头怒声道:“成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毒火成全一愣道:“成某有什么不好?”

阴手一魔道:“你不该对老夫的女徒,做出非礼的举动,好歹你也是她的长辈,行事怎可如此没有分寸?”

毒火成全道:“阴手兄以为那女人是谁?”

阴手一魔手指门外地上的苗素兰道:“除了老夫这名叛师灭祖的女徒还有谁?”

毒火成全嘻嘻笑道:“原来阴手兄误会啦!成某摸过的那女人并非贵女徒.”

“你说是谁?”

“是另外一个女人,据说是从东海来的.叫许仙子。”

“能脱光衣服当众给人摸,这种无耻的女人,连窑姐儿都不如,还称的什么仙子?”

“不管她够不够格称仙子,反正那女人对男人很有一套。”

“成某确实对她颇有好感,所以……”

“所以要怎么办?”

“成某决定先把那女人弄到手后,再处死霍元伽这一伙人。”

“好吧!你就先让霍元伽把那女人献出来,也让老夫看看她到底好在哪里。”

毒火成全视线转向霍元伽道:“姓霍的,许仙子哪里去了?”

霍元伽冷冷一笑道:“霍某已把那女人藏在一间密室里。”

“现在老夫命令你把她献出来!”

“把她交出来可以,但你必须先放霍某出去。”

“为什么?”

“那密室的开启之法,只有霍某—人知道,若不放霍某出去,那女人就出不来。”

毒火成全岂肯上当,嘿嘿笑道:“那就不妨暂等一下,老夫现在要你先交出第二个人来.”

霍元伽道:“尊驾想要的第二个人又是谁?”

毒火成全道:“那个打过老夫们四人的小子。”

霍元伽当然知道毒火成全指的是麦小明.

他本来早已把麦小明视为眼中之钉,早就想设法把他除去,但又顾虑到钟一豪一伙人因而叛离。若钟一豪一伙人明目张胆的起而作对,自己这盟主宝座说不定就难以保全.在这种情形下,他必须在表面上加以笼络,同时更希望能把麦小明收卖过来以归己用。

霍元伽心念及此,随即摇了摇头笑道:“尊驾要的那位老弟叫麦小明,可惜他并不在大厅之内。”

他的这几句话,群雄们谁都可以听得出.不外是要保全麦小明.因为群雄们不下八九十人之多,此时都紧靠在大厅一角,麦小明又站在人群后厅,站在大门口的毒火成全等人,根本无从发现。

更加群雄们不少身躯高大的在闻及霍元伽之言后.都故意抢着挡在麦小明前方,这样—来,毒火成全就更难看到麦小明在那里。

毒火成全向人群中连瞄了几瞄道:“那小子人在哪里?”

霍元伽道:“霍某因他上午得罪了你们四位.所以不准他来参加宴会.至于他现在人在哪里,大慨还不至于离开迷踪谷吧。”

毒火成全咬牙切齿道:“待会儿老夫捉到他后,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这时,黑魔时寅和牛奔虽未开口说话,却都已气得喉管里咯咯作响。

阴手一魔皱了皱眉道:“成兄好像对那小子恨得不得了。”

毒火成全咬牙恨声道:“阴手兄有所不知,那小子把我们四人打了个通关.成某这面颊到现在还没完全消肿,你说咱们在江湖混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栽过这种跟头?”

阴手一魔回首瞥了黑魔时寅一眼道:“时兄也没幸免吧?”

黑魔时寅咬得牙齿“格崩格崩”作响,吼道:“他奶奶的,我们四个哪个不是被那小子打得滚的滚、爬的爬,简直是王八啃西瓜!”

阴手一魔笑道:“你们都是鼎鼎大名的了不起人物,怎会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后生晚辈手里呢?”

黑魔时寅咧了咧嘴道:“那时我们已经中了毒,手脚难以动弹,除了挨打,哪里来的还手之力?”

阴手—魔颔首道:“好!”

黑魔时寅愣了愣道:“我们被打了!你还说好?”

阴手一魔道:“老夫这好的意思,是说那小子实在太可恶,时兄千万别误会。”

黑魔时寅哦了声道:“莫非阴手兄也认识那小子?”

阴手一魔哼了声道:“老夫认识他,在你们之先.那小子不但招惹过老夫,还把老夫的女弟子也带走一个,你们说这小子可不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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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独退群魔

这几句话,只听得霍元伽方面的人大感茫然,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麦小明最近曾去过吕梁山的事。

其实阴手一魔并非无缘无故前来谜踪谷的,他的目的,不外是把苗素苓捉回去治罪,当然,能把苗素兰也带回去那就更好。

毒火成全等得已有些不耐,吼道:“姓霍的.还不把那小子交出来?”

霍元咖道:“他不在这里,你让霍某怎么交,除非你能准许霍某带几个人出去把他找回来。”

毒火成全略一犹豫道:“阴手兄,你看要不要放他出去找人?”

阴手一魔冷笑道:“老夫看你似乎越来越糊涂了,把霍元伽放山去,你们就又离倒霉不远了!”

“你说该怎么办?”

“姓麦的那小子必在大厅里。”

“你怎么知道?”

“那小子年纪虽小,武功却高得出奇,霍元伽设筵招待众头目,怎会没有他。”

“可是咱们若进去查看,很可能吃他们的亏。”

“成兄,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啦,难道活人会给尿憋死?”

“你有什么高明办法?”

“让他们这几十人一个个由大厅西边走到东边,还会查不出那小子?”

“好,就这么办。”

说着冷声高叫道:“霍元伽,阴手兄的话,听到没有?现在马上要他们一个个走到另一头。哪—个若敢不遵,老大双手的暗器,立刻就发射出去,到那时别埋怨老夫心狠手辣。”

霍元伽正犹豫间,只听群雄中一人郎声高叫道:“用不着那么麻烦,在下现在就出来给你们瞻仰瞻仰!”

说话的正是麦小明。

他人随声到,由人丛中一掠而出,昂然来到阴手一魔和毒火成全身前。

他这举动,当真大出霍元伽和群雄意外,所有的人全为他大大捏一把汗,同时也莫不对他这份胆气为之心服。

麦小明在阴手—魔和毒火成全身前七尺外停下脚步,傲然说道:“在下来啦,你们要怎么样?看着办吧!”

他这傲然不惧的举动,照样也使得阴手一魔和毒火成全大感意外.

毒火成全早已把麦小明恨得牙根发痒,刚要扔出暗器,却被阴手一魔一把抓住手臂道:“别忙,反正他已是死路一条,老夫还有话问他。”

毒火成全只好强忍愤怒,暂时缩回去。

阴手一魔双目发射着凶光道:“小子,你把苗素苓那贱婢带到哪里去了?”

麦小明气定神闲,冷冷一笑道:“她没来迷踪谷.”

阴手一魔转动着白多黑少的眼珠道:“她在哪里?”

麦小明道:“在下把她暂放在一处民家里.”

“那民家在哪里?”

“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肯讲?”

“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把所有的人都放出大厅我再讲。”

阴手一魔顿时脸上青筋暴起,吼道:“好小子!死到临头,还跟老夫谈条件,你……”

麦小明淡淡一笑:“要杀要剐,任凭于你。不过你该明白.如果在下现在死了,你就永远别想得到苗素苓!”

忽听守在大厅侧门的虫魔火莽大声道:“再不处死姓麦的那小子,本总峒主就要放虫了!”

原来.虫魔火莽见阴手一魔迟迟不肯动手,早已等得不耐,尤其他把麦小明恨之入骨,必欲亲手杀之而后快。

阴手一魔叫道:“火总峒主请忍耐片刻,老夫再问他三五句话就当场把他处死。”

岂知虫魔火莽已是忍无可忍,探手入怀,掏出布袋,竟把三十六只金蚕毒虫.抖手就放了出来。

那三十六只金蚕毒虫进入大厅之后,直向人群聚集之处飞去,昂首吐信.凶性大发,刹时嗡嗡之声响彻整座大厅。

群雄们在这刹那莫不大惊失色,纷纷一面走避,一面劈出掌力迎击。一些功力较差走避较迟的,不少人已被金蚕虫的毒信刺个正着,一时之间,惊呼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毒火成全趁时也立即将右手的淬毒蝎尾针抛射出去,一片蓝汪汪的光芒,袭向麦小明。

麦小明情急之下,就地一个翻滚,滚到一张八仙桌下.

毒火成全万没料到一把蝎尾毒针竟然落空,紧跟着再把左手的淬毒梅花针再掷出去。

这把淬毒梅花针有三四十枚,出手之后,足可笼罩方圆七八尺的范围,在这七八尺的方圆之内,即使是一只蚊子,也难以脱逃,更何况是一个人。

岂知麦小明急中生智,竟抢在毒火成全出手之前,将那八仙桌的桌面倾侧过来,自己则缩身在桌面之后。那淬毒梅花针细如牛毛,无法穿过桌面.当然也就伤不到麦小明。

毒火成全正欲再探手入怀掏出暗器时,突听身后的牛奔发出一声闷哼,接着自己右臂也被一缕刚劲无比的指风袭中,使得他半边身子顿时麻木起来。

他咬牙咧嘴叫道:“阴手兄,你怎么反而对自己人下手?”

阴手一魔愣了愣道:“这是什么话?老夫根本就在这里没动,你怎么啦?”

毒火成全挣扎着回过身去,只见牛奔已躺在地上不动,分明是被人点了穴道,但又看不到点穴之人究竟在何处。

同时他也明白了方才绝非阴手—魔暗中施袭.因为阴手一魔明明站在他和牛奔身前,纵然出手.也绝不可能袭击到二人的背后。

这时,阴手一魔也回过头来,吃了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毒火成全忍着痛道:“方才牛亲王被人点了穴道,成某的右臂也被人从背后点了一指。”

阴手一魔讶然道:“有这种事?对方的人呢?”

毒火成全道:“就是因为没发现来人,兄弟也莫名奇妙,莫非有鬼?”

这时,大厅内的群雄,也都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们却都个个暗喜,因为来人分明是在暗助迷踪谷,是以内心全升起一股死里求生之望。

阴手—魔略一沉吟道:“成兄运气试试.是否还有施放暗器之能?”

毒火成全道:“成某的左手勉强还可以.”

阴手一魔道:“那就由你左手紧扣暗器,仍然守住门口,非到必要,暗器不可出手!”

毒火成全依言左手又握了—把淬毒梅花针,在这种情形下,即使阴手一魔不交代,他也不肯轻易出手。

否则,当暗器掷出,纵然能击毙对方不少人,其他的人也必一拥而出,到那时情势就难以控制了。

他一面监视着群雄的动静.一面问道:“阴手兄要做什么?”

阴手一魔道:“你只管守住大门,由老夫来对付来人!”

此刻,群雄仍聚集在大厅一角,除了少数人不住发出呻吟之声,其余仍能保持镇定。

那三十六只金蚕毒虫全已被群豪击毙,少数被金蚕毒虫咬中的,全静静的躺在地上,有的咬牙强忍痛苦,有的在不住呻吟,其余未受伤的,则蓄势戒备,秩序仍然极为良好,显得一丝不乱。

至于另一侧门,虫魔火莽依然守在那里,群雄料想他身上仍藏有毒虫,是以也无人敢由侧门冲出。

只听阴手一魔重重咳了两声道:“用不着藏藏躲躲,究竟是何方高人,就请现身出来,也好让老夫见识见识.”

一语未毕,轻风飒然,由大厅门外广场尽头山上的一棵巨松上飘下一个黑色人影.

那人影身材瘦小,但却穿着一身宽大的缁衣,缁衣下摆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但身躯却又纹风不动,显得安详而又庄严。

聚集在大厅一角的群雄,这时都涌至一处窗口下,凝神窥视大厅外动静,只因是夜间,虽能看到瘦小的黑衣人影,却无法看清其面目.

那棵巨松距大厅门口足有七八丈远,真可说是惊世骇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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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是欺近大厅门口出手的,以阴手—魔和毒火成全那等人物竟毫无惊觉,照样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阴手一魔冷冷一笑道:“方才偷袭他们二人的可是尊驾?”

那缁衣人朗声道:“出手的自然是我,但却算不得偷袭。”

缁衣人声音朗朗而清脆,分明是个女子。

在这刹那,大厅内的麦小明突感心神一震,这声音听来竟是十分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谁。

阴手一魔顿了—顿道:“不管芳驾是否偷袭.芳驾此时此地出现,究竟是何用心?可否告知来意?”

缁衣人冷冷一笑道:“那要先问问你们来到迷踪谷是何用心?”

阴手一魔顿了顿道:“毒火成兄等四人被霍元伽无缘无故拘进迷踪谷,老夫只是来救他们。”

缁衣人冷笑道:“老匹夫,你说得未免太动听了。霍元伽岂会无缘无故把他们拘进迷踪谷.我若弄不清原因,也不会前来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你们这批江湖败类面前,我还没有必要透露身份来历。”

“你和霍元伽是什么关系?”

“谈不上任何关系。”

“既然如此,你就该知道霍元伽也是黑道出身,你骂老夫等人是江湖败类,难道霍元伽就不是江湖败类。”

“我是冲着天下绿林总寨来的,迷踪谷虽然龙蛇混杂,霍元伽也不见得是好人,但这天下绿林总寨一旦被你们毁灭,必将引起绿林中更大的混乱。为了消弭绿林再—次的浩劫,我就不能眼看你们胡作非为。”

“你自信能救得了他们?”

“对付你们这几个江湖败类,还绰绰有余!”

“可惜他们四人中,已有两人失去功力。”

缁衣人淡然一笑道:“现在我情愿解开他们二人的穴道,这样他们就无话可说了吧!”

她说着,只是右臂微微—抬,牛奔立即由地上站了起来。

毒火成全的右臂也立即运转自如。

缁衣人竟能在七八丈外,一抬手即解开两人穴道,可见她先前点中牛奔和成全,绝非近前偷袭。

在这刹那,阴手一魔等人以及大厅内的群雄,无不被缁衣人的超凡入圣神功惊得目瞪口呆。

阴手一魔虽然心惊胆颤,然而已成骑虎难下之势,不得不不计后果的硬撑下去。

只听缁衣人冷然说道:“你们是联手而上还是一个一个的上?”

阴手一魔还没来得及答话,毒火成全已紧扣两把暗器走下大厅门外台阶道:“阴手兄,这第一阵就让成某来试试。”

阴手一魔正是求之不得,同时他也明白毒火成全的用意,因毒火成全最擅长的暗器,根本不须近身拼搏。

缁衣人武功再高,也难以躲过两把暗器数十枚梅花针及蝎尾针的骤发施袭。

毒火成全直走到距缁衣人不足两丈处才止住脚步。

他的用心显然是要在近距离内出手,这样对方就越发难逃天罗地网般的施袭了。

缁衣人依然纹风不动,冷冷问道:“你就是毒火成全?”

毒火成全道:“道上的朋友给成某这样一个绰号,成某从不计较,就算你说对了吧!”

缁衣人道:“好一个江湖败类,果然其貌不扬!”

毒火成全本就面目可憎,奇丑无比,被对方骂句其貌不扬,根本不予计较,嘿嘿一笑道:“芳驾最好别以貌取人.较技论艺,纵然是小白脸,也照样占不到便宜。”

缁衣人道:“这样说你已经很满意自己这副长相了?”

毒火成全终于被激怒,吼道:“怎样比法.就快划出道儿来,用不着多说废话!”

缁衣人道:“你既被人称毒火,手里又扣着两把暗器,自然是以暗器最擅胜场,我现在就试试你的暗器手法究竟高明到什么境界!”

“你自信能躲过老夫的暗器?”

“在你没出手之前.谈自信未免言之过早。”

“那么你是准备用什么办法来躲避老夫的暗器?”

“你问得未免太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手法施袭.我脚下绝不移动半步。”

这几句话,反而使得毒火成全有些莫测高深。

缁衣人催促着道:“不必犹豫,现在就出手吧!”

毒火成全左手—甩,二十几支蝎尾针笼罩了数尺方圆,挟着咻咻啸声.直向缁衣人全身射去。

他为了加重火力,紧接着右手的—批梅花针又甩撒出去。

梅花针因比蝎尾针更为细小,这一把足有四五十支,在不足两丈的距离内.放眼当今武林,任何高人也难以躲过。

岂知缁衣人果然脚下毫末移动,双臂一抖,衣袖竟突然暴胀到七八尺长,而且足有两尺宽.两袖交互一盘—旋,竟然把身前从头到脚,挡得风雨不透.尤其双袖圆膨如鼓,那数十枚梅花针和蝎尾针撞到衣袖之后,居然发出“察察”的声音来,就像撞上铜墙铁壁一般。

这—来.使得毒火成全呆愣当场,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

阴手—魔和大厅内的群雄也都看傻了眼.

毒火成全此时暗器已尽,刚要浑水摸鱼准备退回去,只听缁衣人喝道:“你准备到哪里去?”

毒火成全干咳了声道:“已经比过了,还有什么事?”

缁衣人道:“你已经用暗器攻过我,我并未还手,这样是否公平?”

毒火成全打了个哆嗦道:“你……准备怎么样?”

缁衣人道:“现在应该由我出手了,不过我不想限制你的行动.你可以出手还击,小心了!”

她最后—个字音刚刚出口,右手微抬,一缕指风直向毒火成全前胸“将台穴”袭去。

毒火成全根本来不及闪躲,—声闷哼,当场倒了下去。

缁衣人冷冷一笑道:“阴手一魔,现在该你出场啦!”

阴手一魔是以“阴风掌”驰名黑白两道,论武功纵然比毒火成全高些,也高不了多少。他眼见缁衣人的盖世神功,自忖万难是对方敌手。

若贸然出阵,免不了也要丢人现眼,他一向老奸巨猾,更胜毒火成全,当下略一沉吟道:“老夫已被他们四位推举为主事之人,要比也该比最后一阵。”

缁衣人不动声色道:“可以.你既然是他们的主事之人,那就再派出一个来!”

阴手一魔立即望向黑鹰时寅道:“时兄请到大厅侧门把火总峒主换下,要他到这边来!”

黑魔见自己能脱过和缁衣人交手这一关,当然高兴,随即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虫魔火莽便由大厅一角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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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阴手一魔想到以火莽来对付缁衣人,不外是要利用他的毒虫。

毒火成全的暗器被缁衣人的双袖挡落,那是因为暗器是直线施袭而入,而毒虫是活物,能够盘旋飞翔,趁机放射毒汁,只要火莽放出虫去,缁衣人的双袖必将失效。

火莽并不清楚方才成全和缁衣人交手的情形,来到阴手一魔跟前道:“阴手老英雄有什么吩咐?”

阴手一魔道:“这女人想试试你神虫的威力,你身上还有多少神虫?”

火莽气狠狠地道:“方才那三十六只金蚕虫全已收不回来啦,不过没关系,本总峒主怀里仍有两个口袋,一口袋是泥鳅虫,一口袋是蛇虫,一共大约有上百只。”

阴手一魔道:“那你就把虫往她身上放好啦!”

就在这时,大厅内的群雄已起了剧烈变动。

他们因见火莽已离开侧门,换由黑魔时寅把守.黑魔凭恃的只是黑砂掌,群雄就不再放在心上。

当下由霍元伽、钟一豪、麦小明带头,三人联手以掌力将黑魔时寅击退,直向大厅前广场冲出,把阴手—魔等人团团围住。

不过群雄仍不敢缩紧包围圈,担心火莽猝然发难施放毒虫袭击。

缁衣人环扫了群雄一眼道:“你们都让远些,我既已经插手管上这件事,就一定会管到底,这几个江湖败类,我一人就足可收拾,你们只在一旁看着便了。”

群雄此刻手中仍无兵刃,又见缁衣人武功已达超凡入圣之境,也就乐得在旁看看热闹开开眼界。

只听火莽嘿嘿笑道:“本总峒主的各种神虫,你自信能躲得过?”

缁衣人冷然道:“你只管施放,我脚下绝不移动半步。”

火莽怔了一怔道:“你身上可是藏有火器,准备以火器烧退神虫?”

缁衣人道:“我身上什么都没带,连兵刃都不曾带来。”

“那你不是找死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担心。”

火莽早已把两个虫袋紧紧捏在手中,一边是蛇虫,一边是泥鳅虫。

这种蛇虫和泥鳅虫,确是真蛇和真泥鳅,因为一生下来就以特制的药水浸喂,全身充满虫毒,所以无法长大。

同时身上竟能生出翅膀,可以在空中对人类或其他动物飞扑袭击,而且更能听命于主人驱使。

所谓主人,指的就是训练虫类之人.火莽最擅训虫,因之才被称为虫魔,至于毒火成全称他虫神.那自然是当面奉承之词,叫着好听罢了。

只听缁衣人道:“不必犹豫,尽管把你的毒虫放过来!”

火莽阴森森一笑,立即口中念念有词,把两手的袋口一松.顿时,数十条像蝌蚪般的奇形动物.黑压压—片.振翅向缁衣人全身上下飞扑过去。

在这刹那.在场围观的群雄,无不倒抽冷气.猛打寒噤。

却见缁衣人的全身衣服,不知什么时候,竟又膨胀而起,就像有一股狂飙、发自她的体内,振动得全身衣服猎猎作响。

当那数十只毒虫扑近缁衣人身体周近半尺左右时,竟只能在原处打转,根本无法再前进,有的且被反弹回来。

而缁衣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丝毫不见作势,更无扑击动作。

数十只毒虫直在缁衣人全身上下半尺外盘飞了将近半盏茶光景,依然无法冲近,有不少且已当场撞死,虫尸落了一地。

这时.火莽早已惊得不知所措,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怪事,只好急急收回尚活着的毒虫,否则那些毒虫.势必全部撞死.白白牺牲。

至于在场群雄,也都被缁衣人—身不可思义的武功,惊得透不过气来。

缁衣人收回暴胀的衣衫,冷冷笑道:“还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

火莽一脸狼狈不堪神色,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缁衣人视线转向阴手一魔道:“下面该谁出场,快点给我出来!”

阴手一魔自忖绝非缁衣人敌手,黑魔时寅又被霍元伽、钟一豪、麦小明三人击伤,至于牛奔,只怕仅是个草包角色。

如此看来,还是藏拙的好,也免得因而毁了一世“英名”。

想到这里,干咳了两声道:“既然芳驾自忖神勇无敌,那就免得再伤和气。依老夫之意.就用不着再比了。”

缁衣人似乎也不愿再给阴手一魔难看,默了一默道:“好吧!这次我就发发慈悲,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走吧!”

阴手一魔等人只觉喜出望外,没想到缁衣人居然肯给他们—条生路。

缁衣人说完话,随即又挥出手解开了毒火成全的穴道。

阴手—魔却又回到大门前—把抓起仍在昏迷中的苗素兰。

缁衣人喝道:“你要做什么?”

阴手—魔道:“这贱婢是老人的门下弟子,老夫要把她带走。”

缁衣人叱道:“她既已在三年前便投归迷踪谷,便是迷踪谷的人,你凭什么把她带走?”

这时,霍元伽和麦小明也早已跃近前来,大有立即向阴手一魔出手之势。

阴手一魔凭藉已失,即使没有缁衣人在旁,他也不敢再在群雄面前逞强,只好放下苗素兰道:“不准带咱就不带。”

接着招呼毒火成全等四人道:“你们不走还等什么?”

突见霍元伽冲上前来道:“迷踪谷不是说进就进,说走就走的地方,现在霍某该和你们算清这笔账了!”

缁衣人冷声道:“我已经答应放他们走.任何人不得拦阻。”

霍元伽抱拳一礼道:“女神仙,他们无缘无故闯进迷踪谷,迷踪谷险些毁于一旦,怎可轻易把他们放走!”

缁衣人道:“用不着多说,我说放他们走,就放他们走!”

她的语调虽然十分平和,但却隐含着逼人的威仪。

霍元伽哪敢违抗,连整个迷踪谷的命运都是缁衣人挽救的,她既决心把阴手—魔放走,自己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

群雄们眼见阴手一魔五人去远,才齐齐围拢上来向缁衣人称谢。

此时的群雄,内心中已真的把缁衣人视为女神仙,对她莫不既畏且敬,又充满感激之情。

缁衣人缓缓问道:“先前共有几人被金蚕毒虫咬中的?”

霍元伽道:“一共八位。他们全在大厅里不能出来.看样子情况非常严重。”

“你们可有疗治之法?”

“虫毒乃苗疆之物,数十年来从未在中原绿林出现,迷踪谷虽有不少解毒药物,却独缺虫毒解药。”

缁衣人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只绿色玉瓶道:“我这一瓶丹丸,可解百毒,相信对虫毒也必有治疗之效,拿去试试!”

霍元伽连忙躬身接过.转手交于搜魂手巴天义道:“快到大厅喂他们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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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天义应声而去。

缁衣人仰望了一下天色,长长出口气道:“我该走了!”

霍元佃忙道:“还请女神仙留下芳名!”

“为什么要留名呢?”

“霍某准备把女神仙的长生脾位,供奉在大厅里,以便让迷踪谷所有的人朝夕参拜。”

“值得这么隆重吗?”

“当然值得,今晚若没有女神仙施以援手,霍某以及在场所有的人,只怕都难逃活命。连迷踪谷这绿林总寨也将不再存在。大恩大德,霍某怎能不永铭五内,以期他日答报!”

缁衣人淡淡一笑道:“我并非图报而来,霍盟主最好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霍元伽肃容道:“霍某恳求女神仙务必留下大名,或者告知尊址是在何处仙山,若大恩不报,实在问心有愧。”

缁衣人语气坚定地道:“不必多说,我走了!”

说完话,转身飘然而去.

霍元伽在后紧跟着道:“霍某恭送女神仙到谷外。”

缁衣人头也不回道:“不用了!”

她话声未毕,突然腾身而起,直升起七八丈高,然后平射而去.转瞬间便已在夜空中消逝。

以钟一豪为首的一伙人回到“柏龄院”,并未立即就寝.自动聚集在客厅里谈论发生的事。

他们莫不为缁衣人的盖世神功所惊,当然也把话题集中在缁衣人身上。

钟一豪喝了一口茶道:“余兄一向阅历最丰,可知这位女神仙究竟什么身份来历?”

余亦乐摇头道:“兄弟自信对当代前辈高人,见识过的虽然不能算多,但闻听过的却不在少数。却从没听说过武林中有这么一位武功惊世骇俗的女高人。”

忽见崂山三雄的王大康猛然跺了一脚,接着又在自己脸上重重的掴了—巴掌,竟然打得连嘴角都流出血来。

这举动实在有些突兀,简直像忽然发了疯,只看得在场的人既惊愕又莫名其妙。

钟一豪轻咳了声道:“王兄这是做什么?”

王大康喘了口大气道:“俺从前只道自己的武功已经差不多,今晚看到女神仙,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来绿林这口饭,俺也别想吃啦!干脆回崂山老家抱孩子吧!”

他的这番话,听得在场的人又好笑又感慨不已。

笑面佛鲍超用手忖轻撞了王大康一下道:“老二,你疯了吗?”

王大康道:“俺就是因为没疯,才讲出这种真心话来!”

钟一豪担心王大康当真会藉酒装疯,连忙起身道:“时间不早.怕已是三更天了。今晚各位都受了惊.还是快快回房休息吧!”

众人刚要起身回房,却听麦小明高叫道:“别走,我还有话讲!”

钟一豪—愣道:“麦老弟又要做什么?”

麦小明道:“你们不是想知道女神仙的身份来历吗?现在我就向大家说明。”

钟一豪皱了皱眉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别再开玩笑好不好?”

麦小明两眼一瞪道:“谁跟你们开玩笑?”

钟一豪只好耐着性子道:“你怎么会知道女神仙的身份来历?”

麦小明笑道:“这就是我比你们见多识广之处。别看你们都有江湖阅历.可惜阅历的不是地方.我虽然江湖阅历不多,但却一阅历就阅历上啦,这就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余亦乐正色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麦小兄弟也别存心耍我们大家!”

麦小明道:“你们都是自己人,又有什么好耍的?”

余亦乐道:“既然如此,你就讲出来大家听听!”

麦小明望了众人一眼道:“你们有的已经离席,我讲给谁听,你们要听就回来重新坐好!”

众人都不敢得罪麦小明.听他这样一说,那些离开座位的.只得再回来坐好。

谁知麦小明竟端了起来,像若无其事般,久久不曾开口。

钟一豪催促着道:“你为什么又不讲了?”

麦小明道:“别急!这里面有缘看到女神仙的,只有万姑娘。”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更是弄得所有的人啼笑皆非。

麦小明又望了众人一眼,笑道:“你们是否已被我的话弄迷糊了?现在我就开始讲啦!”

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在麦小明脸上,看他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麦小明一字—字的道:“这位女神仙就是在石岭关和定襄之间山下尼庵里的那位老尼,前几天我想请万姑娘陪我一同前去,是不是万姑娘有缘见到她老人家?”

原来,麦小明早就看出缁衣人就是那位老尼,最初在大厅内他已听出声音很耳熟,及至出了大厅,虽然夜色朦胧,以他过人目力,立即就依稀认出对方是谁.只是当时不便道破而已.

他之所以不愿当场道破缁衣人身份,正是他的机警过人之处。

因为一旦当场道破,霍元伽日后必定会到尼庵去找到她。这对自己和钟一豪—方,无疑是件大大不利的事。

另外.他不能不顾虑因而惹起缁衣人的反感,那么将来再到尼庵见她,事情就更难办了。

客厅内的气氛顿时静肃起来,沉寂了很久,才听余亦乐道:“你可看清了是她?”

麦小明道:“绝对没错!如果错了,我就情愿赌上这颗脑袋!”

余亦乐道:“言重了,看准了就好.”

接着转头道:“副盟主,是否请麦小兄弟马上到尼庵去?”

钟一豪略一沉吟道:“既然看准了是她,当然该去,这对咱们是有好处的,不过最好等过了明天再走。”

麦小明道:“为什么要等过了明天再走?”

钟一豪道:“迷踪谷今晚经过这次大变,明天霍元伽必定有重大安排,你必须在场。”

麦小明道:“我在不在场,有什么关系?”

钟—豪道:“你现在是锋头上的人物,在霍元伽眼中,连我这副盟主也没你重要。若你不在,势必引起他的疑心,这对我们是件大大不利的事。”

麦小明想了想道:“你说得果然有理,我明天不走就是啦!”

钟一豪随即宣布各人回房休息。

次日,霍元伽果然又把群雄召集在聚义厅议事,并重新规定了很多事情。

就在当日晚间,麦小明和万映霞悄悄离开了迷踪谷,文天生则因故被钟一豪留下。

为了不惊动霍元伽的耳目,钟一豪等人都只送到“柏龄院”门口.唯有文天生直把两人送出谷外。

文天生的用意,麦小明当然明白。

文天生自幼和万映霞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万映霞的父亲万晓光临终时又把女儿的终身托付给他。

他单独把两人送到谷外,除了是对万映霞表示心意外,便是暗示麦小明,希望小明不可做出暗室欺心之事。

文天生回谷后,麦小明二人当晚便宿在山下一处民家,民家只有一间空屋,两人虽然同居—室,却仍然保持着相当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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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狭路相逢

其实,万映霞此次随同麦小明出谷.实在是件迫不得已的事。她虽然年纪比麦小明大些,但武功却相差甚远。若路上麦小明要对她做出非礼之事.她根本无法抗拒。

第二大—早起身继续南行,不数日便到达定襄。

在这几天里.两人虽然同行同宿.麦小明对万映霞始终表现得规规矩矩,这使万映霞反而对麦小明肃然起敬。

她比麦小明只大一二岁,若不是有个自幼青梅竹马的文天生在.说不定由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她会对麦小明倾心要爱。

因为麦小明本就生得眉清目秀,矫矫不群,目前日渐长大成人,除了性情还是桀骛难训外,沦仪表称得上是丰神俊逸,英气勃勃.正是—般少女们私心爱慕的对象。

由定襄向南到那座尼庵,估计着只二三十里的路程,不过却大半都是山路。

正走到—处山麓即将转角处,万映霞忽然一把抓住麦小明的衣袖道:“快躲!”

她不等麦小明反应,硬是把他拉到路旁林中一棵大树后。

麦小明愣愣地问道:“要做什么?”

这话言者无心.听来却有点一浯双关,万映霞粉脸一热道:“你看那人是谁?”

麦小明本来一向机警过人,只因方才心里在想事情,所以未注意四周情形。这时才发现前面七八丈外的转角处,迎面来了—人,赫然是阴魂不散的阴手一魔.

这魔头回吕梁山.多半也要走这条路,不过他是先一天离开迷踪谷,为什么也才走到这里?

尤其他现在是回头走,更是令人不解。

阴手一魔走得极慢,完全是一副游山玩水模样,想起他那晚的狼狈,真不知哪里来的这番闲情逸致。

万映霞这时已心如鹿跳,低声道:“万一他发现了咱们怎么办?”

麦小明道:“如果躲不掉,那就和他硬拼一场。”

“可是咱们眼见要吃亏的,你虽然武功高,却绝斗不过他。”

“那也不见得,即使输给他,至少还可以自保。”

“如果他把我捉住呢?”

“这……”

麦小明果然开始有点紧张,这次万映霞和自己同行,是他提出的要求.若在路上出差错,不但对钟一豪、文天生等人无法交代.更无法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但偏偏已和阴手一魔狭路相逢.此刻只能希望不被对方发现。

岂知阴手—魔走近大树时,却在路上停了下来,阴森森笑了几声道:“小子.躲就躲得了吗?”

麦小明毫不畏怯.冷笑一声,昂然来到大树前。

阴手一魔皮笑肉不笑道:“真巧!咱们又遇上了!”

麦小明道:“算我倒霉.又碰上你这老王八蛋!”

阴手一魔双颊猛地抽搐了几下道:“死到临头,还敢骂老夫?”

麦小明道:“能挨在下骂算是你祖上积德!”

阴手一魔大喝道:“找死!”

麦小明昂然道:“那你就该打着灯笼!”

阴手一魔吼道:“混蛋!”

麦小明道:“你知道自己是混蛋就好。”

阴手—魔简直气炸了肺,再吼道:“可恶!”

麦小明道:“你岂止可恶!”

阴手—魔只气得浑身发抖.顿了顿道:“把那女娃儿—起叫出来!”

麦小明本以为万映霞没被发现.听阴手一魔一叫,只好回头道:“万姑娘用不着怕,只管出来!”

万映霞自知躲藏不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阴手—魔把万映霞仔细端详了一阵道:“这女娃儿还真不错,头是头,脚是脚,老夫看了打心眼里舒服。女娃儿,用不着怕,只要肯随老夫到吕粱山九天玄阴洞府,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比在迷踪谷那种鬼地方好得太多啦!”

万映霞既羞又怕,胀得脸庞血红,正色道:“老英雄,你是前辈,讲话最好规矩些。”

阴手一魔眯起那对色迷迷的三角眼,嘿嘿笑道:“老夫有什么不规矩的,能跟着老夫,算是你的福气!”

麦小明嗔目喝道:“老混蛋!想不到你竟会对一位年轻姑娘存下非份之心,简直无耻透顶,你可知道这位姑娘是谁?”

“她是谁?”

“她是一代大侠神飞梭万晓光前辈的千金,岂是随便受人欺侮的?”

“原来是万晓光的女儿,老夫和万晓光正是多年老友,万姑娘现在既是一名孤女,老夫正该多照应照应她,也算对她父亲尽了—份故友之情。”

麦小明叱道:“放你娘的狗屁,这话有谁相信!”

阴手一魔陡现杀机,大喝道:“你这小子为什么口口声声一直在辱骂老夫?”

麦小明道:“难道你还不值得骂?”

阴手一魔已不愿再和麦小明斗嘴,只见他稳站当地,胸部一起一伏,面色也越来越黑,尤其左手手掌不但发黑,还冒出缕缕黑气。

至于右手,因拿着拂尘,缩在袖内.还无法看出异样。

麦小明看出对方正在凝聚真力.以便以阴风掌施袭,随即也拔出长剑,一面叫道:“万姑娘快走.待会儿在定襄昨晚投宿的那家客栈相会。”

万映霞右手执剑,左手紧扣着—支燕尾银梭道:“不!我不能走,至少我还可以在这里为你助阵!”

麦小明道:“你快走!我纵然打不过他,至少还可以脱身!”

万映霞语气坚定道:“我不能把你留下自己走!”

只听阴手一魔发出一阵阴笑声道:“妤哇!原来你们这对狗男女早已勾搭成奸了.难怪女娃儿不肯随老夫到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去,小白脸当然比老夫好看得多!”

这一来终于激起了麦小明的真火,万映霞更是羞愤难当,—咬牙,燕尾银梭闪电般向阴手一魔前胸掷去。

阴手一魔冷冷一笑,右手拂尘一挥,立即把燕尾银梭扫落,接着左手发出一记阴风掌.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狂飙袭向麦小明。

麦小明早已有备,在对方发掌的同时,便已侧身急闪。

虽是如此,但因对方的掌风笼罩范围太大,身子左侧仍被掌风袭中.

麦小明只感那掌风寒澈肌骨,不由自主连打两个寒噤。

万映霞虽站得较远,也被撞退五六步,站稳之后,仍冻得娇面发青.

麦小明略一停顿迅即抡剑向阴手一魔攻去。

阴手—魔因再度运集阴风掌力不易,暂时只好展开拂尘挥击。

别看他这拂尘只是随身应用之物,但却更胜一般兵刃,挥动起来.变化莫测,诡异多端,逼得麦小明不但无法接近,而且眼花撩乱,防不胜防。

阴手一魔阴笑声中.攻势也越来越快.

在他预料,不出三十招,纵不能把麦小明置于死地,也必可把对方长剑挥落,只要麦小明失去兵刃,再收拾他就易如反掌了。

岂知麦小明的武功,这些天又有进境。

虽然稍稍落入下风,却依然能保持死缠狠拼的精神,而且出手狠辣,奇招连连,迫得阴手一魔丝毫不敢大意。

阴手一魔边打边暗暗心惊,忖道:“这小子小小年纪就如此难缠,若再假以时日,只怕就更难对付了。”

意念转动间,越发增强了他必欲杀死麦小明的决心,否则纵虎归山,将来岂不对自己威胁更大。

他心念既定,攻势愈见凌厉,同时左臂咯咯作响,刹时粗了一倍.又开始直冒黑气。

麦小明心知他又要以阴风掌施袭,近身相搏,对方掌力猝发,实在不易躲过.但又不能怯阵开溜。

他之所以如此,不外是担心万映霞的安全,以他的轻功造诣,想脱离阴后一魔的阴风掌施袭,绝非难事。

但若自己就此开溜,万映霞势必被对方掳走,他岂能让万映霞落入阴手一魔的魔掌。

这情景使得一旁观战的万映霞,越看芳心中也越冒冷气。

此时,她右手早又扣了一枚暗器.却因阴手一魔和麦小明厮杀得太过激烈,她怕失去准头伤了自己人,是以一直迟迟不敢出手。

麦小明为防对方猝发阴风掌.这时改变为游斗方式,脚踏迷踪七星步,不停的滑步旋身。

他的轻功造诣.已在阴手一魔之上。因之,渐渐反而使得阴手一魔开始眼花撩乱,以致阴风掌虽已运足功力.却不敢随便施袭,以免虚发损耗内力。

不过如此一来.麦小明因体力消耗加速,也渐渐有些后力不继。

又拼斗了四五十回合,麦小明在体力不支下.情急间叫道:“万姑娘快逃!”

他的目的,不外是等万映霞走远后,自己再设法脱身。

岂知万映霞已看出麦小明即将落败,不但不走,反而纵身杀了进来.为麦小明助攻。

阴手—魔一声暴吼,左手随即辟出阴风掌。

这一掌比先前的那一掌威力更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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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因早已有备,只是被阴风掌的偏风扫中,并无大碍,但万映霞因刚刚由正面冲入,却正好被掌风击中。

只听万映霞—声惨呼,当即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这—来,麦小明为了救万映霞,就是能开溜也无法开溜。

所幸阴手一魔因施出掌力之后,真气消耗不少,攻势也随之减缓.麦小明也因而稍稍获得喘息机会。

阴手一魔拼力攻出几招,把麦小明逼退数步,停下手来道:“小子,你心里应该有数,继续打下去,你绝难再支持五十招。”

麦小明冷笑道:“在下既使再支持一招,也非打不可!”

“咱们谈谈条件如何?”

“什么条件?你说!”

“只要你肯让老夫将这女娃儿带走,老夫就情愿放过你。”

“笑话!只要在下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打这种念头!”

“你跟这女娃儿真的已经恋奸情热?”

“放你妈的狗屁!”

原来阴手一魔也觉出想制服麦小明不是一件易事,有麦小明在,就很难带走万映霞。

他阴沉沉忖思了半响道:“这样吧,老夫那九天玄阴洞多的是美女,你上次也曾见过.只要你肯让老夫把这女娃儿带走,老夫情愿把手下的美女赐给你一个交换.”

麦小明叱道:“人不是货物,怎可随便交换,如果在下找一个女人交换你娘,你这老混蛋肯不肯?”

阴手一魔只气得七窍生烟,不再答话,挥动拂尘,便又攻了上来。

麦小明立即又拼力迎击过去。

他方才说的是真话,只要有一口气在,便必须和对方拼战到底,因为他必须护住万映霞不被掳走.否则还有何面目再回迷踪谷。

转瞬间两人又对拆了百招以上,麦小明身手虽高,内力总是不如对方深厚!百招之后又渐渐落入下风。

他暗忖道:“若这样久战下去,最后不支的必定是我,若不能设法出奇致胜,看来最后还是要糟。”

岂知在这时,阴后一魔竟自动向后跃退丈余,停下手来。

这等于又给了麦小明一次喘息机会,不过他弄不清对方为什么反而不乘胜袭击。

原来,阴手一魔也因内力消耗过多,再打下去,连他自己也没有必胜把握.

麦小明道:“你为什么又不打了?”

阴手一魔道:“老夫想和你再谈判一次。”

“你我已是势不两立,根本没什么可谈的!”

“你别误会,老夫先问问你,你可是真的喜欢这女娃儿?”

“至少.在下不能让她落在你手中.”

“你可是想要一个死人?”

麦小明呆了呆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阴手一魔仰脸嘿嘿笑了一阵道:“她已中了老夫的阴风掌,只有老夫才能救得了她,否则她在两个时辰之内,便会阴毒攻心,气绝身亡。”

麦小明心头暗凛,但表面仍能保持镇定,道:“难道在下就救不好她?”

阴手一魔道:“当今武林.练就阴风掌的,只有老夫一人,这就是所谓独门武功.要想救这女娃儿,当然也得独门手法。你若能救她,不妨试试看,只要能把她救醒,老夫拔腿就走。”

麦小明虽不能断定阴手一魔说的是否真话,但内心却难免有—些着慌,万一救不活万映霞.那又该怎么办?

无奈之下,顿了顿道:“你的意思要想怎么办?”

阴手一魔道:“很简单,只要你让老夫把她带回吕梁山,老夫保证在两个月之内再把她送回迷踪谷。”

麦小明不禁怒火中烧,大喝道:“老王八蛋,我要你现在就把她救活!”

阴手一魔终于恼羞成怒,拂尘一挥.又攻了上来,—面吼道:“小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这次若制服你不了,誓不为人!”

麦小明只好抖擞精神.再度奋力迎战。

这次阴手一魔果然出招越发凌厉,迫得麦小明很快便全身汗水直冒.以致有些手忙脚乱,但他却必须硬撑下去。

正在麦小明即将不支之际,忽见前面山麓转角处,一男一女两条人影.飞也似地掠了过来。

那男的掠至阴手一魔和麦小明身侧两丈处.止步高喝道:“住手!”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个字,但却入耳惊心.似乎有种慑人心魄的力量。

麦小明和阴手一魔情不自禁各自向后跃退丈许,停下手来。

但见这人乱发披肩.胸垂长髯,身穿一袭宽大的灰袍,神态脱俗,赫然是长白神叟庞士冲。

随他而来的那女子,轻盈活泼,风姿绰约,正是苗素苓。

苗素苓一见阴手一魔,立刻花容失色,不敢继续前进。

庞士冲连忙一招手道:“别怕!有老夫在,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苗素苓这才神色略加恢复,紧紧随在庞士冲身后。

阴手—魔视线紧盯苗素苓,双颊不住抽搐,吼道:“贱婢,原来你已跟随了庞老怪?”

庞士冲拂髯一笑道:“不错!老夫已把她收入门墙,她现在已不是你九天玄阴洞府的人了。”

阴手一魔咆哮道:“庞老怪,你为什么抢夺老夫九天玄阴洞府的人?”

庞士冲淡淡一笑,手指麦小明道:“阴手兄言重了,苓儿是这位小兄弟交予老夫的,老夫几曾与你打过交道?”

阴手一魔神色一窒,接着转头喝道:“好小子,原来是你把这贱婢交给了庞老怪!”

麦小明在这种情形下,当然不敢再得罪庞士冲,虽然当初苗素苓是被庞士冲掳走的,却也只好点了点头道:“不错,是在下把苗姑娘交给了庞老前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麦小明信口道:“因为庞老前辈要收她做弟子,在下当然不能耽误了苗姑娘的机遇。苗姑娘能跟随庞老前辈,总比跟着你这老小子好得多!”

庞士冲似是听得大为得意,摸了摸嘴巴道:“阴手兄,听到了没有?”

阴手一魔吼道:“老夫耳朵不聋,当然听得到他这番鬼话!”

庞士冲笑道:“若论鬼话,应该出自你的口中才对,麦小兄既不阴又不魔.哪里来的鬼话?”

阴手一魔咬了咬牙,正要发作,不知怎的,却又忍了下去。

庞士冲望了昏厥在地的万映霞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阴手一魔担心麦小明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忙道:“这女娃儿和那小子恋奸情热,在山野间公然猥亵,老夫看不过去,才出手把她击昏.”

庞士冲笑道:“你为什么不把麦小兄弟也一起击昏,专找年轻女人麻烦,还称得什么英雄好汉!”

“难道你不相信老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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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阴手兄的话,岂止我庞士冲不信,只怕普天之下找不出一人会相信的。”

阴手一魔咬牙切齿道:“好哇!庞老怪,你敢侮辱老夫!”

庞士冲笑道:“老夫对你这样讲话已经够客气了,咱们两个暂且免谈,让我先问问这位小兄弟.把事情弄明白再说。麦小兄弟,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麦小明随即把方才的经过讲了一遍,只是把要到尼庵求见缁衣老尼之事隐去,以免泄露机密又生枝节。

庞士冲再望了地上的万映霞—眼道:“这姑娘叫什么名字?也是迷踪谷的?”

麦小明道:“这位姑娘叫万映霞,是已故前辈神鞭飞梭万晓光的千金.万大侠因和胡前盟主是结拜之交,在临终前把万姑娘托咐了胡前盟主.因之万姑娘才是迷踪谷的人。”

庞士冲默了一默道:“你和万姑娘是否真的在热恋之中?”

麦小明急得猛一跺脚道:“老前辈别听阴手一魔那老王八蛋胡说八道,晚辈是胡前盟主的师弟,万姑娘是胡前盟主的侄女.晚辈若和她有了男女关系,那岂不成了乱伦。更何况……”

“何况什么?”

“万姑娘早有一位青梅竹马的伴侣,这人叫文天生,也在迷踪谷,即使万姑娘和晚辈同辈,晚辈也不该做出横刀夺爱之事。”

庞士冲微微颔首,转过头去道:“阴手兄.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实在不该说出方才那种话,这是有损阴德的,你说他们恋奸情热,可拿得出证据来?”

阴手一魔只憋得面色有如猪肝,干咳了两声道:“—对少年男女走在一起,干柴烈火,哪能办出好事?”

庞士冲笑道:“据说阴手兄的九天玄阴洞府养了不少美女,你跟她们不但走在—起,还住在—起,朝夕相处,是否也没办出好事?”

麦小明也紧跟着高声道:“老混蛋.你娘你妹子也是女人,我跟她们走在一起,可能也没办出好事吧!”

阴手一魔气得头脑发昏,双目凶光暴射,抡起拂尘,又向麦小明冲去。

谁知庞士冲却横跨两步,拦在阴手一魔身前道:“阴手兄,你想做什么?”

阴手一魔吼道:“这小子竟敢辱骂老夫,老夫非要了他的狗命不可!”

庞士冲哼了一声道:“有老夫在,你就别想动他一根汗毛!”

阴手一魔呆了一呆道:“莫非你这老怪物想插手管这档子闲事?”

庞士冲道:“老夫和姓麦的这娃儿关系不同,当然要护着他。”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老夫是谷寒香的养父,他叫谷寒香是师嫂,你说说看,这关系是否不同?”

“笑话!谷寒香什么时候曾把你这老怪物认作养父?老夫怎么没听说过?”

“上次天台山万花宫那次血战,你这老魔也曾在场,谷寒香临终前亲口交代老夫带走她的遗骸,又把她那养子翎儿交予老夫,这话你总该听到了吧?”

“这就能断定谷寒香是你的养女吗?”

“老夫索性再对你实说吧!谷寒香抚养的那个孤儿翎儿,正是老夫的亲外孙,谷寒香既是翎儿的养母,当然就是老夫的养女,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哪个混帐东西敢说不对?”

庞士冲这话虽然有点强词夺理.却使得阴手一魔难以反驳,顿了一顿道:“老怪物,你真要管这挡子闲事?”

庞士冲冷笑道:“这根本不是闲事,老夫当然要管.即使姓麦的小娃儿与老夫没有半点关系,老夫照样也要管。”

“你为什么要这样多事?”

“老夫要先问问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拦路伤人?”

“姓麦的小子半月前曾无缘无故掳走了老夫的人!”

“你指的一定是老夫新收的弟子苓儿了,苓儿现在已是老夫的人,你想要人只管向老夫要!”

“很好!那你就把她交给老夫带走!”

“四两棉花一免谈(弹).苓儿已是老夫的人,你凭什么带她走?”

“如果老夫强要呢?”

“那就要看你的阴风掌能否胜过老夫?”

这—来,阴手一魔虽被激怒,却又不敢轻举动,他早就听说庞士冲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即使论名头的响亮,也在自己之上。

若动起手来,势必讨不了好处,当下冷笑了几声道:“老夫用不着跟你伤和气,既然不肯把那贱婢交予老夫,咱们后会有期,再见啦!”

说罢转身便走。

麦小明叫道:“庞老伯别放他走!”

庞士冲笑道:“你这小子真会见风转舵,听说老夫是谷寒香的养父,就改口称老夫为老伯了。”

麦小明抱拳一礼道:“辈份攸关,晚辈既然知道您是谷师嫂的养父,当然要改口相称。”

庞士冲得意地拂髯一笑道:“你这小子称得上是拍马屁专家,你为什么要求老夫别让阴手—魔走?”

麦小明道:“万姑娘是被他的阴风掌击昏,只有他才能把她救醒。”

“谁说的?”

“当然是那老魔头自己说的。”

“狗屁!让老夫试试看。他有独门手法,难道老夫就没有?”

庞士冲说着来到万映霞身前,蹲下来观察了半晌道:“把她扶坐起来.老夫这就试试。”

麦小明为了避嫌.忙道:“还是请苗姑娘帮忙一下吧!”

苗素苓连忙上前把万映霞扶坐起来。

庞士冲随即把右掌抵在万映霞后背的“命门穴”上,运气为她一面疗伤,一面解穴。

大约半盏茶时光过去,只见万映霞全身都冒出蒸蒸热气,庞士冲额角上也渗出豆大的汗珠.

又过了半晌,庞士冲才收回手来,交代道:“再放她仰卧下去!”

接着再由怀里掏出一粒绿色丹丸,为万映霞服下。

麦小明带点紧张地问道:“庞老伯有把握她一定能醒过来?”

庞士冲道:“马上她就会醒过来。”

麦小明如释重负,总算放下心来。

他不但对万映霞放下了心,同时也看出苗素苓确实未受庞士冲虐待,看来庞士冲这位特立独行的怪人,绝非阴手一魔.毒火成全那等黑道人物可比。

庞士冲望望麦小明.再望望苗素苓道:“你们两个分别多日,见了面正该多谈谈.怎么反而显得陌生起来?”

麦小明道:“只要庞老伯能善待苗姑娘,晚辈也就放心了.上次庞老伯把苗姑娘带走,晚辈险些误会了你老人家.”

庞士冲呵呵笑道:“老夫这—生,从未收过弟子,能把她收归门下,该是她的福缘才对。”

麦小明道:“那么晚辈也该谢谢庞老伯了!”

庞士冲两眼一眯,笑道:“你这小子真会说好听的,老夫收了她.你有什么可谢的?”

麦小明正色道:“当初晚辈陷身在阴手一魔的鬼洞府,是苗姑娘救了我,如今苗姑娘能列入您的门墙受艺,以您的绝世武功教导于她.她将来也必能成为一名武功高不可测的女侠,晚辈怎能不为苗姑娘高兴!”

这时的苗素苓早已娇羞满面,芳心中对麦小明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激,只是当着师父的面不便表示而已。

庞士冲不动声色道:“老夫早看出你对苓儿十分关心,苓儿也时时惦记着你。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暂时相聚一段时间吧!”

麦小明心中一喜,却又茫然道:“莫非庞老伯也要和晚辈一路同行?”

庞士冲呵呵笑道:“老夫哪有闲工夫陪你同行,我是让苓儿随你同行.”

麦小明哦了声道:“那么晚辈过几天回迷踪谷,苗姑娘是否也要跟去?”

庞士冲道:“当然她也要随你到迷踪谷去。”

麦小明喜道:“那太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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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士冲道:“你别高兴,老夫准她随你到迷踪谷,除了让你们多一点时间相聚外,最主要的,是要她见见她的姐姐。”

“庞老伯也知道苗姑娘的姐姐在迷踪谷?”

“这事苓儿当然早就对老夫讲了,她说她姐姐苗素兰居然做了霍元伽那狗东西的压寨夫人。这事连老夫都透着不解,小子,你一定知道原因吧?”

麦小明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这事晚辈也莫名其妙,那位苗姑娘原是跟着胡前盟主进入迷踪谷的,对胡前盟主可说忠心不二,胡前盟主归天后,她和谷盟主更是情同姐妹,真不知她为什么会变心投向了霍元伽?”

庞士冲默了一默道:“所以老夫才想到要查明原因,非得苓儿不可。她们是亲姐妹,那位苗姑娘一定去对苓儿说出心里的话。”

麦小明道:“难得老伯肯为这事放苓姑娘到迷踪谷去,你方才说只是让苓姑娘暂时离开您,那么她以后又到什么地方找您呢?”

庞士冲道:“时间一到,老夫自会设法通知她到什么地方找我,用不着你操心。”

正说到这里,躺在一旁的万映霞已悠悠醒来。

当她看到身边多了一名怪老人和一名美丽少女,不由微微一愣。但却没说出话来。

不过,很快她已认出这名怪老人是长白神叟庞士冲,因为数月前她也曾参加过天台山万花宫那次血战,当然也见过庞士冲。

苗素苓连忙亲切地把万映霞扶起。

万映霞四下张望了一阵,似是心有余悸地问道:“阴手一魔那老魔头呢?”

麦小明道:“被庞老伯打跑啦.你也是庞老伯救的,还不快拜谢他老人家!”

万映霞连忙无限感激的向庞士冲拜了下去。

庞士冲道:“用不着客气,苓儿快快扶万姑娘起来!”

万映霞起身后,望着苗素苓道:“这位姑娘是谁?”

麦小明道:“她就是我对你说过的苗素苓姑娘.也就是咱们迷踪谷那位压寨夫人的亲妹妹。”

万映霞哦了一声,急急裣衽施礼道:“原来是苗姑娘,失敬了!”

麦小明道:“苗姑娘现在已是庞老伯的高足.庞老伯已决定让她和我们一起回迷踪谷去。”

万映霞道:“那太好啦!”

庞士冲见万映霞已完全恢复,随即吩咐苗素苓道:“苓儿,你就随他们走吧!时间一到,为师自会设法接你回来,我走啦!”

眼看庞士冲的人影消逝不见,苗素苓才问麦小明和万映霞为什么不在迷踪谷,却来到这里。

麦小明因苗素苓已将跟随自己行动,自然不能隐瞒,当即把要到尼庵的事说了一遍。

由这里到那尼庵.大约只有七八里路,麦小明依稀仍能记得途径。

麦小明边走边问道:“苗姑娘这些天和庞老伯都到哪里去了?”

苗素苓道:“这半个多月,随师父走了很多地方,至于是什么地名,我也记不清楚。总之,师父和我—直是马不停蹄地在赶路.”

“庞老伯一定说过东奔西跑的原因吧?”

“他老人家是要找迷踪谷谷前盟主的遗骸。”

“谷前盟主的遗骸是在天台山被人盗走的,离这里遥遥数千里,在山西地界怎会找到呢?”

“那我就不明白了.”

“我上次和你分手后.曾遇到一位蒙面黑衣女子,那女子的身材举止,和谷前盟主完全一模一样。所以我怀疑谷前盟主并没死。这次和万姑娘到那处尼庵,目的不外是希望能找到谷前盟主。”

苗素苓只听得大感迷惑道:“人死不能复活,你们不是明明看到谷前盟主死在天台万花谷吗?而且她的遗体还被师父带着走了十几里路。若她还活着,师父怎会看不出来?”

麦小明吁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固然有理,但那晚我所见的黑衣蒙面女子,却太像谷前盟主了,我必须解开这个谜。”

苗素苓似是也被引起好奇,道:“听说谷前盟主国色天香,美艳天下无双,我早就希望能一睹她的绝世容颜。如果那位黑衣蒙面女子真和她一模一样,见了她也就等于看到谷前盟主了!”

说话间不知不觉转过两个山脚.再往前便是通往那处尼庵的岔路。

忽听万映霞失声道:“你看前面山脚下不正有位黑衣蒙面女子?一点不假,看她的背影和走路姿态,还真像谷前盟主!”

麦小明急急向前方远处望去,果然那蒙面女子正是上次夜间所遇酷似谷寒香的女人,当下立即加快脚步道:“咱们快追!”

这时.那黑衣蒙面女子与麦小明等人相距大约十几丈远,若施展轻功,几个纵跃便可追上。

但因担心惊动了对方,反而会弄巧成拙,因之,三人只能加快脚步,却不便急起直追.

眼看那黑衣蒙面女子转入岔路,而那岔路又是通往尼庵的必经之路,麦小明不觉暗喜。因为,因为由此不难预料待会儿到了尼庵必有所获.总算不虚此行。

岂知麦小明等三人赶到那条岔路口时,黑衣蒙面女子已经失去踪影。

不过,麦小明并末因此失望,因为这条岔路两旁都是丛林,而且又曲曲折折,路在丛林当中,双方只要稍有一点距离,就不易被发现。

于是,他放缓脚步道:“不必追了!她—定到了尼庵。咱们只要找到尼庵,便可找到她。”

万映霞道:“您怎能断定她一定会到尼庵去呢?”

麦小明道:“我上次来时仔细观察过,这附近除了那处尼庵,并无其他人家,毫无疑问她是往尼庵去了.”

出了丛林,前面便是一片墓地,麦小明想起那晚之事,笑道:“上次我来时是夜里,还特地停下来察看了所有墓碑。”

万映霞一愣道:“察看墓碑做什么?”

麦小明道:“我当时有个奇特想法,竟认为那黑衣蒙面女子是谷前盟主的灵魂出现。看到这片墓地,心想她一定是被人把遗骸带来葬在这里。正好那晚有月亮,便把所有的墓碑仔细察看,看是否有谷前盟主的名字。”

他这番话说来轻松,但听在万映霞和苗素苓耳里.却都有毛骨悚然之感。

麦小明见二人脸色有些不对.连忙又道:“那是因为当时夜里,而且那黑衣蒙面女子的人影又是在附近消失的,所以才会想到这方面的。如果是大白天,就不可能有这种想法。”

越过墓地,再走了半里左右,前面山脚下便是那处尼庵。

上次因在夜间,麦小明并未看清尼庵全貌.这次终于看清这座尼庵规模虽不算大,但却古色古香,雅致非常,庵前幽篁修竹,林木掩映,大有超尘出俗之慨.

庵门上方的匾额上写着“妙妙庵”三个仿宋大字,仅看这庵名,便显得与众不同.

麦小明等人刚要举步跨进庵门,突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尼冲了出来,叱道:“什么人不经通报便要往庵里乱闯?”

出家人竟然如此凶悍,实在出人意料,尤其这小尼唇红齿白,看来十分娇俏,简直令人不相信对人竟是这样疾言厉色。

若依麦小明的性子,早就直冲进去,说不定还要反骂那小尼几句,但现在他却不得不谨慎小心。

一来是他此来有求于人,二来他想到那缁衣老尼的盖世武功,若吵闹起来,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这里,连忙抱拳—礼道:“我们是来求见庵主的,因为找不到人通报,不得不直接进来。”

那小尼冷着面孔道:“我们庵主从不见客,通报也是枉然!”

麦小明陪着小心道:“我们实在是有要紧的事,赶了好几天路才来到贵庵.务请小师太代我们通报一声!”

那小尼哼了一声道:“你说得虽然好听.可惜不对劲。”

麦小明茫然道:“什么叫不对劲?”

那小尼道:“我们庵主立下的规矩,只准女人进庵.男人不得入内,你是男人不是?”

麦小明皱了皱眉道:“小师太好眼力,居然看不出在下是男是女.如果你以为在下是女的.就该放我进去。”

那小尼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道:“既然你也是女的,那我就进去通报一声,不过你们先要告诉我是为什么事而来?”

“我们见了庵主后,自然会主动讲明来意。”

“不成!庵主会先问我,我不能回答不上来。”

麦小明顺口道:“你就说我们和庵主是旧识.”

那小尼道:“那是故人来访了,你们为什么不早说?等着,我马上进去通报。”

大约过了顿饭工夫,那小尼才走回来道:“随我到精舍来吧!”

进入庵门,又穿过两道门,那小尼才把三人引入一间禅堂道:“这是庵里的待客精舍,庵主通常都在这里接待客人。你们稍候一下,庵主马上就到。”

此刻的小尼已显得亲切多了,临走时还特地泡了三杯茶放在茶几上。

这间精舍窗明几净,布置高雅,果然是佛门清净之地.

麦小明低声交代苗素苓道:“待会儿庵主来了.千万要保持礼貌,表现得越恭敬越好!”

苗素苓带些不解道:“你一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为什么半个多月不见,就变得这么谨慎小心起来了呢?”

麦小明道:“你问万姑娘就知道啦.这位庵主前些天到迷踪谷.独力杀退了阴手—魔等五人,挽救了迷踪谷一场大劫。

她的武功之高,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别看我年纪轻,却见过不少当代高人.连刚死不久的天台万花宫主佟公常武功也比不上她。这样一位高人.咱们怎能不对她尊敬。”

苗素苓也听得肃然动容,道:“原来如此,这真是我的荣幸,今天竟有机会瞻仰到这样一位绝世高人。”

正谈话间,那小尼已陪着一位中年女尼缓缓走了进来。

麦小明等人见进来的虽不是那位缁衣老尼,也一起站起身来。

那中年女尼神态十分严肃,一看便知在尼庵中必定也很有身份地位。坐定之后单掌立胸,打了个问讯道:“二位可是要见贫尼?”

麦小明陪笑道:“晚辈求见的,是贵庵的庵主!”

中年女尼不动声道:“贫尼便是这里的庵主。”

这使麦小明等三人都不免为之错愕,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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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拜师妙尼

中年女尼道:“三位小施主既然要见贫尼,贫尼来了,为什么又不说话?”

麦小明轻咳了—声道:“晚辈们求见的好像不是庵主。”

他话出口后,才觉出措词有些可笑。

果然,中年女尼淡淡一笑道:“小施主真会开玩笑,贫尼主持这座妙妙庵已经好多年了。即使不像,还是要做下去。”

麦小明脸上一热道:“晚辈求见的那位师太,年纪比庵主要大些。”

中年女尼笑道:“贫尼在妙妙庵,年纪已经算不轻了,今年算来已经七十有八,年纪再大些那该是谁呢?”

麦小明、万映霞、苗素苓不觉全为之一怔。

这庵主看来只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女子,而且依然面目姣好,风姿楚楚,怎会已经是七十八高龄的人?

但对方既是这么说,麦小明等人又不便当面表示异议。

中年女尼再道:“三位小施主可能是认错人了,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接着吩咐那小尼道:“云心,把这三位小施主送出庵去!”

麦小明心头大急,他不能白来一趟,忙道:“庵主请暂缓下逐客令,晚辈半月前一个夜晚,曾来过贵庵,明明见到一位老师太在佛堂诵经。而且还和晚辈讲过不少话,晚辈求见的是她老人家。”

中年女尼摇了摇头道:“妙妙庵没有这样一个人!”

麦小明正色道:“晚辈明明在贵庵见到那位老师太,庵主何必坚拒晚辈们的求见!”

中年女尼脸色一变,刚要发作,忽听窗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静月不必难为他们,为师的见见他们就是了.”

听这声音,正是那缁衣老尼。

麦小明不觉喜出望外。

中午女尼在这刹那,也立即面现肃容,急急起座恭迎。

缁衣老尼缓缓进入待客精舍,在主位上坐下.

中年女尼连忙上前施礼问安。

麦小明和万映霞也随即上前恭谨无比的行礼致敬。

苗素苓虽是第一次看到缁衣老尼,也随着麦小明和万映霞一起上前拜见。

缁衣老尼湛湛眼神,扫视了麦小明三人一阵道:“你们可是由迷踪谷来的?”

麦小明躬身道:“晚辈们正是由迷踪谷来的。”

他因苗素苓是随同而来,因之并未做个别引见。

缁衣老尼不动声色道:“三位施主老远来到妙妙庵,不知为了何事?”

麦小明道:“上次老师太挽救了迷踪谷一场大劫,晚辈们特地来向老师太致谢!”

缁衣老尼脸色一变道:“可是绿林盟主霍元伽要你们来的?”

麦小明道:“不!是晚辈们三人自己来的。晚辈知道老师太不愿外人来打扰清修,所以不曾告诉任何人你老人家住在妙妙庵。”

缁衣老尼冷笑道:“可是她们两位姑娘就知道了!”

麦小明道:“晚辈可以保证,她们两位不会再告诉别人。”

缁衣老尼哼了声道:“上次你来时,贫尼明明交代过不准对任何人透露妙妙庵的事,那时只有你一人知道,现在却已变成了三人知道,你还保证个什么?”

麦小明不觉羞愧满面,顿了顿道:“晚辈是因上次老师太曾说过妙妙庵不准男人进来.所以才想到带她们两位姑娘同行。”

缁衣老尼叱道:“强词夺理,那你为什么要带两个来?”

麦小明道:“晚辈不敢欺瞒,这位苗姑娘是在路上与晚辈相遇,晚辈不能丢下她不管。”

“奸吧!算你有理,既然是为谢我而来,现在你们已经当面谢过了,就该走了。”

“晚辈还另有一件事相求老师太。”

“又有什么事?”

“仍是上次前来贵庵的事,那位黑衣蒙面女子究竟是谁?”

缁衣老尼瞬息间脸色变了几变道:“你为什么老是要问这件事?妙妙庵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

麦小明道:“晚辈方才来时,在路上又曾遇见她。”

苗素苓和万映霞也同声道:“晚辈们方才也亲眼见到!”

缁衣老尼冷冷笑道:“就算你们遇见这样—个人,又怎能断定她必在妙妙庵,你们可曾亲眼见到她进入妙妙庵?”

麦小明被问得有些难以答话,顿道:“这附近四下并无人家,除了妙妙庵,她不可能到别处去。”

缁衣老尼道:“又强词夺理。她为什么一定要进入妙妙庵来?难道她就不能是到深山里去?”

麦小明哦了声道:“她到深山做什么?”

缁衣老尼道:“孤魂野鬼,当然要遁迹深山,如果贫尼所料不差,她很可能就在前面那片墓地里。”

麦小明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似乎连头也大了很多,两眼直盯着缁衣老尼道:“老师太说这话令晚辈不解。”

缁衣者尼道:“实对你们说吧!贫尼近月以来,也曾遇到这样一个女人。”

麦小明迫不及待问道:“真的?老师太可曾与她讲过话?”

缁衣老尼摇头道:“她的装扮异与常人,贫尼当然希望能查明她的底细,可惜当贫尼每次走近她时.她就忽然消失不见。”

“老师太都在什么地方见到她?”

“前面那片墓地。”

麦小明不禁打了个寒噤道:“莫非那黑衣女子果真是鬼?”

缁衣老尼道:“有这种可能,因为据说那墓地里新近埋葬了—个女人。”

“那女人是否就是迷踪谷的谷前盟主?”

“贫尼并不清楚她是谁。”

“那一定是谷前盟主,老师太可知道是哪座新坟?”

“那片墓地里新坟很多,贫尼就是要问,也无从问起。”

麦小明呆了半响,却又自言自语道:“不可能!那黑衣蒙面女子不可能是鬼!”

缁衣老尼道:“你怎知她不是鬼!”

麦小明道:“鬼都是在夜间出现.可是晚辈们方才见到她却是白天。更何况上次她还和晚辈讲了不少话,鬼哪有和人讲话的道理?”

缁衣老尼神态十分安样,缓缓道:“这就很难讲了。为了让你们相信,贫尼决定把你们留在这里住上一晚!”

麦小明茫然道:“老师太准备让晚辈们相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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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衣老尼道:“那黑衣蒙面女子几乎每晚必在墓地出现,今晚贫尼决定亲自带你们去看看,不过你们必须遵照贫尼的规定行事。”

“老师太有什么规定?”

“在贫尼未带你们到墓地之前,你们不可擅自前去。”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你们白天前去打扰,晚上她可能就不出来了.”

“晚辈们一定遵命!”

缁衣老尼起身离座,吩咐那中年女尼静月道:“把前面的待客精舍整理出两间,招待他们三位,我要回房去了。”

麦小明等三人目送缁衣老尼出了这间精舍,才听静月道:“三位小施主随我来!”

过了两道洞门,又回到前面庵门附近。

就在庵门内侧的左方,有一栋三间精舍,中间一间是小客厅,左右两间是卧室。

静月把三人领进小客厅,交代随同前来的那小尼道:“云心,这三位小施主就由你负责招待,我走了!”

她走出门去,却又止步回身道:“贫尼也有一个规定,三位小施主务必遵守!”

麦小明道:“庵主有话只管吩咐。”

静月道:“在家师未带三位到墓地前,三位不得擅自出庵门,当然更不得往庵内其他地方乱闯。否则若闯出祸来,连贫尼也难以担待。”

静月庵主走后,云心小尼随即泡上茶来,然后也径自离去。

这时尚不到正午,离天黑还有大半日时间,麦小明等三人因在精舍内不准出去,实在是件不舒服的事!那滋味简直和进囚牢一样。

万映霞道:“我看这座妙妙庵里,必是有什么秘密,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禁忌。”

苗素苓道:“是啊,可是她们的规定,咱们又不能不听.”

麦小明这时反而十分沉着,坐在那里只顾喝茶,并未开口说话。

只听万映霞道:“麦小侠和苗姑娘可相信世上有鬼?”

苗素苓道:“我虽然没见过鬼,但却知道有扮神弄鬼的。”

万映霞道:“今晚老师太带咱们到墓地去,可不可能也是事先布置好,有人在那里扮神弄鬼?”

苗素苓皱眉道:“这就很难说了,只要看得准,即使有人扮神弄鬼,也瞒不过咱们的眼睛。”

两人又谈了一阵,云心小尼已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虽然是食盒,各种菜肴却十分丰富精致,云心把饭菜在桌上摆好道:“三位必定饿了,快快请用饭吧!”

三人奔波了一上午.尤其麦小明和万映霞,更和阴手一魔经过了一番激烈拼战,当然早就饥肠辘辘,随即入座吃了起来。

云心小尼则站在一旁。

麦小明搭讪着问:“小师太,贵庵有些事在下觉得很奇怪。”

云心小尼道:“小施主有什么奇怪的?”

麦小明道:“老师太在贵庵身份地位最高,为什么庵主却不是她?”

云心小尼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那是师祖把庵主让给了师父,师父虽然是庵主,但每逢有重大事情,还必须请示师祖。”

“老师太为什么要把庵主让给令师呢?”

“理由很简单,师祖不做庵主,用不着处理琐事,便可专心一志的清修,这不是很好吗?”

“老师太是什么时候把庵主让给令师的?”

“从我来到妙妙庵后,庵主就是家师。”

麦小明默了一默道:“先前庵主说她已经七十八岁.她为什幺要骗我们?”

云心小尼正色道:“庵主明明已经七十八岁,她根本没骗你们!”

“你怎么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因为她对我也是这样说。为了证明她的话不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从五岁进入妙妙庵,至今已经十二三年.从我记事到现在.家师的模样—直未变.所以我才相信她有七十八岁。”

麦小明只能楞愣地听着,却无法再说什么.

一顿饭匆匆用过,云心小尼提走食盒之后,整个下午未再来过.

麦小明、苗素苓和万映霞也谨遵静月庵主的交代,并未离开这间精舍,半天的时间,全闷坐在小客厅里度过。

直到天晚,云心小尼才又来送上晚饭.

云心小尼临走时交代,要等二更过后才能到墓地去,希望他们能提前就寝。时间一到.她会来负责招呼起床。

正好左右两间卧房,麦小明一间,苗素苓和万映霞合住一间。

卧房内各种寝具都准备得好好的,三人为了养足精神,晚饭后立即上床休息,不过未等云心小尼来叫,他们在二更左右便自动起床,齐集在小客厅等侯。

果然,过了一会儿,云心小尼便来了,她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们三位没唾?”

麦小明道:“我们刚起床,老师太起来了吧?”

云心小尼道:“师祖已在庵门外等侯三位.你们这就去吧!”

麦小明顺口问道:“小师太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云心小尼道:“我怕鬼,不去啦!”

三人略略整了整装,随即赶到庵门外.只见缁衣老尼果然已在那里等候。

三人齐齐向缁衣老尼行了一礼,麦小明道:“打扰老师太清修,晚辈们实在抱歉!”

缁衣老尼道:“为了证实贫尼所言不虚,也就只好陪你们一道了。”

这时正是下旬,刚好月亮已经升起.以他们几人的目力,足可看出数十丈外。

一行四人,立即往墓地出发。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他们都自动放轻脚步,以免惊动了那黑衣蒙面女子。

一里左右的山路,很快便到.缁衣老尼指着墓地前缘的一道土岗道:“隐身在土岗之后,对墓地附近可以一览无遗,咱们就隐身在土岗之后吧!”四人来到土岗之后,只露出半个头来,果然对整个墓地.全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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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墓地极大,有百余座坟墓,足足占了好几亩地范围,必须转动视线,才能由这头看到那头。

麦小明低声道:“咱们三人最好分区监视,苗姑娘请监视左边,万姑娘请监视右边,中间部分由我负责.”

但三人看了半晌,却丝毫不见动静。

万映霞有些着急,低声道:“老师太,她怎么还不来?”

缁衣老尼笑道:“她有她的行动,问我有什么用?也可能现在时间未到。”

“可是时间已经不早啦!”

“虽然时间不早,还不到三更,你一定听说过,鬼魂出现,多半是在三更.”

缁衣老尼这几句话说来轻松,但听得万映霞却有点毛骨悚然,好在人多,如果要她自己留在现场,虽有一身武功,也必胆怯。

凝神向墓地望去,那一座一座的坟墓,在月光映照下,还真有些鬼影幢幢之感,尤其虫声啾啾,鬼火磷磷,越发增加了恐怖气氛.

万映霞搭讪着再问道:“如果她今晚不出现,晚辈们岂不是白来了?”

缁衣老尼冷声道:“我只是带你们来碰碰运气,并不担保她一定来.连我白来一趟都不在乎,你还抱怨什么?”

万映霞自知方才的话对缁衣老尼大不礼貌,一阵羞惭,不再吭声。

苗素苓却忍不住笑道:“老师太,你老人家方才的话真有意思。”

缁衣老尼道:“贫尼的话哪里有意思?”

苗素苓道;“晚辈听人家说遇见鬼是运气不好,您刚才说是带我们来碰运气,岂不成了遇见鬼反而是好运气?”

缁衣老尼淡淡一笑道:“这要看你们的希望是什么,一般谁都不希望遇见鬼。所以看到鬼是运气背。而你们今晚是希望遇见鬼,当然看到鬼便是好运。我方才的话有什么不对?”

苗素苓也被说得不再吭声。

忽听万映霞惊叫道:“来啦!来啦!”

麦小明和苗素苓齐齐向万映霞监视的区域看去,果然在墓地右方出现了一个人影,而且黑衣蒙面,正是酷似谷寒香的那名女子,只因隔得太远,却又无法确认是否同一个人。

这时麦小明、苗素苓.万映霞都感全身血脉加速,有着无比的激动.已完全失了恐惧,吓的只是惊奇.

缁衣老尼望着人影,缓缓说道:“从现在起,你们最好别说话,多注意看,否则你们很可能会不知道待会儿她是怎样消失去.”

那黑衣女子静静的站在—块墓碑前,仰脸朝向东方.似在观赏月色。

许久,才见她缓缓移动脚步,走近墓碑后的那座墓,就在墓沿坐下.

这一坐不打紧,足足顿饭工夫,竟然一直未动,就像木雕泥塑一般。

麦小明终于情不自禁的道:“老师太,如果她一直不动,咱们也—直守在这里不动吗?”

缁衣者尼道:“你准备怎么样?”

麦小明道:“晚辈想向她偷偷接近,只要能逮到她,就不虚此行了。”

缁衣老尼道:“你如果想多看看她,就别轻举妄动。”

“那么晚辈偷偷走过去离她近些,至少可以看得真切一点。”

“鬼的警觉性最高,只怕你还没有走近她,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管如何,晚辈还是想去试试,否则老等在这里,实在不是办法。”

“既然你有这种想法,就只管前去。”

麦小明立即交待苗素苓和万映霞道:“两位姑娘请守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苗素苓难禁好奇,忙道:“我也要去!”

麦小明道:“人多了,反而容易被她发觉,苗姑娘还是别去的好。”

苗素苓也就不再坚持。

麦小明为了行动隐秘,便跃下土岗,以土岗做隐蔽,再屏息前进,并提气纵身,尽量不使脚下发出声音。这道土岗极长,预计走到尽头时,必定已距黑衣蒙面女子所在坟墓不远。

果然,当走到土岗尽头,又能看到墓地时,和那黑衣女子,相距只不过四五丈远。

这样的远近.以麦小明轻功而言,只要吸气纵跃,便到达跟前。

但他却不敢这样做,因为他想到,如此不但将使对方受惊,也必激怒对方.如果对方真是谷寒香,那更是一种大大不礼貌的举动。

倘若对方并非谷寒香,也必因被激怒而不表露身份,更何况对方有可能真的是鬼,那就更不能冒失从事了。

于是,他决定先在土岗尽头的隐蔽处观察仔细再说。

由于距离已近,又有月光照射,此时已看得十分清楚,这女人果然就是上次所见的黑衣蒙面女子。

不消说,那神态也完全和谷寒香生前酷似。

此刻,她仍然坐那里动也不动.一个人能凝坐如此长久的时间,全身毫不活动实在颇为罕见。

更何况是半夜三更,处在四无人烟荒凉的墓地里。

麦小明屏息观察了足有盏茶工夫,便不再犹豫.随即蹑手蹑脚向那黑衣蒙面女子接近。

正好对方是背对麦小明,麦小明只要脚下不发出声息,便不致被对方察觉。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很快便已剩下两丈左右的距离。

此刻麦小明内心已有绝对把握,对方根本不可能逃脱,退一步说.即使她真是鬼魂出现,也必可看清她隐没之处。

如果隐没在她所坐的那座坟墓里.那么这座坟墓,就必定是她的埋葬之所,

在这刹那间,麦小明隐隐感到,似乎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开始紧缩.但他却不便一扑而上。

可以想见,远处土岗后的万映霞和苗素苓,这时内心必定也有着同样无比的紧张.

麦小明仍继续屏息慢慢接近。

谁知就在这时,微一眨眼之间,那黑衣蒙面女子竟倏忽间失去踪影。

麦小明立即惊呼失声,因为他竟真的未看清那女子究竟是怎么样消失的。天下竟真的有这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事,偏偏就被他遇上了.

他急急跃到墓前,看那墓碑时,只见上面写着显考某公之墓,显然与那黑衣蒙面女子无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他怔怔地回到原处,缁衣老尼和苗素苓、万映霞仍在土岗后的斜坡上。

细衣老尼冷冷笑道:“方才的经过,我和她们两位姑娘都已看得清清楚楚,你就不必再说了。”

麦小明吁了口气:“莫非她真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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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衣老尼道:“你离她那么近都没看清她是人是鬼,贫尼又怎知她是什么.”

麦小明道:“鬼魂出现时,本来和人没有分别,晚辈又怎能判定她是人是鬼?”

缁衣老尼道:“如果是人,她又怎会在刹那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麦小明道:“这样说老师太一定认为她真是鬼了?”

缁衣老尼笑道:“我在远处,哪里有你看得真切,应当你比我更明白.为什么反而问起我来?”

苗素苓问道:“她会不会再出现?”

缁衣老尼站起身道:“走吧!”

麦小明、苗素苓、万映霞三人随缁衣老尼回到妙妙庵,已将近四更。但他们因对缁衣老尼有种难言的敬畏,不敢迟起.天刚亮便都自动起床。

不久云心小尼送来早饭,临走时道:“三位小施主饭后请到昨天待茶的精舍,我们师祖在那里等你们.”

三人不敢怠慢,匆匆用过早饭,立即赶到昨日去过的待客精舍.

缁衣老尼果然已先等在那里,她的身旁,还站着庵主静月和云心小尼。

三人连忙恭敬上前拜见.

缁衣老尼道:“妙妙庵二十年来,从未留外人住宿,对你们算是破例,现在你们该走了!”

麦小明躬身答道:“晚辈们本来就准备来向老师太辞别的。”

缁衣老尼双目湛湛神光,扫视了三人一眼道:“贫尼想留下你们其中一人。”

麦小明不知对方是何用意,哦了声道:“晚辈们并没犯什么错,老师太为何要留下我们的人?”

缁衣老尼笑道:“小施主多心了。贫尼留下一人.教他几招武功,难道不好吗?”

麦小明连忙深施一礼道:“既是如此,晚辈愿意留下!”

缁衣老尼摇头道:“不成!你若留在这里,必定引起霍元伽的疑心,万—他找到这里岂不扰乱了妙妙庵的清静。”

麦小明顿觉一阵懊丧。

深知习武之人,所期盼的就是武功能更上层楼.尤其麦小明因好胜心强,更是不愿失去这次平生难逢的机会。

只听苗素苓抢着道:“那么老师太就请把晚辈留下吧!”

她因已听麦小明和万映霞述说缁衣老尼神功盖世,所以才有此要求。

缁衣老尼又摇头道:“贫尼只准备留下一人,但却不能留你!”

苗素苓怅然问道;“老师太可是看不起晚辈?”

缁衣老尼道:“你别误会,我已听说你原是阴手一魔的门下,又被少林掌门替峨嵋掌门收为记名弟子,后来长白神叟庞士冲又把你列入门墙。可见你的武功必定已经不凡,何况据说你到迷踪谷,是要见你那姐姐苗素兰。因之,贫尼不便耽误了你们姐妹的久别重逢。”

万映霞听到这里,急急趋前两步,拜伏在地道:“弟子万映霞叩见师父!”

缁衣老尼抬起右手,虚空一托道;“起来。不准称我师父,因为你我之间,辈份不对。”

在这刹那,万映霞只感到有股巨大而又柔和的暗劲,托得她不想起来也非起来不可。

缁衣老尼继续说道:“但不拜师父不便授艺,所以我命你拜在静月门下。静月随我受艺多年,论武功不在你所见过的高人之下。如果贫尼有空,也许会顺便传你几招。”

刀映霞连忙再度跪拜下去,不过这次她已改称“师祖”.

接着再向师父静月拜了下去。

静月亲自扶起万映霞道:“有师祖在,用不着再向我行此大礼。”

缁衣老尼默了一默.再道:“霞儿,你可知道我单单把你收留在妙妙庵的原因吗?”

万映霞谨声道:“徒孙不知。”

缁衣老尼叹息一声道:“我虽然和你父亲万晓光并不认识,但却知道他是一个好人,又知道他死得极惨。你身为女儿,必定早有为父报仇之志。我命你留在妙妙庵,不外是能让你将来完成为父报仇的心愿。”

想起三年前父亲之死,万映霞不禁泪流满面,激动无比地再度拜了下去。

缁衣老尼道:“你们两人先回昨晚住宿之处小坐一会儿,我要把霞儿留在这里交代她几句话,待会儿再命她送你们一程.”

麦小明和苗素苓回到昨晚所住的精舍不久.万映霞也来了。她说:“走吧!我送你们两位。”

接着又道:“师祖和师父都已交代过,不必再去见她们了。”

出了庵门,暂时谁都没话。不消说,此刻的麦小明和苗素苓,都难免暗自羡慕万映霞的际遇。

走了许久,麦小明才吁了口气道:“万姑娘,老师太可曾说过要把你留在这里多久?”

万映霞道:“师祖和师父都不曾透露过.”

麦小明道:“你能被老师太和静月庵主留下来授艺,在你来说,当然是件好事,但却给我添了很多为难之处。”

万映霞颦起黛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回去以后不好向钟副盟主交代.”

麦小明苦笑道:“对钟副盟主倒没什么不好交代的,难以交代的该是你那师兄文天生。你跟他关系不同。当初我请求你一起来.现在却又不能带你一起回去,回到迷踪谷让我对他说什么好?”

万映霞不觉娇羞满面,低下头道:“为父报仇,比和他在一起应该更重要.先父当年待他恩重如山,我能留在妙妙庵习艺,如果他是个识大体明大义的人,应当为我高兴才对。”

“你认为文天生有这种度量吗?”

“我想他应该有的。”

“那我就放心啦,老师太可还有什么交代的?”

“师祖和师父都交代过,迷踪谷不能再有任何人到妙妙庵来.尤其霍元伽方面的人,连妙妙庵在什么地方都不能让他们知道,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师祖是住在妙妙庵里。”

“如果我来呢?”

“你来也许会例外。”

万映霞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道:“这是师祖要我交给你的,请收下!”

麦小明茫然接过.只见那薄册写着“妙妙剑诀”四个颇为苍劲而又娟秀的字。

他不觉喜出望外道:“莫非是老师太赐给我的武学秘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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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映霞道:“虽是绝妙武学,却算不得秘笈。你没见墨汁刚干,这是师祖昨晚由墓地回来后才临时写成的。”

麦小明哦了声道:“老师太为什么竟肯赐我这册武功绝学?”

万映霞道:“实对你说,师祖一直私下赞美你的资质不凡.是武林中难得奇才.她原想把你收下,又担心迷踪谷失去你.很可能使钟副盟主将无法再和霍元伽继续周旋.所以,才连夜把她所体会到的剑术精华写成一本薄册,取名妙妙剑诀,要你回到迷踪谷后,自行练习。”

麦小明只听得大为感动道:“想不到老师太会这样赏识我,我将来一定不负她的期望。”

万映霞道:“师祖还特别交代我转告你,这本薄册不可让外人看到,即使在习练的时候,也要找个隐密地方。”

麦小明道:“请转告老师太,请她老人家放心,我一定会谨遵她的吩咐。”

只听苗素苓道:“你们两位都有一番奇遇,称得上是不虚此行,唯有我什么也没得到。”

麦小明道:“你可是在嫉妒我们?其实你的奇遇比我们更多。一月不到,便得到两位绝顶高人收为门下,难道还不够吗?”

说话间已到达那片墓地.

苗素苓道:“麦小侠认为昨晚那黑衣蒙面女人到底是人是鬼?”

麦小明道:“我也被弄糊涂了.我本来一向不相信有鬼,但昨晚的事,却又使我不得不信。待会儿咱们就再到那坟墓附近仔细看看.”

