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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丹青》


第二十九章 后续

转眸瞧了身边呆若木鸡的姚定和一眼,池晏有些坏心地笑问道:

“姚家三郎,以你之见,这改的屏风看起来如何?”

姚定和抖了抖脸。

这是一道送命题啊,他一个老实人,学不会睁眼说瞎话怎么办?

所幸池晏身后还有惯会吹彩虹屁的三位,嘤嘤嘤连忙扑上去,爱不释手的抚着那难以入眼的屏风道:

“怎么能这么好看!简直是……绝无仅有!”

姚定和:“???”这样的东西竟然有人夸好看?是他眼瘸了不成?

少爷甲轻咳了一声,似乎对于自己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说瞎话不是很好意思:

“舜卿的技艺,果然又提升了不少。”

公子丙连忙接上了话:“此话不假,这屏风在舜卿手中焕然一新。”

三人成虎,姚定和的脸色完全变了。是他的品味变差了,还是眼睛有问题了?为何与众人的品味格格不入?

他要回家看眼部大夫!嘤。

知道姚定和素来比较呆,池晏生怕再逗下去会使得他怀疑人生,连忙截住了话头:

“姚三郎,本世子寻你祖母有事,你随本世子一起去。”

身为池国公世子,别人尊池晏一声小国公,但是如果池晏自称世子,必然是要做着调的事了。

姚定和是姚家三房的嫡子,姚三夫人生他前忽闻姚三爷出去接货却意外坠河的消息,悲极动胎气,生下一个儿子。

或许是因为产前情绪波动太大,又或许是其他缘故,姚定和自从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呆了不少,成年之后好些,却也算不得聪明。

听见池晏这话,姚定和怔了一怔,旋即点头应了一声,于是转身便带着池晏回姚家。

可怜姚定和不吩咐,一众姚家下人也不敢私自做主移走屏风,只能等在池国公府前任由众人看猴般指指点点。

姚老夫人从皇宫回到姚府的时候,池晏已经在府邸上等候着了。

一听池小国公来访,姚老夫人被当今圣上伤的哇凉哇凉的心忽然一定。

隐隐觉得,这一次姚家,未必是要吃哑巴亏。

活了一大把年纪,当然不会只看表面的那些东西,池小国公纨绔名声无人可匹,但是在姚老夫人看来,池晏做事,其实是稳妥的。

此人虽然名声纨绔,但是在京城横着走的这十年,从不欺男霸女,也不贪污受贿,想弹劾他都找不到什么实质性案例。

要真说最近有什么闹的大事,大概也就是池晏把皇后的娘家侄子当街痛扁成猪头。

但是池晏打人的时候,是纠集了太子太傅的儿子,锦麟卫头头的儿子,御史中丞的儿子一起上的!

结果皇后闹到永嘉帝那里要求评理的时候,四家群起而攻之,这四家位高权重,聚堆之后天王老子也顶不住啊。

不仅挖出池晏揍人是因为皇后那位娘家侄子调戏民女,最后还连累皇后娘娘都被盛怒的永嘉帝关了一月禁闭。

此事虽然为京城众人津津乐道,但是姚老夫人觉得,此事做的对极了。

唯一的不好便是得罪了皇后,但是对于池晏来说,不得罪皇后能当饭吃吗?很显然,是不能的。

更何况,池国公府的嫡小姐入宫做了贵妃,池晏若是太敬重皇后,不就是变着法给自己嫡亲姐姐添堵吗?

想清了这些,姚老夫人的笑容就真切了很多。

“不知池小国公来访,老身有失远迎。”

池晏起身虚虚迎了一把:“姚老夫人客气。”

一番寒暄之后,还是池晏先开了口:

“想必老夫人已经知道,姚家给皇后设计的那八立对圆屏风,已经被本世子亲自加以完善和修改。”

听见池晏的话,姚老夫人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

八成是她年纪大了,跟不上社会了,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都这么不要脸的么?

什么完善和修改,那真的不是故意破坏?

在姚老夫人发愣期间,池晏低声说了句什么,顿时让姚老夫人变了脸色。

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拐杖上的狮子头,姚老夫人斟酌再三,最终应了一声好。

等到永嘉帝从池贵妃寝宫出来的时候,恰如池贵妃所希望的那样,池晏已经将该做的后续事情都摆平了。

是以夏公公小心翼翼跑来传旨的时候,池晏心情格外淡定。

一路走至乾清宫,池晏入内给永嘉帝行了礼,故作一脸茫然。

“舜卿,你可知错?”瞧着一旁皇后的脸色着实委屈,永嘉帝清咳一声问道。

池晏神色好像忽然之间恍然大悟:“皇上,臣弟知错,不该打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子,可是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皇后的脸顿时拉成了便秘脸。

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让她想起了一个月的禁闭!