“看什么?”

“看看附近是否有什么机关布置,如果发现可疑之处,那么.那黑衣蒙面女子必定仍然是人.”

来到昨晚黑衣蒙面女子所坐过的那座坟墓.三人立即展开对附近地形的详细观察,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可疑之处.

麦小明道:“看来这事只好拜托万姑娘了.”

万映霞道:“莫非我还能帮得上忙?”

麦小明道:“你留在妙妙庵,每晚都可以来看,慢慢必能查出真相.”

万映霞不禁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道:“如果深更半夜我一个人来.我还真有点胆怯呢!”

麦小明道:“艺高人胆大。你能得到这两位名师授艺,今后武功必定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到那时还有什么可怕的.”

三人离开墓地,继续赶路,穿过那片树林,来到岔路口,万映霞才道别而去。

数日后,麦小明和苗素苓已到达北岳迷踪谷。

为了不使霍元伽方面的人发觉苗素苓,在入谷前,麦小明特别要求苗素苓换上一身男装,并把入谷的时间选择在入夜之后。

进入“柏龄院”,钟一豪等人尚未就寝,他们见麦小明带了一位酷似苗素兰的少年人来,都不免窃窃议论。

直到麦小明说明后,才知苗素苓是女扮男装的。

于是众人又齐集在客厅里。

麦小明首先为苗素苓引见在场的每一个人,接着再详述前往妙妙庵的经过。

当众人听到万映霞被留在妙妙庵的消息,莫不为万映霞有此奇遇而高兴。唯有文天生,皱眉低头,显出一副惘然若失模样,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便说什么罢了。

钟一豪以副盟主的身份道:“苗姑娘就请住在万姑娘的房间。最近几天最好别外出,为不使外人发现可疑,不妨暂时仍着男装。”

麦小明问道:“这些天谷里是否又发生过事情?”

钟一豪道:“这些天谷里倒是静得很,但霍元伽却显得有些反常。”

“怎么反常?”

“他对咱们这伙人似乎处处拉拢,背后究竟是什么阴谋,一时之间,很难预测.总之,咱们在场所有的人,必须格外小心。”

次日早饭后,霍元伽派江南四怪中的老大山魈毛越前来传话.告知钟一豪霍元伽中午要在聚义厅设宴,柏龄院的群雄务必一起赴宴,唯一的规定,是女性不得参加。

钟一豪询问为何女性不得参加。

山魈毛越道:“属下也不明白盟主为何有这种规定?”

其实柏龄院在原有的人中,女性也只有万映霞一人而已。即以整个迷踪谷而言,其余能上得台面的女人,除了苗素兰,剩下的也只有一个身份成迷的许小旦。

这项规定可说对柏龄院毫无影响。

万映霞本来已经不在,昨晚新到的苗素苓,为了暂时隐藏身份,就是准参加,钟一豪也不打算让她公开亮相。

很快中午便到,柏龄院的人除苗素苓外,在钟一豪的率领下,鱼贯进入聚义厅。

聚义厅席开七八桌,参加的当然都是迷踪谷有头有脸的人物,至于喽罗们的席位,则都安排在大厅外的广场上。

这时群雄们都已到齐,只有盟主霍元伽尚未进场。

大厅正中的首席一桌,共有八个座位。每个座位上,都放着一个名牌。柏龄院方面,在首席上共分配了三个席位。

除钟一豪因为是副盟主当然应在首席外,另有余亦乐和麦小明.

余亦乐在迷踪谷相当于军师身份,地位崇高,坐首席也是理所当然。至于麦小明能耀坐首席,足见霍元伽是对他有意笼络。

至于霍元伽的心腹手下也坐在首席的,是岭南二奇和江南四怪的老大山魈毛越。

还有两个空位,除霍元伽外,另一座位不知留给何人。因为霍元伽规定女性不准参加,压寨夫人苗素兰当然也不应例外。

麦小明似是有意卖乖,故意扫视了全桌一眼道:“这一桌是首席,你们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坐首席理所当然。我麦小明算什么.也坐到首席上来,只怕要给你们大家丢人!”

搜魂手巴天义嘿嘿笑道:“麦小兄弟是本谷最了不起的人才,坐首席是应该的。”

麦小明两眼眨了几眨道:“我有什么了不起,你说说看!”

巴天义道:“上次你对付毒火成全,那种毫无所惧,临危不乱的精神,不但巴某替你喝彩,在场上百人也没有不佩服的!”

麦小明笑道:“巴当家的过奖啦,你很够资格当一位拍马屁专家.”

巴天义立刻有些面红耳赤,他在迷踪谷身份地位极高,当年在黑道上更是位无人不知的人物,从无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无礼,但在今天这种场合.他还是忍了。

坐在一旁的余亦乐担心麦小明闹事,轻轻用脚尖踢了麦小明一下道:“巴当家的是一番好意,麦老弟千万别误会。”

麦小明笑呵呵地道:“找当然知道他是好意.但我那句话也并非恶意.不是拍马屁是什么呢?”

余亦乐道:“照这样说,你是喜欢听别人说你的坏话?”

麦小明道:“不错!你们哪一位谁来骂我.我一定说你们好。巴当家的.你骂骂我看。”

巴天义干咳两声道:“麦小兄弟真难伺候,你没错巴某拿什么骂你。”

山魈毛越似乎听不过去,冷森森一笑道:“毛某对麦小兄弟也是佩服至极!”

麦小明哦了声道:“难得难得!我麦小明居然会被江南四怪中的老大佩服。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们江南四怪都怪在哪里?”

毛越顿时语气一窒,有些答不上话,想发作却又心存畏惧。

麦小明得理不让人,再道:“我感到奇怪,江南风光明媚,物产富烧,出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出了四怪?”

巴天义忙接口道:“麦小兄弟必定听说过‘南七北六’这句话吧.连扬州只是—府之地都出过所谓‘扬州八怪’,江南那么大的地方,出了四怪又有什么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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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胡作非为

正说到这里,只听邻座有人低声喊道:“盟主进场了!”

果然,这时罗浮一叟霍元伽已由屏风后出现,引入注目的是,他身旁还紧跟着—个女人。

这女人是许小旦。

许小旦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竟把手搭在霍元伽的臂弯里,在那种时代,这举动十足够得上令人瞠目结舌。

今天许小旦打扮得更特别,头绑绿带红花,穿着两截式红色花布裙,腰间露出一截白肉.外罩黑色薄纱,全身肌肤,若隐若现。

大厅内立即掀起一阵鼓噪,不过因为有盟主霍元伽在,只是—阵小小鼓噪,秩序并未大乱。

霍元伽缓缓来到首席正位坐下,一面交代许小旦就座。

许小旦到这时才松开挽在霍元伽臂弯里的手,面含微笑地坐了下来,偏偏就坐在麦小明的身旁。

麦小明连忙站起来拍了余亦乐一把道:“哪里来的这么一股骚气,咱们换换位置好不好?”

他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拉过余亦乐便换了位置。

只见霍元伽重又站起身来,高声道:“为了增加今天的宴会气氛,本盟主特地把许仙子请来与大家同乐.

许仙子酒量极大,如诸位有兴,待会儿请踊跃给她敬酒.她是来者不拒.”

这一来群雄们多数都心下大乐,他们正想找机会与许小旦亲近,只因酒宴尚未开始,不便马上行动。

霍元伽接着宣布酒宴开始.先是同席的向许小旦敬酒,岭南二奇和山魈毛越都敬了,钟一豪和余亦乐也不得不入乡随俗。

唯有麦小明,硬是不理会。

酒过三巡,群雄们便由各桌蜂涌而来,争着向许小旦敬酒,有的还趁机“揩油”.

许小旦始终面含媚笑,果然来者不拒。

大厅内骚乱了好一阵,才静止下来。

霍元伽见群雄们都已归座,忽然高声道:“许仙子方才已经表示过,为了满足大家的酒兴,她愿意当场表演一下!”

大厅内立时响起—片叫好之声。

霍元伽继续说道:“许仙子的表演很简单,不过对各位来说,却是开了一次眼界。”

群雄们谁也弄不清许小旦要表演什么,但所有的目光,却不约而同齐齐投射过来。

却见许小旦缓缓站了起来道:“我这人最肯与人方便,我知道你们想看的是什么,现在就给人家看。”

说着,抬手往胸衣上一扯,竟然把左乳房露了出来.

她为了四面均能照顾到,还特地把身子转圈,并在四个方向各停顿了一下,以便让每一方向的人都能看得仔细,平均分配,谁也不吃亏。

忽听有人叫道:“还有一边。”

另一人叫道:“她若不露出那一边给大家看,就表示那一边有毛病!”

许小旦—来就不在乎,二来又觉得如果不露出另外一边,群雄必定以为她当真有毛病,为了显示本钱充足,毫不犹豫的便把另一边的胸衣拉开,露出她那右边的“单枣馒头”。

群雄们顿时有的鼓起掌来,有的转过头不忍卒睹。

这时,又有人叫道:“隔得太远啦,许仙子最好请到每一桌前晃一晃!”

谁知,许小旦竟然当真答应了要求.当场离开座位,扭腰摆臀在各桌群雄跟前展开“献宝”活动。

她每到一桌,还故意把胸部晃动一下,带动得两乳像货郎鼓般摇动。

此刻大厅内的秩序更为混乱,但却把气氛带动得进入最高潮,不少人都如痴如狂,丑态毕现。

有不少人在情不自禁之下,竟然探手去摸,但许小旦却不毫不在意,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更骚。

好一阵工夫,许小旦才回到原座.

只听霍元伽问道:“各位都看清楚了没有?”

顿时有不少人应道:“看清楚啦!”

霍元伽道:“其实许仙子那两个东西,长得和别的女人也没有什么两佯,在场各位,即使没看过女人nǎi子,小时候也吃过奶,实在没什么希奇的.所以今天的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群雄中一人叫道:“属下从前看女人nǎi子.只是在房里关起门来一个人看,像许仙子这样当众露胸的,却谁都没见过,当然觉得希奇。”

霍元伽笑道:“这是时代的关系,时代一天天演进,人也—天天不同。若再过几百年,许仙子就更不在乎了.”

“可是许仙子不可能再活几百年.”

“你怎知不能?她既然是仙子,那就永远不会死。”

那人刚要再开口,霍元伽忽然整了整脸色,正经八百的问道:“刚才有哪几位摸过许仙子的乳房,最好自动站出来!”

他连问了好几遍,群雄中竟没一人站出来,可见他们的面皮,还是要比许小旦薄些.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谁站出来就表示谁诚实.诚实的人一定会得到好处。不站出来就是不诚实,不诚实的人不但要吃亏.而且更要倒大霉!”

群雄中立即有人忍不住问道:“盟主请把这话对属下们说明白些!”

霍元伽笑道:“那晚毒火成全等四人因为摸许仙子而中毒的事件,你们总该还记得吧?”

那些摸过许小旦的人.闻言立即脸色大变,其中一人道:“盟主,莫非属下也中了毒?”

霍元伽颔首道:“不错!你们明白了就好。”

先前那人抖着声音叫道:“盟主,你不该这样做!”

霍元伽哼了声道:“我为什么不该?”

那人道:“毒火成全他们四个是跟咱们做对的,让他们中毒自然应该。但属下都是您的心腹部属,您不该连自己人也下毒!”

霍元伽脸色一沉道:“我让许仙子露出身上到各桌.只是给你们看的,并没声明可以摸,你们自己太过放肆.还能怨谁?”

那人顿了顿道:“可是属下们已经摸了,你老人家总该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霍元伽道:“老夫已经给了你们机会。”

“盟主这话?”

“老夫方才问你们哪个摸了,就是准备给你们解药,偏偏你们谁都不肯承认,这让老夫把解药给谁呢?”

霍元伽的话刚刚说完,大厅内便是一阵桌椅响动,接着足有八九个人齐齐挤到霍元伽身前,不约而同低头跪了下去。

霍元伽扫了这些人一眼道:“你们都是摸过许仙子的?”

众人全点了点头.

霍元伽道:“方才为什么不肯站出来呢?”

众人的头垂得更低,仍没一人吭声。

霍元伽冷笑道:“咱们绿林中人,最重要的就是诚实,尤其身在迷踪谷绿林总寨,不诚实如何能做天下绿林表率?”

众人齐声道:“属下们知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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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伽这才招手虚空一托道:“起来!自家兄弟,何必如此?”

先前说话那人猛壮胆子道:“可是盟主还没赐属下们解药!”

霍元咖嘿嘿笑了一阵:“实不相瞒,你们并没中毒.”

那人愣了愣道:“那么盟主……?”

霍元伽笑道:“自家兄弟,老夫怎肯对你们下毒,我刚才那样做.目的不外是想试试各位是否诚实,人必有诚,然后才能表现忠心.”

众人打了个哆嗦,齐声道:“属下们该死,今后对盟主如有不忠,即使死后做鬼,也要碎尸万段!”

霍元伽呵呵笑道:“各位言重了.你们方才已经表现很诚实,老夫当然相信将来必定忠心不二,用不着站在这里.快回座吧!”

霍元伽耍出这一招手段,对大多数在场人来说,固然收到了预期效果,也巩固了他的“领导中心”。

但却更激起以钟一豪为首的一伙人的反感,霍元伽如果是聪明人.对这一招手段的后遗症.必定该心里有数.

接着群豪又继续饮宴起来。

许小旦为了对首席所有的人讨“好”,那一对乳房,依然暴露在外,逼得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三人都只好极力避开视线,以免眼睛受到“污染”。

霍元伽笑道:“许仙子,你那一对东西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为什么老喜欢露在外面?”

许小旦道:“盟主虽然不喜欢看,可是有人喜欢看,既然他们想看,就给他们看个够。”

霍元伽点头道:“果然是菩萨心肠,功德无量,先前老夫对你要求的事情,你究竟肯不肯答应?”

许小旦颇为爽快的道:“盟主要求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没有答应过?为了答谢迷踪谷英雄好汉们的好意.即使你老人家不要求,我也会自告奋勇。”

霍元伽嘿嘿笑道:“既然仙子肯布施雨露,老夫就要当场宣布了,也好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

许小旦毫不在意道:“盟主就请宣布好啦!”

两人这番对话声音很低,只有同桌的其他六人听到。

但这六人却不清楚这一男一女又要玩什么花样。

只见霍元伽喜气满面的站起身来道:“现在老夫要对大家宣布一件意外的好消息……”他说到这里,故意把下面的话打住,分明是要吊一下所有人的胃口。

果然,群雄都竖起耳朵,急盼着听听霍元伽下面要说什么。

霍元伽等把所有的人胃口吊足,才缓缓说道:“各位离乡背井,别父母、抛妻子来到迷踪谷,虽然是胸怀大志想在绿林中建立一番事业,但在万山丛中的迷踪谷,生活上总是十分寂寞。

这是谁都不能不承认的事实,所以,老夫在接任盟主之后,一直希望能在这方面给大家调剂调剂。”

只听邻桌的王大康道:“霍盟主又不是治病的大夫.你凭什么给人家调剂?”

霍元伽道:“王老弟这话问得好,老夫既不是大夫,又不是女人,当然本身不能给大家调剂,但我可以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就快说出来,何必卖关子!”

霍元伽指了指许小旦道:“她是个女人,办法就在她身上。”

王大康哼了声道:“你想拿女人来收卖人心!算啦!不说也罢。”

忽听一名叫铁头朱正的头目道:“盟主别听王大康的,要说就快说出来吧!”

霍元伽道:“好吧!老夫现在就郑重宣布,许仙子为了慰劳各位英雄好汉,情愿永远留在迷踪谷,陪大家睡觉!”

此语一出.不少人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霍元伽在开玩笑,不过身为绿林盟主,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

果然,铁头朱正抢着道:“盟主不是开玩笑吧?”

霍元伽整了整脸色道:“我即然是盟主,又怎能当着这么多人随便乩讲话。如果你们不信,我就请当事人表明态度。”

许小旦随即晃动着双乳站起来道:“诸位英雄好汉不必怀疑,这是我自愿.”

铁头朱正道:“仙子为什么肯做这么大的牺牲?”

许小旦笑道:“这不是牺牲,应当是一种收获。诸位都是各地来的英雄好汉,本仙子能有机会慰劳你们?亲近这么多的英雄好汉,正是我祖上有德,三生有幸,将来回到东海,也可荣耀门庭。”

铁头朱正顿了顿道:“咱们迷踪谷有上千人众,如果每个人都想跟仙子睡觉,你受得了吗?”

许小旦扑哧一笑道:“本仙子虽然决定为大家开大门,但一下子也不能涌进那么多英雄好汉,你们总要一个—个的来.”

铁头朱正道:“仙子的意思,是要大家排队?只怕这队不容易排,一定会有人抢着插队.看来非打破脑袋不可。”

许小旦眼波流转地道:“本仙子只负责在房间里招待.至于怎样维持秩序,那是霍盟主的事。”

铁头朱正马上把目光转向霍元伽道:“报告盟主,你老人家一定要先计划好,免得大家伤了和气,闹出事来!”

霍元伽哼了声道:“据老夫所知.你是最喜欢闹事的人,经常在聚义厅里踢桌砸板凳,有时更带着兄弟胡闹.如果为争夺先后而闹事,你是第一个人!”

铁头朱正干咳了两声道:“可是盟主事先不做安排,只怕会越闹越大。”

霍元伽道:“用不着你这铁头替老夫操心,老夫若事先没有腹案,还当的什么盟主。”

铁头朱正道:“那您就说说吧!”

霍元伽道:“迷踪谷虽有上千之众.但许仙子却用不着招待那么多。”

“招待多少?”,

“最多也不过在场的各位。这么—来,就只剩下几十人了。”

“可是许仙子那扇门,也不能一下挤进几十人去。”

“许仙子哪—晚该招待谁。由老夫决定。”

“盟主怎样决定?咱们抽签好不好?”

“去你的狗蛋,许仙子既然自称是慰劳大家,当然是招待有功的。”

“可是咱们迷踪谷好像并没建立功劳簿。”

“你们谁有功谁有过都在老夫心里,所以许仙子该招待谁,谁就会在头一天或当日得到老夫的通知,凭通知令牌才能进许仙子的门。没有通知令牌的,谁都别想。”

群雄们这才明白,原来这是霍元伽又一种控制所属的手段。

别看这手段有点卑鄙龌龊,但却极为有效,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一生中都被这种手段控制着,而且对控制者还感恩非浅呢。

忽听又有人叫道:“请问盟主.这事什么时候开始?”

霍元伽道:“老夫还要和许仙子做最后沟通,大家必须再耐心等待几天。”

那人急呼呼地道:“要沟通一句话就好,为什么还要等好几天?”

霍元伽道:“你知道什么?叫你等就等,罗嗦什么?”

许小旦此时突然媚眼笑道:“就让我来为大家跳个舞吧!”

霍元伽道;“不必脱啦!就这样跳最好。”

谁知许小旦却摇头道:“不脱不舒服,而且穿着衣服跳.他们也不过瘾。”

只听铁头朱正叫道:“盟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许仙子要脱,您却不准她脱,太让我们失望啦!”

霍元伽道:“你懂什么!老夫是为你们好,若你们看了.将来到了许仙子房里,还有什么看头!”

铁头朱正终于勉强不再吭声。

许小旦随即离座出场,开始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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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谁也不知她跳了什么,反正有胳膊有腿的都能跳得出来。

这次宴会,就在许小旦跳完之后散席。

霍元伽果然言出必践,就在第二天,便腾出一间独立庭院.要许小旦搬了进去。

这处独立庭院,四面都有围墙,进门之后,是一个不大的天井,中间是—座白石砌成的小楼。

霍元伽因为许小旦自称是从东海来的.便把这庭院命名“东海院”。

对她真是够优待的。

难怪她会不想走了。

霍元伽一直希望能为许小旦找两名服侍的丫环,可惜在迷踪谷找不到,只得先派了两名喽罗负责送饭和整理环境。

而且他居然把两名喽罗的“宝贝”阉掉,使得迷踪谷居然有了“太监”。

另外.东海院的门口,也派出警卫,负责验证过行.以免有人进去“浑水摸鱼”,因为据说许仙子不会武功,若有人闯进去霸王硬上,她根本无能抵抗。

就在许小旦搬进东海院的第五天,‘生意’便开张了,第—张慰劳令牌,居然发给了钟一豪。

其实这事并不太过意外,因为钟—豪是副盟主,在‘排行榜’上的排名当然在先。

但钟一豪并没去,也未把令牌立即送还霍元伽。直到第二天,才派人上缴了令牌,这在霍元伽来说,还以为钟一豪已经“逍遥”过了呢。

霍元伽为了拢络柏龄院方面的人,第二次进入东海院的令牌.竞又是柏龄院的人.得到令牌的人是余亦乐。

余亦乐也和钟一豪一样.人未到.次日把令牌缴还霍元伽。

柏龄院里的人心里都有数,若再来令牌,必定落在麦小明身上。因之,都趁机和麦小明开玩笑.问他接到令牌以后怎么办。

麦小明笑道:“钟副盟主和余先生看似聪明,其实是两个人傻瓜!”

王大康道:“这么说麦小侠接到令牌以后一定去了!”

麦小明反问道:“如果有人请客,你去不去?”

王大康道:“那要看请客的是什么人和有没有诚意。”

麦小明道:“人家请你去睡觉.连情义都有,怎会没有诚意。”

王大康哈哈笑道:“看来麦小侠是想去了,这也难怪。如果俺猜得不差,你可能还没跟女人睡过觉,有了机会,当然不想放弃。”

谁想第三次的令牌,竟没送到柏龄院来。

霜元伽连发出两次慰劳令牌,很想了解一下许小旦的“接客”情形。闲着没事,便悄悄来到东海院。

来到东海院,天井内静悄悄的并无一人.

这也难怪,整座东海院,只有三人。

一个是主角许小旦,两个是被阉掉“宝贝”的喽罗,除了拿饭、扫地、整理坏境外,根本无事可做.

又因他们刚被阉掉不久,伤势尚未痊愈,除了待在门外.实在懒得活动。

霍元伽只见许小旦的卧室房门虚掩,里面也无半点声息。

他揭帘而入,原来许小旦却躺在床上未起,一副懒洋洋无精打采模样。

许小旦见来了霍元伽、勉强坐起身。

霍元伽愣了下道:“仙子莫非生病了?”

许小旦娇懒无力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

霍元伽心有所悟的哦了一声,接着呵呵笑道:“老夫明白了!”

许小旦也跟着一愣道:“盟主明白什么?”

霍元伽嘴角泛着笑道:“一定是钟副盟主和余亦乐的动劲太大,让你受不了,所以才累得起不了床。”

许小旦越发不解道:“盟主说些什么?为什么忽然提起钟副盟主和余先生?”

霍元伽眨着一对三角眼道:“你装的什么蒜?前天和昨天两个晚上不正是他们两个在东海院作客吗?”

许小旦茫然道:“盟主真会开玩笑,这几天根本没客人来过,我正要去问问你,为什么还不开张?”

霍元伽不觉为之错愕,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许小旦道:“这是正经大事,怎能随便开玩笑.”

“老夫在前天便发出令牌,第一位慰劳的是钟副盟主,昨天又发令牌给余亦乐。”

“他们根本没来!”

“这倒奇怪了,莫非他们生病了?不对,老夫今天早上还见过他们.两个都好好的,为什么没来呢?”

“盟主为什么不问问他们?”

“当时老夫不知道他们没来,自然不需要问,更何况这种事也不方便问。”

“我倒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也许他们有毛病?”

“大有可能,不然像你这样的女人,男人哪有自动放弃的?其实这样也好,至少你能落个轻松。”

谁知许小旦反而显得有些不快,摇摇头道:“你错啦!我闲着也是闲着,能多接两个客人,才是我的光荣。反正那东西也少不了—块,利人利已。若弃而不用,就等于—块好地没种庄稼,反而会杂草丛生。”

霍元伽不由打个哈哈道:“原来你有这种想法,真是了不起.早知如此,我就该把东海院另订—套开放办法。”

“什么另一套办法?”

“让东海院日夜开放,晚上还是只接待一个,白天接待几个,由你决定,你自己说说看白天能接待几个?”

“那要看情形啦,如果我高兴了,即使接待三十个四十个也没问题。”

“那未免太多了,依老夫的意思,白天就接待十个吧。这样算来,不要四个月,迷踪谷所有的人,便都有机会来东海院作客。在老夫来说.也算对他们尽了最大的心意,老夫这绿林盟主的宝座,也必定一天天更加稳固。至于你,当然就是老夫最大的功臣。”

许小旦面有难色道:“我不想人人都接,只希望能接那天在大厅吃饭的那几十个人。”

霍元伽笑道:“他们都是迷踪谷的头目,可见你的眼光也很高.其实那些喽罗们,论武功显然不济,上了床却不见得输给那些头目。”

他默了一默,又道:“那就暂时维持原状,还是白天休息,晚上只接一个,等过些天情形再决定白天是否开放。”

许小旦红着脸道:“可是你发令牌,别再发给不肯来的。这两天晚上,我一直在等,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真没面子!”

霍元伽略一沉吟道:“老夫手下的头目,你差不多都见过,不妨由你指定,想要哪一个.老夫就发令牌给他。”

许小旦转动着眼珠想了半晌道:“最好是漂亮又年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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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伽道:“老夫手下的人,英俊潇洒的不在少数,年纪轻的也很多,你想要哪个?”

许小旦顿了顿道:“那天同桌有个年轻的,好像姓麦。”

霍元伽笑道:“那小子叫麦小明,你怎么忽然看上他了?”

许小旦道:“还要问.因为他年轻,长得又帅。”

霍元伽摇头道:“为了第一次开张讨个吉利,我劝你最好别要他。”

“为什么?”

“理由很多.第一,那小子据说今年只有十八岁.而你已是三十左右的人了,睡在一起,像母亲搂着儿子.实在不太相配,至少你是吃亏的。”

“还有第二没有?”

“当然有,那小子性情火爆,连老夫有时都不放在眼里,对你绝对不会温柔体贴,若把他惹翻了,说不定会揍你一顿。”

“你可知道柔能克刚,我自有办法训服他,世上什么男人我都见过,还没有看一个英雄能过美人关的。”

“你的意思是想老牛吃嫩草。”

“什么话?我虽然年纪比他大,却也不能算老。盟主,你看我老不老?”

“在老夫眼中,你只是小姑娘,再过十年也不能算老。”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只管把令牌发给那姓麦的年轻人。”

霍元伽犹豫了一阵道:“这样吧,你既然喜欢那姓麦的小子,过几天我自然会把令牌发给他。不过今晚我想找另外一个人来陪你。”

许小旦颦起柳眉道:“谁?”

霍元伽道:“当然也是你喜欢的。”

许小旦道:“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霍元伽嘿嘿笑道:“听你方才的语气,不用说是喜欢能干的男人.若论能干,这人称得上是员猛将,一定能把你伺侯得舒舒服服.足可补偿这两晚你所受的损失。”

“你说的到底是谁?”

“他来了以后,你自然明白.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啦!”

“好吧,我今晚等着他来!”

“你白天最好还是多睡睡.养足了精神,夜里才应付得了。”

“你放心,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论他多么能干,我也怕不了他。”

就在当天晚饭后,一面慰劳令牌,送到了崂山三雄之一的勇金刚王大康手里。

王大康突接令牌,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柏龄院所有的人,除苗素苓外,都涌到小客厅来看王大康如何外置。

王大康把令牌往桌上—扔道:“他奶奶的!羊圈里跑出个驴来,霍元伽那老小子,怎会把令牌单单发在俺头上?”

江北四龙的老三飞天龙何宗辉笑道:“这是霍元伽看得起你,你还发什么牢骚?”

王大康道:“这事透着奇怪.就是照次序轮,也轮不到俺头上。”

何宗辉道:“人家钟副盟主和余先生不是已经轮过了吗?”

王人康道:“他们两位轮过了.还有岭南二奇的巴天义和宋天铎,他们在迷踪谷的身份地位都比俺高,更是霍元伽的心腹,怎会轮到俺头上?”

何宗辉道:“那可能是他对你们崂山三雄的人特别赏识。”

王大康哼了声道:“去你的!俺王大康是个粗人.也知道长幼有序,就算霍元伽看上崂山三雄,也该先把令牌发给老大,再发给老二.最后才能轮到俺王大康头上.对不对?”

余亦乐微微一笑道:“别讲那么多理由.现在只问你准备怎么办?”

王大康道:“既然你和钟副盟主都不去,俺当然也不想去。”

余亦乐道:“我劝你还是去得好。”

王大康两眼一瞪道:“你们不去.为什么偏偏要俺去?”

余亦乐正色道:“钟副盟主和我不去,很可能已引起霍元伽的疑心,如果你再不去,将来对咱们必定大大不利.”

笑面佛鲍超也帮腔道:“老三就去一趟!那种地方很多人想去都去不成.何况又不需咱们掏腰包花钱。”

王大康眼珠子转了几转道:“俺抢在你老大前面.你不吃醋?”

鲍超笑道:“自家人吃什么醋?”

王大康终于被说动了,站起身收起令牌道:“既然你们大家都这么说,俺就去试试看!”

余亦乐道:“我还要提醒你一句,霍元伽诡计多端,那女人也是—肚子坏水.最好要提高警觉.免得吃亏上当。”

王大康咧咧嘴道:“他奶奶的,俺也不是三两岁孩子,大风大浪见多了,不信会栽在个臭娘们手里!”

鬼诸葛也道:“不管如何,老三要见机行事。”

王大康被弄得有些不耐烦,吼道:“你们若再七嘴八舌.俺不去啦!”

群雄果然谁都不再说话。

王大康把令牌往怀里一揣,喃喃着道:“他奶奶的!霍元伽那老小子曾说过,令牌是头一天或当天上午送来,这次给俺老王,却是吃过晚饭才送来.等于叫俺屎顶到肛门才进茅房。”

鲍超笑道:“这样最好啦!若早上接到令牌,要等到天晚才能进去,岂不等于吊人胃口。你就是要洗洗澡换套新衣服再去,现在也来得及。”

王大康冷哼声道:“去见那种贱女人.身上越脏越好,越臭越相配。”

他刚走出两步,只听何宗辉道:“那令牌拿在手上没有?”

王大康道:“俺揣在怀里跟拿在手上有什么两样.世上怪事真多!”

众人听不懂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正要询问,王大康已自己接道:“咱只听说令牌是调兵遣将的,现在令牌变成了嫖女人的,你们说是不是怪事?除了霍元伽那老小子,谁能想出这种歪点子!”

王大康摇摇摆摆的来到东海院门口,远远就发现门门还有个站岗的喽兵,不觉暗暗骂道:“他奶奶的!窑子门口还要站岗放哨.又是怪事一件!”

那喽兵手拿一柄单刀.神气活现,在这种地方放哨还耀武扬威,照样也是件怪事。

王大康看也不看那喽兵.昂首阔步便往里走。

那喽兵倒颇负责尽职,连忙拦了过来抱刀一礼道:“王头领要到哪里去?”

王大康铜铃般的两眼一瞪道:“这里是不是东海院?”

那喽兵抬手指了指大门上方的匾额道:“那不明明写在上面,王头领何必再问?”

王大康咦了声道:“王八蛋!你敢情以为俺老王不识字?”

那喽兵打个哆嗦道:“小的不敢!”

王大康骂道:“你明明看到俺老王要往里面走,却偏要拦阻.可是故意要找麻烦?”

那喽兵虽已头皮发麻.还是不能该管的不管,嗫嚅着道:“王头领既然要进去,请拿出令牌来给小的查验一下。”

王大康本来不想取出令牌,但又懒得和对方罗嗦,只好探手入怀,取出令牌道:“王八蛋.瞎了你的狗眼!这不是令牌难道还是你家的祖宗牌位?”

那喽兵被骂得虽已火冒三丈,还是不得不强忍着性子道:“既然有令牌,就该早亮出来给小的看,王头领请吧!”

王大康道:“废话!老子是霍盟主请的,你够什么资格请!”

进入大门,便是—个范围不小的天井.墙边还摆着不少盆景.那两名被阉过的喽兵,正在浇花除草。

其中一名叫王三的奔过来施了一礼道:“王头领可是来过夜的?”

这名王三倒是态度亲切,出语和气,很有点“太监”模样。

王大康扫视了天井各处一眼道:“俺还以为这里很脏,原来整理得蛮干净的。”

王三陪着笑脸道:“仙子住的地方,当然要整理得干干净净。”

王大康也笑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当差,辛苦啦!”

王三道:“没什么,这里事情不多,小的们都清闲得很。”

王大康道:“俺是说你们下面辛苦了。”

王三顿时面孔憋得有如猪肝.咧咧嘴道:“没关系,小的们两个家乡都有兄弟,总算断不了香火。”

王大康道:“姑娘呢?”

王三吃了—惊,忙道:“王头领千万别叫姑娘!”

“不叫她姑娘叫什么?”

“要叫仙子。”

“哪有陪男人睡觉的仙子.”

“那是另一回事?”

王大康随即举步上楼。

王三也立刻跟在后面。

王大康道:“你跟来做什么?下面已经没有了,有什么好看的?”

王三干咳了声道:“小的上去给王头领倒茶。”

王大康道:“仙子连觉都能陪俺睡,难道就不能给俺倒茶?”

王三道:“这是小的份内事,不能劳动仙子。”

“去你的,不必上来。她不倒俺就自己倒,她在哪里?”

“王头领上了楼就看到了。”

王大康登上楼梯,只见上方高悬着一盏大型流苏宫灯,灯面上绘的是一龙一凤,另一面则是一对狮子在滚绣球。

房门有二三处.左边房门上也挂着一盏宫灯,是用绿纱糊成,成为名符其实的绿灯户。

王大康并不清楚绿灯代表什么意思,因为那时还没有这种规矩.不过既然只有左边房门有灯,许小旦必然自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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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英雄拒色

推开门,果然里面灯光明亮,房内布置得风光旖旎,颇有一番诱人气息。

地上没人.往床上看去,许小旦正拥被依壁而坐。

许小旦—见来的是个身高八尺,脸色赤红,浓眉环眼,短须如戈的莽汉,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认出此人是谁。

她在太原阳曲客栈便见过王大康,来到迷踪谷后,在聚义厅也曾两度见过.却没料到霍元伽会把今晚的令牌交给他。

王大康嘿嘿笑了几声.不吭不哈的就在床边的椅上坐下。

许小旦皱着柳眉道:“怎么是你?”

王大康噘了噘嘴道:“是我不行吗?霍盟主叫俺来,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怎敢不来?”

许小旦又皱了皱眉道:“可有令牌?”

王大康顺手把令牌掏出来在灯下一亮道:“这他妈的还是假的?”

许小旦道:“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王大康道:“嫌难听就堵上耳朵!”

“你是做什么来的?”

“废话!当然是睡觉来的。”

“那你就睡吧!我把床让给你。”

“你准备睡哪里?”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岂有此理!你今晚就是陪俺的。如果没你陪,俺何必到这种地方来?”

“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

“还用俺讲吗?”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俺早就照啦!小白脸是绣花枕头,只有俺这样的才管用。”

王大康就这么一句话.竟然真的勾动了许小旦的心。

原来许小旦是个夜夜离不开男人的女人,她之所以心甘情愿在东海院接待群雄.口头上讲的是牺牲小我,实际上正是成全小我。

偏偏她自从来到迷踪谷,眼见有那么多雄壮威武的男人.却一个也弄不到手,只有霍元伽曾光顾过她两次。

但那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好不容易想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成立了东海院.前两晚的“客户”竟又没来,使得她独守空闺,夜以达旦,好不难耐。

想到这里,又想起王大康方才那句“小白脸是绣花枕头,只有俺才管用”那句话,便很快对王大康来了兴趣。

反正上床后吹熄了灯.管他什么脸,只要管用就好。

王大康不知许小旦在想什么,仍是坐在那里不动。

许小旦也斜着媚眼一笑,随即推开被子下了床.

王大康道:“你要做什么,是不是要赶俺走?”

许小旦咯咯笑道:“既然你持有霍盟主的令牌,我怎能赶你走。”

王大康笑道:“那是你已经看上俺老王了?”

许小旦媚眼又是一抛道:“你虽然不是小白脸,总还是条英雄好汉,我敬的就是英雄好汉。”

她说着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双手捧了过来。

王大康接过茶.又放回桌上道:“你对俺老王还真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对你不错?”

“方才在楼下.那个叫王三的说你不肯给客人倒茶,他抢着要上来倒。”

“他为什么没来?”

“是俺不准他来。”

“为什么不准他来?”

“俺对他说:‘仙子连觉都肯陪俺睡,怎会不肯倒茶?’现在你果然主动倒了茶,可见俺的话不差。”

“那你就喝茶吧!”

“待会儿上了床再喝。”

“为什么现在不喝?”

“现在不累,也不渴。待会儿办过事.那时才真正需要喝杯茶解渴。”

原来王大康虽是个粗人,却粗中有细,尤其临来时不少人都要他提高警觉,万一茶水中放有什么药物,岂不上当?所以他才决定不喝。

此时,许小旦早已春心荡漾,而且生理上某一部分越来越“渴”,自动又回到床上道:“时间不早啦!吹熄灯上床来吧。”

王大康摇头道:“别急,俺还要坐会儿,而且灯也不能吹。”

许小旦道:“我就没见过你这种男人。”

“俺这种男人怎么样?”

“别的男人—进房间,必定急着上床.哪有坐着不动的!”

“俺是在养精蓄锐,待会儿上了床才有戏头,你懂了吧?”

“既然你想坐会儿,就把灯吹熄好了。”

“不成,俺还想看看你。若吹了灯,你让俺看王八还是看乌龟?”

许小旦虽觉得王大康说话太粗,却并未着恼,因为,她只希望待会儿在床上得到补偿.只要在那方面能得到满足,被骂几句又算什么?

她默了一默道:“你要看,现在就看吧!”

王大康咧了咧嘴道:“你衣服穿的紧紧地,有什么好看的?”

许小旦道:“你可以看我的脸!”

王大康道:“俺若只是想看你的脸,何必到这里来看?”

“你要看哪里?说吧!”

“上次在大厅里.你曾把nǎi子露出来,那次俺眼睛有毛病,没看清楚.可不可以再露一下?”

许小旦毫不犹豫,胸衣—扯,露出了一边乳房道:“你仔细看吧!”

的确很美!

王大康瞥了一眼道:“还有另一边!”

许小旦又把另一座高峰揭开了幕,道:“好看不好看?”

王大康摇头道:“没什么好看的!”

许小旦愣了愣道:“你这人好像是块木头,实对你说,我从前也在大庭广众表演过,只要我一露,就有上千对眼睛盯过来,就像苍蝇见了蜜蜂一样,怎么轮到你就没有看头了呢?”

王大康正经八百地道:“俺想看的,是希奇古怪的玩意儿。你那一对东西,根本没什么特别。你有的.别的女人也有。俺早就看过了,当然不想再看。”

许小旦只气得牙根发痒,崩着脸道:“你到底想看什么?”

王大康反而沉住了气,慢吞吞地道:“你给俺看什么,俺就看什么,反正俺只要好看的.”

只听一阵衣服扯剥的声音,接着许小旦道:“给你看!”

王大康抬起眼来,见这时许小旦上半身已整个赤裸,不觉嘿嘿一笑道:“你这一身肉,在屠宰场随时都看得到,和剥了皮的肥羊差不多,也没什么好看的。”

许小旦简直气昏了头,吼道:“你未免太过份啦!”

王大康道:“俺早就说过,要看点特别的。你这副身材即使不像剥了皮的羊,也和一般女人没什么两样.既然都一样,还有什么看头的。”

许小旦咬牙切齿道:“如果我跟别的女人不—样,那不就成怪物了?””

王大康道:“俺本来就是想看怪物的。”

许小旦强忍着气道:“那你是不想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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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康有一搭没一搭地道:“你那下面俺还没看过,可不可以脱下裤子让俺瞧瞧?”

“你不是说没什么好看的吗?”

“俺估计着那地方可能比较好看一些,一定跟别人不同。不过俺也不勉强.你高兴脱就脱,不高兴脱就拉倒。”

许小旦把心一横道:“脱就脱,老娘在大庭广众都不在乎,还在乎你!”

“要脱就脱,用不着多说废活!”

许小旦对脱裤子动作熟练,三把两把.便把下身也脱了个精光。

还摆个姿势.

她可能以为男人都是探险家,王大康必会扑床去“探幽访胜”。

岂知王大康只是瞥了一眼,冷冷笑道:“俺看跟别的女人也差不多,实在没什么特别.既然如此,俺就走啦!”

边说边站起身来.

许小旦做梦也没想到凭着自己的一身“本钱”,居然会招致这样的后果,气得几平连话也说不出。

好在似乎又有转机,王大康刚走出房门,却又转身回来。

许小旦气得全身发抖道:“你……你还是回来了,可见老娘还是有吸引力!”

王大康笑道:“俺好不容易来了.总该留个纪念。”

许小旦听对方语意暖昧,只道王大康已回心转意,忙道:“那你就上来!”

王大康道:“要留点纪念,何必那么麻烦?”

许小旦更是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只见王大康手指一弹,用手捏成的纸丸.正弹在那许小旦两条大腿中间。接着冷哼道:“这就是纪念,你懂了吧!”

说完话,将令牌扔在床上,大步下楼而去。

此刻的许小旦气得岂止发昏,简直是一佛出世,二佛涅磐,昏天黑地了半晌.才向窗外大声喊道:“王三快来!”

一阵楼梯声响,王三出现在房门外道:“启禀仙子,有什么吩咐?”

许小旦狠声道:“去把盟主请来!”

王三干咳了两声道:“启禀仙子,小的不敢去.”

“为什么不敢去?”

“盟主的身份地位不同.只能他叫别人去见他,别人不能叫他来见。”

“我是仙子.身份地位也不同。”

“你虽然被称为仙子,实际上也是人,总不可能比盟主还大。”

许小旦只好穿好衣服下了床,哼了声道:“你不去我就自己去。”

王三道:“要见盟主.本来就该仙子自己去。”

许小旦忽然问道:“你刚才是否看到我光着身子?”

王三道:“看见有什么用?仙子也不是不知道,小的那个早就没有了!”

许小旦道:“早知如此,盟主就不该给你们两个阉掉,下楼去吧!”

王三听不懂许小旦话中之意,愣愣地下楼而去。

许小旦—径来到霍元伽的住处,经过门口警卫喽兵的通报,在一所布置豪华的房间会见了霍元伽。

霍元伽因须履行苗素兰的百日之约,日前仍是单人独房。

时间已是一更过后,即将三鼓,霍元伽早已就寝,此刻正是披着衣服,从床上爬起来的。

许小旦一进门就没好气的道:“盟主,你究竟搞的什么明堂?”

霍元伽被弄得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眨着三角眼道:“你说什么?”

许小旦道:“我说的是话,你连话也听不懂?”

霍元伽在床前椅上坐下道:“有话好好讲,何必发脾气?老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你今晚把令牌发给了哪一个?”

“发给了王大康,难道他也没去?”

“他去了。”

“他去了就好,你还气呼呼的来找老夫做什么?”

“就是因为他去了,所以我才来找你!”

“你先前跟老夫说过,希望找个能干的,老夫料想王大康在这方面必定很能干,所以才决定把令牌发给他。是否他动作太粗暴,让你受不了,才来找老夫出气?”

“他若在办事的时候粗暴.本仙子欢迎还来不及,可惜他粗暴得不是地方。”

“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明白。”

许小旦随即把方才的经过,毫不隐瞒和盘托了出来。

霍元伽紧皱眉头道:“有这种事?王大康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小旦撇嘴道:“你问我,我问谁.我若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来找你了。”

霍元伽摸着胡子沉吟了半晌道:“你准备怎么办?”

许小旦咬了咬牙道:“宰了他!”

霍元伽摇头道:“王大康是崂山三雄之一,在胶东一带,名头十分响亮,在迷踪谷也是重要头目,不是想宰就宰得了的。”

“你可以找个罪名办他。”

“他只是对你无礼,这种罪名,只怕不太妥当。”

“难道你就不能栽他一个别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别急,让老夫慢慢处置,将来总会给你出这一口气,时间不早,你就回去睡吧!”

许小旦一扭屁股道:“不成,你跟我讲好了今天有男的到东海院陪我睡觉,现在又落了空,这一晚让我怎么熬?”

霍元伽嘿嘿笑道:“那就由老夫陪你睡怎么样?马上上床吧!”

许小旦又把屁股—扭道:“也不成,我自己有现成的东海院,何必上你的床。”

霜元佃道:“没关系,老夫情愿到你那里去!”

许小旦摇头道:“还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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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伽愣愣地道:“这样不成,那样也不成,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许小旦道:“咱们两个已经有过好几次临床经验,我要换换口味。”

霍元伽垂头丧气吁了口气道:“你别闹,明天老夫一定能找个真正能干的发令牌给他,如果再出问题.老夫情愿把脑袋割下来交给你!”

许小旦吼道:“不成,我今天晚上就要!”

霍元伽强抑着性子道:“现在已经快到二更,何必为这事去惊动人.你就忍一忍吧!”

许小且道:“我已经忍了好几个晚上,早就忍不住啦!”

霍元伽道:“这不是存心给老夫为难吗?老夫要陪你你又不肯,难道将就一晚上也不可以?”

“这种事哪能将就?”

“好吧!你先回去,老夫马上就派一个人去向你报到。”

“不要你派的,我要自己选。”

许小旦一嘟嘴,又道:“我要那姓麦的小子。”

“我不是早就对你说过吗?那小子的脾气王大康还坏,连王大康你都受不了,怎能受得了他。”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如果再闹出事来,你可不能找我。”

“我自己选的.当然不找你。”

霍元伽皱眉摇头道:“好吧!老夫就依你,可是令牌还在王大康身上。”

许小旦掏出令牌道:“那姓王的临走时已把令牌扔在床上,我带来了。”

霍元伽接过令牌.喃喃自语道:“老夫原以为成立东海院是件好事,哪知刚开张就惹来这么多麻烦,三更半夜发令牌,像什么话?”

许小旦催促道:“你别罗嗦,快派人把令牌送给那姓麦的小伙子!”

霍元伽哼了声道:“老夫这就派人送.你回去等着吧。”

虽然柏龄院所有的人已经上床就寝.但王大康的回来,却又把众人惊醒,为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再度齐集在小客厅.围着王大康问长问短。

只有苗素苓因已风闻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人仍躲在房间里.

当下.王大康主动把经过说了一遍。

笑面佛鲍超道:“老三,你干嘛玩出这么一手明堂来?”

王大康道:“若说玩女人,俺也不是没玩过.何必一定找她。”

鲍超道:“那女人的身材不是很好吗?”

王大康道:“那种身材满街都是,男人找女人,至少该找个有女人味的,看她脱衣表演是个新鲜,若和这种女人上了床,不倒胃口才怪.更何况俺还有顾虑。”

鲍超道:“顾虑什么?”

王大康道:“她连身上都有毒,那地方当然毒气更深,如果弄成一身烂疮,迷踪谷哪里找大夫去.”

鲍超颔首道:“很难得,你还顾虑得这么周到。”

王大康口沫横飞道:“这是切身大事,当然不能不顾虑,还有就是俺想起一句话来。”

“哪句话?”

“开头是齐鲁两个字,下面是……”

王大康说着望向老二鬼诸葛洪泽道:“你给俺接下去吧!”

洪泽道:“是不是齐鲁为礼义之邦那句话?”

王大康猛一拍手道:“对!就是这句话,俺虽然说不上来,意思却懂,俺们那地方出过孔圣人,又出过一个兵圣孙子。如果俺得了那种病,被那种病折磨死,怎能对得住死去的两位圣人!”

大伙儿都觉得好笑。

就在这时,柏龄院门外的警卫喽兵奔进来报道:“禀副盟主,盟主身边的一位韩头目要进来.小的不敢作主。”

钟一豪一愣道:“这种时候,他来做什么?”

那喽兵道:“小的问他,他不肯讲.”

余亦乐道:“既是盟主派人来,那就放他进来吧!”

那名韩头目很快便走了进来.向钟一豪施了一礼后.两眼却滴溜溜的往每人脸上乱转.

钟一豪道:“你是做什么来的?为什么不讲话?”

原来霍元伽想到麦小明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对男女之间的事必定还是面皮甚薄,唯恐他当众因羞恶而拒绝,所以特别交代这名送令牌的心腹小头目韩龙要在人不知鬼不觉的状况下把令牌交给麦小明。

此刻韩龙见客厅内这么多人在场,自然不便开口。

钟一豪见韩龙仍不说话,喝道:“你可是个哑巴!”

韩龙只得期期艾艾的道:“小的想单独跟麦小侠讲几句话!”

钟一豪道:“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单独见麦小侠?”

韩龙面色憋得赤红.嗫嚅着道:“小的……小的……”

只见麦小明双眉一挑,叱道:“我麦小明和霍盟主之间从没什么暗地往来,你小子若现在不肯讲,于脆就滚回去吧!”

韩龙见已没办法将麦小明引出,只好从怀里把那块令牌掏出,双手恭恭敬敬的送到桌上道:“盟主要小的把这令牌交给麦小侠。”

顿时.客厅内所有的人皆为之一呆.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麦小明。

麦小明脸上一热.立即把令牌往地上一掷,骂道:“王八蛋!这算什么意思?快带回去交还霍元伽!”

钟—豪担心因而闹出祸来,连忙吩咐韩龙道:“你回去吧!令牌就留在这边。”

韩龙走出两步,又硬着头皮回头道:“副盟主干万劝劝麦小侠,要他一定去。”

韩龙走后,钟一豪捡起令牌.放回桌上道:“麦老弟,这是何苦?去不去在你,用不着生这么大的气。若韩龙回去把刚才的情形告知霍元伽.霍元伽心胸狭窄,岂不给咱们惹来麻烦?”

麦小明愤愤地道:“好汉做事好汉当,绝不牵连众位兄长。若明天霍元伽找上我,我就大闹—场给你们瞧瞧!”

王大康立即在一旁附和着:“好也!我赞成。”

洪泽瞪视着王大康道:“你少在旁助阵。”

麦小明仍是一脸要惹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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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一豪道:“麦老弟到底去是不去?”

麦小明马上两眼一瞪道:“当然不去!”

却听余亦乐慢条期理的道:“为了顾全大局,我劝麦老弟还是去的好。”

麦小明道:“你为什么也这样讲话?”

余亦乐道:“当然我是为了大伙着想,何必一定要闹出事来?”

“为了不去嫖女人就闹出事来,你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

“话不能这样说,事情可大可小,何必惹得霍元伽不高兴。”

“那就换—个人去怎样?”

“不成,令牌是发给你的.若霍元伽查问起来去的不是你,岂不是一个罪名?”

钟—豪也紧跟着道:“去了后要不要碰那女人,一切由你.反正霍元伽只是要你到东海院过一夜,只要过夜,就算交代了差事。”

麦小明在七嘴八舌的劝说下,总算同意了。他站起身来取起桌上的令牌道:“我去啦!你们都回房睡吧!”

麦小明来到东海院门前,负责警卫的还是原先那名喽兵。

他眼见王大康出去,又见麦小明进来,虽觉得怪怪的,却也不敢再盘问.不过心里却在暗自嘀咕道:“这位仙子真是了不起,一晚上竟要换两个男人才过瘾!”

本来这时候东海院的大门应该是关着的.因许小旦事先有交代,因之此刻只是虚掩着。

在麦小明的想法里,许小旦必定已经睡着了。哪知当他揭帘入内,只见这女人正披着一袭薄纱,拥被坐在那里。

骤见进来的是麦小明.这女人的双眼顿时一亮,因为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麦小明也和王大康一样,一进门就在椅上坐下。

许小旦双眸秋波闪转,面泛桃花,嗲声嗲气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麦小明不动声色道:“霍盟主刚才才把令牌交给我,我不现在来什么时候来?”

许小旦媚眼—笑道:“时间不早啦!快上床吧!”

麦小明道:“你总该让我先休息休息。”

许小旦道:“上床躺下休息不是更好吗?”

麦小明摇头道:“上床以后就不能休息啦!”

这句话不知麦小明是否有意而发,但听在许小旦耳朵里,却乐在心里,为了让对方能养养精神,只好强忍着打心底向上直冲的欲火,暂时保持镇定。

岂知麦小明不但久坐不起,连眼睛也闭了上去。

许小旦再也忍不住,搭讪着问道:“你怎么也不睁开眼看看我?”

麦小明依然不开眼道:“闭上眼去,才是真正的休息。”

许小旦又是一喜,暗道:“这几夜的空虚,待会儿睁开眼来看看,我这里有好看的,可以替你养眼。”

她本来只披了一袭薄纱,薄纱之内,完全中空,这时把被子一推,再肩膀一抖,已脱落下来,那油光光的身子,已完全一丝不挂。

可惜这般旖旎风光,麦小明还是没睁开眼—瞧.

“小伙子,你怎么还不睁眼?”

“你叫谁小伙子?”

“当然是你。”

“我老啦!老夫今年已九十有九。”

“你开的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老夫连眼都睁不开啦!老成这样子.还是回去吧!”

“你……你真要走?”

“老夫偌大的年纪.若在你这里睡一晚,非翘辫子不可,我虽然老了,还不想现在就死。”

麦小明说罢起身,顺手把令牌放在桌上.直到走出房门,才睁开眼来。

许小旦因没穿衣服,不敢追下楼去,急得大叫道:“麦小侠,你别走.快回来!”

麦小明下了楼,跨过天井,推开门.不觉一愣。

月光下,只见江南四怪的山魈毛越、水鬼海登、地虎包通、林魔苗强竟在门外一字排开,阻住去路.

原来,江南四怪今晚轮值巡夜,当巡到总寨的霍元伽住处附近,正赶上霍元伽送走许小旦尚未回房。

霍元伽因曾对许小旦说过若今晚再出意外,他情愿赔上脑袋,为策万全,便吩咐江南四怪到东海院门外守着.绝对不能让许小旦今晚的客人溜掉。

江南四怪领命之后,哪敢怠慢,迅速来到东海院门外,暂时隐身在暗处。

当麦小明进入东海院时,他们都已看见,方才听见楼梯响,心知麦小明可能要走,于是迅速地在门口阻住去路。

麦小明略一沉吟,心里已有了数,当下在门外止住脚步,不动声色道:“你们四位这算何意?”

四怪中的老大山魈毛越道:“在下弟兄四人,奉命守住东海院门口,在天亮之前,不准任何人出去!”

麦小明道:“你们是奉什么人之命?”

山魈毛越道:“当然是奉的盟主令谕!”

“把令牌拿来我看!”

“盟主的口谕,哪里有什么令牌?”

“在下也有盟主的口谕。”

“麦小侠奉的什么口喻?”

“东海院今晚随意进出.”

“毛某不信!”

“不信就去问盟主去。”

只听水鬼海登道:“老大别听他这一套,这家伙最会耍滑头,别人被他耍了是别人的事.咱们可不吃他这一套!”

地虎包通道:“这家伙的武功很高。”

水鬼海登道:“他武功虽高,难道咱们四个联起手来还怕了他?”

地虎包通立刻转头道:“老大.你看怎么样?不能放走他是盟主的令谕,咱们必须达成任务,否则拿什么向盟主交代?”

这江南四怪,早就对麦小明看不顺眼。只因麦小明武功太高,只能恨在心里。此刻见对力手无寸铁,而自己方面四人都握有兵刃。

再加自己人多,又有霍元伽的谕令.趁此杀杀麦小明的锐气,倒是个难得的机会,即使结果了麦小明,也毫无罪过可言。

山魈毛越想到这里时,冷冷一笑道:“麦小侠,毛某劝你还是乖乖回到楼上去的好,免得伤了和气。”

其实,以麦小明的轻功,根本不须交手,腾身由江南四怪头顶飞过.绝非难事。

但他却不肯这样做,也决定趁这机会给江南四怪一个教训。

山魈毛越见麦小明仍站在那里不理不睬,不由沉下嗓门道:“麦小侠,毛某的话你听到没有?”

麦小明道:“在下耳朵不聋.你讲的也不是外国话,当然听到。”

“听到了为什么还不回去?”

“在下的两条腿只能向前走.不能往后退。”

“若再不理.毛某就没什么客气的了。”

“本来就用不着你们客气.在下倒要看看你们哪—个拦得住我。”

“你是敬酒不吃罚酒!”

“不错,在下就有这个毛病,你们是—起上,还是一个一个单挑?”

麦小明的这句话,反而使得四怪不便联手合搏,水鬼海登抢着道:“老大,老三、老四,你们只管暂时别动手,我来先会他一阵,试试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水鬼海登说完话,手中的短柄月牙铲早已亮了出来。

四怪不但绰号怪,连使用的兵刃也怪,除水鬼海登用的是短柄月牙铲外.老大山魈毛越是蝎子钩,老三地虎包通是八钩鸡爪镰.老四林魔苗强是狐齿锯,称得上是怪上加怪。

麦小明稳站当地.纹风不动,淡淡一笑道:“只管进招,别老愣在那里。”

水鬼海登明知麦小明未带兵刃,却故意道:“小子,你也亮出兵刃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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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道:“在下今晚是东海院的嫖客,嫖客哪有带刀带枪来的,何况对付你们这种猫头狗耳,何劳动用家伙?”

水鬼海登喝道:“放肆!仙子怎么是可以嫖的?应当说是陪驾!”

麦小明反而耐住了性子,笑道:“嫖她是抬举她,那种女人比妓女还要贱三级。”

“大胆!仙子岂是容你侮辱的?凭什么说她比妓女还要贱三级?”

“妓女只是关上房门给一个人看的,那女人却敢当众脱裤子,她何尝赶得上一名妓女?”

水鬼海登暴喝一声,凌身疾扑而上,短柄月牙铲闪电般照准麦小明心窝刺下。

这江南四怪身手虽无法和岭南二奇相比,但在江南绿林中,也是叮当响的人物,尤其出手狠辣,招数怪异,对起阵来,很令对方头痛。

麦小明依然稳站当地,直到月牙铲临近胸不足半尺时,才蓦地旋身滑步,劈出一掌。

这—掌威力足可开碑裂石,生生把月牙铲荡偏一尺有余,同时掌风余威,也扫中水鬼海登的左半身。

水鬼海登闷哼—声,忍痛在地上打个踉跄之后,竟又斜身疾扑过来,月牙铲再度刺来.而且力道比先前竟然丝毫不减.

可见这怪物不但耐力大,韧性也颇惊人。

这一来终于把麦小明激出真火,脚下末动,上身迅速向左方一侧,俟铲锋由胸前掠过,倏忽间左手向对方握铲右腕上扣去,紧跟着右手再拍出一掌。

只听水鬼海登一声惨叫,右臂一麻,短柄月牙铲已掉落地上,接着一声暴响,左颊也挨了重重—掴。

麦小明掴出一掌后,扣住对方右腕的左手五指趁势松开之前,猛力向一侧甩去.

水鬼海登立刻被抛起一丈多高,落地之后,冲势仍未停住,连打三四个滚翻,才算稳了下来.

当他挣扎着勉强爬起,满面已被撞得鲜血直流,尤其因脖子扭到,脑袋歪歪斜斜的斜侧在一边,当真变成了一个怪物.

山魈毛越、地虎包通、林魔苗强一见水鬼海登被打得如此狼狈,一声呼哨,立刻从三个不同方向齐齐攻了上来.

这三人联手的威力.自是非同小可,一时之间,钩影闪闪,镰光交错,锯齿翻滚,夹杂着嘶嘶咻咻的利刃破风之声,把丈余方圆之间,笼罩得密不透风。

麦小明赤手空拳,在这种情形下,不能硬拼,对方兵刃末到,他已凌空而起,头上脚下,双臂交挥,连环劈出掌力。

三怪见此情形.齐齐仰首向上攻击。

在他们的预料,麦小明在空中不过支持顷刻工夫,只要—落下,在三种兵刃的交带攻击下,纵然不粉身碎骨,也必难逃活命。但奇怪的是.麦小明居然能历久不坠。

其实,一个人纵然轻功出神入化,高得不能再高.也绝不可能履空蹈虚历久不坠.麦小明只不过是藉着三怪兵刃向上攻击的潜力而托住了身子,若三怪此时停手不攻,他立刻就会由空中坠下。

偏偏三怪虽然无比灵光,却没想到这种道理。

事实上麦小明在空中俯身下击,照样也攻势凌厉,三怪纵然想到这一层,也不敢罢手不攻。

激战中,突闻林魔苗强发出一声惨呼,随即倒摔而出,仰卧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原来林魔苗强已被麦小明一掌击中肩头。

麦小明见已只剩两名对手,压力顿减.随即跃退丈余,落下地来,然后再扑身攻去。

山魈毛越和地虎包通此刻已有些心惊胆颤,开始手惊脚乱,但处此情形下,仍必须全力迎战。

大约七八招过去.突见麦小明一个大旋身,闪电般飞起一脚,正踢在地虎包通的右肩。

地虎包通一声闷哼,直挥出两三丈远,落地之后,动也不动.想必闭过气去。

山魈毛越一见不妙,哪里还敢再战,转身拔腿便向总坛方向狂奔。

麦小明岂能容他逃脱,刚要腾身追去,只听耳际响起一声冷喝道:“岂有此理,自家人哪里容得你们胡闹!”

麦小明听出是霍元伽的声音,凝目一望,只见数丈外的一棵大树下,果然正站着霍元伽。

在霍元伽身后,更有岭南二奇搜魂手巴天义和拘魄索宋天铎。

巴、宋二人身后,仍有几个人影,只因树荫甚浓,月光无法射进.又远在数丈之外,难以认出是谁。

麦小明只好不再追袭山魈毛越,稳站原地,以待霍元伽如何处置。

这时霍元伽已缓缓举步而来,身后紧随着巴天义和宋天铎。

霍元伽直走到距麦小明不足一丈远才停下脚步。

他末向麦小明问话,却回头高声道:“毛越过来!”

山魈毛越此刻有霍元伽作主,当然不再惧怕,应声奔了过去,并向霍元伽恭恭敬敬行了—礼。

霍元伽不动声色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其实,霍元伽对方才的情形,早已看得清清楚楚,连原因也全有数.此刻明知故问,只是要摆出他绿林盟主的派头而已。

山魈毛越躬身答道:“属下四人奉盟主之命,不准任何人进出东海院。偏偏姓麦的不遵盟主令谕,非要闯出去不可,属下四人被迫不得不出手拦阻。”

霍元伽冷笑道:“你们把他拦下没有?”

山魈毛越羞红满面,干咳了声道:“属下们武功不济,拦不住他,可是他不该把自己人打成这样。属下们是奉命行事,弄成这种后果,还望盟主作主!”

霍元伽叱道:“武功不如人,只怨你们学艺不精,还有脸在老夫面前申冤,简直岂有此理。”

山魈毛越被骂得哪里还敢开口。

霍元伽这才视线转向麦小明道:“麦老弟辛苦了!”

麦小明冷声道:“收拾这四名怪物,还算不得什么辛苦!”

霍元伽呵呵笑道:“麦老弟会错意了,老夫是说你在许仙子那里辛苦了。”

麦小明道:“对付一个女人,更没什么辛苦。”

霍元伽暗喜:“你真对付过仙子了?”

麦小明道:“若没对付她,我怎会离开东海院。”

忽听传来一个嗲里嗲气的声音道:“霍盟主别听他的,他根本什么事都没做!”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许小旦已披着一袭薄薄的黑纱,站在东海院门口。

霍元伽哦了声道:“他真没办过事?”

许小旦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霍元伽嘿嘿笑道:“麦老弟,许仙子天生丽质,别的男人想都想不到手,你为什么反而进门不办事?”

麦小明弄不清什么叫“办事”,哼了声道:“你别听她胡说!我虽然走了一趟东海院,却并非服侍她的人,既然不是服侍她的人,还替她办的什么事?”

霍元伽笑道:“那服侍仙子的两个人,想办事也办不成,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办得成事?”

麦小明道:“那么你能不能办得成事?”

霍元伽脸上一热道:“老夫当然办过事.”

麦小明道:“在下没学过,从来不会办事。你既然会,就由你办吧!”

霍元伽双颊抽搐了几下道:“麦老弟,老夫是看得起你,赏识你是位人才,所以才慰劳你到东海院来过夜。你怎么不但不知感恩图报,反而对老夫心存恶意,语带讽刺?”

麦小明冷哼一声道:“因为你根本是胡搞,叫我怎么感激你?”

霍元伽愣了一眼道:“老夫怎么在胡搞,你给我说清楚!”

麦小明道:“你既然是慰劳我,我来到东海院后,就该舒舒服服,什么事也不做,为什么却又要我办事?办事当然很辛苦,你假藉慰劳之名,却要逼我办事.岂不是胡搞?”

霍元伽弄不清楚麦小明究竟是故意气他还是真不明白办事的别一用意.被问得一口浓痰憋在喉管里,连咳了几声,才扫清嗓门道:“你就是不想办事,老夫也不勉强,现在只要你听老夫一句话.”

“你要说什么就说好了!”

“马上再回东海院去陪许仙子。”

“应该是她陪我,为什么要我陪她?”

“不管谁陪谁,只要你回东海院就好。”

“我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

“大丈夫只能前进,不可回头。我既然已经出来了,就绝不回去。”

“难道你连老夫的话都不肯听?”

“我已经听过你的话了,你发令牌要我到东海院来,我半夜一更爬起床什么话都没讲就来了。至于现在离开东海院,那是我个人的事.你虽然是盟主,也无权过问!”

“老夫为什么无权过问?”

“你只规定我来,并没规定我什么时候走?”

“你是一定不回东海院了?”

“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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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伽再也难抑怒火,正要发作,却听许小旦气呼呼地叫道:“霍盟主,你该给我一件东西了!”

霍元伽茫然道:“你问老夫要的什么东西?”

许小旦道:“你的脑袋!”

霍元伽摸了摸头:“这个……”

许小旦冷声道:“别这个那个的了,你先前说过,若今晚没人来,就赌上你的脑袋,身为天下绿林盟主,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霍元伽道:“他不是已经来过了?”

许小旦道:“他来了没办事,而且马上就走,这算什么来过!”

霍元伽再转向麦小明,沉下脸色道:“你当真不肯回东海院去?”

麦小明道;“在你盟主之前,我还开的什么玩笑?”

霍元伽杀机陡生.左右回顾了搜魂手巴天义和拘魄索宋天铎一眼道:“这小子如此目无法纪,竟敢在老夫面前公然抗命,把他拿下!”

搜魂手巴天义并未亮出兵刃,却向身后数丈的那棵树下招了招手道:“盟主有令,过来!”

立刻一条人影,有如电光石火般,由大树下一掠而至。

这人赫然是张敬安,左右双手各扣着一枚光耀灿烂的金环。

麦小明心头暗凛,想不到霍元伽已事先安排下对付自己的杀手。

张敬安是麦小明的师兄,上次霍元伽争夺武林盟主,就是以张敬安来对付麦小明的。

但麦小明却一直弄不清张敬安为何能被霍元伽所用,连霍元伽因何能弄到“向心露”.也毫无所知。

张敬安因已服下“向心露”,理智尽失.完全以霍元伽之命是从,来到面前,呆呆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麦小明的武功.本来就比张敬安稍逊一筹,此刻又未携带兵刃,若双方交手,连他自己也知道毫无疑问必定吃亏。

当下,麦小明强自镇定,抱拳一礼道:“张师兄,可还认识小弟吧?”

张敬安依然两眼发直,浑似不觉。

麦小明再道:“我是麦小明,咱们师兄弟—向感情最好,师兄千万别受人利用!”

只听霍元伽冷笑道:“麦小明,老夫对你已算仁至义尽,现在你是自寻死路,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由另一方向急掠而至,竟是钟一豪和余亦乐。

原来钟一豪和余亦乐在麦小明走后,因担心他在东海院闹事,两人经过一番商议,便随后而来。

当他们到达东海院附近,正赶上麦小明制服了江南四怪,不想却又来了霍元伽。

两人隐向暗处.原不打算现身,此刻见霍元伽已动杀机,而且召来张敬安,为护卫麦小明,便只好和霍元伽—见。

霍元伽一见斜刺里冒出钟—豪和余亦乐,冷冷一笑道:“钟副盟主和余先生来了正好,国有国法,帮有帮规,咱们绿林总寨岂能毫无法纪?老夫今晚就决定把这叛逆之徒按律处置!”

钟一豪抱了抱拳,故作茫然道:“盟主说的可是麦小明麦老弟?”

霍元伽面色如罩霜道:“迷踪谷内上千弟兄,除了他谁敢如此目无法纪,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钟一豪道:“他已经遵照盟主令谕到过东海院,不知盟主认为他还有什么不当之处?”

霍元伽道:“他提前离开东海院,就大大不该。老夫命他回去,他又抗命不遵,尤其和老夫讲话的语气,一派蛮横无礼,根本没把我这绿林盟主放在眼里,老夫是在忍无可忍之下,才决定把他拿下治罪。”

钟一豪道:“那好办,属下可以劝劝他。”

霍元伽沉声道:“这是老夫的令谕,何必用劝的!”

钟一豪来到麦小明面前,低声道:“麦老弟,听我的活,既然盟主要你再回东海院去,你回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麦小明语气斩钉截铁地道:“我已决定不回去,谁逼我回去都没有用!”

钟一豪情词恳切道:“这是何苦,何必因一时意气用事而伤了和气,回柏龄院和回东海院又有什么分别?”

麦小明冷笑道:“分别可大了,住在自己家里和出外宿娼狎妓难道没有分别?”

“人家是仙子,怎可拿娼妓相比?”

“我看她连娼妓还不如,娼妓可有不要脸到当人脱衣的?”

钟一豪大感为难道:“麦老弟,无论如何.听我这次话!”

麦小明似是有些不耐烦,朗声道:“钟副盟主,你走开.我要看看姓霍的要怎样处置我!”

余亦乐为顾全大局,正要过去苦劝.只听霍元伽喝道:“你们两人闪到一边,即使现在他回心转意,老夫照样还是饶不了他!”

钟一豪脸色一变道:“这话令人不解,他如果听从劝告肯回东海院,盟主凭什么还要惩处他?”

霍元伽两太阳穴抽动了几下道:“他如果听从你的话.那表示老夫这盟主在他眼中还不如你们,更何况他已抗命在先。”

钟一豪道:“盟主真的要以张敬安来制服他?”

霍元伽道:“老夫手下既有张敬安,当然用不着自己动手。”

余亦乐见事情已不可转圆,忙转头道:“麦老弟,你快走!离开迷踪谷,青山永在,绿水常存,咱们后会有期!”

霍元伽冷笑道:“余先生别枉费心机,他能走得了吗?”

麦小明也冷笑道:“姓霍的,若在下现在走,岂不表示怕了你。在下当然要走,但却不是现在!”

—旁的钟—豪,不能眼见麦小明手无寸铁和张敬安动手,立即拔出自己的佩剑抛向麦小明道:“接住!”

麦小明接剑在手,双目射光,朗声道:“姓霍的.你就吩咐对付我的人出手吧!”

霍元伽转头向张敬安道:“把这小子给老夫拿下!”

张敬安一言不发,凌身向麦小明疾扑而下,双手金环有如电闪雷奔,挟着慑人心魄的破风之声,罩向麦小明全身各处大穴。

麦小明武功既略逊于张敬安。又不便将对方刺伤,自然打得碍手碍脚,三五招过后,便已被逼得连退二三步。

张敬安的一对金环虽是短兵器,但因施展开来有着无比的奇诡而又灵活,尤其金光闪闪,风驰电掣,不论什么人,只要一交上手,必定眼花缭乱.甚至头昏目眩。

麦小明接连刺出几剑,都被那金环荡偏。

那对金环,不知是何物打造,坚硬如铁,即使对方用的是神兵利器,也无法损它分毫。

钟一豪和余亦乐此刻表面虽在屏息静现,内心却为麦小明捏一把汗,不过他们已有默契,只要麦小明一有不支现象,两人便立刻出手相助,纵然惹恼了霍元伽,也在所不惜。

转瞬间麦小明和张敬安已是四五十招过去,麦小明虽然稍稍落入下风,但剑招依然章法不乱,预计在百招之内,足可自保。

此刻的霍元伽和岭南二奇,也在一旁聚精会神的观战。

他们眼见麦小明如此难缠,使得张敬安无法在短时间内取胜,难免十分着急。

只听一阵“波波”之声.麦小明的剑尖和金环,眨眼间便撞击了十几次,依然是谁都伤不了谁。

霍元伽禁不住在旁大喊道:“张敬安,快攻!”

张敬安果然像听得懂霍元伽的话,顿时攻势越发加快起来.一口气把麦小明逼退五六步。

就在钟一豪和余亦乐互递一个眼色,准备出手相助时,突听“当”的一声震响,张敬安的左手金环,竟被麦小明一剑击飞出去。

这情形不但观战双方所有的人大感意外,连麦小明自己也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张敬安只剩下一枚金环,等于威力减去一半,麦小明的压力也随之大减,很快便抢占了上风.反而逼得张敬安步步后退。

但麦小明念在彼此同门之谊,稳住之后,仅把张敬安逼退几步,便不再抢攻。

虽然如此,张敬安只凭一枚金环,照样仍是难以招架,仅支持了十几招,右手的金环便又被麦小明的剑招击落。

张敬安仅余的金环被击落后,竟是动也不动,站在那里,有如木雕泥塑—般。

情势变化到如此结局,连霍元伽、岭南二奇、钟—豪、余亦乐也都愣在当地,所不同的,是钟一豪和余亦乐惊中带喜。

原来麦小明所以能转败为胜.破了张敬安的双环,是得力于缁衣老尼所赠“妙妙剑诀”上的招术。

他这几天经常关起房门一个人在苦练“妙妙剑诀”上的剑招,方才情急间无意中施展出来,竟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威力,只是他自己到现在仍不自知而已。

此刻的霍元伽.再沉着也有些沉不住气.他实在思解不透.张敬安上次明明曾击败过麦小明,事隔不足两月,为什么竟有这种结局。莫非张敬安的武功.因服过“向心露”疏于习练.已在日渐退步……”

钟—豪和余亦乐连忙来到麦小明跟前。

钟一豪道:“麦老弟,千万别再闹事,现在该回去了.”

麦小明哼了声道:“回到哪里去?”

钟一豪望了霍元伽一眼.道:“随你的便,我想你即使不回东海院,盟主也不会见你的怪。”

麦小明摇了摇头道:“在迷踪谷,已经没有我麦小明立足之地了。你不妨问问他,还想怎样处置我?”

钟一豪只得回过头来道:“盟主,你一向宽宏大量,麦小明方才虽然对你有所渎犯,念在他昔日在迷踪谷不无微劳,将功折罪,总不失是盟主的待人御下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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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巧挫阴计

霍元伽手拂长髯.冷冷一笑道:“那就让他暂时回去,明日老夫再作处置!”

钟一豪再望向麦小明道:“既然如此,麦老弟就请回柏龄院吧!”

麦小明依然站在原地未动道:“他要处置,就请现在处置,我麦小明还不想吃他的暗亏。”

霍元伽此时已气得连发梢都几乎根根直竖,他身为绿林盟主,竟被一个毛头孩子如此无礼冒犯,如何能容忍得下?

好在东海院附近少人来往,又在夜间,否则若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真是难以下台。

忽听拘魄索宋天铎吼道:“盟主,这小子未免太无法无天了,就由属下两人把他拿下!”

霍元伽道:“好,马上动手!”

宋天铎和巴天义在霍元伽的一声令下,立即挥动兵刃向麦小明攻去。

宋天铎用的是一条取名拘魄索的兵刃,索长一丈二尺,对敌时长短可随意变化。

巴天义用的是一条九节五绫搜魂鞭,也长有丈余,舞动起来。发出“吱吱唧唧”之声.有如鬼哭狼嚎,慑人心魄。

这两人号称岭南二奇,是霍元伽最为倚重的左右二将,在绿林中,早已是成名的绝顶高手,绝非江南四怪所可比拟。

如今联起手来,威力之猛,可想而知.很快便把麦小明围在丈余方圆的索光鞭影之中。

麦小明体力本来已经消耗甚多,此刻在岭南二奇的联手一转猛攻之下。只支撑了三五招,便被迫节节向后败退。

只因巴、宋二人用的都是既长又韧的软兵器,使得麦小明的剑招颇难发挥.即使使出“妙妙剑诀”上的招术,短时间也难发挥功效。

钟一豪和余亦乐见此情形,好几次想出手相助,但又担心因而把事情闹得更糟,好在麦小明虽败仍可自保。

否则他们宁可不计后果,也要保全麦小明。

就在岭南二奇招招进逼.麦小明步步后退险象环生之际,骤听远处发出一声冷叱,接着一条人影斜刺里—闪而至,挥动手中长剑,加入了战圈。

在这刹那,钟一豪、余亦乐和霍元伽都弄不清来者是帮谁的,直到看清麦小明已稳住脚,岭南二奇攻势减缓,才知道来人是为麦小明助阵。

这人身材不高,体形瘦小.但手中的一柄剑,却变化多端,诡奇莫测,很快便将岭南二奇逼得也步步后退。

霍元伽立即出声大喝道:“住手!”

来人并不恋战,闻声之后,迅速地又攻出三招,然后向后跃开丈余。

岭南二奇也随即向后跃开。

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来人身穿一袭蓝色长衫,只因黑纱蒙面,无法看清他的面貌。

霍元伽干咳了一声道:“尊驾是何方高人,可是与老夫过不去?”

蓝衫蒙面人仍然仗剑在手,冷冷一笑道:“在下与你们双方都素不相识,只是看不惯这种合击群殴的打法!”

霍元伽不觉心头一凛,暗道:“迷踪谷戒备严密,到处都是关卡,此人既非迷踪谷人,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

心念及此,又轻咳了一声道:“尊驾是如何进入迷踪谷的?”

蓝衫蒙面人道:“迷踪谷纵然是龙潭虎穴,也阻挡不了在下的去路。”

“尊驾擅闯迷踪谷,究竟心存何意?”

“难道在下就不可以进来观光一番?”

“欢迎。如果尊驾能加入老夫这绿林总寨,老夫欢迎至极。”

“在下早就有意加入迷踪谷的绿林总寨,不过必须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换一位新的绿林盟主。只要你肯下台,在下就一定留在迷踪谷。”

霍元伽顿时怒火大炽,喝道:“岂有此理!老夫这绿林盟主来之不易,而且深受迷踪谷拥戴,尊驾肯不肯加入只是小事一件,怎可出此狂言!”

蓝衫蒙面人笑道:“霍盟主,你错了!”

“老夫错在哪里?”

“你的话说错了.你说你深受迷踪谷拥戴,是否也包括这位小兄弟在内?”

霍元伽道:“他是叛逆.当然不能一概而论。”

蓝衫蒙面人道:“照你所说的这种叛逆,迷踪谷只怕不在少数。你若有自知之明,用不着在下相劝,就该自动让位才是明智之举。”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尊驾希望老夫这盟主之位让给哪个?”

蓝衫蒙面人略一停顿道:“不妨虚位以待,不久之后,必有德可服人、威能服众之人前来就任绿林盟主。”

霍元伽心中砰然一动道:“尊驾说的这人是谁?”

蓝衫蒙面人道:“天机不可泄露,请恕在下不便言明。”

霍元伽默了一默道:“尊驾今晚是否还要留在迷踪谷?”

“霍盟主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尊驾今晚要留在迷踪谷?远来是客,老夫这就命人准备住宿之处,明日再设筵款待。”

“霍盟主的一番盛意.在下心领了。在下决定现在就走,不过在临走之前,想奉告霍盟主几句话.不知你是否听得进去?”

“尊驾有话请讲!”

“霍盟主准备把这位小兄弟怎样处置?”

“这是老夫自己的事,老夫自当秉公处理。”

蓝衫蒙面人语气忽转郑重道:“霍盟主应当比在下更明白,这位小兄弟的身手,在贵谷来说,只怕很少人能和他相比.

霍盟主若能善加相待,对你将来的一番绿林事业,必有极大帮助,还望霍盟主三思才好!”

霍元伽道:“可是他凌犯老夫,目无法纪,难道老夫就这样算了?”

蓝衫蒙面人道:“你身为天下绿林盟主,总该有些度量,有容乃大。否则凡事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何以服众?”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莫非尊驾要插手管这档子闲事?”

蓝衫蒙面人道:“在下本来就已经插手这件事了.何况这事在迷踪谷来说是件大事.绝不是闲事。”

“你是要老夫不再计较今晚的事?”

“不错。在下完全是为了霍盟主的绿林江山着想,乃是一番好意。听也在你.不听也在你。如果这位小兄弟遭到不测……”

“尊驾便怎么样?”

“在下自知凭一人之力.不能把你这位绿林盟主怎么样.但在下还认识几位朋友,在下就约同他们一起到贵谷,到那时再让你见识见识!”

霍元伽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蓝衫蒙面人已腾身一跃,连掠几掠.身形刹时消逝得无影无踪。

钟—豪随即抱了抱拳道:“麦老弟的事,究竟做何打算.还望盟主现在就说明白!”

霍元伽哼了声道:“钟副盟主为什么要这样紧迫不舍的逼问老夫?”

钟一豪正色道:“属下身为副盟主.理应参与谷内大事。即便属下不主动提出,盟主也该和属下商议!”

霍元伽并不答话,转身望了岭南二奇以及张敬安—眼道:“咱们走!”

现场只剩下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三人。

东海院门口的许小旦已回房去了,江南四怪也早已狼狈而去。

钟一豪长长吁了口气道:“麦老弟,这是何苦?你就耐着性子在东海院待一夜又有何妨.何必平白惹起这场风波?”

麦小明对钟一豪和余亦乐的舍命护卫自己,内心自是有说不出的感激,闻言耸了耸肩道:“守着那种无耻贱货.我是一时一刻也不想留!”

钟一豪缄默了半晌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追悔也没用。我问你,这位前来相助的蓝衫蒙面人你可认识?”

麦小明摇头道:“我也一直在奇怪,这人无缘无故的前来相助于我,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要问你了。仔细想想看,他到底是谁?”

“我刚才不是说过不认识这人吗?”

“你应该会认识的。”

“这话我不懂。”

“理由很简单,在这期间,必定结交过不少朋友。这人一定是你新近在外认识的.不然怎会前来相助?”

“你这活固然有理.但我两次外出,却并没认识什么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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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仔细想想。”

“才几天的事.难道我还想不起来?”

余亦乐—旁轻咳—声道:“不必再谈论这事,先回柏龄院,一切等天亮再说!”

麦小明淡然—笑道:“若等到天亮,只怕小弟就走不成了!”

余亦乐和钟一豪吃了一惊。

钟—豪急急问道:“你说什么,可是要离开迷踪谷。”

麦小明道:“我不离开迷踪谷,难道还要等着被那老王八蛋整死?”

钟一豪心头大急道:“麦老弟,千万走不得。你该知道,柏龄院所有的人,全把希望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你若一走,我们大家全完啦!”

麦小明摇头道:“哪有这么严重?像我这种人,多一个少一个根本算不了什么。更何况我还经常给你们惹麻烦。我走了,你们反而少担一份心事。”

钟一豪情词恳切地道:“不!麦老弟,你该心里有数,咱们柏龄院以你的武功最高,有你在,霍元伽才不敢把柏龄院的人怎么样。若你—走,柏龄院所有的人也就危险了!”

麦小明道:“副盟主,你太把小弟看大了,这番过奖之词,小弟实在担待不起!”

“我说的完全是实话。你该为大家着想,如果真的要走.那么我们柏龄院所有的人,也跟着你一起走!”

谁知这一来,麦小明反面着了急,忙道:“你们绝对走不得!”

钟一豪道:“你自己要走,却劝我们不走,这是什么意思?”

麦小明道:“理由很简单。迷踪谷是我胡师兄和胡师嫂亲手建立起来的,现在虽由霍元伽当了盟主.但咱们柏龄院的人马,总还是胡师兄和胡师嫂的旧部下。咱们总不能把迷踪谷拱手完全让给霍元伽,那样做,如何对得住胡师兄夫妇的在天之灵?”

钟一豪道:“你既然能想到这—层,就不该有离开迷踪谷的念头!”

麦小明道:“我是迫不得已,今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如果不走.难道要等着那老王八蛋割下我的脑袋!”

钟一豪深深吸了口气道:“你放心,这事包在我和余先生身上。如果霍元伽要对你怎样,我们就和他决一死战,即使从此葬身迷踪谷也在所不惜。”

麦小明依然摇头道:“你们为我麦小明付出这样大的代价,那多划不来.别讲啦!回到柏龄院再说.”

钟一豪不由一喜道:“莫非你已回心转意了?”

麦小明道:“我总该回去整理整理行囊,把必要的东西带在身上再走。”

回到柏龄院,麦小明果然在房间整理行囊。

他为了不使钟一豪、余亦乐劝阻和打扰,连门也关了起来。

钟一豪和余亦乐当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钟一豪方才所说的完全是真心实话,若走了麦小明.他们柏龄院这一伙人往后的日子,实在就不好过了。

尤其麦小明是胡柏龄的师弟,即使对柏龄院无损,他们也不能让他因而离去。

由于钟一豪和余亦乐说话的声音甚大,很快便惊动了柏龄院所有睡梦中的人.他们一听麦小明要走.立即慌忙披衣下床,齐集在麦小明房门外,向钟一豪和余亦乐问长问短。

其中唯有苗素苓,不知是否睡得太熟,并未起床前来。

当钟一豪和余亦乐说出方才的经过后,群雄也都大为着急,他们这些天来,早已把麦小明视为柏龄院的灵魂人物,岂肯让他离去?

只听王大康嚷着道:“奶奶的!俺王大康一向最能惹事,但上半夜到东海院.却并没惹出什么事来。为什么麦小兄弟偏偏惹出事来。咱们绝对不能让麦小兄弟走,拦也要拦住他!”

笑面佛鲍超道:“当然不能让他走.你别穷嚷!”

群豪们在门外等了好大—会儿.才见麦小明身背行囊兵刃,打开门来。

于是群雄们一拥而上,越发把房门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麦小明见此情形.又是群豪们的一番好意,只得退后两步.拱了拱手道:“诸位的心意.在下心领了。但我去意已决,诸位就是再挽留,也无法打消我的去意,还请让开一条道路才好走路!”

王大康大声道:“俺们绝对不能让你走.麦小兄弟总该给俺们点面子!”

麦小明道:“这事与面子根本扯不上关系。”

王大康道:“俺们弟兄三个为了不让迷踪谷落入霍元伽之手.连老家都不要.由崂山几千里路赶来北岳,而你老弟人在迷踪谷,却又要离开.这算什么意思?”

麦小明吁了口气道:“你们三位虽然已经来到北岳,可是迷踪谷还是落入霍元伽之手!”

王大康急得嚷道:“这样说俺们也该走啦!老大、老二.咱们回崂山去!”

鬼诸葛洪泽瞪了王大康一眼道:“你不劝还好,这一劝等于给麦小兄弟火上加油。你先闭嘴.让我跟麦小兄弟讲几句话!”

接着望向麦小明道:“小兄弟离开迷踪谷后,准备到哪里?”

麦小明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栖身。难道你还怕我在外面饿死?”

洪泽尴尬一笑道:“你总该说出要去的地方,将来我们也好跟你连络?”

麦小明不假思索道:“我可以去找找师父邓秋!”

洪泽微微一笑道:“据说当年你留在迷踪谷,并非他的意思.这等于背叛了他.再去找他.只怕不是办法。”

麦小明略一沉吟道:“你可知道我曾有好几个师父?最早我是天台万花宫的人.我可以再回天台万花宫去。”

“可是天台万花宫宫主佟公常已经死了。”

“他虽然死了.但万花宫其他所有的人仍未离去,目前由包九峰老前辈在总管一切。他老人家当年待我很好.更何况谷前盟主是死在万花宫外,说不定我可以找到她的遗体。”

“说来说去,都不是办法。唯一的办法,是你仍留在迷踪谷.我相信霍元伽绝不会把你怎样。”

“你相信,可是我不相信!”

这时钟一豪道:“麦老弟,我们所有的人绝对不会让你走的。至于明天的事,我钟—豪拼着这颗脑袋不要.也要为你担保.必要时咱们就和霍元伽拼—死战,然后大家再—起走!”

余亦乐也跟着道:“麦老弟请相信钟副盟主的话,咱们柏龄院的实力虽然比不上霍元伽,但霍元伽却不敢轻易激起众怒。

霍元伽老奸巨猾.他应当明白,惹恼了柏龄院.一旦双方火拼起来.必定两败俱伤.而且因而动摇了迷踪谷的根基,这方面他岂能不顾虑。”

麦小明在众人轮番劝说下,无奈何只好暂时留下不走。

霍元伽率领岭南二奇等人回去后,并未立即就寝,就在他居处隔壁的密室里,岭南二奇分坐左右,同时也把江南四怪喊来.以备查询.

不过江南四怪因形相狼狈,使得霍元伽丢尽面子,因之连个座位也没有,只能狼狈不堪、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

其实,江南四怪此刻仍个个头昏眼花.骨软筋麻。

全身且疼痛难当。若不是凛于霍元伽的威严,不得不勉强支撑着,只怕早就躺下了。

巴天义知道霍元伽正在气头上.不敢先行开口,却把眼直看着宋天铎。

宋天铎干咳了一声道:“盟主,方才那个蓝衫蒙面的人,咱们必须设法查明他的身份来历!”

霍元伽哼了声道:“人已经走了,到哪里查去?老夫原以为迷踪谷对外界来说,有如天罗地网一般,想不到竟能让外人轻易地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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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了一默,继续说道:“上次被阴手一魔和毒火成全等人闯进,还情有可原.今晚这小子.名不见经传,也被他闯进来,实在太不像话!”

宋天铎道:“这人究竟是从谷内何处进出的,待会儿各处岗哨可能就有回报,不过属下担心是否有弟兄伤亡.”

霍元伽叱道:“不必说了,你们的意思,明天如何处置麦小明那小子?”

宋天铎顿了顿道:“那小子说不定已经跑了!”

霍元伽道:“以那小子的个性,绝对跑不了.其实老夫还真希望他自动离开迷踪谷!”

巴天义禁不住问道:“盟主怎会有这种想法?”

霍元伽双颊抽搐了几下道:“你们两位都必定看得出那小子的武功,—天比一天高。若留在迷踪谷,势必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

巴天义阴森森一笑道:“这—次盟主正可趁机把他除去。”

霍元伽道:“老夫早就想把他除去,可惜始终找不到他的罪名。”

“这次他犯下了抗命犯上之罪,正该按律处死,杀之不虐。”

“可是你们可想到杀了他的后果?”

“最多引起钟一豪等的不满,但他们却必敢怒而不敢言。”

“你们千万不能忽视了钟一豪等人的这股力量,迷踪谷内若没有了他们,势必实力大减。若他们起而反抗,后果更是不堪想象。这就是老夫近两月来一直在笼络他们的原因。”

“可是盟主应该明白这些人绝不可能真心与咱们合作。”

“老夫心里当然有数.我的用意.不过是暂时稳住他们,一旦基础牢固.迷踪谷不再有后顾之忧.再设法一网打尽他们。”

“难道麦小明那叛逆的事就这样算了?”

“老夫刚才说过,若他能自行逃走,咱们就等于减少一份敌对力量,钟一豪那伙人今后也必不敢再过份嚣张。”

“可是他若不逃走,盟主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老夫自有主张.你们回去睡吧!”

钟一豪回到房间,为麦小明的事展转反侧,一直难以入眠。他身为副盟主,更是柏龄院方面的首脑,对霍元伽明天将要采取什么行动,自是比别人更为关心。

这时已经是下半夜了,大约到了四更左右,即将朦胧睡去之际.忽然一粒石子由窗外飞进室内,显然是有人示警。

他立即披衣下床,向窗外望去,窗外是围墙.不见任何动静。

正在讶然莫名间,又一粒石子掷进窗内.

这次钟一豪终于看清那石子是由围墙外投射进来的,他毫不迟疑地轻轻打开窗,飞身掠出转墙。

围墙外是一片狭窄的空地,空地上杂树丛生,再向外便是山壁。

当他落地不久,便有一个婀娜人影缓缓走近前来,赫然是苗素兰。

苗素兰自天台万花宫回来的第二天便做了霍元伽的压寨夫人,在这段期间,钟一豪只和她在聚义厅的酒宴上见过。

私下有机会相见,这还是第一次。

当然,他对苗素兰无端背弃柏龄院的人感到不解,同时也对苗素兰的所为不齿。此时却不便形之于色,抱了抱拳道:“原来是霍夫人!这般时候唤醒钟某,必定是有事了?”

苗素兰不答反问道:“昨夜发生在麦小明身上的事.钟副盟主一定知道了。”

钟一豪冷然道:“钟某当然知道,霍夫人可以不关心他,钟某不能不关心他!”

“钟盟主怎知我不关心他?”

“你若关心他,就不至于离开柏龄院飞上高枝了。”

“钟副盟主不谈过去的事好吗?我现在正是为他来的?”

“他有什么值得霍夫人关心的?”

“盟主要杀他,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消息,请你转告他快快逃离迷踪谷,以免惹下杀身之祸!”

钟一豪悚然一震,脸色瞬息间变了几变,道:“霍夫人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苗素兰道:“以我和盟主的关系,这消息难道钟副盟主还不相信?”

钟一豪道:“夫人得来的消息,钟某当然相信,只是……”

“钟副盟主要讲什么,请快说!”

“依钟某原先的预料,霍盟主似乎不致做得这么绝。麦小明纵然会受到惩处,后果也不致如此严重.”

“盟主做事,很难预测。现在我只希望钟副盟主快快通知麦小明逃走。”

钟一豪正起神色道:“霍夫人现在已不是柏龄院的人,为什么还要关心柏龄院的事?”

苗素兰面泛不悦之色:“难道钟副盟主真把我苗素兰当成无情无义的人?”

钟—豪道:“夫人若真有情有义,就不该背弃柏龄院,做了霍盟主的压寨夫人。”

苗素兰寒着脸色道:“这是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苗素兰已经是接近三十的女人,难道就一辈子不嫁人?”

“你就是要嫁人.也不该嫁给霍盟主!”

“霍盟主有什么不好?他既有身份,又有地位,我能做为天下绿林盟主的夫人,也是件光荣的事。”

钟一豪怒火攻心.真恨不得当场把苗素兰掴上几耳光,但他为顾全大局.还是忍了。当下冷冷—笑道:“既然如此,夫人就不该来告诉这消息.麦小明被杀了,你该称心如意才是!”

苗素兰整了整脸色道:“这是什么话?我不为了柏龄院,总还念在已故去的胡.谷两位前任盟主之情,麦小明是他们的师弟,我不能眼看他白白送命!”

钟—豪哼了声道:“难得霍夫人还没忘记胡、谷两位前盟主!”

苗素兰冷冷说道:“消息已经传到了,若再谈下去,必定越发有伤和气,我走了!”

苗素兰的消息当然不会是假,使得一向头脑冷静的钟一豪也沉不住气,回到柏龄院,什么也顾不得,便先行敲开了余亦乐的房门。

余亦乐正在熟睡中,当他披衣打开门.见是钟一豪,便知必有急事。

钟一豪进入房中,不等对方询问,便把方才苗素兰前来示警的事说了一遍。

这消息连余亦乐也大感意外,忙穿好衣服道:“走,赶紧通知麦老弟去!”

谁知麦小明的房门,竟久久无法叫开。

原因是麦小明昨晚力战江南四怪和岭南二奇,已经大感疲累.虽然人在睡梦中被敲门声惊醒,却懒得起来开门.

钟一豪边敲门边叫道:“麦老弟快快开门,我和余先生有要紧的事告诉你!”

麦小明揉了揉两只惺松的眸子,依然躺在床上,懒洋洋的道:“人家正睡到好时候,你们又来吵人。我已经答应你们不走了.难道还不放心?”

钟一豪急道:“你快开门,有要紧的事通知你!”

麦小明道:“有事就在门外讲.为什么—定要开门?”

钟一豪道:“再不开门,我就要把门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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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这才下床开了门道:“副盟主,我一向佩服你的冷静沉着,为什么今天偏偏举动反常?”

钟一豪进得门来,拍着麦小明的肩膀道:“麦老弟,快走!”

麦小明不觉一愣道:“真是怪事!先前我要走,你们大伙堵住房门不准我走。现在我已经决定不走了,你却又来叫我走。是不是你们脑筋有问题?”

钟一豪大为着急地道:“现在情势转变了,我和余先生不得不改变主意。”

麦小明眨了眨眼道:“什么情势转变了?莫非你们也要走?”

余亦乐抢先将方才钟一豪在围墙外得到苗素兰的消息大略讲述了一遍。

在钟一豪和余亦乐的预料,麦小明听到这消息,一定会立刻整理好行囊就走.岂知麦小明反而又躺回床上,像若无其事一般。

钟一豪催促道:“麦老弟,你是怎么啦?难道要等死不成?”

麦小明冷笑道:“我若现在走了,那就表示怕了那老王八蛋,难道你们认为我麦小明是贪生怕死之人?”

余亦乐皱了皱眉道:“麦老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逞强?留得青山在,何怕没柴烧?快快逃命要紧!”

麦小明当真沉住了气,道:“我就是要死,也必须死得轰轰烈烈。霍元伽在杀我之前,只怕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余亦乐道:“你纵然能杀死他们几个,最后总还是赔上自己一条命.值得吗?”

“你就认为我—定非死不可?”

“霍元伽手下高手如云,你纵然武功再高,也无济于事。连当年霸王之勇,最后也要自刎乌江,你该心里有数。”

“我没数,连—二三四五都弄不清楚!”

“麦老弟,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怎么还像开玩笑一般!”

“我已决定不走就不走,若一会儿就改变一个主意,那才是开玩笑呢。两位快请回去,再劝我也没有用,我还要继续睡觉。”

钟一豪吼道:“你再不走我们抬也要把你抬出去!”

麦小明道:“我从没坐过轿,你们若能找顶轿子抬我走.我正好可以过过瘾。”

钟一豪又气又急.却被余亦乐一把拉出房门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劝了,副盟主回去吧!”

钟—豪被余亦乐一口气拉进自己房间,坐下后道:“余兄怎么啦?咱们无论如何要把他劝走.你怎么却半路打退堂鼓?”

余亦乐道:“麦小明的性子,副盟主并非不知道,我把你拉回来,正是要另想办法.”

“除了逼他走还有什么办法?”

“方才苗素兰传来的消息,虽然不能说不可靠,但我怀疑这正是霍元伽使出来的—计.”

钟一豪哦了声,似有所悟道:“余兄有何高见?”

余亦乐分析道:“依兄弟愚见,霍元伽为免激起柏龄院的众怒,必不敢杀麦小明。”

钟一豪道:“那么苗素兰为什么会传来这项消息呢?”

余亦乐道:“这正是霍元伽的一计。他故意要苗素兰来传递这个消息,以便让麦小明有时间逃离迷踪谷。

麦小明一走,对霍元伽来说.既不得罪咱们柏龄院,又去了—个心腹大患。这办法又阴险又高明,副盟主认为兄弟的话是否有道理?”

钟一豪哦了声道:“余兄的话,果然有理。但麦老弟偏偏不走,霍元伽总不能就此罢休.他身为绿林盟主,为了维护总寨的寨规,必定还是要处置麦小明.否则岂不有损他的威严?”

余亦乐道:“他即使处置麦小明.也必在早饭之后。咱们不妨在天一亮就先去见见他,试探试探他的语气,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钟一豪颔首道:“好,就这么办!”

霍元伽的住处,称为“天星院”。

天星院建筑巍峨,占地极广。当年胡柏龄修建完成后,取名“迎宾馆”,原是接待外界贵宾用的,连胡柏龄都不曾搬进去住。

但霍元伽两月前接任盟主后,却把“迎宾馆”改为“天星院”.成了他这绿林盟主的私人居所。

他把这里取名“天星院”,不外是在炫耀自己的身份地位。

真亏他想得出来。

钟一豪和余亦乐苦待到天色微明,便急匆匆的来到天星院。

这时霍元伽也已起床,经过守卫喽兵通报后,就在寝室外的客厅接见钟一豪和余亦乐。

霍元伽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即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两位这么早来见老夫.必是有什么重要大事?”

钟一豪道:“昨晚为麦小明的事,属下们一直坐立难安,很想知道盟主究竟要怎样处置他?”

霍元伽神色依然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麦小明昨晚的所作所为.二位都已亲眼得见。如果钟副盟主是老夫,试问该如何处置?”

钟一豪想不到霍元伽竟反问自己,顿了—顿道:“麦小明固然凌犯了盟主,但念在他是原来前盟主的师弟,而且又是个人才,属下们总希望盟主能从轻发落。”

霍元伽拂髯一笑道:“就因为他是胡前盟主的人,所以才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钟一豪心头—震道:“看来盟主非惩处他不可了?”

霍元伽道:“他以下犯上,当众逞凶.论律当死,老夫若不按律处置,何以服众?如果迷踪谷内人人都与他—样.还有何体统可言?钟副盟主和余先生怎可为这种人讲情?”

钟一豪正想开口.却见余亦乐在旁直使眼色,只好起身拱手道:“既然盟主坚持不肯饶恕麦小明,属下们多讲无益,告辞了!”

辞出天星院,钟一豪一颗心再也静不下来,语气激动地道:“霍元伽果然要趁这机会惩处麦小明.余兄为什么不准我再讲下去?”

余亦乐道:“他分明示意咱们要逼使麦小明走,这样也就给他留了面子。现在时间紧迫,若咱们不赶快回柏龄院通知麦小明,只怕就来不及了?”

钟一豪紧蹙双眉.吁口气道:“可是麦小明若仍不肯走呢?”

余亦乐道:“这次由不得他了,咱们就是抬也要把他抬走。”

“小明一走.咱们柏龄院从此就失去一根有力支柱!”

“现在小明逃命要紧.以后的事,慢慢再想办法。”

两人匆匆回到柏龄院,直奔麦小明房间。

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进去,只见被褥凌乱,麦小明却已失去踪影。

钟一豪和余亦乐都不觉一喜,在他们的预料,想把麦小明劝走,实在不是件易事,想不到麦小明竟自动走了。

两人仍不放心,以为麦小明也许是去了茅房,便在房内坐着等候,直到发现麦小明的随身兵刃也不见了,才确定他果然走了.

钟一豪笑道:“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麦小明,也有害怕的一天。”

不久之后,群雄也已纷纷起床,

当他们得知霍元伽果真要杀麦小明,而麦小明已经逃走,虽然为他保住一命而庆幸,却又为他的离去感到无比怅惘。

早饭刚过,霍元伽便派人前来通知柏龄院的人到聚义厅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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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亦乐道:“大家这就去吧,这是霍盟主要当众对麦老弟处罪的集会,咱们必须全体参加,否则必将引起霍盟主的疑心。”

王大康骂道:“他奶奶的,人都走了,他还处置什么?”

余亦乐道:“这是一个形式,否则霍盟主如何下得了台,又如何向他的属下交代?”

王大康道:“咱们还要不要带家伙去?”

余亦乐道:“如果小明没走,咱们当然要携带兵刃,必要时就火拼一场.现在小明已经走了,咱们只是去看个形式,哪还用得着再带兵刃?”

王大康道:“好啦!咱们现在就走,看看那老小子怎样表演。”

于是群豪离开柏龄院,往聚义厅而来。

至于苗素苓,本就不便参加,再加上早饭时并未出房,群豪们因心里有事,也没人去叫她。

当群豪到达聚义厅,霍元伽的心腹手下们已经先到,但人数并不多,只是岭南二奇、江南四怪和另外几名头目,加起来也不过十余人。

但霍元伽却尚未到。

聚义厅今天显得特别壮严肃穆,正中墙壁上高悬着一副武圣关公像,左手捧着春秋,右手拂着美髯,关平周仓分待两旁,神圣威武至极。

原来,绿林人物供奉的也是武圣关公,若由当年的绿林盟主柏龄供奉还说得过去,像霍元伽这种人物也供奉关公.若关老爷在天有灵,准会气个半死。

说不定待会儿会用青龙偃月刀先把霍元伽的脑袋割下。

在武圣关公像的两旁,还特别斜垂着两道红色锦缎布幔,把武圣像衬托得越发威武庄严。

武圣像前方是一张条几形的供案,供案上陈列着猪头三牲和鲜花素果.两枝蜡烛高烧,香炉内香烟缭绕。

在供案一侧.摆了三个座位,不用说其中两个座位是盟主副盟主坐的,另一座位则不知为何人所设。

霍元伽总算知礼,座位只能摆在供案—侧,那是四为上有关公,他是凡人,虽贵为绿林盟主,也必须靠边站。

即使皇帝老儿到了.照样也不敢对武圣凌犯。

钟—豪因霍元伽未到.暂时也只能和柏龄院方面的人站在一边。

王大康在人从中低声骂道:“俺入他奶奶的!花那么多的银子布置好这座供案,有个鸟用?还不是为了面子空表演一场!”

忽听屏风后一人高道:“全体肃立!盟主、夫人驾到!”

一阵脚步声响,由屏风后走出霍元伽和苗素兰。

钟一豪等人到这时才明白另外—个位置是为压寨夫人准备的。

两人手牵手一同步入大厅。

苗素兰一双眼却偷偷向钟一豪等人望去。

钟一豪和余亦乐互看—跟,彼此心中有数。

霍元伽边走边向两旁群雄不住含笑点头致意,并抬起一双手来不住挥动,这给后代的大人物留下一个典范。

他挽着苗素兰在座位坐下后,立即向钟一豪招手道:“钟副盟主请过来就座!”

钟一豪一声不吭,走过去坐好。

霍元伽这才双目精光湛湛,重重的咳了两声道:“看大厅的布置,各位必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四下并无人回应。

霍元伽继续说道:“本总寨的麦小明,昨晚叛逆犯上,犯下了按律处死之罪,今天本盟主开香堂设下神案,决定按总寨寨规将麦小明当众处决,以正法统而敬效尤!”

在场之人,柏龄院方面的人,早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因麦小明已经逃走,是以谁都不见紧张。

但表面却仍必须装出凛然心惊模样,如此才不致露出破绽。

至于霍元伽方面的人.岭南二奇和江南四怪可能也已知情.因之.只是—副无动于衷模样。

其余的则难免惊异之状,形之于色。

忽听王大康高叫道:“盟主,麦小明究竟犯了什么大错.请你最好讲明白,免得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他们这些参观的人也看得不明不白!”

王大康粗中有细,他说这话分明是故意作戏。

霍元伽冷冷一笑道:“王老弟不必着急,老夫当然会让他死得明明白白,也要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他犯的是什么罪名。否则老夫岂不落个无辜杀人之名!”

他说着回头喝道:“宣布罪状。”

但见屏风后应声走出一个獐头鼠目、尖嘴缩腮、颔下留有一撮山羊胡子的老者,手里捧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字迹的字条,来到大厅中央。

霍元伽吩咐道:“宣读罪状!”

那獐头鼠目老者立即用读祭文的声调,摇头晃脑的开始照本宣科。

霍元伽的准备工作实在下了一番工夫,居然把麦小明列举了十大罪状,几乎状状都罪不可赦,死有余辜。

獐头鼠目老者读完之后,刚要向霍元伽行礼离去,却听王大康高喊道:“慢走!”

霍元伽脸色一变道:“王老弟又有什么话讲?”

“请问盟主,这位读状老头是从哪里找来的?”

霍元伽道:“这位丁师爷满肚子学问.连祭文都读过,还念过四书五经.你可是认为他方才读得不清楚?”

“俺王大康就是放几个屁.也比他说话清楚。”

丁师爷被弄得哭笑不得,看了王大康那般凶神恶煞模样,根本不敢再回嘴。

霍元伽挥了挥手道:“丁师爷请回去,没你的事了。”

丁师爷可能气得不轻.临走时竟叹气声连连。

钟—豪等人更是觉得好笑。

却没人敢笑出声音来。

忽听搜魂手巴天义道:“禀盟主,阁下有个不情之求,不知该不该讲?”

霍元伽道:“有话就讲,何必罗罗嗦嗦!”

巴天义似是稍微犹豫了—下,才道:“麦小明虽然罪无可赦,但念在他总是胡,谷两位已故盟主最为爱护的旧属,所以……”

霍元伽轻咳了一声道:“你敢情要替他讲情?”

巴天义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求你老人家能在他死后为他超度超度亡魂。”

霍元伽淡笑道:“还用你提醒.老夫做事,一向公私分明。就像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样,公是公,私是私。处死麦小明,这是公事;在私的方面,老夫照样也心里难过。尤其老夫不能不想到他是胡.谷两位已故盟主的爱将。”

“这样说盟主是同意将他厚葬,再打醮超度亡魂了?”

“岂止打醮超度超度他的亡魂,老夫在把他处死之后,马上就有表示。”

“盟主要怎样表示?”

“那就不妨当场给大家看看。”

霍元伽边说边立即转头叫道:“丁师爷把他们五个带过来!”

很快的.獐头鼠目、尖嘴缩腮的丁师爷便由屏风后带着五个人鱼贯而出。

这五个人的穿戴在大厅出现,使得所有的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都穿着一式的孝服孝帽,手拉哭丧棒,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死了三天没埋的样子。

王大康首先禁不住问道:“这五名吊死鬼是做什么的?”

霍元伽拂髯—笑道:“他们是充当孝子哭墓的,待会儿就由他们伴送着麦小明的尸体到墓地。这还有个明堂叫做‘五子哭墓’。”

王大康吼道:“简直岂有此理!”

霍元伽脸色一沉道:“你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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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康冷笑道:“当然不妥。麦小兄弟连老婆都没讨,哪里来的五个儿子?而且这五名吊死鬼,至少年纪也三十开外,麦小兄弟就是有儿子,也不可能生出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儿子!”

霍元伽被激得有些语塞,红着脸顿了一顿道:“咱们中国有句话说‘人死为大’。老夫为他安排下这五个儿子,也算对他尽了一番心意。”

王大康犹自不肯罢休道:“待会儿他们是怎样的哭法?”

霍元伽道:“你放心.他们一定哭得比亲儿子更为伤心。”

王大康道:“可不可以现在就表演一下?”

霍元伽道:“当然可以,你们五个马上哭给大家听听。”

顿时,那五个身穿孝服孝帽的人,双膝往地上—跪.槌胸顿足,哭声大作。

他们哭声之大,几乎要掀开大厅屋顶,而且有的像杀鸡杀鸭,有的像宰猪宰牛,奇腔怪调百出。

好在那时没有扩音器,否则不声闻百里才怪。

群雄们有的受不了这种干扰,都不禁掩起了耳朵。

忽听王大康一声大喝道:“奶奶的,别哭啦!”

王大康的吼声比五子哭墓还大,有如焦雷骤发,五人立即停止哭声。

王大康接着又吼道:“你们五个狗娘养的,盟主还没死,就哭得这么凶。若盟主真死了,那还得了!”

霍元伽脸色—变道:“大胆!你敢咒骂老夫。”

王大康道:“属下怎敢咒骂盟主,盟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元伽语含杀机道:“老夫倒要问问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大康道:“方才那五个狗娘养的,面向盟主跪在地上大哭大叫,谁看了也会认为他是哭你老人家的。属下因为看不过去,才禁止他们再胡闹,这完全是一番好意。盟主怎么反而怪起属下来了?简直是好心不得好报!”

霍元伽明知王大康是在强词夺理,却也只有默队,望着丁师爷挥了挥手道:“把他们带下去,待会儿麦小明正法了再来!”

王大康犹自不肯见好就收.哼了一声道:“盟主,你老人家为麦老弟的后事准备得这样周到,俺柏龄院的人都很感激你。只是说了半天,麦小明还没见人影呢。”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王老弟可是希望他早一点死?”

王大康道:“反正他犯的是死罪,想活也活不了啦。那就不如早一点儿让他归天,人死入土为安,这是谁都知道的。”

霍元伽这才侧脸道:“钟副盟主,麦小明的人呢?”

钟一豪道:“属下方才来聚义厅时,他还睡在房间里没起来。”

“为什么不把他押过来?”

“属下只奉命到聚义厅来,而且并不清楚到聚义厅做什么,并末奉命押麦小明来。”

“麦小明论律当死,你和余先生都已事先知道,不该想不到把他押来的事。”

“可是属下们不清楚盟主要什么时候处置他.他的武功甚高,若事先打草惊蛇,岂不更为不妙。”

霍元伽点了点头道:“副盟主说的也是,那就请你现在回柏龄院把他押来。”

钟一豪暗道:“小明虽然已经逃走了,但我回柏龄院虚晃—下再向他回报,他可能咬定是我故意把小明放走的,岂不给他留下把柄。霍元伽反复无常,我岂能上他的当……”

想到这里.摇了摇头道:“盟主只派属下一人去押他,只怕不妥。”

霍元伽岂能不知钟一豪的用意.故意哦了声道:“有何不妥?”

钟—豪道:“麦小明的武功在属下之上,属下一人怎能把他押来?”

“你是副盟主.而且据老夫所知,他一向最听你的话。”

“盟主这话未免近于可笑,平常他自然肯听属下的话,但现在是生死关头,又有谁肯束手就缚?”

“既然如此,你就把柏龄院的高手,多带几位回去.”

“也不妥。”

“为什么?”

“柏龄院的人,都和麦小明有交情,谁也不会拼死拼活去对付他。这样一来,麦小明就很可能走脱。”

“那么副盟主的意思呢?”

“最好由岭南的巴兄和宋兄去执行这次任务。”

“可是副盟主也要前去才成。”

“属下当然要陪同他们两位,必要时也可协助他们。”

霍元伽略一犹豫道:“也好,就由巴、宋两位老弟随同副盟主到柏龄院一趟,有你们三位.麦小明武功再高.也必定会被乖乖押来。”

钟一豪、巴天义,宋天铎走后,柏龄院方面的人都在暗笑,看看霍元伽这场戏究竟如何再演下去,又如何结局。

其实,巴天义和霍元伽的那番对话,也是事先商议好的,不然不会那样逼真,目的只是做给不知情的人看,以昭显霍元伽的大公无私,恩威并济。

不管如何,霍元伽也算煞费了一番苦心.

不但布置起香堂,又准备了罪状和五子哭墓,同样的,也表示麦小明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王大康一向不甘寂寞,搭讪着问道:“盟主,万一押不回麦小明怎么办?”

霍元伽哼了声道:“老夫不信这三位绝顶高手,会逮不住他!”

王大康道:“你若早早下令,俺们柏龄院的人,在他睡梦中把他逮住.不费吹灰之力.何必再费这么大的手脚?方才读状和五子哭墓的那一场,也能让他亲眼看到.那该多好。”

“你说有什么好?”

“他能在死前看到丧事办得这么隆重,死了也可含笑九泉,当然好啦。”

大约盏茶工夫之后.钟一豪、巴天义.宋天铎都急急奔了回来。

三人的脸色,凝重中又带着紧张.

这又是在演戏。

霍元伽当然心里清楚,因为这件事一直是由他担任导演。

霍元伽故意一愣道:“为什么没把人押回来?”

巴天义也故意慌慌张张地道:“禀盟主,那小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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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伽啊了声道:“岂有此理,仔细搜过了没有?”

巴天义道:“柏龄院不过十几二十间房间,属下和钟副盟主都仔细搜过了。”

“他是否藏在什么地方?”

“他就是藏起来,也不可能躲藏在柏龄院。至于整个迷踪谷,范围这么大,一时之间,又到哪里搜查?”

“各处关卡有没有回报他从哪里逃走的?”

“属下并未接到任何消息。”

霍元伽猛地一跺脚道:“马上传令下去,各处关卡一律严禁有人出谷,再召集总寨所有高手,展开搜查!”

只听苗素兰缓缓说道:“盟主.依妾身愚见,还是不必劳师动众的好.”

霍元伽道:“夫人有什么高见?”

苗素兰道:“以麦小明的武功,各处关卡如何拦阻得了?他既然要走.必定是远走高飞,怎可能还留在迷踪谷里。现在展开行动,岂不是白忙一场?”

霍元伽又一跺脚道:“早知如此,老夫昨晚就该把他擒住,他这一走,弄得老夫等于白忙了一场。”

他嘴里虽不得不如此说,内心却感到十分欣慰。因为这场戏总算圆满演完,柏龄院去了麦小明,等于为他清除了心腹大患.

苗素兰道:“既然麦小明已经逃走,盟主尽可慢慢再设法把他逮回来。大厅里这场面也该撤收了吧,免得把众位头领都耗在这里。”

霍元伽刚要吩咐散场,突听大厅外有人朗声道:“霍元伽,你不是要找在下吗?在下就在这里!”

这声音赫然正是麦小明。

在这刹那.所有的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麦小明怎会自投罗网,主动送上门来?

霍元伽闻言脸色一变,急急冲到大厅门外,一面大喝道:“大厅内的人都出来,把这小子给老夫团团围住!”

群雄闻言蜂涌而出。

大厅外的空地上,神态自若、渊停岳峙的站立着一名少年,果然正是麦小明。

麦小明手横长剑,昂然而立,一副神威凛凛模样。

霍元伽又出声喝道:“还不快快把他围住,这次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钟—豪在情急之下,迅速地向柏龄院群豪暗施一个眼色,然后闪电般掠到麦小明身后去。

接着柏龄院所有的人,也都包围在麦小明的后侧。

如此一来,等于为麦小明解除了后顾之忧。否则,若霍元伽的手下转拢在麦小明的身后,对麦小明的威胁,也就可想而知。

岭南二奇、江南四怪等霍元伽的心腹高手,见柏龄院方面的人已抢先奔向麦小明身后及两侧,只好围住前方及前方两侧的空处。

此刻柏龄院方面的群豪,对麦小明此举,莫不又痛又气。痛的是他势必即将溅血横死;气的是他既已逃走,为何又前来送死?

为了逞一时之强而送上一命,那是多么不值而又愚笨的一件事!麦小明一向聪明过人,为什么竟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实在令他们难以理解。

但事已至此,群豪们己对救他不死无能为力,现在霍元伽把麦小明处死,可说已是名正言顺了。

霍元伽双颊不住抽搐,吼道:“麦小明,叛逆!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不过换句话说,你这份勇气倒颇令老夫佩服,世上居然还有像你这样不怕死的!”

麦小明依然气定神闲,淡淡一笑道:“霍元伽,多谢啦!在下原以为你这人无恩无义,想不到会对我麦小明这么好。”

霍元伽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麦小明道:“你方才在大厅不是说过吗?要为我厚葬,又准备好‘五子哭墓’,你给我这份身后哀荣,我怎能不感激你。”

霍元伽只气得怒火急冲.道:“听你的语气,是认为死比活着好?”

麦小明笑道:“不错!我活着的时候,哪会得到这种荣耀,所以我是自动前来送死的。”

“好,那你就进入大厅,等候行刑。”

“既然死比活着好,在下为了感谢你的恩德,还不想一个人死。”

“你想怎样?”

“想把你喜欢的人也带走几个—起死,这样也算在下对你的一番回报!”

搜魂手巴天义再也耐不住.叫道:“禀盟主,用不着和他多费口舌,属下现在就把他生擒活捉,然后交给盟主正法!”

拘魄索宋天铎知道巴天义一人绝非麦小明对手,忙道:“宋某和巴兄一起联手擒他!”

“眼下有这么多人.还用不着你们动手!”

巴天义道:“盟主可是又要派那个叫张敬安的?”

霍元伽向麦小明身后扫了一眼道:“副盟主,柏龄院的高手在场不少,麦小明就由你们擒下!”

钟一豪立即叫道:“禀盟主,柏龄院所有的人.都不曾携带兵刃,以麦小明的武功,谁敢上前擒他!”

“你们为什么不带兵刃?”

“属下们只是奉命到聚义厅来,当时并不知来做什么,何必携带兵刃?”

霍元伽见此情形,当然不能命钟一豪等人回去取兵刃,只好回头叫道:“张敬安出来!”

一条人影由大厅内掠出,果然是张敬安,显然此人也是藏身在屏风之后.

张敬安双手早已握着光芒耀眼的两枚金环.来到霍元伽身侧,目光呆滞的站在那里待命。

原来,霍元伽昨夜见张敬安败在麦小明手下,一直以为是—时失误和大意所致,因之,他决定让张敬安再试一次。

如果仍然败北,再采取其他行动。

这时,柏龄院所有的人都越发为麦小明着急,钟一豪距麦小明身后最近,以“传音入密”之术叫道:“麦老弟.这是何苦?你是聪明人,怎可为逞一时之气而做出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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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智战群魔

麦小明并未回头,也以“传音之密”之术道:“钟大哥放心,小弟料想霍元伽还不能把我怎样!”

钟一豪真想把麦小明臭骂一顿,又痛又气道:“霍元伽手下在场的就有十几名高手,咱们柏龄院的人又帮不上你的忙,你还说不能把你怎样,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麦小明道:“连我自己都不紧张,你何苦这样紧张?别再分我的神,我现在必须全力对付张师兄,等晚上没事时.再陪你和余先生好好喝几杯酒!”

“小明,你好像疯啦!你晚上当然要喝酒,不过喝的该是祭奠你的酒!”

“不管什么酒,只要有酒喝就好。”

两人这一阵对话,只有两人知道,并未引起别人注意。

只见霍元伽喝道:“张敬安,你昨晚为何不曾达成任务?”

张敬安两眼呆视着霍元伽.一副似懂非懂模样。

霍元伽再喝道:“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把那小子拿下!”

张敬安两道呆滞的目光转向麦小明,接着直扑而上,双手两枚金环,闪电般一起击出,顿时光芒交错,令人眼花缭乱。

麦小明随即也剑气如虹.寒芒闪烁,圈入了金光之中。

一阵“当当”的金铁交击之声过后,张敬安很快便抢占了上风,在十余招过后,麦小明便被迫双脚不住向后移动。

这时,柏龄院所有的人,都不免看得惊心动魄,麦小明连一个张敬安都应付不了,何况霍元伽手下更有十几名高手.随时都可上前助阵,必要时霍元伽也可能亲自下场。

但霍元伽却看得眉飞色舞,大为得意.

就在这时,战局已有了显著变化.麦小明不但已稳住阵脚,反而逼得张敬安开始手忙脚乱。

在场双方的人哪里知道,麦小明此刻已使出“妙妙剑诀”上的剑法。

只听“当”的—声,张敬安的—枚金环已被击落。

张敬安刚要向后跃退,不但另—枚金环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击飞出去,连麦小明的剑锋,也抵住了他的咽喉。

情势转得如此之快.实在大出所有人的预料.

张敬安只是呆在当地、瞠目结舌,动也不动。

巴天义和宋天铎刚要联手齐上,却听霍元伽喝道:“暂时用不着你们两位!”

巴天义和宋天驿只道霍元伽要亲自出阵,只好暂在原地待命。

只见霍元伽回头向大厅高声道:“你们三个一起出来!”

他话音刚落,立即有三条人影迅速无比的掠了出来。

三人来到霍元伽身侧,自动一字排好。

这三人都年在四旬上下,虽然双目无神,但却气度不凡。

最左一人,方面大耳,身躯魁梧,手拄一条足有七八尺长鸭蛋粗细的镔铁拐。

中间—人.身材瘦削.马脸无须,右手紧握一柄光芒闪耀的金刀。

右面一人,面貌冷峻,肤色奇白,双手各握—支天星笔。

在这刹那,双方群雄因不认识这三人身份来历,只是诧异而已。但麦小明却已大惊失色,几乎要呼叫出声。

原来这三人竟全是酆秋的弟子!

最左一人,名叫罗铮,绰号铁拐追魂。中间—人名叫丁一魂,绰号金刀鬼梭。右边一人名叫高嶙.绅号冷眼神枭。

神杖翁酆秋原是迷踪谷首任盟主胡柏龄的师叔,此人一生行径介于正邪之间,他最大的兴趣便是广收弟子。

因之一共收了六名弟子.大弟子方天澜,上次在天台万花宫被长白神叟庞士冲击毙,以下依序二弟子罗铮、三弟子丁一魂、四弟子高嶙、五弟子张敬安、六弟子麦小明。

麦小明再也想不到,他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也全落在霍元伽手中,看他们眼神呆滞的模样,毫无疑问也是喝下“向心露”。失却本性,任由霍元伽随意控制。

这三人的武功比起张敬安,都要更高一筹。

以麦小明来说,对付一个张敬安已不轻松,如今三位师兄一起山手.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但他此刻已成骑虎难下之势,只有硬起头皮硬拼了.

忽听耳边又传来钟一豪的声音道:“小明,这三人好像都是你的师兄.他们显然已被‘向心露’迷失本性,这下你怎么办?”

麦小明极力保持着镇定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死就死吧,反正已有五个儿子给我哭墓,也算值得了!”

霍元伽扫视了罗铮三人—眼道:“你们是一起出手,还是和他单打独斗?”

罗铮三人都未作答。

霍元伽这才想起这三人已经失去理智,方才的话等于对牛弹琴。

他正要下令齐上,以便及早将麦小明收拾,却忽听苗素兰道:“盟主,暂缓让他们三人出手,待我和麦小明这叛逆再讲几句话。”

霍元伽茫然道:“夫人和他有什么话好讲?”

苗素兰道:“等我逼他放了张敬安.你再拿他,否则岂不白白送了张敬安一命。”

霍元伽弄不清苗素兰将用什么方法逼麦小明放回张敬安,正讶然不解间,苗素兰已迅速的向麦小明走去。

麦小明顿时悟出苗素兰的来意,原来她是救自己来的,就在苗素兰走近身前不足一丈时,闪电般出手把张敬安—指点倒,紧接着—个箭步窜上去,剑尖又抵上了苗素兰的咽喉。

霍元伽大吃—惊,骇然叫道:“夫人!夫人!”

麦小明冷笑道:“霍元伽,夫人的性命已经落在我的手中,你叫她还不如叫我!”

霍元伽顿时瞠目结舌,呆在当地。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由数丈外的—棵大树下,势如弩箭离弦,划空疾掠而来,轻飘飘无声无息的降落在麦小明身侧。

但见这人一袭蓝衫,面罩黑纱,正是昨晚相助麦小明的那名蓝衫蒙面人。

钟—豪和余亦乐顿时心情大为放松.

不过,那些昨夜末见此人的双方群雄,却仍愣在原地。

只听蓝衫蒙面人道:“麦小侠只管对付这女人,如果有人敢来偷袭.一切有在下应付。”

显然,蓝衫蒙面人和麦小明早有默契,麦小明又怎样和这人认识的呢?

蓝衫蒙面人的身手,昨夜已有不少人见过.尤其霍元伽,更对此人印象深刻。

其实,即使蓝衫蒙面人不来相助麦小明,霍元伽也不敢再命手下人轻举妄动,苗素兰是他的压寨夫人,在他的心中,保住苗素兰—命,不消说比杀麦小明更为重要。

当下,霍元伽急得猛一跺脚道:“夫人,你这是何苦.为了跟他讲几句话,却落入虎口!”

苗素兰面色惨白道:“妾身怎会想到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

霍元伽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就对他讲。老夫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重要的话。”

麦小明担心被霍元伽识出破绽,一把抓住苗素兰肩头,将剑尖晃了几晃,嗔目喝道:“不准你讲,你已是霍元伽的人.在下不想听你讲话!”

苗素兰叫道:“我偏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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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吼道:“不怕死只管讲,先杀了你,在下死也值得。”

霍元伽大叫道:“夫人,不必讲了,你的命要紧,那小子在这种关头.绝不会开玩笑的,他是说杀就杀。”

麦小明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就在这时,突听蓝衫人一声冷叱,接着左腕一扬,一道白光,直向扑来—人射去。

那人惨叫一声,应手倒地,却是江南四怪中的林魔苗强。

原来苗强为立功.竟偷偷由一侧扑去,可惜他只移动了二三步.便被蓝衫蒙面人的暗器击倒在地.

江南四怪的另三怪,海登、包通一见苗强中了暗器被击倒在地,连忙奔上前去把他抬了回来。

苗强被击中“期门穴”,除了全身麻癖,并无大碍。

霍元伽历声叱道:“你这混蛋可是想找死?”

苗强有气无力的道:“禀盟主,属下是想救夫人的。”

霍元伽怒道:“你根本就是害她,你这条狗命那能抵上夫人一命。”

苗强哪里还敢吭声。

霍元伽觉出方才有些过份,吩咐毛越等人道:“暂时把他抬回去,拔出暗器为他疗伤。”

接着扫视了全场一眼道:“谁都不准轻举妄动,保住夫人的命要紧!”

众人闻言,自动各自躲避向后退开丈余。

霍元伽望向麦小明道:“你准备把夫人怎么办?”

麦小明淡然一笑道:“在下今天既然难免一死,总要找个垫背的,少不得要把她带走。”

“带到哪里去?”

“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免不了同归于尽!”

霍元伽脸色一变道:“是否还有商议余地?”

麦小明道:“你可是想跟在下谈条件?”

“你的意思呢?”

“既然有条件好谈,那很好,在下就决定不杀她。”

“现在就请你把夫人放回来!”

“我只说不杀她,并没说放她。”

“既然不杀,为什么又不肯放?”

“我是说不用剑杀她,而是用别的方法让她死,好好给她留个全尸,这样做很对得住你了。”

“老夫是跟你谈正经的。”

“死当然是正经的,也是严肃的,哪有人死之前还开玩笑的道理?”

霍元伽轻咳—声道:“麦老弟,老夫从前并未亏待于你。”

麦小明道:“霍盟主,你这话像是人讲的吗?”

“你怎么又骂起老夫来了?”

“在下几曾骂你,是你自己找挨骂!”

“你说这话……”

“霍盟主,你明明要杀我,连五子哭墓都设置好了,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人证,你却偏说待我很好,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事情已经过去了,希望麦老弟别再计较.”

“你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却要我不计较,简直岂有此理!”

“只要你肯放了夫人,咱们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麦小明环扫在场所有人—眼,高声道:“各位,你们可知道霍盟主为什么要杀我吗?”

四下里鸦雀无声,谁都没答话,事实上在这种情形下,又有谁肯自找麻烦?

麦小明笑道:“你们既然不讲话,那就不明白事情原因.现在在下就公开告诉你们,免得我死了没人知道.”

只听钟—豪叫道:“麦老弟不必说了,免得再让盟主难堪。盟主是领袖天下绿林的人,咱们做部下的,总该给他老人家留点面子。”

麦小明道:“你们是他的部下,我现在是叛逆,早已不是他的部下了。他要杀我,我还给他留面子.天下有这种道理吗?”

他语气略顿,接着提高声音道:“现在我告诉大家,他是为了一个女人要杀我.如果这个女人是他的压寨夫人.那还情有可原,偏偏这女人却是个毫无廉耻的臭婊子.”

钟一豪急道:“小明,不必再说了吧!”

麦小明道:“我为什么不说?这个婊子现在在东海院。大家当然知道是谁,霍盟主昨晚发下令牌,要我去嫖那臭婊子,我不嫖,他就要杀我。

大家想想看,咱们迷踪谷绿林总寨可有这种规矩,若这事一旦传扬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霍盟主的令牌,居然是嫖婊子用的,连人家肯不肯嫖,他也要管、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时,霍元伽早已面色憋得有如猪肝.跺了跺脚道:“麦老弟,你就少说两句好不好?既然老夫处置不当,当然不会再杀你。现在该是咱们好好商量的时间了!”

“要怎么样,你先说说看!”

“只要你肯放了夫人,过去的事,一笔勾销。”

“这么说你是不杀我了,那么你是要赶走我?”

“一切悉听尊便,你要走,尽可离开迷踪谷;如果仍要留在这里,老夫也至表欢迎。”

“你空口说白话怎能算数?”

“老夫刚才的话.在场之人皆已听到,怎能不算数?”

麦小明冷冷一笑道:“言出如风,空口无凭。我必须有证据捏在手里才行。”

霍元伽顿了—顿道:“你要什么证据?”

麦小明道:“你自己能写一张字据给我最好,否则就由方才那位读状的丁爷写,再由你签名画押,交给我,就仪式完成。”

霍元伽为了苗素兰的安全,不敢多耽误时间,忙命巴天义道:“把丁师父找来!”

丁师父很快便被巴天义带到。

霍元伽道:“老夫现在要你写—张字据交给麦头领。”

丁师爷道:“方才属下已经在大厅内听清楚了,马上就遵照你老人家的意思写。”

他说着回到大厅,盏茶工夫之后.便把写好的字据交给霍元伽道:“属下已带来笔砚,盟主认为无误后就请签名画押。”

霍元伽匆匆看过后,再接过笔.签了名画了押道:“送过去交麦头领收执。”

却听麦小明道:“别忙!”

霍元伽一愣道:“莫非麦老弟又要变卦?”

麦小明道:“霍盟主太多心了,我是准备请你吩咐丁师爷把字据内容当众宣讲一遍,以便让大家都听明白。”

霍元伽忙道:“丁师爷马上宣读。”

谁知麦小明却又叫道:“别忙,你让他怎样宣读?”

霍元伽道:“当然是照着上面写的,一个字—个字的念。”

“废话,谁能同时念出两个字来!”

“你究竟要怎么样?”

“要他用官话念,至少每句每个人都听清楚,别再读‘祭文’。”

霍元伽蹙了蹙眉,侧脸问道:“丁师父.你到底会不会讲官话?”

丁师爷咧了咧嘴角道:“属下在外闯荡这么多年,当然会讲。”

“会讲为什么刚才不肯讲?”

“读罪状和祭文一样,必须让人带点听不懂,才显得有学问.够意思。”

忽听王大康吼道:“去你奶奶的熊!待会儿俺把刀按在你脖子上,看你这狗娘养的求饶时还是否像读祭文一样!”

丁师爷哪敢回嘴,立即展开字据,高声朗诵起来。

这次他读起来果然清楚得多,虽然还带点土腔土调,至少已让人听懂。

丁师父读完后,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来到麦小明跟前.将字据双手递了过去。

麦小明探手接过,匆匆看了一遍.然后折起揣进怀里。

霍元伽催促道:“为什么还不把夫人放回?”

麦小明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霍夫人,请回吧!”

说着收起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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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苗素兰尚未走回霍元伽跟前,突见麦小明和蓝衫蒙面人齐齐纵身而起,掠过钟一豪等人头顶上方后.很快便在远处消逝不见。

钟一豪和余亦乐、王大康等人想叫唤,却已来不及了。

这变化霍元伽也有些意外。

钟一豪高声道:“盟主,你可是不准麦小明留在谷里?”

霍元伽道:“岂有此理!刚才双方所说的话.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老夫并没不准他留在谷里。”

“那他为什么要走?”

“他要走是他的事,老夫哪里清楚。”

“如果有一天属下把他找回来呢?”

“老夫正希望能把他找回来,麦小明武功出众,他走了正是迷踪谷的损失。”

群雄在大厅外散去不久,天星院的密室里,便开始了—项秘密会议。

主持人自然是霍元伽.参与的人只有岭南二奇巴天义和宋天铎二人.连苗素兰都不在场。

霍元伽猛一跺脚道:“老夫在黑白两道闯荡了几十年,今天这跟斗栽得实在太大,真不知今后该如何领导迷踪谷所有弟兄!”

巴天义陪着谄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盟主再烦恼有何用?”

霍元伽叹了口气道:“好在那小子已经走了.总算去了一害。”

巴天义脸色阴沉了半响,忽然干咳两声.低声道:“盟主,属下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讲?”

霍元伽眉头一皱道:“老夫请你们两位来,就是要商议事情,有事何必吞吞吐吐?”

巴天义顿了—顿道:“有道是‘疏不间亲’,属下想讲的话也许不妥,还是不讲好。”

霍元伽两眼转了几转道:“岂有此理!老夫对你.什么时候见外过!”

巴天义这才欲言又止道:“既然如此.属下便斗胆讲了。今天的事情.属下很怀疑毛病出在夫人身上。”

霍元伽哦了声道:“你是说?……”

巴天义道:“也许是属下多心了,令天的事情所以会弄到这种地步.不外是夫人落入麦小明手中。盟主可曾想到夫人为什么会落在他的手中?”

霍元伽似有所悟道:“莫非你怀疑夫人是故意这样做的?”

巴天义道:“并非属下多心.盟主应该想到夫人和柏龄院方面的关系。”

霍元伽沉默了好久,终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但为了和她是夫妻关系,这事老夫又不便追问。”

巴天义道:“以后请盟主多多留意,凡是和柏龄院方面扯上关系的机密大事,最好少让夫人参与。”

霍元伽道:“老夫不会再吃第二次闷亏。”

“关于对付柏龄院方面,盟主可有什么新的打算?”

“柏龄院去了麦小明,已对咱们的威胁大减,钟一豪那般人,今后可能不敢再嚣张了。”

巴天义摇摇头,阴森森一笑道:“不管以后他们敢不敢再嚣张,但盟主若想把那些人引为心腹,只怕还大不容易。”

霍元伽嘿嘿笑道:“现在正在用人之际,为了内部团结,老夫只是暂时和他们妥协,时机一到.当然会把他们集体剪除。”

一直末开口的拘魂索宋天铎忽然轻咳了声道:“属下也希望进言—件事,也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霍元伽道:“你怎么也来这一套,有话就讲,何必再问?”

宋天铎顿了一顿,才道:“属下说的是关于许仙子……”

霍元伽忙截住宋天铎未完之言,歉然笑道:“这事就是你不提,老夫也觉得对你两位很抱歉。”

宋天铎怔了怔道:“盟主对属下们抱的什么歉?”

霍元伽道:“东海院自成立以来.老夫共发出四次慰劳令牌.对象都是柏龄院的人,两位到现在还没轮到,老夫怎能不抱歉。其实老夫是另有用意,你们二位千万别介意。”

宋天铎干咳了几声道:“盟主误会了,属下并非这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属下是说今天这事的祸根,完全是由许仙子身上而起,如果不设立东海院,根本不可能发生麦小明事件。”

“说的也是,宋老弟的意思该怎么办?”

“属下斗胆进言,最好把东海院关闭,像许仙子那种女人本来就是祸水,如果盟主同意,就把她逐出谷去或者把她活埋掉。”

“东海院暂时关闭我同意.至于把她逐出谷去.那倒不必。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她现在已完全在老夫的控制之下。”

“盟主是怎样控制她的?”

“老夫已暗中给她服下一种药物,若七日之内不服解药,就会腹痛难忍,无法行动.”

“这事许仙子知道不知道?”

“老夫当然不会让她知道。”

“那么她毒发时又怎会不知道?”

“老夫计算时间.每次都在她毒发前,派人暗中在她茶中放进解药,因之她才至今毫不知情。”

三人又密谋了半响,才各自散去。

钟一豪等人也在霍元伽回到天星院不久.回到柏龄院。

路上,他们虽为麦小明逃过大劫而深感庆幸,但另一方面,也为麦小明的离去而怅惘不已。不但是感情方面的失落,同时也等于失去了凭恃。

余亦乐吁了口气道:“诸位可看出今天是苗姑娘救了麦小兄弟?”

王大康道:“俺是个粗人,也看出了门道。从前俺还以为苗姑娘真是变了心,现在才明白,她跟了霍元伽,一定有什么苦…”

余亦乐接道:“你可是说有什么苦衷?”

王大康道:“不错.就是这两个字。俺虽然没读过几年书,有些文绉绉的话说不上来,但却懂得意思。”

他接着又道:“不过,俺今天不明白的,那蓝衫蒙面人又是谁呢?”

余亦乐道:“这人昨晚也曾出现过.也帮过麦老弟杀退巴天义和宋天铎.偏偏连麦老弟也不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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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水火不容

进入院门,不由所有的人都是一阵惊喜,只见客厅里坐着一个人,赫然是麦小明.

群豪在喜出望外之下,立即快步拥进了客厅。

还是王大康第—个开口叫道:“原来麦小兄弟没走!”

麦小明笑道:“你们都在,我为什么要走。”

王大康咧嘴笑道:“那太好啦!俺们方才在谈论着你,不知你到哪里去了?”

麦小明道:“我腰里装着霍元伽的字据,还怕什么?”

钟一豪正色道:“不管如何,麦老弟以后还是要谨慎小心,绝对不可再闹事。霍元伽阴险诡诈,咱们不得不防.”

麦小明道:“我什么时候闹事来?以今天的事来说,难道我连嫖女人的自由都没有?你们评评理,到底是谁找谁的麻烦?”

余亦乐道:“别说这么多了,现在大家只想知道那位为你助阵的蒙面人是谁?”

麦小明神秘一笑道:“提起此人,其实我早就认识。”

余亦乐不悦道:“既已认识,为什么昨晚不讲?”

麦小明道:“因为昨晚并没认出是谁。”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认出他的?”

“今晨五更左右,她来敲找的窗,我穿窗而出一看,才知道是她。”

“以后呢?”

“经过两人一商议,我们就躲起来,直等霍元伽在聚义厅准备就绪,我才决定现身。至于她,暂时藏在大树上,必要时便来为我助阵。”

“这人到底谁?”

“你们也见过,而且都认识。”

众人只听得如坠五里雾中.

麦小明这才高声道:“苗姑娘请出来!”

苗素苓很快便由房内走出来。

这时她仍着男装,却已不是先前那套蓝衫。

原来,苗素苓所住的房间,和麦小明房间相隔不远,虽然她不曾过问麦小明昨晚到东海院之事,却已私下听到众人在议论此事。

因之,在麦小明昨晚走后,便也携带兵刃,穿窗而出,并找了一块黑纱将面部罩起,悄悄来到东海院外.

她到达东海院时,正值麦小明和江南四怪交上了手,因见江南四怪不是麦小明对手,因此便隐身暗处.并未采取任何行动,直到岭南二奇上阵后,才现身相助,然后又趁机溜走。

她回到柏龄院,一直为麦小明担心,无法成眠。四更过后又听到钟一豪和余亦乐去劝麦小明逃走,于是就在钟、余二人走后,又穿窗而出,来到麦小明窗外敲窗。

两人相见后,麦小明才知道昨晚相助自己的蓝衫蒙面人竟是苗素苓,经过一番商议,才决定了先前的那番行动。

他们的计划,也是必要时先擒住苗素兰,使霍元伽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同时苗素苓也可趁之机会看看姐姐苗素兰.

麦小明起初很震惊于苗素苓身法为何如此之高,因为他昨夜已见过她的武功,比她的姐姐苗素兰以及万映霞都高出许多。但经过苗素苓的一番解说,也就不以为怪了。

原来,苗素苓在吕梁山九天玄洞府时,最受阴手一魔的喜爱.因之.教她的武功也最多。

后来,长白山神叟庞士冲又传过她不少武功,以致她的武功得能更上一层楼,实在是很自然的事。

当下,钟—豪等人,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见柏龄院又添了这么一位生力军.内心都高兴不已。

王大康带点不解的问道:“苗姑娘打扮成男装,又面罩黑纱,俺们当然认不出你是谁,可是为什么先前连声音也像男的呢?”

苗素苓笑道:“家师阴手一魔,他连‘向心露’都造得出来,难道还造不出‘变音药’?晚辈离开九天玄洞时,顺手在药房偷来一瓶.想不到来到迷踪谷就派上了用场。”

王大康道:“真了不起,你和麦小兄弟称得上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

他这—句无心之言不打紧,却把苗素苓羞得刹时粉脸泛红,低下了头。

连麦小明也有些难得—见的腼腆。

只听钟一豪道:“现在咱们大家该商议的第一件事,是小明老弟如何和霍元伽见面。”

王大康道:“麦小兄弟手里有那老小子签名画押的字据,还怕他作什么?”

钟一豪道:“现在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麦老弟和他见面时,双方必定很尴尬,咱们总该想办法化解这层尴尬气氛。”

麦小明对自己的事,反而颇不在意地道:“霍元伽和我已成冤家对头,再化解也没有用。倒不如不去管它,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应该是如何让苗姑娘早早与她姐姐见面。”

钟—豪道:“这的确是件要紧的事,事实证明,苗大姑娘并未变心,但咱们和她却很难有私下接触的机会。如果能让她姐妹早些见面.咱们就不难得知霍元伽一些不曾公开的消息。”

王大康道:“今天苗姑娘和苗大姑娘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钟一豪道:“苗姑娘不过是看到了她姐姐而已,双方连句话都不能交谈,见这种面有什么用?”

王大康尴尬一笑道:“副盟主说的也是,不过见着总比没看到好。”

洪泽瞄了王大康一眼道:“你又在说废话了!”

钟一豪道:“苗姑娘请耐心等待.钟某—定设法让你们姐妹尽早见面。”

中午.开饭时间已到,柏龄院群豪刚进入餐厅,便听守门的进来通报道:“禀副盟主,盟主带着巴头领和宋头领正向这边而来,可能是要到咱们柏龄院。”

这守门喽兵是钟一豪的心腹手下,故而才会主动事先通报。

钟一豪忙交代道:“苗姑娘请暂回房躲一躲!”

王大康道:“麦小兄弟是否也该暂时避—避?”

钟一豪道:“这正是麦老弟和他见面的好机会,也可免除将来在聚义厅乍见的尴尬。”

果然,霍元伽很快便带领岭南二奇走了进来。

钟一豪等人随即起立相迎,麦小明也不得不跟着站起。

霍元伽一眼就发现麦小明,先是脸色一变.接着又嘿嘿笑道:“原来麦老弟没走!”

麦小明道:“我是迷踪谷的人,是你霍盟主的属下,你并没赶我走,我为什么要走?”

霍元伽尴尬一笑道:“你是迷踪谷的一员勇将,老夫本来就舍不得你走。现在来,就是要看看你在不在,真叫老夫高兴,你果然在!”

麦小明道:“我是—个专给你惹麻烦的人,你真的希望我在?”

霍元伽拍了麦小明—下肩膀道:“老弟,像你这样一位难得的人.纵然惹点麻烦,老夫也高兴!”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你怎么连老夫的话也不相信?”

“你说要杀我,后来又不杀我,这是不是说话不算话吗?”

霍元伽被弄得脸上一热,有些难以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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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亦乐见状,担心霍元伽难以下台,忙道:“麦老弟,你好像又犯了毛病,盟主是对你的一番好意,你应当感谢他老人家才对。”

麦小明道:“我当然明白盟主对我好.不然我何必留在迷踪谷?”

余亦乐道:“既然明白盟主对你好,刚才就不应该再说那种话。”

麦小明笑道:“我不过开开玩笑.盟主虽然身份地位高,总也是个人,不可能没开过玩笑。”

“可是开玩笑要看场合。”

“现在这场合最恰当,盟主从昨夜到现在一直在生我的气,说不定已经气昏了头,我开开玩笑,正是设法让他消气,有什么不好?”

霍元伽觉出柏龄院不能多待.立即拱了拱手道:“诸位请用饭吧,老夫该走了!”

钟一豪道:“盟主何不留在这里一起用饭?”

霍元伽道:“老夫那边还有点事等着要办,晚上再设宴招待麦老弟和各位。”

霍元伽走后,王大康道:“这老小子又要请客,只恐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咱们去是不去?”

钟一豪道:“他是盟主,要设宴招待,咱们当然要去。”

王大康皱眉道:“万—他在酒中下毒呢?”

忽见苗素苓由房内走了出来道:“可惜我不能参加,如果有我在场,不论他下什么毒,都瞒不过我。”

钟一豪道:”苗姑娘在这方面怎会如此高明?”

苗素苓道:“高明谈不上,副盟主别忘了我师父是谁。跟了他那么多年,学也学了不少.看也看了很多。就连我姐姐,可能也比不上找。”

王大康禁不住道:“那就让苗姑娘也一起参加。”

钟一豪摇头道:“不成!苗姑娘和他正式见面.必须找个适当时机,不然他将对咱们疑心更大。”

却听余亦乐道:“大家放心,余某在施毒验毒方面,也懂得一点皮毛,到时候大家看我的脸色行动,我动过筷子的菜.大家再跟着用。”

钟一豪道:“也好,只有这么办了。”

余亦乐接着又道:“还有,如果我所料不差.苗大姑娘也必定在场。她既然仍护着我们,如果饭菜里有毒,她必定知道,默察她的眼色,也是个办法。”

霍元伽果直在当晚设下了酒宴。

酒食只有两桌,柏龄院的群豪全在被邀之列,反而是霍元伽的心腹手下,只到了岭南二奇等少数几人。在表面上看,自然是霍元伽对柏龄院方面的重视。

为了不张扬,酒宴是设在天星霍元伽私用的客厅里。

苗素兰果然也出现在场.

这顿酒饭主要招待的对象足麦小明。因之,麦小明的座位和钟一豪并排在一起,比余亦乐还要上位。

霍元伽的态度.表现得异常殷勤亲切,首先向麦小明敬酒。

苗素兰则神色漠然,很少开口讲话。

柏龄院的群豪,都暗中留意余亦乐和苗素兰的神色,每道菜等他们动过筷子再动筷子。

忽听霍元伽问道:“万姑娘为什么没到?”

钟一豪早有准备.忙道:“万姑娘这几天身上一直不舒服.连平常吃饭,都是送到她房里一个人用。”

霍元伽轻哦了声道:“可曾请大夫看过?咱们迷踪谷也有位名医。”

钟—豪暗感心头一震道:“属下怎么没听说过?”

霍元伽道:“就是今天大家所见过的丁帅父。”

麦小明哼了声道:“那老小子还会看病?倒看不出。”

霍元伽道:“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丁师文是位秀才,据说在家乡县衙门里也当过师爷,又学过医术,专洽疑难杂症.像万姑娘这种病,一看就好。”

钟一豪道:“还是不必麻烦丁师爷的好。”

霍元伽道:“什么话?有病哪有不治的,明天老夫就派丁师爷到柏龄院为万姑娘看病,保证药到病除。”

这—来,不但钟一聚内心起了恐慌,柏龄院其他的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但霍元伽话已出口又有谁能让丁师爷不到柏龄院去。

柏龄院的群豪回去后.钟—豪为明日丁师爷要来给万姑娘看病的事大感烦恼.但因时间已晚,大家都有醉意.无从商议解决办法,只有等明天再说了。

麦小明回到房里,也睡不着觉。

他想到苗素苓对自己两次舍命相助.自己总该设法让她和苗素兰早日相会,否则就未免太愧对人家了。

他本来已经躺下.想到这里,立即又起身穿好装.出了柏龄院。

他要趁夜去见苗素兰。

苗素兰和霍元伽目前并不住在同一房间,他已听说,同时也打听出苗素兰在天星院的住处所在。

天星院的大门外有警卫,巡夜的也往来频繁,麦小明只好直接潜行到天星院后侧.躲在暗处看看四下无人,才跃身进了院墙。

进入院墙,已是院内,院内范围虽不小,但已并无警戒及巡逻人员.不过他还是蹑踪屏息而行,慢慢找到苗素兰的窗外。

其实这里是否真是苗素兰窗外,他并不敢十分确定,而室内已熄去灯火,可能人已入寝了.根本无法察看。

麦小明隐身窗外暗处,足足等了盏茶工夫,仍无动静.无奈之下,只好在窗棂上轻轻拍了几拍。

立刻,里面发出了惊问声:“什么人?”

这声音正是苗素兰。

麦小明暗忖着如果把苗素兰引出户外,势必惊动耳目.心意既定.又抬手连拍窗棂三下。

这时苗素兰已披好衣服,下床来到窗前,刚刚打开窗户,还没来得及问话,麦小明迅速的跃身穿窗直入室内。

苗素兰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人好大胆,竟敢闯到盟主夫人房间来!”

麦小明急急说道:“小声些,是我!”

“你……你是小明……?”

苗素兰犹自惊魂不定,直退到床前道:“小明,你可千万不能做出傻事来。我现在已是盟主的人,即使不是,你也不该对我有过份的举动。”

麦小明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忙道:“苗姐姐别误会,我是有事来找你的。”

苗素兰依然冷道:“有事找我,就该禀明盟主,白天堂堂正正的来,深更半夜闯到屋子里来.又算何意?”

麦小明急得轻轻一跺脚道:“小弟还要来向你道谢!”

“你向我道的什么谢?”

“今天白天你救过我,当然要向你道谢。”

“你的话我实在听不懂,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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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姐,不必再装作了,从前柏龄院的人.都对你变心而去既怀疑而又不谅解。看了今天你救我,才知道你并没变心。你做了霍元伽的压寨夫人,必定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你到底胡说些什么?”

“小弟没胡说,反而是你怀疑小弟的来意。”

“你深更半夜闯到我房间,本来就是鬼鬼祟祟不正经.难道我还会欢迎你来?”

“我方才说过,是有要紧事见你。”

“我方才也说过.你该在白天正大光明的和我相见.”

“我若白天见你.必定会让霍元伽知道。”

“他是盟主,也是我的丈夫,当然该知道。”

麦小明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吁了口气道:“苗姐,你若老是这样讲话,就太辜负小弟的一番心意了。”

苗素兰依然语气冷峻道:“我何须知道你的心意,你若知趣,就马上走!”

麦小明万想不到会弄出这样的后果,同时也开始怀疑苗素兰必已真心归附了霍元伽,不由一股怒火直冲而起道:“苗素兰,用不着这样。既不领我的情,我当然也不会再领你的情,我也不再打扰,马上走!”

他刚要穿窗而出,却突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只昕苗素兰低声叫道:“快快躲到床下,听这脚步声,好像是盟主来了!”

麦小明料想若穿窗而出,深夜间难免发出声音,势必惊动门外的人。如果来人真是霍元伽,身旁很可能有随从,说不定已有人在窗外监视。为防万一,只好暂时委屈自己,依言钻入床下。

苗素兰迅速把窗关好,又回到床上,拥被而眠。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接着果然响起霍元伽的声音道:“夫人开门!”

苗素兰并不答应,装作睡去。

直等霍元伽又叫了几声.她才发出懒洋洋如梦初醒的声音道:“是盟主吧?怎么这时候来叫门?”

霍元伽道:“我想进来一下,夫人请开门。”

苗素兰道:“咱们有约在先,百日之内,各自分房,盟主这时候来做什么?”

霍元伽干咳了声道:“虽然有约有先,但并没规定你的房间我不准进来,难道我进去坐坐也不成?”

“可是这么晚了.你我都该好好睡觉,如果真要来,就该明天再来。”

“就是因为睡不着,我才想来跟你随便聊聊,你把我拒之门外,成什么体统?”

苗素兰无奈之卜,只好披衣起身打开房门。

霍元伽进入房内,径自在床沿坐下。

这时他的两条腿.正好在麦小明的身前,麦小明为防不测,右手已紧紧握着长剑,只要他拼力—挥,足可把霍元伽的双腿齐根削断。

但他不能这样做,以免闯出祸来,因小失大。

只听霍元伽道:“为什么不点上灯?”

苗素兰道:“你来不过是跟我聊聊,聊天何必点灯?”

霍元伽默了一默道:“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在关窗,为什么这时候才关窗?”

苗素兰道:“今晚酒喝得太多,头有点昏,我是打开窗子透透气,在睡觉之前,当然要把窗子关好.”

“这样说你是刚才才躺下了?”

“你呢?”

“我也是酒喝多了睡不着。”

“那就现在回去睡吧,时间已经不早啦,你身为盟主.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霍元伽蓦地—把将苗素兰搂进怀中道:“夫人,我要跟你一起睡!”

苗素兰急得一阵猛力挣扎,怎奈霍元伽天生神力,再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不由气急败坏的叫道:“盟主,你未免大过份了,别忘记咱们有约在先。你身为盟主,怎可不遵守诺言?”

霍元伽也气喘吁吁的道:“夫人,你可知道老夫想你想了多久?”

“最多也不超过两个月!”

“你错啦!从当年你随胡柏龄进谷时,老夫就看上了你,只是那时无法表示而巳.”

“现在我已是你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想的?””你虽然在名义上已是老夫的人,但老夫到现在却还没有真正得到你。”

“那是因为彼此有约在先。”

“可是所有迷踪谷的人,都以为咱们两个早就……”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何必提别人?”

霍元伽把苗素兰搂得更紧,接着已把人压到床上,透着满口酒气道:“夫人,你不能再拒绝老夫,老夫夜晚实在再也无法忍受!”

苗素兰一面翻滚一面道:“你若非这样不可,我自信也难以拒绝。可是你该让我起来把衣服脱掉,这样子哪能办什么事。”

霍元伽喜出望外,依言松开了手。

苗素兰坐起身来,右手往枕下—探,突然一声冷叱道:“盟主,你如果希望我死.就只管来逼我!”

霍元伽大吃一惊,虽然室内并未点灯,他却已看出苗素兰这时手里正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而且顶在她自己的心窝上。

只听苗素兰又道:“你如果再敢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雷元伽惊出一身冷汗道:“不肯就不肯,何必如此?”

苗素兰道:“你若不如此逼我.我怎会出此下策?有话到床下坐着讲.不准靠近我!”

霍元伽只好由床沿改坐到床下椅子,摇了摇头道:“这是何苦!”

苗素兰气咻咻的道:“应当先问问你刚才是何苦!”

“老夫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考虑了很久,才厚着面皮到你房中来。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因为你总是我的夫人。”

“可是你我的百日之约更重要!更何况迷踪谷除了我也不是没有别人。”

“你说的是谁?”

“不是有个什么许仙子吗?你既能把她安排东海院供别人玩乐,为什么不留着自己消遣?”

“夫人可是吃醋了?”

“我什么醋不好吃,吃那种女人的醋。”

“你既知道那是个贱女人,就不该说刚才那种话。”

“她既然是贱女人,你为什么又把她称为仙子?”

霍元伽耸了耸肩,嘿嘿笑道:“当着她的面,当然要说她喜欢听的,因为老夫要利用她。”

苗素兰冷笑道:“你利用她找跟头栽,是吗?”

霍元伽一愣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苗素兰道:“别忘了麦小明事件,还不是全由那女人身上而起。你身为绿林盟主,被当众弄得灰头土脸,难道这跟头栽得还不够大吗?”

霍元伽干咳了声道:“这事老夫正要问你。”

苗素兰道:“你问我什么?”

“麦小明本来已难逃一死,偏偏你却过去要和他讲什么话,以致落在他手中.我为了你不受到伤害,不得不委屈求全答应他的要求,这事怎能怨我?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要过去跟他讲话。”

“你懂什么?我也是为了你。”

“这话老夫不懂。”

“我见他身后全是柏龄院的人,若他逃跑,柏龄院的人必定不肯去追。而你手下的人,因为隔得远,麦小明的轻功又高,怎会追得上他。”

“所以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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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我假装要过去和他讲几句话,只希望能在近距离趁他不注意时一指将他点倒.哪知反而弄巧成拙。”

霍元伽猛一跺脚道:“你真糊涂,以麦小明的武功,你如何能制得住他?”

苗素兰道:“我当然知道他武功高,但他若真在毫无戒备的状况下敌人猝然施袭,武功再高又有何用?”

霍元伽连连摇了摇手道:“算了算了!事情已经过去,老夫再责备你也没用.只有自认倒霉了!”

苗素兰似是已有些不耐烦:“你还有什么谈的?”

霍元伽道:“老夫只求今夜能跟你正式团圆,既然你不肯,什么也没谈的了!”

苗素兰道:“那就请回到你自己的房里休息吧!而且我也要睡。”

霍元伽站起身来,长长叹了口气道:“有了压寨夫人有什么用,到现在还是一对挂名大妻,只能叫老夫干着急!”

苗素兰道:“我已经很对得住你了.在公开场所,处处顺着你,还要我怎么样?”

霍元伽道:“别说了,老夫很知趣,现在就走.”

霍元伽走后,苗素兰下床把房门关上,然后又回到床上,奇怪的是竟没叫麦小明出来,好像忘记床下还藏着一个人。

方才霍元伽和苗素兰的对话,麦小明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本来认为苗素兰仍然心向柏龄院,而且是有意救自己。此刻这想法却又开始动摇,一切都陷入扑朔迷离之中,似乎弄不清方才她对霍元伽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不过唯一令他觉得苗素兰仍有可取之处的,是她和霍元伽之间至今尚不及于乱。至于百日之约是怎么回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见苗素兰一直不肯理会自己,只好自己钻了出来道:“你为什么不叫我出来?”

苗素兰声音冷冷的道:“你明明知道他走了,还用我叫吗?”

“在人情上,你应该先叫我—声。”

“你深夜闯到我房里来,还有什么人情可言?”

此刻的麦小明,真恨不得掴苗素兰几掌。

他从前对苗素兰,本来私下里十分爱慕,只因年龄相差很多,因之始终不敢表达。而现在呢,他已弄不清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在忍无可忍之下,他决定就此离开。来到窗前.轻轻打开窗道:“我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来见你,既然你以这种态度对我,我就决定不说了.霍夫人,再见!”

谁知他刚要穿窗而出,苗素兰却又低喝道:“慢着!”

麦小明道:“莫非你又想听了?”

“你不说出来,让我听什么?”

“你真的想听?”

“如果是和我有关的事,当然想听。”

“正是和你有关,不然又何必闯进这里对你讲。”

“你说。”

“你可有一位妹妹叫苗索苓?”

苗素兰果然留上了意,讶然问道:“你为什么忽然提起她来?”

麦小明道:“因为我见过她。”

“她在吕粱山九天玄洞府,你怎会见到她?”

“反正我已经见着她了,至于怎样见到她的,请恕不便明告.”

“其实我已猜得出,上次在谷外遇到你,你很可能就是到吕梁山向家师求取‘向心露’的解药.看到我妹妹并不足奇。她对你有什么交代?”

“她很怀念你,可惜你竟是如此的无情无义!”

“住嘴!你怎知我无情无义?”

“你若有情有义,就不该这样对待我!”

“我跟你哪里来的情义?”

这句话果然把麦小明问得有些语塞,顿了一顿道:“你我之间虽然没有,但你和苗素苓姐妹之间,总该有情义吧?”

苗素兰道:“那还用你说!”

麦小明吁了口气道:“那就好,也许我夜晚不曾白来。现在我郑重告诉你,你妹妹要见你,为了顾虑不让霍元伽知道,希望你能主动安排一个与她秘密相见的机会。”

苗素兰似是难以相信,冷冷一笑道:“小明,你怎么在我面前睁着眼直说瞎话.难道我是三岁两岁的小孩,那么容易欺骗?”

麦小明道:“实对你说,上次我到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已把令妹带了出来。上次令师来迷踪谷时,曾向我要人,当时你也在场。难道没听见?”

苗素兰道:“我当时已被他点了穴道,昏厥在大厅门外,如何听得见他曾和你讲过什么?”

“那我现在就再告诉你,令妹已在多天前随我混进了迷踪谷。”

苗素兰顿时显得大为激动道:“真的?她在哪里?”

麦小明道:“她在哪里,目前只有我一人知道,除非你提出保证.我才会告诉你。”

“你要我提出什么保证?”

“不能让霍元伽知道。”

“这么简单的事,也要我保证.”

“别忘了你现在已是他的压寨夫人。”

“我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妇,难道你刚才在床下没听到?”

“好,那我就告诉你,她目前在柏龄院。”

苗素兰强忍着激动,默了一默道:“明天—更入夜后,要她在东海院后侧的林荫里等我。那里少有人去.又是一片树林,不太可能有人看到。”

麦小明道:“就这样办,我该走了,难道你连一句向我道谢的话也没有?”

苗素兰道:“我当然该谢谢你,不过你半夜三更闯到我房中来,实在是件冒失又冒险的事,以后千万不可再这样!”

麦小明耸耸肩道:“我又何尝愿意这样做.只是你现在已做了天下绿林盟主的压寨夫人,我不过是一个小头目,不这样又怎能单独见到你。”

苗素兰转过脸去道:“你走吧!路上要留意一点。”

次日早饭后不久,一个獐头鼠目、尖嘴缩腮.留着一撮山羊胡,身穿灰色长衫的人,摇摇摆摆大模大样的来到柏龄院.

这人的身后跟着一个随从喽兵,手里提着一只药箱。

原来这人是丁师爷,不用说是奉霍元伽之命,来为万映霞诊病的。

柏龄院的群豪,都在客厅里。

听说丁师爷到了,钟一豪和余亦乐颇为殷勤的迎出客厅门外。

如果把迷踪谷比作皇城,现在的丁师爷,该是御医了,钟一豪和余亦乐当然不能怠慢。

两人把丁师爷迎进客厅坐下,余亦乐还亲自泡上—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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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师爷昨天在聚义厅曾被王大康和麦小明等人辱骂过,本以为来到柏龄院必定又受到冷嘲热讽,因之在路上心里一直嘀咕.

此刻见连身为副盟主的钟—豪和一向受人尊重的余亦乐都礼貌相待,总算放下心里—块石头。

他喝了口茶道:“不知万姑娘的病,今天有些起色没有?”

余亦乐摇摇头,又皱皱眉道:“不瞒丁师爷,万姑娘的病,竟是越来越重了。目前不但米水未进,连话都无法讲出,真不知该怎么办?”

丁师爷哦了声道:“想不到会病得这样重,不过没关系……”

站在一旁的王大康,不等他说完.便两眼一瞪道:“你这老小子是讲话还是放屁?”

丁师爷呆了一呆道:“王头领怎么开口就骂人?”

王大康吼道:“万姑娘病得已经快死了,你还说没关系,这那里像人话!不是放屁是什么。”

丁师爷咽下一口唾沫道:“原来王头领误会啦!老朽的意思,是说万姑娘虽然病得很重,得经过老朽诊断之后,必定可以妙手回春。”

王大康冷笑道:“就凭你那双手,像粪叉子一样,也配称妙手!”

丁师爷苦笑道:“妙手不妙手,不在于长得好看不好看。王羲之是书圣,吴道子是画圣,他们的手也不见得好看。”

麦小明抢着道:“丁师爷多大年纪啦?”

丁师爷不觉一愣道:“麦小侠为什么忽然问起老朽的年龄来?”

麦小明道:“你别问这个,只管说出多大年纪来。”

丁师爷捋了捋山羊胡子,带点倚老卖老的意味道:“若问起老朽的年纪,虽然比起百龄高寿的前辈还差了一大截,但在迷踪谷内,却很少有人敢比。”

麦小明道:“用不着卖老资格,到底多大?”

丁师爷嘿嘿笑道:“老朽已虚度了六十有八春秋!”

麦小明冷冷一笑道:“原来你才不过六十八岁,王羲之和吴道子,—位死了上千年,—位死了几百年,他们的手是什么样子,你怎么看到的?”

丁师爷不觉神色为之一窒,顿了一顿道:“这不过是想当然尔。譬如孔夫子和关夫子,现在有谁见过他们.但他们却既有画像又有塑像,你能说他们的像塑得不对吗?”

麦小明道:“你别扯得太远。孔夫子和关夫子的画像塑像,不是现在才有。当初必定有人看到他们。你说王羲之和吴道子的手长得不好看,却从来没人这样说过,除非你找出证据来?”

丁师爷苦笑道:“这种事情哪里能找出证据来?”

麦小明道:“既找不出证据来,那就证明你在胡扯。如果我来胡扯一番,你信不信?”

丁师爷动着一对死鱼眼道:“麦小侠准备胡扯些什么?”

麦小明道:“我说你那父母长得像乌龟王八,你同意不同意?”

丁师爷立刻面孔憋得犹如猪肝,气得全身发抖道:“麦小侠怎可出口伤人?”

麦小明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看到尊驾这副尊容,当然会想到你的上一代是什么长相.这也是想当然尔的事。你能想当然尔,难道我就不能想当然尔?”

丁师爷只气得一连呛咳了好几声,几乎鼻涕眼泪交流,半响,才手势连摇,大声道:“算了算了!老朽今天是看病来的,咱们不谈这些!”

余亦乐在旁陪着笑道:“丁师爷最好现在能先让心情平静一下,否则待会儿必定影响诊断。”

丁师爷喘了一口大气道:“那是自然。诊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若心情不好,诊断的结果必定不正确。一旦不能对症下药,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麦小明道:“最多是药到命除,庸医害人的,不只你丁师爷一个。”

丁师爷刚要发作,余亦乐正色道:“大家就请别再打扰丁师爷.不然他老人家怎能为万姑娘看病?”

客厅里总算静了下来。

丁师爷足足喝了两杯茶,直等已经心平气和.才站起身道:“好了,该给万姑娘看病了!”

钟一豪和余亦乐起身带路,麦小明也跟在后面。

丁师爷虽不愿麦小明跟去,却又不便说什么。

进入房间,只见窗户紧闭,室内非常幽暗。

靠壁边是一张卧榻,高悬着—顶粉红色罗帐,隐约可见罗帐内有人躺在榻上。

丁师爷张望了—下道:“为什么连灯也不点?”

余亦乐道:“万姑娘自从病了以后,最怕灯光,所以才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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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夜除三怪

丁师爷皱眉道:“那么窗子就该打开,病人最需要的就是新鲜空气。”

余亦乐道:“丁师爷别忘了病人最怕风.”

丁师爷带点无奈的语气道:“可不可以把灯点上?”

余亦乐道:“方才不是说过吗.万姑娘病后最怕灯光,何况现在是白天,本来就用不着点灯.”

“虽然是白天,但因窗户没打开,屋子里实在太暗。”

“可丁师爷只须把脉就成.暗一点又有何妨碍?”

“‘望闻问切’,对病人第一个诊断要决便是察颜观色,如果室内太暗,还‘望’什么?”

钟一豪道:“点灯就点灯吧,只要把灯放远些,也许万姑娘还受得了。”

他说着,随即将灯点上.故意放在桌子距床榻较远的—端。

余亦乐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床前道:“丁师爷可是要先把脉?”

丁师爷坐下道:“那当然,就请万姑娘把手伸出来。”

余亦乐叫道:“万姑娘,盟主派丁师爷来给你看病.请把手伸出帐外,以便丁师爷把脉!”

他连叫了好几声,才见由罗帐内缓缓伸出一只手臂来。

这只手臂肤如凝脂.光洁晶莹,十指尖尖,有若柔荑,只看得六十八岁的丁师爷,似乎有些把持不住,暗道:“好美好柔的手.老朽有机会握上一握,也艳福不浅……”

不过.他同时也感到一阵茫然不解,如果由这只手的肤色来看,万映霞又绝不可能是病人。因为人—生病,皮肤必会失去光泽,而且也随之消瘦。

但露出帐外这只手,却完全没有这种特征,岂非怪事。

丁师爷不准备想那么多,先握上这只手过过瘾再说。

虽然他内心乐不可支,但表面上却不住蹙眉摇头道:“奇怪!奇怪!真奇怪!”

余亦乐道:“丁师爷哪来这么多奇怪?”

丁师爷道:“依万姑娘的脉搏跳动而论,似乎一点毛病都没有.怎会病得这么重呢?”

余亦乐道:“请恕失言,丁师爷是否把脉不准?”

丁师爷不悦道:“老朽若连把脉都没把握,还看的什么病?”

却听麦小明冷笑道:“你的毛病我看出来了!”

丁师爷一愣道:“麦小侠看出了什么?”

麦小明道;“你的手在发抖,万姑娘的手在你手里,当然也跟着发抖,这样把脉,又怎能把得准呢?”

丁师爷睑上一热,只好放下手道:“不会错!万姑娘的脉膊很正常。现在该看看她脸上的气色。”

余亦乐道:“万姑娘怕风,千万不能掀动她的罗帐。”

丁师爷又蹙眉道:“不掀开帐子,怎能看到她的气色?”

“不妨隔着帐子往里看。”

“这屋子本来就暗,又隔着帐子,老朽又是老化眼,怎能看得到?”

钟一豪道:“掀开就掀开吧,只是要慢慢的掀!”

余亦乐只好探身掀开罗帐。

只见病人被一床锦被紧紧的裹着,顶端只露出—个额头.以下全无法看到。

丁师爷道:“请把被头稍稍掀一掀,至少要露出脸来。”

却听被子里发出有气无力的呷吟声道:“不……不能掀……千万……不能掀……”

余亦乐道:“丁师爷听到没有,万姑娘已经说话了,她的额头露在外面,难道额头还不成?”

丁师爷不便坚持,凝目望去,不觉大吃一惊道:“果然病得厉害!不得了!太厉害啦!”

余亦乐忍着笑道:“刚才不是说她没病吗?怎么又厉害起来了?”

丁师爷连连摇头道:“怪就怪在这里,看万姑娘的手,一点病象都没有,怎么她的额头竟然这样干黄,不但干黄.而且黄中带青,似乎是病入膏盲,很可能命在旦夕。”

麦小明气愤愤的道:“你怎么能在病人面前说这种不吉祥的话!”

了师爷叹了口气道:“老朽看过的病人太多啦,若肤色是这种现象,十有八九必是凶多吉少!”

他说着,忽然站了起来,弯下身子,把额头贴到病人额头上,如果不是病人的眼睛以下被被子遮住,简直像是在接吻的姿势。

麦小明立即喝道:“老小子,你要做什么?”

丁师爷并不理会,很久之后,才又坐回原位,嘴里嘀咕着先前把脉的那套老词道:“奇怪!奇怪!真奇怪!”

余亦乐道:“丁师爷又奇怪什么?”

丁师爷道:“老朽方才是在实施‘望闻问切’中的‘闻’字诀,凡病重的人,身上发出的气味,也与平常人不同。”

余亦乐哦了声道:“万姑娘的气味可有什么不同?”

丁师爷道:“怪就怪在这里,万姑娘身上气味和好人—般无二.绝不像有病的人。”

麦小明哼声道:“万姑娘本来就是好人,难道你认为她是坏人?”

丁师爷苦笑道:“老朽说的好人,是指的没病的人。”

麦小明道:“这倒是件怪事.明明是好人,生了病就变成坏人。人十有八九是生病的,这样看来,人死后全是坏人了。”

丁师爷道:“不管如何,万姑娘得的是一种怪病。”

余亦乐道:“怪病须得怪药医,丁师爷是否准备的有怪药?”

丁师爷干笑道:“余先生取笑了,只有怪病,哪来的怪药,现在老朽想问万姑娘几句话。”

余亦乐摇头道:“万姑娘病得这么厉害,哪里还能答话。”

“可是‘望、闻、问、切’四字诀中,只差这‘问’了。正因为老朽诊断出她是一种怪病,就更须问问,说不定会问出一个明堂来。”

“那就问副盟主和我好了。万姑娘的病情,我们两人都清楚.可以代答。”

“要问的实在大多,不问也罢,老朽现在就开药方吧!”

于是钟一豪等又陪着丁师爷回到了客厅.

丁师爷打开药箱,里面连文房四宝都有,提起笔来写道:“当归、川芎各七分;赤芍、知母、麦冬、地骨皮各一钱;甘草五分,水煎,空心服,以上药剂均食服、兼服三补丸和之.”

余亦乐在旁边看边道:“万姑娘目前已经粒米不进,哪里来的食前食后?”

丁师父略一沉吟道:“既不能进饮食,可于每日晨、午、晚服之。”

接着又提笔开第二剂药方于左:“台党、白术、伏苓、炙草,当归,川芎、炙着各一钱;肉桂五分;用六君子加归芎汤,再加童尿浸一夜和以十全大补汤服之。第一剂服三日再以此剂服之,时间仍为每日晨、午.晚。”

余亦乐皱眉道:“迷踪谷哪里来的童子尿?”

丁师爷望了望麦小明道:“以麦小侠的年纪,而且尚未成婚,可以称得童子。”

麦小明笑道:“我已经十八九岁了,比你丁师爷还高半个头.哪里有这么大的童子?”

丁师爷道:“凡年未满弱冠.而且能仍保童身,就算童子。”

“可惜我已经不是童子身啦!”

丁师爷一对老鼠眼眨了半晌道:“麦小侠什么时候破的身?”

麦小明道:“还不是你们盟主做的好事,发下令牌要我到东海院去.如果不破身就是抗命,你想我怎敢抗命?”