“朕问的不是这个!而是你故意毁坏你皇嫂屏风的事!”永嘉帝或许也觉得尴尬,声音厉了一些。

池贵妃就坐在永嘉帝不远处,见状故作气息不匀地咳嗽了一声。

永嘉帝立刻换了神色,一脸关切地嘘寒问暖道:“洛儿,可是有哪里不适?”

池贵妃柔柔地瞧了永嘉帝一眼,语气平和又略带娇嗔:

“洛儿无事,谢陛下关心。大抵是姐弟连心,瞧见阿宴处于这样的位置,略觉不适吧。”

皇后恨恨地拧了池洛一眼。瞧她那狐媚的样子!

因着一句姐弟连心,永嘉帝不得不对池晏也和颜悦色起来:“舜卿,你说说,你皇嫂那被你故意毁坏的八立对圆屏风,怎么办吧?”

池晏连忙叫冤:“皇上,臣弟真的是好心修改,毫无毁坏之心!皇上若是不信,臣弟可以赌咒!”

闻言,池贵妃瞪了池晏,这个小崽子,赌咒这东西能随便说出口吗?

或许是池晏的话说的够狠,永嘉帝想起池晏那名满京城的品味,不由无语。

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自己还没点那什么数吗?非要好心办坏事。

池晏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低声道:“有人说臣弟改的并不好,臣弟便去姚家问了问能否再修,结果姚家人说已经没办法修了。”

“要不,皇嫂再请姚家人做一个屏风?这个屏风臣弟自己买下?”说到这里,池晏觑了皇后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臣弟没有官职也没有,手下也没什么产业,手头就那么点钱,还要买酒去风流,皇嫂手下留情些?要个几十两就差不多了吧?”

听得这话,皇后差点没仪态尽失挠池晏一脸。

第三十章 赔偿

只收几十两银子!

他池晏怎么有脸说!姚家如今是皇商,哪怕她身为皇后,想要寻姚家设计东西,也要出不少银子。

这个八立对圆屏风,她一共付了一千多两给姚家!池晏竟然妄想用几十两买走?脸怎么那么大呢!

深吸了一口气,皇后告诉自己不能生气,扯出一个笑容道:

“国公世子的心意,本宫就心领了。但是此事终究是世子之过,既然诚意十足,不如国公世子再去姚家定制同样的屏风?”

池晏讶异地抬头:“那屏风如此之丑,我再定制一个做什么?买回来给自己添堵吗?”

当然是赔给本宫啊!

皇后在心底咆哮出了这句话,却碍于要维系母仪天下的风姿,只能强笑道:“国公世子说笑,自然是赔给本宫。”

“娘娘应该知道,本世子的品味有些异乎常人,娘娘确定让本世子去定制?”池晏神色怪异:

“还是说娘娘甚是欣赏本世子的品味?所以故意用这种方式保存本世子的作品?”

皇后无声绞紧了手帕。

以她之见,这池晏不仅品味有问题,连脑子都有问题!

没听懂她的意思吗?她要求的是按照她之前定制的那个再定制一个!

谁稀罕他池晏那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作品!

“本宫已经说过,按照之前那个定制一模一样的便好。”强压着内心的不耐,皇后解释道。

听得此言,池晏大手一挥:

“本世子这人做事不靠谱,还是赔钱娘娘自个儿吩咐人去定制吧!赔几十两银子够了吧,多的那些就不必还给本世子了,权当给娘娘的补偿。”

皇后顿时觉得心肌梗塞。

哪里够?连零头都不够,简直差远了!

正想再说话,永嘉帝却已经是不耐解决这样的小事了,直接拍板道:

“此事便这样决定了。皇后,几十两银子,足够你再定制一个屏风了,舜卿还小,你这个做皇嫂的不必与他斤斤计较。”

舜卿还小?!

池晏可是池国公的嫡长子,哪怕池国公是来得子,池晏如今也已经二十了!

她斤斤计较?!

一个一千多两的屏风莫名其妙被人毁了,她连赔偿都争取不得了?

永嘉帝喜欢南巡,南巡途中免不了寻些乐子,其中最令人愉悦的一项,便是微服私访。

所以永嘉帝不是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帝,恰恰相反,他清楚的知道,几两银子就足以维系大靖一户三口之家一年的温饱,所以几十两一个屏风,已经足够奢侈。

永嘉帝一向要求后宫节俭,要是被他知道这屏风一千多两,怕就不是禁足一个月那么简单了。

明白这一点的皇后默默闭上了嘴,只能把不甘心把委屈打掉牙朝肚子里咽。

罢了罢了,她回头吩咐姚家人将屏风修复修复,此事本来姚家就有没护好屏风的过失,想必以她的身份,姚家也不敢开口要修复费用。

等于她平白从池晏手里夺走几十两,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一想,皇后心里就平衡多了,做出一副大度的姿态,不再说什么了。

回宫之后,皇后连忙吩咐身边心腹魏公公去姚家询问那八立对圆屏风的修复之事。

是当今皇后身边的红人,姚家人自然不敢怠慢,是姚老夫人亲自接待,听清魏公公来意之后,不由摇头叹息:

“魏公公恕罪,池小国公不日前来过姚家询问那屏风可否修复之事,老身亲自看过,被毁的太厉害,已经没办法再修复,除非再做新的。”

姚老夫人是姚家如今最有权威的设计者,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魏公公还能说什么?只能告辞回去复命了。

凤藻宫里,听见魏公公回禀说姚家修复不了,正在喝燕窝的皇后差点没噎着。

姚家不是自诩设计之才天下无双吗?怎么连他们自己设计的东西都修复不了?!