丁师爷默了半响道:“那是前天晚上的事,只要破身未过三日,马马虎虎还说得过去。”

“可是让万姑娘喝我的尿……实在不好息思。”

“这是救人,将来万姑娘病好了,还该感谢你。”

丁师爷接着从药箱里抓药,抓了半天,却又蹙眉道:“第一剂药药箱里全有,偏偏第二剂药还缺炙背、台党两样。”

余亦乐道:“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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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师爷想了想道:“只有麻烦各位到浑源县城去买了。好在是第二剂.三日后才用,时间还来得及。”

他说完,收拾起文房四宝,把药方留在桌上,随即吩咐那随从喽兵提起药箱,起身告辞。

钟—豪和余亦乐为了表示礼貌和感激,把他送出柏龄院大门外。

当钟一豪和余亦乐返回客厅不久,苗素苓便由房内出来.

原来方才躺在房里伪装病人的,正是苗素苓。

苗素苓为了使装得逼真,特地把脸部擦上一层药水,因之额头才显得干黄而又透着乌青,偏偏百密一疏.双手并未擦上药水,因之才使丁师爷莫测高深.

就在当天天黑后,麦小明和苗素苓悄悄来到东海院后侧的树林中。

苗素苓仍是男装打扮,只是已不再黑纱蒙面。

两人隐身在林内的一棵树叶茂密的大树上,正和东海院的后窗遥遥相对。

东海院附近本来就十分僻静,此时又已入夜,更是万籁无声。

足足等了顿饭工夫,奇怪的是苗素兰一直不曾到来.

但他们却必须苦等下去。

苗素苓急盼着能见到姐姐,已有些沉不住气.低声道:“可不可能是我姐姐那边出了事情?”

麦小明道:“据我所知,霍元伽对令姐十分宠爱,不大可能有什么意外发生。”

苗素苓顿了顿道:“我姐姐真的不曾和他同房?”

不难想见,苗素苓说这话时,必定羞红满面,只因是夜晚,别人无法看出她的表情。

麦小明道:“据我昨晚听到的.他们之间,有什么百日之约.可惜详细情形不得而知。”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东海院楼上的后窗竟然打了开来。

两人情不目禁向窗内望去。

这—望不打紧,苗素苓一声惊呼,立刻转过头去。

但见许小旦正坐在床上全身竟是一丝不挂,虽然相距足有好几丈远.只因室内灯火明亮,依然看得十分清楚.

就这么凑巧,麦小明和苗素苓此刻是在树上,位置比那个楼上的后窗还要稍高一些,故而才能看得如此清楚。如果人在地上.那就无法得窥如此旖旎风光了。

麦小明因为已经看过多次,也就不拿这当回事,反而要留心看看许小旦房内是否有人。

许小旦虽然坐在床上,却并不安静。

双手在胸前以及小腹下乱抓乱搔,大有奇痒难熬之慨,不大一会,竟又从床上滚起来,而且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

麦小明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并且已断定房内除了她,并没有男人在,否则她抱的便不是枕头了。

只听苗素苓声音冷冷的道:“有什么好看的?你还老看!”

麦小明险上一热道:“我早已经不看了.”

“你说,是不是和她已经……”

麦小明一愣道:“苗姑娘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是你自己说的!”

麦小明这才想起上午和丁师爷讲过的话,不觉窘然道:“你千万别当真,我不过是骗姓丁的。如果和她真发生过那种事,何至于离开东海院,惹恼了霍元伽.”

忽听苗素苓失声道:“那边树上有人!”

麦小明立时也悚然一惊,游目瞥去,果然,在二三丈外的大树枝叶深处.藏着一个人影。

“你不要下去,继续在树上监视,由我来处置他!”

麦小明说话间遥空一指,直向那人射出一缕指风,紧跟着人已跃下地去。

只听那人一声闷哼,便由树上摔了下去,当他正想挣扎爬起,麦小明早巳掠到,剑尖也早已顶上那人前胸.

虽在夜间.麦小明仍依稀认得出此人面貌,他把剑尖微微向前—推道:“你可是朱正?”

那人果然是朱正,吓得他张口结舌的道:“我……我是,麦小侠饶命!”

原来这朱正虽然身份不高,只是个小头目.却是霜元伽的心腹手下,他有一个弟弟朱高,是迷踪谷关卡上的一名哨兵。

数月前柏龄院群豪由浙东天台万花宫回谜踪谷时被麦小明杀死,没想到这弟兄二人,竟然遇到同一个命中克星.

当下,麦小明冷冷一笑道:“你夜晚之间,爬到树上做什么?”

朱正咽下—口唾沫道:“小的是奉命巡夜,所以才到了这里。”

“巡夜该在地上各处游动,人在树上,动弹不得,怎能称为巡夜?”

“小的是想……”

“想什么?”

“想偷看许仙子。”

“方才你已经看到了,好不好看?”

“好……好看!真……真好看!”

“原来你这小子是个****狂,还想不想看?”

“小的不……不敢再看了!”

“为什么?”

“怕晚上睡不着觉。”

“你还想回去睡觉吗?”

朱正不觉脸色大变.刚要呼叫出声,麦小明剑尖早已穿胸而过。

麦小明起初不想杀朱正,但想到自己和苗素苓的行踪已被他发现,他势必转报霍元伽.到那时岂不又要掀起一场风波?

他把宋正的尸体抛进草丛,又回到原来的树上。

刚才这番杀人经过.不必麦小明解说,苗素苓已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他回树上不久.远处一条人影缓缓而来,虽然无法认清是谁,猜想中却十有八九必是苗素兰。

那人影渐渐接近,依稀认出果然是苗素兰。

麦小明因苗素苓已改扮男装,若由她单独上前相认.说不定会弄出意外,连忙低声道:“苗姑娘请仍在树上别动.由我下去对令姐说明。”

他话刚说完,人已飘花落叶般掠下树去,果然轻身功夫高绝,居然点尘不惊。

接着迅速地向苗素兰迎去。

苗素兰认出是麦小明,随即停下脚步,低声问道:“她怎么没来?”

麦小明道:“小弟要先告诉你.她是女扮男装,免得待会你见了她吃惊,若惊呼出声,惊动了巡夜的,岂不糟糕?”

苗素兰道:“我知道了,你马上通知她来。”

麦小明转身向后招了招手。

一条人影,由大树上一跃而下。

就在苗素苓刚刚来到跟前,突听苗素兰失声叫道:“树林里有人!”

麦小明也悚然吃惊,急急一拦苗素苓道:“快快先把树林里的耳目清除再说!”

苗素苓料知事态严重,只得暂时撇下姐姐,拔剑随麦小明转身再奔回树林。

由于夜色太暗,又在树林里,两人虽极目搜索,却并没发现人踪。

想再问苗素兰发现人影在何处时,苗素兰又已失去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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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树林内除了已死了的朱正外,当真还有人,不难想见必是霍元伽派出的心腹。如此看来.说不定今晚苗素兰外出与苗素苓相会之事.已被霍元伽得知。所以一向清静的东海院附近,才会如此警戒森严。

麦小明低声道:“苗姑娘,若当真树林内有人,绝对不能让他们走脱半个,必须一网打尽.否则后果太严重了。连令姐的处境.也不堪想象。”

苗素苓道:“可是除了方才被你杀死的那一个,咱们并未发现另外有人。”

麦小明道:“这片树林范围并不算大,林外两面又是悬崖峭壁,他们想逃,只有两个方向好走,如果你我各自守住一个方向,就绝对跑不了他们。”

“如果他们一直隐身暗处不动呢?”

“那除非他们一直躲藏到天亮,视界广阔,他们就无处可躲。”

“我担心有绝顶的高手在内.若对方人多,咱们就是发现他们又有何用?”

“你放心岭南二奇不会被派出来干这种事情,最多是江南四怪之流.若说迷踪谷内的绝顶高手,姑娘和我也该当之无愧了。”

苗素苓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到另一面出口去守着。”

麦小明又叮咛道:“最好是守株待兔,若到处搜寻,对方反而容易在你不注意之时偷偷溜走。”

苗素苓走后,麦小明就在树林前缘守住另一边。

和他方才叮咛苗素苓的话一样,他只聚精会神的监视着.绝不到林内走动搜索.否则夜间视线不明,不但徒劳无功,反而易中对方暗算。

他希望能发现苗素兰躲在何处.然而一直无法找到。说不定已溜回了天星院,自己好不容易安排了她们姐妹相见的机会,却又落了一场空。

足足顿饭工夫过去,四下仍没有半点动静,又无法与苗素苓取得联系,只有苦等下去。

不过他并未失望,只要林内藏着有人,他有把握必定让他们难以逃脱,除非方才苗素兰是看走了眼。

又过了盏茶工夫,麦小明终于发现了可疑,只见四五丈远处的一堆丛草,居然在微微晃动。

丛草无风自动,显然是有人在草内移动.或者在拨草向外探视。

在这段仅仅四五丈极短的路途中,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那堆丛草,已可断定里面有人无疑。

于是,在他大约离那草丛两丈左右时,便腾身直起,一扑而下,同时手中长剑也抡了出去。

果然,就在他凌身按步就班剑锋刺出时.两条人影迅速无比的由草从中冒了出来。

麦小明岂能让他们走脱,剑势如虹,顿时把那两人罩在剑幕之内。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内远处也传来兵刃交击之声,那方向正是苗素苓把守的,可以想见苗素苓也和人交上了手。

被麦小明剑势圈住的二人,本想各自逃窜,但因麦小明剑势太紧,使他们找不到脱身机会。

因之,二人不得不拼命反击,居然迫得麦小明在短时间内无法伤到他们,可见这二人果然是身手极高,绝非泛泛之辈.

这两人的兵刃,—个是短柄月牙铲,一个是八钩鸡爪镰,麦小明很快便认出前者是水鬼海登.后者是地虎包通。

如此看来,那边和苗素苓激战,该是江南四怪中的另两怪了。

正所谓人急拼命,狗急跳墙。若在平时,海登和包通绝对难抵麦小明十招,但此刻他们因已不顾一切。再加使用的并非一般兵刃,夜间更容易发挥威力,是以才能继续支持下去。

麦小明也跟着发了威.一面迎战,一面暗运内力,呼的一掌,猝然间劈出去。

这一掌足有开碑裂石之功.不偏不倚,刚好劈上了地虎包通前胸.

包通—声惨呼,口中鲜血直喷,当场倒了下去。

剩下水鬼海登在大感惊骇之下,还没来得及抽身,便被麦小明齐肩将右臂斩下,随即倒在血泊中。

麦小明担心苗素苓那边有人走脱,立即向树林另一边掠去。

这时苗素苓把守的另一方,已听不到兵刃交击之声,正奔行间,突然斜里闪电般一剑袭来。

麦小明吃了一惊,急急抡剑格去。

双方兵刃一接,却听苗素苓的声音道:“原来是你!”

麦小明收回剑来道:“好险!我是来看看你这边怎样了?”

苗素苓用剑尖往树下一指道:“就在那里!”

麦小明看去,果然树下正躺着一个人。

“你把他杀死了?”

“我想你可能要向他问话,只点了他的穴道。”

“方才你只对付的他一个?”

“我这边只有一个,你那边呢?”

“两个。”

“杀死没有?”

“可能还活着。”

虽然这二人都已无法逃脱,麦小明却颇感不妥,苗素苓占倒的也是江南四怪中的—怪,那么另—怪岂不已被他逃走?

他来到树下,俯身看去,一点不错,此人正是四怪中的林魔苗强。

苗素苓道:“这人武功不弱,必是一个头目,可认出他是谁?”

麦小明道:“是江南四怪之一,被我制服的也是两怪,却单单不见大怪山魈毛越,这一来恐怕要糟。若他回去禀报霍元伽,这次我是真正不能在迷踪谷呆下去了!”

苗素苓不觉也着了慌,道:“咱们马上在树林里展开搜索!”

麦小明摇头道:“不必啦!如果树林里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有人,早就跑了,除非是死人。”

“那就先处置了他们再说。”

“也好,你请暂时守在这里.我先过去处置了那两个马上回来。”

麦小明回到原处,被一掌劈中前胸的地虎包通仍躺在地上不动,被斩去右臂的水鬼海登则在地上不住惨呼打滚。

麦小明毫不犹豫.先一剑向海登的前胸戳去,接着再将包通脑袋割下。

刹时之间.海登和包通已一命呜呼。

麦小明再回到苗素苓处。

“那边怎么样了?”苗素苓问道。

“那边两人全已被我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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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呢?”

“解开他的穴道.问过话再处置。”

苗素苓探手一指,解开了林魔苗强的穴道.

当苗强睁开眼来,看到前面又多了一人,而且依稀认出是麦小明.不觉骇然叫道:“麦小侠饶命!”

麦小明笑道:“我本来没准备杀你,何必叫饶命。”

苗强总算稍稍稳下心来,着道:“那么麦小侠就该放我走。”

麦小明不动声色道:“我想问你几句话,只要你肯从实回答.问过话自然放你走!”

“麦小侠请快问。”

“我还不急.你急什么?”

“我……”

“好,现在就问.你为什么今晚身在这片树林里?”

“今晚我……我轮值巡夜。”

“据我所知,巡夜的很少到这附近来.你不但巡到这里来,而且还潜伏在树林里不动.可是有什么特殊任务?”

“不瞒麦小侠.我是奉盟主之命,监视是否有人偷偷进入东海院。”

麦小明知他说的绝非实话.笑了笑道:“要想进入东海院.必有盟主令牌,而且东海院门外有人把守.何必你来监视?”

苗强顿了顿道:“麦小侠有所不知.东海院目前已经关闭,盟主已不再发出令牌,他老人家担心有人偷偷往里硬闯,所以才派我在附近监视。”

麦小明淡淡—笑道:“就算你说的不错!监视一个东海院,也用不着那么多人。”

苗强抖着声音道:“麦小侠是说他们?……”

“不错!你们四怪全在这树林里,难道还瞒得住我?”

“不!我们老大没来。”

麦小明这才放下了心,又笑了笑道:“你们老大毛越为什么没来?”

苗强道;“他还有别的事.麦小侠,我已说了实话,该放我走了吧?”

“海登和包通已被我捉住.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下场?”

“不……不知道。”

“我已经放了他们。”

“那……就该也放我.”

“别忙,我是放他们回老家去了。”

苗强刚要惊呼,早被麦小明手起剑落,砍掉了脑袋。

麦小明还剑入鞘道:“对不起,我给你减少了一位本家。”

苗素苓茫然问道:“你说什么?”

麦小明道:“他也姓苗。”

苗素苓吁了口气道:“你好像拿杀人不当回事.”

麦小明也深深—叹道:“我何尝喜欢杀人,今晚这四个全不是好人,本来就该杀。多杀一个坏人,好人就多得一份保障.更何况若留下他们活口,咱们柏龄院必定遭殃。”

苗素苓略—沉吟道:“你现在怎么办?”

麦小明道:“如果今晚有人逃脱,我就非离开迷踪谷不可,现已经用不着担心了.”

“可是你今晚杀的四个人,全是迷踪谷的头目,明天必定仍会惊动整个迷踪谷。”

“当然会惊动迷踪谷.但霍元伽却难查出谁杀的。”

“不管如何.你总要提高警觉.”

“我岂止明天要提高警觉,早就提高警觉了。闲话少说,咱们回去吧!”

麦小明和苗素苓回到柏龄院后,并未惊动任何人,各自回房安寝。

次日天亮后,奇怪的是昨晚的事,也并引起轰动,不但柏龄院未传来消息,连整个迷踪谷,也和以往一样平静.

麦小明只道尚无人发现树林中的四具尸体,直到下午,仍不见有人说起江南三怪和朱正在树林惨死的事。

这显得太不寻常了。因为死者四人,在迷踪谷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即使四名喽兵被人杀死.也不可能消息不传到柏龄院。

他哪里知道,这正是霍元伽采取的不使消息外泄的手段。

霍元伽在天不亮就接到巡夜头目的报告,只带了几名心腹赶到现场,经过查验后,当场把四具尸体就地掩埋。

并告诫在场的人严密封锁消息,直到午饭后,他才召集岭南二奇和江南四怪中仅余的老大山魈毛越在天星院展开密议。

这时霍元伽和岭南二奇还算沉得住气.唯有山魈毛越几乎要呼天抢地。

这也难怪,他们四个结交多年,臭味相投,情逾手足,一向绝少分离过,如今一下子死了三个,怎能不令他伤心欲绝。

只见山魈毛越跪在霍元伽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嚎道:“盟主,你老人家—定要为属下的三名弟兄报仇。这凶手实在太残忍了,—杀竟杀了我们四人中的三个!属下弟兄誓同生死,他们三个死了,属下也活不下去了!”

霍元伽哼了一声道:“起来!光哭有什么用?老夫总要先查明凶手是谁,然后才能将他绳之以法.”

搜魂手巴天义也紧接着道:“人已经死了,毛老弟空伤心又有何用?盟主把咱们召集来商议这件事情,马上就会理个头绪来.你先别哭闹,待会儿一定有你说话的机会。”

毛越只好站起来,但还是咧着嘴不住拭泪。不管如何.他的这份义气,确是感人的。

拘魄索宋天铎咳了声道:“盟主!东海院附近,一向甚少人前去巡逻,为什么昨夜一下子就去了四个.而且还隐在树林里监视.他们监视什么,莫非是你老人家亲自派出去的?”

霍元伽面带苦笑道:“这事该打夫人身上说起。”

宋天铎哦了声道:“这事怎么会与夫人有关系?”

“说起来你们都别见笑,老夫虽和夫人已有两个月的夫妻之名,却到现在并无夫妻之实。”

“这是什么原因?”

“夫人发誓由天台万花宫返回迷踪谷后,要为谷前盟主守孝百日,百日之内,必须与老夫分房。”

“那么昨晚的事…”

“你听我说.老夫前晚设宴招待麦小明,宴罢之后,回房一直睡不着.便情不自禁到了夫人房间,出人意料的居然发现了可疑。”

“什么可疑?”

“老夫在夫人房门外时,竟听到了关窗声音,而进入房间.她已睡在床上,难道这还不可疑?”

“盟主就该在夫人房内搜查搜查?”

“老夫确曾这样想过,但已顾虑到万—查不出可疑,岂不有伤和气,若夫妻之间弄得貌合神离.相互猜忌,将来又如何恩爱相处?”

“以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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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在夫人房内只小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去。谁知走出门后不久.又听到夫人房内有开窗关窗的声音。”

“盟主可是怀疑夫人房内藏有人?”

“老夫当然有这种怀疑,但在抓不到确实证据之下,还是不便直接向夫人查证。”

巴天义听到这里,插言道:“盟主说了这么多,属下还听不出这事与昨夜四人被杀的事有什么关系?”

霍元伽双颊抽搐了几下道:“老夫怀疑夫人可能与什么人幽会,而这人第二天又绝对不敢再到房中来,这才想到东海院附近的那片树林。那里夜里最幽静,巡逻的人也很少去,如果对方和夫人有约,十有八九会在那片树林相会.”

巴天义颔首道:“盟主料事果然周到,就这样才派出他们四人去监视?”

霍元伽道:“起先老夫只派出朱正一人,要他躲在树林暗处负责监视.后来正好遇到海登、包通、苗强三人巡夜,便又把他们也一起派了去,想不到这一来竟使他们三人全枉送一命!”

巴天义瞥了毛越—眼,嘿嘿笑道:“毛老弟听到没有.你该高兴才对,若昨晚你也同去,只怕现在就没机会站在这里了!”

毛越苦笑道:“巴前辈何必再拿属下开心!”

巴天义皮笑肉不笑道:“不管如何,活着总比死了好。”

宋天铎道:“这样看来.盟主只是对夫人怀疑.却仍然无法查出凶手是谁?”

霍元伽道:“你们两位也可以料想得到,凶手除了柏龄院的,不可能是别人.”

宋天铎道:“那就该先到柏龄院去查。”

霍元伽摇头道:“这样做岂非打草惊蛇?而且咱们现在也实在不能得罪柏龄院的人。”

“莫非盟主对他们还有什么顾忌?”

“当然顾忌。你不见这两个月来,老夫—直在设法笼络他们吗?”

“盟主请说明原因。”

“第一,柏龄院的实力虽比不上咱们,但在迷踪谷内,却也举足轻重,若双方一旦闹翻,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第二呢?”

“柏龄院的一伙人,都是胡柏龄和谷寒香的旧部,胡、谷二人生前,深获少林、武当等自诩为正大门派的好感,有他们在迷踪谷,无形中减少了咱们的外患。

若一旦把柏龄院的驱出绿林总寨,咱们就必越发受到少林.武当那些自诩正大门派的敌视,万一对咱们采取了不利行动,那咱们就岌发可危了。这也就是老夫不得不对柏龄院委屈求全的苦衷.”

霍元伽的这一番分析,果然使得岭南二奇大为心服,可是毛越却死气憋裂的道:“照盟主这样说,属下的三位兄弟就含冤莫辩了?”

霍元伽安慰道:“你别急。马上就有人来,老夫定能从他们身上查出海登、包通.苗强和朱正的死因。”

巴天义道:“盟主要把什么人喊来查证?”

霍元伽道:“老夫一共通知了四个人来,一个许仙子,—个是被阉掉家伙的王三,另两个是东海院昨夜的两名守门警卫俞三和尤浑。”

巴天义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说话间.于三、尤浑已经簇拥着许小旦来到密室。

霍元伽对许小旦还是表现得既亲切又礼遇,连忙亲自搬了一把椅子笑脸相迎道:“仙子请坐!”

许小旦依然身披—袭黑纱.脸上毫无表情,连句话都没说便径自坐下。

王三、俞三和尤浑则行过礼后.毕恭毕敬的站立一旁。

霍元伽喝了口茶,先问俞三和尤浑二人道:“昨晚可是你们两人负责东海院的门前警卫?”

两人同时应声道:“是”

霍元伽再问道:“哪个上半夜,哪个下半夜?”

俞三道:“小的上半夜!”

霍元伽道:“如果老夫的判断不差,事情一定发生在上半夜。俞三,你轮值上半夜,责任该在你身上.”

俞三猛打一哆嗦道:“禀盟主,小的只负责进出大门的盘查.管不到树林里的那一段.”

霍元伽喝道:“混蛋,胡说!难道东海院附近发生了事故,你能不管?”

俞三嗫嚅着道:“树林是在东海院的后面,小的守在前门,怎能看到东海院的后面去?”

“越发混蛋!你的眼睛看不见,难道耳朵也听不见?”

“小的虽然听到后面有打斗声音,但因看守前门是职责,怎敢擅离职守?而且小的武功平常,也帮不上忙去.”

“那么今天一早你为什么不向老夫或巴头领宋头领禀报?”

“小的只以为他们打过没事了,更何况小的也不敢直接向盟主和巴、宋两位头领禀报。”

“难道这样就算了?”

“小的今天一早就报告过高喽长,听说你老人家也是接到高喽长的禀报才知道这件事的。”

巴天义抢着道:“如果是这样,就没有俞三和尤浑的事了,盟主放他们两人暂时回去吧!”

霍元伽只好挥挥手道:“你们两个给我滚!”

俞三和尤浑抱头鼠窜而去。

霍元伽再问王三道:“昨晚的事,你该知道了?”

王三倒并不害怕,摇了摇头道:“小的只管东海院内部的事,连大门外的人都不清楚,小的又怎会清楚呢?”

霍元伽道:“你不妨到外面看看!”

王三道:“小的被盟主阉去了家伙.就等于宫里的太监,东海院就等于皇宫,太监私自出宫是犯法的.小的怎敢随便离开了东海院?更何况……”

霍元伽叱道:“你还有什么何况不何况?”

王三道:“小的是说那玩意儿从被阉去到现在,伤势还没全好。就是可以离开东海院.因行动不便,也不可能跑到树林里去察看。”

“那么你在东海院中跑上跑下服侍许仙子,是怎么行动的?”

“许仙子等于皇宫里的娘娘,小的不敢不服侍,只好咬牙忍痛跑上跑下,至于外面的事,小的当然不想再咬牙忍痛。”

“昨晚可曾有外人进入东海院?”

“你老人家已经不再发出慰劳令牌,怎可能还有外人进入东海院?”

王三讲得头头是道,霍元伽虽然听得满肚子火气,却也拿他没办法,此人连家伙都被阉掉.牺牲已经够大啦.霍元伽不能不对他客气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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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多行不义

只听许小旦道:“霍盟主,为什么还不问我?”

霍元伽道:“你与他们身份不同,应该最后问,现在就轮到你了。”

许小旦冷笑道:“那就请你先让王三回去。”

“为什么要王三回去?”

“待会儿我还有另外的话讲.王三留在这里不方便。”

王三一听,正好可以趁机走开,忙向霍元伽施一礼道:“小的这就遵命回去。”

王三走后,霍元伽道:“昨晚发生事情的那片树林,正对许仙子的后窗,仙子应该听到声音.由后窗向外看.居高临下,一定看得很清楚.就请仙子把当时的情形说说。”

许小旦道:“我当然听到后窗外树林里有打斗的声音。”

“那一定看清楚了?”

“可惜我房里点着灯,由明处往暗处看,又怎能看得见什么呢?”

“他们打斗前后.必定说过话,他们说了些什么,你总该听到了?”

“我根本辨认不清他们说话的声音.又怎知话是谁说的?”

霍元伽颓燃吁口气道:“想不到把你们几人找来,也是理不出头绪.仙子可以回去了.”

许小旦哼了声道:“别忘记我还有话要对你讲!”

霍元伽茫然道:“仙子有什么话对老夫讲呢?”

谁知许小旦却又瞥了岭南二奇和毛越一眼道:“他们三位也要出去!”

霍元伽道:“他们三位和老夫同甘共苦多年,老夫—直把他们视为左右手.你有什么话只管讲!”

许小旦摇头道:“不!这话只能让你一人听到,我是为你着想。”

霍元伽只好歉然一笑道:“抱歉!三位就请暂时到外面客厅坐坐,待会儿进来。”

岭南二奇和毛越只好起身告辞.

霍元伽催促道:“现在总该可以讲了吧!”

许小旦蓦地把脸色一沉道:“霍盟主,你就这样对待我吗?”

霍元伽两眼眨了几眨道:“仙子好像是在对老夫发睥气,老夫是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许小旦冷笑道:“这些天来,你一切的一切都对不住我,不信你心里不明白!”

霍元伽两手一摊道:“你不说我怎能明白?”

许小旦狠声道:“那我就说,你把我放在东海院里是什么用意?”

“这是咱们事先讲好经过你同意的。”

“我同意过什么?”

“你自愿在那里慰劳本谷的英雄好汉,一晚上一个.”

“不错!是我自愿的。不过你手下的英雄好汉去过没有?”

“老夫已经发出四次慰劳令牌。”

“也不错,前两名根本连人影没见.后两名人虽到,却不如不到,你还有什么话说?”

霍元伽当真被问住了,半晌答不上话.

许小旦耸着柳眉,满面冰霜,继续说道:“你让本仙子独守空帐好几天不说,现在居然连慰劳令牌都不发,害得本仙子天天晚上睡不着觉,究竟是什么意思?”

霍元伽陪笑道:“让仙子多休息休息,不是很好吗?”

许小旦啐道;“去你的!如果一个人天天不吃饭成不成?本仙子是个有用的人,为什么闲着不用?不用就是浪费.你懂不懂?”

霍元伽尴尬笑道:“老夫懂.不过老夫真没想到仙子这样需要男人。”

许小旦道:“本仙子和别的女人不同,每天晚上都不能离开男人,有件事说出来能把你吓死!”

霍元伽道:“老夫身经百战,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难道会被一句话吓死?”

许小旦道;“那我就说了,本仙子有过一晚上找三十个男人陪伴的记录.你信不信?”

霜元伽猛吐一下舌头,咧了咧嘴道:“仙子和凡人不同,老夫不信也得信!”

许小旦鼻翅一掀道:“那么你以后打算把我怎么办?快说!”

霍元伽皱了皱眉,略一犹豫道:“你先回去,老夫一定会给你个圆满交待。”

许小旦总算没再继续纠缠,悻悻然出房而去.

岭南二奇和毛越很快又进入密室。

巴天义好奇的问道:“许仙子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和盟主谈?”

霍元伽带点无可奈何的意味道:“这女人真不好伺候,咱们现在别再谈她.”

巴天义在侧座坐下道:“其实盟主用不着查,昨晚的事,绝对是柏龄院的人干的。如果有错,属下情愿把脑袋赌上。”

霍元伽道:“老夫又何尝不知道是他们干的.但却总该先查出凶手是谁?”

巴天义嘿嘿笑道:“不用查了,他们人人都可能是凶手,人人都是和咱们作对的。盟主最多只能制住他们的人,却永远不能制住他们的心。”

霍元伽哦了声追:“巴老弟这话可是对老夫有什么暗示?”

巴天义森森一笑道:“依属下之意,为了使迷踪谷不再起风波.免除后顾之忧,最好的办法,便是把柏龄院的人统统除去。”

霍元伽摇头道:“老夫先前不是说过吗?其中有两项顾忌。”

巴天义道:“盟主所以有所顾忌,不过是担心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如果能把他们一网打尽,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霍元伽道:“柏龄院个个武功高强.咱们的力量虽然胜过他们,但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却是万万办不到的。”

“这方面用不着盟主操心,属下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你有什么办法?”

“这办法兵不血刃,来个火焚柏龄院。就在今晚待他们熟睡之时,在柏龄院四周布下硫磷火药,纵然他们轻功再好,在四周火起之下,仓惶中也绝难逃生。”

“可是柏龄院门外警卫是他们的人。”

“当然要先把警卫除去。”

霍元伽沉吟了一阵道:“这是件大事.成与不成,在此一举,必须有万全把握,才可展开行动。”

巴天义道:“盟主放心,这事包在属下与宋老弟两人身上,绝对万无一失。”

霍元伽又沉吟了半晌道:“只是迷踪谷去了柏龄院的人,实力必定大减。”

巴天义咧嘴一笑道:“属下还没禀报盟主,马上就有生力军到了!”

霍元伽喜道:“哪里来的生力军?”

巴天义道:“崆峒五义.大名鼎鼎,不必属下多说,盟主必是早已知道了。”

“你说的可是崆峒五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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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五义五魔,反正他们来到这里.就是盟主的人了.”

宋天铎道:“这五人的武功,都不在属下和巴兄之下.有了他们五位加入迷踪谷,去了柏龄院又算什么?”

霍元伽有些不信,默了默道:“崆峒五魔,在黑白两道可称独树一帜,连少林、武当都对他们莫可奈何,他们怎会投到迷踪谷来呢?”

巴天义道:“这是属下托一位好友和他们联络上的,最近那位好友有书信到来,信上说他们久仰盟主大名,又听你老人家已做了天下绿林盟主,所以才情愿投到麾下来。”

“他们是否已由崆峒动身?”

“据信上说、已经动身多时,说不定最近几天便可到达。”

“你为什么不早对老夫提起?”

“属下为的是给盟主—个惊喜。”

霍元伽拍拍巴天义的肩膀道:“你立的这一功可真不小,老夫真不知该怎样奖赏你。”

巴天义得意的—笑道:“盟主对属下一向言听计从,这番知遇之恩,属下已经是很感激的了,哪里还敢求赏。”

霍元伽道;“巴老弟用不着跟老夫客气,正好马上就有—个机会,如果火烧柏龄院的大事成功,副盟主的宝座就该是你的了!”

巴天义连忙起身恭谨一礼道:“全仗盟主提拔!”

当晚,麦小明正在即将朦胧入睡之际,忽听“咻”的一声.似是由窗外射进—粒石子。

他立即由床上—跃而起,打开窗来,却又不见任何动静。

很快的,他便想到,莫非有人示警而来?

燃上灯,好不容易在地上找到那粒石子,果然.石子外面包着一层纸。

展开纸团在灯下看去,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小心有人纵火焚烧柏龄院!”

麦小明悚然震惊.立刻由墙壁上取下长剑,穿好衣服,出了房间,分别叫醒钟一豪,余亦乐和苗素苓。

当钟一豪等三人听罢麦小明的叙述后,也震惊不已。

钟一豪道:“现在就由咱们四人上房监视,东、西、南、北四方,每人负责一方,暂时不必轻举妄动,等对力有了行动,咱们再采取行动。”

苗素苓道:“要不要把所有的人一起叫起来?”

钟—豪忖了半响道:“不必,如果对方真想火焚柏龄院,必定先搬动易燃之物,咱们既已经严密监视,他们就绝对难以得逞。若把所有的人惊动起来,反而不妙。”

余亦乐接着说道:“待会儿若捉到纵火之人,最好留下活口,这样才能查出对方的首谋。”

麦小明道:“首谋之人,除了霍元伽,还会有谁?”

余亦乐道:“虽然主谋之人十有八九是霍元伽,但总要留下活口才好对质,否则岂不变成无故杀人。”

钟一豪沉吟了半响道:“这投石示警之人又是谁呢?”

麦小明不假思索的道:“在霍元伽手下.还有心念柏龄院的,除了苗大姑娘还会有谁?”

余亦乐道:“你前晚闯入苗大姑娘房间,她不是对你颇为冷淡的吗?”

麦小明道:“她纵然不为咱们,也总会为她的妹妹着想,如果真的烧了柏龄院,苗二姑娘也要跟着遭殃?”

钟一豪立即吩咐道:“暂时不必讨论这问题,现在开始四面监视,我守东侧,余兄请守西侧,苗姑娘请守北侧,小明兄弟请守南侧。”

余亦乐紧接着道:“各位先回去把房中灯火熄灭,然后再各就各位。”

四人散开后.麦小明依言先回房熄了灯,然后跃上南面屋顶.隐身在屋脊内侧,只露出半个头向外监视。

柏龄院也算是一幢独立庭院,和其他屋舍并不相连.四面种了不少柳树,虽然人在屋顶上,视界也并不十分广阔。对方采用火攻,在行动上可说是十分方便,只要把易燃之物藏在树萌下,很快便可运送到柏龄院四周.

麦小明所监视的一面,正是柏龄院的前面大门。他目力特强,很清晰的可以看到大门外的警卫喽兵在附近游动巡视。

此时才刚刚二更,麦小明预料距离对方行动的时间不早,而且大门外又有警卫喽兵,便决定先到其他三处看看。

其他三处的钟一豪、余亦乐、苗素苓都聚精会神的上屋顶监视。

钟一豪并特别交代麦小明,要他转告余亦乐和苗素苓,若对方尚未把易燃和引火之物移到墙脚下,纵然发现树荫下有人,也暂时不可采取行动。

目的是希望对方把这些引火和易燃之物留在现场,以便向霍元伽当面对质.

麦小明向余亦乐和苗素苓传达过后,再回到前面屋顶时,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大门外的那名警卫喽兵,已倒卧地上.动也不动。

再向柳树丛中看去,赫然已发现不少人影在蠕蠕晃动,足有十几名之多。

虽然柳树丛中人数不少,却并未发出半点声息。

麦小明因已有钟一豪的交代,颇能沉得住气,决定等对方搬运引火之物时,再开始截击。

大约又过了盏茶工夫,柳荫下的人,已慢慢向围墙外接近,他们有的抱着干草,有的提着油桶,有的扛着布袋,袋子里想必装着烟火硝磷药等物。

麦小明眼见他们把运来之物放到墙外,还是不声不响,因为他已看出柳荫内堆积的东西不少,至少还要般运好几次。

直到对方搬运到第三次,麦小明觉出时机已到,就在屋顶原势一纵,人已闪电般掠出围墙之外,接连两缕指风弹出,便有两人倒下地去。

其余的在惊变之余.顿时四散逃窜。

麦小明也不追袭,有两名活口在,已经足够作为凭证的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三面的钟—豪、余亦乐和苗素苓也都开始了行动。

不消说.另三面准备放火之人,也都四散逃奔。

这—来.很快便惊动了柏龄院其他正在熟睡的人,崂山三雄、江北三龙以及文天生等全操起兵刀赶到户外。

他们因为都是由大门出去,首先看到的便是麦小明。

王大康茫然问道:“麦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麦小明简略的把有人准备纵火烧柏龄院的事说了一遍,然后交代道:“诸位请在这里稍等,我先去和钟副盟主商议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然后再来通知大家。”

他立即赶到柏龄院围墙外东侧,只见钟一豪正站在那里,脚下并躺着一个人,墙边也放着好几堆浸过油的干草以及油桶硝磷等物。

钟一豪急急问道:“你那面怎么样了?”

麦小明道:“跟你这边差不多,另外小弟捉到了两人。”

“咱们院里的人好像都起来了,为什么不见人影?”

“他们都在前面大门外待命,小弟就是来问你要怎么办?”

“就麻烦你交代他们分成四组.各自守住东、西、南、北四面现场,然后再通知余先生带着捉住的人到前门会面.”

“他们只有七个人,如何分成四组?”

“那么苗姑娘就留在现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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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传达过钟—豪的交待后不久,钟一豪和余亦乐已到达前门,他们都各捉住一人。

苗素苓也捉住一人,她把人送到前门后,才再回到围墙北侧。

被捉住的连麦小明的两个在内一共五人.为了先做一番问话,都把他们解了穴道,带至柏龄院客厅。

这五人一个叫王明,一个叫丁安,一个叫石彪,—个叫吕大雄,—个叫吴宝贵,只有王明是个小头目。

此刻王明等五人.全已吓得面无人色,全身直打哆嗦,自动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钟一豪道:“不用怕!你们都是受人指使的,只要说出是什么人交代你们这样做的,就没你们的事了。”

王明打着冷颤道:“是……高头目!”

钟一豪哦了声道:“高头目是谁?”

王明嗫嚅着道:“高头目叫………叫高来!”

钟一豪似是听说过迷踪谷有个叫高来的,但也不过是个中下级头目,比王明的地位只高了一点。如果说是高来下令焚烧柏龄院的,显然不是实话。

钟—豪接着再问其他四人,谁知其他四人也异口同声说是奉高来之命行事的。

钟一豪并不动怒,微微一笑道:“高来只是个小头目,他有什么资格命令你们火焚柏龄院?”

王明抖着声音道:“高来虽然身份不高,但他却是属下的顶头上司.他的命令,属下不敢不听。”

余亦乐道:“副盟主,不必问了,再问也问不出头绪。咱们现在就带着他们去见盟主,让盟主给咱们—个交代。”

钟—豪颔首道:“好,现在就走!”

于是,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押着王明等五人,直往天星院而来。

钟一豪等三人末向里冲,还是耐心的等待门外警卫喽兵进内通报。

好大一会工夫,才见霍元伽两眼惺忪的走出大门,在他身后随侍着岭南二奇。

不难想见,那些纵火不成的喽兵,必定把事情经过禀报了霍元伽和岭南二奇,此刻霍元伽的表现,显然是在伪装成毫不知情。

果然.霍元伽一出门就讶然问道:“半夜三更,三位到天星院来见老夫.可是发生了什么重要大事?”

麦小明冷冷一笑,抢先说道:“事情不大.只是有人要放火烧死柏龄院所有的人而已。”

霍元伽脸色一变道:“有这种事.怎么老夫一点不知道?”

麦小明道:“不管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们已经逮住五个人,你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霍元伽沉下脸色道:“麦老弟怎可这样说话?柏龄院也是老夫自己的人,难道老夫会火烧自己的人,简直岂有此理!”

麦小明道:“岂有此理的事太多了,正因为世上有岂有此理的人,所以才能做出岂有此理的事。”

钟一豪担心把事情闹僵,忙向麦小明使个眼色道:“麦小兄弟不必再讲,盟主总会给咱们一个交代!”

钟一豪所以能向麦小明使眼色,是因为天星院大门外高悬着一盏气死风灯,同时也可照见王明等五人。

霍元伽瞥了王明等五人一眼道;“他们五个是做什么的?”

钟一豪道:“他们就是纵火的,当时人数很多,属下和余先生只捉到他们五个,其实即使捉到一个也够了!”

霍元伽向王明等五人喝道:“这事真是你们几人干的?”

王明等人全打着哆嗦低下头,谁都没吭声。

钟一豪道:“盟主暂时别急着问他们!属下想请盟主到柏龄院一趟。”

“为什么请老夫到柏龄院?”

“王明等五人是人证,柏龄院那边还有物证。”

霍元伽虽然不想.却又推脱不得,只好带着岭南二奇随钟—豪等以及王明一行人往柏龄院而来。

这时下弦月已经升起,当走到柏龄院大门外的柳荫时,便已看到树下堆积着干草、油桶等物。

来到大门外围墙边,引火之物堆积得更多。

大门外负责看守现场的是崂山三雄中的洪泽和王大康。

王大康一见霍元伽到来,便嘿嘿笑道:“盟主辛苦了,半夜三更还劳动您老人家到处跑!”

霍元伽干咳了声道:“迷踪谷发生了这样大的事,老夫怎能不出来看看?”

王大康道:“盟主可知道当年胡前盟主建柏龄院时,动用了多少人工?耗费了多少材料?”

霍元伽道;“王老弟必定清楚了?”

“俺就是因为不清楚,所以才要问问盟主。”

“王老弟问这个做什么?”

“俺想知道柏龄院是不是风水不好,不然为什么要烧掉?”

霍元伽憋得连连咳嗽了几声,却没答腔。

王大康再道:“俺想请盟主来吃一顿别具风味的大菜,可惜没办法请了!”

“王老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说人肉最好吃,若烧了柏龄院,一定会烧出很多人肉来,到那时候岂不可以请你老人家吃一顿?”

霍元伽哪里还能再说什么,在钟一豪的前导下,再走向柏龄院东侧。

东侧的情形也是一样。

接着到北侧.负责看守现场的是崂山三雄的是鲍超和苗素苓。

苗素苓虽然仍着男装,唯恐露出破绽,不得不故意站远些。

岂知霍元伽眼尖,还是愣一下问道:“这位是谁?”

鲍超忙抢着答道:“这位小兄弟是柏龄院的一名警卫喽兵!”

霍元伽两眼转了几转道:“老夫好像没见过。”

鲍超道:“迷踪谷人数上千,盟主就是见过.也绝不可能全认识。”

霍元伽为了表示风度,并未继续盘问,再向西边走去。

当再回到前门,霍元伽道:“时间不早了,副盟主和余先生、麦老弟就请先让外面的人回去就寝,王明等人由老夫带回去,明天必定会给柏龄院一个交代。”

钟—豪道:“这样的大事,怎可等到明天?”

“副盟主可有什么高见?”

“带着他们五个再到盟主那里,今晚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在这种情形下,霍元伽又怎能拒绝,只好带着一行人众,又回到天星院。

进入天星院客厅,霍元伽大喝王明等人道:“你们这些混蛋.昨晚的事,究竟是谁指使的?”

王明等一起跪在地上,颤声道:“是……是高来高头目逼我们干的!”

霍元伽猛一跺脚,怒不可遏的道:“高来这混蛋,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钟一豪冷笑道;“难道盟主也认为是高来干的?”

霍元伽道;“难道他们说的还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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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一豪道:“只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高来有什么权威指使那么多人的行动?再说他和柏龄院又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仇恨?”

霍元伽反问道:“副盟主认为谁和柏龄院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钟一豪道:“事情是谁做的,谁应当心里有数!”

霍元伽两太阳穴猛然抽搐了几下,却又稳住,接着吩咐巴天义道:“派人把高来叫来!”

巴天义起身而去。

霍元伽喝了口茶道:“副盟主最好能把心情平静下来,老夫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麦小明冷笑了几声道:“如果水落石不出又该怎么办呢?”

霍元伽道:“麦小兄弟稍安勿躁,待会儿高来到来,就是水落石出的时刻。”

“刚才钟副盟主已经说过,高来没资格做这种事,你为什么把责任推在高来身上?”

“既然王明说是高来叫他做的,要把高来找来查问.”

“查问不出头绪又该怎么办呢?”

“当然要继续向下追.如果不是高来,他必定会咬出另外的人,如此一波一波追下去.最后总能找到主谋元凶。”

盏茶工夫之后,巴天义已亲自押着高来进入客厅。

霍元伽嗔目大喝道:“高来,火烧柏龄院的事,可是你的主谋?”

在钟一豪等人的预料,高来必会当场喊冤,谁知他竟毫无畏惧的答道:“是属下派人干的,如果错了,属下愿领受罪名。”

霍元伽冷笑道:“混蛋!火烧柏龄院,你错得已经太离谱,还说如果错了.你这混蛋实在罪该万死,你是否受他人主使?”

高来顿了顿道:“事情完全是属下一人起意,并没外人主使。”

“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

“属下看不惯柏龄院那批人.”

“胡说!柏龄院全是自己人,而且还有钟副盟主在内,你对自己人有什么看不惯?”

“他们太跋扈,根本没把盟主瞧在眼里,属下是忠于盟主的人,怎能看得惯。”

“你可知道犯下了什么罪名?”

“属下敢做敢当,问心无愧.既然已被查出,情愿一死!”

高来说完话后,突然猛一咬牙,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竟然倒地气绝。

原来他已咬舌而死。

这分明是事先已安排好的—幕剧。

霍元伽哼一声道:“这混蛋死有余辜!”

接着望向钟一豪道:“副盟主.你们三位都在场,事情总算查明白了,所幸高来这混蛋预谋未成,现在该回去休息了.”

钟一豪尚未开口,麦小明已抢着说:“霍盟主,难道这样就算对我们交代了?”

霍元伽脸色一变道:“高来已死,如果麦老弟还气愤不过,只管把他碎尸万段,你让老夫还要怎样交代?”

“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吧?我们心里有数,你也该心里有数。”

“你说老夫有什么数?”

“高来不过是个替死鬼,你根本没找出真正主谋之人!”

“如果麦老弟认为高来不是主谋,时间还多得很,老夫就请你来调查如何?”

麦小明刚要拔剑相向,却被余亦乐拉住道:“麦小兄弟用不着和盟主争吵,盟主说得对,时间还多得很,即使主谋并非高来,将来总会查个水落石出。”

钟—豪也紧跟着道:“咱们走!”

离开天星院,麦小明愤愤的道:“你们两位为什么这样干脆就走?事情明明另有主谋,难道就这样算了?”

余亦乐吁口气道:“如果主谋是霍元伽,你又该怎么样?”

麦小明道:“那就和他当场拼了。以方才的情势而论,咱们三人都佩带着兵刃,霍元伽和巴天义宋天铎都是赤手空拳,若拼战起来,当场把他除去,并非难事,失掉这机会,实在可惜!”

余亦乐不以为然道:“咱们不能这样莽撞.凡事必须从远处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刚才真和霍元伽闹翻拼战起来,咱们固然胜算很大,但却并非绝对的,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

“我想你那四位服过‘向心露’被他控制的师兄,很可能也在天星院里,一旦他们出来助阵,咱们岂能应付得了?再说迷踪谷的上千人,绝大多数都是霍元伽的心腹手下,咱们纵然杀了霍元伽,也很难得到他们的拥戴,到那时岂不弄得天下大乱?”

钟一豪也道:“余兄说得对,咱们虽然希望能从霍元伽手里夺回盟主之位,也该以正大光明的手段进行,这才能让人心服。若乘人之危行事,反而要落个不仁不义不齿之名,这和‘篡位’有何分别?”

麦小明见他们两人说的并非无理,也就不再言语。

回到柏龄院,派出把守现场的群豪,也都陆续回来,大家聚集在客厅,都向钟一豪等三人问长问短.以便得知钟一豪等三人在天星院的经过。

钟一豪当即把事情说了一遍。

王大康吼道:“他奶奶的!事情分明是霍元伽那老王八蛋干的,他竟把责任全推在一个小头目身上,趋着现在夜深人静,咱们干脆杀进天星院,先宰了那老王八蛋再说!”

余亦乐道:“王兄最好稍安勿躁,方才麦小兄弟何尝没有这种想法,但这是件大事,实在莽撞不得.”

王大康不服道:“你们读书人,做事总是婆婆妈妈,顾虑太多,根本成不了大事!”

洪泽忙道;“老三少说两句好不好?钟副盟主和余先生难道还赶不上你!”

王大康耸耸肩道:“好了好了!俺不说就不说。”

余亦乐忽然深深一叹道:“副盟主,事情是霍元伽干的,已无庸置疑。以余某的预料,经过这番变故后,霍元伽与咱们之间已是水火难容。他此计不成,必生二计。长此以往,咱们柏龄院终必难逃一劫。”

钟一豪也道:“钟某也早就料到以后的日子必定越来越不好过,称得上是危机四伏,朝不保夕.曾多次心灰意冷,有意离开迷踪谷.另谋他就,但最后还是决定坚守下去.”

麦小明道:“你可是天下绿林总寨副盟主的瘾头还没过完?”

钟一豪苦笑道:“麦小兄弟想到哪里去了?”

麦小明道:“那你为什么留恋不去呢?”

钟—豪神色转为坚定道:“迷踪谷是胡、谷两位前盟主一手创立的基业,咱们虽然无能发扬光大,至少应该留在这里,坚守岗位,如果胡.谷两位前任盟主在天有灵,也该让他们知道迷踪谷仍然有他们的旧部。倘若咱们撒手而去,如何对得住两位盟主在天之灵?”

这番话晓得情恳意切,令在场所有的人,都大为感动。

客厅内沉寂了甚久,才听麦小明道:“今晚的事,你们大家都该怨我。是我惹下的祸,我很抱歉,对不住你们大家!”

余亦乐皱皱眉头道:“麦小兄弟怎么忽然说出这种话来?”

麦小明道:“如果不是昨晚在东海院后面树林里杀了江南三怪和朱正,霍元伽绝对不会有今晚的行动,这样看来,我岂不是罪魁祸首。”

余亦乐陪着笑道:“像昨晚的情形,不论是谁也必须杀了他们灭口。你能把他们四个一起杀死,并没漏网一个,该是一场大功才对。否则,霍元伽尽可明目张胆来对付咱们,更何况得到示警的也是你,所以才避免了这场大祸。如此看来,柏龄院所有的人.还应该感激你才是,你怎么反而自责起来?”

麦小明道:“余先生真会讲话,反而称赞起我来了!”

余亦乐道:“事情本来如此,我不过是藉此机会说明罢了!”

麦小明默了一默道:“刚才你说过,咱们留在迷踪谷,将来总有一天会遭到霍元伽的阴谋毒计,偏偏钟副盟主又不肯走,你说该怎么办?”

余亦乐道:“我现在想出—个变通的办法,不知副盟主同不同意?”

钟一豪哦了声道:“余兄有什么变通办法?”

余亦乐道:“谁都知道,霍元伽对咱们是必欲除之而后快。为了自身安全,咱们还是以离开迷踪谷为妙。”

钟一豪摇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劝我走?”

余亦乐道:“走虽走,但不必走得太远。”

“请恕我听不懂余兄的话。”

“有一个地方,离迷踪谷不过十里左右.当年胡前盟主曾带着咱们先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然后才开始建立迷踪谷的,咱们为什么不再回到那里去?”

“余兄说的可是万月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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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万月峡是抻鞭万晓光老前辈的隐居之所,万老前辈是胡前盟主的义兄,他去世已经三年,咱们总该到他和他的夫人墓前祭拜祭拜。而且住在那里,也是名正言顺,正好可以替他看守基业。”

只听文天生道:“余先生的提醒,晚辈赞成.晚辈早就有这种想法,只是在诸位前辈面前,一直不敢提起。

原来文天生正是万晓光的爱徒.他原来是个孤儿,自小就被万晓光收养,并授他武艺。后来见他和爱女万映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临终时又把爱女的终身,托付了文天生,文天生感师恩,自然希望能回到他自小长大的万月峡.

钟一豪见此情形,也觉得离开迷踪谷去万月峡,不失为上上之策。心意既动,忙问文天生道:“你可知道目前万月峡还有些什么人?”

文天生道:“据晚辈所知,家师当日的管家李茂大叔仍住在那里,另外还有十几名仆妇丫环,可能也没走。咱们去到那里,不论吃住,都很方便。”

钟一豪立即目视全场道:“既然如此,钟某也同意到万月峡去,各位是否还有什么意见?”

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赞成。

钟一豪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事不宜迟,咱们最好就在今晚天亮前离开迷踪谷。现在各位就请回房整理东西,贵重之物要全部带走.半个时辰之后,就在天井会齐出发!”

于是各人一哄而散。

半个时辰之后,群豪果然已整理完毕,各人连带走之物一起拿到天井。

这些人在迷踪谷住了三年,自然东西不少。

崂山三雄、江北三龙和文天生以及几名心腹喽兵,都情愿挑担子,由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苗素苓四名武功最高的负责开路和断后.

王大康道:“咱们带走这么多东西,到了万月峡,足够吃用三年五载。但万一路上遭到霍元伽带领高手截杀,既要照顾东西,又要和对方斯杀,恐怕就不太好应付了!”

余亦乐道:“王兄放心,咱们这么多人行动,又要闯关过卡,当然瞒不过霍元伽。但据我判断,他却必定睁着双眼放咱们过去,率领高手追袭的可能性不大。”

王大康有些不信道:“余先生这话有什么根据?”

余亦乐道:“当然没有根据,只是预料而已.王兄如果不信,待会儿事实便可证明。”

鬼诸葛洪泽拍了王大康一下肩膀道:“老三,你连余先生的话都信不过.还能信谁?”

王大康咧嘴一笑道:“俺不过这样问问.余先生是当年胡.谷两位盟主的军师,等于当年的诸葛亮,他的话当然不会错!”

接着又拍拍洪泽的肩膀道:“二哥,你也被人称为鬼诸葛,俺对你的话照样也相信!”

洪泽尴尬一笑道:“余先生称得上是真诸葛,我这鬼诸葛,如何能比得上真诸葛?要不然我怎会挑担子。诸葛亮一向都是坐四轮车的,什么时侯挑过担子?”

王大康笑道:“二哥吃醋了是不是?没关系,俺的力气大,你的担子俺一起挑,你只管空手走路,只是还找不到车子给你坐。”

这几句话,听得不少人都不禁暗笑。

老大鲍超哼了声道:“老三.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还拿老二消遣!”

于是钟一豪下令道:“马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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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奇遇故主

离开柏龄院,面对住了三年的迷踪谷,群豪仍难免有依依不舍之感。尤其这地方是当年胡柏龄一手建立的,一旦远离,又怎不令他们黯然神伤。

一路上果然并无人盘查,即使经过各处关卡,他们一见是副盟主钟一豪在前开路.根本不敢过问.

这条谷道足有好几里长.出谷之后,已近五更。

翻过几座峰顶,再往前走,面前出现一道峡谷.这里便是万月峡了.

万月峡经过神鞭飞梭万晓光数十年的苦心经营,景色秀丽,有如人间仙境。群豪目睹这等景色,都忘记疲累,心神为之一振。

正行走间,突听麦小明失声呼道:“你们看!前面大青石上坐着的那个人是谁?”

群豪齐齐向前望去,在这刹那间都不禁为这—怔,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但见前方四五丈的一处绝壁上,突出一块大青石.大青石上盘坐着一人,这人年在四旬左右,身材修伟.紫脸、环目、满脸虬髯,神态威武庄严,令人望而既畏且敬,赫然是胡柏龄!

但胡柏龄已经死去三年,怎会再在人间出现?

若说此人并非胡柏龄.天下又绝不可能有人和胡柏龄神态如此相似。

不过钟一豪等人很快便想起一件事,那便是两月前他们由天台万花宫返回迷踪谷到雪峰胡柏龄埋尸之处祭拜,当掘开积雪准备重睹胡柏龄遗容时,胡柏龄的遗体竟然已经不在。由此判断,胡柏龄仍活在人间,也并非绝不可能。

群豪直呆立了很久,才在钟—豪的吩咐下,把担子放在地上。

钟一豪情绪激动,越前几步,双手抱拳,高举过头,大声叫道:“尊驾是什么人?在下钟一豪,可否和尊驾讲几向话?”

这时,那人的神色也显得十分激动,叫道;“钟贤弟,难道连我胡柏龄都不认识了?阔别三年,你们都还好吗?”

这人出言声如洪钟,声震山野。仅听这声音,便知竟真是胡柏龄。

这时余亦乐、麦小明等人都情不自禁不约而同挤到大青石下,一个个几乎像在做梦一般。

钟一豪呆了呆道:“盟主,真的是你!你不是三年前……”

胡柏龄长长一叹道:“三年前我虽然死了,却为一位旷世高人救治。”

钟一豪顿了顿道:“当时盟主归天后,是夫人和属下把你安葬在雪峰之巅。有道是人死不能复活,世上可有这种起死回生的高人?”

忽听胡柏龄身后传来另外一人的话声道:“老夫就能起死回生,龄儿就是老夫救的!”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入耳惊心。

钟一豪立即又双手高拱过额道:“老前辈可否现身相见,也好让晚辈一睹侠颜!”

话声甫毕,大石后已闪出个白发白髯,满面红光的老人。

这老人微一停顿,便在胡柏龄身旁坐下:“听你的语气,你们这些人都是龄儿当年任绿林盟主时的部下,对吗?”

钟—豪躬身答道:“晚辈们正是胡盟主当年的部下。”

白发白髯老人答道:“你们和龄儿可有什么话讲?”

钟一豪道:“晚辈们和胡盟主违别三年,要说的话.只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白发白髯老人面露不悦之色道:“老夫给你们盏茶的时间,要长话短说!”

钟一豪愕然道:“老前辈为什么要限制晚辈们和胡盟主的谈话时间?”

白发白髯老人面色一沉道:“好吧!给你们延长到顿饭时间。”

只听麦小明高声道:“大师伯,您好!”

白发白髯老人不觉一愣道:“你这娃儿怎么称起老夫大师伯来?”

麦小明道:“晚辈是胡盟主的师弟,你当然是晚辈的大师伯,请恕弟子之罪,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老人家!”

白发白髯老人不动声色道:“你的师父是谁?”

麦小明道:“请恕弟子斗胆,只好直呼家师名讳了。家师叫鄄秋,也是您老人家的师弟。”

白发白髯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曾闻鄄秋之名,在老夫眼中,他不过是一名后生晚辈,如何能相提并论?”

麦小明怔了怔道:“莫非你老人家……”

白发白髯老人道:“酆秋的师兄叫苟浩,据龄儿说,他的确是苟浩的弟子。至于老夫,是三年前救了龄儿之后,才把他收归门下,老夫又怎能算是你的大师伯!”

麦小明不觉红着脸低下头。

只听胡柏龄道:“钟贤弟,你们现在准备到哪里去?”

钟一豪叹口气道:“属下们在迷踪谷无法容身,只好来到万月峡万月堡暂住.”

胡柏龄微微一惊道:“难道迷踪谷的绿林盟主不是贤弟?”

钟一豪道:“原来盟主并不清楚迷踪谷目前情形,现在的盟主是霍元伽.他与属下们水火不容,属下们被迫不得不离开迷踪谷。”

胡柏龄又开始激动.急急问道:“寒香呢?”

钟一豪道:“难道盟主不知夫人……”

“我一直没有消息。”

“夫人为了替盟主报仇,走遍三山五岳,在数月前……”

“怎么样?你快说!”

“她……她已经死在天台万花宫了!”

胡柏龄不由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昏厥过去。

钟一豪连忙叫道:“盟主节哀保重,人死不能复活!”

胡柏龄闭上眼去,不再言语。

钟一豪心头大急,便决定跃上那块大青石去。那突出绝崖的大青石.离地大约三四丈高,以钟一豪的轻功,足可一跃而上。

在这同时,麦小明也叫道:“副盟主,咱们上去看看胡师兄怎么啦?”

却听白发白髯老人叫道:“谁都不准上来!”

麦小明似乎有些不服,叫道:“老前辈为什么不准晚辈们上去?”

白发白髯老人叫道:“不准就是不准,哪有什么理由可讲!”

麦小明一拉钟一豪道:“不管他,我们非上去不可!”

钟—豪也决定采取硬闯硬上,和麦小明互递了一个眼色.随即腾身而起。

哪知两人刚刚跃起离地还不足一丈,突感一股奇大无比的暗劲迎面袭来,使得两人立即倒撞回来,落地之后还是无法站稳.不由自主摔了个“屁股坐地”。

这股奇大无比的暗劲,分明是由白发白髯老人发出。但群豪谁都没看清他是如何作势。这等绝世神功,怎不令在场所有的人皆为之瞠目结舌?

如此一来,钟—豪和麦小明当然也不敢再强行登上那块大青石。

只听白发白髯老人道:“还有什么话和龄儿讲,你们就快快开口!”

钟—豪道:“盟主,还有一件事,属下对不住你!”

胡柏龄这时情绪已稍稍稳定,睁开双眼道:“钟贤弟.该是我对不住你们,三年来不曾和你们同甘共苦,你们怎可能有对不住我的事?”

钟一豪神色悲戚的道:“属下说的是夫人的身后之事。”

“莫非她临终前有什么交代?而你们不曾做到?”

“不,属下说的是她的遗体,竟没能好好安葬。”

“我正要问问她葬在哪里。”

“属下们连她人遗体都未找到,又如何安葬?”

胡柏龄脸色一变道:“这是怎么回事?”

钟一豪道:“她本来交代过庞士冲,要庞士冲把她的遗体带走,庞士冲尚未走出天台山,夫人的遗体便神秘失踪了。”

胡柏龄愕然道:“庞士冲?可是人称长白神叟,又名天池老怪的那位老前辈?”

钟一豪道:“正是他!”

“据我所知,寒香并不认识他,为什么会遗言要他把尸体带走?”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不过有件事还要禀明盟主,就是你和夫人收养的义子翎儿,也被庞士冲带走。”

“难道这也是寒香临终前交代的?”

“夫人确曾交代过。”

“可知道原因?”

“据说翎儿的生身母亲,正是庞士冲的女儿,他以外公身份带走外孙,属下们虽不愿意,却无法拦阻。”

胡柏龄双颊接连抽搐了几下,多时,才又问道:“你们可曾再见过庞士冲?”

麦小明抢着道:“小弟见过,而且见过不止一次。”

“在什么地方?”

“定襄附近的山边.”

“你可问过他寒香的遗体?”

“他也正在到处寻找.”

“他可曾带着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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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已把翎儿寄托在友人那里.”

这时钟一豪情不自禁的叫道:“盟主,你既然仍活在世上,而且此处又距迷踪谷不远,为什么不回去再复掌盟主之位?”

麦小明也紧跟着道:“胡师兄,你可知道自从霍元伽当了盟主后,我们的日子是多么不好过.那老小子表面上对我们很客气,骨子里却无时无刻不在设法把我们除掉.昨天晚上.我们这些人差一点没被他活活烧死,就因为迷踪谷待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来到万月峡栖身!”

胡柏龄似有难言之隐,摇了摇头道:“迷踪谷是我一手建立的,我又怎么不想回去?可是……可是……可是……”

只听白发白髯老人接道:“是老夫不准他回去,你们懂了吗?”

钟一豪肃容正色道:“老前辈为什么要这样做?想来其中必有原因。”

白发白髯老人脸色一沉道:“不准就是不准.即使有原因,也没有必要告诉你们!”

钟一豪深深一礼道:“老前辈错了!”

白发白髯怒道:“老夫错在哪里?“

钟一豪道:“胡盟主的侠名,誉满绿林。绿林中正需要他这样一位德威足可服众的人来主持大局。否则必定祸患无穷,这是件造福天下绿林的大事.老前辈反而不准,岂不是错了?”

白发白髯老人喝道:“后生晚辈,竟敢以这种语气对老夫讲话!如果三年前老夫不以起死回生之术救治龄儿.现在你们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你们居然得寸进尺,竟敢再向老夫进一步提出要求,简直岂有此理!”

钟一豪被一顿训斥之后,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但内心却禁不住暗道:“这老头怎么这样顽固?既不吃软又不吃硬,但又拿他没办法!”

白发白髯老人接着道:“老夫今天算是对你们客气,让你们和龄儿谈了这么久,还有话要讲没有?越快越好!”

麦小明高声遁:“老前辈既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晚辈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

“不过什么?”

“晚辈希望老前辈准许胡师兄在这里多坐一会儿,让大家多看他几眼也是好的.”

白发白髯老人道:“好小子,又要得寸进尺,龄儿有什么好看的?”

麦小明道:“阔别三年,晚辈们当然想多看看他!”

白发白髯老人转头道:“龄儿.随为师走!”

话声末毕,白发白髯老人和胡柏龄已然失去所在。

钟一豪和麦小明离大青石最近,两人不约而同双肩一抖,腾身疾向大青石跃去。

在两人预料,大青石上便是一片绝壁,白发白髯老人和胡柏龄必是躲在大青石后方,只是下面的人无法看到而已。

在登上大青石后,对方两人竟已真的踪影全无。

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一个人纵然轻功再高,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忽然失去所在,除非已习得了隐身术。

但隐身术只是一种传闻,根本不可能真有人习得这种本领。

二人呆了半晌,麦小明才道;“是否附近崖壁上有洞穴,咱们要仔细找找。”

钟一豪被一语提醒,于是二人在附近崖壁上仔细观察,谁知还是毫无所获。

当两人跃下大青石,王大康急急问道:“那老头儿和胡盟主到底哪里去了?”

钟一豪惊异未定的摇摇头道:“太不可思议了,竟无法找到他们!”

众人怔忡了多时,余亦乐道:“这就是所谓奇人奇事,大家暂且不必追究,还是继续赶路要紧!”

钟一豪长长吁口气道:“那老前辈究竟为什么不准胡盟主再回到迷踪谷,实在让人思解不透!”

余亦乐道:“咱们不了解其中原因,又如何思解得透?”

钟一豪道:“看来胡盟主的行动,已控制在那位老前辈的掌握之中。”

余亦乐道:“那位老前辈把胡盟主由死中救活,对胡盟主有再造之恩,胡盟主又怎能不听他的。”

麦小明道:“大家不必讨论了,这件事越讨论越糊涂.既然胡师兄和那老前辈在这里出现,很可能也在万月峡,待会儿见了李管家,问问他不就结了.”

于是众人挑起担子,继续前行.

这万月峡也是极为深邃,从入口到尽头.足有好几里长,规模比迷踪谷差不了多少,所不同的,是迷踪谷内谷道纵横交错。进入之后,很容易迷失方向。万月峡只是一道峡谷,若论景色幽美.则比迷踪谷犹有过之。

大约前进了二里左右,便远远望见有四五名大汉,迅速迎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万月堡的管家李茂,其余几人不消说都是万月堡的男仆了。

李茂当年是万月堡主人神鞭飞梭万晓光的得力属下,为人十分精明能干,武功也不弱,他用的是一柄单刀,人称快刀李茂。

自从万晓光死后,李茂无形中成了万月堡的主人,堡中原有的仆妇丫鬟,也都不曾离去.

经他的苦心支撑,目前的万月堡,较之万晓光生前,并不逊色.

万月堡除了当年万晓光留下的积蓄外,所有的人也都能自食其力,峡中山坡上开辟了不少良田和果园,并饲养了不少猪牛羊鸡.一切都能自给自足,不须外求。

李茂是闻听有不少人进了峡谷,便立即率领几名健仆出来查看究竟。

当他认出是钟一豪一伙人,总算放下了心,不过对这些人的来意.却难免有些茫然。

文天生和李茂等人最熟,忙挑着担子抢上前道:“李大叔,这几年还好吧?”

李茂啊了声道:“原来文少爷也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吩咐.便有一名男仆抢着接下文天生的担子。

其余几名男仆,也主动迎上来接下几副担子.

这时李茂又忙过来和群豪打招呼,这些人除麦小明和苗素苓外,三年前全在万月堡说一不二,李茂当然都认识.

钟一豪随即把来意向李茂说明。

万月堡忽然来了这么多高手,对李茂来说,实在高兴.

当年万晓光在世时.万月堡经常访客不断,而且来的都是武林中当代知名之士。自万晓光死后,万月堡已难得有这种景象了,李茂又怎能不打心底兴奋。

很快便进入万月堡。

李茂忙着命人整理房间。

空房甚多.仅仅待客之用的,便有十几间。

把群豪安顿好,中午,李茂又设下丰盛酒宴,为群豪接风,招待得异常亲切。

酒宴散后,只有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三人留在大厅。

李茂也留在大厅相陪,并亲自泡上茶.

钟一豪见大厅内已无外人,这才问道:“我有一事,想问问李兄。”

李茂哦了声道:“钟大侠有话请讲!”

钟一豪道:“迷踪谷的胡盟主已于三年前不幸战死,这件事李兄一定知道的了?”

李茂道:“这样的大事,我怎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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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豪道:“事情怪就怪在这里,我们刚才进峡时.竟然遇见了胡盟主!”

李茂似是并未吃惊,道:“是否胡大侠身边还有一白发老人?”

钟一豪不觉一喜道:“原来李兄也遇见过胡盟主,这样说胡盟主也是住在万月堡了?”

李茂不动声色道:“钟大侠请先把刚才的经过说一遍!”

钟一豪虽然心里着急,也只好把得遇胡柏龄和白发老人的经过大略讲了出来.

李茂听罢之后,吁了口气道:“不瞒钟大侠,我也遇到过胡大侠多次,而且每次都有那白发老人在他身旁。”

钟一豪道:“李兄可和他讲过话?”

李茂摇头道:“没有。”

“为什么不跟他讲话?”

“一来是相隔距离较远,二来好像是胡大侠的行动已被白发老人控制,胡大侠似是要回答我的话,却又不敢。”

“李兄为什么不尽量与他接近,走到他跟前。”

“我何尝没打算走近,但每要走近.那白发老人和胡大侠却走得更快,我根本追不上。”

“他们既然常在万月峡出现,必定也住在附近,李兄必定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了?”

李茂神色颇为尴尬的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但一直到现在,却始终查不到他们的住处。”

钟一豪带些怅惘的默了一默道:“李兄对万月峡附近应当很熟悉才对.”

他话出口后,才觉出这样说话有欠礼貌。

好在李茂并不介意,尴尬一笑道:“李某追随万老爷子二三十年,在万月峡也住了二三十年,这峡内的—草一木都认识.峡内所有的可资藏身之处,也都了若指掌。若当真胡大侠和那白发老人就住在万月蛱,怎会有查不出来的道理?”

钟一豪见此情形,只好不再谈胡柏龄的事。

下午,群豪又齐集大厅,由钟—豪规定事情。

万月堡在万晓光去世后,白天并无任何警戒,只有夜间派出一名在庄院巡逻。

钟一豪为防万一.规定白天由群豪中派出—人.在峡谷入口处监视,遇到小事自行处置,大事则迅速回堡中通报.

至于夜间,则将峡谷入口的警戒撤回,另派出一人,与万月堡原有的巡逻合成一组。在庄院附近加强警戒。

这项规定,群豪自是并无异议。

另外,群豪在白天除练功外,也要帮着浇水种菜,饲鸡喂鸭。总之,借住在万月堡,必须帮忙做事,谁都不能白吃白喝。

任务交代完毕后,又准备了纸箔和香花鲜果,由李茂和文天生带路,向万晓光和万夫人的遗灵祭拜。

这是因为他们夫妇都被安置在雪窟里,并无陵墓,以便永瞻遗容。

整整忙了一下午,群豪才开始休息,

一连几天过去,万月堡一直相安无事。

不过群豪们心里都有数,霍元伽迟早总会派人前来的,他绝不可能对群豪的离开迷踪谷不闻不问。同时,群豪们目前人在何处,也绝对脱离不了他的监视。

大约在群豪来到万月峡的十天后的一个上午,忽见派在峡口外的江北四龙老四多爪龙李杰,匆匆奔回来通报,说是有二三十个人,正向峡谷入口处奔来。

钟一豪问道:“可看清楚是什么人?”

李杰道:“为首的是霍元伽,他身旁有岭南二奇,因为隔得尚远,再后面的人就认不清了,奇怪的是好像还有一群和尚在内。”

钟—豪愕道:“有和尚在内?迷踪谷哪里来的僧人?”

余亦乐道:“不管如何,霍元伽必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大家请快揣好兵刃,在大厅后面集合!”

王大康道:“为什么要集合在大厅后面?”

余亦乐道;“咱们先以礼相待,由副盟主和我出面接待他们,各位暂时不要现身。”

麦小明有些不高兴道:“为什么不要我也现身?”

余亦乐道:“也好!麦小兄弟也请出面,还有就是李管家,他是万月堡的主人,不能不在场。”

分派既毕,钟—豪、余亦乐、麦小明随即身佩兵刃,来到大厅。

又过了盏茶工夫,果然有二三十人,在霍元伽的率领下,浩浩荡荡而来。

钟—豪、余亦乐、麦小明、李茂立即迎出大厅之外。

当真奇怪,来人除了霍元伽和岭南二奇之外,钟一豪等对其余的几乎全不认识.

其中五人,个个相貌怪异,神态举止也显得与常人大大不同,连佩带的兵刃,也奇形怪状.

果然不错,里面居然有十名身穿黄衫黄裤足登芒鞋的和尚,他们都腰佩戒刀,手里各横着一条足有臂粗细的禅杖。

和尚不穿袈裟,只穿黄衫黄裤,完全一副短打扮,也颇为罕见。

令人更为吃惊的是,他们都身材高壮魁悟,肚大腰圆,臂粗腿长,就像铜金刚、铁罗汉一般。

钟一豪当先迎了上去,抱拳一礼道:“想不到竟是霍盟主大驾光临,钟某失迎了!”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老夫可否到客厅和钟副盟主一叙!”

钟一豪淡然笑道:“钟某欢迎还来不及,霍盟主何出此言?”

霍元伽随即吩咐随来的人在大厅外广场暂行待命,只带了岭南二奇步进入大厅。

李茂因是地主,亲自为各人泡上茶,然后分宾主坐下。

霍元伽喝了口茶道:“老夫一直思解不透,钟副盟主为什么率领柏龄院各头领不辞而别?老夫这样问话,也许冒昧了些,还请钟副盟主、余先生、麦老弟千万不要介意。”

钟一豪歉然一笑道:“钟某一向性情懒散,自忖不适合在绿林中讨生活,早就有心归隐林泉,正好柏龄院的各位有志一同,因之才退出迷踪谷。”

霍元伽道:“不管如何,钟副盟主不该不辞而别,害得老夫访查多日,才知道原来大家已来到万月堡。”

钟一豪又是歉然一笑道:“钟某等人并非不想向盟主拜辞,但又担心盟主坚留,无法成行,不恭之处,还请多多原谅!”

霍元伽蓦地神色凝重,摇头道:“钟副盟主这话错了,迷踪谷虽然创立已经三年有余,但至今却仍感人手不足。彼此正该戮力同心,为完成胡、谷两位故去盟主的遗志而共同奋斗,尤其副盟主和柏龄院的各位头领,正是咱们总寨的最大支柱。如今这样一走.如何对得住胡、谷两位前任盟主的在天之灵!”

只听麦小明哼了声道:“霍盟主说得实在冠冕堂皇,我们如果不走,难道还要等着被活活烧死!”

霍元伽脸色—变道:“麦老弟怎可这样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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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一挺胸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霍元伽道:“焚烧柏龄院,只是有人预谋,并未酿成巨祸,麦老弟这样说话,岂不是言重了?”

“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一计不成,必定再生二计.我们若仍留在柏龄院,迟早总会被烧死的,这话应该不假吧?”

“老夫可以担保,今后若再有人担敢向柏龄院纵火,各位就唯老夫是问!”

“上次我们还不是问过你来,可惜你并没有向我们有所交代。”

“难道高来为这件事而死,还不够么?”

“高来只是替主谋之人代死.霍盟主,大家都不是三岁二岁孩子,这种事谁也唬不了谁!”

霍元伽两太阳穴猛地抽动了几下,刚要发作,麦小明又道:“霍盟主,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也不想再追究。你远来是客,我们决定对你以客礼相待,请你不要再提要我们重回迷踪谷之事,好吗?”

霍元伽干咳了声道:“各位真的这样坚决?”

麦小明道:“并非我们坚决,而是已经决定之事,就不能更改.我们当初进入迷踪谷.并未卖身给任何人,去留当然要由自己决定。”

霍元伽顿了顿道:“老夫只是诚心诚意前来挽留,总希望各位能共体时艰,为完成胡、谷两位前任盟主未竟志业而继续尽力.”

麦小明笑道:“你说得可真好听,处处把胡、谷两位前任盟主搬出来压我们.但不知胡、谷两位盟主生前,你为他们出过多少力?”

“麦老弟,你怎么老这样说话?”

“你要我怎样说话?”

“你……”

“你应当放明白点,现在我已不是你的属下,你也用不着再叫钟一豪副盟主,万月堡并非绿林总寨,哪里来的副盟主?”

“诸位当真不想回去?”

“是否你用强迫的?我看你今天带来的人很多.要想怎么样,就直接说出来吧!”

钟一豪和余亦乐担心事情马上闹翻,连忙以眼色向麦小明阻止。

霍元伽冷冷一笑道:“钟副盟主,余先生,你们两位是否还要再表示一下意见?”

余亦乐向大厅外掠了一眼,不动声色道:“盟主方才曾一再提起迷踪谷内人手不足,门外这些人,余某全不认识,他们是否新近到迷踪谷入伙的?”

霍元伽拂须淡淡笑道:“余先生好眼力,他们确实多数是新近加入迷踪谷的,只是迷踪谷是天下绿林总寨,虽有他们加入,力量还是单薄得很。”

余亦乐默了一默道:“盟主可否把这些人的来历说明一下?”

霍元伽似是十分得意,手指那五名相貌怪异的人道:“余先生一向见多识广,想必听说过‘崆峒五义’吧?”

余亦乐不觉心头—震道:“莫非他们是‘崆峒五魔’?”

霍元伽嘿嘿笑道:“他们虽然是‘崆峒五魔’,但在投入咱们迷踪谷后,也该改称‘崆峒五义’了!”

这时不但余亦乐吃惊,钟一豪也暗自愕骇不已。

他们从前虽未见过“崆峒五魔”,但却深知这五人个个心狠手辣.在江湖上恶名昭彰,不论黑白两道,人人为之侧目。

霍元伽究竟用的什么方法.竟把这五人也引进迷踪谷内?

余亦乐极力保持着镇定,再道:“迷踪谷怎会又有这么多出家人?”

霍元伽嘿嘿笑道:“钟副盟主、余先生,咱们迷踪谷总算出了一口气!”

余亦乐哦了声道:“还请盟主把话说明!”

霍元伽道;“咱们迷踪谷绿林大总寨,一向被自诩为正大门派的少林、武当喻为邪恶组织,他们哪会想到如今也有所谓正大门派的人加入咱们迷踪谷来!”

余亦乐吃惊道:“莫非他们是从少林来的?”

霍元伽得意一笑道:“不错!他们正是由少林改投咱们迷踪谷的。”

“少林的僧入,怎会改投到迷踪谷来.莫非是少林的叛徒?”

“在少林来说,当然会称他们叛徒,余先生可听说过少林十八铜人阵?”

“余某虽然孤陋寡闻,但少林十八铜人阵这样鼎鼎大名,却总不能没听说过。盟主为什么忽然提起少林十八铜人阵来?”

“他们就是少林十八铜人.”

余亦乐有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情不自禁又向外望了—眼道:“他们好像只有十人。”

霍元伽颔首道:“不错!他们只是十八铜人的一半,那一个衣服略带暗红色的,是十八铜人的领队,法号悟明,少林的十八铜人,都是由他负责指挥。”

余亦乐道:“另外九名铜人呢?”

霍元伽傲然道:“有九名少林铜人,已经够替咱们迷踪谷争光了!”

“他们究竟怎会投到迷踪谷来?”

“当然是领队悟明犯了少林的戒规,少林掌门要处分他,悟明为了免受处分,便决定带领十八铜人偷偷逃出少林。但因其他九人不肯,便只有带着这九名铜人,连夜冲出嵩山,投到咱们迷踪谷来。”

“他们为什么选择了迷踪谷?”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若投其他门派,说不定其他门派不但不敢收留,还会秘密通知少林把他们押回嵩山。投到迷踪谷,自然最为安全。”

余亦乐不再言语。

霍元伽望了钟一豪和余亦乐一眼,语气郑重的道:“二位到底肯不肯回去,目前咱们迷踪谷,确实已经实力大增,老夫正盼着柏龄院的各位头领回去,共襄大事。”

钟一豪不动声色道:“既然迷踪谷已有崆峒五义和少林的九名铜人加入,霍盟主已足可傲视群雄,钟某等人回不回去,实在已经不重要了!”

霍元伽终于脸色微微一变道:“老夫劝钟副盟主还是回去的好。”

只听麦小明高声道:“霍盟主,你可是要用强迫的?”

霍元伽面色一沉,喝道:“你怎知老夫是要用强迫的?”

麦小明道;“你方才极力炫耀什么崆蛔五魔和少林铜人,分明是在向我们示威!”

霍元伽霍然起身怒道:“不管是请你们回去也罢,强迫你们回去也罢,老夫今天既然来了,就绝不能空手回去!”

他说着吩咐巴天义道:“出去交代悟明,马上摆下铜人阵,其余的人一起待命迎战!”

巴天义匆匆奔出大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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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伽再望向宋天铎道:“咱们出去!”

大厅内只剩下钟—豪、余亦乐、麦小明,李茂四人.

钟一豪满面歉意,向李茂拱了拱手道:“万月堡—向相安无事,想不到钟某等人来到不久,就给兄弟带来这么多灾祸,实在抱歉得很!”

李茂语气凝重道:“事已如此,钟大侠用不着再说什么.总之,李某希望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麦小明道:“你们是不是怨我,因为事情闹到这种地步,都是由我挑起来的。”

钟一豪道:“麦小兄弟用不着埋怨自己,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只不过来得太早了一点而已,请你通知大厅后的人.要他们到大厅外迎战!”

很快的,双方人马便已列阵相待。

就在这刹那,大厅外气氛的凝肃,几乎已到了极点。

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片刻之后,便将出现腥风血雨的无情场面。

霜元伽缓缓扫掠钟一豪等人一眼道:“老夫今天对各位,可说仁至义尽,现在刀兵相见,也是迫不得已之事.

真是想不到,彼此原是一家人,如今竟然要自相残杀,真可谓是件大大不幸之事。现在老夫情愿再给各位一点时间考虑!”

麦小明叫道:“霍元伽,连阵式都摆好了,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只听巴天义大喝道:“好一个大胆叛逆,竟敢直呼盟主名讳!”

麦小明双目射光,叱道:“巴天义,你个什么东西?恬不知耻!”

巴天义只气得身子一颤,叱道:“你敢骂我!”

麦小明冷笑道:“岂止骂你.本少爷还想揍你这王八蛋哩,有种就给我站出来!”

巴天义当年在江湖道上,本是位名头叮当响的人物,即使在迷踪谷绿林总寨,论身份地位,也仅次于盟主副盟主。

众目睽睽之下,岂能受此侮辱?他虽明知不是麦小明的对手,却也不得不出而迎战。

当下,一松腰间扣把,一柄通体乌黑,名叫“九节五绫搜魂鞭”的奇形兵刃便倒提在手中。

他这“九节五绫搜魂鞭”施展开来,招术十分奇诡,当年有不少武林高手,都丧命在他鞭下。

麦小明根本没把巴天义放在眼里,随即也不慌不忙走了出来。

他原有两种兵刃,一种是剑,别一种是一条八九尺长,黑光闪闪,大指粗细形如软鞭的兵刃。

为了对付对方的怪鞭,这次他动用了软鞭,那口剑则插在肩头。

只听霍元伽道:“这小子的武功路数庞杂而又奇诡,巴老弟小心了!”

巴天义道:“盟主放心.属下自有迎敌之道!”

麦小明道:“你这老小子别只顾讲废话,快快出招,本少爷等着你!”

巴天义只气得体内血气直冲,纵身直扑,搜魂鞭一招“卷云飞雪”,闪电般直向麦小明当头斜扫而下。出招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岂知麦小明并不迎击,反而挫身向后连退三步。

巴天义一落空,紧跟着纵身疾进,“刷刷刷”,—连又是三招扫出。

这三招虽是连劈出手,但势道却各自不同,其中有劈有点有戳,果然变化多端,诡异莫测,看得人眼花缭乱.

麦小明还是不出手,只是—味闪躲。

不过这时已并非跃退,而是以摘星步左右腾挪。

他一直不肯还手,不但双方观战之人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连巴天义也感到不可思义。

巴天义的攻势越来越猛,搜魂鞭变化无空的招术,几乎是一气呵成。

但不论他出手移位如何迅捷,却始终伤不到对方分毫,连麦小明的衣服都不曾触到。

观战的王大康看得有些不耐,大叫道:“麦老弟,你是怎么啦?”

就在王大康的话声尚未落音,突见麦小明手中的软鞭,已像一条长蛇般飞掠出去,接着“吧”的一声,已把巴天义的搜魂鞭卷飞出去两丈多远.

巴天义在不知不觉中失去兵刃,大骇之下,刚要撤身后退,但闻“乒乓”两声暴响,而颊上竟又中了两次重掴。

这两记耳光确实份量奇重,只掴得巴天义双颊鲜血直流,人也头昏眼花。

但在场众人.却无一人看清麦小明是如何出手的。

再看麦小朋时,此刻不但已收了鞭,人也站在两丈开外,就像刚才的一幕拼战,并非发生在他身上一样。

这情景使得霍元伽脸上早已挂不住,回头喝道:“铜人阵迎战!”

突听人丛中发出一个阴险怪气的声音道:“盟主,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这样—个后生晚辈,哪里还用得着摆出铜人阵,就把这小子交给阴某好了!”

钟一豪等人循声望去,只见这人年约五十上下,生了一张左边白右边黑的阴阳脸,下巴留着稀稀落落几根黄胡子,长相怪异中又带着几分阴森恐怖,手里倒提着一条光芒闪闪的金蛇鞭。

原来这人是崆峒五魔的老大阴天琳,最擅用毒,因之得了个“毒魔”的绰号。

霍元伽退后两步道:“双双刚刚交手,阴兄乃五义中的首座,何不留待最后收拾战场!”

毒魔阴天琳道:“我们五兄弟初投迷踪谷,寸功未立,今天能拾个头功,也是应该的!”

霍元伽道:“阴兄必须小心,这小子年纪虽轻,身手却高得出奇,在迷踪谷时,曾是老夫的一个头痛人物.”

毒魔阴天琳咧嘴森森一笑道:“头痛须得头药医,阴某不才,最会医治头病.”

接着两眼斜斜的望向麦小明道:“小子,休得逞能,今天遇着阴某,算是你的死期到了,阴某绝不以大欺小,让你先出手!”

麦小明早已气得怒火直冲,沉声道:“老小子,你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崆峒五魔中你算哪一魔?本少爷手下不杀无名之鬼,快报上狗名来!”

毒魔阴天琳两眼闪光暴闪.还没来得及喝骂,霍元伽已嘿嘿笑着接口道;“小子,那就让你死得明白些。这位英雄好汉,是崆峒五义中的老大阴天琳,你现在知道了吧!”

麦小明冷笑道:“什么五义五魔的?在本少爷眼中,还不如五条狗!”

这一来,连其他四魔也惹恼了,齐齐跃出当场,各自亮出兵刃,向麦小明怒目而视,大有一涌而上之势。

麦小明不动声色道:“你们五条狗是否有意联手出击?没关系,即使再十条.也没放在本少爷的英雄眼里!”

五魔更是怒火狂炽,不过经麦小明这一激,他们反而不便齐上,以免落人口实。

果然,老大毒魔阴天琳立即叫道:“你们四位老弟退下,不出十招,阴某就把这小子送上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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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笑道:“你这老小可称是个孝子,居然有孝心把你老子送上西天。”

阴天琳气得发昏,但因有言在先,要让麦小明先出手,因之,虽恨不得一鞭将对方拦腰扫断,却还是强忍着不曾出招。

忽听钟一豪喝叫道:“麦小兄弟退下!”

麦小明不觉一愣,回头道:“为什么又要我退下?”

钟一豪并未回答。

但余亦乐却深深向麦小明使了个眼色。

原来钟一豪和余亦乐早闻阴天琳最擅施毒,而麦小明又是他们之中的首号战将,万一因中毒而遭不测,今天岂不后果不堪设想.

因之,两人决定找人把麦小明换下,等看清对方的用毒手法后,再寻找破解之道。

麦小明悟出钟余二人的用心,依言退回阵去。

毒魔阴天琳喝道:“小子,你耀武杨威了半天,怎么又回去了?”

麦小明道:“看你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少爷懒得跟你动手。”

钟一豪立即向己方阵中问道:“这一仗不知哪位有意出战?”

只听一声如雷大吼道:“俺王大康去宰了这狗娘养的!”

王大康自进入绿林总寨,虽然一向喳喳呼呼,但却甚少与人动手过.

他身材魁悟壮硕而又人高马大,天生神力,手里那柄金背开山刀,足有七八十斤,仅凭他这模样,就足吓死人不偿命的。

他这一出场.使得两边所有观战的,莫不约而同集中在他身上.

首当其冲的毒魔阴天琳,难免也有些胆怯,愣愣的问道:“尊驾是什么人?”

王大庸两眼一瞪道:“俺入你奶奶,竟连老子都不认识,可见你这狗娘养的必定忤逆不孝!”

毒魔阴天琳被骂得有如狗血喷头,喝道:“你敢骂人!”

王大康吼道:“俺连揍人都不拿着当回事,骂你这狗娘养的又算什么!”

毒魔阴天琳不再答话,一咬牙,金蛇鞭撒出漫天鞭影,直向王大康当头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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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兵戈相见

王大康暴吼一声,跨步欺身,不但不躲,反向鞭影中迎去,手中金背开山刀,虎虎生风,横扫直劈,猛冲疾进。

这种门房大开,只攻不防,只进不退的打法,果然,竟然把毒魔阴天琳逼得连连后退.

原来毒魔阴天琳只是以擅长施毒手法闻名,若论武功,与其他四魔相较,并不出色。

王大康依然是猛打猛冲,完全是程咬金“三斧头”的架式。

阴天琳只觉不能再退,便在两丈方圆之内转起圈子来.

他鞭势绵绵,章法不乱,有好几次居然扫中了王大康肩膀。

如果换了—般对手,中鞭之后,即使不被当场扫倒,也必惨呼连连,岂知王大康那金背开山刀还是照劈不误,一边骂道:

“俺入你奶奶的,俺身上没虱子.也没臭虫.还要用你这狗娘养的搔痒!”

谁知就在他骂声甫毕,突见阴天琳左手—扬,一抹黑雾,直向王大康飘去。

王大康立即身子开始摇摇晃晃,像吃醉了酒般模样。

崂山三雄中的老大笑面佛鲍超和老二鬼诸葛洪泽一见不妙.急急蹿了出来,一人抵住阴天琳的进袭,一人把王大康扶了回去.

这次王大康左肩终于挨了重重一鞭,不但衣服被扫破,肩头也鲜血直流。

抵拄阴天琳的洪泽,他担心对方再放毒雾,见王大康已被老大救回,立即也抽身后退。

阴大琳得意扬扬,阴森森笑了几声道:“你这混小子就是再厉害,总厉害不过阴某的‘血雾散’吧?”

霍元伽也面露得意之色道:“阴兄何不把‘血雾散’多施放些.如果能把他们全数毒倒,那就用不着再费手脚了。”

阴天琳道:“阴某这‘血雾散’.扩散范围不大,只能对付当面对敌的—二人,而且还要配合风向才能出手。”

他这一当场说明,无疑让钟一豪等人稍稍放下了心。

霍元伽道:“阴兄要不要再毒倒他们几个?”

阴天琳咧嘴笑道:“阴某是来者不拒.若他们还有人想尝尝‘血雾散’的滋味,只管上来!”

只见一名英雄潇洒的年轻人,无声无息的掠向场中道:“在下倒要试试尊驾那‘血雾散’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

这人赫然是文天生。

文天生因这万月堡是师父神鞭飞梭万晓光一手所创,自己也算半个主人,不能袖手旁观.明知不一定能够取胜,也必须出面应战。

阴天琳见文天生年纪甚轻,还带些文质彬彬的模样,当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冷笑了几声道:“你这小子也想来送死?”

文天生一脸坚毅神色,叱道:“你别卖狂.毒雾伤人,算不了真正本事.”

阴天琳道:“能伤人就是本事,你这小子是否还有些不服?”

文天生冷笑道:“当然不服!”

“那很好!阴某决定让你先出招。”

文天生因是神鞭飞梭万晓光的弟子,师父用鞭.自己当然也是用鞭。

他这鞭叫龙头软鞭,和阴天琳的金蛇鞭大同小异.鞭对鞭,正是各凭功力,任谁也无法投机取巧。

当下,文天生展开攻势.挥鞭直攻而上。

阴天琳立即举鞭相迎。

文天生少年气盛,为了在众人面前显示身手.一出手就采取猛打猛攻,鞭声咻咻,鞭影滚滚,很快便把阴天琳罩进一片光影之中。

若论武功,阴天琳本不逊于文天生,但因他的目的在看准风向施放毒雾,注意力分散,难免显得碍手碍脚,以致交手不久,便落入下风。

文天生则是得理不让人,鞭势越来越快,快得令人目不暇给。

突见阴天琳左腕一扬,一道迷朦黑雾,直向文天生面前散去。

岂知文天生竟然毫无半点异样,不但不曾昏倒,反而攻势比先前更快。

这使阴天琳大感惊疑,紧接着又撒出一团黑雾。

偏偏文天生还是半点未受影响。

阴天琳终于明白“血雾散”已对文天生失效,这才全力以金蛇鞭迎战。

如此一来,文天生已无法再抢到上风,形成二人平分秋色之局。

就这样二人足足对拼了七八十招,还是个不胜不败难分上下之局。

激战中忽听一人吼道:“老大退下,留给兄弟来收拾这个小子!”

阴天琳因自知无法将对方制服,依言退下阵去.

发话这人是崆峒五魔的老二,绰号鬼魔,姓巫名道全。

此人年纪在五旬上下,工于心计,八字眉,吊角眼,一张阴森森的马脸,下颔留着一撮山羊胡,手执一把铁拂尘,乍看有点像阴手一魔.

巫道全的武功,要高出阴天琳甚多,所差的只是不擅施毒而已。

文天生见巫道全缓缓走了出来,喝道:“你这老小子是什么人?”

巫道全摸着山羊胡嘿嘿笑道:“别瞧不起我这老小子,做你的老子绰绰有余!”

文天生气往上冲,一咬牙,凌身疾扑,龙头软鞭一招“天外来鸿”,照准巫道全面门扫了出去。

岂知巫道全两脚扎桩如山,不但不躲,连铁拂尘也不迎击,却扬起左掌.一掌劈了出去。

文天生身子尚未欺近巫道全,前胸已被掌风劈中。

这一掌是巫道全全力施为,只听“砰”的一声,直把文天生向前直冲的身子,撞得倒飞出去。

当文天生仰摔出两丈之外尚未站住脚,正喷出一口鲜血之际.巫道全已如影随形般无声无息的追袭而来,铁拂尘“孔雀开屏”盖头而下。

谁都不难想象,那铁拂尘如果扫中文天生上盘,文天生势必人头开花。

就在钟一豪等人失声惊呼的千钧一发之际,突见一道白光,有如天外飞虹一闪而至,生生把那即将扫到的铁拂尘挡了回去。

当那白光一敛,众人才看清原来是麦小明及时腾身出手,才挽回文天生一命。

巫道全直被一剑带动之力摔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

他先前已见过麦小明击败巴天义的身手,却认为是巴天义的失手所致,此刻总算亲自领教了对方的厉害。

只听霍元伽道:“这小子武功路数怪异,十分难缠,巫老弟不可大意!”

巫道全默了默道:“这小子从前也是迷踪谷的吗?”

霍元伽干咳了两声道:“用不着问.他们在场的全是迷踪谷的叛徒!”

巫道全道:“这小子在迷踪谷也是这么猖狂?”

霍元伽干咳了两声道:“那还用你说,他根本没把老夫放在眼里!”

麦小明嗔目喝道:“你们两个王八蛋别尽讲废话,如果怕了,就趁早滚回迷踪谷去!”

巫道全被骂得七窍生烟,抡动铁拂尘便向麦小明打去。

麦小明不慌不忙,剑势若点若劈,直迎向铁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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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闻一阵沙沙震响,接着地上竟多了数根铁线,而且铁线越落越多。

在这同时,巫道全也觉出铁拂尘竟越来越短,这才知道不妙。分明铁拂尘已被节节削断,此刻手中拿的,似乎只剩下半截铁扫帚。

巫道全大骇之下,急急撤身后退。

岂知这时他巳被圈在一团光彩之中,根本无法脱身。

蓦见两条人影闪电般急掠而至,一左一右,向麦小明展开了夹击式的联手合攻。

巫道全虽被救下.但却被麦小明一剑斩断了左臂。

原来这二人一个是崆峒五魔中的老三刀魔谷—峰,—个是老四剑魔司太平。

这二人的刀法和剑法.在黑道上早就闻名遐迩,人人为之谈虎色变,刀剑联手,更是鬼神皆惊。

麦小明—人独战刀剑双魔,一上手竟被连连逼退几步。

直到十余招过后,才渐渐稳了阵脚。

但他心里有数,要想击退二魔,却是大大不易。

又是十余招过后,麦小明终于渐渐抢回了上风。

霍元伽见刀剑双魔已能缠住麦小明,立即一声令下,喝令所有的人一起冲杀过来。

顿时,大厅外形成一阵混乱场面.各种兵刃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但见飞沙走石,征尘滚滚,大有天昏地暗之慨。

这期间.霍元伽对上了钟一豪,宋天铎对上了余亦乐。巴天义、五魔中的老五色魔花秀以及九名铜人,外加铜人领队悟明.则与苗素苓、文天生、洪泽、以及江北三龙展开厮杀。

王大康因仍昏迷不醒,已被鲍超带往内院躲避,无形中柏龄院方面的人已实力大减。

其实,即使有鲍超、王大康在场,因双方人手相差悬殊.柏龄院方面也必难逃厄运,霍元伽仅凭那九名铜人,就足可应付全局。

不大一会工夫,江北三龙就已分别被九名铜人擒住。

那九名铜人,可能是因为出家人关系.虽然弃明投暗归顺了霍元伽,仍能遵守戒杀之律,只捉活的,并不伤人。

否则江北三龙哪里还有活命。

这时,钟一豪,余亦乐、文天生、苗素苓,洪泽等人不消说也在节节后退,只差不曾被生擒活捉。

但他们虽然败了阵,却仍能个个苦撑,并无—人趁机逃逸,麦小明本已可操胜算,但因又有二名铜人助上阵来,很快便已险象环生,被带逼得不得不往后退。

就在这时,突听—声沉喝道:“住手!”

这声音虽然没有王大康来得大,却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混战中的双方,都不约而同停下手来,而且各自退到一边.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大厅左侧已站定一个乱发披肩.胸垂长髯的灰袍老者。

苗素苓惊喜的呼叫一声,急急奔到那老者跟前叫道:“师父.你老人家来了!”

原来这人竟是长白神叟庞士冲。

在这刹那,麦小明也感到无尽惊喜,他和庞士冲相见多次,也多次得过庞士冲的救援.深知他此刻到来,必定也是帮着己方的。

至于霍元伽等人,虽然上次在天台万花宫曾见过庞士冲.也久闻他的大名,但双方却谈不到半点交情。

庞士冲乍见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少年奔过来喊自己师父,先是—愣,但很快便认出是苗素苓。

他料想苗素苓女扮男装,必有用意,也就见怪不怪了。四下望了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都在迷踪谷吗?为什么自相残杀起来?”

麦小明不愿让霍元伽识破苗素苓的身份,连忙奔了过去,抱拳深深一礼,抢着答道:“庞老伯.晚辈们这边的人,已在十天前离开迷踪谷了!”

庞士冲哦了声道:“你们为什么要离开迷踪谷?”

麦小明道;“霍元伽容不下我们,差点把我们活活烧死,我们是被迫离开的。”

只听霍元伽喝道:“胡说!老夫今天来.就是要劝你们回去的,你们反说是老夫容不下你们,简直岂有此理!”

麦小明道:“霍元伽,你请我们回去,可是这种请法?”

霍元伽道:“老夫先前好话说尽,是你们执意不听,最后迫不得已,才不得不这样对付你们。”

庞士冲缓步来到双方中央,手拂长髯道:“你们双方口头这样争执下去.永远是没完没了,倒不如由老夫自行问问,来得恰当。”

霍元伽不愿庞士冲多管闲事,但慑于他有一身无敌神功,却也不敢得罪,立即拱了拱手道:“庞老前辈有话请讲!”

庞士冲呵呵一笑道:“你口称老夫前辈,实在不敢当!”

霍元伽道:“尊驾本来就是前辈高人,论年纪比霍某大了不少.何必客气。”

庞十冲颔首笑道:“既然霍盟主还知道敬老尊贤,老夫就想跟你谈谈,你们双方这场拼斗的原因,方才已经说明白了,暂且不去管它……”

霍元伽截住未完之言道:“庞前辈别听一面之词,那小子完全是胡说八道!”

庞士冲道:“既然霍盟主方才也说过话,就算不得一面之词。总之,一方面要走,一方面不准他们走,对吗?”

“庞前辈说的不错,霍某今天来,就是要劝请他们回去的。”

“这是霍盟主的一番好意,但为什么又动起武来?”

“他们执意不肯回去,而且麦小明出言不逊。”

“麦小明出言不逊,是麦小明一个人的事,与其他的人何干?”

“他们本来是一伙的.”

“霍盟主,你错了!”

“霍某错在哪里?”

“他们离开迷踪谷,可曾犯下绿林总寨的规律?”

“不曾。”

“这就对了,他们并非卖给了迷踪谷,自然有去留的自由,你可以劝他们留下.但他们也有不留下的权利.连在朝居官都可以告老还乡,又何况你这绿林总寨.如今他们不肯回去,你就刀兵相向,这算哪门子规矩?”

霍元伽终于被激得忍无可忍,怒道:“莫非庞前辈要插手这档子闲事?”

庞士冲哼了声道:“这哪里是闲事,根本就是一件大事!”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庞前辈打算怎么样?”

庞士冲道:“你先把捉去的他们的三个人放回来,老夫再和你谈别的。”

霍元伽正在犹豫,搜魂手巴天义来到跟前道:“禀盟主,那三个千万不能放,唯有把这三人带回做人质,钟一豪等人才会乖乖的回到迷踪谷!”

庞士冲扫掠巴天义一眼道;“霍盟主,这位是你手下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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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伽傲然一笑道:“庞前辈必定听说过岭南二奇吧?这位就是二奇中的老大巴天义。”

庞士冲笑道:“岭南二奇,大名鼎鼎,老夫自是久仰,可否让他过来,老夫要跟他讲几句话。”

巴天义一挺胸,直向庞士冲走来。

突见庞士冲宽大的袖袍一抖,那袍袖竟然暴胀五六尺长,生生把巴天义拦腰卷住。

接着只把右臂又是一抖,已把巴天义抛向空中,而且是向钟一豪等人的方向摔去。

钟一豪离得最近,巴天义人未落地,便出手点了他的寐穴。待摔下地来,已是无法动弹。

霍元伽楞了一愣,沉声道:“庞前辈这算何意?”

庞士冲道:“自然也是把他留下做人质。”

霍元伽喝道:“你可是存心要和霍某过不去?”

庞士冲道:“老夫一生,从未与任何人过不去,怪只怪你多行不义。”

霍元伽反而平静下来,淡淡又道:“庞前辈这话有什么根据?”

庞士冲瞥了崆峒五魔一眼道:“你连这五名为恶累累的江湖败类都接纳到迷踪谷去,难道还称不上多行不义?”

“你应该再看看那十名高僧,他们肯由少林投身到迷踪谷,可见迷踪谷必定比自诩为正大门派的少林更为光明正大。”

“为首僧人,毫无疑问必是少林叛徒,你能收留这样叛师灭祖的出家人,又哪里来的光明正大?”

岂知他这几句话,那悟明和九名铜人,因是出家人,听了还能勉强隐忍不发,但崆峒五魔却已按捺不往,刀、剑双魔立即由阵中各仗兵刃冲了出来。

这二人早听说过长白神叟庞士冲的大名,真正见面还是第一次,虽然方才庞士冲袖卷巴天义的那手绝招也令他们暗感心惊,但因为他们见庞士冲并未携带兵刃,所以仍然有恃无恐.

庞士冲目注双魔,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混账东西,报上名来!”

刀魔冷哼道:“在下谷一峰!”

剑魔也冷哼道:“在下司太平!”

庞士冲笑道:“有了你们这几个混帐,天下哪里还能太平。”

司太平喝道:“老家伙,用不着倚老卖老,别人把你放在眼里,崆峒五义却不吃你这一套,既然要找死,那就亮出家伙来,也好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庞士冲拂了拂长髯道:“对付你们这两名鼠辈,老夫只要—双手就够了!”

刀剑双魔哪里忍得下这口气,立即使出绝招,凌厉无比的向庞士冲攻来。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犹如电闪雷奔,看的人无不惊心动魄。

岂知庞士冲双脚半点不见移动,连左手竟然也直垂不用,只凭右臂一条袍袖在迎着刀剑挥舞.

双方观战之人,只能说他的袍袖是在挥舞,但那袍袖却像充满了气,膨隆而起,远看有如一只铁桶,由铁桶内涌出来的一股潜力,竟似惊涛骇浪中的怒潮一般,波波不绝。

那刀魔谷一峰和剑魔司太平,虽然攻势凌厉,但在庞士冲袍袖内那股巨大的暗劲冲逼之下,竟然始终不能近身.

以致双方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看起来犹如各自在表演绝技,看了反而觉得有点可笑。

就这样刀剑双魔足足进攻了三四十招,—直无法攻进庞士冲身前三尺之内。

渐渐,刀剑双魔可能有些筋疲力尽,攻势很快便缓了下来。

就在这时,突见庞士冲右袖又暴胀数尺,直击中刀魔谷一峰前胸。

谷一峰—声闷哼,当场被击飞起两丈多高,又在空中斜摔出三四丈外,才掉落地上。

剑魔司太平大骇之下,刚要向后跃退,也被庞士冲又—袖扫中。

可能庞士冲所用的力道不同,司太平并未升空,却是在地上不住翻滚,直滚出好几丈远,才被五魔中的色魔花秀及时拦住。

但花秀也摔了个跟头。

霍元伽立即喝令悟明摆下铜人阵。

这铜人阵,也就是罗汉阵。

少林派的罗汉阵.天下闻名.

罗汉阵有大小之分,大罗汉阵为九九八十一人,小罗汉阵为十八人。

铜人阵自然是小罗汉阵,却因十八铜人皆是绝顶高手,更因每日操练此阵,每人间都有声气相通的默契。因之,威势之猛之大,自是要胜过一般小罗汉阵多多。

可惜的是,悟明只带出九名铜人,力量减了—半,阵式也不得不随之改变。

只见那九名铜人,在悟明的指挥之下,转瞬间便各取方位,摆成阵式.

十八铜人阵原是分作三排,每排六人,此刻虽然仍是三排,却每排只有三人,形成—个方阵。

庞士冲拂髯连笑几声道:“霍盟主,你可是要以铜人罗汉阵来吓退老夫?”

霍元伽神色冷凝,哼一声道:“尊驾想必自信能冲破铜人阵了!”

庞士冲道:“老夫—生,并不曾与少林为敌,少林自然也不曾为老夫设下罗汉阵,不过……”

“尊驾不过什么?”

“不过霍盟主这罗汉阵已经残缺不全.老夫自信还有能力将此阵冲破。”

霍元伽似是颇有自信,冷冷一笑道:“那就不妨试试!”

庞士冲笑道:“这铜人阵,算是你的最后凭藉了,如果不幸被老夫冲破,你又该如何?”

霍元伽道:“霍某情愿放回他们江北三龙。”

却见庞士冲向后退了几步,望了站在一旁的麦小明一眼道:“小娃儿,这场功劳让给你。”

麦小明哦了声道:“庞老伯可是要晚辈破阵?”

庞士冲道:“看你刚才出战的身手,好像武功又有进境,只管大胆攻阵,如果攻不破,老夫再助你一臂之力.”

麦小明翻腕拔出长剑道:“少林的罗汉阵,晚辈以前连见都没见过,该如何破法,老前辈是否可以指点一二?”

庞士冲笑道:“好小子,吃饭和大小便要不要老夫教你?”

麦小明脸上一热,立即跃身来到铜人阵前.

只见那九名铜人,个个目光似电,每人手里都紧握着一条儿臂粗细的铁禅杖,但那铁禅杖却有横有竖,有斜有顷,在铜人们的身前部位各自不同。

最吓人的.是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膀大腰圆,果真如铜浇罗汉.铁打金刚一般,越是站在那里扎桩如山的不动,越够吓人的。

麦小明面对着这九名铜人.当真有些胆颤心惊.打心底冒上一股寒意。

看霍元伽时,面泛阴笑,一副洋洋得意模样.

只听庞士冲道:“你这小子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麦小明猛然跃起,抡剑便向前列最右一名铜人攻去。

岂知几乎在同一时间,前列三名铜人的铁禅杖竟齐齐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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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铁禅杖扫出的威力,已足可开碑裂石,三条铁禅杖齐力合击,那力道何止千钧,麦小明人在空中,闪躲不及,直被震飞起四五丈高,悬空连打两个滚翻,才稳住下落之势。

他虽然落下地后并未栽倒,但右臂却酸麻不已,所幸他方才拼死握住长剑,兵器并末脱手,只听庞士冲道:“好小子,被震得不轻吧?没关系,要再接再励!”

麦小明略一喘息,果然又跃到铜人阵前。

这时两旁观战之人,无不聚精会神.尤其钟一豪等,更为麦小明捏—把汗。

麦小明这次并不跃起进攻,竟是手横长剑,缓缓向前逼近。

当距离前列那最右一名铜人身侧不足一丈时.突见他左手并起食中二指,一缕指风,直向那铜人右肩射去,紧跟着欺身疾进,闪电般劈出—剑。

他剑势递出,立即再闪电般退了回来。

这次果然一击奏效,只听“当”的一声,前排最右一名铜人的铁禅杖已经落了地.

原来那铜人右肩先被指风袭中,—阵剧痛,劲道全失,再被对方劈出一剑,当然已无力抵挡.能不受伤,已是万幸。

至于前列另两名铜人,虽然也同时挥动铁禅杖迎击过来,但因麦小明退得太快.自然也全落空,好在他们能及时收住,否则说不定就要击中最右—名铜人。

就在铜人阵一阵混乱之际,突听最后一列三名铜人中的一名.竟然惨叫一声,随即倒地昏了过去。

原来麦小明趁八名铜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铁禅杖落地的那名僧人身上时,立刻以快得不能再快的摘星步,绕闪到铜人阵后方,偷偷的—指点中—名铜人的后脑“玉枕穴”、那铜人岂能不昏厥过去。

九名铜人列成的阵式,本来就威力大减,如今伤了两人,越发难以配合.

铜人阵指挥悟明一见不妙,只好也加入阵中凑数。

别看他是十八铜人领队,若论功力之精绝,他却远比不上任何一名铜人,这就像军队里流行的一句话“官怕入列,兵怕出列”一样,在阵外指挥头头是道,一旦入了阵,反而慌了手脚,无所适从。

正因如此,此刻的铜人阵,无形中已阵脚大乱。

但见麦小明腾身而起,竟然跃到铜人阵的上空。

阵中八人见此情形,齐齐抡起铁禅杖向上方迎击。

哪知这一击由于目标都集中在麦小明—人身上,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竟然形成八支铁禅杖自行纠缠撞击起来.

麦小明就趁这时刻又点倒了—个,然后一个倒纵,飘落阵外。

偏偏这被点倒的竟是铜人指挥悟明。

悟明失去指挥能力,那七名铜人已是群龙无首,阵式越发杂乱无章。

原来少林寺的十八铜人.虽然个个身材壮猛,天生神力,杖法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但却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他们只是生就—副练武的好材料,却没有多大智慧,在失去领队的调度指挥后,当然也就发挥不出原有威力。

其实霍元伽这次也头脑不够灵光,既然铜人已无法摆成阵式。就该命令铜人自由行动,然后再主动联手向麦小明进攻,麦小明纵然武功再高,也必定难以招架。

偏偏他却老让铜人处于挨打地位,以致被麦小明各个击破。

麦小明正要设法再攻,却听庞士冲叫道:“小子,暂时退回来!”

麦小明回到庞士冲身前道:“晚辈破阵已经破得差不多了,庞老伯为什么又把我喊回来?”

庞士冲道:“你这小子果真有两下子.待老夫和霍元伽再讲几句话再说。”

说着转过身道:“霍盟主,铜人阵一向天下无敌,老夫实不忍见它破在像麦小明这样一个后生晚辈手里。是否由麦小明继续攻阵,不妨由你自己来决定!”

霍元伽早已面色铁青,哼了一声道:“好吧!霍某今天算白来一趟。”

“那就请把江北的三位朋友放回来!

“可是他们手里还有霍某的人。”

“当然要走马换将。”

“他们一个换三个,未免太占便宜.”

“你是否准备把老夫也换回去?”

霍元伽神色一窒,他干咳两声,立刻吩咐道:“把他们三人放回去!”

当江北三龙回来后,钟一豪早已主动把巴天义也放了过去.

霍元伽向带来的人挥了挥手道:“咱们走!”

这些人去时比来时要慢得多,因为其中有不少受伤的,尤其崆蛔五魔中的老二鬼魔巫道全,因断去一条左臂,必须有人抬着才能回去。

群豪见霍元伽率众去远,才齐齐围拢上来向庞士冲行礼致谢。

这些人数月前在天台山因谷寒香的遗体不见,对庞士冲难免有猜忌之心,此刻不但对他转变了印象,而且更对他感恩不尽。

当下,群豪把庞士冲迎至大厅待茶.

钟一豪又派文天生到后面探视王大康是否已经醒来.

庞士冲道:“不醒也要把他抬来,老夫身边带着几瓶解药,也许能为他疗毒。”

不大—会工夫,文天生已和鲍超合力把王大康抬进大厅。

王大康肤色青中泛紫,一直在呻吟不已,显出一副极端痛苦的模样。

庞士冲俯身观察了半晌,从怀里掏出一只绿色玉瓶,交予钟一豪道:“这瓶丹药.可解‘血雾散’之毒,剩下的就由你们留下备用。”

钟一豪先喂王大康服下一料,将玉瓶揣入怀中,又向庞士冲致谢。

原来先前群豪中只有王大康一人中毒,自文天生迎战阴天琳后,那“血雾散”便失去效力。

这是因为苗素苓身边藏有一瓶盗自“九天玄阴洞府”的灵药,她偷偷交给文天生和麦小明各一粒,因之两人便不再为“血雾散”所侵。

王大康很快便肤色恢复.人也完全清醒过来。

钟一豪道:“这是庞老前辈救了王兄的,王兄还不快快致谢!”

王大康连忙起身向庞士冲拜谢。

他虽因数月前未随谷寒香到过天台万花宫,以致未见过庞士冲,但因麦小明经常提起,因之对这位救命恩人早就听说过。

庞士冲将茶喝完,起身道:“老夫该走了!”

钟一豪连忙拦住道:“老前辈不能走,晚辈还有重要大事奉告。”

庞士冲愣了一愣,只得又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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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红粉知己

这时,群豪早又把庞士冲围拢起来。

庞士冲道:“有什么重要大事?你们说吧!”

钟一豪正色道:“老前辈可相信人死有复活的道理?”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庞士冲被问得大感茫然,两道白眉一皱道:“你可是碰上了什么怪事?”

钟一豪道:“老前辈请先答晚辈提出的问题,世上究竟有没有起死回生之术?”

庞士冲微微一笑道:“听你这口气,纵然没中邪,也有点不正常。谁都知道人死不能复活,所谓起死回生,那根本就是骗人的话。”

“可是晚辈们明明看到一个人是死而复生的。”

“胡说!老夫看你们是活见鬼。”

这时,所有的人几乎都不约而同齐声道:“老前辈,钟副盟主不是胡说,不但他看到了,我们也看到了!”

庞士冲不动声色道:“你们究竟看到了谁?”

群豪又齐声道:“我们看到了胡前盟主!”

庞士冲哦了声道:“有这种事,你们是否因为隔得很远,看到一人很像胡柏龄?”

钟一豪道:“不!真是胡盟主,晚辈还和他讲过不少话!”

“讲过话也不一定能断定是他。”

“他确实是胡盟主.不论相貌和声音,完全不差。提起从前的事,不论公事私事,他都了若指掌,怎会错得了?”

庞士冲脸色微变,略一沉吟道:“你们为什么不留住他?有他在,又何愁霍元伽不让位?”

钟一豪叹了口气道:“偏偏有位老前辈从中作梗。”

“原来还另外有人和他在一起,那老头儿怎能拦得住他?”

“那位老前辈就是把胡前盟主救活的人,而且做了胡盟主的师父,他不准胡盟主再回迷踪谷,胡盟主怎能不听他的?”

“那老头儿什么样子?”

钟—豪随即把白发白髯老者的形相形容了一遍,群豪并有不少人在旁加以补充。

庞士冲闻言脸色大变道:“莫非这人是传说中的四绝老人?……”

群豪也似是被庞士冲的神色感染,怔了半晌,才听钟一豪问道:“四绝老人……莫非庞前辈知道这位绝世高人的身份来历?”

庞士冲长长吁了口气道:“老夫也是由传闻中听来的。提起这位前辈高人,论年纪早在百龄以上,当老夫出道时,他早已遁迹山林。何况老夫早年甚少离开长白山,难得来中原一趟,纵然四绝老人尚未归隐,也不易见到他。”

“庞前辈怎知这位百龄以上的绝世高人活在世上?”

“因为武林中从无人传过他的死讯。”

“那么庞前辈又怎会认为救活胡盟主的那位前辈就是四绝老人?”

“除了他没人有这种能耐。”

“如此说来,庞前辈岂不又承认了人死可以复活吗?”

庞士冲摇摇头道:“胡柏龄能死而复活!当初他必定不是真死,至少体内还保有一些丹田真气,所以才能被人救活。

如果确已真正死去,即使大罗神仙也难以起死回生。纵然如此,那救起胡柏龄之人,在当今之世,除了四绝老人,只怕还找不出第二位。”

群豪都听得十分入神,大厅里沉寂了甚久.才听麦小明问道:“有关四绝老人的往事,庞老伯是否可以告诉晚辈们—些?”

庞士冲想了想道:“四绝老人的往事,老夫知道的不多.只听说他同门师兄妹共有三人,三人的武功,都是惊世骇俗,高不可测,一直领袖中原武林达四五十年之久。奇怪的是,他们竟然同时归隐,同时在武林中销声匿迹.至今近百余年来.也从未传出他们的死讯。”

麦小明道:“他们同门师兄妹三人,除了四绝老人.另外两位是谁?”

庞士冲道:“据说四绝老人是大师兄,另二人—位是他的二师弟三妙书生.一是他的三师妹妙妙仙子。”

麦小明不由心头砰然一动,暗道;“莫非妙妙庵的那位老师太就是妙妙仙子?看来大有可能。”

他因想起那位老师太曾叮嘱过不可泄露妙妙庵之事,因之也就不便讲出。

只听庞士冲继续说道:“听说他们师兄妹三人之间,曾有一段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最后落得有情人难成眷属。”

麦小明哦了声道:“既然他们师兄妹之间有段感人的情爱故事,庞老伯何不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庞士冲摇头道:“这不过是一种传闻,老夫也不过是人云亦云而已.若对你们讲得不对,未免有诬前贤.反而是种罪过,所以还是不多讲的好。”

麦小明虽不能再问,却一直在为这件事心念转动不已。

庞士冲本来讲完话就要走,在钟一豪等人的苦苦挽留下,只好在万月堡吃了午饭再走.

中午,李茂特别准备了丰盛的酒席,款待庞士冲。

酒宴就设在大厅.钟一豪等十余人全在座,李茂也以地主身份参加。

酒过三巡,钟一豪长长叹了口气道:“晚辈们本想由迷踪谷撤到万月堡再作打算,看来连万月堡也不能再住下去了!”

庞士冲道:“钟老弟何出此言?”

钟一豪道:“老前辈已经亲眼看到了,晚辈们人单势薄,和霍元伽相比,实力相差悬殊。今天若不是老前辈及时赶到仗义相助,后果如何,不难预料。”

庞士冲默了一默道:“你认为霍元伽今后还会再来?”

钟—豪苦笑道:“这是一定的,若他下次再率众前来,怎可能再有像老前辈这样的绝世高人仗义相助。”

麦小明抢着道:“那就请庞老伯也留在万月堡怎么样?”

庞士冲摇头笑道:“老夫若能留在万月堡.何不留在长白山?不过老夫虽无法留在万月堡,却不希望你们离开万月堡.”

钟一豪接道:“老前辈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庞士冲道:“老夫问问你们,离开万月堡,准备到哪里去?又准备做何打算?”

钟一豪道:“此刻还没有一定,若实在混不下去,晚辈们只好就此解散,各奔前程了!”

只听王大康叫道:“钟副盟主别讲这种丧气话,若实在找不到去处,不如大伙们到崂山去,咱们以崂山做根据地,慢慢再壮大力量.”

庞士冲摇头道:“这位老弟的想法,老夫不同意!”

王大康道:“老前辈为什么不同意?”

庞士冲道:“诸位被迫想暂时离开万月堡,老夫不便置喙,但却不希望你们离开迷踪谷太远。”

钟一豪又接口道:“老前辈可是有什么用意?”

庞士冲道:“想那迷踪谷.乃是胡柏龄和老夫那干女儿—手建立.怎可由霍元伽白白占据?你们只有仍驻扎在迷踪谷附近.才有希望仍把迷踪谷收回,而且有你们在,仍可牵制霍元伽一部分力量,使他不敢肆无忌惮的为非作歹。”

麦小明又插言道:“莫非谷前盟主真是庞老伯的干女儿?”

庞士冲道:“谷寒香是老夫外孙的养母,当然就是老夫的干女儿!”

“可是谷前盟主生前,并没提起过这件事!”

“她何必对你们提,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她为什么在天台万花宫临终前把她的义子翎儿交给老夫?为什么又要老夫把她的遗体带走?”

麦小明和群豪明知庞士冲的话有些强词夺理,但为了对他表示尊敬,却并无人提出疑问。

钟一豪岔开话题.问道:“这几月老前辈行踪无定,不知翎儿人在哪里?”

庞士冲道:“老夫已把翎儿寄托在—位友人处,那位友人,不但武功不比老夫差,论学问更是才高八斗。翎儿由他调教,将来必定比他老子更有出息,这方面你们尽管放心。”

酒宴过后,庞士冲便起身告辞。

钟—豪、余亦乐、麦小明、苗素苓以及李茂,亲自送到峡口.

临别时,苗素苓依依不舍的道:“不知哪一天还能和师父见面?”

庞士冲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尤其你们这些人现在是落难时期,老夫当然也挂念着你们,也许随时都会来看望看望!”

送走庞士冲,回到大厅,虽然残羹剩饭早已撤去,但群豪们却仍在那里等侯,并无一人散去.

钟一豪道:“正好大家都在这里,咱们就趁这机会商议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于是众人又都坐了下来。

王大康道:“俺猜—定是商议离开万月峡后该到哪里去,既然大家不能到崂山,那就依庞老前辈的话,在距迷踪谷不远的地方找个安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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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一豪道:“王兄认为到哪里去较好?”

王大康摸摸脑袋,尴尬笑道:“俺们是从崂山来的,对这附近并不熟,钟副盟主最好问问别人。”

钟一豪望向麦小明道:“麦小兄弟近几月来.连番出谷多次,也许曾看到合适的地方?”

麦小明略一沉吟道:“离迷踪谷口外大约十几里路的山脚下,有座庙宇,规模不小,但因年久失修,据说僧人不多,咱们是否可以搬到那里去?”

余亦乐忙道:“那座庙我也到过,名叫白姑寺,寺内有一座白姑塔。因为寺庙周围是一片丛林,所以地点很隐密.如果住在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钟一豪立即下了决定道:“好!为了隐密,咱们入夜后便出发。”

就在当天天晚,群豪们果然离开了万月峡的万月堡.

这次他们并没带上次那么多东西,把上次带来的那些东西,大部分留在万月堡,由李茂代为保管,他们当然十分放心!

出了峡口,由麦小明和余亦乐带路,不到三更,便已到达白姑寺.

白姑寺的住持僧人法名悟尘,年在五旬上下。

这里原有二十几名僧人,自从三年前胡柏龄在迷踪谷建立天下绿林总寨后,因为这座寺庙离迷踪谷谷口只有十几里路,当地以及附近居民便多数不敢再往白姑寺烧香还愿,因之.寺里的烟火便一蹶不振。

再加上不少僧人因担心被迷踪谷的绿林人物加害,便纷纷求去。如今.白姑寺除住持悟尘外,只剩下三名弟子。

这三人法名分别为普凡、普济、普渡,是住持悟尘教出来的弟子,因之,才不忍离去。

钟一豪等十一人到达时,普济和普渡都睡觉了,只有住持悟尘还带着大弟子普凡在佛殿诵经。

他们一见来了这么多劲装疾服佩刀带剑的人物,都不免吃了—惊。

钟一豪连忙抱拳一礼道:“方丈受惊了。我们是打迷踪谷来的!”

岂知他不说是从迷踪谷来的还好,这一表明身份,越发把悟尘师徒吓了一跳。

当下悟尘双手合十,高诵了一声佛号道:“各位英雄施主,敝寺一向并未惹着各位,各位深更半夜闯进敝寺,莫非?……”

群豪这才明白必是迷踪谷一向声名不佳,竟然使得连出家人都有些惧怕。

其实他们早该想到,在一般人心目中,绿林人物只是些占山为王的盗匪,根本不可能有好人在内,善良百姓又有谁愿意和这种人物接近呢?

余亦乐向来形相较为斯文,随即也深深一礼道:“贵方丈可能误会了我们,我们虽然是从迷踪谷来的,但却并非坏人。”

“那么各位英雄施主……”

“我们是想暂借贵寺住上几天,绝不损及贵寺一草一木。”

王大康接着道:“而且日后必有重谢,即使要我们重修庙宇,也无所谓。”

悟尘犹豫了半晌,只好颔首道:“既然如此,贫僧现在就命弟子整理房舍,以便招待各位英雄施主住宿。”

说着,就要吩咐普凡去叫醒普济和普渡帮忙整理房间。

钟—豪道:“不必了!现在已是三更,我们就凑合着在大殿休息到天亮,天亮后再自己动手整理。”

这使悟尘反而有些过意不去道:“那不太委屈各位英雄施主了?”

钟一豪道:“这样的生活,我们已经过惯了,方丈用不着操心。”

于是群豪们便进入大殿休息。

悟尘打发普凡,回房睡觉后,自己也留在大殿相陪。

他的目的,不外是想探听一些迷踪谷的消息,在外界人的眼中,迷踪谷无疑是一处颇为神秘的地方。

其实,群豪虽然进入大殿,却没一个想睡的。一来大殿供的是神明,在神明面前横七竖八的睡觉,谁都知道是件不礼貌的事;二来有悟尘陪着,他们照样也是想了解一下白姑寺的情形。

双方谈了一阵,悟尘已渐渐明白迷踪谷内竟是分为两大派系,也知道了钟—豪等人是因为不能见容于霍元伽才离开迷踪谷的。

钟一豪忽然心中一动道:“方丈法名悟尘,可认识—位法名悟明的师父!”

悟尘哦了声道:“钟施主怎会知道悟明?悟明正是贫僧的师弟!”

悟尘因和群豪谈了甚久,经钟一豪的介绍,对群豪的姓名都已弄得很清楚.

钟一豪忙道:“这样说方丈也是少林出身了?”

悟尘颔首道:“不错。贫僧当年也是由少林出来的。钟施主为什么忽然提起贫僧的师弟悟明,莫非和他认识。”

钟—豪不答反问道:“方丈既是出身少林,必定知道少林有十八铜人,而十八铜人之外,更有一人负责领队,等于是十八铜人的指挥。”

悟尘道:“少林的十八铜人闻名天下,贫僧出身少林,岂有不知之理,听说目前的十八铜人指挥,正是敝师弟悟明.”

钟一豪道:“不错,正是他。可惜现在的十八人,已经有一半不在嵩山少林本寺了!”

悟尘吃惊道:“他们到了哪里?据贫僧所知.十八铜人是从来不离开嵩山本院的,即使离开,也绝不可能只离开—半。”

钟一豪道:“他们确实是走了一半,而且是由贵师弟悟明带走的。”

悟尘越发吃惊道:“真有这种事?钟施主是听谁说的?”

“不是听说的,是亲眼看到的。在场的各位,也都亲眼看到的。”

“悟明带着九名铜人到哪里去了?”

“迷踪谷!”

“真的?钟施主不是开玩笑吧?”

“这样的大事,怎可与方丈开玩笑。实不相瞒,我们正是被那九名铜人赶到这里来的。”

钟—豪随即把今天在万月峡的经过叙述了一遍,但他并未提起庞士冲。

悟尘呆了半响,才喃喃自语的道:“悟明怎会做出这等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事来?”

钟一豪道:“那自然是犯下了少林的规戒,他才不顾一切的这样做!”

悟尘皱眉又叹口气道:“悟明就是要逃跑,也该一个人走,居然带走了九名铜人,这事若传扬出去,岂不丢尽少林在武林中的颜面.悟明这种做法,实在太不应该,贫僧身为少林弟子,义不容辞、责无旁贷,现在正是为师门效力的时候!”

钟—豪愕然道:“方丈可是有什么打算?”

悟尘这时神色显得异常肃穆,一字一字的道:“贫僧要冒死进入迷踪谷,向悟明晓以大义!”

钟一豪急急说道:“方丈千万使不得,你若进入迷踪谷,等于羊入虎口,白白送上一命,即使悟明不把你怎样.霍元伽也绝对放不过你!”

王大康也跟着劝阻道:“钟副盟主说得对,方丈千万不能冒险.明知去了非死不可,为什么偏偏要去送死呢?”

悟尘颇为激动的道:“敝寺离迷踪谷最近,若贫僧不做这件事,又有谁去做呢?贫僧不入地狱.又让谁入地狱呢?”

钟一豪正色道:“如果入地狱就能完成得了心愿,那当然入地狱也无什么不可,但入地狱只是白白送上一命,那又何苦?”

只听余亦乐道:“方丈能有这番心意,已经不愧是少林弟子了。在下倒想出一个办法,也不失为两全之计。”

悟尘道:“余施主有什么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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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亦乐道:“你何不派一名弟子到少林通报,少林得到消息,必定会派大批高手前来,到那时何愁不能把悟明和九名铜人押解回去。”

悟尘连声道:“余施主说得对!余施主说得对!贫僧头脑实在不灵光,竟然没想到这一步.”

次日天亮后,悟尘亲笔写了一封信,当即派遣大弟子普凡专程前往嵩山少林,并要他把信呈与少林现任掌门天禅大师.

钟一豪等人在用过早饭后,便由悟尘陪同,在寺内各处走了一遍。

这所白姑寺,因从前留有过僧徒二十余人,规模自然并不算小.不过此时已是一片败落景象。

钟一豪等人随身带的银两不少,随即捐了一笔香火钱.当然啦,他们一行十一人住在这里,也不能老是白吃白喝,捐出这笔钱,有一半也是为了自己。

寺内空房很多,钟一豪等人却看中了寺内的一座宝塔。

这座宝塔名曰白姑塔,共分七级,矗立于寺内大殿后侧,除了底层据说供了一尊蛇神外,上面六层都是空着的。

有了上面六层,足可供钟一豪等十一人居住。

他们选择住在这座宝塔内的原因,除了彼此联系照顾方便外,最主要的还是便于了望监视。宝塔有七层楼高,虽然寺庙四周都有树林,却遮不住宝塔最上两层,人在宝塔最顶,视界辽阔,附近有何动静?可以一览无遗。

于是钟一豪分配各人住处,由钟一豪和余亦乐住第二层,崂山三雄住第三层,江北三龙住第四层,麦小明和文天生住第五层,苗素苓住第六层。

最上面的一层,作为了望哨所,日夜轮流派出一人在最上一层负责了望监视。

分配既毕,群豪立即搬了进去,悟尘并命两名弟子送上铺盖。由于塔内无床,群豪只能打地铺,好在楼上地面并不潮湿,打地铺和睡床榻也差不了多少。

一连数日过去.并无任何动静.

但群豪们住在这里,却并非完全躲灾避祸,他们必须刺探—些迷踪谷的消息,以便候机采取行动。

就在钟一豪要派人出去刺探消息的—个傍晚,却来了万月堡的管家李茂。

李茂早已知道钟一豪等人住在白姑寺,所以才能找到这里来。

钟一豪和余亦乐当即把李茂招待在自己所住的第二层塔内。

其余各层的人,闻听李茂到来,也都下来和李茂相见。

李茂神色慌张,一看便知必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前来通报,但似乎又难于启齿。

钟一豪也感到不安,催促着道:“李兄有话快讲!”

李茂长长吁了口气道:“真不知道如何说起,万月堡被霍元伽带人洗劫了!”

钟一豪啊了声道:“都洗劫了些什么东西去?贵堡有没有人伤亡?”

李茂又叹了口气道:“堡里的贵重东西以及各位没带走的东西,全被洗劫—空,所幸他们并未伤人。”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在昨天夜里.”

“他们可曾问过我们?”

“问过。”

“李兄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只说你们已经早在数日前离开万月峡,并不清楚去了什么地方。”

这时,钟一豪和群豪都感到一阵内疚,他们并不痛惜自己留在万月堡的东西被劫,而是想到万月堡内的被劫,显然是自己—伙人带去的灾难,又如何能不歉疚难安。

钟一豪歉然道:“想不到霍元伽能做出这种事来,说起来这件事完全是因我们而起,钟某实在惭愧!”

李茂带着无奈神色,摇了摇头道:“钟大侠用不着自责,好在堡内还有部分贵重东西,不曾被他们搜去,勉强支撑下去,还不致有多大问题。”

“李兄可还有别的交代?”

李茂面色越发凝重,缓缓从怀里掏出—封信来道:“钟大侠请看看这封信!”

钟一豪讶然道:“是谁的信?”

李茂道:“是苗姑娘托人带来的。”

钟一豪匆匆将信接过,信封上写着“呈钟大侠亲启”,字迹娟秀中又有些凌乱,显然是仓促慌忙间写的。

急急拆封抽出信笺,里面只是草草的两行宇,上写着她已被霍元伽打进地牢,目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钟一豪知道此事便可,不必冒险去救她,以免有去无回,白白牺牲。

钟一豪心如刀绞,看过之后.立即把信交与苗素苓。

麦小明自然也跟着观看。

钟一豪迫不及待问道:“这封信是怎么到达李兄手中的?”

李茂道:“钟大侠可知道有个叫李林的?”

“记得,据说李林原是万月堡的人,后来被胡盟主带到迷踪谷去,不过自胡盟主离开迷踪谷后,他已很少跟我们这伙人来往。”

“李林原是我的一位堂弟,他最近两年不常和钟大侠等人来往,目的是不使霍元伽疑心。这封信正是苗姑娘托他乘夜秘密送到万月堡的。”

“李林是什么时候到万月堡的?”

“也是昨夜。”

“这样岂不被霍元伽派出洗劫贵堡的人看到?”

“李林也是参与洗劫的人,他是找机会和我私下见了一面,顺便把信交给了我。”

“他说过什么?是否提起过苗姑娘被打入地牢的原因。”

“他说苗姑娘做了一件事,被霍元伽查到了。”

“苗姑娘做了什么事?”

据说霍元伽准备火焚柏龄院的那一夜,是苗姑娘向麦小侠示警的。霍元伽查明这件事,在忍无可忍的情形下.才把苗姑娘打入地牢。”

群豪到这时,终于明白原来是苗素兰救了他们一命。

钟一豪默道:“李林可说过苗姑娘是否有危险?”

李茂道:“很难讲。霍元伽阴险狡诈,手段毒辣,他在得知苗姑娘对他不是真心之后,苗姑娘的后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几句话,只听得群豪无不大起恐慌。

李茂又谈了几句,便告辞而去。

李茂走后,苗素苓再也难禁心中的悲痛,当场哭了起来。

众人只得上前劝慰。

钟一豪道:“事已如此,悲伤也是无用。据我所料.令姐一定有惊无险。”

王大康抢着问道:“副盟主怎能断定有惊无险?”

钟一豪道:“苗姑娘既然做霍盟主的压寨夫人.霍元伽必不可能狠下心来处置她。”

王大康哼了声道:“连人都被打进地牢里了.还说狠不下心来处置她?霍元伽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要是他想处置一个人,别说是他老婆,即使他的爹娘,他照样狠得下心来。”

钟—豪带些无奈的道:“我又何尝没想到这一步,但以咱们目前的力量,却实在救不了苗大姑娘,若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反而弄巧成拙。”

王大康道:“难道咱们就能眼看着苗大姑娘被霍元伽活活处死?总要想个办法才行!”

钟一豪略一犹豫道:“各位先请回到自己住处,让我和余先生好好商议商议该怎么办。”

麦小明回到自己所住的第五层塔,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

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原来苗素兰投归霍元伽,目的是“牺牲”自己,以便暗地帮助柏龄院所有的人。

如今苗素兰身有大难,他又怎能坐视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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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下塔再和钟一豪、余亦乐谈谈,但又预料一定谈不出什么头绪,因为这两人是群豪中的首脑,为顾全大局,绝不会采取任何冒险行动。

于是他决定先找苗素苓,探测一下她的心意。

苗素苓住在宝塔的第六层,和麦小明隔得最近,看看同层的文天生已经睡着.便一个人悄悄的来到第六层塔。

钟一豪早有规定,入夜之后,除了供奉蛇神的第一层塔外,其余各层都不准点灯,尤其上面几层,规定得更为严格。

当然,这是为了保持隐密,以免暴光的原因。

不难想见,苗素苓也不曾睡着。

她见一个人影由下层蹑手蹑脚溜了上来,立即低声喝道:“什么人?”

麦小明也低声答道:“是我,麦小明。”

苗素苓连忙由铺上坐起道:“麦公子有事吗?”

麦小明道:“如果没事,我怎会这时候来找你。”

“请坐!”

麦小明随即也在地铺上坐下。

“你可是为我姐姐的事而来?”

“令姐为了我们大家而被打进地牢,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你是否又见过钟副盟主和余先生?”

“我若去见他们,何必再来找你!”

“为什么不先去见见他们?”

“他们顾虑的太多,若见了他们,咱们就无法单独行动了!”

“你可是要不顾危险去救我姐姐?”

“令姐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们,我现在冒险救她,正是应该的。”

苗素苓似是颇为激动.默了一默道:“就你一个人去,那实在太危险了!”

麦小明道:“若只顾怕危险。那还做得成什么事?我来找你,就是要看看你的意思。”

苗素苓不觉感动得流出了眼泪,真恨不得上前拥抱麦小明,以表达内心的情意。

只听麦小明道:“你怎么不说话?”

苗素苓强自抑制着激动道:“连你都肯不顾一切的救我姐姐,我是她的亲妹妹,当然也要去,不过……”

“苗姑娘还有什么顾虑?”

“当然有顾虑,我是担心此去不但救不了我姐姐,连我们两人也要自陷罗网。”

“我方才说过,顾虑太多,反而做不了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难道我们就不能绝处逢生?”

“好!我决定随你同去,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救人如救火,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我的剑和软鞭都已经带在身上了!”

“可是咱们下塔时,很容易被他们发觉。”

“用不着—层一层的下去,每级塔都有一个塔窗,咱们尽可由塔窗跃下地面,神不知鬼不觉,如果行动顺利,说不定天亮前就把令姐救回来了。”

苗素苓摸黑着好装,取出兵刃道:“这就走吧!”

麦小明道:“塔窗很小,无法两人同时跃下,待我先下去以后,你再下来!”

他说着,爬到窗口头下脚上,双肩一抖,人已轻飘飘的落下地去,连半点声音都不曾发出。

当他侧落下地来不久,便听一阵衣袂飘风,苗素苓也落下地来,而且着地时也是无声无息。

这使麦小明犹如服下—颗定心丸,因为这次行动,为了脱围和使敌人难以追袭,轻功比武功更为重要。

苗素苓的武功,已是一流高手,难得连轻功也超凡脱俗。此番纵然营救苗素兰不成,至少不致被对方生擒活捉。

两人很快便穿出树林,来到郊野。

这时尚不到二更,天上并无月亮,对他们来说.反而容易保持行动的隐密。

虽然天上无月,但以他们异于常人的视力,照样可以看出十余丈外。

“麦公子,你对路径很熟吧?”

“我在迷踪谷足足待了三年,当然路径很熟。”

“我是指迷踪谷内的各处关卡。”

“述踪谷内的各处关卡和禁制地区,我都了如指掌,不过为了行动顺利和隐秘.还是要找拦阻较少的地点通过。”

苗素苓又开始激动,轻咳了声道:“麦公子.我真不知该怎样感谢你!”

麦小明也觉出苗素苓的声音有异.耸了耸肩道:“现在别说这些,等救出令姐以后再说!”

苗素苓鼓足勇气道:“到那时候你要我怎样谢你?”

麦小明顿了顿道:“你只要向我说声谢谢就成了,我还能要你怎样谢呢?”

“难道?……”

“苗姑娘要做什么?”

苗素苓突然紧跟几步,一把将麦小明紧紧抱住道:“麦公子,我……喜欢你!”

这突然的举动,反而使得麦小明有些不知所措,却情不自禁也把苗素苓紧紧搂住。

说起来麦小明也算是个多情种子。从前,他对谷寒香一直心存爱慕,只是对方是自己的师嫂,而自己年纪又太小,当然不敢有任何表示。另外,他又暗暗爱慕着苗素兰,也是因为彼此年龄相差太多.只能把这份盛意藏在心底。

至于苗素苓,因容貌和苗素兰颇为相似,虽然年龄也比自己大,却大不了多少,如今她竟主动投怀送抱,麦小明岂有不动情之理。

不过,麦小明和一般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不一样。其他方面,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敢做敢为,唯独对男女间之事.反而十分拘谨含蓄,这也正是他令群豪重视和赏识之处。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异性发生如此亲密的举动,自是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渐渐,四片火热的嘴唇,也胶在一起。

许久许久,他才轻轻推开苗素苓道:“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苗素苓也是第—次和异性有着如此亲密的接触,起初是情不自禁,到这时才觉出娇羞难当。

好在是夜间,若换了白天,她真会无地自容。

正因如此,当他和麦小明不再拥抱后,竟呆在原地,久久不动。

麦小明催促道:“苗姑娘,怎么还不走?”

苗素苓如梦初醒.但却像喃喃自语的道:“你不该再叫我苗姑娘了。”

麦小明心里一动道:“你想要我叫你什么?”

“你自己心里有数.还要问我吗?”

“那就叫你苗姐吧!不过在人多的地方,还是称呼苗姑娘的好。”

“由你吧!现在我就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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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苗素苓自幼便被阴手一魔掠进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最初还有姐姐照应,自从苗素兰离开九天玄阴洞府后,身边便再也没有亲人。虽然阴手一魔也对她十分爱护,但却对她不存好心。

另外.苗素苓自小到大.不但绝少和异性接触,连看到的男人,也几乎只有阴手—魔一个。而第一个接触的异性麦小明,便是那么英俊洒脱而又武功出众,她又如何能不心生情愫!

只听麦小明道:“苗姐,你是想杀人还是不想杀人?”

苗素苓暗道:“男人的心肠好狠,刚亲热过了就要杀人……”

她轻了一声道:“你要杀谁?”

麦小明道:“当然指的是霍元伽手下的人,如果要杀,一路关卡上便可杀不少。”

“那就由你了。”

“我当然想多杀几个.但却必须尽量避免杀人。”

“为什么?”

“我担心万一救不出大姑娘.杀了他们的人,必对大姑娘不利。”

“这话有理,还是别杀的好。”

“那就要绕道从谷后道路进去.那边的关卡较少。”

“好,你怎样走,我就跟你怎样走。”

原来进入迷踪谷,后山另有通路,那里因为全是悬崖绝顶,人迹罕至.外人绝少知道那条路,因之,一向戒备较为松散,只是两人若由后山进谷,至少要多绕十几里路。

决定路线之后.两人随即施展轻功,迅速无比的绕往后山。

所谓后山只是在迷踪谷的后方而巳,其实后山之后,照样层峦叠嶂不断,若非麦小明从前是迷踪谷的人,根本难以找到路径。

到达后山入口附近,苗素苓忽然指着数里外的一座直立峭拔的高蜂道:“那座山好险,只怕没人能攀登到峰顶吧!”

麦小明道:“那里叫雪峰,当年胡盟主死后,就是由谷盟主和钟副盟主把他的遗本背到峰顶埋葬在雪堆里的。”

苗素苓惊赞道:“好了不起!谷前盟主和钟副盟主居然能把一个人背到峰顶。”

麦小明道:“其实谷前盟主那时候的武功并不很高,她是因为哀痛丈夫之死,伤心到了极点,因之也就激发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潜力。若在平时,这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他们夫妇的感情,真是那么好吗?”

“我从未见过夫妇感情有那么好的。”

“这样说来。谷前盟主在丈夫死后,又怎能活得下去?”

“因为她要为丈夫报仇,就凭这股坚强的意念.才维持住她的生命。等到数月前她为丈夫报过大仇后,便以身相殉。”

“以身相殉?谷前盟主不也是在少林、武当两派的群攻之下而被杀死的吗?”

“不!她当时只是身受重伤,而且少林、武当两派也都停手不攻,她本来还可以疗伤继续活下去,但她却自刺心胸而死.”

苗素苓只听得大为动容,一颗芳心激荡不已,幽幽叹息一声道:“太凄惨了!如果谷前盟主能活到现在,这对恩爱夫妻,岂不又可重新团聚!”

正说到这里,忽听麦小明道:“噤声!那边好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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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赴汤蹈火

苗素苓凝目望去,果然数丈外一株大树下.出现两个人影,立即也低声道:“咱们也该伪装起来啦!”

原来苗素苓仍着男装,只是在未发现情况前.并未罩上面纱而已。

麦小明为防对方认出,也准备了一块黑纱。

于是两人连忙把黑纱罩上。

麦小明道:“你先别过去,等我制服了他们,再回来叫你。”

他说着,绕向一侧,悄悄向那大树接近。

岂知他们二人先前的谈话声,早被对方听见,还没走近,树下便有一人喝道:“什么人?”

麦小明边走边答道:“自己人!”

那人刚要再问,早被麦小明一指点昏过去。

另一人一见不妙,刚要开溜.也被麦小明一指点倒,不过他点的只是麻穴,那喽兵仍能开口说话。

麦小明一个箭步跟过去,长剑直指到那喽兵胸口道:“你如果还想活,就别叫喊了!”

那喽兵吓得直打哆嗦道:“英雄饶命.小的绝不喊叫。”

“我现在开始问话,你要从实答复。”

“英雄只管问。”

“由这里到后寨,还有多少岗哨?有没有巡夜的?”

“只有入谷处有一道岗哨,至于巡夜的.不—定有.也许有.”

麦小明为了争取时间,不愿和那喽兵多罗嗦,低喝道:“现在由你在前面带路进谷,若遇到岗哨,由你招呼,只要到达地牢附近,就没你的事了。”

那喽兵连声道:“小的遵命!”

麦小明随即向后招了招手,示意苗素苓过来。

待苗素苓到达后,麦小明命令那喽兵道:“现在就走.路上不准回头看,否则小心你的狗命!”

那喽兵道:“可是小的走不动!”

麦小明探手解开他的麻穴。

于是那喽兵在前,麦小明和苗素苓在后,开始向谷后前进。一路上果然遇到两处岗哨,由于那喽兵熟悉口令和联络信号,很容易的便应付过去。

麦小明和苗素苓为恐对方生疑,每遇到岗哨时,便事先把罩面黑纱除去,因为是夜间,双方相隔又有一段距离,岗哨上的喽兵,自然认不清面目。

地牢正在后谷.来到地牢附近,麦小明把那带路的喽兵点昏过去,并把他拖到隐密处,以免被巡夜的发现。

“公子可熟悉地牢内情况?”

“我只知道位置,并没进入地牢过。”

麦小明早知道地牢外仍有人把守,说完话,便沿着山壁轻轻向前走去。

果然,就在地牢入口左侧.有—名喽兵正坐在地上打盹。

麦小明跟过去又把那喽兵点了穴道,随手再拖到一角。

这时苗素苓已跟了上来。

原来这地牢是由山壁开凿而成,整个地牢,全在山壁间。

进口处是一道石门,进入之后,便是由上而下的石级,由于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从未到过的人.谁也弄不清究竟有多深。

麦小明施展传音入密内功道:“还是由我走在前面,苗姐要随时注意情况突变!”

苗素苓道:“你也要千万小心!”

麦小明一手护胸,—手仗剑,蹑起脚步,一级一级向下走去。

这条石级路果然很长,直走了百余级才到达平地.不消说,到了平地,也就是地牢的所在了。

估计着这地牢至少深入地下五六丈深,地面湿淋淋的,简直要变成水牢了。

此刻苗素苓早已开始激动.姐姐被囚禁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如何能不让她伤心。

地牢里已有灯光,照见一名喽兵坐在一处石台上,也在昏昏欲睡。

麦小明一眼就看出这名喽兵是阉掉“宝贝”的王三。

王三原是被派在东海院照顾许小旦的,如今调他来看守地牢.谁都想得到霍元伽的用意。

由于麦小明行动无声无息,进入地牢之后!王三居然不曾发觉。

直至麦小明来到跟前,王三刚要喊叫,麦小明的剑尖早抵住了他的咽喉,

此刻苗素苓和麦小明早已罩上了蒙面黑纱,王三只吓得脸色发绿.颤声叫道:“好汉饶命!”

麦小明道:“说话低声点!夫人在哪里?快说!”

“夫人在……在铁栅栏里面!”

这地牢甚是狡长,一共用铁栅栏隔成四五间,那铁栅足有拇指粗细。

麦小明向铁栅望去,只有一间里面有人。

只因灯在外面,故而铁栅内甚是昏暗,隐约或见靠壁处有张石床,石床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个人,但却无法看清面目.

苗素苓见此情形,再也禁不住失声叫道:“姐姐、姐姐……”

谁知她连叫数声,竟然毫无反应。

麦小明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夫人已经……”

王三打着冷颤道:“好……好汉别急,夫人是被点了穴道!”

“是什么人点她的穴道的?”

“是……是盟主傍晚亲自来过。”

这时苗素苓已迫不及待在开启栅门,但却始终无法打开。

王三叫道:“门已上锁,钥匙在这里!”

麦小明抢过钥匙.顺手把王三点了穴。

打开铁栅,麦小明再为苗素兰解开穴道。

苗素兰乍见面前站着两个蒙面人,不觉也惊叫起来。

麦小明和苗素苓这才想起面罩黑纱,连忙各自取下。

苗素兰定了定神,不觉惊喜道:“原来是小明兄弟,那一位是谁?”

苗素苓立即扑到苗索兰身上道:“姐姐,是我!”

麦小明担心她认不出,紧跟着道:“她是素苓姑娘.女扮男装!”

苗素兰啊了一声,急急把妹妹拥进怀里,两人久久说不出话。

麦小明催促道:“贵姐妹有话离开迷踪谷再叙谈,时间宝贵.咱们必须快走!”

苗素苓松开手来道:“姐姐,还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没有?”

麦小明道:“不必问了,苗大姐纵有贵重东西,霍元伽也不可能让她带到地牢来。”

苗素兰下了床道:“你们是怎么来的?可是已经接到我的信?”

麦小明道:“不错!信是李茂连夜送给钟副盟主的。”

“你们离开万月峡又到了哪里?”

“回去以后你就知道了,咱们走!”

麦小明接着交待苗素苓道:“出了地牢后可能有情况,二姑娘请保护着大姑娘,由我在前面开路。”

三人开始等上石级。

苗素兰和苗素苓分别数年.如今得能重逢,谁都有满腔的话要说.但此时此地,却又必须强忍着不能开口。

出了地牢,外面并无任何动静,麦小明和苗氏姐妹总算稍稍放下心来。

谁知刚走出几步,在前方的树林内,竟然闪出三条人影。

麦小明等三人顿时大感失色.因为他们巳看清这三人赫然是霍元伽和岭南二奇。

好在此刻麦小明和苗素苓又已罩上了面纱,对方无法认出身份。

另外,麦小明也服过苗素苓所赠的变音药,即使开口说话.霍元伽和岭南二奇也不可能听出是谁。

若以麦小明和苗素苓的轻功,霍元伽和岭南二奇当然困不住他们.然而现在带了一个苗素兰,而苗素兰的武功本来就不如麦小明、苗素苓二人。

再加她在地牢囚禁多日,已病体恹恹,如此—来,又怎能不使麦小明和苗素苓大起恐慌。

至于苗素兰,更是骇怕莫名,她自忖若一直被囚禁在地牢.还不一定必死。而逃脱不成再被捉回去,那就凶多吉少了。这样看来.扎李林转信向钟—豪求救,反而是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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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和苗素苓料定带着苗素兰难以突围.只好停下脚步。

这时霍元伽早已率领岭南二奇逼近过来。

麦小明和苗素苓这时也发觉,附近树林内,似乎仍有不少人隐身在暗处。

霍元伽大喝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麦小明不动声色道:“你可是绿林盟主霍元伽,在下想先问你一件事?”

“你想问什么?”

“这女子说是你的压寨夫人.名叫苗素兰,是吗?”

“莫非你认识她?”

“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要把她劫走?”

“因为在下很同情她的不幸遭遇.”

“胡说!老夫的夫人,还用你来同情?”

“尊驾既然承认她是你的夫人,爱护还来不及,为什么反而把她打进地牢?”

霍元伽万想不到对方不但来劫牢,反而更理直气壮质问起自己来.这等于猪八戒下山一倒打一耙,不觉吼道:“好小子,你还居然认为自己有理,反而质问起老夫来了!”

麦小明道:“在下是因为看不过去,所以才打包不平。不过你放心,我们把尊夫人劫出地牢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直到你知道忏悔愿意接纳她时,再把她送回来。”

霍元伽只气得脸上青筋暴起,喝道:“好小子.一派胡言。”

麦小明道:“你既然称呼在下好小子,一定是认为在下是个好人了,既然我们是好人,尊驾又何必发这么大脾气?”

霍元伽被气得连咳了几声,转过头道:“巴老弟、宋老弟,这两个小子不像柏龄院的人,你们可听出他的声音像谁?”

巴天义道:“他们既然来劫牢,必定跟夫人认识,何不问问夫人。”

霍元伽视线再转向被苗素苓紧紧挽住的苗素兰道:“贱女人.他们是谁?说!”

苗素兰颤声道:“妾身并不认识他们!”

霍元伽冷笑道:“你敢骗我?如果不认识,他们为什么会来劫牢?”

“妾……妾身不知道!”

“还敢嘴硬!反正你已经跑不掉,待会老夫宰了这两个小子之后,不怕你不说实话!”

麦小明担心苗素兰身遭不测,一急之下,脱口叫道:“霍元伽,如果我们是来劫色呢?”

霍元伽心头一震道:“你……你们……”

麦小明道:“不错!像尊夫人这样漂亮的女人,你既然不喜欢.就别怪我们要喜欢她。”

只听苗素兰叱道:“原来你们两个是存下这种心来劫牢的,快快放开我,我情愿再回到地牢去,也不能受你们侮辱.”

霍元伽也跟着喝道:“放开她!”

这时霍元伽和岭南二奇早已手横兵刃.步步逼近。

蓦见苗素苓一剑抵住苗素兰心窝,冷喝道:“你们哪个敢再向前一步,在下就一剑把这女人刺死!”

苗素苓的这一假意行动,果然效力很大,逼得霍元伽和岭南二奇还真的不敢轻举妄动。

在这期间,麦小明苗素苓都心念电转,他们都不难顶料,事到如今,想把苗素兰带走,根本已是不可能的事。

此刻所要做的,不外如何不使苗素兰担负任何责任,也就是说,不使霍元伽怀疑于她,以便今后再继续设法营救。

只听霍元伽道:“你们到底放不放开她?”

苗素兰也随即嗔叱道:“你们两个下流东西,快放开我!”

麦小明哼了声道:“夫人.霍元伽这样对待你,难道你还想再回到他的身边?”

苗素兰大声道:“不管他待我怎样,既然我已经做了他的妻子.就该从一而终!”

麦小明立即以传音入密之术道:“苗大姐,看来小弟和令妹是无法救你出险了,你要多多保重,我们一定会再设法救你的。”

苗素兰也以传音之术道:“你们快快设法脱身要紧.看来霍元伽短时内还不致把我怎佯,你们快走!”

麦小明接着高声道:“霍元伽,在下们这次劫美不成,算你走狗运!”

霍元伽吼道:“好小子.你还敢骂老夫?”

麦小明道:“你有了娇妻不知爱护,反把她打进地牢、我当然要骂你。”

“快放开她!”

“只要你们站远些,在下就放人。”

霍元伽只好和岭南二奇退出三丈开外.

麦小明立即向苗素苓传音道:“二姑娘.现在就走!”

苗素苓虽舍不得放开姐姐,在目前的情形下,却又不得不放。

以麦小明和苗素苓的轻功,放开苗素兰后,二三个纵跃.便己掠出十几丈远。

霍元伽和岭南二奇哪里还追赶得上。

那些埋伏在树林里的,更是望尘莫及。

麦小明和苗素苓一口气纵出后谷之外,才放缓脚步。

苗素苓想起姐姐,姐妹情深,不觉又低声饮泣起来。

麦小明劝慰道:“苗姐不必伤心,大姑娘除了受些活罪,一定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一定会没事?”

“霍元伽如果要杀她.早就杀了,何必打进地牢,而且依刚才的情形,可以看出霍元伽对大姑娘依依不舍.”

“你这话有什么根据?”

“他见我们假意要杀大姑娘,便显出很惊慌的模样,为了大姑娘能活命,要他退后他就退后,难道还不能证明吗?还有……”

“还有什么?”

“他找了那样一个人看守地牢,便是担心看守地牢的人会做出非份之事来。”

苗素苓茫然道:“你讲这话我不懂,那看守地牢的……”

麦小明不觉脸上一热,人家是位姑娘,自己怎好明讲,顿了一顿道:“我是说那看守地牢的叫王三,他最大的长处就是不好色。”

苗素苓越感不解道:“那人不过是个喽兵,他好色不好色.你又怎么知道的?”

麦小明干咳了声道:“咱们不谈这些,总之,苗姐姐放心.大姑娘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两人走了很久,麦小明见苗素苓一直不主动开口讲话.知她还在想不开,便搭讪道:“其实咱们方才尽可和他们大干一场,但却又不得不尽量避免动手。”

莳素苓道:“又是为什么?”

麦小明道:“因为我曾和霍元伽交过手,若打起来,岂不被他察觉出我是谁了?除非我能杀了他!”

“你和他的武功,究竟谁高?”

“霍元伽成名数十年,早就是被武林公认的绝项高手,我只能以招术出奇胜他,若战久了,可能不是他的对手,至少那老小子的内功比我深得多。”

“当初他这盟主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较量武功高下而来的。”

“钟副盟主打不过他?”

“看样子稍逊一筹.但也差不了多少。”

两人边谈边走.苗素苓心情果然已好转了许多。

因为是由后谷之外绕道而行.回到白姑寺,巳是五鼓天明了。

刚一进寺.便见钟一豪等人都聚集在塔前的院落里.正在慌慌张张,议论不休。

一见麦小明和苗素苓回来.钟一豪立即问道:“你们两位究竟哪里去了?可是到迷踪谷去过?”

麦小明道:“你们知道了就好。”

钟一豪猛跺一脚道:“要走也该大家先商议商议.可知我们这些人紧张了大半夜,谁都没睡觉。”

麦小明耸耸肩道:“跟你们商议那就走不成了,连我到迷踪谷的人都没紧张,你们紧张什么?”

钟一豪只气得脸色发绿,几乎说不出话来。

第109页

余亦乐忙道:“好了好了,既然没出事,回来就好了。你该把到迷踪谷的情形.说给大家听听!”

麦小明说过之后,余亦乐再道:“能回来就是万幸了,凭你们两个人,想救出苗大姑娘.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钟一豪这才又道:“你们二位辛苦了一夜.快快去休息吧!”

麦小明道:“是我和苗姑娘连累你们没睡觉.还是你们去休息吧!我到第七层塔上去负责监视。”

余亦乐道:“天已经亮了,还有什么好休息的,吃了早饭再说吧!”

又是一连三天过去,并末发生任何事情。

第四天中午,群豪和住持悟尘正在寺院闲谈,忽然派往少林报信的普凡回来了。

悟尘不觉一愣道:“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莫非路上出了事情?”

普凡道:“弟子在路上就遇到了少林本寺的人,把事情告诉了他们,就用不着再到嵩山了。”

悟尘急急问道:“你遇到了哪些人?”

普凡道:“有两位师叔祖,—位是天机师叔祖,—位是天觉师叔祖,另外他们还带了十几名弟子。”

悟尘大喜道:“这就好了,他们一定也是查访悟明和那九名铜人而来,你在什么地方遇到他们的?”

普凡道:“就在原平附近。”

“他们是否要先到咱们白姑寺来?”

“两位师叔祖没讲。”

“你先回去休息吧!”

悟尘接着向群豪道:“这就好了,贫僧的两位师叔既然已知悟明和九个铜人逃至迷踪谷,必定会先到敝寺歇脚.然后再采取行动。等他们到达时.贫僧再与各位引见。”

群豪闻听这消息,也大为兴奋.他们正愁无法与迷踪谷方面抗衡,如今有了九大门派之首的少林加入,等于为自己增强了力量。

就在当日晚饭后,天机、天觉两位少林高僧果然率领十余名弟子来到白姑寺。

悟尘闻报,立即带着普凡、普渡、普济至寺门外恭迎,一面通知钟一豪等到禅堂相会。

天机、天觉两位大师乃当今少林掌门天禅大师的师弟,身份地位极高,一向望重武林。

他们所带领的十几名弟子,也都是经由精选的高手。

悟尘恭请天机、天觉两位大师在禅堂坐下,一面重新见礼,一面亲自递上香茗。

那十几名弟子,则在禅堂外休息。

两位高僧中以天机年长,只见他面色凝重,长长叹息一声道:“本门不幸,竟然出了这种事情。还好,现在总算查明了悟明那叛逆和那九名铜人的下落。”

悟尘肃立相陪,躬身道:“两位师叔可是为这件事专程前来的?”

天机大师颔首道:“不错!自从这不幸事件发生后,掌门师兄日夜难安,立即兵分四路,查访悟明和九名铜人下落。

愚师叔和你天觉师叔负责北路,因为料想到他们可能逃往迷踪谷,所以—路便往北岳方向赶来。果然不出所料,就在原平附近遇到了你派往少林本寺报信的普凡。”

“这事弟子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的。”

“普凡已对愚师叔说过,目前你这里住了不少原属迷踪谷的人?”

“不错!他们都是迷踪谷胡前盟主的人,因为不能见容于现任盟主霍元伽,便离开谷到了万月峡,再由万月峡来到这里。”

“这样说来就该把他们请来一见。”

“弟子已通知过他们,他们马上就来。”

正说话间,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苗素苓已匆匆走了进来。

钟一豪等除了苗素苓外,从前已和天觉大师见过,和天机大师却是第—次有缘相会。

钟一豪、余亦乐等都是拱手为礼。

苗素苓则裣衽为礼。

天机大师微微一怔道:“这女小施主……”

麦小明抢着代答道:“她是苗姑娘,数月前在吕梁山,贵派掌门替峨嵋掌门收为记名弟子。”

天机大师哦了声道:“不错!本派掌门师兄已对老衲提起过,说她原是阴手一魔的门卜,对吗?”

麦小明道:“她虽是阴手一魔的门下,但却早已弃暗投明了。”

天机大师歉然一笑道:“是老衲失言,不该再提阴手一魔。”

麦小明再道:“苗姑娘所以要求拜见二位大师,除了两位大师侠名远播外,便是希望两位大师能带她到迷踪谷去。”

天机大师又是一愣道:“她为什么又要到迷踪谷去?”

麦小明道:“实对两位大师说,苗姑娘有个姐姐,被霍元伽收做压寨夫人,因她心向我们,霍元伽已把她打入地牢.

前几天夜里晚辈曾和苗姑娘一起去劫牢.没劫成。现在两位大师来了,必定会进迷踪谷去捉回贵派的叛徒悟明和九名铜人,所以她才打算随两大师到迷踪谷去。”

钟一豪接着也把群豪因何逃出迷踪谷,以及霍元伽率众到万月峡的经过详述了一遍。

天机大师沉吟了半晌道:“老衲和天觉师弟进迷踪谷是必然的,若带着一个女娃儿,只怕有些不方便.”

天觉大师接道:“老衲们进入迷踪谷,不外是把悟明和九名铜人押回少林按律惩处,若想把这女娃儿的姐姐接出迷踪谷,那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天机大师道:“师弟说得是,咱们出家人自是不该插手本身以外的事。”

苗素苓心念姐姐安危,芳心大急,立即盈盈拜倒道:“求二位大师成全,弟子只求能进谷探听家姐的消息,不敢奢求别的。”

麦小明也正容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们二位大师就做做好事吧!”

天机大师果然似是于心不忍,默了一默,抬手一招道:“你起来,容老衲斟酌斟酌再说。”

天觉大师忙道:“师兄,带一个女娃儿进谷,总是不宜。”

麦小明道,“没关系,她可以女扮男装。”

天觉大师皱眉道:“可是她有头发……”

麦小明笑道:“大师怎么这样死心眼,难道少林就没有俗家弟子?”

天觉大师道:“可是霍元伽原就认识她,换了男装,也瞒不过迷踪谷的人。”

麦小明道:“她进入迷踪谷的时间很短,而且从未公开露面。迷踪谷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何况……”

“小施主还有什么何况的?”

“晚辈是说她的武功很高,万一贵派在迷踪谷和霍元伽冲突起来,有了她,也等于增加了一份力量。”

天觉大师似是也被说动,不再言语。

禅堂内沉寂了半晌,钟一豪道:“两位大师准备什么时候进入迷踪谷?”

天机大师道:“老衲和天觉师必须正大光明的进入迷踪谷要人,自然时间要选在白天.今天天色己晚,那就明天一早出发吧!”

钟—豪道:“如果二位大师用得着晚辈们这些人.只管开口,晚辈们赶汤蹈火.在所不辞!”

天机大师合掌诵了声佛号道:“钟施主这番盛情,令老衲感动。只是老衲这次行动,是少林的家务事,若有外人参与,反而弄巧成拙,这是老衲不得不顾虑的。”

众人又谈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

群豪回到塔上,崂山三雄、江北三龙、文天生等人正在第二层塔等候消息。

当他们得知方才会谈的情形后,王大康道:“他奶奶的,俺以为咱们可以跟他们联合起来,来个直捣迷踪谷,说不定一下子就可把霍元伽那王八蛋消灭,谁想他们这些和尚却又顾前顾后,实在要不得!”

钟一豪道:“话不能这么说,这是两回事,怎可混为一谈,少林是光明正大门派,人家绝不肯胡来.”

王大康道:“好了,俺不讲了。不过,俺倒希望能跟苗姑娘一样。”

麦小明笑道,“你王当家的哪一点能跟苗姑娘一样?身材、脸蛋?根本完全不一样嘛!”

王大康干咳了声道:“麦老弟别开玩笑,俺是希望也能改扮一下跟着他们混进谷去。”

麦小明道:“人家苗姑娘是女扮男装,你是准备男扮女装?”

王大康干笑道:“你是怎么啦?老拿俺开玩笑,俺若扮个女的.你敢看吗?”

“当然敢看,你现在就扮起来让我瞧瞧。”

“算啦算啦!俺不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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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悟尘命三名弟子提前准备了早饭。

饭后.天机、天觉两位大师便率领十二名弟子和两名俗家人出发。

原来这两名俗家人,除了女扮男装的苗素苓外,更有一个戴了人皮面具的麦小明。

至于麦小明的这副人皮面具.则是向江北三龙借的,江北三龙对这东西是备而未用,借给麦小明,算是第一次亮相。

此刻的麦小明,巳变成个年在三十上下的人.面貌平常,甚至有点像乡下人。其实戴上人皮面具,希望的也是面貌平常,唯有如此,才不致引人注意.

他和苗素苓起初是走在后面,目的是方便谈话,直到接近迷踪谷入口才和天机天觉走在一起,以便为他们带路。

天机大师已听钟—豪说过麦小明年轻气盛,容易惹事,边走边叮嘱道:“待会儿入谷之后,若有关卡拦阻,麦小施主必须耐下性子,千万不可闹出事来!”

麦小明道:“不劳大师交代,晚辈是来帮忙的,当然不能给两位大师帮倒忙。”

天觉大师在旁道:“师兄,万一他们不准咱们进谷呢?”

天机大师道:“不可能!咱们是正大光明前来拜访霍元伽,他没有理由拒绝入谷,而且霍元伽目前羽毛未丰,对咱们少林,必定不敢得罪。”

“可是他为什么敢收留咱们少林的人?”

“那是另外的事。不管如何.他总不能不接见咱们。”

这时已来到谷口。

谷口因为是第一道关卡,最为重要,共有五人把守,其中一名是带队的小头目.

在天机、天觉尚离谷口数丈外时,那五人便各仗兵刃,将谷口堵住。

天机大师当先打了个问讯道:“有劳通报贵谷霍盟主,贫僧等人是从少林来的。”

那小头目板着面孔道:“从少林来的要做什么?”

天机大师单掌立胸道:“贫僧等人有事求见霍盟主!”

那小头目总算稍通人性,又见僧众们—个个全带着手臂粗细的铁禅杖,腰间又悬着明晃晃的的戒刀.生怕闹翻了讨不到好处,只得吩咐一名喽兵进谷通报。

麦小明见那喽兵走后,便拉着天机大师的袈裟袖子道:“大师,咱们到那边树下休息休息!”

天机大师依言率众来到十余丈外的一棵大树下,席地而坐下来。

麦小明道:“从谷口到霍元伽所住的天星院有好几里远.来回要半个时辰,大有尽可好好休息休息,而且从前没商议好的事,也可趁这机会商议商议!”

天机大师道:“该商议的早就商议过了,哪会等到现在。”

既然天机、天觉大师没有话讲,那十二名僧人也都闭目打坐,麦小明和苗素苓有话讲却不方便,只好也陪着众僧枯坐。

果然直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见搜魂手巴天义迎出谷来。

不用说,巴天义是奉霍元伽之命而来。

巴天义是老江湖,早就见过天机和天觉二大师,来到谷口,抱拳为礼道:“失迎失迎!难得两位老禅师能驾临敝谷,敝盟主特命巴某前来恭迎,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原谅!”

天机大师也客气了几句,随即率领众人跟随巴天义进谷,并—路默察形势。

路上,双方都未提到少林叛徒悟明和九名铜人之事。

进入总寨,霍元伽早已等侯在聚义厅门外。

霍元伽身旁只带了三五人,其中有拘魄索宋天铎.连丁师爷也在内。

进入大厅,分宾主坐定,先谈了几句客套话,霍元伽对麦小明和苗素苓看得十分留意,显然他对这两人有些眼熟。

天机大帅担心他瞧出破绽.忙道:“他们是敝寺的两名俗家弟子,莫非霍盟主在哪里见过?”

霍元伽道:“其中一位小兄弟.好像见过,另一位没见过.但身材举止,却有些眼熟。”

他所称好像见过的—人,分明是苗素苓,因为在万月峡的那场激战,苗素苓虽着男装,却未罩黑纱。

天机大师笑道:“也许是他们长得和霍盟主见过的人有些相像吧!”

霍元伽道:“确实有点像。”

喝过一盏茶后,天机大师随即把话转入正题道:“老衲此来,除了拜访霍盟主外,另有一事,还望霍盟主能帮敝寺一次忙。”

霍元伽哦了声道:“老禅师有话请讲,只要霍某能做得到的,无不尽力效劳。”

天机大师缓缓道:“敝寺不幸,竟然出了叛师灭祖之徒.听说这些人已投到贵总寨.可有这件事吧?”

霍元伽本想不予承认,但他已决定日后将以那儿名铜人对外炫耀.藉以提高他的绿林盟主声势地位,不承认反而不妙。随即不动声色道:“不错!贵寺的弟子悟明和九名铜人,眼下都在迷踪谷总寨。”

天机大师道:“老衲和天觉师正是奉掌门师兄法谕,前来贵总寨.希望把他们押回少林去。”

霍元伽默了默道:“原来如此,既然是押他们回去,老禅师似乎不必带这么多人来!”

天机大师道:“那九名铜人,个个武功高强,若不多带几名弟子来,迢迢千余里.如何能押解他们回去?”

霍元伽嘿嘿笑道:“其实霍某早就对他们晓以大义.一再苦口婆心劝他们回少林去,如今两位老禅师来了,那是最好不过。”

天机大师不觉喜出望外,他实在没想到霍元伽会答应得这么快,连忙高诵了声佛号道:“霍盟主如此仗义相助,待老衲返回少林禀明掌门师兄后,必当前来重谢!”

霍元伽又是嘿嘿一笑道:“霍某方才已经说过,只要老禅师有所吩咐,无不尽力效劳!”

接着吩咐宋天铎道:“把悟明和九名铜人带到大厅来!”

宋天铎应声而去。

约半盏茶工夫,果见悟明和九名铜人鱼贯进入大厅。

岂知他们对天机天觉两位大师以及其他少林弟子看都不看一眼,却恭恭敬敬的只向霍元伽施了—礼,然后站在一旁。

饶是天叽天觉两位大师定力深厚,容忍之心超过常人,见此情形.也都气得面色铁青,只差尚未出声喝斥。

霍元伽面带微笑,指了指天机、天觉两位大师道:“贵寺的两位禅师在此.你们为什么不上前见过。”

只听悟明冷冷一笑道:“禀盟主.属下们自投奔绿林总寨后.早已和少林断绝关系,即使少林掌门前来.也没什么好见的。”

天机大师终于按捺不住.大喝道:“好一个大胆的孽畜,竟敢对师尊这般无礼!”

气极之下.说完场手一掌,直向悟明劈去。

悟明似是早已有备.掌势末到.便已迅速闪到霍元伽身后.一面叫道:“盟主快救属下!”

这一来,迫得天机大师果然无法再山手。

霍元伽目注九名铜人,抬手一挥道:“你们都退到外面去!”

天机大师脸色一变道:“霍盟主为什么要他们退走?”

霍元伽道:“他们都听悟明指挥,无不以悟明马首是瞻,留下悟明一人在就够了。”

天机大师双颊一阵抽搐道:“悟明这畜生太可恶了!”

霍元伽道:“不管他可恶不可恶,老禅师要带走九名铜人.总该先和悟明谈谈。”

“老衲和这孽畜有什么好谈的,只要霍盟主把他交给老衲,老衲自有办法押他们回去。”

“话不能这么说,他们既然已经投归了敝总寨,老禅师总该听听他们的志愿,若任由老禅师把人带走,以后还有谁敢再投奔到迷踪谷?”

“莫非霍盟主又变卦了?”

“霍某一向最重信诺,老禅师带他们不走.那又怎能埋怨霍某?”

忽听巴天义叫道:“糟糕!他们已在大厅外布成阵式了!”

天机大师等人向大厅外望去,果然那九名铜人已布成一个方阵。

这些少林僧人,作梦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只听霍元伽道:“二位大师还是到外面看看的好。”

天机,天觉两位大师只得起座来到大厅门口。

少林十二名弟子以及麦小明和苗素苓,也都随之而出。

出得门来,众人不觉又是一惊,但见铜人阵之后,左右又各站着四名手持兵刃,怒目横眉的人。

天机和天觉两位大师一眼就看出左边四人是崆峒五魔中的四魔,其中独缺鬼魔巫道全。

当然,他们并不清楚鬼魔巫道全已被麦小明在万月峡砍去一条左臂,目前正在养伤当中。

至于另外四人,只有麦小明认识,赫然是他的四位师兄铁拐追魂罗铮、金马鬼梭丁一魂、冷眼神枭高嶙和尚无绰号的张敬安。

麦小明心中有数,仅仅以这八个人再加上铜人阵,少林方面就难以应付,若霍元伽派其他手下助阵,少林一方今天就很可能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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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铩羽而归

显然,这局面是在霍元伽得到天机大师进谷的消息后便有预谋。

此刻铜人阵,因为只剩下九名,即使无人指挥,也照样可以运转自如,因之,悟明还是紧紧的随在霍元伽身旁。

天机大师和天觉大师,此刻早已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磐,几乎连话都说不出。

霍元伽呵呵笑道:“两位老禅师,这局面连霍某也大感意外.该怎样处置,也只有请二位自行决定了!”

天机大师双目神光如电,怒扫了阵后八人一眼道:“他们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霍元伽道:“他们都是迷踪谷新近来的客人,霍某实在是无权约束他们。”

天机大师冷然道:“霍盟主不妨问问,他们究竟准备做什么?”

霍元伽立即望向崆峒四魔道:“四位为什么忽然亮出兵刃,站在这里?”

老大毒魔阴天琳道:“难道盟主还要问吗?”

霍元伽故作茫然道:“不问怎么明白?阴兄还是快快讲出来的好!”

阴天琳道:“理由很简单。少林寺的悟明和九铜人都是投奔迷踪谷来的,我们则是迷踪谷的客人,如今少林派人来捉拿悟明和九大铜人,霍盟主居然不管,这事我们实在看不过去,只好自己来管一管了!”

霍元伽故意皱了皱眉道:“阴兄这样做.只怕霍某对少林两位大师方面没法交代。”

阴天琳冷笑道:“那是你自己的事!霍盟主,实对你说,我们弟兄五人也是有意投奔迷踪谷,如你今不能保护诚意投奔贵谷的悟明师和九大铜人,我们为他们声援又有什么不可?”

霍元伽耸了耸肩,目光扫过天机、天觉两位大师道:“事情闹到这种地步.霍某也实在无能为力了。”

这时麦小明早已怒火难禁,望着天机大帅高声道:“别听他们的,这崆峒四魔早就归降了谜踪谷.另有一魔被人削去—条左臂,所以今天才没露面。”

霍元伽两眼眨动了一阵道:“这位老弟凭什么这样说话?”

麦小明哼了声道:“在下说的有什么不对?”

他已事先服了变音药,所以声音也和从前大大不相同。

这一来.霍元伽越起疑心,麦小明声言崆峒五魔已归顺了迷踪谷,也许是猜想之词,但五魔中有一魔被斩断左臂对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霍元伽想到这里.不由面泛杀机,喝道:“这位老弟信口开河,危言耸听,不知是何居心?”

麦小明冷冷—笑道:“如果霍盟主能把鬼魔巫道全找来,他若左臂还在,那时在下情愿任凭霍盟主处置。”

霍元伽太阳穴剧烈耸动了几下,望向天机大师道:“这老弟究竟是什么人?”

天机大帅不动声色道:“老衲先前已对霍盟主说过,他们两个.都是敝寺的俗家弟子,霍盟主可认为他有什么不对?”

“这人胡言乱语.口出不实之言,分明是不怀好意!”

“他说另有一魔已断去左臂,霍盟主就该把另一魔找来,只要证明他所言不实,老衲自当当众按门规惩治于他。”

“他们五义中的老二,因为有事,根本就不曾到迷踪谷!”

“那就无法断定老衲这位俗家弟子所言是否不实!”

忽听毒魔阴天琳吼道:“盟主用不着和这小子罗嗦,既然他是冲着我们五义来的,最好这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

麦小明昂然朗声道:“那最好不过,你们是想联手出击,还是要跟在下单挑?”

阴天琳本来就没把麦小明放在眼里.若对付一个少林名不见经传的俗家弟子便要联手出击,将置“五义”颜面于何地.

当下阴森森一笑道:“好小子.居然口出狂言.阴某对付你这样的四个还差不多。”

阴天琳刚要跃身过来,却听老四剑魔司太平道:“这点小事,交给兄弟了.你老大只管在后面坐镇。”

司太平话未说完,人已倒提长剑.摇摇摆摆的走了出来。

麦小明反而沉住了气,望着天机大师道:“师父.就让弟子出去试试如何?”

天机大师早已听说麦小明武功出众,在钟一豪等人里面是第一号战将,为了看看他的身手,当然也就颔首同意。

麦小明随即也手提长剑,缓缓走了出来。

其实司太平正是看准了麦小明用剑,才抢着要自己出阵。

他能被称作剑魔,自然是因在剑法上造诣不凡.以剑制剑.正是他的拿手绝活。

麦小明微微一笑道:“司太平,是由你先出手,还是由在下先出手?”

司太平眨动着一对鼠眼道:“你小子怎知咱叫司太平?”

麦小明道:“有道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你这老王八蛋恶名昭彰,在下不聋不瞎,又怎能不知道?”

司太平—听对方居然称自己王八蛋,暴吼—声道:“老子就让你先出招!”

麦小明笑道:“如此说来.你爷爷就不客气了!”

他话声甫毕,缓缓向前又走了几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接着长剑一举,斜斜的劈了下来。

看来麦小明是故意如此。

他的用意,不外是先松后紧,若一开始就施出杀手锏,很可能会招致对少林方面不利的后果,他不能不顾全大局。

上次他在万月峡,曾独战刀、剑双魔,早知剑魔功夫高低,如今只战剑魔一人.当然没把他放在心上。

司太平一见麦小明好像只是三脚猫把式,出剑势道,好象乡下人锄头锄地一样,不由心里暗笑,因之,也不用出真功夫,只是抡剑向来剑上格去。

只听“当”的一声,双剑一接,麦小明一声怪叫,竟被震出好几步,而且,还不住咬牙咧嘴。

司太平冷笑道:“小子.刚才你癞蛤蟆打呵欠,口气不小,你到底学过剑法没有?”

麦小明喘着大气道:“不管学过没学过,反正在下已经接了你这王八蛋一招!”

“你还敢骂人?”

“骂了是赚的。”

司太平一咬牙,终于使出了他的剑法绝招“天魔十二式”,刹时间寒芒闪烁,光影翻落,把麦小明完全笼罩在一团剑气之中。

不过他剑招出手之后,才觉得这样未免小题大作.对付一个有如乡下人般的平庸之辈,何用如此铺张。

但见麦小明左闪右躲,怪叫连连,完全陷入手忙脚乱之境。

奇怪的是司太平不论剑势如何绵密凌历,却始终伤不到他。

司太平—口气把“天魔十二式”施展完毕.怔了怔道:“你小子究竟用的什么身法?居然没伤在老子的剑下?”

麦小明笑道:“孙子打爷爷,若伤了爷爷,那还成什么体统?”

司太平只气得牙根发痒,猛起—剑,直向麦小明当头劈去。

双剑一接,火星直冒,司太平当场向后摔出五六步.几乎拿桩不稳。

麦小明并未追袭.横剑冷冷一笑道:“王八蛋,你还称的什么剑魔,连在下这乡下人都不如,干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司太平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略一喘息.便又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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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为顾全大局,决定暂时不弄出流血场面,但却已不再客气,“刷、刷、刷”一连三剑,又把司太平逼得不住后退。

司太平在羞愤交加之下,只得施出他最后的杀手锏,突然施出天魔十二式中的最后一式“乌龙穿塔”,闪电般一剑刺向麦小明的心窝。

麦小明微微一笑,也施出“妙妙剑诀”中的第三招“佛游九天”,剑锋有如天外飞虹,一道白光,掠向那刺来的—剑。

只听“铮”的一声,司太平的剑,立即被震飞出去。

司太平顿感半臂酥麻,大骇之下,刚要拼力后跃,不想对方的剑尖,却已抵上了咽喉。这变化除苗素苓心里有数外,其余所有的人,无不感到突如其来。

其余三魔一见剑魔司太平落得这般光景,内心虽又骇又急,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麦小明喝道:“你们三个王八蛋若敢过来,在下就一剑先要了他的狗命!

接着再喝令司太平道:“跪下!”

司太平为了活命.竟真的一点骨气也没有.当场跪了下去,此时他已无兵刃,跪下之后,因为姿势所限,根本无法逃跑。

只听霍元伽道:“两位老禅师.你们这位俗家弟子,未免太过份了吧!”

天机、大觉两位大师尚未来得及答话,苗素苓已朗声道:“四魔既是迷踪谷的客人,我们也是迷踪谷的客人.客人和客人之间的事,你管得着吗?”

霍元伽沉声道:“不管你们双方谁是客人,只要事情发生在迷踪谷,老夫有权过问。”

天机大师终究是出家人,也有些看不过去,诵了一声佛号道:“徒儿.放他回去!”

麦小明听出这声‘徒儿’叫的是自己,忙道:“师父,咱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好不容易才制住这王八蛋,怎能放他?”

“你只管放了他,咱们来的目的,是要押解少林叛徒回去.除此之外,用不着再跟别人为难。”

“师父未免太慈悲为怀了吧?崆峒五魔本就是江湖败类,对他们慈悲,反而是件坏事!”

“为师的还是要你放了他。”

麦小明哪里肯听,探手一指,点了司太平穴道,接着一脚踢去。

原来他这脚,竟把司太平踢向少林那十二名僧人的落脚之处.

一面叫道:“众位师兄好好看住这王八蛋,小弟现在要独斗三魔。”

他的最后一个字刚刚落音,人已腾空而起,一掠数丈.直向三魔扑去,人在空中,长剑已自出手。

这突发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连当事者的三魔,都有些措手不及。

老大毒魔阴天琳,情急间急急一挥手,一把“血雾散”便向麦小明没头没脑的撒去,紧接着金蛇鞭也出了手。

老三刀魔谷一峰和老五色魔花秀,一个挺着夺命连环刀,一个扬起铁扇,齐齐展开反攻。

原来麦小明起意独斗三魔,不外是要先行扫除少林方面的障碍,不使天机天觉两位大师有他顾之忧。

但三魔也确不是易与之辈,论武功,他们人人都可独当一面,如今三魔联手.威势岂足泛泛。十余招过去,果然已把麦小明逼入下风。

苗素苓一见麦小明渐露败象,立即便挺剑助攻上去。

她的武功,已和麦小明相差无几,这一助攻上去,很快便扭转形势.逼得三魔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老大毒魔阴天琳慌忙间又撒出一把“血霉散”。

“血雾散”毒性虽重,偏偏对麦小明和苗素苓半点不发生效力。

这是因为他们二人事先已服下苗素苓身藏的解毒灵药。

激战间,麦小明忽然一缕指风,又把刀魔谷一峰点倒。

毒魔阴天琳和色魔花秀大惊之下,急急一个倒纵.直跃退到霍元伽身边。

这时霍元伽脸色早已阴暗不定,阴恻恻笑了几声道:“贵派这两名俗家弟子,果然身手出众,霍某深感佩服。”

麦小明冷笑道:“在下用不着你佩服,现在放人要紧。”

“你要放什么人?”

“当然是叛徒悟明和九名铜人。”

“他们就在眼前,只要你们能把他们带走,尽管带走!”

麦小明望了望天机大师道:“师父,您老人家准备怎样破阵?”

谁知天机大师反而起了犹豫。

他明知要把悟明和九名铜人押回少林,必须先破铜人阵,却又不愿采取行动。

理由很简单,铜人阵原是少林对敌法宝,少林派好不容易培养出十八铜人,如今却要少林自己的人来破铜人阵,一旦传扬出去,将使少林颜面何存?

麦小明见天机大师迟迟不肯下令,不由催促着道:“师父,你老人家来时曾说过要早去早回,为什么现在反而犹豫不决起来?”

天机大师顿了顿道:“就烦你先攻头一阵如何?”

天机大师所以要命麦小明攻阵,不外因麦小明并非少林的人,传扬出去不致影向少林的声誉。

麦小明虽然心里不高兴,却也不得不听,为了对付铁禅仗,他决定改用软鞭,因为他那软鞭足有七八尺长.不必近身,便可发挥效力。

于是一松腰间扣把,提鞭便向铜人阵前方走去。

此刻的霍元伽,由于已认出麦小明的兵器,立即喝道:“且慢!”

麦小明道:“在下奉命破阵.你凭什么阻拦?”

霍元伽两眼眨动一阵道:“你是不是麦小明?”

麦小明故作一愣道:“莫焦梅是谁?”

“老夫问你是不是麦小明?”

“在下本来就没嚼梅,嚼糖果还差不多,可惜你也没有糖果送来。”

“老夫问的是麦小明?”

“在下是跟随师父来押解人的,卖的什么焦煤?霍盟主,你好像精神有点问题?”

“混帐!”

“那是你!”

霍元伽只气得一口浓痰憋在喉管里,连连呛咳不已,只好不再言语,过了半晌,才望着天机大师冷笑道:“想不到贵派竟有这种弟子!”

天机大师双手合十道:“霍盟主万勿见怪,就因小徒性情顽劣.所以至今不能登堂入室,只配做—名俗家弟子。”

“他可有法名?”

“既是俗家弟子,何来法名?”

“那么他俗家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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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盟主还是问他自己好了。”

麦小明担心真被霍元伽识破身份.立刻主动说道:“在下叫麦大明.刚才不过是跟你霍盟主开开玩笑,你别当真。”

霍元伽哦了声道:“麦大明?那么你总该知道麦小明吧?”

麦小明道:“麦小明是在下的弟弟,听说他在你手下做事,在下正要见见他。”

霍元伽吃了—惊.暗道:“原来这小子是麦小明的哥哥.难怪身材和使用的兵器以及出手招术十分相像,一个麦小明就把迷踪谷闹翻了天,如今又出来个同样的,这还了得!”

只听麦小明又道:“霍盟主.为什么不回答在下刚才的话?”

霍元伽冷笑了几声道:“你说过什么?”

“在下想见见舍弟麦小明!”

“他……”

“他怎么样?”

‘他已被老夫派到谷外办事去了。”

“真不巧!好不容易来到迷踪谷一趟,却无法和舍弟相会,在下想问问他在贵谷表现的怎么样?”

“尊驾看看自己,就知道他了!”

“那敢情很不错,这样在下就放心了。不过他年轻,还望霍盟主多多教导!”

“他若肯听老夫教导,那就一切好办了!”

‘你不妨拿出盟主的权威来,谅他不敢不怕.”

“他是天不怕地不怕!”

“糟糕!舍弟怎么还是性情不改。不管如何,在下希望霍盟主能多提拔提拔他!”

“好吧!有机会再说。”

“多谢啦!”

麦小明来到九名铜人阵前,但见九名铜人,十八只眼睛瞪得犹如铜玲,视线全集中在自己脸上。

奇怪的是九名铜人,自万月峡相会到现在,麦小明并未听到任何—人讲过话,很像是一群哑巴.

麦小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讲话?是不是霍盟主给你们吃了什么药?没关系,我这里有现成的解药,你们哪位要.只管来拿!”

麦小明的这一着,分明是要分散九名铜人的注意力,以便省些力量攻阵。

谁知那九名铜人根本不理不睬。

麦小明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再向前移动了两步道:“你们哑巴也没关系,在下现在就要攻阵了。”

说着,扬腕一抖,那软鞭犹如一条飞蛇直向前排最右一名铜人的脖子上绕去,不但手法奇准,而且那软鞭飞行的方向也奇幻莫测。

那铜人似是也吃了一惊.慌忙—偏头,铁禅杖随即横扫而出。那铁禅杖虽然也有七八尺长,但因须双手握持,无形中短了二三尺长度,自是无法击到麦小明。

鞭、杖一接,铁禅杖立刻被鞭梢缠住。

如此一来.两人都不得不用上全身之力,看谁能拉动谁。

那铜人本就力大无穷,再加铁禅杖起了杠杆作用,竟然一下子把麦小明甩上了半空。

顿时.现场形成了空中抛人的奇景,所有观战之人,连九名铜人在内,都情不自禁仰头往上观看。

就在这时,只听铜人阵后排,想起了两声闷哼。

当众人转移视线,向铜人阵后方看时,竟是两名铜人倒地不起。

原来苗素苓已看准铜人阵布成之后,所有铜人都是顾前不顾后,因之,竟然来了个偷袭,瞬息间以隔空打穴手法.点中了两名铜人穴道。

而此刻麦小明也已轻飘飘的落下地来,又在铜人阵前方展开攻击。

霍元伽—见铜人阵被攻破,情急之下,只好发出暗号,命令麦小明的四名师兄罗铮、丁一魂、高嶙、张敬安一起掩杀过来。

另一方面,调息完毕的崆峒三魔阴天琳、谷一峰、花秀也跟着加入战斗。

到这时,天机天觉大师和随带的少林十二名高手,才不得不起而迎战。一时之间,有如天地变色,各种兵刃齐飞,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而那剩下的七名铜人,也不再布阵,各挺铁禅杖向少林方面冲杀。

天机大师、天觉大师、麦小明、苗素苓武功虽高,偏偏罗铮、丁—魂,高嶙.张敬安四人,也都是绝顶高手,尤其他们的悍不畏死,只进不退,更是令人望而生畏。而天机天觉不愿轻易开启杀戒,麦小明也不便伤了四位师兄,在这种情形下,只有且战且退。

一场惊天动地的惨烈激战过后,少林方面只剩下天机大师—人。

加上麦小明和苗素苓,逃出迷踪谷的,也不过三人而已。

原来天觉大师和十二名少林弟子,除了抵挡不住罗铮四人以及崆峒三魔和铜人们的攻势外,最主要的是吃了阴天琳的“血雾散”的亏,大部分是被“血雾散”当场毒得昏厥过去。

只有天机大师仗着内力深厚,虽然也受“血雾散”所侵,仍能强自支持着和麦小明、苗素苓逃出迷踪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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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盟主复出

出了迷踪谷,天机大师似乎仍有些头晕目眩。

麦小明长长吁了口气道:“大师,我们就在附近休息吧!”

天机大师点了点头,随即在附近树林内盘膝坐了下来。

苗素苓也皱眉幽幽一叹道:“早知如此,就该把解毒丹药先给两位大师和众师父服下。直到双方拼战起来后,我虽然想到这—层,却已来不及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玉瓶.倒了两颗丹丸.恭恭敬敬的递与天机大师。

天机大师接过后立即服下,却紧闭双目,并未言语.

麦小明和苗素苓见此情形.也就不便交谈。

足足顿饭工夫之后.天机大师才缓缓睁开眼来,面色凝重的道:“万想不到,老衲和天觉师弟带着十二名弟子前来,如今竟只剩老衲一人,这让老衲如何回少林向掌门师兄复命!”

麦小明安慰着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师伤感又有何用?据晚辈预料,天觉大师和贵寺那十二弟子,多数是中毒被霜元伽活捉,在目前的情况下,霍元伽必不会杀害他们。”

天机大师摇了摇头道:“霍元伽纵然不杀害他们,但堂堂少林弟子,落到如此地步,一旦传扬出去,我少林一派,照样也要声誉扫地!”

麦小明正色道:“自古邪不胜正,大师还是想开些好。”

天机大师缓缓站起身来道:“这次进入迷踪谷,多承小施主和苓儿帮忙,老衲现在就代掌门师兄,向二位致射!”

麦小明肃容道:“大师这样说话就太见外了。数月前晚辈在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外,眼见就要吃阴手一魔的亏.多承贵派掌门大师仗义解围。晚辈今天随大师到迷踪谷去,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苗素苓也道:“大师不必客气。”

天机大师凄凉一笑道:“也好,彼此都用不着再客套什么,咱们现在就该分手了!”

麦小明不觉一惊道:“大师要到哪里去?”

天机大师道:“老衲必须马上回少林向掌门师兄请罪!”

麦小明道:“大师纵然必须返回少林,也该先到白姑寺一趟。”

“有必要吗?”

“大师总该亲自向悟尘住持交代一下。”

天机大师沉吟了下,终于颔首道:“好吧!现在就回白姑寺去。”

回到白姑寺,已是午后。天机大师被悟尘接进禅室,麦小明和苗素苓则径自返塔。

钟一豪等人正焦急的等待消息,一见二人回来,都急切切的询问进入迷踪谷的经过。

他们听过麦小明和苗素苓的叙述后.一时之间,都面色凝重,黯然无语。

多时,余亦乐才打破沉寂,道:“看来咱们在白姑寺也无法久待.现在就该商议商议下一步该到什么地方去。”

麦小明—愣道:“这地方不是很好吗?”

余亦乐道:“迷踪谷实力日大,霍元伽迟早总会知道咱们的藏身之处,他岂肯轻易放过?”

王大康道:“俺早就说过,最好是撤到崂山,咱们就可安安稳稳当山大王了。俺包管你们都能吃香的喝辣的,何用像现在这般躲躲藏藏。明明一个人,却变得像个老鼠一样。”

余亦乐苦笑道:“王兄的话固然有理.但迷踪谷是胡前盟主创下的基业,咱们不能轻言放弃.纵然离开白姑寺,也不能走得太远。”

王大康道:“胡前盟主已经出现了,既然还要收复迷踪谷.为什么不找胡前盟主去?”

这句话颇有激荡人心的作用,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钟一豪首先说道:“王兄说得对,咱们现在第一件事.就是要设法找到胡前盟主。”

余亦乐道:“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但又到哪里去找呢?”

钟一豪道:“咱们上次是在万月峡入口处见到胡前盟主的.可以料想他必定在万月峡附近。”

余亦乐摇头道:“副盟主这话未免太武断.譬如庞士冲老前辈.最近几月来,几乎随处都可以看到他,但又有谁知道他住在哪里?”

钟—豪有些语塞,顿了顿道:“可是万月堡的李管家也曾见过他。”

余亦乐道:“纵然李管家见过了.也无法断定他在万月峡,更何况胡前盟主的—切行动,还要受那四绝老人的控制。”

“这样说咱们—定要离开这里了?”

“余兄是否已经找好地方?”

“现在正该由大家商议一下。”

钟一豪站起身道:“麦小兄弟和苗姑娘辛苦了—上午,刚回来,就让他们用过饭休息休息再说吧!”

当日下午.群豪虽又聚集在一起商议今后的行动,却始终商议不出结果。

晚饭后.大约二更左右,麦小明正己上床就寝进入梦乡之际,忽然有人把他从梦中叫醒。

只听王大康声音急促中又充满了兴奋的语气道:“麦老弟,快到第二层塔里钟副盟主和余先生那里!”

麦小明一骨碌爬起来道:“到底什么事?深更半夜来吵人!”

王大康催促着道:“先别问,下去就知道了!”

说完话,急急下楼而去。

麦小明只得摸黑穿好衣服(他住在第五层,夜间不准点灯).

来到第二层,只见除苗素苓外,所有的人都集中在那里,而且团团围着一个人。

这人赫然是胡柏龄!

麦小明惊喜之下,连忙分开众人,冲上前去,叫道:“胡师兄,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胡柏龄亲切无比的一把拉住麦小明的手道:“小明.这几年来.实在辛苦你了!”

“你还没说是什么时候来的?”

王大康抢着道:“盟主当然刚到.他一到我就去喊你的。”

“可是大家都到了.我为什么来得最晚?”

“那是因为你住得最高……”

王大康说到这里,猛一跺脚道:“糟糕!还是忘记叫文天生,麦老弟为什么也不顺便叫他—声?”

麦小明道:“你只叫我,并没说要我叫他。”

王大康立即又奔上塔去。

这时钟一豪才问道:“盟主来到白姑寺,在属下们来说.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胡柏龄道:“我是先找到万月堡的李管家,由李茂告诉我的。”

钟一豪惊喜道:“莫非盟主的行动已经自由了?”

胡柏龄点点头道:“很难得,师父因为要远行访友.特地给了我三个月假期,在这段期间,我的行动算是自由了。”

钟—豪道:“盟主可否把离开迷踪谷这二三年来的情况,对属下们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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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柏龄道:“我倒希望先听听你们的。”

钟一豪随即详细叙述了一遍。

麦小明也把两次出谷以及今天随天机、天觉两位大师与霍元伽会面铩羽而归的情形摘要告诉了胡柏龄。

不过他暂时并未提起曾遇到一个黑衣蒙面女子颇似谷寒香的事。

胡柏龄听得十分入神,时而激动,时而叹息,最后深深吁了口气道:“没料到霍元伽竟是如此胡作非为,一意孤行,居然连你们这些人也容纳不下。”

钟一豪道:“好在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如今盟主复出,他又怎敢不让出盟主之位?”

这时王大康和文天生也已到来,王大康叫道:“俺现在就问问盟主,什么时候带俺们回迷踪谷?”

岂知胡柏龄竟低下头去.默然不发一语。

麦小明情不自禁问道:“胡师兄,你怎么不说话了?”

胡柏龄深深一叹道:“说出来恐怕让你们失望.”

麦小明两眼直眨的道:“莫非那位老前辈不准再回迷踪谷去?”

胡柏龄透着颇为无奈的神色道:“你猜对了!师父不准我再涉足绿林。”

“你为什么一定要听他的?”

“我这一条命,完全拜他所赐,又怎能不听他的?”

“他为什么不准你涉足绿林?总该有个理由吧?”

“他老人家的话必须遵守,我又怎好问理由。”

忽听余亦乐道:“盟主,既然你必须遵守那位老前辈的吩咐.属下们自然不敢勉强,属下现在只求你一件事。”

“余兄有话请讲!”

“盟主方才说过,那位老前辈给了您三个月假期,您是否可以带属下们到迷踪谷一趟?”

“去做什么?”

“只要您一现身,霍元伽必定会乖乖的把盟主之位让出,迷踪谷是您一手建立的.您总不能眼看着让他胡作非为吧?”

“就算霍元伽把盟主之位让出,又打算让谁来做呢?”

“当然是该盟主重行复位,万一您不方便,交绐钟副盟主暂时代理亦可,反正我们都是您的旧属,一定会尽力将迷踪谷日益发扬光大。”

胡柏龄摇头苦笑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但我若进入迷踪谷,岂不等于违犯了师父的规戒?何况师父临走时,还交下一件事要我去完成。”

余亦乐哦了声道:“那位老前辈交代了盟主什么事?”

胡柏龄道:“帅父要我去找他老人家的一位师弟。”

“那位老前辈的师弟在哪里?”

“据师父说,我的这位师叔可能在天台万花宫。诸位想想看,天台山离这里遥遥数千里,来回一趟,至少要去掉两个月时间,更何况是否在天台万花宫,目前还无法确定。”

“盟主要找的这位前辈的大名,盟主必定清楚。”

“我的这位师叔叫三妙书生,诸位是否曾听说过?”

余亦乐心头砰然—动道:“这么说来,盟主现在的师父,一定是四绝老人了?”

胡柏龄双目中闪出异采,道;“余兄是怎么知道的?”

余亦乐道:“这事是上次庞士冲老前辈在万月峡讲述出来的。”

胡柏龄怔了怔道:“想不到庞士冲竟然如此博知广闻!”

这时麦小明又迫不及待的插言道:“时间宝贵,用不着再讨论什么四绝老人三妙书生的事,现在我只想问问胡师兄什么时候动身到天台万花宫去?”

胡柏龄道:“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动身,所以才在动身之前,特地来看看大家。”

“还有谁和师兄同行?”

“当然只有我自己一人。”

“师兄要不要找个向导呢?”

“暂时用不着,到了天台山再说吧!”

麦小明立即毛遂自荐道:“就由小弟随师兄去吧,我是最好不过的向导了。”

胡柏龄哦了声道;“莫非你对天台万花宫很熟悉?”

麦小明道:“师兄早该知道,小弟原是天台万花宫宫主佟公常手下的一名使者.后来才投归师父邓秋门下的。”

胡柏龄喜道:“那敢情好!不过你若离开这里.不知钟副盟主和余兄是否同意?”

原来胡柏龄已知麦小明这二三年来,武功突飞猛进,目前已是这伙人中身手最高的一个。他若离开,必定对钟一豪等人大大不利。

钟一豪内心虽也不愿麦小明离开,却也不能不同意,忙道:“既然小明兄弟要与盟主作伴前往天台山,那是最好不过。”

胡柏龄向塔窗外望了望天色道:“我该走了,明天日出之时,小明师弟请到万月峡口和我相会!”

钟一豪和余亦乐几乎同声道:“盟主为什么不留在这里暂住一宿?”

胡柏龄道;“我还要回去整理整理。”

他说完话,不顾众人挽留.径自下塔而去。

当众人送下塔来,便见胡柏龄双肩一晃,去势如风,很快便在夜空中消逝。

麦小明道:“师兄应该不会爽约,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钟一豪颔首道:“大家都歇息吧!”

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苗素苓在自个儿房间,已然被众人的话声惊醒。

由于没有接到通知,便也不好出门探问。

她在房间内思索着.

自己离开阴手一魔后,已成自由之身.

当然应该趁此机会增长点见识。

况且,自认为和麦小明的关系已不平常.

不只是普通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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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决定待会儿去敲麦小明房门,若要出门.她便……。

次日天还不亮,白姑寺大门内便闪出一男—女二个人影。

除麦小明外,另一个是苗素苓.

原来昨晚苗素苓虽未接获通知去见胡柏龄,却已被惊醒。

因之,当胡柏龄走后,麦小明返回第五层塔时,她便来向麦小明查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当她得知详情后,便决定也要随麦小明同行.

她的理由不外是连麦小明和群豪在一起都无法救出姐姐,如今麦小明一走,想救出苗素兰.更是希望渺茫。

既然如此,倒不如随胡柏龄和麦小明到外面历练历练,至少对自己是有好处的。

另一个原因,是她一直对麦小明情有独钟.尤其那晚一吻之后,更是发誓以身相许,又怎舍得和麦小明远离。

麦小明无法推却之下,也只有答应她的要求。

路上,两人边走边谈。

“苗姐,现在终于证明了一件事,我那胡师兄必定就住在万月峡附近,否则他怎会要我和他在万月峡口相会。”

“待会儿见了面,不妨问问他。”

苗素苓接着又道:“我真不解,胡盟主为什么不肯再回迷踪谷?他若回去,除了必可重登盟主之位,同时也可解除我姐姐的危难。”

麦小明道:“我不是对你说过吗?这是四绝老人的规定,他又怎敢不听?”

“四绝老人对他就那样有威严?”

“这并非威严不威严的问题,四绝老人对他有再造之恩.若没有四绝老人当年的施救,现在哪里还会有他?这就是他不得不对四绝老人处处恭顺的理由。”

到达万月峡峡口,刚好是日出之时。

只见胡柏龄早已等在那里,而且正坐在上次那块位在峭壁的大青石上。

麦小明不觉心头一震,低声道:“糟糕,莫非四绝老人又在他身边?”

苗素苓道:“这次咱们就有理由上去看看了。”

麦小明随即加快脚步,来到大青石下,高声叫道:“师兄.我们可以上去吗?”

胡柏龄道:“当然可以上来。”

麦小明和苗素苓一跺脚,人已直冲而起.然后轻飘飘的落上那块大青石。

苗素苓连忙向胡柏龄深深裣衽施了一礼。

面对这位神威凛凛的绿林一代大豪,苗素苓也不期然的肃然起敬。

胡柏龄目注苗素苓道:“这位姑娘是谁?”

麦小明抢着道:“师兄看她像谁?”

胡柏龄收回视线道:“这姑娘的确像一个人,很像苗素兰姑娘。”

麦小明笑道:“师兄好眼力,她正是苗姑娘的妹妹,名叫苗素苓。”

“她是怎么来的?”

“她也是阴手一魔的弟子,两月前逃出吕梁山.来到迷踪谷,本来要投奔苗大姑娘,可惜苗大姑娘目前已被霍元伽打进地牢。”

“这些经过,万月峡的李管家已对我说过。怎么.苗二姑娘也要随我们同行?”

“她和苗大姑娘一样,也是早就仰慕师兄的,所以才主动要跟随您同行。她的武功很高,路上用不着师兄操心。”

胡柏龄颔首道:“也好。只是这趟天台山之行,未免太苦了!”

麦小明望了苗素苓一眼道:“还不快谢过胡师兄!”

苗素苓又上前裣衽一礼道:“多谢胡盟主成全!”

胡柏龄不动声色道:“我现在早已不是绿林盟主了,用不着再称呼我盟主。”

苗素苓暗道:“我该称呼他什么好呢?”

她本来想改称“胡前辈”或“胡叔叔”,但又想到此身已默许麦小明,而麦小明却称他“胡师兄”.若自己称胡柏龄“前辈”或“叔叔”,将来岂不仍要改口。因之.复又深施—礼道:“多谢胡大侠!”

这时麦小明已在暗中留意大青石附近,并不见四绝老人的影子,这才放下了心。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小明,你看什么?”

麦小明道:“小弟是想看看这崖壁附近有无可以藏身之处。”

“莫非你也准备藏起来?”

“不!上次四绝老人和师兄在这大青石上,一下子就不见了.究竟是躲到哪里去的?”

“这是秘密.暂时不能对你讲。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附近并无可资藏身之处,不信你就仔细察看察看!”

麦小明料定找不出什么破绽.默了—默道:“师兄,什么时候出发?”

胡柏龄站起身道:“现在就走!”

三天后,胡柏龄等一行三人,已到达定襄。

离开定襄,麦小明忽然想起了妙妙庵.也想起了那位酷似谷寒香的黑衣蒙面神秘女子。

他搭讪着问道:“师兄到天台山见三妙书生老前辈.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胡柏龄道:“师父只交给我一封信,要我把这封信面呈三妙师叔,至于信里写些什么,我并不清楚。”

“师兄可想念师嫂?”

“你何必多此—问.我与寒香的感情.难道你还不清楚。她为我而死,现在反而是我活在世上.使我永远愧对于她!”

“师兄不必难过,师嫂数月前就死在天台万花宫.此番咱们到了那里,就在她的死地祭上—祭。”

“可是我最大的心愿,是能设法找到她的遗体,以便带回来安葬。”

“师兄,有件事小弟一直不曾对您讲.现在实在该是告诉您的时候了。”

“什么事?快告诉我!”

麦小明随即把会遇黑衣蒙面女子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同时也不得不提起那缁衣老尼,以及缁衣老尼曾到迷踪谷独力击退群魔的经过。

胡柏龄只听得大为激动道:“有这种事?那黑衣蒙面女子当真像你师嫂寒香吗?”

麦小明连白己也激起来,道:“小弟从没看到世上有两个人如此相像的!她的高矮、身材、举止,可说和师螋完全—模一样。唯—所差的,是无法看到她的面貌。”

胡柏龄道:“你去找过她的那处尼庵,在什么地方?”

麦小明道:“就在前面不远,离这里不过十几里路。”

“好!那就由你带路去一趟。”

“就是师兄不说,小弟也早就想去看看,因为万映霞姑娘也在那座尼庵里,她现在的师父,就是那里的庵主静月师太。”

“那就更要去了。霞儿的父亲是我的义兄,义兄临终前把霞儿托付给我,而我却又中途离开,如今想来.不但愧对我那义兄.也对霞儿那丫头有些抱歉,因为我并没尽到照顾她的责任。”

“师兄用不着自责,你大难不死,如今又已复出,将来还不照样可以继续照顾她,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

“你好像很罗嗦,又有什么事呢?”

麦小明顿了顿道;“就是四绝老人究竟用什么方法把师兄救活的?”

胡柏龄似是不愿多说,皱了眉头,反问道:“当年我是怎么死的,你可在场看到?”

麦小明道:“小弟虽没看到师兄死时的情形,但却知道师嫂和钟一豪把您葬在雪峰上的经过,您若没死,他们又怎可能把您安葬?”

胡柏龄沉默了半响,再问道;“你可听说过武林中有人练过‘龟息术’的?这种‘龟息术’,也就是俗说的‘闭气法’。”

麦小明啊了声道:“莫非师兄练过?”

胡柏龄颔首道:“我当年确曾练过,却一直没感觉出客观存在的功效,但我能够复活,却又完全是‘龟息术’之功。”

“这样说来.当年师嫂和钟—豪安葬师兄,反而是安葬错了?”

“他们没有错。”

“师兄可不可以再说明白些?”

“如果没有师父那种神功盖世的人施救,我最后还是要死去的。”

“四绝老人用什么方法救活师兄的。”

“据师父说.如果一个人自行施行‘龟息术’,可以停止呼吸三昼夜。但我当时是被利剑刺入胸膛,所幸没刺中心脏.

虽然如此,真气也大半消散,师父是在我被埋葬在雪堆里的下半夜把我掘出施救的。他带我到一处山洞里,经过三天三夜,才把我救醒.”

“小弟还是想知道他是怎样施救的.”

“据他老人家说,我当时体内尚有一点真气未散,如果真气已完全散去,即使大神仙也难以相救。至于他是用什么方法施救的,那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边谈边走,穿过岔路,很快便到达妙妙庵前。

当胡柏龄发现门外“妙妙庵”三字时,不觉脸色一变,止住了脚步。

麦小明愣了愣道:“师兄为什么不走?”

胡柏龄却呆呆出神.自言自语道:“妙妙庵!妙妙庵?这妙妙两字……”

麦小明心中一动道:“师兄是否想到了妙妙仙子?”

胡柏龄如梦方醒,愕然道:“你怎么知道妙妙仙子?”

麦小明道:“是庞士冲老前辈那天在万月峡提起过的.”

“他为什么忽然提起妙妙仙子?

“因为我们曾告诉他在峡口遇见过师兄,并说师兄身旁有位老人.师兄对他十分恭顺。

庞老前辈当时就认为那老人必定是四绝老人,因而又提起四绝老人有位师弟叫三妙书生,有位师妹叫妙妙仙子。”

胡柏龄点了点头道:“庞士冲老前辈果然知道得很多,我正是看了那扁额的‘妙妙’二字触动了感想。”

“莫非师兄并不知道妙妙仙子在哪里?”

“不但我不知道,连师父他老人家也不知道。”

“他们师兄妹为什么会失去联络?”

“他们失去联络据说已经上百年了.而且其中可能牵涉着感情的问题。”

“这么说庞老前辈讲对了。”

“他怎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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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四绝老人和三妙书生都深爱着妙妙仙子,妙妙仙子对这两位师兄也都深深相爱,三人之间的这段情爱经过,称得上是哀怨动人,缠绵悱恻!”

胡柏龄黯然叹了一声道:“原来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麦小明微微—愣道:“这二三年来,师兄每天都守着四绝老人,小弟怎会知道得比您更清楚呢?”

胡柏龄苦笑道:“我虽然天天守着他老人家,但他却对这事只字不提。”

麦小明道:“师兄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胡柏龄道:“有一次他老人家出门而去,是我在他的藏书中发现几封书信,才知道了这件事。”

麦小明道:“四绝老人回来后,师兄可曾问过他?”

胡柏龄苦笑道:“不问还好,这一问,他老人家竟发了雷霆,足足三天,气得连饭都没吃。”

麦小明摇了摇头道:“那不是气的,是勾起了他的往事,勾起了他的感慨,想吃也吃不进去。”

胡柏龄瞪了麦小明一眼道:“你胡说些什么?”

麦小明笑道:“不说就不说。师兄,现在进庵要紧。”

胡柏龄稍做犹豫道:“你不妨和苗姑娘先进去,我暂时在门外等着。”

麦小明觉出胡柏龄的心意,也不勉强,招呼苗素苓道:“咱们进去!”

他心里有数,如果缁衣老尼真是当年的妙妙仙子,待会儿必将出现一幕感人场面.

到达佛堂门外,便看到静月庵主正在诵经.她身旁站着一名小尼.但却不是万映霞。

只听那小尼道:“师父,有人来了!”

静月庵主停上诵经,向佛堂外望了眼道:“原来是麦小施主和苗姑娘,快快到里面奉茶!”

麦小明和苗素苓连忙进入佛堂和静月庵主见礼.

“两位小施主怎么有时间到敝庵来?”

麦小明道:“除了老师太和庵主,也要来看看万姑娘。”

静月道:“家师和霞儿都很好,不劳两位小施主挂念。”

“她们都在哪里?晚辈想去见见。”

“两位小施主来得不凑巧,家师已在三日前离庵外出。”

“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

“那么万姑娘呢?”

“霞儿也随家师一起去了.”

麦小明不觉大失所望,他明知静月庵主可能是有意骗人,却又不便进入各处察看。

他缄默了半响道:“真是不巧,今天有位了不起的人物来看老师太.偏偏老师太却又外出。”

静月庵主微微一怔道:“麦小施主说的是什么人?”

麦小明道:“数月前老师太曾进入迷踪谷,庵主必定知道迷踪谷的主人是什么人了。”

“贫尼当然知道。迷踪谷的谷主就是你们绿林盟主,莫非霍盟主霍元伽来了?”

“不是他,是另一位盟主。”

“据说迷踪谷自创立到现在,只有三任盟主,前二任都死了,哪里来的另一位盟主?”

“庵主有所不知,创立迷踪谷的第一任盟主并没死,今天来访老师太的,正是首任盟主胡柏龄.”

“麦小施主不是开玩笑吧?”

“晚辈怎敢和庵主开玩笑,胡前盟主就在贵庵门外。”

“那就快快有请!”

麦小明匆匆奔到门外道:“师兄,庵主有请!”

胡柏龄道:“那位老师太可在?”

麦小明道:“老师太和万姑娘都不在.”

胡柏龄若有所失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进去?”

麦小明道:“进去先和庵主认识一下,以后师兄再来,岂不要方便些,”

胡柏龄随即在麦小明的前导下,进入庵堂。

静月庵主连忙起身相迎,她虽然从未见过胡柏龄,却也为胡柏龄的神威凛凛所惊,暗道:“果然是位了不起的英雄豪杰人物,怪不得他能当上首任绿林盟主!”

静月庵主本要招待胡柏龄等三人午饭,胡柏龄为了赶路,只好谦辞.只在佛堂小坐了一会儿,便带着麦小明和苗素苓辞出。

离开妙妙庵,麦小明道:“师兄可看出这位庵主是位什么样的人?”

胡柏龄道:“精气敛,深藏不露,看来必是位内力精纯、武功不凡的绝顶高手。”

麦小明道:“庵主的身手如何,小弟并未见过,但那位老师太的武功,却是小弟至今所见最高的一位。即使庞士冲老前辈,也可能比不上她.所以依小弟所料,她十有八九就是当年的妙妙仙子。”

胡柏龄道:“最好不要妄加猜测.不过有件事,倒使我颇感安慰。”

“师兄说的是哪件事?”

“我是说霞儿能被这位庵主收作弟子,又很可能得到那位老师太的真传,将来武功一定不可限量。我那死去的义兄万晓光,也该瞑目九泉了!”

胡柏龄顿了一顿.又道:“只是我担心一件事。”

麦小明茫然道:“师兄担心什么?”

胡柏龄道:“霞儿虽然心地善良.但却多少带点‘骄性’,我担心若她的武功将来高出文天生太多,很可能妨碍了他们两个的婚事。”

麦小明心头微微一震,暗道:“胡师兄所见不差,上次我和她单独出谷,她似是对我颇有情意……”

想到这里,忙道:“万姑娘和文天生论年纪也该二十出头了吧,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完成婚事?连别人都替他们着急。”

胡柏龄道:“这不能怪他们,霞儿在父丧后必须守孝三年。”

麦小明道:“万大侠从去世到现在.应该已满三年了吧?”

胡柏龄道:“虽然已满三年,但最近你们的生活,一直动荡不安,他们又怎能顾到婚事?”

“如今师兄回来,正好可以为他们主持婚事。”

“我也有这种打算。但霞儿目前已被静月庵主收为徒弟,人在妙妙庵,这事又不得不耽搁下去了。”

晓行夜宿。胡柏龄等三人大约一月左右,便到了浙东天台山。

当到达万花宫外,已是下午日已偏西之时。

万花宫外一片丘陵地,正是数月前谷寒香大战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的战场,虽然时隔已久,便在感觉上却仍充满着一片肃杀之气。

麦小明指了指一处土丘道:“师兄,师嫂就是在那里因伤重自知无法活命,自刺胸堂而死的!”

胡柏龄仰天长长叹息一声,在现场凭吊甚久,才感伤无比的吩咐道:“我们进宫吧!”

由宫外的牌楼走到宫内,有一段很长的石级路。

在从前,宫外谷道两旁的树上或上空、经常有很多不知名的红鸟出现,而且鸣声怪异,似通灵性。

如今,已看不见这些红鸟,好像也随着万花宫主佟公常的死去而消逝无踪。

胡柏龄边走边问道:“目前万花宫中还有什么人?”

麦小明道:“当日万花宫主在世时,有二三十名下人,宫主好色,所以这些下人中多半是年轻貌美的丫环.其中一名管事的叫包九峰,咱们现在必须先找到包九峰。”

胡柏龄哦了一声,失声道:“包九峰?这名字好像听说过。”

麦小明道:“师兄可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见倒没见过,只是听说过。”

“我想师兄也不可能见过他。”

“为什么?”

“因为他足足有三十几年没离开过万花宫。”

“可知道他的身份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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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他是一个非常可怜而值得同情的人,他原是万花宫主的师兄,据说万花宫主的很多武功,都是由他传授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反而为万花宫主所役使?”

“因为他的舌头已被万花宫主割去,并且服了万花宫主的毒药,必须每半年向万花宫主讨—次解药。他虽听命万花宫主驱使,实际上对他恨之入骨。”

“这样说包九峰已不会说话了,我们找到他又有何用?”

“他不会说话没关系,我们可以问别人。师兄,小弟倒想起一件事来了。”

“你想起了什么?”

麦小明两眼眨动了几下道:“师兄可知道师嫂临死前,她的武功已经高不可测。”

胡柏龄略一沉吟道:“她的武功从前并不高,怎会进展到这种境界呢?”

麦小明道:“除了万花宫主教过她武功外,另一位教她武功的.很可能是三妙书生。”

胡柏龄听得一楞,急急问道:“你怎么知道?”

麦小明道:“师嫂在和少林、武当决战前,曾失踪了好多天.后来才在—处地下找到她。听人说,三妙书生很可能就住在地底下。”

胡柏龄越发吃惊道:“那处地下在哪里?”

麦小明道:“小弟也记不清楚了,反正就在万花宫附近,而且是由很多人掘了好几天才掘开的。”

“既然已经掘开,那就必定看到三妙书生了?”

“没有。因为只掘开一部分,再往里掘,明知里面必有洞室,可就是掘不开。”

说话间已到达宫墙前.一名紫衣小婢认出是麦小明,连忙奔了过来道:“麦小侠.好几年不见啦,难得你又回到宫里来,有事吗?”

麦小明笑道:“包老前辈可在里面?他老人家目前是否已做了万花宫主?”

那小婢道:“他老人家目前虽然已是万花宫的主人,但却只准别人仍称他总管。”

那小婢把胡柏龄等三人引进客厅,亲切的泡茶,接着道:“三位请稍待.我去请包总管来。”

胡柏龄留意客厅内的布置,竟是十分高雅。

来到客厅门前望去,围墙内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景色美不胜收。

不大—会儿、便见一位面貌清瘦但神态颇为慈祥的驼背老人,由方才那名紫衣小婢陪侍着缓缓而来。

麦小明抢先迎上前去,抱拳一礼道:“包老前辈别来可好,还记得我吗?”

他的这几句话,当然不指望包九峰回答.因为包九峰根本不能说话。

谁知包九峰却点了点头,笑呵呵道:“小明,你来啦?真不容易,老夫又看到你了!”

麦小明惊喜道:“原来您老人家已经会……”

他本来要说“原来您老人家已经会说话了!”

包九峰依然呵呵笑道:“你可是说老夫为什么已经不哑了?待会儿再告诉你,快告诉老夫另外两位客人是谁?”

麦小明随即为胡柏龄和苗素苓引见.

包九峰数十年未离开万花宫,根本连胡柏龄的名字都未听说过,不过既曾做过天下绿林盟主,自然不是位简单人物。当下,招待得十分亲切。

麦小明寒暄过后.便开门见山的道:“胡盟主此来,是要拜见一位前辈高人,也许包老前辈知道这位前辈高人在哪里?”

包九峰皱了皱眉道:“你说的是谁?”

麦小明道:“三妙书生。”

包九峰立即神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三妙书生?”

麦小明道:“包老前辈还是请说实话吧。您以为晚辈不知道,三妙书生就住在万花宫附近的地下宫室里吗?

上次夫人杀死宫主后,便到地下去会见了三妙书生.而且和三妙书生在—起好多天.这些事您应当比晚辈更清楚才对。”

他所说的夫人,是指的谷寒香。

因为谷寒香为了习得万花宫主佟公常的武功.以便替夫报仇,曾假意要嫁给佟公常,并言明学过所有武功后再完成花烛。

就在花烛之夜,她刺死了佟公常,然后才有缘在地下会见了三妙书生,经三妙书生收为弟子,又习得了更上层搂的武功。

包九峰经麦小明这一唬.只好顿了一顿道:“三妙老前辈的确就在万花宫附近地下,不知胡盟主见他有什么事?”

胡柏龄接过话道:“有人有封信给三妙老前辈,在下就是带信的人.”

包九峰似是有些不信,愣了愣道:“不可能吧?三妙老前辈与世隔绝至少已将近百年,当今之世,绝少有人知道他还活在世上,怎会有人写信给他呢?”

胡柏龄肃容道:“包前辈有所不知,这位写信之人是三妙前辈的同门师兄。”

胡柏龄从怀中掏出信,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道:“三妙前辈的师兄是四绝老人.这封信一点不错是四绝老人的亲笔。”

包九峰并未看信.因为是否四绝老人的亲笔,他根本无法辨认,默了一默道:“胡盟主是四绝老人的什么人?”

胡柏龄道;“四绝老人正是家师。”

包九峰面泛不悦之色道:“胡盟主何必要欺骗老夫?”

“在下说的是实话,怎敢欺骗包前辈。”

“据老夫所知,四绝老人已遁世将近百年,以胡盟主的年纪,怎可能是他老人家的弟子?”

胡柏龄道:“包前辈有所不知,晚辈是两年前才被家师收归门下的。”

包九峰愕然道:“四绝老人当真还活在世上?这事只怕连三妙老前辈也不知道。”

胡柏龄见包九峰并未看信,只好收下起来道:“那就有劳包前辈带在下前往谒见三妙前辈!”

包九峰面泛为难之色道:“不瞒胡盟主,三妙前辈虽在敝宫附近地下住了几十年,但老夫与死去的宫主却一直毫不知情。

一直到数月前各大门派齐集万花宫,与夫人展开一场激战,老夫才发现那条通往地下秘道,其实这条秘道也是上次临时开掘出来的。”

胡柏龄道:“既然有路进入地下,包前辈就该为在下做一引路之人。”

包九峰摇头道:“可惜这条秘道又已封住了。”

“难道三妙前辈就永远居住地下不出来?”

“确是如此。他几十年从不曾到地面上来。”

“那么他吃什么?是怎样生活的?”

“据说在他的洞室外面生有不少千年雪莲,只要服下那千年雪莲的—枝一叶,便可数月不饿。”

胡柏龄不觉大失所望道:“这样说在下是无法见到三妙前辈了?”

包九峰犹豫了半晌道:“胡盟主想见三妙前辈.那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老夫也许能把信转呈给他。”

胡柏龄迫不及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包九蜂道:“因为另有一条秘道,可以通入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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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柏龄道:“既然如此.包前辈尽可带在下由秘道进入地下.”

包九峰摇头道:“不成!三妙前辈有规定,那条秘道只可由老夫一人进入,而且每天只能进出一次。”

“能否通融一下?”

“不成!否则连老夫以后也别想进去了。”

胡柏龄无奈,不得不再取出那封信道:“那就有劳包前辈把信转呈三妙前辈,不过在下希望能看到他的回信。”

包九峰望了望天色道:“看来三位今晚是无法离开万花宫了,老夫马上命人为三位整理住处,晚上还要设宴为三位洗尘。”

胡柏龄、麦小明、苗素苓被招待在水榭边的一座小楼里。苗素苓住楼上,麦小明和胡柏龄住楼下.

因为晚饭前未再见到包九峰,预料他一定是带着信由秘道往地下见三妙书生去了。

负责服侍三人的,是一名叫水仙的小婢。

胡柏龄等三人闲来无事.便在楼下的小客厅里喝茶谈天。

麦小明忽然问水仙道:“包总管现在已经会说话,是谁把他治好的?”

水仙道:“我们也不清楚,好像是在夫人死后不久他就能开口说话的。”

就在这时,已另有一名小婢来叫开饭。

胡柏龄三人到达时,包九峰已先等在那里。

筵席很丰盛,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分宾主坐下后,胡柏龄连忙问道:“包前辈可会见过三妙前辈了?”

包九峰道:“见过了。信也面呈他老人家了。”

“他可说过什么?”

“他当时正在打坐,并没立即看信,老夫也不敢催他,又不便久候,就只好回来了.”

“这样一来,在下岂不是无法取得回信?”

“老夫已经提起过胡盟主希望得到回信,只好明天再去见他一次。”

麦小明忽然问道:“包老前辈,地下洞府里,除了三妙老前辈外,您还看到别的人没有?”

包九峰大为惊讶道:“三妙前辈的地下洞府里,怎可能还有别人呢?”

麦小明道:“您该知道,夫人在宫主死后,曾进入地府和三妙前辈见过面。”

包九峰道:“夫人在宫主死后便已失踪,后来的确有可能进入地府和三妙前辈见过面。”

麦小明道:“所以晚辈才怀疑夫人很可能仍在地府.”

包九峰失声笑道:“岂有此理?夫人明明已在数月前战死.怎会留在三妙前辈的地府里?”

“夫人虽然已经战死,可是并无人看到她的遗体。”

“她不是在临终前交代过长白神叟庞士冲把她的遗体带走吗?”

“可是庞老前辈还没出天台山,夫人的遗体就不见了。”

“有这种事?老夫从没听说过。”

麦小明泛出不高兴的神色道:“包老前辈.这事是您做错了!”

包九峰怔了怔道:“老夫错在哪里?”

麦小明道:“夫人该是万花宫的人,您不该让庞老前辈把她的遗体带走。”

包九峰苦笑道:“岂有此理!夫人和宫主并未正式成婚,怎能说是万花宫的人?更何况那天夫人和少林、武当激战之时.老夫并不在现场,即使想留下她的遗体.也是不可能的事.”

麦小明顿了顿道:“晚辈怀疑夫人也许还活在世上.”

包九峰越发愕然道:“人死怎会复活,哪有这种可能?”

麦小明道:“她很可能是被三妙老前辈救活。实话对您说,晚辈的这位师兄胡盟主,也是在两年前死后被人救活的。救他的人,就是他现在的师父四绝老人。这样看来,三妙书生又为什么不能救治夫人?何况夫人的遗体就是在万花宫附近失踪的.”

包九峰顿时答不上话。

麦小明再道:“包老前辈本来被宫主所害,口不能言,现在已说话如常,如果晚辈所料不差,必定是三妙老前辈为您疗治成功的?”

包九峰颔首道:“不错。老夫现在已不再哑,完全是拜三妙前辈所赐。”

麦小明道:“这就对了.三妙老前辈既然能救您,当然也能救夫人。”

酒过三巡.胡柏龄道:“在下还想恳求包前辈一事。”

包九峰道:“胡盟主有话请讲,只要老夫能做得到的,无不尽力。”

胡柏龄道:“明天包前辈再见三妙前辈之时,还请求他能否容在下一见。”

包九峰缄默了—阵道:“好吧!老夫一定当面求他,就算他能答应,胡盟主也必须后天才能见到他。”

“为什么还要多等一天?”

“老夫早就说过,三妙前辈只准我一天出入地府一次。”

胡柏龄道:“只要能见着三妙老前辈,在下即使多等一天,又有何妨?”

包九峰道:“既然如此,胡盟主就请明天等老夫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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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魔洞擒魔

当晚.胡柏龄等三人,就住在水榭旁那栋小楼里。

次日早饭,是水仙送过来的。

直到午饭时,才又和包九峰见了面。

包九峰当即交给胡柏龄一封信道:“这是三妙前辈的亲笔回信,胡盟主请好好收着。”

胡柏龄急问道:“三妙老前辈可提及召见在下之事?”

“他若肯接见胡盟主,也许就用不着回信了。老夫为这事曾向他苦苦恳求,但他却—口回绝。”

“他老人家为什么不肯?总该有个理由,在下迢迢数千里赶来天台山,三妙老前辈居然不肯接见.说起来在下还是他的师侄,他这样做,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胡柏龄话出口后,才觉出措词有些不恭。

包九峰摇了摇头道:“怪只怪先前老夫没对胡盟主说清楚.其实三妙前辈也有他的苦衷。”

胡柏龄道:“他老人家有什么苦衷?”

包九峰道:“据说三妙前辈高龄已一百六十有余,早就是半仙之体.因之,他必须少见生人,否则将对他的身体有害。”

这几句话,使得胡柏龄、麦小明、苗素苓都吃了一惊。

尤其胡柏龄,只知帅父四绝老人已是百岁之上,却万没料到连他的师弟三妙书生年已一百六十有余。

正在讶然间,只听麦小明道:“既然如此,师兄就用不着坚持非见三妙前辈不可了。您只有三个月假期.还是快些返回北岳的好。”

胡柏龄也关心钟一豪等人的安危,就在当日下午.便离开万花宫北返。

出了天台山,麦小明提醒道:“以咱们的脚程,不足一月,便可返回北岳。回去后师兄还有—月假期,回程时咱们何不稍稍绕道到嵩山少林—趟。”

胡柏龄道:“为什么要到少林?”

麦小明道:“少林的天机大师.上次到迷踪谷铩羽而归,此刻少林可能又增派高手到迷踪谷去了。咱们能在少林预先知道一些情况,不是很好吗?”

苗素苓也接着道:“晚辈也想到少林一趟去见见天禅大师。”

胡柏龄已知少林当今掌门和苗素苓甚是投缘。

便答应二人要求之事。

半月之后,三人已到达豫省登封县,当晚就投宿在登封县城,次日一早,便向嵩山进发。

嵩山就在登封县境内,古称外方山,诗经上即称赞嵩山云:“嵩高维岳,峻极于天。”

嵩山包括太室、少室两山,东面是太室山,西面是少室山。太室周围一百廿里,少室周围百里。

少林寺位于少室山麓,是魏文帝二十年,西域高僧陀跋所建。

到南北朝时,天竺高僧达摩来中国,被梁武帝派人迎往金陵,达摩阐释佛教教义,不立文字,但不能为梁武帝所理解。于是达摩便渡江北来(即有名的一苇渡江故事)。到达嵩山少林寺.创设禅宗,又面壁静坐达九年之久,从此少林武学便名闻天下,被武林中九大门派认为泰山北斗。

当胡柏龄等三人到达少林寺外,便有僧人进内通报,掌门大师天禅很快便亲自迎了出来。

乍见胡柏龄,天禅大师不由吃了一惊。他和胡柏龄曾见过几次,明知他两年前已战死在迷踪谷外的落雁谷,如今怎的却又活了回来?

但他是有道高僧,定力深厚,虽然内心惊异,却不形之于色。天禅大师把胡柏龄等三人迎进禅室。

麦小明和天禅大师也早就认识,上次在吕梁山.还多亏天禅大师出手相助,才击退阴手—魔。

他知道天禅大师必定要问胡柏龄何以死而复生,便主动代胡柏龄把得蒙四绝老人相救的事说了一遍.

天禅大师似是神色颇为凝重,寒喧过后道:“听麦小施主的语气,在来到天台山之前,曾住在北岳迷踪谷外的白姑寺,可曾见过老衲的天机天觉两位师弟以及他们所带颔的十二名弟子?”

麦小明大感一愣道:“莫非天机老禅师还不曾回到贵寺?”

天禅也不觉一惊道:“原来麦小施主已见过他们,可否把当时经过的情形告诉老衲?”

麦小明随即把自己和苗素苓已随天机、天觉进入迷踪谷.最后只剩下天机大师—人逃出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天禅大师的神色越来越沉重,长长叹口气道:“原来如此,难怪老衲—直得不到消息?”

麦小明道:“可是天机老禅师总该早已回到贵寺,晚辈和他老人家逃出迷踪谷后.曾一同回到白姑寺,他当时归心似箭.为什么到在现还未回来呢?”

“依老衲预料,很可能在路上又出了事情!”

“以天机老禅师的绝世武功,既已离开迷踪谷,又怎会再出事情?”

天禅大师再叹口气道:“老衲也为这事不解。”

麦小明蹙起两道剑眉道:“大师准备怎么办呢?”

天禅大师道:“幸好今天三位到来,老衲才知道了天机、天觉两位师弟率领十二名弟子到北岳的经过,也证实了敝派的叛徒悟明确实是带了九名铜人投靠了迷踪谷的霍元伽。”

“难道大师就罢了不成?”

“这样的大事,岂能罢了,老衲当立即挑选派寺内高手,马上再赶往北岳。”

麦小明道:“只派出高手不成,虽道贵派上次派出的天机、天觉两位大师还不是高手?”

天禅大师略一沉忖道:“麦小施主有何见?”

麦小明道:“从前国家遇到强敌外侮,是早有皇帝御驾亲征之例.现在贵派要对付迷踪谷的霍元伽,也必须掌门大师亲自率众出马,否则很可能再蹈天机、天觉两位大师的覆辙.”

天禅大师颔首道:“麦小施主说得对,老衲就决定亲自去趟北岳。”

麦小明趁机道:“上次曾见大师和武当掌门青阳道长同行,如果再能找到青阳道长同行,那就更好了!”

天禅大师道:“悟明率九名铜人叛出少林,纯属本派私事,不应再邀武当插手,如果胡盟主和麦小施主回到北岳后肯相助一臂之力,那倒是老衲所希望的。”

麦小明道:“大师何必客气?消灭霍元伽,也可说是我们的事。与其说是我们帮贵派的忙,不如说是贵派帮我们的忙。”

天禅大师道:“那就太好了,老衲大约数日后便可率领弟子出发,只是到达北岳后,最好双方能约一个会合地点。”

麦小明想了想道:“就在白姑寺如何?”

天禅大师道:“也好,一言为定!”

当日中午,天禅大师设席招待胡柏龄等三人。午后.并亲自把三人送下山来。

和天禅大师分手后,麦小明便迫不及待的道:“真是想不到.天机老禅师竟然没回来!”

胡帕龄道:“看来—定是出了意外。”

麦小明大为不安的道:“如果天机老禅师出了意外.必定仍是霍元伽所为,小弟扭心钟副盟主他们也可能有意外。”

胡柏龄道:“我也有同感.据钟一豪和余亦乐对我说,你和苗姑娘是他们之间的两名主将,连你们和他们在一起时都被霍元伽赶得东奔西跑.如今他们少了你们,情况当然就更为危险了!”

麦小明越发沉不住气道:“那咱们就该加紧脚程,越快赶回去越好。”

胡柏龄道:“如果他们真出了意外,咱们回去得再早,也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必须回去等候和少林方面会合,才能正式对迷踪谷采取行动。”

麦小明不觉大喜道;“莫非师兄也要参加行动?”

胡柏龄道:“我有师命在身,规定我不得进入迷踪谷一步,如果双方是在谷外有行动,我也许可以和霍元伽会会.虽然如此,我仍担心将来会受到师父的责罚。”

麦小明沉吟了半晌道:“师兄,小弟想起一件事,又该和您商议商议。”

“什么事?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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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伽目前对外最大的法宝,便是小弟的那四位师兄.他们服了‘向心露’.一切听命于霍元伽驱使.不但武功不减,临阵反而越发勇往直前。小弟和钟副盟主等人,几乎每次都吃了他们四人的亏。”

“你的意思,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能找到‘向心露’的解药,是吗?”

“小弟正是这意思。”

“你可有什么打算?”

“‘向心露’是阴手—魔的独门药物,小弟上次到吕梁山,目的就是向阴手一魔求取解药,不想险些送了一命。

还多亏苗姑娘相助脱逃,所以我想回程时再到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一趟,只要能讨到解药让小弟的四位师兄清醒,霍元伽的力量就等于瓦解了一半。”

“你有把握能讨到解药?”

“上次小弟是单人独马,这次有了师兄,咱们来个先礼后兵.不怕他不交出解药。”

胡柏龄转问苗素苓道:“苗姑娘原是阴手一魔的人,可知道他的解药藏在哪里?”

苗素苓道:“家师有处药室,里面几乎什么药物都有,只要能打开药室,晚辈就有办法找到‘向心露’解药。”

胡柏龄道:“既然如此,咱们去一趟吕梁山也好。”

谁知苗素苓却吓得脸色骤变道:“可是晚辈怎敢和他见面?”

麦小明笑道:“有胡师兄和我,还怕什么?谅他也不敢动你一根汗毛。”

苗素苓心有余悸道:“可是要对付他,进去之后,很容易落入他的圈套,除非能把他引出洞外。”

麦小明想了想道:“我有办法把他引出来。”

“什么办法?”

“不必现在讲,到时候再说吧!”

胡柏龄道:“就这么决定,我陪你们到吕梁山一趟。”

吕粱山位于山西中部偏四,纵走于黄、汾两河之间,由于有苗素苓带路,入山之后,很快便找到阴手一魔所居的九天玄阴洞府。

这处洞府,外表看来,只是峡谷深处的—个山洞,但两旁都奇岩插天,形势十分险恶,一般人根本无法到达。

即使居住在附近山下的人,也绝大多数不知九天玄阴洞府所在,平时更无人敢到附近徘徊,因之,也就越发养成阴手一魔的妄自尊大。

来到洞口,并无一人,由洞口向里望去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麦小明道:“上次小弟走过这处入口的确很深,师兄,要不要现在就直接进去?”

胡柏龄道:“咱们既已决定先礼后兵,就不应直往里闯,更何况里面还有机关埋伏?”

苗素苓道:“麦小侠不是有办法把他引出来吗?”

麦小明随即走近洞口.提高嗓门向里叫道:“里面有人没有?客人来啦!”

他这声音本来就大,再加洞内传音力强,连站在远处的胡柏龄和苗素苓都被回音震得耳鼓作响,传入洞内的声音,也就可想而知。

不大一会工夫,果然有一名绿衣小婢奔了出来。

苗素苓自然认识这名绿衣小婢,连忙叫道:“绿云,是我!”

那小婢愕然道:“原来是苓姑娘,你怎么来了!”

苗素苓道:“我是回来探望师父的。”

绿云吃惊道:“苓姑娘好大胆,洞主捉你都捉不到手,你居然回来自投罗网!”

苗素苓道:“你别管那么多,快快进内通报。”

“那一位是不是麦公子?”

“不错。”

“还有一位呢?”

“不必问那么多,师父他老人家见了面一定认识。”

绿云略—犹豫,便返身匆匆进洞而去。

苗素苓从怀中掏出只绿色玉瓶,倒出三粒药丸,分送胡柏龄、麦小明各自一粒道:“胡大侠和麦小侠请即服下药丸!”

胡柏龄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苗素苓道:“这是解毒灵药,预先服下.可使百毒不侵,免得待会遭了家师的暗算。”

麦小明也道:“师兄只管服下,苗姑娘这药灵得很,崆峒五魔的老大阴天琳最擅施毒。上次天机、天觉两位大师在迷踪谷几乎败得全军覆没,主要便是中了‘血雾散’的毒,苗姑娘和我能全身而退,全是沾了这药儿的光.”

胡柏龄随即一口服下。

麦小明和苗素苓也跟着服下。

大约半盏茶工夫之后,绿云重又在洞口出现。

麦小明抢着问道:“你们洞主是否请我们进去?”

岂知绿云毫无表情的道:“真抱歉!洞主不在洞府,有劳诸位空跑—趟了!”

“你不是骗我们吧?”

“三位是贵客,我们怎敢随便欺骗!”

“他是什么时候出洞的?”

“麦公子应该说我们洞主什么时候离开洞府才对!”

“奸吧!就照你这样讲,他是什么时候离开洞府的?”

“详细时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昨晚,也可能是今天一早,因为昨天还见过他老人家。”

绿云说完话,径自回洞而去。

这一来,简直把麦小明弄傻了眼。

苗素苓望了麦小明一眼道:“这回你可没咒念了吧?”

麦小明紧皱眉头道:“你认为阴手一魔是否真的不在洞里?”

苗素苓沉吟了半晌道:“很难讲。不过我想他十有八九仍在洞里。”

麦小明道:“如果是这样,那反而令人不解了。”

“你想到了什么?”

“你我二人,都是他最恨的,如今咱们自动送上门来,他正应该利用洞内机关埋伏,把我们逮住,为什么反而不希望我们入洞呢?”

“他的疑心最大,也许他怀疑咱们也有埋伏,所以才不敢轻易放咱们进去。另外,他知道洞内的机关埋伏我都清楚,更不能不有所顾忌。”

“难道他就这样罢了不成?”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现在一定会派出眼线,在暗中监视我们。””他派出的眼线又从哪里出洞呢?”

“据我所知,另外还有出口,只是很隐秘罢了.说不定现在山谷上方或者附近峭壁就已经有人在对咱们暗中监视了.”

麦小明不觉心头悚然一震,抬头留意向附近望去,却看不出什么可疑。

苗素苓道:“这附近峭壁上杂树丛生,到处都是突出的岩石,任何地方都可藏住一二个人,根本不易发现他们的踪迹。”

麦小明道;“不管如何,这洞口是他们进出的正门,我一定要逼他们现身不可。”

苗素苓摇了摇头道:“你有什么办法呢?”

麦小明颇有把握的道:“你看我的,不过还要请你帮帮忙!”

他说着,立即在附近找寻干枝枯叶,然后一大抱—大抱的往洞口搬运。

苗素苓明白他的用意,自然也帮起忙来。

不大一会儿,那洞口便几乎被干枝枯草塞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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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取出火熠,随即点燃起来。

正好洞外有风,而且正是吹向洞口内的,很快便噼噼啪啪形成一团熊熊烈火,虽然火烧不到洞内去,但那浓烟被吹进洞内,洞内的情形自是不难想见,说不定有人会被浓烟呛死。

九天玄阴洞府居然会遭到火攻,只怕是阴手一魔再也想不到的事。

这股浓烟烈火,直烧了顿饭工夫才渐渐熄灭。

麦小明心里有数.此刻还不可能有人出来。

苗素苓道:“如果里面还是没人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麦小明道:“他们可能已经被浓烟呛昏,若仍没人出来,咱们尽可放大胆进去,进入药室找到解药就出来,用不着再见阴手—魔。”

谁知他的话刚刚说完,耳际竟传来阴手一魔嘿嘿的冷笑声道:“好小子!竟敢放火烧老夫的九天玄阴洞府,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用不着进去找老夫,老夫现在就在洞外与你们会会。”

麦小明愕然举目四下望去,却看不到阴手一魔的踪影。

他本来要开口大骂几句!但又想到先礼后兵,只好忍了下去。

其实他早该想到,放火烧洞已经失去先礼后兵的立场了。

只听阴手一魔又道:“贱婢,原来你这叛逆也来了,那倒省了老夫的事啦!”

麦小明听音辨位,已经确定对方声音发自左前方峭壁上一块大石后,立即高叫道:“阴手一魔,用不着藏藏躲躲,还是早些现身出来的好。”

一语甫毕,果然由峭壁上的大石后,转出了阴手一魔。

他一现身就由三四丈高的大石上,像魅影般无声无息的飘下地来。

麦小明不由暗自提高警觉,阴手一魔独自一人面对面的拦住去路,必是有恃无恐,说不定在周围另有埋伏。因之,在未得到胡柏龄的示意下,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

胡柏龄并未面对阴手一魔,因之,阴手一魔也未看清是谁。

只听阴手一魔声音冷得像鬼域吹来一阵阴风般问道:“那一个是谁?”

麦小明已不再先礼后兵,冷冷一笑道:“若你看清他是谁,只怕会吓破狗胆!”

阴手一魔不但不怒,反而嘿嘿笑道:“老夫胆子哪会这么小!”

麦小明道:“你的胆子再大,照样也会屁滚尿流。”

突见胡柏龄转过身来,抱拳一礼道:“阴手前辈别来无恙!”

阴手一魔不觉脸色一变道:“尊驾是什么人?”

胡柏龄道:“阴手前辈当真健忘,咱们三年前在南昌城药王庙还曾会过,应该还记得胡某吧?”

阴手一魔双颊急剧的搐了几下道:“你……你不是已经……”

胡柏龄昂然笑道:“江湖传言,何足凭信!胡某若死了,怎会又在阴手前辈面前出现!”

麦小明紧跟着道:“老小子,若把我们胡盟主当成阴魂出现,你也就瞎子闻臭一离死(屎)不远了!”

阴手一魔不便追根究底,往上一招手道:“四位请亮亮相.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

蓦地,由先前峭壁上那块大石后,冒出了四个奇形怪状的人影。

这四人赫然是数月前几乎把迷踪谷闹得天翻地覆的毒火成全.黑魔时寅、苗疆火云洞总峒主火莽和号称西域密宗红教亲王的牛奔。

这四人因数月前曾在迷踪谷大闹过,麦小明自然全认识。胡柏龄虽是走遍黄河两岸、大江南北的人物,却只能认出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

至于苗素苓,连一个也认不得。

胡柏龄等人,虽早就预料阴手一魔必有埋伏,却万未料到竟是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等人为阴手一魔助阵。

麦小明低声道:“师兄,另两人也许您不认识,那秃顶红发是苗疆火云洞的峒主,名叫火莽。

另一个面圆无髯、双眼奇短的西域密宗红教的,名叫牛奔。数月前他们曾进入迷踪谷闹事.多亏妙妙庵那位老师太把他们制伏驱走。”

胡柏龄左手抄起铁拐,右手掣出长剑道:“知道了,你和苗姑娘要千万小心!”

麦小明表面上虽然仍能保持镇定,内心也是难免有些恐慌,毒火成全等四人再加上阴手一魔,上次曾在迷踪谷大厅制住绿林总寨的数十名高手。

连老奸巨猾的霍元伽都几乎栽了跟头,如今自己一方只有三人,纵然胡柏龄神勇盖世,看来也凶多占少。

这时他真后悔不该到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来,因为这事是由他提议的。

只听毒火成全道:“阴手兄,胡柏龄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出来啦?”

阴手一魔道:“听说当年胡柏龄被刺的时候你曾在场,你该知道的比老夫清楚。”

毒火成全道:“成某明明看到他被豫南范玉昆一剑刺死,然后尸体被谷寒香拖走,他又怎能再活回来了?”

“那么面前这人却和他一般无二,又是怎么回事?”

“这人一定是假的。”

“人怎么会有假的?”

“目前武林中的易容术.比从前又不知进步了多少.只要身材相仿佛,易容出来,根本毫无破绽可寻。他若真是胡柏龄,怎会不回迷踪谷再做他的绿林盟主?”

这几句话,终于使阴手一魔完全相信面前的胡柏龄是另有人伪装改扮的.正因如此,也使他大大放下心来。

阴手—魔向上招了招手道:“你们为什么还不下来?”

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立即应声轻飘瓢的落在阴手一魔身侧。

阴手一魔望着牛奔和火莽道:“你们二位还在上面做什么?”

火莽道:“本总峒主居高临下放虫比较方便些。”

牛奔道:“本亲王在上面负责监视,也比较方便些。”

麦小明向上叱道:“牛奔,你这个王八蛋!上次到迷踪谷.装成不会说人话,现在怎么会说话了?”

牛奔嘿嘿笑道:“本亲王在中原住了这么久,学也学会了!”

麦小明道:“你这王八蛋既然有这么好的语言天才,为什么不去说书?”

牛奔道:“好小子,死到临头,还敢跟本亲王闹笑!”

只听胡柏龄道;“小明,迎敌要紧,用不着和他罗嗦!”

麦小明望向阴手一魔道:“老小子,你有本事,现在就使吧!”

阴手一魔不动声色道:“老夫想先问问你们今天是做什么来的?”

麦小明道:“很简单,想跟你讨些‘向心露’解药。”

“笑活!老夫独门特制的解药,岂能无缘无故送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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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给.我们就只有硬要!”

“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你们自信今天还能跑得了吗?”

“我们本来就没想跑的。”

只听黑魔时寅道:“阴手兄,跟这小子还斗的什么嘴,早点把他们解决了再说。”

阴手一魔道:“就请时兄把这小子拿下,最好拿活的,老夫还要问他口供。”

黑魔时寅道:“听说这小子很扎手。”

阴手一魔道:“这小子虽然扎手,凭你时兄的黑砂掌,何愁制不住他!”

黑魔时寅随即向前走出几步。

只见他猛一吸气,顿时上腹暴胀如鼓.接着右臂也粗了一倍有余.尤其右掌不但刹时颜色变得有如黑炭,而且还冒出蒸黑气。

麦小明只看得大感吃惊。

胡柏龄立即以传音入密之术道:“用软鞭对付他!”

麦小明明白,软鞭是长兵器,可避免和对方近身接触,只要不被对方掌力所及,纵然受伤,也不至于太严重。

他依言松开腰间扣把,握鞭也向前走出两步道:“黑老小,用不着耽误时间,在下等着你发掌!”

黑魔时寅并不答话,因为这时他根本不能开口,一开口必定泄气.

麦小明倒是很大方,并不趁机施袭,只是静静的等候对方发招。

突见时寅吐气开声,倏忽间疾进三步,猛然一掌,直向麦小明当头劈下。

麦小明虽早已有备,却也大吃了一惊,急急向后跃退几步,手中软鞭,“唰”的一声掠了出去。

时寅的这一掌,威势不亚于排山倒海,激起地面一片飞沙走石,连站在数丈外的胡柏龄和苗素苓,也都被掌风激荡得衣袂飘飘。

尤其他这掌力,更挟着一股奇寒无比的阴风冷气.麦小明虽未被掌力击中,却连打两个寒噤,连手脚都冻得有些僵硬。

但时寅却并不满意,在他预料,这一掌足可把麦小明击毙掌下,在既恼又气之下紧接着又发出一掌。

只听胡柏龄又传音道:“暂时别还击.尽量以迷踪谷步法闪避!”

麦小明一连避开时寅七八掌,胡柏龄又道:“现在可以出鞭了,用鞭梢缠住他的右腕。”

原来时寅的黑砂掌力,固是运气蓄势而发.故而第—掌最猛,以后的威力则随之递减。此刻已连发七八掌,只要不被掌力直接击中,麦小明已可抵受得住。

麦小明把握时机,看准部位,骤起一鞭,—招“金蛇摇尾”直向时寅右臂抽去。

这鞭势疾似闪电,奇准无比的正好缠上时寅右腕。

时寅大惊之下,猛力向后带去。

岂知麦小明也同时将软鞭猛力后带。

若论内力,时寅必定胜过麦小明,但因一个是用手带,一个是用鞭带,手臂没有鞭长,时寅当然要大大吃亏。

竟被当场带动得踉跄向前摔出好几步,当他刚刚站稳,不想麦小明已在这时,迅快的掣出长剑,剑尖已抵住了他的胸口。

此刻时寅就是想再发掌,也无能为力。一来被人剑抵前胸,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他的右腕已被软鞭缠拉得皮破血流,即使想运气也无法将内力贯穿到右掌上去.

麦小明冷冷一笑道:“黑老小子,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时寅的确做梦也没想到,纵横大江南北数十年的一代黑魔,竟然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手里。除了面色憋得有如猪肝,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麦小明得理不让人,再道:“黑老小子,怎么不讲话?什么时候变哑巴了?”

他知道时寅必定仍不开口!,说完话猛然一指,点上对方的右肘“曲池穴”,再一指加点“将台穴”。

这一来.等于给时寅加上了二道枷锁,时寅晃了几晃,当场倒下地去。

只听毒火成全冷笑道:“好小子,让老夫来收拾你!”

说话间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毒火成全的长相,看来就令人既恐怖又恶心.脸色半边白半边红,红的鲜艳夺目,白的毫无血色。

此人号称武林第一暗器高手,尤其善于施放火药.他出战时看似双手空无一物、其实系在腰间的革囊有如蜂窝一般.装满了几十种不同的暗器火药,随时都可出手伤人。

麦小明刚要迎战,已听胡柏龄道:“小明和苗姑娘退下.站远些!这姓成的交给我。”

麦小明和苗素苓依言向后退了好几丈,但还是蓄势以待。

胡柏龄右剑左拐,缓缓向前走出几步,冷冷笑道:“成全,念在你和胡某的邓师叔是多年老友,在下情愿让你先行出手。”

毒火成全不屑的瞥过来一眼道:“好小子,你就是假冒胡柏龄,也吓不倒老夫!”

胡柏龄道:“动手过招,各凭真实本领取胜,在下是不是胡柏龄.并不重要。”

毒火成全道:“你的确装得很像,连兵器也完全一样,老夫现在就想看看你把胡柏龄“拐内套剑”的绝招,学到了几分!”

胡柏龄不动声色道:“用不着多说废话,有多少暗器和火药,只管施展出来!”

这时站在后面远处的麦小明和苗素苓,都为胡柏龄捏一把汗,一旦胡柏龄被暗器所伤.他们二人也必难逃厄运。

突见毒火成全左手一扬,一团蓝汪汪的光芒,直向胡柏龄盖洒而下。

谁都知道.这是一蓬体积极小的淬毒暗器。

毒火成全施放暗器的手法,果然与众不同,出手初时有如一道银柱,几十枚暗器凝聚不散.直到临近对方上空三尺左右.蓦地化作一团蓝星,直笼罩了数尺方圆.像水银泄地般,奔向人身各处大穴。

但见胡柏龄剑拐交挥,拐中套剑,剑外罩拐,形成一道风雨难侵的光幕,一阵簌簌啪啪之声过后,那打来的汁毒梅花针和歇尾细针全纷纷落在地上,竟然连胡柏龄的衣服都没沾到。

这使毒火成全简直有些目瞪口呆,暗道:“这冒牌胡柏龄,似乎比真的便还要厉害些.老夫的暗器.居然伤不到他!”

他哪里知道,此刻的胡柏龄,因又随四绝老人习得不少武功.身手比三年前又不知进步了多少。

毒火成全岂能就此干休,右手一扬,一颗鸡蛋大小的金球.直向胡柏龄闪电般砸去。

胡柏龄反手一拐.只听“铮”的一声,正好击中金球。

那金球吃铁拐一击,当场斜飞出三四丈远,落地之后,顿时爆列成一团耀眼的火焰,竟把附近的草地烧了丈余方圆的一大片。

毒火成全越发吃惊,喝道:“你到底是谁?”

胡柏龄道:“在下现在只是和你对敌,何必问在下是谁?”

谁知毒火成全竟一声不响退回阴手一魔身边。

阴手一魔愣了愣道:“成兄,为什么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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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火成全道:“阴手兄刚才一定看到了.这家伙的武功,比真的胡柏龄还要高出许多,再打只怕也打不出什么明堂来。”

阴手一魔两眼转了几转道:“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假冒胡柏龄?”

“那就不是成某所能知道的了?”

阴手一魔倒提拂尘,向前走出几步道:“待老夫和他拼几招试试!”

胡柏龄依然左拐右剑,蓄势以待。

阴手一魔有如死灰般的双颊,抽搐了几下道:“你既然武功不在胡柏龄之下,就实在犯不着再冒他人之名.先接老夫三招试试!”

说着拂尘一抖,先是横扫,半路又转为直击,挟着锐风怒啸,当头罩下。

胡柏龄铁拐一抡,施出一招“万蜂寻穴”,迎了上去。

岂知阴手一魔只是虚招.那拂尘招术并未使满,疾收再出,倏忽间竟然扫向胡柏龄下盘。

胡柏龄铁拐已出,来不及变招.长剑急急施出一招“浪卷流砂”.疾向拂尘迎去。

长剑和拂尘一接,虽未发出声音,但胡柏龄却突感右臂有不少处奇痛彻骨。很显然的.他的右臂已被拂尘扫中多处。

阴手一魔正欲再攻,却在大惊失色之下,反而急急向后跃退。

原来他那拂尘已被胡柏龄的长剑拦腰刺断,只剩下半截。而胡柏龄被扫中右臂.只是拂尘被削断后的余力反弹,否则岂止是奇痛彻骨而已。

阴手一魔最拿手的是“阴风掌”,不过他决定把绝招留在最后才施出,因之,转头望向上方道:“火总峒主,快快施放神虫攻击!”

岂知这时火莽和牛奔都已失去所在。

阴手一魔不觉大感惊异,立即高声道:“火总峒主、牛亲王,你们到哪里去了?”

只听一个苍老而又沉浑的声音道:“他们都在这里,现在就让你看看!”

说话间,由峭壁上那块大石后探出两个头来,正是火莽和牛奔。

阴手—魔脸色一变,哦了声道:“你们两位是怎么回事?”

火莽直着嗓门叫道:“有位老英雄把本总峒主和牛亲王制住了!”

“他是谁?”

“本总峒主和牛亲王都不认识。”

阴手一魔越发骇异,此人能无声无息制住牛奔和火莽,武功之高.不难想见。尤其此人是如何登上峭壁的,竟然无人察觉,就更不可思议了。

他干咳了两声道:“究竟何方高人,还请现身相见!”

峭壁上的大石后,果然又探出一个头来,赫然是长白神叟庞士冲。

这时最感惊喜的莫过于麦小明和苗素苓,但二人却并未表示什么。

阴手一魔呆了呆道:“庞兄,你这算何意?”

庞士冲冷哼一声道:“少来这套!老夫什么时候曾和你这种人称兄道弟过?”

阴手一魔顿了顿道:“好吧!既然如此,老夫也不想高攀.你把他们二人制住,必是冲着老夫来的!”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够不够资格让老夫冲着你来!”

“那么尊驾是冲着谁来的?”

“老夫看不惯这两个狗东西,居然来到中原为非作歹,兴风作浪!”

庞士冲说话间已把火莽、牛奔点了穴道,人也跟着落下地来。

阴手一魔—见不妙,立即向毒火成全使一个眼色,两人刹时奔进洞中。

胡柏龄和麦小明随即向前见礼。

苗素苓也来拜见师父。

庞士冲到这时才吃惊的问道:“尊驾真是胡盟主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麦小明抢着把胡柏龄为四绝老人所救的经过,摘要说了一遍。

庞士冲只听得也大感愕然,多时,才像自言自语般道:“原来四绝老人竟然真活在世上?……”

麦小明忙道:”庞老伯可曾见过四绝老人?”

庞士冲道:“老夫也只是由传闻中得知武林中百年前有这样一位盖世高人,老夫虽然年纪不轻,但当年在行走武林时,这位前辈却早已不在武林出现。”

麦小明道:“庞老伯怎会到这里来?”

庞士冲道:“还不是为好奇而来。”

“什么事引起老前辈的好奇?”

“老夫今天一早就在山下发现你和苓儿随同胡盟主入山而来,当时心想胡盟主已死.怎会又出现一个相同的人.内心难免起了怀疑.于是就跟踪你们而来,正好就遇上了这件事。”

胡柏龄连忙抱拳一礼道:“今天若不是老前辈施以援手.后果如何.实在难以预料.相援之情,晚辈们日后必当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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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再蹈迷谷

庞士冲呵呵笑道:“胡盟主何必过谦,尊夫人谷寒香是老夫的干女儿,算来你也不是外人,自己人哪用客气!”

胡柏龄早已听麦小明提过此事,又抱拳一礼道:“前辈对贱内诸多爱护与照顾,晚辈感激非浅!”

庞士冲长长叹息一声道:“可惜香儿已经在天台万花宫香消玉殒了。老夫是在她死后才把她收作干女儿的。在她活着的时候,并没听到她叫老夫一声‘干爹’……”

胡柏龄正色道:“不管如何,晚辈是永远感激前辈的。”

庞士冲又叹息—声道:“你越这样说话,老夫就越感到惭愧。”

“老前辈何出此言?”

“香儿临终前,曾要求老夫将她的遗体带走,老夫并没完成她的遗志.难道还不该感到惭愧?”

“晚辈也对此事感到奇怪,可惜行动受到家师限制,无法查明原因。前辈,翎儿目前的情况如何?”

“翎儿由老夫寄托在一位友人家里,照顾得很周到,你要不要去看看?只是路程稍远了点,往返至少需三五天时间。”

胡柏龄担心误了少林掌门天禅大师的会合之期.又记挂着钟—豪等人的安危.只好说道:“既然老前辈的友人对翎儿已有妥善照顾.晚辈暂时就用不着去看他了.”

庞士冲略一沉吟道:“听你们方才的语气.是来向阴手一魔讨取解药.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解药?”

麦小明道:“是‘向心露’解药。因为晚辈的四位师兄,目前都被霍元伽以‘向心露’控制在迷踪谷。”

庞士冲望了望九天玄阴洞府洞口道:“阴手一魔已经逃进洞去了,只怕很难再讨取到解药。”

麦小明道:“晚辈们可以冲杀进去,现在洞内只剩下阴手一魔和毒火成全,还有什么可怕的?”

庞士冲摇头道:“老夫劝你们还是别进去的好。”

“难道还有什么顾虑?”

“当然有顾虑,据老夫所知,洞内机关埋伏很多,而且敌暗我明,你们盲目进去,如何防得了他们的暗中施袭?尤其成全的暗器,更是防不胜防.”

“可是不进去又如何能得到解药?”

“如果进去反而要枉送—命,又该怎么说?”

胡柏龄也道:“老前辈说得对,咱们还是别进去的好。”

庞士冲沉吟了半晌道:“你们不用着急,也许老夫有办法找到‘向心露’的解药。”

麦小明喜道:“老前辈到哪里找?”

庞士冲道:“就是负责照顾翎儿的那位友人,这人精于医道,曾研制了不少独门药物,说不定他那里就有解药。”

麦小明道:“晚辈们急须得到解药,还望老前辈能早日拿到。”

“如果老夫拿到了,怎样送给你们呢?”

“迷踪谷外有个白姑寺,老前辈就到那里好了,再不然送到万月峡也可。”

“好,就这么办!”

庞士冲说完话,飞身跃上峭壁上那块大石.然后一手提着火莽,一手提着牛奔,再落下地来。

麦小明道:“还有一个黑魔时寅,干脆就一起处置。”

说着把昏迷一旁的黑魔时寅也提了过来。

庞士冲将火莽、牛奔扔到地上道:“你们想怎样处置他们?”

麦小明道:“一起宰掉,最干脆不过了。”

庞士冲摇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虽然并非善类,但还罪不至死,依老夫之意还是放了他们的好。”

麦小明不便坚持,默了默道:“可是这个从苗疆来的,经常以虫毒害人,放了他又不知有多少人受害。”

庞士冲道:“他的毒蛊,据说上次在迷踪谷已大半耗损,此刻所剩无几,老夫方才已把他剩下的完全消灭了。”

麦小明终于放下心,接着为时寅、火莽、牛奔三人解开穴道。

他们一见庞士冲、胡柏龄、麦小明、苗素苓全在面前,只有低着头不敢吭声。

庞士冲道:“你们现在还想怎么样?”

三人依然低头不语。

麦小明两眼一瞪.骂道:“你们三个王八蛋,若不是庞前辈开恩,今天哪有你们的狗命好活!现在由我打一个走一个。”

他说着,扬手便向黑魔时寅面颊上一掌掴去。

黑魔时寅冷不防被打了一个跟头,以他在黑道上的身份地位,做梦也想不到会遭到这样羞辱,但却又不敢反抗,只有捂着面颊踉跄奔去。

火莽站在第二名、一见麦小明出手辛辣,他是苗疆来的,虽然远离家乡丢人丢在远方无所谓,但却怕受皮肉之苦,急急咧了咧蛤蟆嘴道:“小子,千万手下留情!”

麦小明叱道:“留你奶奶的狗熊!”

边说边猛起一掌掴去。

火莽虽身为苗疆火云洞总峒主,除了精于布虫放虫外,并无多大武功基础,被—掌打得竟然摔了个狗吃屎,待爬起来时,已是满嘴鲜血直流。

这时的牛奔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竟然“噗通”一声,双膝跪下,打着哆嗦道:“小侠饶命!”

麦小明笑道:“不敢当!你是亲王,我不过一介平民,哪有王爷向老百姓下跪的?”

牛奔叩着头道:“那是骗人的。小的虽然到过西域.却不是西域的亲王,而且西域好像也没有亲王.”

“那你为什么要骗人?”

“这年头儿唯有这样人家才瞧得起,也才能吃得开。看那些有头有脸有办法的,哪一个不是这样。”

麦小明骂道:“滚吧!”

牛奔跑了几步,又回头道:“你看看,小的这不就赚便宜了吗?”

庞士冲道:“老夫也要走了.要不要也挨你一耳光?”

麦小明尴尬笑道:“庞老伯怎么跟晚辈开这么大的玩笑?您如果手痒,晚辈情愿挨你一家伙!”

庞士冲笑道:“你这小子还真有一套!”

麦小明道:“除了身上一套,还有几套.可惜没带出来。”

胡柏龄见这一老一少,居然没大没小的胡扯起来,忙道:“正好顺路,咱们就送老前辈—程。”

胡柏龄等三人,直到出了吕梁山,才和庞士冲分手。

两天后,过了太原,往定襄方向进发,来到一处山坡上,忽听麦小明失声叫道:“师兄,前面—人,很像妙妙庵的那位老师太!还有,那位很像师嫂的黑衣蒙面女子也来了!”

胡柏龄举目望去,果然在前面十余丈外,来了两个女人。前面一人,是位缁衣老尼;后面—人.身穿黑衣,黑纱蒙面,不论身材举止,果然酷似谷寒香。

顿时,胡柏龄情不自禁内心大为激动起来。

麦小明再道:“他们好像是迎面而来.咱们只管慢慢走,很快便会碰上。”

岂知他的话刚刚说完,那缁衣老尼和黑衣蒙面女子已转入另外一条岔路。

胡柏龄立即加快脚步道:“咱们快追!”

为避免施展轻功惊动对方,三人只能把步伐加快,十几丈的距离,很快便已追上。

麦小明叫道:“老师太慢走!”

缁衣老尼闻声止步,转过身来。

那黑衣蒙面女子,则紧紧偎在缁衣老尼身后。

在这刹那,胡柏龄已完全看清,那黑衣蒙面女子,除面貌被黑纱罩住外,身材举止的确竟与谷寒香不差分毫。

他几次想冲上前去揭开她的面纱,便因碍于缁衣老尼在旁,不得强自抑制着自己的举动。

只见缁衣老尼双眸神光湛湛,缓缓掠过胡柏龄三人一眼道:“麦小施主不在迷踪谷,怎么来到了这里?”

麦小明躬身施一礼道:“禀老师太,晚辈们现在已经不在迷踪谷。”

缁衣老尼愕然道:“莫非你们的绿林总寨已经转移到别处去了?”

麦小明道:“晚辈们是被霍元伽赶走了。”

“你们被赶到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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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万月峡,再到白姑寺,至于现在在哪里.连晚辈也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晚辈们去了一趟江南,现在正是由江南赶回来,根本弄不清钟副盟主他们目前是否仍在白姑寺。”

“原来你们是由江南回来,那就该快快到白姑寺和他们会合,你们快些走吧!”

“不,晚辈还有事情。”

缁衣老尼哦了声道:“你有什么事情?”

麦小明正色道:“晚辈上次到妙妙庵,为的就是要找你老人家身后那位女侠,当时你老人家—直不承认她在妙妙庵,现在我们终于又遇见了!”

缁衣老尼不动声色道:“你遇见她便怎么样?”

麦小明道:“晚辈希望她能揭开罩面黑纱。”

缁衣老尼冷笑道:“岂有此理!女人家蒙面罩黑纱,必有她的用意。如果能揭开让别人看,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老师太有所不知,晚辈怀疑她就是晚辈的胡师嫂谷寒香。”

“谷寒香不是已经死了吗?也许她真的有点像,便你总该知道人死是不能复活的。”

“不管她是不是,晚辈只想看看她的庐山真面日!”

“有贫尼在此,谁都别想让她取下罩面黑纱来!”

麦小明情不自禁大声道:“老师太,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人来了?”

缁衣老尼微一错愕道:“你敢在贫尼面前放肆?”

麦小明道:“晚辈就是借天做胆子,也不敢在您面前无理取闹,晚辈指的是这一位!”

他说着回身指了指胡柏龄。

胡柏龄连忙也向缁衣老尼躬身一礼。

缁衣老尼望向胡柏龄道:“他是谁?”

麦小明道:“他就是手创迷踪谷的胡前盟主,也是晚辈的师兄。”

缁衣老尼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默了一默道:“胡柏龄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麦小明道:“他被一位前辈高人所救,所以才能死而复生。”

缁衣老尼先是脸色一变,但瞬即又平静下来,缓缓说道:“就算他真是胡柏龄,你也没有在贫尼面前提他的必要。”

麦小明道:“可是他想看看这位黑衣蒙面女侠的庐山真面目,因为谷寒香就是他的夫人,别人可以不关心.他不能不关心!”

缁衣老尼蓦地怒耸双眉,喝道:“胡说!胡柏龄思念他的妻子,是人之常情,但他却没有理由把别的女人当成自己的妻子!”

麦小明语气恳切的道:“老师太的话固然有理,但胡盟主只是想看看她,并没有其他不礼貌的举动,难道老师太连这么一点要求都不能答应?”

“这是她的事,贫尼怎可随便代他人作主!”

“那就让晚辈苴接问她如何?”

“你就问她吧!”

麦小明望着黑衣女子抱了抱拳道:“女侠,在下方才和老师太所说的话,你必定已经听得明明白白,现在只请你把蒙面黑纱取下来,举手之劳,你是不会拒绝的吧?”

谁知对方竟然毫无反应。

麦小明心头大急,又问了几声,辽是不见动静。

只听缁衣老尼道:“既然连她自己都不答应.你还有什么再讲的?快快赶你们的路吧!”

麦小明道:“老师太,晚辈们好不容易才再度遇到这位女侠,你老人家就……”

但见缁衣老尼宽大的袍袖一挥,顿时一股奇大无比的暗劲,有如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

麦小明、胡柏龄、苗素苓站脚不住.全被这股暗劫撞得踉跄后摔,直退出二三丈外,才站住脚跟。

当他们再欲向前时,缁衣老尼和黑衣蒙面女子早已失去踪影。

麦小明猛一跺脚道:“想不到这么好的一次机会,竟然又失去了!”

胡柏龄淡淡一笑道:“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快快赶路要紧。”

麦小明不觉一愣道:“师兄,你怎么啦?”

胡柏龄道;“我并没有怎样,倒是你有点反常。”

麦小明重重的咳了声道:“她明明是师嫂,当年您和她的恩爱,绿林中谁不羡慕。但现在您对她好像毫不关心,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柏龄道:“她若真是师嫂,早就该自动掀开面纱,抢上前和我相认。哪会像刚才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何况数月前你们明明看到她死在天台万花宫,又怎可能活回来呢?”

“可是师兄您……”

“我是遇上了家师四绝老人,她又怎可能得到像我—样的机缘和机遇?”

“可是师兄别忘了天台万花宫地府里有位三妙书生。”

“如果寒香真是被三妙书生所救,她就该也在天台万花宫地府才是,为什么到了这里来?”

“咱们不是—直怀疑这位老师太就是当年的妙妙仙子吗?果真如此,师嫂奉三妙书生之命,来找她的师叔妙妙仙子,又有什幺不对?”

胡柏龄被问得似乎答不上话,缄默了半晌,吁了口气道:“她若真是寒香,总该到迷踪谷去看看你们。”

麦小明道:“师兄的行动受四绝老人的限制.又怎知她的行动不受三妙书生和这位老师太的限制呢?”

胡柏龄摇了摇头道,“别说了,赶路要紧!”

麦小明道:“前面很快便是妙妙庵,咱们再进去看看如何?”

胡柏龄道:“这倒使得。”

来到妙妙庵,远远就望见万映霞正在庵门外浇花。

麦小明快步先行奔子过去,叫道:“万姑娘!你看谁来了?”

万映霞放下浇花水瓢,惊喜道:“原求是麦小侠.那一位……那一位怎么好像胡叔叔!”

麦小明道:“他正是你的胡叔叔!”

万映霞怔了怔道:“胡叔叔怎么活着?”

当麦小明简要说明经过后,胡柏龄和苗素苓已来到跟前。

万映霞连忙上前见礼.胡柏龄是她父亲神鞭飞棱万晓光的义弟,自万晓光死后,算是她唯一的亲人。如今见胡柏龄活生生的来到面前,欣喜之情,不言可喻。

胡柏龄此刻见到这位义侄女,也是倍感亲切,二人紧紧相拥,激动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麦小明道:“万姑娘,庵主在庵里吗?”

万映霞道:“师父很少离庵,现在正在佛章诵经。”

“老师太可曾回庵?”

“麦小侠怎知师祖已经外出?”

“实不相瞒,我们曾在路上遇到过她。”

“师祖经常不在庵小,庵里的事,多半由师父主持,现在就请到里面见见师父吧!”

麦小明望向胡柏龄道:“师兄,要不要进去?”

胡柏龄道;“既然己见着霞儿,问问霞儿便可,用不着再进去了。”

麦小明点点头道:“师兄说得对,只有万姑娘才会对咱们说实话。”

万映震忙道:“胡叔叔和麦小侠问的是什么事?”

麦小明道:“那位黑衣荤面女侠的事.你巳经知道了.我们在路上又遇到过她。”

万映霞脸色微微一变.哦了声道:“她身旁还有什么人?”

麦小明道:“她和老师太在一起,我不明白老师太为什么要欺骗我们?”

“她欺骗过麦小侠什么!”

“上次你我和苗坫娘一起来时,老师太曾说过那黑衣蒙面女侠是鬼,还特地三更半夜把咱们引到墓地去看。而现在那黑衣蒙面女侠已随在她身边,难道这不是欺骗吗?”

“可能师祖当时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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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现在她该知道了,却又偏偏不准我们看。”

“看什么?”

“自然是看看那女侠是不是胡师嫂。万姑娘,你一定见过她,现在就对我们说实话吧!”

谁知万映霞却摇头道:“我虽然不时见过她.但也不会看到她的面貌,而且从未交谈过。”

麦小明皱了皱眉头道:“她是否住在这妙妙庵里?”

万映霞道:“她只是有时候来,而且她住的那间精舍,师祖和师太都不准我接近,吃饭也从来不曾和她同桌过,所以我想她绝不可能是胡婶婶。”

麦小明道:“你是怎样断定的?”

万映霞道:“她若真是胡婶婶,又怎会见了面不跟我讲话?”

这时麦小明实在已有些问不下去。

胡柏龄道:“不必再问了,咱们还是走吧!”

万映霞道:“叔叔和麦小侠、苗姑娘也该到庵里喝杯茶!”

胡柏龄道:“不必了,待会儿见了庵主,不必提起我们来过之事。”

万映霞只好依依不舍的把三人送了一程,才回庵而去。

当晚,三人就在定襄住下,次日继续赶路.

又过了二日.已到北岳。

他们自然是先赶到白姑寺。

先进入白姑塔,才发觉各层都已人去塔空。

当他们由塔上下来.只见住持悟尘正带着三名弟子在大殿诵经,这时他们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悟尘瞥见胡柏龄等三人,连忙迎了出来,并把三人引进待客禅房。

麦小明迫不及待的问:“钟副盟主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悟尘长长吁了口气道:“自从三位走后不久,钟施主们便遭到一次迷踪谷的袭击。”

麦小明神色一紧道:“结果怎样?”

悟尘道:“双方都有人负伤,好在钟施主方面的人有伤无亡。”

“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钟施主和余施主担心迷踪谷继续来人施袭,寡不敌众,便在遭到袭击的第二天夜晚,悄悄撤出了敝寺。”

“可知道他们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们搬走的当时,还不曾决定要搬往何处。”

“他们撤走以后,也不曾再有人来过?”

“没人来过,贫僧和三名弟子也不曾见过他们,更没有他们的消息。”

麦小明顿时心头蒙上一阵阴影,沉寂了半晌道:“贵师门的天机老禅师不知哪里去了?”

悟尘道:“敞师叔在三位走后的次日,就回嵩山少林本院去。”

麦小明眼望胡柏龄,脸色一变道:“糟糕!天机老禅师果然出了意外!”

悟尘愕然问道:“敝师叔出了什么意外?”

麦小明道:“我们这次由天台山北返,曾特地到嵩山少林一趟,承蒙天禅掌门大师亲自接待,据说天机老禅师并没回去。这样看来.岂不是出了意外?”

悟尘也顿时骇然失色道:“敝派掌门师尊可曾说过打算怎么办?”

麦小明道:“天禅大师当场决定.要亲率派寺内高手到北岳来,除了要把那九名铜人押解回去.更重要的,是要救出天觉老禅师等人。”

“敝派掌门师尊来北岳以后,是否直接进入迷踪谷?”

“天禅大师已和我们约定,要先来贵寺会合.然后再采取行动.可惜钟副盟主等人又失去下落。”

这时悟尘是又喜又紧张。

喜的是掌门大师居然肯光临他这小小的白姑寺。

紧张的是天禅大师到达时,必须郑重接待,这工作实在够他和三名弟子忙的。

他连忙再问道:“不知敝派掌门师尊什么时候可以到达敝寺?”

麦小明道:“我们在路上曾因故耽误了一些行程,计算时间,天禅大师就在这一二天便可到达,说不定就在今晚。”

这一来悟尘越发紧张起来。

胡柏龄起身道:“小明,苗姑娘,咱们该走了!”

麦小明一愣道:“到哪里去?”

胡柏龄道;“万月峡,也许钟副盟主等人在万月峡。”

麦小明道:“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

“当初我们本来就由迷踪谷到万月峡的,因为那里不安全,才迁到这里来的,他们怎可能再回去呢?”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万月峡地方大,范围广.随便找个隐秘之处都可藏身。至于这白姑寺,只要被人包围住,便等于陷入危境。你认为我这说法是否有道理?”

“师兄说得有理,咱们现在就走。”

悟尘忙道:“我看三位施土还是在敝寺用过晚饭再走的好。”

胡柏龄一想,这话也对,如果白天行走,万一被迷踪谷的眼线发现,岂不大为不妙。

于是.便在白姑寺直等到晚饭后,才向悟尘道别。

悟尘颇为关心的问道:“敝派掌门师尊到达敝寺后,要怎样和胡盟主连络,还请示下!”

胡柏龄道:“那就请派一名弟子到万月峡通知胡某,也许我们会主动回到这里来.”

胡柏龄、麦小明、苗素苓踏着月色,往万月峡进发。

他们绕过迷踪谷口而行,因之并未发现迷踪谷眼线。

麦小明搭讪着道:“师兄,迷踪谷是你—手所创,难道您真的不想回去了?”

胡柏龄耸肩道:“我当然不能无动于衷,怎奈师父一再告诫.严禁我踏进迷踪谷一步。师命大如天.怎可不遵!”

麦小明道:“趁着他老人家没回来,进迷踪谷又有何妨?”

胡柏龄摇头道:“为人弟子,岂能阳奉阴违。”

麦小明无奈的道:“师兄,你好像变了。”

“我变在哪里?”

“您以前豪气干云,凡事从不畏缩,现在什么事都顾前顾后,这不是变了吗?”

“小明,你该知道,我这条命是怎么来的?若没有家师,哪里还有我?”

麦小明见胡柏龄说出此话,只好不再言语。

到达万月峡万月堡时,巳近二更,总管李茂闻报慌忙出来接待,把胡柏龄等人迎入大厅。

麦小明立即把前往天台万花宫返回以及先到过白姑寺的经过说了一遍,接着再问起钟一豪等人的消息。

李茂道:“钟副盟主他们近两月来,并无一人再到万月峡来,我也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

这几句话只听得胡柏龄、麦小明、苗素苓三人有如当头受了重重一击。

麦小明紧皱眉头,望了胡柏龄一眼道:“师兄,看来钟副盟主等人,真是凶多吉少了。”

胡柏龄也神色黯然。

麦小明再道:“连天机老禅师都可能已陷入迷踪谷,钟副盟主等人又怎能免于身遭不测。”

李茂只得安慰着道:“麦小侠不必想得太多,时间不早,还是先安歇了,别的事明天再说吧!”

李茂刚要把胡柏龄三人带到客房休息,只见一名壮年僧人匆匆奔进来,却是白姑寺住持悟尘大师的大弟子普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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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普凡可能是一路急急奔行,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道:“敝派掌门师祖到了!”

麦小明哦了声道:“什么时候到的?”

普凡道:“就在三位离开敝寺不久,可能双方路线不同,所以才没在路上遇上。”

麦小明再望向胡柏龄道:“师兄,咱们是明天走,还是现在就走?”

李茂抢着道:“已经这么晚了,我看还是明天走好啦。这位师父也请留在堡里暂住一夜。”

胡柏龄站起身道:“还是现在就回白姑寺较好,如果明天白天走,势必招惹迷踪谷的耳目。”

李茂见胡柏龄说得有理,也就不再强留。

于是,胡柏龄、麦小明、苗素苓、普凡等四人,又连夜返回白姑寺。

当胡柏龄等人返回白姑寺时,天禅大师和带领的少林僧人已经入睡。

直到次日早饭后,才由悟尘亲来引导在禅堂和天禅大师见了面。

这次天禅大师带着他的另一位师弟天望大师一起来的,另有二十四名弟子,其中包括悟字辈的四大金刚在内。

论实力,比上次天机、天觉大师前来时足足增加了一倍。

双方分宾主坐定,胡柏龄开门见山的问道:“掌门大师准备什么时候采取行动?”

天禅大师道:“老衲担心天机、天觉两位师弟和十二名弟子的安危,自是希望越快越好,但因此次带来的二十四名弟子长途跋涉劳累,必须稍事休养,所以刚才和天望师弟商议的结果,决定明天行动。”

麦小明自告奋勇道:“和上次—样,晚辈决定随同掌门老禅师一起进谷。”

苗素苓也接着道:“我也要去。”

天禅大师颔首道:“老衲不希望你们二人一起去,不过……”

麦小明道:“老禅师放心,行动时晚辈会戴上人皮面具,苗姑娘也会改扮男装,保证不会被霍元伽认出来,自然就不会给您添麻烦。”

天禅随即将视线缓缓移向胡柏龄。

胡柏龄岂能不知天禅大师用意,不觉深深叹了口气道:“胡某确有不便.还望掌门大师见谅!”

麦小明道:“四绝老前辈没回来,您的三个月假期也未到,怎会有不便呢?”

胡柏龄道:“你懂什么?绿林中谁人不知我是迷踪谷首任绿林盟主,我若公然在迷踪谷出现,毫无疑问是件轰动绿林的大事。家师回来以后,又怎能不知道呢?”

麦小明道:“那么师兄何不也学着小弟一样改头换面前去?”

胡柏龄苦笑道:“我若能和你一样,那就好了!”

天禅大师也忙说道:“麦小施主不必劝了,以胡施主的身份地位,要去就该堂堂正正的去.乔装改扮混去,的确不是办法.这是谁都不该勉强他的。”

胡柏龄也道:“明天我就留在白姑寺,如果霍元伽胆敢追杀到白姑寺来,届时我一定会出面的。”

天禅、天望两大师和随带的二十四名弟子.果然在白姑寺将养休息了一天.到第三天便往迷踪谷进发。

麦小明和苗素苓仍改份得和上次一样。

其实在天禅大师眼中,只希望他们二人做做向导而已。

这也说明了天禅大师此次行动.仍不愿意妄动干戈。

来到迷踪谷口,奇怪的是并无人拦阻或盘查,那些把守关卡的喽兵.竟自动让开路,任由天禅大师所率领的僧众通行。

但越是如此,越使天禅大师等人必须提高警觉。

一路毫无阻拦的直来到总寨内部的聚义厅前,远远便望见霍元伽和岭南二奇正站在大厅门口,接着便快步迎了过来。

显然,霍元伽对天禅大师率众前来,早已有备。

这对迷踪谷来说,毫无疑问是件破天荒的大事。

堂堂一代武林大宗师的少林派掌门人.居然肯驾临一向被武林正大门派视为邪恶组织的绿林总寨,即使当年胡柏龄担任盟主时,也从未有过。

延入大厅,霍元伽接待得十分殷勤亲切。

天禅大师为使气氛融洽,只带了天望大师、麦小明、苗素苓进入大厅,其余的二十四名僧众,都留在大厅外广场上。

少林果然不愧是正大门派,戒律森严,那二十四名僧侣,虽然在大厅外的树下休息.个个依杖打坐,仍是排列得井然有序。

霍元伽和天禅大师寒喧了几句、接着望了望麦小明道:“这位麦小兄弟定是掌门大师的俗家弟子了?”

天禅大师心头一震,暗道:“莫非霍元伽已认出他的身份,不然怎会知道他姓麦?……”

麦小明心知天禅大师必定答不上话,忙抱了抱拳道:“霍盟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若非少林俗家弟子,怎会前后两次来到贵谷?”

霍元伽嘿嘿笑道:“老夫当然忘不了,上次小兄弟随天机、天觉两位老禅师来,不但伤了崆峒四义,更险些破了老夫的铜人阵,真不愧是位少年英雄!”

麦小明冷声道:“霍盟主不必说题外话,在下的弟弟麦小明回来没有?这次在下总该能见着他了!”

天禅大师终于明白霍元伽并未真正识破麦小明的身份。

霍元伽拂了拂长髯道:“麦小兄弟放心,待会儿老夫一定让你们兄弟相会。”

天禅大师这才重重咳了一声道:“老衲此来目的,霍盟主想必已经明白,用不着再多说了吧?”

霍元伽道:“霍某当然明白,老禅师是要押回贵派弟子悟明和那几名铜人。”

“霍盟主既然明白,就请把他们交给老衲带走。”

“当然可以,上次贵派的天机天觉两位老禅师来时,霍某也不曾拒绝他们的要求.可惜悟明和九名铜人不愿再回少林,霍某也不愿勉强他们。”

“霍盟主可容老衲和他们一见?”

“掌门老禅师有命,霍某岂敢不遵。”

霍元伽立即交代大厅内一名手下道:“把他们带进大厅来!”

不到盏茶工夫,悟明果然率领九名铜人来到大厅,在屏风边站住。

霍元伽喝道:“贵派掌门人到了,你们还不上前见礼?”

岂知悟明和九名铜人却站在那里不动,而且连正眼也没看天禅大师一下。

霍元伽再喝道:“悟明,老夫的话听到没有?”

悟明躬身答道:“属下们既已投奔迷踪谷.便不再是少林中人,何必再和少林掌门见礼。”

天禅大师内功再深.涵养再好,这时也气得全身发抖。

霍元伽笑道:“掌门老禅师,悟明既然说出这种话,连老夫也无可奈何了!”

天禅大师强自抑制着怒火道:“既然如此,就要他们退下!”

霍元伽转过头去道:“你们退到大厅后待命!”

天禅大师缄默了许久,才又问道:“上次老衲的天觉师弟和十二名本派弟子,他们可还留在贵谷?”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他们都在.霍某对他们一直妥善招待.其中有几位受过伤的.目前也都完全康复。”

“可否容他们也来和老衲一见?”

“掌门老禅师远道而来,霍某岂能不容一见?”

一旁的搜魂手巴天义道:“在下马上就把他们请来!”

这次来得比悟明和九名铜人更快,连天机大师也赫然在内.

天机大师、天觉大师和十二名少林弟子,看来果然身体很好,但眼神却有些呆滞。

那十二名少林弟子也在屏风前站住。

只有天机大师和天觉大师缓缓直走过来,但过来后却站在霍元伽身旁。

天禅大师一阵激动,站起身来叫道:“二位师弟,你们……”

天机大师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道:“掌门师兄.你怎么也到迷踪谷米了?莫非也是想归顺霍盟主?”

天禅大师大感吃惊.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天机师弟,你怎会变成这样?”

天机大师笑道:“我很好,掌门师兄这话……”

天禅大师大声道:“你哪里是很好,分明已经神智不清!”

天机大师摇头道:“师兄说哪里话?难道小弟还有什么不对?”

天禅大师刚要再说活,麦小明已抢着道:“掌门人不必再问,现在弟子打话要问问霍盟主!”

霍元伽道:“麦小兄弟有什么话要问老夫?”

麦小明双目射光.视线直逼到霍元伽脸上道:“你可是给他们服了‘向心露’?”

霍元伽脸色一变道:“老夫不懂你说些什么?”

“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老夫曾听说过‘向心露’是阴手一魔的独门药物,但阴手一魔一向对迷踪谷不怀好意,老夫又到哪里弄来‘向心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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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尽释前嫌

“在下问的只是你是否喂他们服了‘向心露’,至于你那‘向心露’是怎么来的,那是你的事,用不着在下知道!”

霍元伽神色中杀机突显,望了望天禅大师道:“贵派这名俗家弟子,语气如此逼人,如果掌门老禅师不管教,老夫倒想替贵派代管一管!”

就在这时.麦小明抬手往脸上一抹.已揭下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一面朗声道:“霍元伽.你现在该知道我是谁了!”

麦小明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但天禅和天望大师被弄得不知所措.连苗素苓也大感意外。

只听霍元伽冷森森笑道:“老夫早就料到你必是麦小明,只是当着天禅大师的面,不便揭破而已。现在你自败形遗迹,那就别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麦小明叱道:“你想怎么样?”

霍元伽道:“老夫早就想把你碎尸万断.以解心头之恨。可惜始终没法逮到你,现在你是自投罗网,怨不到哪个。”

麦小明蓦地拔出长剑,大喝道:“霍元伽!你若不服气,只管上前和在下比试比试!”

霍元伽知对方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此时此地,他当然不愿自己山手.

当下,嘿嘿笑了几声道:“老夫正在大厅招待少林来的贵客.你既然想在临死之前表演表演身手,不妨现在就到大厅外广场去。”

麦小明正欲趁此机会逼问钟一豪等人的下落,冷冷一笑道:“不论在什么地方,在下还怕不了你,不过在下想问你几句话。”

“你想问什么?”

“钟副盟主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岂有此理!你和他们在—起,竟然不知他们下落,反来问老夫,当真是天大笑话!”

“你要说实话。他们都不见了,是否也被你掳进谷来?”

“你明白就好。”

“他们目前人在哪里?”

“只要待会儿你不死,自然看得到他们。”

麦小明不再问话,纵身疾进,长剑一掠,闪电般疾向霍元伽当胸刺去。

只听一声金铁大震,长剑已被霍元伽的青龙夺荡偏。

霍元伽接下一招,立即一个倒纵,跃到大厅门外。

麦小明刚要跟过去,却被搜魂手巴天义和拘魄索宋天铎交互拦住。

当麦小明击退巴天义和宋天铎,霍元伽早已喝令手下人将大厅门口重重围住。

麦小明来到门口.只见数丈之外,迷踪谷的高手已围拢了三四层,足足有四五十人之多。

这时,天禅,天望两大师和苗素苓也全跟到了大厅门口。

忽听人群中发出个冷森森的声音道:“霍盟主,把这小子给老夫吧!”

麦小明悚然一惊,循发话之声望去,此人赫然是阴手一魔!

尤其令他大感意外的,连毒火全成、黑魔时寅以及火莽、牛奔也在其中。

简直令人难以相信,这几人居然也投奔了迷踪谷。

但见阴手一魔排开从人.缓缓来到包围圈之内,嘿嘿笑道:

“小子.今天你还往哪里跑!”

麦小明骂道:“好一个无耻的老王八蛋,竟然也归顺了无恶不做的霍元伽!”

阴手一魔干笑了几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和霍盟主化敌为友,又有什么不可?那个假胡柏龄哪里去了?”

麦小明昂然道:“收拾你这阴手老混蛋,何须胡盟主亲自前来!”

“你当真还敢与老夫动手?”

“只问你敢不敢和在下动手?”

阴手一魔手中拂尘一挥道:“那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他的那柄拂尘,本来已被胡柏龄拦腰削断,此刻显然是换了一把新的。

麦小明不再答话,单足轻轻一点,人已跃起,长剑—招“掷云飞雪”,罩向阴手一魔上盘,出手之快,直如电光石火。

阴手一魔早知道麦小明身手非凡,但他自恃身份,不肯闪避,一招“挥尘清谈”迎了上去。

麦小明在半空.无法借力,被拂尘一扫,当场被扫得空摔出五六尺,才落下地来。

阴手一魔一出手即占了上风,岂肯罢休?跟上去又是—拂尘扫下。

麦小明施出摘星步,脚f轻轻一滑,身子已旋到阴手一魔左侧.长剑疾刺左肋。

阴手一魔大吃一惊,慌忙间拂尘即收.再反手挥出。

这一招虽把剑势封架开去,但拂尘却被削去一大半,竟和日前在九天玄阴洞府前和胡柏龄交手的情形完全一样。

阴手一魔大骇之下,急急后退。

麦小明并未趁机追袭.因为他担心此举将招惹对方的群起合攻,反不如暂时让阴手一魔稳住,然后再伺机行动。

在这刹那,阴手一魔己愣在当地,他和麦小明前后交手三次.自觉这乳臭末干的小子身手竟是一次比一次强,以目前的情形而论,显然已高过自己。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然不肯认输,决定以他最拿手的阴风掌迎敌。

麦小明见阴手一魔凝立不动,右臂却不住震抖,淡淡一笑道:“老小子!看样子你好像犯下什么毛病?莫非发了羊癫疯?”

阴手一魔因为正运气,无法开口,只能白白挨骂。

麦小明为了气他一气,再骂道:“老王八蛋,你什么时候变成哑巴了?”

阴手一魔在忍无可忍之下,猛一咬牙,奋力拍出—掌。

这一掌是他奋势而发,但因被麦小明骂得丹田之气无法集中.力道竟然大不如前。

麦小明担心被阴风袭中,—缕强劲的指风迎着掌风射去之后.立即向—侧避开五尺。

只听阴手一魔一声闷哼,当场向后倒去。

麦小明正欲近前施袭.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却及时双双攻了上来。

这二人一个是以暗器和火器令黑白两道闻名-丧胆,一个是以黑砂掌独步大江南北,但因四周布满了迷踪谷的人,迫得二人都不敢施展所长。

这一来.麦小明独战成全和时寅,依然游刃有余,毫无怯意,但若想击退二人.却也大不容易。

蓦地,麦小明剑招加快,但见漫天光影翻滚晃动.竟然刹时把两名黑道巨擘完全笼罩在森森剑气之中。

原来他已施出了“妙妙剑决”中的剑招。威力之猛.连他自已也难以想象。

这时所有观战的人.莫不为麦小明的如此神勇而大感惊异,几乎个个看得胆颤心惊,目蹬口呆。尤其霍元伽.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唰唰”两声之后,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全已血染满身。

霍元伽立即大叫道:“一起上!千万别让这小子走脱。”

麦小明为了脱身,已不再逞强,肩头一晃,就在众人尚未围攻过来的瞬间,人已腾空而起,“一鹤冲天”,直拔起四五丈高。

然后由重重包围者的头顶横惊而过,待落下地时,已离开人群七八丈远.

霍元伽自知手下无人能够追上,除了跺脚发狠.报本没有别的办法。

麦小明大叫道:“掌门老禅师,用不着再向霍元伽要人,快快出谷要紧!”

说完话,施起轻功,直向谷外奔去.

一路之上,那些把守关卡的喽兵,有少数几人阻挡的,全死在麦小明剑下。

麦小明一口气奔出谷外,才找了一处树下休息。

他虽然已经脱险,却不能不担心少林方面以及苗素苓的安危,于是就在谷口外等候,万一天禅大师和苗素苓等人不见出谷,便决定不顾一切的再杀回谷去。

就在他刚坐下不久,突见一名全身银色劲装,剑眉星目,猿臂蜂腰,背插宝剑,英气勃勃的年轻人快步冲着自己而来。

麦小明一见此人,顿时一股气血直冲,迅速无比的站身而起.抢剑向这人心胸刺去。

那人慌迫之间,一面闪避,一面急急叫遒,“麦小侠,在下是范玉昆!”

麦小明喝道:“我早就看出你是范玉昆,所以才要杀你!”

说着又是一剑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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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玉昆就势一个回旋,朗声道:“麦小侠,听在下解释过后再动手如何?”

麦小明见对方不曾还手.连剑也没拔,只好停下手来道:“有什么话快说.等说完了我再杀你!”

范玉昆随即就地坐下道:“说来话长,麦小侠也请坐下好吗?”

他要求麦小明坐下来,不外是让他安静.免动干戈。

麦小明见对方如此毫不设防,反而觉得自己太莽撞,便依言也在对面坐下。

原来这范玉昆是豫南范家堡的少堡主.他的父亲范铜山,十年前曾总领大江南北侠义道,是位威名远播受武林中人人敬仰的英雄人物。

三年前,范玉昆随父亲范铜山北来恒山,在迷踪谷附近的落雁谷,范铜山死在神杖翁酆秋、毒火成全、鬼老水寒、人魔伍独等人手中,而范玉昆却又误杀了胡柏龄。

说起来三年前落雁谷那一战,内情实在错综复杂,以致恩仇难辨,而麦小明至今仍认为范玉昆是杀死胡柏龄的唯—凶手。

当时,是神杖翁酆秋、毒火成全、鬼老水寒、人魔伍独四大黑道魔头秘密来到落雁谷,意欲消灭以天明大师和紫阳道长为首的少林、武当二派精英以及北来的范铜山父子。

胡柏龄当时正是迷踪谷的绿林盟主.因为他是酆秋的师侄,便被酆秋邀到迷踪谷外的落雁谷要他相助—臂之力,共同对付少林、武当二派和范铜山父子。

胡柏龄得悉详情后,曾力劝酆秋等人.不可与少林,武当结怨。

但酆秋等人却偏偏不听,他们好不容易完成把少林、武当以及范铜山父子诱来落雁谷的计划.岂肯轻言放弃?仍打算以火药炸死这些人。

于是,在不久之后,双方果然在落雁谷展开一场惨烈无比的激战。

少林、武当和范家堡方面误以为胡柏龄是酆秋等人的帮凶,而酆秋等人又认为胡柏龄要暗助少林、武当和范家堡。

因之,在两面夹击之下,胡柏龄便壮烈牺牲。

他先被范玉昆由后刺入一剑.又被武当当时的掌门紫阳道长一剑刺进前胸,最后仍以鲜血浇灭引线,使少林、武当不少人幸免于难。

这段往事,当时麦小明虽然也在现场,而且也和范玉昆交过手,却至今仍弄不清其中错综复杂的原因,也难怪他把范玉昆恨之入骨。

范玉昆长长吁了—口气,双目中却闪烁着盈盈汨光,道:“麦小侠,说起来三年前落雁谷一战,最大的受害者.应该是我们范家堡!”

麦小明不动声色道:“这话怎么说呢?”

范玉昆道:“那一战.家父和家兄范文杰,全死在令师酆秋等人手中,在下也身负重伤,险些丧命!”

麦小明哼了声道:“我不希望你说这些,你杀死我胡师兄、难道还不够吗?”

范玉昆低下头,满面愧悔之色,叹口气道:“在下日夜难安的,正是为了这件事,因为我误杀了胡盟主。”

“那你就把当时的情形再说一遍。”

“当时毒火成全已布下一道药引,准备引爆事先埋好的火药。若火药一被引爆,少林、武当和我们范家堡的伤亡不难想见。”

“可是那火药并未引爆。”

“这正是胡盟主舍身救人的表现。当时家父正站在火药近旁,胡盟主为了救家父,又担心得罪酆秋等人.便悄悄走近家父身后,在下误以为胡盟主是要对家父下毒手。因之才在胡盟主背后刺了一剑,接着胡盟主又被当时的武当掌门紫阳道长一剑刺进前胸,而胡盟主为了救人,竟忍着最后一口气,用身体扑向正在燃烧中的引线,直到鲜血将引线熄灭,才壮烈死去。”

麦小明听到这里.回思前情,也不觉迸出了眼泪.缓缓说道:“总算你还有良心,可是你已铸成大错,即使想赎罪,也来不及了。你由豫南范家堡又来到北岳,又有什么用意?”

范玉昆道:“在下想查明一件事,胡盟主到底是真死.还是仍旧活着?”

“人死岂能复活?你不是明明看到找胡师兄已经死了吗?”

“在下当然看到,可是最近又有人看到胡盟主出现过。”

“是谁看到的?在哪里看到的?”

“事情就在最近,有人亲眼看到胡盟主由豫南经过,而且好像又到过少林,当时在下正在洛阳,听到这消息便赶来北岳。”

“你相信这事是真的?”

“据目睹之人说,那人绝对是胡盟主,而且……”

“而且什么?”

“麦小明便可证明。幸喜在下能遇上了你。”

“我怎能证明呢?”

“麦小侠请说实话.据目睹之人说,随胡盟主同行的,麦小侠便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一位姑娘。”

麦小明只好点了点头道:“不错!有这么—回事。”

范玉昆迫不及待的问道:“麦小侠快请说明,胡盟主是怎么活回来的?这三年来,他的人又在哪里?”

麦小明略一沉吟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范玉昆道:“如果胡盟主真还活着,在下要向他谢罪,然后再设法赎罪。”

麦小明冷笑道:“你当然该向他谢罪,但又如何赎罪?”

范玉昆正色道:“在下情愿一生追随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麦小明暗道;“看他这模样,的确是谢罪赎罪来的,将来对付霍元伽,正愁人手不足,此人的武功,当年与我不相上下。若能有他相助.实是求之不得。”

想到这里,敌意全消,点了点头道:“算你走运,尚未铸成大错。我胡师兄大难不死,得遇高人相救,看来你前来北岳,不曾白跑。”

范玉昆喜出望外道:“胡盟主真的没死.在下该谢天谢地了!”

他说着,当真由坐变跪,恭恭敬敬的向迷踪谷方向连磕了三个头。

麦小明道:“迷踪谷的主人,现在早已不是我胡师兄了,你干嘛朝那边磕头?”

范玉昆道:“在下当然知道目前的绿林盟主是霍元伽.但胡盟主人在哪里?还请麦小侠快快告知!”

麦小明道:“我胡师兄在白姑寺。”

范玉昆四下望了望道:“白姑寺在哪里?”

麦小明用手一指道:“就在那里!”

范玉昆立刻又向麦小明所指的方向叩了三个头。

麦小明道:“算啦!你在这里叩头,我师兄怎能看得到?”

“就请麦小侠马上带在下到白姑寺去。”

“别忙!我这里还有要紧的事。”

“麦小侠有什么事.要不要在下帮忙?”

“兹事体大,你现在想帮忙也帮不上。”

“还请麦小侠告知是什么事?”

麦小明此时已对范玉昆颇具好感,便把随同天禅大师进谷,独自一人逃出的事说了一遍。

范玉昆听得大为激动:“麦小侠可是要等候他们的消息?”

麦小明道:“当然要等候他们的消息。”

范玉昆道:“在下寸功未立,如果没有消息,在下情愿随麦小侠杀进谷去。”

麦小明摇头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至于我.身手也不差但以咱们二人之力,杀进去根本无济于事。”

正说到这里,突见苗素苓由谷内奔了出来。

麦小明急急起身迎上前去道:“怎么样?天禅老禅师他们呢?”

苗素苓道:“师父和他们尚未动手,也许会安然出谷。”

“你是怎么先出来的?”

“我已被霍元伽看出破绽,霍元伽下令围捕我,所幸我的轻功胜过他们,终于突围而出。”

“可曾和他们打斗?”

“你看,我的衣服已经破了好几处,所幸并未受伤。”

这时范玉昆已跟了过来。

苗素苓道:“这位是谁?”

麦小明道:“他叫范玉昆,当年一剑刺死我胡师兄的就是他!”

苗素苓啊了一声道:“既然他是杀胡盟主的凶手,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

麦小明笑道:“他已经向我忏悔,而且是向我胡师兄谢罪赎罪来的。反正胡师兄死了又活回来,咱们就该原谅他。”

苗素苓道:“他见过胡盟主没有?”

麦小明道:“还没有。”

“那就快带他见胡盟主去!”

“可是咱们还要等候天禅老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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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们只要不动手.霍元伽还不至于难为他们,咱们回到白姑寺,等他们也是—样,待在这里.反而容易被迷踪谷的眼线发现行踪。”

“好吧!咱们这就回白姑寺去。”

麦小明接着再为范玉昆引见苗素苓,道:“她叫苗素苓,上回随同我胡帅兄到少林的那位姑娘就是她。”

范玉昆道:“苗姑娘为什么要改扮男装?”

麦小明道:“为的是保密身份,不然怎能随同天禅老禅师进谷?”

苗素苓道:“可现在已经被霍元伽识破了!”

回到白姑寺,住持方丈悟尘正焦急的等候在寺门外,一见麦小明等回来,便急急问道:“敝派掌门师尊他们怎么没回来?”

麦小明道:“他们待会儿就会回来,胡盟主可在寺中?”

悟尘道:“胡盟主正在宝塔的二层休息,他也着急得很。”

麦小明道:“我们先去看看胡盟主。”

登上白姑塔第二层,胡柏龄正坐在那里沉思。

范玉昆连忙奔过去,以膝跪倒道:“罪人范玉昆,叩见胡盟主!”

胡柏龄顿感一愣,道:“你……你是范少堡主?”

范玉昆连连叩头道:“晚辈正是范玉昆!”

胡柏龄呆了一呆道:“你怎么来了?来做什么?”

范玉昆语气无比激动道:“晚辈是向胡盟主谢罪赎罪来的!”

麦小明抢着道:“他方才已经对小弟说得很明白.当年误伤了师兄,师兄请原谅他吧!”

胡柏龄连忙探手拉起范玉昆道:“范老弟,快别如此.这三年来,胡某从未怪罪于你。当时你为了救令尊情急间刺我—剑,你做得很对,我又怎能怪你。”

这几句话,只听得范玉昆真是感激涕零,久久说不出话。

麦小明道:“师兄,范少堡主说过,从今以后要永远追随在您身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柏龄苦笑道:“可惜我不得不辜负他这番心意。”

“您为什么要辜负人家?”

“过几天师父回来以后,范少堡主又怎能和我在—起?”

“说的也是。不过没关系,反正小弟们要继续对付霍元伽,有范少堡主帮忙,也等于为您效劳。”

“暂时不谈这个.你还没告诉我随天禅大师进谷的经过。”

麦小明刚述说了—半,只见普凡匆匆奔了进来告知天禅大师已经回来了。

胡柏龄连忙带着麦小明、苗素苓、范玉昆下塔来到后面禅室。

这时悟尘正在接待天禅和天望大师。

那少林的二十四名弟子也全回来了,他们正在廊下休息。

范玉昆首先上前和天禅、天望两位大师见礼,他们彼此早就认识.

胡柏龄问及出谷情形,天禅大师喟然一叹道:“老衲度量情势.若想把悟明和九名铜人押回,势必大动干戈。

—旦双方闹翻,迷踪谷方面人多势众,不但讨不了好处,反而可能要全军覆没。无奈之下,只好和天望师弟暂时率领弟子退出谷外。”

胡柏龄沉吟了半晌道:“难道大师就这样算了?”

天禅大师又叹了一口气道:“老衲在少林出发时,本以为人手已足,万想不到迷踪谷方面目前越发实力大增。”

胡柏龄道:“不管如何.大师纵然不能把九名铜人押回,也该救出天机、天觉二位大师以及贵派的十二名弟子.”

天禅大师双颊抽搐了几下道:“老衲岂能不顾及他们的安危?一路上和天望师弟商议的结果,决定先行返回少林。

除了再加派人手外,同时再联络武当方面派出高手协助,如果武当掌门青阳道兄能亲率弟子前来北岳,那就更好了。”

麦小明抢着道:“老禅师的主意虽好,但晚辈不赞成!”

天禅大师道:“麦小施主有何高见?”

麦小明道:“由这里到贵寺少林,路途足有千里之遥,由少林到武当,又有好几百里,再加上联络时间,往返至少要两个月,在时间上如何来得及?”

天掸大师默了一默道:“麦小施主果然说得有理.你有什么另外的办法,还请说出来。”

麦小明道:“依晚辈愚见,老禅师最好在白姑寺住下来按兵不动。”

天禅大师蹙了两道白眉道:“按兵不动如何能解决得了问题?”

麦小明道:“只要晚辈能和钟副盟主等人联络上.双方会合一处.就足可大队人马开进迷踪谷,和霍元伽决一死战!”

“可是麦小施主如何能和他们联络?”

“依晚辈预料.他们必定藏在迷踪谷附近。他们的人不在少数,想找到他们,并非难事。”

天禅大师沉吟不语。

天望大师道:“麦小施主说得有理,咱们不妨暂在白姑寺住下.若在七日内仍无法联络到钟副盟主等人,再作计较,也还不迟。”

天禅大师颔首道:“也好.就这么决定!”

回到塔内.胡柏龄、麦小明、范玉昆住第二层,苗素苓住第三层。白姑寺有二十余高手在,安全已无顾虑.胡柏龄也就用不着再派出警戒。

晚饭后,闲来无事.胡柏龄、麦小明、范玉昆三人便在塔内商议今后行动。

范玉昆道:“胡大侠,范家堡内目前还有七八名高手.如果这边人手不够,晚辈情愿回豫南把他们带来助阵。”

胡柏龄道:“不必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忽听麦小明问道:“师兄,您的假期还有多久?”

胡柏龄道:“论时间还该有半个多月,但这要看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他老人家现在回来.我就要马上回去陪侍他。”

麦小明道:“但愿他永远别回来。”

胡柏龄道:“其实就是师父不回来,我照样也无法参加你们的行动。”

麦小明面显不悦之色道:“师兄,你错了!”

“我错在哪里?”

“小弟要讲的话也许冲了一点.师兄千万别见怪。迷踪谷是您一手建立的,钟副盟主等人,也是您的旧部。

而现在您却置身事外,对付霍元伽,应该是我们帮您打天下,您却说是我们的行动,自己反而推得干干净净。师兄,小弟认为您这话实在说不过去。”

这几句话,语气不能说不重.胡柏龄终于显出羞愧模样,低下了头。

麦小明继续说道:“师兄,你这样做,固然是师命难违,但对天下绿林,却万万交代不过去。如果任由霍元伽胡作非为,势必造成绿林浩劫。独善其身,又怎能比得上兼善天下。”

胡柏龄长长吁了口气道:“你的意思,似乎非逼我参加行动不可?”

麦小明道:“师兄心里必有数,我们纵有千百高手杀进迷踪谷,却比不上您的登高一呼。”

“这话怎么讲?”

“理由很简单。小弟们进入迷踪谷.即使拼得血肉横飞、尸骸遍地.也不见得能把霍兀伽赶走。

而师兄若肯进入迷踪谷,只要一现身,必可不战而屈人之兵。霍元伽也必定被迫乖乖的让出绿林盟主之位。”

“你未免太抬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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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人人都可以想到的事,小弟说的完全是实话。”

就在这时,塔下脚步声响,接着上来二人.一个是万月堡总管李茂,—个赫然是迷踪谷的小头目赵福。

赵福原是胡柏龄的亲信,胡柏龄死后,又做了霍元伽的心腹。

胡柏龄微微一惊道:“赵福、你怎么来了?”

赵福望着胡柏龄,翻身便拜了下去.一面语气激动的道:“还是请李大叔对盟主说吧!”

李茂忙道:“赵福是偷偷到万月堡传递消息的,我把他偷偷带了来见胡盟主.”

胡柏龄哦了声道:“赵福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李茂道:“是我在路上告诉他的。”

胡柏龄道:“你们经过迷踪谷时,必定天还没黑,若被霍元伽的眼线发现,只怕对赵福不利。”

李茂道:“我们是绕道而来的,路上不会有问题。”

胡柏龄目注赵福道:“有什么话要讲,还是由你自己说吧!”

赵福语气紧张的道:“盟主,您可知道钟副盟主等人的下落?”

胡柏龄神色—紧道:“我和他们已经失去联络,莫非他们已被霍元伽掳进迷踪谷?”

赵福点点头道:“除了钟副盟主、余先生和崂山的王大康头领外,其余全已被押在谜踪谷。”

“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掳进迷踪谷的?”

“大约快两个月了!”

胡柏龄汁算时间,正是自己和麦小明、苗素苓刚动身到天台万花宫不久。

他默了一默道:“可知道他们被押的地点?目前情形如何?”

赵福道:“他们都被押在水牢里,那种不死不活的罪,盟主不难想见。”

“你就是为这事到万月峡去的?”

“属下心想,万月峡的李大叔定和钟副盟主、余先生等人有联络。所以才趁巡谷之便,偷偷潜往万月堡向李大叔通报,想不到盟主居然还健在。”

“他们既然被掳进迷踪谷将近两个月,你为什么不早些向李总管通报?”

“一来找不到出谷的机会,二来押在水牢里的头领们那时还很安全。”

“莫非现在已经不安全了?”

“他……他们可能马上就有危险!”

胡柏龄心头猛感一震,急急问道:“他们有什么危险.快说!”

赵福叹口气道:“属下听来的可靠消息,霍元伽很可能在三天之内把他们处决掉!”

胡柏龄、麦小明猛闻此言.全都脸色大变。

这时,苗素苓也闻声到来。

塔室内开始了一阵可怕的沉寂,多时,麦小明才道:“苗姑娘呢?是否还在地牢里?”

赵福道:“苗姑娘据说仍在地牢里。”

“你可去过地牢、水牢?”

“地牢有专人把守,水牢倒是去过,只是没机会和他们讲话。”

胡柏龄道:“你还有别的消息没有?”

赵福道:“属下知道的只是这些。”

胡柏龄充满感激之情道:“多谢你冒险前来送信,此处不宜久留.你现在就回去吧!”

赵福道:“盟主千万要设法救他们,属下告辞了!”

胡柏龄道:“你放心,我会有所行动的.路上要小心!”

李茂也起身告辟。

胡柏龄和麦小明亲自把二人送到塔外。

回到第二层塔室,麦小明道:“师兄,您刚才对赵福表示要有所行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总不能再反悔吧?”

胡柏龄道:“我只是要救他们出险,并非要和霍元伽正面冲突。”

麦小明道:“只要能救他们出险就好,以后的事慢慢再谈。您准备怎样行动?”

胡柏龄道:“为了不正式出面,行动当然越秘密越好。”

苗素苓抢着道:“千万也要救我姐姐!”

胡柏龄道:“那是自然,你姐姐是为了跟随我才背叛阴手一魔,进入迷踪谷的,尤其她和寒香情同姐妹,我又怎会不救她?”

麦小明道:“听师兄的语气,是要劫牢了,但不知怎样劫法?”

胡柏龄略一沉吟道:“由后谷进去.尽量别惊动霍元伽。如果霍元伽事先不加戒备,以我们四个人的力量,足可马到成功。”

麦小明道:“上次小弟和苗姑娘去营救苗大姑娘,也是由后谷秘密进去的.但却功亏一篑,刚一出牢就被霍元伽亲率高手拦截。为了自保,只好放弃苗大姑娘。”

苗素苓心思细密.忙道:“以晚辈看.只怕这次成功的希望也不大。”

麦小明道:“你怎么还没行动就说丧气话?”

苗素苓道:“我当然有我的理由。上次咱们两个人没救出一个人,这次虽然咱们有四个人,但要救的却是七个人。”

麦小明计算着苗素兰加上崂山的老大老二、江北三龙以及文天生,可不正是七个人。

苗素苓再道:“最大的难处,是他们这七位在牢里的人,不但武功难以施展,只怕连行动也诸多不便.”

我姐姐被关进地牢算来已经三个月了,精神体力早已消磨得差不多.至于在水牢里的六位,虽然还不到二个月.但整天下半身泡在水里,只怕连走路都困难了。”

经过苗素苓这样一分析,胡柏龄和麦小明都像被浇了一头冷水,久久默默不语。

半晌之后,才听麦小明道:“钟一豪、余亦杰、王大康他们到底哪里去了?如果他们在,咱们也是七个人,那就好得多了。”

胡柏龄和苗素苓都未开口说话。

麦小明摇了摇头道:“奇怪!”

胡柏龄道:“你奇怪什么?”

麦小明道:“王大康是个粗人.为什么他没被掳走?”

胡柏龄道:“你别小看了王大康.他虽是个粗人,但有时候也粗中有细。”

正说话间,忽听塔下又传来脚步声音。

这时已将近二更,谁都可以想到,来人必是悟尘或是他的三名弟子。

谁知登上塔来的,却正是钟一豪,余亦乐和王大康。

胡柏龄等四人顿时喜出望外。

麦小明叫道:“好啊!你们现在才来,都把我们急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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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总寨劫牢

钟一豪等人先向胡柏龄见礼,麦小明又抢着为他们引见范玉昆,并简要说明范玉昆的来意。

胡柏龄这才问道:“这些天你们三位到底在哪里藏身?”

钟一豪面色黯然道:“属下三人还不是东藏西躲,但却并未远离迷踪谷,为的是要设法救他们六位出险。”

胡柏龄道:“刚才赵福来过.已经告知他们六位在迷踪谷的情形。”

钟一豪迫不及待问道:“赵福来过?他们六位怎么样?”

胡柏龄深深一叹道:“他们都被打在水牢里,而且就在最近三天,霍元伽可能要对他们下毒手!”

钟—豪大吃—惊道:“这怎么办?盟主就该设法搭救他们!”

胡柏龄道:“我和他们三位,方才就在计议这件事情,你们来得正好”。

“盟主准备如何行动?”

“事不宜迟,今晚就去劫牢。”

“由哪条路进谷?”

“为了不惊动对方,当然以走后谷为宜。”

“盟主认为这次行动是否有绝对把握?”

“此举只准成功.不准失败。理由很简单.若无法救出他们,他们就必死无疑,反而等于是我们害了他们。”

钟一豪脸色凝重,默然低下头去。

胡柏龄望了余亦乐一眼道:“余兄有何高见?”

余亦乐也久久答不上话,因为这次行动.责任实在太过重大,万一稍有差池,谁也承担不起。余亦乐虽是位智多星,却也不能不谨慎小心。

忽听王大康道:“俺倒有个办法!”

胡柏龄道:“王兄快讲出来让大家听听!”

王大康道:“他们水牢里六个,加上苗大姑娘.一共是七个,咱们也是七个,七个救七个,若他们行动方便,并非难事。但若必须—个人背着一个人,只要霍元伽带领高手出面拦截,那就很难脱身了!”

胡柏龄颔首道:“方才苗姑娘也这样分析过,莫非王兄还有别的办法?”

王大康挺了挺胸道:“当然有,活人不能给尿憋死,咱们要想个声东击西的办法,把霍元伽和他手下的高手引到远离水牢的地方不就结了。”

“王兄准备怎样声东击西?”

“很简单,咱们分出一部分到前谷放火烧山,诱使霍元伽和迷踪谷的高手都赶往前谷,后谷不就空虚了吗?那时劫牢就不会再有高手拦截,纵然还有少数的,咱们还怕什么?”

胡柏龄道:“王兄果然高明,刚才我还说过你粗中有细.当真马上就兑现了。”

王大康笑道:“盟主用不着现在夸奖,等事情成功了,俺再向您领赏。”

钟一豪道:“盟主,这前谷放火之事,就交给属下了,属下对内谷的地形,比他们都熟。前谷入口不远,有两处木造营舍.供在前谷巡夜放哨的住用。

放火烧起来很容易,两处营舍,共有二三十间,火势一起.足可照亮半边天,霍元伽必定领高手赶去,到那时正如王兄所言,后谷必是空虚的。”

胡柏龄略—思忖道:“你一个人,只怕不够。”

钟一豪道:“那就请余兄和属下—起去。”

王大康抢着道:“俺也要去,杀人放火的事.俺最拿手!”

钟—豪道:“有我和余兄足够了,盟主那边最须人手.你就随盟主行动好了,更何况你们崂山的老大老二都在水牢里,你必须实际参加营救行动。”

王大康道:“钟副盟主说得对,那么俺就不管放火的事了。”

胡柏龄望了望塔窗外的天色道:“现在便可行动,走后谷必须多绕七八里路,予计我们劫牢的.大约三更左右才可进入后谷,钟兄和余兄必须在三更前放起火来。”

钟一豪道:“属下遵命。不过为了行动确实,盟主最好先在后谷稳住身形,等发现前谷火起后,再采取行动。”

苗素苓抢着道:“迷踪谷到处都是山,前谷火起,后谷能看到吗?”

钟一豪道:“几十间营舍烧起来,足可照亮半边天,人在后谷.纵然看不到火苗,但那片光亮却一定会看到。”

麦小明道:“师兄.要不要通知悟尘方丈和天禅老禅师?”

胡柏龄道:“不必了!这是咱们自己的事,用不着他们插手.否则.还很可能使他们受到牵连。”

于是,各人开始整装及佩带兵刀。

因为是夜间,苗素苓也不再改扮男装.

七个人悄悄离开白姑寺,在距迷踪谷二三里路时,胡柏龄等人便和钟一豪.余亦乐分了道。

到这时麦小明才问王大康道:“他们六个人究竟是怎样被掳进谷的?”

王大康道:“还不是为了救苗大姑娘,那晚俺们也是由后谷进去的。”

“进去以后就中伏了,对吗?”

“差不多吧!还好,并没被霍元伽一网打尽。”

“看不出你王当家的还很机警,能够安然脱险。”

“连盟主都说俺粗中有细,俺当然很机警。如果俺被霍元伽捉去,那就比他们六个更倒霉啦!”

“为什么?”

“因为俺对霍元伽那老小子.一向不客气,在迷踪谷时,经常顶撞他,就凭这一点,他岂肯轻饶了俺!”

“如果我被他捉去,那不比你更惨!”

“那你就别想活啦!”

胡柏龄道:“你们两个别多讲话,保持静肃要紧。

这时天空并无月色,正好待会儿容易发现火光。

大约不到三更,一行五人.便已到达谷后的一个山头.

麦小明道:“师兄,咱们就在这里坐下来休息吧!这里地势高,待会儿发现火光比较容易。”

胡柏龄随即吩咐众人就地坐下。

麦小明禁不住指着身侧远处一座峭拔如削的绝峰道:“师兄可还记得那座山峰?”

胡柏龄望了望道:“那个是雪峰吗?”

麦小明道:“师兄可到过雪峰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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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柏龄摇头道:“当年我在迷踪谷时,一来事情太忙,二来因雪峰太过险绝.攀登不易,也就不曾登上峰巅过。”

麦小明语气激动的道:“其实师兄到过,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胡柏龄愕然道:“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麦小明吁口气道:“当年师兄死后,是师嫂亲手把您葬在雪峰顶上的。”

“是什么人把我抬到峰顶的?”

“是师嫂抱着师兄攀上峰顶,另外帮忙的是钟一豪。”

胡柏龄满脸狐疑的问道:“寒香一向身子娇弱,当时武功也并不高,她怎能把我抱上雪峰之巅?”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当时师嫂把—腔悲痛,化为力量.这就是所谓超能力.一种不可思义的超能力。”

“她为什么要把我葬在雪峰?”

“她要让您的遗体永保不坏,以后可以常常到雪峰挖开雪堆瞻仰你的遗容。”

这时,胡柏龄早已难禁激动,泪水滚落双颊。

好在是夜间,麦小明等几人并未发现。

忽听苗素苓叫道:“好像已经起火了!”

众人齐齐往前谷方向望去,果然天色渐渐变亮.像是日出前初现曙光.不大一会工夫便火光冲天.连喊叫呼救之声,都隐隐可闻。

又过了半响,那火光已几乎烧红了半边天,而且很明显的看出发火点有二处。

麦小明道:“师兄,该行动了!”

胡柏龄道:“再稍等一会儿,现在霍元伽必定刚刚闻报,还不可能赶往前谷。”

麦小明默了一默道:“待会儿通过岗哨或遇到巡夜的怎么处置?”

胡柏龄道:“最好留他们一命!”

“师兄当年人称冷面阎罗,现在好像已经慈悲为怀啦!”

“话不能这样讲,他们都是无辜的,而且也是我昔日的部下,只要他们不碍事,就不应妄加杀害。”

麦小明道:“到了那里,是分头行动,还是大家在一起行动?”

胡柏龄早有腹案.道:“分头行动.可以节省时间.而且水牢地牢相隔不远,仍可相互照应。”

“师兄现在就请分配任务!”

“就由你和苗姑娘去劫地牢.我和王兄以及范少堡主去劫水牢。至于得手后会合地点,等到了现场再指定。”

“好,由小弟在前面开路,你们最好离远些,免得目标太大。”

麦小明刚走出几丈,苗素苓已随后跟了上来。

他们二人上次有—次劫牢经验,而且这次走的也是同一路线,在前开路,自是最适合不过。

这次没碰上巡夜的,可能因前谷失火,巡夜的都趁机跑去看热闹了。

至于路经的二三处岗哨,也都因只顾转头向前谷方向望,疏于警觉,也全被麦小明和苗素苓以隔空打穴方式点倒。

很快便摸到地牢前方,当麦小明和苗素苓将地牢外的警卫也点倒后,胡柏龄等三人也跟了上来。

胡柏龄指着附近一棵大树道:“现在就分头行动,待会就在大树下会合。”

他说完话,带着王大康和范玉昆奔下水牢。

水牢就在地牢侧方不足百步处。

麦小明见胡柏龄等人已走,低声道:“苗姑娘,咱们这就进地牢吧!”

这次仍是由麦小明在前,他一手护胸,一手仗剑,沿着石阶级级而下。

到达牢底,巧得很,仍是阉掉‘宝贝’的王三监守在那里。

王三乍见麦小明,大惊失色道:“麦小侠饶命!饶命!”

麦小明道:“只要你肯合作,我就不杀你。”

“麦小侠要小的怎样合作?”

“打开铁栅门!”

这时铁栅内的苗素兰已由睡梦中惊醒,而且听出来人是麦小明,忙叫道:“麦小兄弟,你怎么又来了?”

麦小明道:“上次没救出你,这次你放心,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苗素兰道:“可是我行动不便。”

麦小明道:“没关系,令妹可以背你!”

苗素苓连忙叫道:“姐姐.我也来了!”

这时王三已把牢门打开,麦小明一指把王三点昏过去,便冲到苗素兰的石床前.

苗素兰羞怯怯的叫道:“麦小兄弟请等一下,我的衣服还没穿好。”

麦小明脸上一热,忙退到铁栅外道:“二姑娘快替令姐穿好衣服,我在铁栅外等你们!”

苗素苓很快便为姐姐穿好衣服,并扶持着她走出铁栅。

灯影下.麦小明早看出苗素兰的容色越发憔悴,行动间也像有气无力。

他来不及多寒喧什么,随即说道:“还是我在前面,二姑娘千万扶持好令姐!”

苗素苓索性把姐姐抱了起来道:“上石阶吧!走慢些!”

来到牢外,直奔胡柏龄指定的那棵大树下。

苗素苓把苗素兰放下道:“姐姐,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会儿吧!”

苗素兰不觉一愣道:“马上逃出迷踪谷要紧,为什么要休息?霍元伽追来怎么办?”

苗素苓道:“姐姐放心,霍元伽绝对不可能到这里来。”

“你怎么知道?”

“钟副盟主和余先生在前谷放火,火势很大,霍元伽一定赶到前谷去了。”

“可是他们还有高手。”

“有高手也不可能到这边来。”

麦小明道:“二姑娘就对令姐实说了吧!”

苗素苓道:“姐姐.咱们要在这里等胡盟主,因为胡盟主去救水牢里的人去了。”

苗素兰茫然道:“哪个胡盟主?”

“胡盟主怎会有两个?就是开创迷踪谷的胡盟主胡柏龄!”

“你说的什么梦话?胡盟主不是早就死了吗?”

麦小明忙站起身来道:“二姑娘请把经过告诉令姐,我到水牢那边去看看!”

水牢只是一个大水坑,四周筑着高高的围墙.水牢上方有个简陋的顶棚。

体积不大。

通往水牢有道铁门,此时铁门早已打开。

麦小明一冲进铁门,便是水牢岸边。

因为里面点着灯,可以看得很清楚,只见胡柏龄等人已将水牢里的六个人拖上岸,正在叮叮当当的敲脚镣。

胡柏龄一见麦小明便道:“你怎么来了?苗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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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道:“小弟和苗姑娘已把苗大姑娘救出,她们正在树下休息,师兄在这里敲什么?”

胡柏龄道:“他们脚上都有脚镣,不敲开待会儿怎么行动?”

“为什么不用钥匙开?”

“那看牢的身上没带钥匙。”

“敲开几个没有?”

“很困难,若用剑劈,当然可以劈开,但他们又怎能受得了?”

王大康道:“若实在弄不开,就只好背着走了。”

麦小明一声不响的来到那已被点倒的守牢喽兵身旁.仔细的往他身上摸去,意外的竟然摸到钥匙。

有了钥匙.不大一会工夫,便把崂山二雄、江北三龙和文天生的脚镣打开。

于是,有的搀扶一个,有的搀扶两个.出了水牢,来到大树下。

这时苗素兰已知胡柏龄是真正复活,也知道了有六人被掳进迷踪谷关入水牢,便挣扎着起身先向胡柏龄见礼。

说起来苗素兰也算胡柏龄的红粉知己,当年她对胡柏龄一见倾心,不惜背叛阴手一魔,相随到了迷踪谷。

但当她见了谷寒香,只觉对方的绝世姿容和才华胜过自己多多,只好把一腔爱心变为对胡柏龄的效忠。

胡柏龄和苗素兰久别重逢.也难忍内心的激动.却又不便过分表示,只是挥挥手道:“待会儿出了谷大家再好好谈!”

此时此地,唯一的主要在事便是如何安然脱身,谁都无暇多谈。

崂山二雄、江北三龙及文天生六人,在水牢里泡了一个多月,腿部以下既肿且胀,而且还起了水泡。虽可勉强行走,但却只能蹒跚举步。

如果一人背一个,还剩下二个。

胡柏龄随即吩咐以挽扶力式慢慢前进,有的挽扶一个,有的挽扶两个。

麦小明道:“师兄.咱们必须留下一个人来断后,否则如果高手追袭过来,就很危险了!”

胡柏龄略一沉吟道:“以现在的情形,最多只能抽出—人断后,又有多大用处?”

麦小明翻腕拔出长剑道:“那就由小弟留下好了!”

胡柏龄道:“你可千万别故意闹事。”

麦小明道:“师兄放心!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人不杀找,我不杀人。总之,我这一会设法稳住追兵,让你们安然脱险。”

胡柏龄不再说什么.带领着众人直往来时后谷的原路而去。

麦小明故意就在地牢前的草坪上,来回踱着方步,他的目的正是要引起迷踪谷的人注意.如此对方就不致再追赶胡柏龄等人。

大约盏茶工夫过去.果然远处传来匆促而又慌乱的脚步声,估计至少有二三十人之多。

这时下弦月已经升起.不大—会儿,果然一伙人浩浩荡荡急奔而来。

只听有人叫道:“劫牢的就是麦小明,这小子还没走!”

说话间麦小明已被团团围住。

虽然围住,但这些人却都不敢过分逼近,因为他们都知道麦小明的厉害,谁靠近了谁就要倒霉。

月光下,麦小明已看清为首的是阴手一魔。

站在阴手一魔身旁的,是火莽和牛奔.另一个则是江南四怪中仅余的一怪老大山魈毛越。

不难料出,霍元伽和岭南二奇等人.必定已去了前谷,阴手一魔和牛奔、火莽因为是迷踪谷的贵客,留在总寨,才被毛越请了来。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麦小明反而稍稍放下了心。

因为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并没来.在麦小明来说,这二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只听山魈毛越咬牙切齿的叫道:“阴手老前辈.快把这小子擒住,晚辈要把他碎尸万断!”

阴手一魔转了转一对白多黑少的眼球道:“你怎么这样恨他?”

毛越咬了咬牙道:“阴手老前辈有所不知,我们江南四杰.老二老三老四全死在这小子手中。”

阴手一魔点了点头道:“这小子确实心狠手辣,连老夫都吃过他的亏,何况你们江南四怪。不过现在你可以放心,他就是长了翅膀,这次也难逃老夫之手。”

说着,斜瞄了麦小明一眼道:“小子,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麦小明已有决定.就是暂不动手.尽量拖延时间,以便能让胡柏龄等人走远些。

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道:“阴手老混蛋!你别说得这么轻松.若不赶紧退回去,吃亏的是你们。”

阴手一魔阴森森笑道:“你好像有恃无恐?”

麦小明道:“在下当然不只一个人来,待会被包围的小心是你们。”

只听一名喽兵道:“禀老前辈,先前是小的巡夜,发现他们好像来了六七个!”

阴手一魔一向诡计多端,也料定麦小明—人守在这里不走,其中定有原因,因之,也不便贸然采取行动。当下哼了声道:“小子,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麦小明不动声色道:“你想想看,在下是来做什么的?”

毛越叫道:“阴手老前辈,他们是来劫牢的,其他的人,可能都在地牢和水牢里。”

阴手一魔道:“你派人到两处牢里去查看一下。”

毛越立即派出四人,二人查看水牢,二入查看地牢。

查看水牢的二名喽兵应声而去,谁知查看地牢的二名喽兵却迟迟不敢行动。

毛越喝道:“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一名喽兵道:“禀毛头领,地牢那么深,里面又都是高手,我们进去之后,除了送死,根本出不来。”

查看水牢的二名喽兵,很快便跑回来,一人叫道:“禀毛头领,水牢里的人已经被劫走了。”

麦小明立即转头望了望地牢洞门一眼,高叫道:“你们还不快出来,我已经被他们包围啦!”

这一来,果然吓得对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不少喽兵都情不自禁向后退,生怕太靠近了必定遭殃。

但阴手一魔却不是这么容易被吓住的,也大叫道:“你们都别怕!别中了这小子的缓兵之计。地牢里纵然还有他们的人,也不可能很多,说不定他们已经逃走,只留这小子负责断后。”

麦小明笑道:“阴手老混蛋,谢谢你啦!因为你很看得起在下。”

“你怎么老骂老夫?”

“你本来就是个老混蛋,在下哪骂过你?”

阴手一魔咬了咬牙,转头道:“毛老弟,既然这小子杀了你的三位弟兄,现在正是你报仇的机会到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毛越不觉头皮一麻,结结巴巴的道:“老前辈别开玩笑,晚辈若能杀得了他,早就报仇了!”

阴手一魔道:“你杀不了他才是怪事!”

毛越呆了呆道:“老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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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手一魔道:“论年纪你比他大.哪有大人怕小孩的?论名气你是江南四杰的老大,而他却只是个小兵。你杀不了他,岂不成了笑话?”

这几句话,只听得毛越简直有些啼笑皆非,顿了顿道:“老前辈比晚辈的年纪更大,论名气也比晚辈大得多,还是你老人家把他拿下才是!”

阴手一魔冷笑道:“老夫是你们迷踪谷的客人,哪有主人不动手.却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再说他跟老夫虽然有仇,却没跟你的仇深,对吗?”

原来阴手一魔和麦小明在以往的三度交手中,只觉对方的身手一次比一次高,最后—次,几乎已胜过自己。因之,在众目睽睽下,他也不愿亲自上阵,万一栽了跟头.岂不声名扫地。

而麦小明却正中下怀,他的目的,即在拖延时间,换取空间.阴手一魔迟不动手.他正求之不得。

就在这时,远处一条人影急掠而来,赫然是搜魂手巴天义。

麦小明顿感心头—震,以目前的情势,若动起手来.毫无疑问必定吃亏,此刻对方又多了巴天义,看来实在不妙。

但他仍不得不极力保持镇定,以达拖延时间的目的。

巴天义敝了麦小明一眼道:“是否真是被劫牢了?”

毛越道:“水牢已经被劫了.现在地牢里可能还有他们的人。”

巴天义忙道:“毒火成全老英雄来了没有?”

毛越道:“成老英雄没来,巴前辈问他做什么?”

巴天义道:“只要成老英雄发出火器,足可把地牢大门封住.不论地牢里有他们多少人,一个也跑不出来。”

毛越立即吩咐一名喽兵到总寨请毒火成全。

阴手一魔道:“巴老弟.前谷的火熄了没有?”

巴天义道:“巴某来时还没熄。”

“霍盟主呢?”

“盟主仍在前谷指挥弟兄救火。”

“你是怎么来的?”

“有人到前谷向盟主禀报,说是可能有人劫牢.盟主就交代巴某速来后谷查看,大家为什么还不动手?”

阴手一魔道:“等弄清了地牢里究竟有没有他们的人再动手也不迟.反正这小子已成翁中之鳖。”

巴天义道:“地牢里根本不可能有他们的人,这小子分明是留在这里延迟咱们的追缉行动,若不早些把他拿下,岂不是中了他们的计?”

说着,抡起手中的九节搜魂鞭.直向麦小明逼去。

麦小明冷笑道:“巴天义,你不过是在下的手下败将,这次是否要自动送死?”

巴天义虽明知不是麦小明对手,因依仗人多,又有阴手一魔在旁,他相信自己若败下阵来.阴手一魔必定出手相助.故而才胆敢出阵。

麦小明见巴天义不答话,再道:“连阴手—魔那老王八蛋都不敢跟在下动手,你的狗胆也未免太大了。”

他的原意.旨在拖延时间,岂知这几句话,反而弄巧成拙,激得阴手一魔非动手不可了。

阴手一魔一抖手中拂尘,立即跟上来道:“巴老弟,为了争取时间.速战速决,咱们就联手来对付他!”

一语未了,二人果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齐向麦小明攻上来。

这两人全是顶尖高手,连手出击,威力非同小可。麦小明身手虽高,在交手十余招后,也渐渐不敌。

他为了再拖延一些时间,只好旋展出摘星步展开游斗。

又支持了四五十回合.实在抵挡不住,终于被迫且战且退。

在他予料,此刻胡柏龄等人至少已该走出二三里路,自己尽可施展轻功奔行,相信不出半里路,必可将对方抛下。

于是,他已不再恋战,腾身直向谷外飞掠。

巴天义且追且叫道:“阴手老英雄,留着这小子是一大害.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阴手一魔道:“老夫自从来到迷踪谷.蒙霍盟主热情款待.当然会帮你们立下这一功,快追!”

麦小明一口气奔出后谷,又奔出半里左右.便闪身到路旁一棵大树后,接着再跃上树干,一面休息,一面观察身后追兵。

岂知阴手一魔和巴天义的轻功也高得出奇,当麦小明刚跃上树枝,二人已追了上来。

不过其余的人却并不跟上。

阴手一魔和巴天义显然没发觉麦小明已在树上,继续向前追去。

麦小明担心被他们追到前面的人,立刻高声叫道:“你们两个王八蛋还往哪里走?”

阴手一魔和巴天义闻声止步回身,却看不到麦小明人在哪里。

麦小明道:“你们小祖宗在树上,有胆量只管过来!”

阴手一魔和巴天义飞快的来到树下。

巴天义道:“老英雄.咱们上去捉他!”

阴手一魔道:“你先上去试试!”

巴天义虽有些胆怯.但因有阴手一魔在树下接应,也就不再在乎,肩头一晃,腾身跃起.待距离麦小明五六尺时,猛然发出一掌.遥空劈去。

麦小明早料到对方必有此一着、迎着掌风也劈出一掌。

两道有如狂飙般的掌风一接,爆起一声轰然大震,巴天义虽然内力不比麦小明差,但因系凌空发掌,力道难以用实,当场被震得失去控制.摔下地去。

在此同时,树上不少断枝碎叶也纷纷落地,麦小明更是晃了几晃,才勉强稳住。

巴天义被摔得骨痛筋麻,一阵龇牙咧嘴道:“该老英雄上树了!”

以阴手一魔的老奸巨猾,怎肯吃亏上当,当下,默默运集功力,然后仰面—记“阴风掌”劈向麦小明停身之处。

麦小明随即也以一缕指风遥空向下戳去。

顿时.麦小明只觉全身砭骨生寒.连打两个冷颤,险些摔下地去。

阴手一魔也被那足可穿金透石的锐利指风戳到掌心,痛得他差一点叫声来。

麦小明叫道:“你们为什么不上来了?”

阴手一魔哼了声道:“你这小子下来!”

麦小明道:“你小祖宗坐在上面舒舒服服,何必下去。”

阴手一魔刚要再采收行动,忽见两条人影有如急矢般疾掠而来。

麦小明很快便辩认出这二人竟然是钟一豪和余亦乐.大喜之下,连忙叫道:“你们快到这里来,树下的两个王八蛋,一个是阴手一魔,一个是巴天义!”

原来钟一豪和余亦乐在放过火后.便绕到后谷来为胡柏龄等人助阵.他们在前面不远遇到胡柏龄等人.胡柏龄担心麦小明有失,便要他们赶往后谷增援。

二人闻听麦小明在树上的招呼.迅快无比的便掠到树下把阴手一魔前后夹住。

巴天义一见不妙.撒腿便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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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一豪和余亦乐更不答话,各仗兵刃,向阴手一魔展开前后夹击.迫得阴手一魔根本无法脱身。

麦小明见机不可失.俯身由树上直向阴手一魔冲去,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指点下。

阴手一魔只顾招架钟一豪和余亦乐,哪里来得及分神应付第三者的突袭,便被一指点上了前胸“璇玑穴”,当场倒了下去。

钟—豪问道:“你怎么到树上去了?”

麦小明道:“我担心被他们追上胡师兄他们那一伙人,于是把他们引到这里,为的是转移方向。”

钟一豪道:“你就该让他们追上,有胡盟主在,还怕收拾不了他们!”

麦小明道:“话不能这样讲.我是担心胡师兄等人暴露了行迹,对咱们大大不利。”

钟一豪道:“也有道理。你准备把阴手—魔怎样处置?”

“当然要把他押回白姑寺去。”

“那多麻烦.不如现在就结果了他。”

“你哪里知道,咱们必须留下他的狗命,将来才有办法对付霍元伽。”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有了他,才可得到‘向心露’的解药。这次小弟随胡师兄由天台山回来,曾特地到过吕梁山向他讨取解药。可惜没讨到,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他.正是得到解药的机会到了。”

“原来如此,那当然要把他带回去。”

钟一豪说完话,自动背起阴手一魔道:“咱们走吧!若快些赶.不出顿饭工夫,便可赶上胡盟主他们。”

果然,顿饭工夫之后,他们已赶上了胡柏龄一伙人。

胡柏龄一见钟一豪背着一个人,茫然问道:“这人是谁?”

麦小明代答道:“是阴手一魔那老混蛋!”

胡柏龄大喜道:“有了他就不愁解药了!”

余亦乐道:“咱们必须走快些,最好在天亮前赶回白姑寺。”

好在现在又多了余亦乐和麦小明两个空手的,一行人众,果然在五更前后.便回到了白姑寺。

刚进寺门,便见住持方丈悟尘迎了上来。

不消说,悟尘在昨晚胡柏龄等人动身后,已发觉塔内无人,心知必定有什么行动,便天不亮在寺门附近等候。

胡柏龄因为还要安置劫回来的人.无暇和悟尘多谈,便道:“等胡某把他们安置好了,再到禅室向天禅老禅师面报昨晚经过。”

进入塔内,胡柏龄把人员重新安置。

他和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住第二层,崂山三雄第三层.江北三龙第四层,苗素兰姐妹第五层。

第六层空着.把阴手—魔放在最顶一层,并由范玉昆和文天生负责看守。

早饭后,胡柏龄率领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来到大殿一侧的禅室。

这时天禅、天望两位大师已等在那里,悟尘则侍立天禅大师身侧。

天禅大师道:“听说昨夜胡盟主带人进入迷踪谷,救出被囚在地牢所有的人.难得行动如此顺利,可喜可贺!”

胡柏龄道:“昨晚的行动是临时决定的,所以事先来不及禀报掌门大师,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原谅!”

钟一豪接道:“另外胡盟主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担心连累贵派。因为贵派还有不少人在迷踪谷,一旦得罪了霍元伽,必将对贵派不利。”

天禅大师面有愧色道:“钟施主这样说话,实在教老衲惭愧.眼下贵我双方.必须协力同心,一致对付迷踪谷。敝派不便明里相助,至少也应暗中帮忙。”

天望大师跟着说道:“如果胡盟主昨晚的行动,能事先通知敝师兄,敝师兄至少可以派出几名弟子,负责背人,对胡盟主的行动,必是方便很多。”

天禅大师缓缓从袈裟内掏出—只绿色玉瓶道:“据说水牢里的人,在水里泡了一个多月.绝非短时间可以复原。老衲这里有瓶药粉,对水伤溃肿具有特效,待会儿请马上为他们敷在伤处,轻者三日,重者七日便可恢复如常。”

胡柏龄连忙道谢,双手接了过来。

天禅大师沉吟了一阵道:“万一这两天霍元伽带领人马赶来白姑寺,胡盟主可有什么打算?”

胡柏龄似乎料到这一步道:“胡某为了保护水牢地牢救出的昔日属下,只有以现有人手与霍元伽拼一死战了!”

天禅大师摇了摇头道:“胡盟主此刻在白姑寺的旧部,半数人可谓毫无战斗力,若和对方硬拼起来.只怕胜算不大。”

胡柏龄两道浓眉深锁道;“莫非老禅师有什么高见?”

天禅大师道:“依老衲愚意,胡盟主最好带着旧属暂时远离迷踪谷,等他们伤势好了以后,再作计较。”

胡柏龄想了想道:“老禅师这话有理,胡某决定就在今天入夜后撤出白姑寺。”

辞别天禅大师胡柏龄等人再回到塔内,第一件事,便是为从牢里劫回的人敷药疗伤。敷药完毕后,胡柏龄吩咐所有的人暂时休息—番.因为昨夜谁都不曾睡觉。

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见胡柏龄并未休息,也都在旁相陪。

麦小明道:“师兄,咱们真要撤出白姑寺吗?”

胡柏龄长长吁口气道:“以目前咱们的力量,的确无法与迷踪谷相比。尤其其中七位刚救回来的行动不便。若霍元伽当真率众前来,咱们一旦无法抵御,只怕连撤退都无法撤出。另外,咱们留在白姑寺.也很可能牵连了少林方面的人。”

麦小明道:“看来师兄已决定就在今天晚上行动了?”

胡柏龄道:“必须在晚上才能行动秘密.也正可以利用白天好好休息一番。”

麦小明忽然问道:“师兄要不要到塔顶去看看阴手一魔?”

“看他做什么?”

“当然是向他要‘向心露’解药!”

“那就由你先去看看他,然后再把情形告诉我。”

麦小明随即往宝塔顶层而来。

路经第五层塔,只见苗素苓正陪着姐姐苗素兰在闲谈解闷。

苗素苓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麦小明道:“奉了胡师兄之命,到上面去看看你们两位的混蛋师父阴手—魔。”

苗素苓娇面泛出红霞道:“上面已经有人看守他,你何必再去看他?”

麦小明道:“你见过他没有?”

苗素苓道:“好歹他从前曾是我师父,他现在那种样子,我怎好意思再去看?”

麦小明哼了声道:“他是个老色魔,据说打时连女弟子也不放过,这种禽兽不如的人,根本就不配做你师父,我看你还是随我—起上去吧!”

“我不去。”

“见了他对你有好处。”

“什么好处?”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也该出出闷气!”

“再怎么说我也不该把他怎么样。”

麦小明料定苗素苓不会上去,只好一个人登上了第七层塔。

看守阴手一魔的是范玉昆和文天生,其中文天生本身就行动不便,实际能负起责任的,只有范玉昆一人。

此刻文天生正靠墙打盹,范玉昆也在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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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阴手一魔,不但被点了穴.连双手都反臂绑着,两脚也被缚在一起。

范玉昆听到脚步声,睁开眼来道:“麦小侠有事吗?”

麦小明道:“我想问他几句话。”

说着.挥手为阴手一魔解开穴道。

阴手一魔悠悠清醒.当他发觉双手双脚被缚,顿时脸色憋得有如猪肝。

他本是成名数十年的一代黑道魔头,赫赫不可—世,如今落得如此狼狈,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可惜现在连撞死的机会都没有。

麦小明淡淡—笑道:“老混蛋,我想问你几句话,你要从实回答!”

阴手一魔双颊猛然抽搐扭曲了几下道:“你这小子叫谁老混蛋?”

麦小明道:“当然是叫你!你本来就是个老混蛋,我叫得有什么不对?”

阴手一魔吼道:“胡说!老夫堂堂……”

麦小明接道:“堂堂一魔,对吗?不管是一魔还是一混蛋.事到如今,也只好委屈一下了!”

“有话快讲,有屁伙放!”

“你心里应该有数.只要能把‘向心露’的解药交出来,我们胡盟主也许能饶了你的狗命。”

“老夫的‘向心露’解药,怎可能带在身上?”

“在哪里?”

“当然在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里。”

麦小明暗道:“这老混蛋说得不假,他若把解药带在身上,现在一定搜得出来。”

他望了范玉昆一眼道:“范少堡主搜过他的身上没有?”

范玉昆道:“搜过,什么也没有。”

麦小明转头道:“老混蛋,这样看你是交不出解药来了?”

阴手一魔道:“你们要想得到解药很简单.只要把老夫放了.老夫情愿回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取解药来。”

麦小明摇头道:“鬼才信得过你的话!你若跑了呢?”

阴手一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夫一向最重言诺.岂能欺骗你这种后生晚辈?”

麦小明并不动怒.笑了笑道:“老混蛋.世上有你这种君子.那就没有小人了!”

阴手一魔咬了咬牙道:“既然不肯放老夫.那就休想得到解药。不过老夫还有一个办法。”

“老混蛋有什么另外的办法?”

“你们若信不过老夫.不妨把老夫押到吕粱山九天玄阴洞府.那时老夫就找出解药交给你们,这样总可以吧?”

“你想得倒不错.若押着你这老混蛋走路.我们至少要派出二名高手。我们现在的人手已经不够用,怎可再浪费人力?更何况你交出来的是否真解药,当时也无从辨识。”

“照你这样说,那就别想得到解药!”

“在下也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那弃暗投明的弟子苗素苓正在我们这里,你写封亲笔信交给她,由她到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把解药取回.等验明解药是真后,保证放你这老混蛋滚蛋!”

阴手一魔—对三角眼眨了几眨道:“老夫正想见见这丫头,快快把她找来!”

麦小明只好又奔下第五层.叫道:“二姑娘,老混蛋找你!”

苗素苓愣了愣道:“老混蛋是谁?”

麦小明道;“就是你怕见的那个。”

“他……他找我做什么?”

“有关‘向心露’解药的事。你无论如何要见见他。”

苗素苓不觉大感为难起来。

麦小明一本正经的道:“二姑娘,这是件大事,为了大局,你不应该拒绝。”

苗素苓没奈何,转过头道:“姐姐,我能见他吗?”

苗素兰道:“用不着怕,你就去吧!”

苗素苓只好跟着麦小明登上第七层塔。

乍见阴手一魔的手脚被缚的狼狈模样,苗素苓越发不敢对阴手一魔正眼相看,只能默默的垂下头站在麦小明身旁。

麦小明道:“老混蛋,你那弃暗投明的女弟子来了,有屁就快放吧!”

阴手一魔咳了两声道:“丫头,老夫好歹也做过你师父,把你从小教养到大。如今见了老夫,半点应有的礼貌都没有,竟然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实在让老夫寒心!”

麦小明冷笑道:“老混蛋,现在不是你训人的时候,而且你也不够资格讲这种话,真是恬不知耻!”

但苗素苓还是怯怯的上前施了一礼道:“弟子参见师父!”

阴手—魔尴尬一笑道:“这还差不多,不愧是老夫—手凋教出来的,比姓麦的小子好多啦!”

只听“啪”的一声,阴手—魔左颊已爆起一声脆响。

麦小明这一掌打得并不重,只是略作教训而已。

阴手一魔双手反缚.想摸摸面颊都不能,咧了咧嘴道:“好小子,你还真打?”

麦小明道:“若不是苗姑娘在旁,在下哪会这样客气?你该感谢苗姑娘才对!”

第139页

第三十一回刀光剑影

苗素苓为尽量减少阴手一魔的难堪,搭讪道:“师父有什么话就清讲吧!”

阴手一魔道:“九天玄阴洞府的药室你是知道的,在左方最上层的木架上有个绿色小磁罐,那里面装的‘向心露’解药,你把它取二十粒来,回到这里,就等于救了师父一命。”

苗素苓面有难色道:“那药室有专人看守,弟子根本不能进去!”

“你就说是奉了老夫之命。”

“可是空口无凭,守药室的人怎会相信?”

麦小明道:“很简单,老混蛋!就由你亲笔写封信交给苗姑娘吧。”

阴手一魔道:“可是哪来的纸笔?”

麦小明道:“在下马上找给你,不知你会不会写字?”

阴手一魔吼道:“胡说!老夫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怎能连字都不会写?”

麦小明笑道:“那你是名副其实的斯文扫地,衣冠禽兽!”

阴手一魔道:“好小子,又骂人!”

“没甩你耳光就算客气啦!”

麦小明刚要下塔向住持方丈悟尘借笔墨纸砚,忽听范玉昆尖声叫道:“不好!好像有大队人马.正向咱们这里而来!”

这时范玉昆正探首向窗外张望。

麦小明迅速的凑过身去向外一看,果然.大约一里外的山脚下,足有上百人,黑压压的一片,正浩浩荡荡向白姑寺方向而来。

而那处山脚下又正是迷踪谷出口之处的必经之路。

麦小明心知不妙,一指将阴手一魔点昏道:“少堡主和苗姑娘快取好兵刃听候行动,我马上下去告知胡师兄!”

来到第二层塔,胡柏龄仍和钟一豪、余亦乐计议有关行动。

麦小明叫道:“师兄,快准备迎敌,霍元伽带领大队人马,马上就到了!”

胡柏龄不觉一惊道:“这消息什么人传来的?”

麦小明道:“小弟方才在塔顶亲眼看到的,他们离这里大约还有一里路左右.您这里是第二层塔,寺外有树遮着,当然看不到。”

“一里之外又怎能看出是霍元伽?”

“由迷踪谷方向来了一百多人,不是霍元伽还会是谁?”

胡柏龄急急吩咐道:“就烦你再上塔通知能行动的人马上准备.塔顶最好仍留—人负责监视。”

余亦乐道:“属下现在就去通知少林方面。”

胡柏龄道:“咱们不想牵累少林方面.何用通知他们?”

余亦乐道:“属下只是让他们知道,并非求他们帮忙。”

说罢径自下楼而去。

胡柏龄交代钟一豪道:“待会儿最好由钟贤弟先行出面,非到必要,我不宜现身。”

钟一豪道:“盟主暂时躲到何处?”

胡柏龄道:“我到塔顶观察一下。”

胡柏龄匆匆来到第七层塔.范玉昆已经下塔而去,只有文天生一人探头塔窗负责守望。

向外看去,对方的人马,离寺已经不足半里,果然人数不下百名之多,虽然无法认清面目.但各种兵刀在日光映照下耀眼生花,当真令人看来胆颤心惊。

胡柏龄看罢之后,交代文天生继续监视,自己又下塔来到第二层。

这时钟一豪、余亦乐、王大康、麦小明、范玉昆、苗素苓已全聚在第二层塔。

胡柏龄道:“咱们干脆就迎到树林外面去!”

钟一豪略一沉吟道:“也好!这样也免得他们把白姑寺重重包围,咱们反而施展不开。”

当六人来到树林之外,对方的人马正好已经接近,当先一人正是罗浮一叟霍元伽。

在霍元伽身后,依稀可以认出有岭南二奇、江南四怪的老大山魈毛越,以及崆峒五魔和毒火成全、黑魔时寅、牛奔、火莽等人。

霍元伽的如此阵容,已等于迷踪谷的精锐尽出。

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王大康、范玉昆、苗素苓则—字排开,阻住去路。

霍元伽双臂虚空向下一压,示意随带的百余人摆好阵式。

那百余人立即迅速无比的围成一个半圆,相距钟一豪等仅有四五丈距离。

钟一豪朗声道:“霍盟主.你率众围住白姑寺,究竟是何用心?”

霍元伽冷然笑道:“应该是老夫先问你才对,昨晚你们前往迷踪谷劫牢,又有什么用意?”

钟一豪道:“昨晚贵谷有谁见到过钟某?”

霍元伽抬手一指麦小明道:“难道有这小子还不算数?”

麦小明一挺胸道:“霍元伽,老王八蛋!不错,在下曾进迷踪谷劫过牢,难道还有什么不对?”

“你这小子凭什么劫牢?”

“你这老王八蛋又凭什么把他们关在牢里?”

“他们存心和老夫为敌,老夫没杀他们,已经是宽大为怀了!”

“放你妈的狗屁!”

霍元伽岂能忍得下这口气.刚下令手下人冲杀过去,却听搜魂手巴天义道:“盟主,先问问他们人在哪里再说!”

霍元伽强自保持着镇定道:“麦小明,昨晚你们把劫来的人都藏在什么地方?”

麦小明道:“藏在迷踪谷天星院里!”

霍元伽不由脸上青筋暴起,转头道:“你们哪个把这小子拿下!”

但见黑魔时寅越众而出道:“盟主,时某曾吃过这小子的亏,一直难减心头之恨,就让时某来收拾这小子!”

麦小明冷笑道:“时寅,在下连霍元伽那老王八蛋都不在乎,难道还会怕了你!”

时寅因已在运集功力,无法开口讲话,只能怒目相视。

麦小明笑道:“看什么!连你小祖宗都不认识,可见你这王八蛋真不是东西!”

时寅已经运好掌力,立即逼近过来。

谁都不难想到,他这黑砂掌距离越近,威力越大。

麦小明自是不愿硬碰硬和他接掌,随即微侧跃退。

时寅却如影随形,直向麦小明追去,迫得麦小明不得不展开摘星步迎敌。

于是,二人形成像走灯般在大约二三丈方圆范围内不住闪转回旋。

忽见黑魔时寅右掌一扬,轰然一声巨响,一股狂猛无比的黑风,直向麦小明当头涌去。

麦小明急急滑步旋身,那股黑风正好由身侧掠过,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向黑魔时寅前胸刺去。

时寅无暇短时间再运掌力,慌骇之下.只得也急急向一旁闪躲。

饶他动作够快,左肋外缘仍被剑尖刺中,顿时鲜血涔涔而下。

二人各出绝学,双方一轮快攻.十余招过后.时寅已渐感不敌。

而麦小明剑招却越来越快,迫得时寅越发手忙脚乱。

只听毒火成全叫道:“时兄快退回来,由我来对付他!”

时寅立即向后跃退。

麦小明刚要追袭,突见毒火成全右臂一扬,一颗龙眼大小的紫色圆球挟着锐风急掠而至。

他只道这是毒火成全发来的暗器,连忙抡剑劈去。

但闻“铮”然—声震响.那紫色圆球居然爆炸开来.涌出一团火光。有如正月十五施放的烟火般.直笼罩了丈余方圆。

麦小明虽闪避得快,衣服上也有数处被焰火烧破,所幸没伤及皮肉。

原来这正是毒火成全火器中的磷火珠,体积虽小,威力却大得惊人。

毒火成全衣一枚磷火珠扔出之后,接着又是三枚,“咻咻咻”几乎同时出手。

这次他并末扔向麦小明身上,而是扔向麦小明身前地上两枚.身后地上—枚。

显然,他是存心不让麦小明逃出火力范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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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明料定磷火珠爆炸之后,火力和弹片必定向上方爆散,若跃向半空.非被碎片击中不可。

只好迅速地就地—卧,待磷火珠爆开后,再倒纵向后跃退。

这时,留在麦小明身后的钟—豪等五人,也被迫纷纷后退。

霍元伽见机不可失,立即一扬手,招呼手下百余人掩杀过来。

当麦小明、钟一豪等人穿过树林,退到寺门附近.只见天禅、天望两大师已各持铁禅杖,站在寺门前。

那二十四名少林僧人.也都排成—列.肃立在天禅、天望身后。

霍元伽率领手下追过树林.一见有少林僧人助阵,便再示意手下人就地停住,一面高叫道:“天禅老和尚,原来他们有少林方面撑腰,才敢这样胆大妄为!”

天禅人师单掌立胸,诵了声佛号道:“霍盟主会错意了.你们双方的事,老衲绝不插手,少林一向对绿林纷争保持中立.这次也并不例外。”

霍元伽道:“既然如此.贵方为什么列阵以待?”

天禅大师道:“白姑寺乃是敝派少林本院的—处分支庙宇.任何外来武力不得侵入。老讷现在只是率领弟子保护白姑寺,并非与霍盟主为敌!”

霍元伽冷笑道:“这样看来,你们是不准老夫杀进寺里去了?”

天禅大师道:“霍盟主知道就好.”

“天禅老和尚.他们为什么可以进入白姑寺?”

“他们只是在白姑寺暂住、并未闹。”

“如果老夫非杀进去不可呢?”

“老衲为了保护白姑寺,只好被迫开次杀戒了!”

“你可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

“他们原本也是迷踪谷的人,只因霍盟主容不下他们,所以才不得不撤出迷踪谷。”

“他们根本是叛逆!若非叛逆,怎会不听老夫节制,反出迷踪谷?”

“那是贵谷自己的事,老衲不便置喙。”

就在这时,一枚磷火珠,直向天禅大师砸来。

天禅大师铁禅杖猛然一挥,直把磷火珠击得倒飞回去。

毒火成全一见不妙,大叫道:“快躲!”

说时迟.那时快,磷火珠爆开之后,竟烧伤了好几名喽兵。

这一来,毒火成全反而因贪功招了祸.以致不敢再轻举妄动。

果然.连霍元伽也对毒火成全大为不满,冷哼一声道:“没有老夫示意,成大侠最好别擅自出手!”

麦小明不愿少林方面受到牵连,这时又越众而出道:“霍元伽,依仗人多势众,算不得本领,在下现在就单单向你挑战!”

霍元伽嘿嘿连笑几声道:“老夫身为天下绿林盟主,手下战将如云,对付你这种后生晚辈,何用亲自出手!”

麦小明道:“那么你就只管派出高手,只要是一对一单打独斗,任何人都没放在在下眼里!”

霍元伽转头吩咐巴天义道:“把这小子的四名师兄带过来。”

巴天义向后一招手,果然,在后面人丛中走出铁拐迫魂罗铮、金刀鬼梭丁一魂、冷眼神枭高磷和双手套着金环的张敬安。

原来霍元伽把这四人—直隐藏在众人之后,他们既是伏兵,也是专门对付麦小明的法宝。

麦小明顿时暗感心惊,他这四名师兄,当年武功都在他之上.虽然目前自己武功大进,而且上次已击败张敬安。

但是否能战过另外三人,此刻却难以预料。尤其他们四人全是自己的师兄,自己出手时必须有所顾忌,一旦伤了他们,实在于心不忍。

只听霍元伽喝令张敬安道:“给老夫把这小子拿下,拿不下活的,拿死的也是一样!”

原来霍元伽在和钟一豪争夺绿林盟主时,曾以张敬安击败过麦小明,故而后来张敬安败在麦小明手下,他始终感到怀疑。

因之,才决定先让张敬安出战,以便看看二人究竟谁高谁下。

当下,张敬安缓缓走出,在麦小明身前八尺处停住,两眼呆直的向前平视,似乎已在蓄势以待。

麦小明轻咳了一声道:“张师兄,你当真不认识小弟吗?”

张敬安只是两眼眨了几眨,似是听不懂麦小明在说些什么。

麦小明再道:“你现在甘心听霍元伽驱使,为虎作伥,实在不值得,小弟真不知用什么办法才能使你清醒!”

霍元伽喝道:“张敬安,站在那里等什么?还不快快将他拿下!”

说也奇怪,张敬安对霍元伽的话,却似能完全听懂,欺身一纵.扬起两枚金环,闪电般直向麦小明砸去。

麦小明明知他出手时招式最为锐利,急急向一侧闪去。

张敬安一招落空,脚下一旋一滑,金环再向麦小明当头击下,来势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麦小明情急之下,已顾不得是否伤着对方,猛起一剑,向张敬安右手金环劈去,同时左手也弹出一缕指风,直袭前胸。

只听“当”的一声,剑、环一接,那金环立刻被震飞起二丈多高,然后斜抛向远处地上。

那缕强劲的指风,也袭中张敬安前胸“中庭穴”。

张敬安仰身倒地之后,右手也满是鲜血,这血污并非麦小明剑势所伤,而是金环脱手时被金环所撞。

霍元伽一见张敬安倒地不起,除命人跃入场中把张敬安抢回,再命冷眼神枭高嶙出战。

冷眼神枭高嶙惯用的兵刀是一对天星笔.此人一向神态冷峻,脸上从无笑意,肤色奇白,目光锐利慑人.因之才得了个冷眼神枭的绰号。

麦小明明知高嶙也服过“向心露”,还是抱剑一礼,试探着问道:“高师兄,你一向心思敏锐,精明能干,难道也甘心受霍元伽那老王八蛋驱使?”

谁知高嶙竟然开了口,冷冷一笑道:“霍盟主在绿林中行侠仗义,我对他早就仰慕崇拜,为他效命,又有什么不对?”

麦小明大为惊愕道:“莫非高师兄并未为‘向心露’所迷?”

高嶙嘿嘿笑道:“小明,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麦小明不觉心中一股热血直冲.叱道:“原来你是甘心认贼作父!”

高嶙道:“小明,识叫务者为俊杰。只要你能诚心诚意归顺盟主,我担保霍盟主绝不追究你的过往。”

麦小明喝道:“一派胡言!在下现在已不再认你这名师兄。高嶙,看在你年长,在下让你先进招!”

高嶙哼了声道:“大胆叛逆,竟然敢和我动手?你自信能胜得过我吗?”

麦小明道:“胜不胜得了你是另外一回事,但至少还怕不了你!”

高嶙道:“好吧!我早就听说你越来越狂,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话声未落,一对天星笔闪电惊鸿般点了过来.上点“天府穴”,下点“气海穴”,—发之间,双管齐下,似是一出手就想置麦小明于死地。

麦小明吸气倒退三尺,右手长剑一招“云勾寒月”.左手也趁势解下腰中软鞭,“唰”的一声,“卷云飞雪”向高嶙拦腰扫去。

只听“锵”的一声,高嶙左手的天星笔和麦小明的长剑硬接了—招,但右手的天星笔却被软鞭缠住。

这一来,两人已缠在一起,除了一双手拼命拉扯,另一双手的长剑和天星笔只能近身拼搏。

麦小明的剑虽较天星笔长,由于两人相距太近,反而出招不易,变得碍手碍脚。

两人一手拼搏,一手拉扯,只能在原地展开缠斗。

不难想见,这种打法对麦小明来说,显然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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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麦小明的身手,最擅长的是自由发挥,一旦在行动上受了拘束,无形中威力大减。

高嶙早看透这一着,右手的天星笔猛力向怀里一带,竟把麦小明带动得站脚不住,踉跄向前栽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麦小明情急间左手一松,接着再以摘星步向一侧闪去。

高嶙没料到麦小明会松手抛掉软鞭,不但戳下的天星笔落空,同时也站脚不稳,向后闪了个大跟头。

麦小明虽逃过一劫,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却脸面尽失,因为在对敌之间被迫抛掉兵刃,自然算是件奇耻大辱的事。

高嶙略—喘息,复又双手挥动着天星笔攻了上来。

麦小明羞恼之下,猛吸一口真气,一接战就施出了缁衣老尼“妙妙剑诀”上的剑法,顿时把高嶙罩在锋芒闪烁的剑气之中,“妙妙剑诀”的剑法,招术实在太快,剑势一出,招招都如闪电奔雷,所有观战的人,全感眼花缭乱。

身临其境的高嶙,更是乱了手脚,连想脱困而出都难以找到机会,简直就像被罩入天罗地网一般。

大约七八招过后,只听“呛郎”—声.高嶙左手天星笔已被击飞。

接着又是“当”的一声,另一枝天星笔也被震得脱手而出。

高嶙急急后退.麦小明的剑尖已抵上他的咽喉。

麦小明冷冷一笑道:“高嶙,原来另外三位师兄是被你所控制的。”

高嶙目瞪口呆道:“麦师弟,我……我是迫不得已……?”

麦小明道:“你神志清醒,哪里来的迫不得已?”

“麦师弟,……我……”

“少来这一套,我麦小明根本没有你这种师兄!”

忽见高嶙张嘴吐了一团白沫,两眼一直,仰身向后倒去。

麦小明不等他倒下.一记飞旋脚,踢上他的侧腰道:“高嶙,你装得很不错,我麦小明岂能上你的当!”

这一脚的力道用得十分巧妙,竟把高嶙踢向寺门方向。

王大康探手接住.再把高嶙趁机点了穴道,然后丢在身后。

霍元伽万没料到张敬安和高嶙竟全败在麦小明手下.尤其高嶙被掳,对他关系最为重大。

原来在罗争、丁一魂、高嶙、张敬安四人中,他早已把高嶙收卖,因之.高嶙并未服下“向心露”,霍元伽正是利用高嶙来控制另外三人的。

霍元伽本想发动手下百余人一起进攻,但此时此地,却又不愿意惹起少林方面的反击.若当真少林方面也参与战斗,在他预料.势必两败俱伤。

霍元伽当然不想做这种付出代价太大的事。

想到这里,只好再命金刀鬼梭丁一魂迎战麦小明。

这在麦小明来说,难免也有些胆怯。

他共有五位师兄,除大师兄方天澜在天台万花宫地穴内被庞士冲击毙外,其余四位师兄依序是罗铮、丁一魂、高嶙、张敬安.而四人的武功高下,也是依此顺序排列。

麦小明战罢张敬安再战高嶙,对手是越来越强,而自己又越来越累,也就是说越来越难应付,越来越感吃力。

如今又换上了金刀鬼梭丁一魂,麦小明虽有些怯意,却不得不战。

他哪里知道,霍元伽正是用这种车轮战法来对付他,等他体力不支时再将他拿下。

丁一魂刚走出几步,冷不防一枚乌光闪亮的鬼梭疾向麦小明前胸掷去。

麦小明没想到丁一魂竟暗放冷箭,急急向一侧闪去。

那鬼梭余力末息,擦过王大康左肋,直射进寺门之上。

王大康两眼圆睁,大喝道:“好小子,这算哪门子明堂!”

这时,丁一魂已逼近麦小明身前。

麦小明道:“丁师兄,你一向为人精明,不该甘心受人奴役驱使!”

不难想见.这话问了等于白问.因为丁一魂也是服过“向心露”的。

麦小明再道:“丁师兄,你若心里还清楚,就该马上退回去,否则就恕小弟无礼了!”

丁—魂金刀一抡,金光耀眼生辉,猛向麦小明攻了过来。

麦小明仗剑相迎.

丁一魂的身手果然较高嶙又高出一筹,金刀招招有如风驰电掣,而且一直不离麦小明全身要害。

麦小明久战已逞疲态,只能咬牙苦撑。

大约二十几招过后,麦小明施展出“妙妙剑诀”中的妙妙三式,总算又扳回优势,连渐占得上风.

霍元伽急于将麦小明制服,立即又命铁拐追魂罗铮助上阵去。

铁拐追魂罗铮的武功,更在金刀鬼梭丁一魂之上。这一来,麦小明再也抵挡步住,逼得他不得不且战且退。

范玉昆一见麦小明快退到寺门口.也迅快的挺剑助上阵去。

霍元伽杀机早起,立即命崆峒四魔和巴天义、宋天铎也冲杀过来.

另外毒火成全.黑魔时寅以及火莽.牛奔也都蓄势以待,只等霍元伽令下。

钟一豪、余亦乐、王大康、苗素苓见此情形,也都跃入场中,展开拼搏。一时之间,刀光剑影,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地上则一片飞砂走石,征尘滚滚,根本无法分清谁是谁来。

所幸霍元伽尚未命所有人一起冲杀过来,少林方面也仍能暂时保持中立。

双方混战间,忽听耳际响起一声如雷大喝,震得所有的人都耳鼓嗡嗡作响,拼战双方,情不自禁全都停下手来。

但见寺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定—位紫脸环目,满腮虬须,身材修伟,神威凛凛的劲装大汉,赫然是冷面阎罗胡柏龄!

在这刹那,霍元伽的手下百余人,几乎全都目瞪口呆,僵在当场。

拼战中停下手来的岭南二奇和崆峒五魔在原地呆了半晌.全都退回阵上。

只有罗铮和丁一魂.因已失去理智,仍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

霍元伽楞了片刻.才收回视线转头低声问黑魔时寅道:“时兄在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前遇到的可是他?”

时寅点头道:“不错!正是他。”

霍元伽再问道:“他究竟是不是胡柏龄?”

时寅道:“按说胡柏龄已经死了,哪有人死复活的道理?但这人的形貌,却又活脱是胡柏龄,尤其身手之高,似乎更胜当年的胡柏龄.实在令时某不解。”

霍元伽略一沉吟.当即大声道:“尊骂经过易容之后,的确与当年前任绿林盟主胡柏龄一般无二,尊驾既然武功不在胡前盟主之下,为何不以本来面目相见?”

胡柏龄脸上毫无表情,也并未答话。

只听巴天义低声道:“盟主,属下倒猜得出这人易容成胡柏龄的用意。”

霍元伽道:“你认为他用心何在?”

巴天义道:“这完全是钟一豪的授意,将他扮成胡柏龄,以便迫使您自动交出绿林盟主之位。其实这人除了武功之外,可能并无多大智谋,否则他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

霍元伽颔首道:“你分析得有道理。”

巴天义道:“盟主就该再和他讲几句话,很快便可瞧出他的破绽。”

霍元伽视线再转向胡柏龄道:“朋友,依老夫预料,你该是位堂堂的英雄好汉,何苦受他们这些绿林败类的愚弄驱使,若肯投到老夫这边来,老夫定不会亏待你。”

胡柏龄朗声道:“霍元伽.你可是希望胡某再回迷踪谷?迷踪谷本是胡某一手开创的,胡某随时都可回去,何必你来相请!”

霍元伽不觉脸色一变,转头道:“巴老弟.这人连声音也像胡柏龄!”

巴天义道:“声音像不足为奇,也许他是服了变音药。据说九宫山的圣手医隐魏天化已炼成几百种变音药.再经相互调配,想变出任何人的声音都毫无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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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肯透露身份,这倒是件麻烦事。”

“盟主何不将他生擒过来,他声音和形貌都像胡柏龄,如果能把他带回迷踪谷,倒是大大有用!”

霍元伽随即喝令金刀鬼梭丁一魂道:“把这人拿下,要擒活的!”

他不令铁拐追魂罗铮一起出手.不外是想先看看胡柏龄的身手,然后再决定是否派人助阵。

胡柏龄缓缓向前走出几步,接着翻腕拔出长剑。

他行走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二十年.黑道人物莫不为他的“拐内套剑”绝招丧胆惊魂.但他对付一般高手,最惯常的还是单独用剑。只有在遇到绝顶高手时,才剑、拐并用。

因之、此刻和丁一魂交手,他还不屑亮出铁拐。

突见丁一魂左腕一扬,一枚鬼梭闪电般直向胡柏龄咽喉袭去。

胡柏龄长剑一撇.“当”的—声,劈个正着,那鬼棱被劈得反而倒飞回去,差点儿重伤巴天义。

丁一魂投出鬼梭后,人也欺身疾进,金刀光芒滚动.有如漫天花雨,罩向胡柏龄上盘。

胡柏龄稳站原地,脚下半点不曾移动,长剑—招“神龙三现”,有如三柄剑同时出手,只听一阵刀剑交击之声,火星迸下.丁一魂已被迫倒退三四步,好不容易才拿桩站稳。

胡柏龄一收长剑,叱道:“丁一魂,看在你是师叔门下,胡某不忍伤你,还不快快退下!”

丁一魂两眼呆直的眨了几眨,看不出任何反应。

霍元伽喝道:“继续进攻!”

丁一魂似乎对霍元伽的话独能听懂,而且唯命是从,猱身起步,再向胡柏龄攻去。金刀过处,但见剑影一闪,又是一声震响,丁一魂的金刀立即脱手飞出。

同一时间,胡柏龄一掌又击中丁一魂前胸。

虽然胡柏龄并未过份用力,但丁一魂却被击飞了起来,直升一丈多高,才像天外飞石般摔向地面。

落地之后.张口喷出一股鲜血.竟然人事不知。

霍元伽大惊之下,再令铁拐追魂罗铮出战。

罗铮是在霍元伽以“向心露”控制下武功最高的一个.霍元伽预料他可能仍不是对方对手,随即暗示毒火成全准备火器,以备必要时再用火攻。

这次毒火成全竟拿出磷火弹,这种火器爆炸开来,杀伤力可及于数丈方圆之内,在此范围内,再快的身手也无法闪避。

胡柏龄仍稳站原地未动,只等铁拐追魂罗铮来攻。

罗铮虽是胡柏龄师叔酆秋的弟子,但二人却绝少见面,直到三年前酆秋忽然在落雁谷出现时,胡柏龄才和罗铮认识。

因之,对罗铮的武功如何,胡柏龄并不清楚。

罗铮人称铁拐追魂,不消说惯用的兵刃是拐。

他这拐是用镔铁打造而成,足有五六十斤,又因他跛了一足,因之,一拐有二种用途。

平时和战时都不离手。

突见罗铮镔铁拐往地上一点.人已凌空而起。

他那拐本来撑在腋下,但人既升空以后,镔铁拐已变成双手互握,一招“泰山压顶”疾向胡柏龄上盘猛击而下。

这一击力道何止千钧,即使胡柏龄是铜浇罗汉,铁打金刚,也会被从头顶砸到脚跟。

偏偏胡柏龄仍是不闪不躲,一咬牙,抡剑—招“横架金梁”向上格去。

一声金铁大震.胡柏龄虽然接住这刚猛无比的一击.但脚下却足足陷入地面半尺.乍看起来好像人忽然矮了半截。

看罗铮时.也被震得身子连晃几下,连额角都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略一喘息,又是一拐当头压了下去。

这一拐的力量,似乎较上次更重。

又是一声金铁大震。

这次是铁拐对上了铁拐。

因为胡柏龄早趁罗铮方才喘息的刹那.也改以铁拐击去。

双拐—接,高下立分,罗铮的镔铁拐顿被击得脱手飞出,人也被震得向后踉跄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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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久别重逢

这时,若胡柏龄追击过去,定可一拐或—掌将罗铮击毙。

但他并未这样做.因对方总是自己的远支师兄弟,而且又是神志不清之人。

霍元伽本打算要毒火成全发出手中的磷火弹,因见胡柏龄似是并无相犯之意.也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只听巴天义低声道:“盟主,这人不但形貌像、声音像,连使用的兵刃以及武功路数,也像极了胡柏龄。”

霍元伽蹙起双眉道:“这样说来,他该真是胡柏龄了。但胡柏龄明明已经死去.又怎可能活回来呢?”

巴天义耸肩道:“属下也被弄糊涂了!”

霍元伽道:“他是否胡柏龄,不必管他。不过,此人在,对咱们是大大不利,只怕今天的行动.很难圆满完成。”

巴天义不以为然道:“盟主未免顾虑得太多,有成老英雄的火器和崆峒老大的‘血雾散’,即使想烧掉这座白姑寺都并非难事,还有什么可怕?”

霍元伽道:“老夫并非怕事,而是觉得此时此地不宜惹事。一旦攻进白姑寺,少林方面必不致袖手旁观,到那时鹿死谁手,很难预料。”

他们二人这阵对谈都声音极小,胡柏龄等人并未听清说些什么。

麦小明似是有些不耐,叫道:“师兄,为什么不下令大家冲杀过去?”

胡柏龄道:“小明稍安勿躁.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轻举妄动!”

余亦乐离麦小明最近,低声道:“盟主自有高见,咱们一切依盟主指示行事。”

霍元伽忍不住叫道:“只要你们把高嶙交出.老夫情愿率领所属撤出白姑寺!”

胡柏龄立即吩咐麦小明道:“解开高嶙穴道,让他回去!”

麦小明大不情愿.叫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小弟好不容易将他擒到手,您却要把他放走?”

“别讲理由,只管放他回去!”

“师兄该明白,小弟另外的三位师兄,都受他控制,若放走了他,对咱们影响太大了!”

“要你放你就放.难道连我的话你也不听?”

麦小明一气之下,猛然飞起一脚直向躺在地上的高嶙踢去。

这一脚劲道奇重,直把高嶙踢起二丈多高.然后向对方阵中落去。

巴天义眼明手快.跃身将人接住。否则高嶙直掉地上,很可能会当场摔得气绝身亡。

霍元伽表现得十分爽快,见高嶙已回,随即便下令撤退。

本来该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惨烈拼搏,竟然如此戏剧化的收场,几乎所有的人都有着意外之感。

胡柏龄一声不响,径自回塔而去。

钟—豪、余亦乐、王大康、麦小明、范玉昆、苗素苓都随后跟了上来。

麦小明抢着道:“师兄实在不该把高嶙放回去,如果把他留下,小弟另外那三位师兄也许霍元伽就无法再驱使他们.”

胡柏龄面色凝重.叹口气道,“我何尝没想到这一层,但若留下高嶙,霍元伽怎能干休!一场血战,势必难以避免!”

麦小明道:“难道咱们还怕了他们?”

胡柏龄苦笑道:“在没有绝对把握之下.这场血战,还是以尽量避免为佳。”

麦小明挺了挺胸道:“以师兄的武功,再加上我们六个,怎能胜不了他们?”

胡柏龄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单以武功而论,我们的确并不在乎他们.但你可曾想到,双方一旦混战厮杀起来,势必连累到白姑寺和少林方面。”

“怎么会呢?”

“当然会!他们既有火器,又有毒剂.这两样并非纯以武功应付得下的。万一白姑寺被焚,我们如何向悟尘方丈交代。

另外.少林方面的天禅,天望两位大师以及他们的二十四名弟子.也必定因这事而受牵连,一旦他们有所伤亡,这后果是不是仍要我们来负责?”

麦小明终于不再言语。

胡柏龄继续道:“尤其塔内的他们七位,都行动不便.若当真白姑寺被焚,他们只怕连逃生都有困难,这方面我又怎能不有所顾虑?”

众人缄默了甚久.余亦乐才问道:“盟主有什么打算?如果老是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胡柏龄语气坚定的道:“还是照原定计划,今晚撤出白姑寺。”

余亦乐道:“盟主是否决定了下一步的落脚地点?”

胡柏龄似已胸有成竹道:“在五台山南麓.有处岳王庙,我和那里的住持方丈很熟.我已决定撤到那里去。那里距迷踪谷将近二百里路程,足可避免霍元伽再率众骚扰。”

麦小明不觉—喜.道:“那太好了!小弟第一个赞成。”

胡柏龄哦了声道:“你为什么赞成?”

麦小明道:“那里距定襄较近,到妙妙庵方便,那位老师太武功盖世.若能得她相助,将来消灭霍元伽就更容易了。还有,万姑娘也是咱们的人。”

钟一豪道:“到了岳王庙以后,盟主打算在那里住多久?”

胡柏龄道:“必须等他们七位伤势全好后,才能再打算下一步行动。”

钟一豪神色似是十分凝重,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胡柏龄皱了皱眉道:“钟贤弟好像有什么心事?”

钟一豪又是黯然一叹道:“既已被盟主看出,属下也就不得不说了。属下担心的是盟主三月假期已经快满.一旦盟主被四绝前辈召回,属下们又如何对付得了霍元伽?”

胡柏龄长长吁口气道:“你顾虑得固然极是,但我确是身不由己,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道:“咱们临走前必须对白姑寺方面以及天禅天望两位大师做一交代,现在我就过去向他们辞别一下。”

麦小明道:“小弟也要跟随师兄一起过去。”

胡柏龄道:“钟贤弟、余贤弟也一起过去好了!”

四人从塔中来到禅室,正好天禅大师、天望大师和悟尘都在。

双方见过礼后,胡柏龄随即说明来意。

天禅大师听后有些不安,因为胡柏龄率人一走,少林方面无形中已显得势单力薄,只是他身为一代武林宗师的少林掌门,不便表明而已。

麦小明看出天禅大师的心意,忙道:“老禅师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天禅大师诵了声佛号道:“但愿众位施主早去早回,否则老衲很难单独对迷踪谷采取行动,若再回少林重新调集人手,在时间上实在来不及。”

辞别天禅大师等人,再回到塔室,胡柏龄道:“我现在离开白姑寺一下,有关夜间行动的事,诸位现在就开始准备。”

钟一豪一愣道:“盟主要到哪里去?”

胡柏龄道:“我该回万月峡看看,师父是否已经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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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一豪啊了声道:“盟主和四绝老前辈当真住在万月峡?为什么万月堡的李管家都不知道呢?”

胡柏龄:“若被外界得知家师住处,家师又怎能算是个遁世之人?”

胡柏龄在宝塔各层巡视了一遍之后,便自行离寺而去。

钟一豪送出寺门外问道:“盟主予定什么时候回来?”

胡柏龄道:“一更左右回来.我回来后大家立刻出发。”

“万一四绝老前辈已经回来,把盟主留下该怎么办?”

“假期末满,我会尽量设法回来。”

胡柏龄走后.钟一豪等人便忙着做行动前准备。

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最重要的,该是如何照顾七名行动不便之人。

另外,带着阴手一魔也形成一种累赘。

不过他们最担心的.还是胡柏龄能否在预定时间回来。

晚饭过后,天色渐暗,胡柏龄果然回来了。

当他们离寺时.天禅大师、天望大师和悟尘直送出寺门之外。

悟尘还特别准备了—袋干粮交给了胡柏龄,以备在离开山区前食用。

这七名行动不便之人,苗素兰经过一天的调养,已可以勉强走路。

至于崂山二雄、江北三龙和文天生仍需人扶持。

另外阴手一魔,则是双手反缚,又用一块黑布罩住他的双眼,被夹在众人中间,半点也无法反抗。

晓宿夜行,三天后!他们已到达五台山南麓,住进了岳王庙。

这座岳王庙规模不小,但僧人却没有几个。

住持方丈法名青风,俗家和胡柏龄是同乡—门亲戚,说起来该是胡柏龄的表叔。

数日后,崂山二雄、江北三龙、苗素兰、文天生七人,都已日渐康复,麦小明便建议胡柏龄到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取“向心露”解药。

他们在经过—番争议之后,决定由胡柏龄、麦小明亲自押解阴手一魔到吕梁山。

这是因为阴手一魔老奸巨滑,必须有胡柏龄和麦小明这样的高手押解,路上才不会出问题。

好在此刻已用不着担心霍元伽再来袭击。

此刻的阴手一魔,可谓狼狈到家,双手反缚,上身还被连点三处麻穴,但脚下却能照样走路。

所幸一路上并末碰到熟人,否则,这老魔头不撞死才怪。

次日已到定襄县城,由定襄南行,二十余里后便是妙妙庵。

麦小明道:“师兄,咱们要不要再到妙妙庵一趟?”

胡柏龄道:“为什么又要再到妙妙庵?”

麦小明道:“去看看万姑娘,如果她能回来,咱们岂不又多了一个人手,若能遇到老师太,那就更好了。”

胡柏龄自然也惦记着万映霞,她是义兄万晓光的独生女儿,万晓光在临死前,曾把万映霞托付给自己,如今万映霞寄身尼庵,他又怎能不关心她的近况。

另外,他也确想见那位缁衣老尼。

如果缁衣老尼真是当年妙妙仙子,那就该是自己的师叔,不论在礼貌和亲情上,都应拜见一番。

虽然上次也曾见过,但却算不上是正式相见。

于是二人押着阴手一魔由岔路转往妙妙庵。

此刻阴手一魔已不再黑布遮眼,傻愣愣的问道:“到吕粱山不是这样走的。”

麦小明道:“怎样走由我师兄决定,你这老王八蛋罗嗦什么?”

阴手一魔干咳了两声道:“老夫是不愿你们多绕冤枉路,你这小子倒狗咬吕洞宾!”

麦小明骂道:“好啊!你嘴里还敢不干不净,不甩你几耳光,谅你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胡柏龄忙道:“算啦!他已经够丢人的啦,用不着再整他。”

来到妙妙庵前,远远又望见万映霞站在门口。

万映霞一见胡柏龄和麦小明.连忙迎了上来见礼。

麦小明抢着问道:“老师太和庵主都在吗?”

万映霞并未回答.却愣愣的望着阴手一魔道:“这人是谁?”

麦小明笑道:“你仔细看看,像不像阴手一魔那老王八蛋?”

万映霞眨动着双眸道:“阴手一魔怎么落到这种地步?”

麦小明道:“他早就该落到这地步了.你好像很同情他。”

胡柏龄道:“小明别和霞儿说些废话.咱们马上进庵要紧。”

却见万映霞面有难色道:“叔叔如果有事,最好由侄女先进内禀报。”

胡柏龄一愣道:“是否我和小明不便进去?”

万映霞歉然道:“不瞒叔叔,侄女正是奉师父之命把守庵门,任何人不得进入。”

“这是为什么?”

“侄女也不清楚。”

“那就由你先进去向庵主通报,就说我有事求见!”

万映霞转身而去。

麦小明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把着门不准任何人进去,其中必有蹊跷?”

胡柏龄道:“等霞儿出来后再做计较。”

不大一会儿,万映霞便匆匆忙忙的奔出来道:“叔叔.师父要您赶紧回定襄县城去!”

胡柏龄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从定襄县城来,为什么要我回去?”

“师父说有位老前辈要找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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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老前辈?”

“就是庞士冲庞老前辈。”

“他……他找我做什么?”

“侄女不清楚。”

“他怎么会在定襄县城找我?”

“他是准备到万月侠找叔叔的.据说他老人家要在定襄访一位友人,所以今晚住在定襄县城。叔叔到了定襄,一定可以找到他。否则他赶往万月峡,岂不扑了空。”

“定襄县城那么大.我到哪里找他?”

“据说,他今晚将住在客店里,定襄县城只有二三家客店.找起来很方便。”

胡柏龄沉忖了半晌,望麦小明—眼道:“走!咱们回定襄去!”

麦小明道:“咱们这次出来的目的.是要到吕梁山取解药,这样一来,岂不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胡柏岭道:“庞老前辈找我,必定有十分要紧的事.怎好让人家空跑—趟。好在此处离定襄县城不远.最多不过耽误一天时间.算不了什么。”

“师兄猜想该是什么要紧的事?”

“我和庞老前辈以前很少来往。甚至连见面都没几次.他现在找我,—定与翎儿有关.”

“师兄所料不差,一定是有关翎儿的事.这倒非去见他不可了。另外,师兄和他还有一层关系.”

“什么关系?”

“他只是声声说师嫂是他的义女.如此看来.也等于是师兄的义父了!”

“这只是他自己说的,据我所知,你师嫂从前根本不认识他。”

“可是翎儿却是他的亲外孙、而师兄和师嫂则是翎儿的义父母,凭着这层关系,师嫂认他作义父,并非不可能。

否则师嫂临终前,为什么会当众声明要他把遗体带走?更何况从天台万花宫回来这几月中,庞老前辈一直是帮忙咱们的。”

就在这时,庵内已传来静月庵主呼唤万映霞的声音。

胡柏岭道:“霞儿,你回庵去吧.请代我向令师致谢!”

万映霞向胡柏龄施了一礼,又向麦小明打过招呼,才进入庵门。

于是,麦小明和胡柏龄押着阴手—魔,再回定襄县城。

此刻阴手一魔心里越发不是味道,因为见到庞士冲后,又多了一个对头.吊然庞士冲不会把他怎么样,但颜面却必更荡然无存。

定襄果然只有二三家客店,由于带着阴手一魔在街上行走不方便,胡柏龄一进县城便先找了家客店住下,然后命麦小明到其他客店查访庞士冲。

麦小明很快便访遍其他客店,却始终找不到有庞士冲这名住客。

再回到所住客店.大为失望的向胡柏龄报告查访经过。

胡柏龄倒是很沉着,道:“也许庞老前辈太晚之后才投宿,咱们就趁这机会休息休息也好。”

麦小明道:“如果天晚之后还是找不到庞老前辈呢?”

胡柏龄道:“不管如何,咱们在定襄县城住上一晚,若找不到人,明天就继续赶往吕梁山。”

午饭过后,麦小明小睡了一会儿,看看天色已晚,再到另外客店访查。

刚出了客店门,迎面来了一位老者,麦小明不觉眼睛一亮,来人赫然正是庞士冲。麦小明一阵惊喜,急急迎上前去道:“庞老伯.可找到你老人家了!”

庞士冲一见麦小明.也透着惊喜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晚辈正是要找庞老伯的!”

“你找老夫做什么?”

“晚辈上午曾到过妙妙庵,据庵主说,庞老伯到万月峡找胡盟主,并说庞老伯今晚将投宿定襄县城,晚辈这才也回到定寝县城。”

“可是老夫还是要到万月峡找胡盟主,你若有时间.就陪老夫一起去也好。”

“不必了,胡盟主就住在这家客店。”

“胡盟主怎会住在这家客店?”

麦小明当即把胡柏龄率众由白姑寺来到五台山南麓岳王庙,及目前正要押解阴手一魔到吕梁山取解药的经过大略说一了遍。

庞士冲喜道:“那太好了,快带老夫进客店见胡盟主去!”

二人匆匆进了客店.还没走到房门,麦小明就喊道:“师兄.庞老伯来啦!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一语未毕,胡柏龄早肃容迎了出来,望着庞士冲拱手过额道:“晚辈胡柏龄.拜见庞老前辈!”

庞士冲忙道:“都是自己人,用不着客套!”

他的这句话,分明又是倚老卖老,以谷寒香的义父自居。

胡柏龄只好又改口相称道:“庞老伯!”

庞士冲呵呵笑道:“应该的,别忘了老夫是尊夫人的义父。”

进入上房,胡柏龄把庞士冲让至上座,并亲自献上茶。

庞士冲喝了口茶道:“老夫本来打算到万月峡找你,能在这里遇上,也省去一番奔波.”

胡柏龄道:“庞老伯怎知晚辈住在万月峡?更何况晚辈家师住的地方,至今并无任何外人知道。”

庞士冲道:“老夫昨日遇见了令师四绝老人,四绝老人已对老夫讲过他所住的地方。”

胡柏龄猛吃—惊道:“家师回来了?7原来庞老伯和家帅认识?”

庞士冲摇头道:“老夫年纪虽老,但四绝老人却更是老夫的前辈。他比老夫可能要年长百岁以上。当老夫幼年初出道时,他早已息隐江湖,老夫从前怎可能认识他?”

“庞老伯在什么地方遇见家师的?”

“妙妙庵附近山上。”

“那么庞老伯到万月峡找晚辈又是为了什么事?”

“老夫是受令师之托,因为四绝老人想知道在他外出三月期间,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胡柏龄不觉心头一凛!

四绝老人临走时,曾—再嘱咐他.不得再涉足迷踪谷,偏偏他未曾遵师命.这如何让他向庞士冲回答。

另一方面.麦小明内心也大为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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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绝老人一回来,胡柏龄势必不能再领导他们对付霍元伽,如此一来.岂不一切希望都要落空。

庞士冲见胡柏龄沉吟不语.皱了皱眉道:“你怎么不回答老夫的话?”

胡柏龄道:“关于晚辈将近三个月来的行踪.小明方才是否已对老伯提过?”

麦小明抢着道:“方才我己在客店门外对庞老伯讲了。”

胡柏龄道:“也就是如此而已。”

庞士冲默了一默道:“那么老夫就这样回复令师好了。”

“家师目前在什么地方?”

“妙妙庵。”

胡柏龄哦了声道:“这就奇怪了,晚辈上午还到过妙妙庵,偏偏庵主不准进去。既然家师在妙妙庵,为什么又不准晚辈亲自见他老人家?”

庞士冲长长吁口气道:“其中原因,老夫也看出了些,只是并不十分清楚,你可知道妙妙庵那位老尼是什么人?”

胡柏龄道:“如果晚辈所料不差,她必是传说中当年的妙妙仙子,是家师的师妹,也是晚辈的师叔。”

庞士冲颔首道:“半点不错,妙妙庵的那位妙妙老尼,正是当年的妙妙仙子。”

胡柏龄急急问道:“她和家师可曾见了面?”

庞士冲道:“他们当然都见了面,而且目前都在妙妙庵。”

胡柏龄顿了顿道:“听说他们师兄妹之间……”

庞士冲似是也有着无限感慨道:“不错!当年他们师兄妹一共三人.四绝老人是大师兄,三妙书生是二师兄,妙妙仙子是师妹.师兄妹之间可能年龄相差不大。于是,一桩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就发生在他们身上。”

“后来呢?”

“妙妙仙子既深爱着大师兄,又对二师兄不能忘情,在难以选择之下,只好忍泪他去,四绝老人和三妙书生寻遍天涯海角,始终无法找到她的芳踪。从此,四绝老人和三妙书生也都远避尘世.与外界断绝音信。”

“据晚辈所知.三妙师叔数十年来,一直住在天台万花宫地府之内。”

“老夫听四绝老人和妙妙老尼的语气.妙妙老尼和三妙书生早有联系,唯有令师四绝老人,是数月前才得知三妙书生的隐居之处。所以才写了一封信命你送去。至于今师和妙妙老尼,可能是数日前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不期而遇的。”

“他们相恋百余年,如今见了面……”

“他们都是一百多岁将近两百岁的人了.此刻见了面,除了感慨往事,互叙离衷外,自然已不复再现小儿女私情。”

胡怕龄望了望窗外天色.才不过刚刚起更,带着迫不及待的神色道:“晚辈决定现在就再赶往妙妙庵,以便拜见家师和妙妙师叔!”

庞士冲道:“你已知妙妙庵主不准你进去,何必再去?”

胡柏龄道:“现在晚辈已知上情,妙妙庵主就没理由再不准晚辈进去。”

庞士冲道:“据老夫料想,妙妙庵主不准你进去,一定是令师的授意。”

“家师怎可能这样做呢?”

“理由很简单,他是希望和妙妙老尼多聚晤几日,不愿任何人打扰他们的清静。”

“家师也许忘了,晚辈这里还有三妙师叔写给他老人家的一封信,他又怎会不急着看信。”

“既然你有三妙书生的信,事情就好办了.走!老夫陪你一起去。”

三人出了客房,胡柏龄交代道:“小明去把阴手一魔牵出来!”

庞士冲—愣道:“怎么?阴手一魔落在你们手中?”

麦小明忙道:“那老小子投靠了霍元伽,上次晚辈们劫牢时.把他生擒活捉了来。现在正是要押着他到吕梁山取‘向心露’解药。”

“原来如此,记得老夫上次曾说过要帮你们设法找到解药,现在老夫已经找到了,你们就用不着再麻烦了。”

麦小明大喜道:“就请老前辈再回房,晚辈把阴手一魔带过来.要他认一认解药对不对。”

庞士冲道:“这倒使得。”

当庞士冲和胡柏龄回到房间不久,麦小明便从另—房间把阴手一魔押了过来。

庞士冲不觉嘿嘿笑道:“阴手老鬼,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阴手一魔面色憋得有如猪肝,哪里还能讲出话来。

庞士冲从怀里摸出一只绿色玉瓶,倒出二粒丸道:“阴手老鬼,老夫弄来的‘向心露’解药,你看看对不对?如果不差.老夫就讲个人情,现在就放了你。”

阴手一魔看了一看,立刻说道:“一点不错,正是向心露解药。”

麦小明忙道:“庞老伯,这老小子为了放他,您这解药,即使是假的,他也必说是真的。他说真的,怎能算数?”

突见庞士冲一抬手,便把阴手一魔点昏,接着从怀里又掏出一粒红色药丸道:“用茶水给他服下!”

麦小明怔怔的道:“这是什么药?”

庞士冲道:“比‘向心露’更厉害的一种药,这样一来,就可安心把他放走了,从今之后,这老小子不可能再兴风作浪。”

“可是老前辈的解药究竟对不对?”

“你放心,老夫这位好友,人称医隐,歧黄之术,堪称独步当世。据说连阴手一魔研制的‘向心露’都是偷他的秘方。”

麦小明依言把那粒红色药丸喂阴手—魔服下。

庞士冲道:“把他再拖回原来房间,当他醒来之后,必定神智全失。”

胡柏龄道:“小明把阴手一魔房门锁上,现在咱们该动身到妙妙庵了。”

庞士冲道:“依老夫之意,今晚最好就在客店宿下,深夜去打扰令师和令师叔,岂不干扰了他们的清静,明天一早出发不迟。”

次日一早,庞士冲、胡柏龄、麦小明便起来用早饭。

饭后便装出发。

麦小明道:“阴手老小子怎么办?”

庞士冲道:“把他带到野外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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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出阴手一魔,果然两眼又直又呆,和白痴一般无二。

出了城,来到郊外,麦小明又问道:“庞老伯,如果就这样把他放走,他岂不要活活饿死?”

庞士冲笑道:“你这小子怎么忽然发起慈悲来了?这种人饿死还有什么可惜的!”

麦小明立即为阴手一魔解开索.在他屁股上踢了—脚道:“老小子.滚吧!”

阴手—魔半点没有知觉.只是晃了一跟头,然后摇摇摆摆的踉跄而去,一代魔头落得如此下场.也够凄惨的了。

不到一个时辰,便到达妙妙庵前。

这次门外无人.庞士冲道:“不可太莽撞,待老夫先进去看看!”

很久之后,庞士冲才面带笑容,走了出来道:“进来吧!四绝和妙妙两位前辈正在佛堂后的精舍里等你!”

胡柏龄整了整衣冠,在庞士冲的前导下.带着麦小明进门前往佛堂后而来。

走到精舍门外,只见四绝老人和妙妙老尼正并肩坐在那里。

胡柏龄慌忙肃容上前拜见,拜完了四绝老人,再拜妙妙老尼。

麦小明也跟着上前大礼拜见。

四绝老人招呼庞士冲在一旁坐下,问胡柏龄道:“原来你已认识你师叔?”

胡柏龄躬身道:“弟子从天台山返回时,在庵外山上见过师叔,但那时师叔并未表明身份。”

四绝老人道:“难得今天你终于正式见到你师叔,连为师也是百年来直到前几天才有机会和你师叔见面。到天台万花宫的事怎么样了?”

胡柏龄连忙恭恭敬敬的将三妙书生的信呈上,并暗中留意四绝老人看信的神情。

四绝老人先是有些激动,但很快便平静下来.看完信,转头道:“二师弟本要来北岳看我.但又因故不便远行,还是由我到天台山去看他吧!师妹要不要一起前去?”

妙妙老尼缄默半晌道:“还是先把这里的事处理完毕再说吧!那时小妹定会陪同大师兄前去。”

四绝老人颔首道:“也好,师妹现在就告诉龄儿真相吧!也好给他一个惊喜。”

妙妙老尼转过头来,视线投向胡柏龄道:“龄儿,你还想不想念你妻香儿?”

胡柏龄心砰然一动.应道:“弟子当日与寒香誓同生死.如今弟子苛活人世.和她天人永隔,岂有不思念她的道理!”

妙妙老尼微微一笑道:“那么师权现在就告诉你,香儿并没有死。”

胡柏龄一阵惊喜之下.反而呆在当地,久久说不山话来。

庞士冲也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唯有麦小明,因早就认定那黑衣蒙面女子必是谷寒香,因之.反而能保持镇定.

半晌之后.胡柏龄才激动无比的道:“寒香究竟是怎么活回来的?师叔快请告诉弟子!”

妙妙老尼道:“是你三妙师叔把她救活的。”

“她……她能死而复活吗?”

“这话实在问得太傻.你本身不也是死而复活吗?你师父能救得了你.难道你二师叔就救不了你的妻子?何况据说香儿当时的伤势.比你还轻些。”

胡柏龄不敢再多问这方面的事.迫不及待的道:“寒香目前在哪里?可否容弟子和她一见?”

妙妙老尼吩咐麦小明道:“你去通知静月,要她把香儿带到这里来!”

不大一会儿.谷寒香果然随着静月.在麦小明的陪同下,姗姗进入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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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复统绿林

不难想见,在这刹那,胡柏龄和谷寒香夫妻久别重逢,又都是历经死劫归来.筒直恍如身在梦中.恨不得相拥痛哭一场。但因有四绝老人、妙妙老尼以及庞士冲在,也只有强忍内心的激动。

谷寒香依次向四绝老人、妙妙老尼、庞士冲见礼,然后待立在妙妙老尼身旁.

忽听麦小明大声道:“老师太.您太不应该了。”

他这大声一叫,使得室内所有的人,都齐齐一惊。

但妙妙老尼却并未动怒,缓缓问道:“你且说说,我有什么不该?”

麦小明理直气壮的道:“晚辈从前所见的那位黑衣蒙面女侠,分明就是晚辈的师嫂.你老人家却不但一再隐瞒,而且甚至带着我们到墓地去看鬼。您这样做,岂不是大大不该?”

妙妙老尼淡淡一笑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这样做。”

“你老人家有什么苦衷?”

“这是三妙二师兄交代的,他打发香儿由天台山到这儿来见我,要我代为照看香儿,授她武功,并写来一封亲笔信,要我告诫她暂时不可与昔日任何亲人相认。”

“这是什么原因呢?”

“这是三炒二师兄的郑重交代,连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这样做岂只你们现在不谅解.连香儿也大不情愿。但师命在身,她又不敢不遵。”

麦小明自知错发了性子,只好歉然的说:“那么晚辈的师嫂现在已以本来面目出现.你老人家总该让她和胡师兄夫妻团聚了吧!”

妙妙老尼略一犹豫,终于点了点头道:“好吧!我虽有意仍把她留在庵中,但又不忍拆散他们夫妻,过两天我就把她送到万月峡去。”

麦小明大喜,忙道:“晚辈们现在已经搬到五台山南麓的岳王庙!”

妙妙老尼道:“那就更近了,现在你们可以走啦!三天之内,我一定会要香儿到岳王庙和你们相会。”

只听庞士冲轻咳了一声道:“晚辈有几句话想与二位老前辈讲,不知两位老前辈是否肯容晚辈一言!”

四绝老人哦了声道:“庞老弟有话请讲!”

庞士冲肃容正色道:“柏龄和香儿当年都曾做过天下绿林盟主,老前辈可否开恩让他们重返迷踪谷,再为天下绿林尽一份力量。”

四绝老人面现不悦之色道:“这话可是龄儿拜托庞老弟讲的?”

庞士冲连忙摇头道:“老前辈别误会,柏龄从没向晚辈提起这件事。”

“既然如此,庞老弟又为何代他们讲话?”

“老前辈想必已经知道,目前的绿林盟主霍元伽.为恶累累,居心叵测,若任由他猖狂下去,日后绿林苍生,必遭大劫。晚辈为天下绿林着想,才不得不向老前辈进言!”

四绝老人听后神色深沉,不再言语。

妙妙老尼轻轻叹息一声,侧脸道:“大师兄,他说得有理,为挽救天下绿林苍生,你就用不着再坚持了!”

四绝老人沉吟了半响,终于长吁了口气道:“要他们先回去,让我仔细考虑!”

辞出妙妙庵的,只有胡柏龄和麦小明,庞士冲决定留下来找机会继续说动四绝老人。

在回程的路上.胡柏龄和麦小明内心都充满着无尽兴奋.纵然四绝老人不准他们重返迷踪谷.至少胡柏龄和谷寒香必得团圆,照样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他们一路急赶.连夜间都不曾投宿,次日午后,便到达五台南麓岳王庙。

钟一豪等人见胡柏龄和麦小明这么快就回来,都有些茫然.争着上前问长问短。

当麦小明说明曾到妙妙庵与谷寒香相会的经过后.众人莫不欢欣鼓舞.雀跃三丈,只盼谷寒香能早日来与他们相聚。

这时由牢里救回来的七人.都已恢复得差不多.只要四绝老人允准胡柏龄和谷寒香重返迷踪谷.他们都可参加战斗行列。

三天后,谷寒香果真来到岳王庙,半年不见,似是越发国色天香.光艳照人。

陪同谷寒香前来的.除庞士冲外,连万映霞也来了。

庞士冲和胡柏龄等人—见面就宣布了个好消息.那就是四绝老人已准许胡柏龄重返迷踪谷再掌天下绿林,万映霞则是奉妙妙老尼之命前来助阵。

众人无不欢天喜地,当晚就在岳王庙破例大开筵席.直喝得不醉不休。

众人商议的结果,决定次日使出发再回白姑寺,然后对迷踪谷展开行动。

另外—件令众人高兴的事,便是庞士冲也情愿仗义相肋,因为他在护送谷寒香前来的路上,谷寒香已真的拜他作义父了,当然要帮干女儿的忙.

次日一早出发.两日后便回到白姑寺。

令他们大吃一惊的是,白姑寺住持悟尘和他的三名弟子以及天禅、天望大师等人竟然不见了.只剩下一座空寺。

不管如何,众人还是在白姑寺住了下来。

当晚.胡柏龄派出万映霞和文天生到万月峡,目的是向李茂查询是否知道白姑寺发生了什么事.再派出江北三龙到附近市镇采购食用之物.然后集合所有人在禅堂议事。

胡柏龄是主事之人,但因庞士冲是前辈人物,又是谷寒香的义父,便推让庞士冲主持大局。

庞士冲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坐上了主位。

麦小明抢先道:“要行动就该越快越好.庞老伯.明天就动手好不好?”

庞士冲道:“老夫也是这意思。依老夫判断,白姑寺内少林方面的人,必定也都陷入迷踪谷。不过老夫希望能先了解一下迷踪谷内最近的情况.然后再采取行动。”

麦小明拍拍胸脯道:“那很简单,晚辈今晚就进谷设法踩探一下。”

庞士冲摇头道:“谁都去得,就是你去不得。”

“为什么晚辈去不得?”

“你是霍元伽的眼中钉,万—有了差错.只怕就有去无回了!”

“晚辈一定有办法脱身。”

“不成!老夫不准你去。”

麦小明正要再讲,忽见一名大汉匆匆奔了进来。

立刻,禅堂内响起一阵惊喜的呼叫声。

原来大汉竟是失踪半年的江北五龙老大出云龙姜宏。

姜宏是半年前和钟一豪等人由天台山返回时先遣回谷,但回谷后却—直没有他的消息。

钟一豪迫不及待的问道:“姜兄这几月究竟人在哪里?”

姜宏首先向庞士冲、胡柏龄、谷寒香见下礼,来不及多问谷寒香是怎么活过来的,便道:“兄弟半年前刚由天台山回谷.就被霍元伽囚禁在一处秘洞里。”

钟一豪一皱眉头道:“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姜宏道:“多亏一个叫赵福的三天前偷偷把兄弟放出。”

“你怎知我们已来了白姑寺?”

“兄弟先躲藏在万月峡.听李管家说,胡盟主已经重出江湖.目前正在白姑寺,因之兄弟就赶来了,正好方才在路上遇到了文天生和万姑娘。”

“少林掌门天禅大师带领天望大师和二十四名弟子前些天也住在白姑寺,现在都不见了,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福对兄弟讲过,他们已都被霍元伽掳进迷踪谷去了!”

“迷踪谷目前的情形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只是据说新近又增添了不少人马。”

姜宏接着把所知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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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庞士冲道:“好了好了!用不着再派人进谷踩探事情,现在大家就回去休息,夜晚派出必要警戒,明天一早就展开行动。”

次日早饭后,庞士冲、胡柏龄、谷寒香等一行将近二十人.由白姑寺出发,开往迷踪谷。

他们要正大光明的进谷.所以时间选在白天。

来到谷口,关卡上的喽兵.一见死去的两位前任盟主胡柏龄和谷寒香居然率队出现,全惊得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

胡柏龄并不难为他们,要他们派人速速进谷向霍元伽通报,然后再招呼众人缓步向谷内进发,目的是让霍元伽来得及准备。

当他们到达绿林总寨聚义厅前的场上,霍元伽早已列阵等待,所谓列阵等待,并非列阵相迎,而是列好了阵式,剑拔弩张,一副兵刃相见的气势。

站在霍元伽身后的,不下数十人之多,依稀可辩的,便有岭南二奇、崆峒五魔、毒火成全、黑魔时寅、牛奔、火莽、罗铮、丁—魂、高嶙,张敬安、、天机、天觉、悟明以及九名铜人。

等于迷踪谷精锐尽出。

更让胡柏龄等人惊异的.连少林掌门天禅大师、天望大师以及少林二十四名僧人也在内。

胡柏龄等人缓缓来到霍元伽身前三丈外,也停下脚步。

霍元伽等人,原已在白姑寺见过胡柏龄,此刻见谷寒香也已出现,不少人都不免大惊失色.

但霍元伽对这二人是否真是胡柏龄和谷寒香,似乎仍心存怀疑,否则,他必定另有一套应付办法。

庞士冲首先发话道:“霍元伽,谜踪谷前后两任盟主都来了.你目前虽也贵为绿林盟主,但总不能不承认曾做过他们二人的属下,如今不但不大礼相迎,反而列阵以待,成什么体统?”

霍元伽冷然笑道:“庞士冲,你不在长白山逍遥,为什么也来淌浑水?”

庞士冲哼了声道:“老夫为援绿林苍生而来.怎能说成是淌浑水?霍元伽,你若知礼知趣,就该立即让出绿林盟主之位,也许仍能保住你昔日副盟主之职。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霍元伽脸色骤变,喝道:“迷踪谷岂容你这老匹夫猖狂?哪个出去把他拿下!”

他身后高手虽多,但却都凛于庞士冲的威名,谁都不敢自告奋勇出战。

霍元伽转头望了巴天义一眼,低声道:“要天禅老和尚出战!”

只见巴天义来到身后的天禅大师旁,在他身边比手讲了几句。

说也奇怪,天禅大师竟然倒提着龙头禅杖走了出来。

谁也想不到,霍元伽竟然首先派天禅大师出场,分明在为庞士冲等人出难题。

庞士冲正在为难,只见谷寒香已手横短剑,莲步姗姗的走了出来。

庞士冲叫道:“香儿小心,这老和尚正是当今少林掌门天禅!”

谷寒香不动声色道:“义父放心,女儿早就认识他!”

庞士冲道:“他虽然已经迷失本性,但武功却在,你千万不可轻敌.而且还最好别伤了他。”

谷寒香道:“女儿知道。”

她的话刚刚说完,忽见天禅大师龙头禅杖一抡.“呼”的一声.有如风驰电掣般拦腰扫了过来,威势之猛,真可惊天动地。

庞士冲、胡柏龄等人正在为谷寒香捏一把冷汗之际.谷寒香却已失去所在,使得天禅大师空发—招,反而闪了个大跟头。

原来谷寒香不知用的什么身法,竟然在瞬息间闪过龙头杖一记横扫,直到天禅大师收势之后,又在原地现身,就像是一具魅影,忽而消逝忽而复现—样。

虽然她并未出手.却看得全场所有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尤其胡柏龄,总算亲眼目睹了爱妻此刻的身手。

霍元伽喝道:“天禅老和尚,等什么?还不快快再发招!”

谁知天禅大师刚欲发动第二招,却忽然身子一仰,向后倒了下去。

在场中人,几乎谁都没看清天禅大师是为什么忽然倒下去的,但却谁都知道他是中了谷寒香的指力和掌力。

看谷寒香时,仍站在原地未动,刚才发生的事,就像与她完全无关一般。

霍元伽大惊之下,回头瞥了崆峒五魔一眼道:“你们一起上!”

五魔虽然也惊骇谷寒香高不可测的身手,但仗着人多,又不敢不遵霍元伽的令谕.互递一个眼色,一拥而上.齐齐向谷寒香攻了上来。

崆峒五魔,个个都称得上是顶尖高手,如今五人联手.群围合攻,威力岂同小可。—时之间.竟把谷寒香也逼得手忙脚乱。

谷寒香方才出战天禅大师.所以能得心应手,不外是因天禅大师因心神丧失,以致反应迟钝,虽具盖世武功.谷寒香仍有机可乘。

此刻一人迎战五魔.自然顾前不能顾后.顾左不能顾右。纵然她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却被纠缠得难以尽情发挥。

麦小明一见师嫂陷身重围,不等庞士冲和胡柏龄发令.立刻挺剑也加入战圈。

有了麦小明加入,情势随之大变,反而逼得五魔步步后退。

忽听胡柏龄大喝道:“住手!”

谷寒香和麦小明闻言双双向后跃退。

五魔已有些招架不住,自然不敢追击。

麦小明却心中有些不快.叫道:“师兄.小弟和师嫂马上就可把这五个王八蛋结果,您怎么却忽然叫停?”

胡柏龄道:“你和你师嫂只管退下去.现在由我来亲自和他们会会。”

谷寒香和麦小明只好退回阵中。

胡柏龄目注霍元伽道:“霍元伽,你好像始终不相信我是真正的胡柏龄.可敢亲自出手和我一战。”

此刻的霍元伽.巳成骑虎难下之势,虽已有些相信对方是胡柏龄,却又不便承认。因为他一旦承认,就必须让山绿林盟主宝座,这又岂是他心甘情愿的事?

当下,他强作镇定,阴森森一笑道:“老夫身为天下绿林盟主,手下战将如云,对付尊驾,何须亲自出手?”

霍元伽再喝令崆峒五魔道:“还是由你们五人一起上!”

崆峒五魔见又是以五对一,而且弄不清是真胡柏龄还是假胡柏龄,自是毫无所惧,五人分五个方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围攻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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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柏龄见五魔来势太猛,也不敢过分大意.一出手便两种兵刃并用,右剑左拐,旋身迎战。

这时站在前面的谷寒香和麦小明,都凝神蓄势以待,准备随时出手相助。

双方一交手就各出绝招,很快便把胡柏龄围在一片滚滚流动的光影之中.此时即使有人想上前助阵,也似乎难以插进手去。

双方高手都屏息以待,个个看得眼花缭乱,而胡柏龄方面的人,除眼花缭乱外,更加上提心吊胆。

起初,五魔一下子就把胡柏龄包围得十分紧密,似乎有意迫使胡柏龄无法施展。

片刻之后,包围圈却又越来越松,显然,五魔已是被胡柏龄剑、拐交施的威力逼得不敢过份靠近。

大魔阴天琳见施放“血雾散”的时机已到,趁空探手入怀,立即扬腕准备向胡柏龄面部撒去。

哪知他右腕刚刚扬起,突然右肩一凉,整条手臂,竟然被胡柏龄的长剑齐肩削下,当即倒卧在血泊之中。

其余四魔,见大魔断臂倒地,一时之间,悲愤攻心,不但不退,反而招式进得更猛。

兵刃交错震响间.只听“砰”的—声,胡柏龄竟然一拐又砸中了二魔巫道全尖顶.别说二魔巫道全的脑袋是肉做的,即使是个铁球,照样也会被砸个铁彀迸裂。

巫道全连叫都没叫出声,便当场做了无头之鬼。

剩下的三魔虽然个个胆颤魂飞,在这种情形下,却并无—个趁机逃逸,依然全力联手硬拼。

只听又是一声惨呼,三魔刀魔谷一峰的脑袋竟然飞起了一丈多高。脑袋尚未落地,身子已先倒了下去。

此人虽身首异处,但中气之足,却令人震惊。

那一声惨呼,不消说是脑袋在脖子上时所发,但脑袋离开脖子后,却仍余音不绝,如非当场目睹,谁也不会相信真有这种怪事发生。

此刻最心胆俱裂的,该是四魔剑魔司太平,因为胡柏龄杀人是按照五魔依次杀的。先杀大魔,再杀二魔,如今是杀了三魔,下一个必定是自己了。

心念及此,哪里还敢再战?正欲抽身急退.不想对方的铁拐已到.竟然把四魔司太平拦腰斩成两段。

五魔花秀这时早已两腿发软,想跑也跑不动,被胡柏龄振腕一剑.脑袋也搬了家。

胡柏龄顷刻之间.连斩崆峒五魔,这等神勇,全场所有的人,包括庞士冲在内!几曾见过.一时之间,几乎全都呆在当地.

其实,胡柏龄自三午前复出江湖就任天下绿林盟主后,即下定决心不再妄乐无辜。但崆峒五魔却并非无辜,五人狼狈为奸,恶迹照彰,把他们除去.反而是做了一件造福绿林的好事。

胡柏龄本以为霍元伽会就此屈服,也可免去再一次腥风血雨更为惨烈的杀戮局面,岂知霍元伽在微一停顿之后,竟发动身后的百余名高手,像海潮般一起向胡柏龄方面冲杀了过来。

这一来,胡柏龄、谷寒香、庞士冲方面的群豪,也都冲杀过去,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立即展开。状况之惨烈,绝非局外人可以想象。

胡柏龄、谷寒香、庞士冲、麦小明担心损伤了自己的人,都抢在第一线拼力厮杀,以四人的神勇,霍元伽方面的高手,并无一人能抵挡得住。

霍元伽见大势已去,急急率领岭南二奇落荒而逃。

胡柏龄和谷寒香念在这二人曾是自己属下,本想放他们一马.但庞士冲、麦小明、钟一豪、余亦乐等人却不肯舍,很快便把他们制服,然后押回聚义厅。

庞士冲所以不当场结果他们,不外是为了尊重胡柏龄和谷寒香,以便交由他们夫妻亲自处置。

这时大厅外的广场,早已尸横遍地。毒火成全、黑魔时寅、火莽、牛奔以及江南四怪中的老大山魑毛越.全倒卧在血泊之中。

至于少林片面的天禅、天望、天机、天觉、悟尘以及那数十名僧人.却都已不知去向。其中有少数几名僧人,也死在混战之中。

谁知片刻之后,大厅外竟一下子又涌来好几百人。

胡柏龄等群豪先是大感吃惊,好在很快便看出原来他们是拥戴故主表明效忠而来的。

当下胡柏龄朗声告诉他们暂且各回岗位.等事情处理完毕后再——接见慰问。

众人这才欢呼而散。

胡柏龄检视自己带来的群豪,除少数几人战伤外.其余都完好无恙。

庞士冲吩咐江北四龙守住大厅门口,继续监视有何动静.然后招呼众人进入大厅。

霍元伽、巴天义、宋天铎随后也被麦小明、钟一豪、余亦乐等人押了进来。

庞士冲料定胡柏龄对这三名首恶分子不忍心从严处置.不等胡怕龄开口,便冷然笑道:“你们三个还有什么话说?”

霍元伽和岭南二奇当真能屈能伸,竟然两腿一软,齐齐跪了下去。

庞士冲哦了声道:“这算什么,跪着有什么用,讲话要紧!”

霍元伽嗫嚅着道:“霍某但求不死,还望庞老英雄从轻发落!”

庞士冲笑道:“你求老夫没用.杀不杀你.全由胡盟主决定,老夫是局外人。”

霍元伽抬头望了胡柏龄一眼道:“他真是胡盟主吗?”

只听麦小明骂道:“老王八蛋!瞎了你的狗眼,难道胡盟主还有假的?”

霍元伽立即转跪向胡柏龄道:“属下有眼无珠,罪该万死.若早知真是盟主,属下也早就率众恭迎盟主复位了,怎敢做出这等无法无天之事。”

麦小明叱道:“你若不是落到现在的地步,怎会说出这种话来!”

霍元伽干咳了两声道:“麦小兄弟,你就做做好事.帮我讲几句好话吧!”

麦小明两眼一瞪道:“谁是你的麦小兄弟,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够资格和我称兄道弟吗?”

胡柏龄转又望向谷寒香道:“香妹,我去后你曾继任了两年盟主.和他相处的时间比我长,对他所作所为,知道的比我可能要多些.你认为该如何发落他?”

谷寒香想了想,幽幽吁口气道:“还是由大哥做主吧!不论你怎样处置他,我都没有意见。”

胡柏龄略一沉吟,望向霍元伽道:“你是否还希望再任副盟主?”

霍元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道:“属下只求不死,若盟主肯让属下再任副盟主,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从今以后,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却听麦小明叫道:“师兄,这老小子人面兽心,若数月前焚柏龄院遂了他的意,今天跟随您的这伙人,便全都没命了。你饶他不死就已大大不该,怎可再恢复他的旧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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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柏龄不动声色道:“不管如何,他总是我当年手创迷踪谷的旧属.他既然此刻已经知错,我总不该亏待于他。”

麦小明正要再争论,却听谷寒香道:“小明不必再说了,听大哥的话,不会错的。”

麦小明只好气呼呼的不再言语。

胡柏龄吩咐道:“你们三个都起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你们做。”

霍元伽、巴天义、宋天铎有如死囚得蒙大赦,小心的爬起身来,几乎同时躬身垂手道:“盟主要属下做什么,快请吩咐!”

胡柏龄道:“大厅外的尸体,马上清理埋葬,余下事再听候吩咐!”

三人应声而去.

钟一豪担心霍元伽等三人逃走,忙道:“盟主,要不要再派人监视他们的行动?”

“不必,他们已知不死,而且仍可复任原职,岂有逃走之理。”

接着又吩咐钟一豪、余亦乐、范玉昆、文天生、鲍超、洪泽、王大康等人道:“各位现在就到谷内谷外分头寻找少林方面的人.他们都已服过‘向心露’,丧失神智.不可能走得太远,找到之后,就把他们带回聚义厅来!”

众人随即领命而去。

这时,胡柏龄的旧属心腹曾数度冒死到万月峡和白姑寺传递消息的李林、赵福也来到大厅向胡柏龄、谷寒香拜见.并告知谷内详情。

庞士冲道:“现在就由老夫在此坐镇,你们不防趁这机会到谷内各处走走。”

于是胡柏龄、谷寒香率领在场的麦小明、苗素兰、苗素苓、万映霞,在牛林和赵福的陪同下.展开对迷踪谷的巡视。

他们每到一处,就有一处发出欢呼声。

回程时,来到了东海院,只见大门深锁,却有一名喽兵在负责警卫。

这名喽兵名叫高三,一见胡柏龄等人到达,连忙过来行礼。

胡柏龄并未命高三开门进去查看.却望着大门上方那“东海院”三个大字道:“这地方是什么时候取名东海院的?”

谷寒香蹙起双眉道:“小妹在时,这里也不叫东海院。”

麦小明连忙解释道:“师兄和师嫂有所不知,霍元伽收了—个女的叫许小旦,就把她安置在这里住。因那女的自称是东海来的.所以就把这里取名东海院。”

接着问高三道:“既然有人在里面住,为什么却又锁上大门?”

高三道:“禀麦头领,现在里面已经没人住了。”

麦小明哦了声道:“那女的呢?”

高三道:“死啦!”

麦小明不觉一愣道:“是怎么死的?”

高三道:“上吊死的。”

“她为什么要上吊?”

“许仙子老是一个人在这栋楼上,霍盟主又不准男人来,许仙子受不了发了疯,最后便想不开上吊死了!”

这几句话不打紧,只听得谷寒香、苗素兰、苗素苓、万映霞都已娇面泛红。

麦小明忙挥挥手道:“别说得这么难听,既然那女的死了,为什么不叫别人来住,空着多可惜,又何必还派人守门?”

高三道:“霍前盟主本来准备派人来住,但许仙子死后阴魂不散,常常闹鬼,谁都不敢住,只好把这里做为仓库.小的现在是在看守仓库。”

麦小明笑道:“小心夜晚被那女鬼捉走。”

高三道:“没关系,晚上是双警卫,有伴就用不着怕了。”

当胡柏龄、谷寒香率领众人再回到大厅时,不觉都吓了一跳,只见大厅地上竟躺了几十个人。庞士冲.钟一豪、余亦乐等人正在来回巡视。

胡柏龄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庞士冲道:“你所要找的人,除了少数几个死的,全找回来了,只有少林叛徒和一个叫高嶙的不知去向。”

胡柏龄立即也和谷寒香、麦小明巡视了一遍。

天禅、天望、天机、天觉四位大师全在。另外便是悟尘、普凡、普济、普渡以及罗铮、丁一魂、张敬安和二三十名少林弟子,连那九名铜人也在内。

胡柏龄看了一阵道:“他们怎么都躺在地上.好像已经人事不知。”

庞士冲道:“老夫已经给他们每人喂下一粒解药,他们都必须昏睡十个时辰.大约明天早上才可醒来.醒来之后便完全复原。”

胡柏龄一皱眉头道:“这么久的时间.让他们一直躺在大厅.只怕不太妥当。”

钟一豪道:“这里离天星院最近,待会儿属下就命人把他们抬进天星院。”

胡柏龄道:“这样最好,钟贤弟请再马上交代厨房.今晚在大厅外广场设宴庆功,所有兄弟.全体参加。”

当晚,迷踪谷聚义厅外的广场上,席开百余桌,鞭炮及欢腾之声不绝.响遍山谷,盛况空前。

胡柏龄当真宽宏大量,竟把霍元伽、巴天义、宋天铎三人也安排在首席.庞士冲是当然的坐在最上位。

另四人便是胡柏龄、谷寒香、余亦乐和钟一豪,连麦小明都排除在首席之外。

这一顿酒筵,直吃到将近二更,才个个酒醉饭饱.尽欢而散。

胡柏龄等人仍住在柏龄院,只有庞士冲因须随时检视服下解药的人.便带着麦小明住在天星院。

麦小明和庞士冲进入天星院刚睡下不久.便听有人轻轻敲门。

麦小明披衣下床,打开门后.进来的赫然是钟一豪和余亦乐,二人全是劲装打扮,而且腰佩兵刃,不觉讶然问道:“你们二位来做什么?”

钟一豪低声道:“有事来找庞老前辈和你商量!”

庞士冲这时也由床上坐起,按口道:“什么事快说!”

钟一豪道:“庞老前辈可看出霍元伽和岭南二奇仍心怀二意?”

庞士冲颔首道:“老夫当然看出他们并非直正甘伏,若把这三人留在迷踪谷,总是你们的后患!”

钟一豪道:“今晚因天星院多住进几十人,晚辈已命岭南二奇和霍元伽合住一室,三个进房后,必定窃窃私议。

晚辈和余先生来,是想找麦小明兄弟一起到霍元伽窗外窃听他们说些什么。必要时也好把他们一举成擒,免除后患!”

庞士冲略—沉吟道:“多亏你们想得周到,现在你们就去。若有需要老夫帮忙之处,随时来通知我。”

麦小明匆匆着好装,佩上长剑,立即随同钟一豪、余亦乐悄悄出了房门。

霍元伽住在天星院最后一进.后窗外便是围墙,中间只留了一条宽不过五尺的通道。

钟一豪等人是由外面跃进围墙,再潜到霍元伽窗外。

里面果然有窃窃私语声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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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霍元伽和岭南二奇正在交谈,再加上酒喝得不少.因之.警觉之心也随之减低。

钟一豪等三人在窗外屏息窃听。

只听霍元伽道:“只要把柏龄院的人通通结果,老夫便可恢复盟主之位.胡柏龄只不过又做了一天盟主而已!”

巴天义道:“依属下之见,连少林方面也要一起杀光.留着他们,势必成为后患!”

霍元伽顿了一顿道:“你的意思要怎样杀法?”

巴天义道:“现在杀他们,最简单不过,他们今晚都安置在天星院,而且—个个人事不知,全数杀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霍元伽道:“若不是你提起,老夫还真没想到这件事呢!”

房内沉寂了半响,又听宋天铎道:“盟主真有把握把柏龄院的人杀光吗?”

霍元伽嘿嘿笑道:“老夫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实对你们说.崆峒老大阴天琳的‘血雾散’,我已得到不少。趁他们熟睡时用,他们很快便会人事不知,纵然他们个个都有胡柏龄那样高不可测的武功,也变成和死人一样.在毫无抵抗的情形下.杀他们又有何难?”

宋天铎道:“盟主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霍元伽道:“现在动手还早了点,必须等他们熟睡后才能行动,不过这里天星院少林方面的,马卜就可动手了!”

窗外的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听到这里,立刻悄悄退至数丈外的秘处。

钟一豪道:“果然不出所料,若咱们今夜不来,只怕后果就不堪设想!”

余亦乐道:“事不宜迟,趁他们还没准备,咱们现在就可杀进去了!”

钟一豪道:“这三人都不是易与之辈,绝不能让他们有任何—个逃脱.我现在就去把庞老前辈请来,小明请守住后窗,等听到庞老前辈来了以后再一起动手!”

麦小明随即又来到后窗外。

不大一会儿,钟一豪已把庞士冲请来,加上余亦乐,共是三人,来到霍元伽住处的前门。

钟一豪在路上早已和庞士冲商量好,来到门外,就按照计划行事。

只听钟一豪敲门叫道:“霍副盟主睡着了没有?”

霍元伽瞿然一惊,问道:“什么人?”

钟一豪道:“兄弟钟一豪.奉盟主之命.有事与霍副盟主商议。”

霍元伽愣了楞道:“什么事这样要紧?”

钟一豪道:“兄弟进入房间后自当实讲!”

房门打开,开门的却是宋天铎。

钟一豪闪电般一剑直向宋天铎当胸刺去。

宋天铎一声惨呼,便倒卧血泊中。

霍元伽和巴天义大惊之下,猛见钟一豪身后更有庞士冲和余亦乐,来不及取兵刃,便慌忙由后宙向外冲.

巴天义冲在前面.穿窗而出尚未落地,便被麦小明一剑削去了脑袋。

霍元伽身子刚出窗一半,一见是麦小明守在外面,便急急又向后倒跃。

哪知他身子刚退回,钟一豪的剑锋早到.正好把他拦腰斩断。

狼狈为奸的霍元伽和岭南二奇,就这样顷刻之间完结了生命。

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三人干下了这件大事,首先并未告知胡柏龄,担心受责,便央求庞士冲陪他们一同到柏龄院见胡柏龄。

胡柏龄得知上情后,当然也不能责备他们,反而嘉奖他们立下了大功。

次日上午,少林方面的人和罗铮、丁一魂、张敬安都已清醒过来。

中午,胡柏龄设下素宴,款待天禅、天望、天机、天觉、悟尘以及他们的数十名弟子。

饭后,天禅大师率领众弟子,押着九名铜人向胡柏龄、谷寒香等人道别。

至于罗铮、丁一魂、张敬安三人,都决定留在迷踪谷为胡柏龄效命。

胡柏龄、谷寒香亲率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等人为天机大师等送行。

庞土冲也一起出谷,他决定要把翎儿带回来交给胡柏龄和谷寒香,然后自己也准备在迷踪谷再盘桓些日子。

出了谷口忽见远处树荫下有两个人影.似是正向这边张望。

麦小明眼尖,早看出是高嶙和悟明,便向苗素苓打一声招呼.二人立即施展轻功,疾如划空急矢般,向树荫下掠去。

高嶙和悟明一见被对方发觉,急急撒腿狂奔。

但他们的轻功,却难以和对方相比.很快便被麦小明和苗素苓追上,于是四人当场展开一番搏杀,麦小明拦住了高嶙,苗素苓则和悟明交上了手。

悟明武功本来并不甚高,交手不到十招,便被苗索苓点中了穴道。

高嶙因武功高强.虽非麦小明对手,但麦小明因他是自己师兄,却不便遂下毒手,而短时间想把他生擒活捉,又并非易事。

就在二人缠斗间,钟一豪已随后赶至,一刀由高嶙后背刺入.高嶙当场—命呜呼。

苗素苓、麦小明、钟一豪押着悟明回来,交与了天禅大师。

天禅大师高喧了一声佛号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孽畜总算得到了报应了!”

接着又回身道:“胡盟主和胡夫人以及各位施主不必远送了,此翻承蒙仗义相助,少林一门,永铭不忘。今后如有用得着之处.只要派人到少林招呼一声,赴汤蹈火,老衲在所不辞!”

庞士冲也回身道:“老夫也请诸位不必远送.山寨初初恢复,百事待理,还是回去忙你们的要紧。过几天老夫便把翎儿送来.让你们的绿林总寨,再添一份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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