蠢东西,都是一群蠢东西!

她之所以定做这么贵重的屏风,就是为了撑面子的。

听说豫州那边分外富庶,她就动了心思,想在豫州开一个专做贵族生意的脂粉铺子。

有了这么贵的屏风,才能撑起铺子的排面,让脂粉更有噱头,卖的更贵。

现在这一切,都被池晏那个恶心人的东西给毁了!

正当这时,一个小公公小心翼翼地挪步进来:“娘娘,皇上身边的夏公公,来送池小国公的赔偿银子了。”

这会儿皇后心里正堵,一听池晏的名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却碍于送银子的人是夏公公,只能强装大度道:

“快请夏公公进来。”

因为最终说定的赔偿是五十两,皇后以为夏公公顶多拿张银票或者一锭足数的银两进来,却万万没想到,夏公公竟然是捧了一个小匣子进来。

瞧着那匣子,皇后不由有些狐疑。

这个池晏,难不成是良心发现,出于内疚,多送了银两过来?

别以为这样她就可以不计较之前之事,她是折磨不到池晏,但是池洛那个女人,她可是能揉捏的!

恭敬地将匣子呈给了皇后,夏公公和气笑道:“这一次小国公可谓诚意十足,还特意让咱家给皇后娘娘带一句话。”

皇后心中忽然产生一抹不好的预感,她不由有些警惕地问道:“什么话?”

“小国公说,这些都是他辛苦攒下的娘子本,还望娘娘妥善运用才是。”

娘子本?

皇后在心底冷嗤一声。

以他池晏的身份,要娶什么女子娶不到,还攒什么娘子本?

等到夏公公走之后,皇后吩咐身边的嬷嬷打开那看起来不轻的匣子。

瞧见里面的东西,那嬷嬷顿时瞪圆了眼。

竟然是一匣子碎银子!

碎到全部都是一丁点一丁点,连超过拇指大小的银子都没有!

“混账东西!”

皇后恨恨咬牙,用力摔掉了这匣子。

这简直太恶心人了!!!

见皇后娘娘心气不顺,魏公公连忙宽慰了几句,出主意道:

“娘娘莫气。既然屏风迟早是要运去豫州的,奴才倒是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听说各地亦有不少能工巧匠,不妨让豫州当地的设计先生看看如何修复。如此一来,也能打出名头。”

皇后沉吟半晌,最终点头道:“那便如你所言,将这屏风运去豫州。”

第三十一章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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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正堂。

阮希言坐在下首,和坐在上首的阮老夫人大眼瞪小眼。

这个老迂腐!

阮希言死死瞪大着眼睛,在心底暗骂。

阮老夫人瞅着长房这个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嫡亲孙女,暗骂:

这个小迂腐!

许是这一老一小对视时间太长,生生被围观众人看出点一眼万年地老天荒的味道,终于有人受不住开了口:

“溪儿,听二叔一句劝,王秀才是个好人,良人难觅,还是嫁了吧!”

终于不用瞪眼了!

阮希言解脱地扭过头,看向这个自称是他二叔的男人,满脸不可置信:

“二叔不是有二婶了吗?怎么还要嫁给王秀才!二婶你快来啊!”

“轰”的一声,正厅里的阮家人都极其不给面子地哄堂大笑。

阮二爷平白闹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之下吼道:

“阮溪我告诉你,今日这王秀才,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阮希言不屑地哼了一声,哂笑道:

“二叔我也告诉你,今天这王秀才,我是嫁也不嫁,不嫁也不嫁!”

见阮二爷又要出言,阮老夫人敲了敲拐杖:

“够了!永剑你和一个小辈计较些什么?溪儿今日若是不同意嫁,先给一个说服我老婆子的理由!”

没想到阮二爷的全名竟然是阮永剑,阮希言嘀咕道:“果然是永远都在犯贱。”

阮老夫人虽然老了,但是听力却是一等一的好,闻言厉声疾斥道:“溪儿你说什么?!”

“我是说,阮家好歹也算本地高门望族,怎可和一个庶民通婚?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阮希言知道阮老夫人不好惹,立刻改口。

闻言,阮老夫人痛心疾首。

真真是气煞人也!枉她阮溪还在外游历两年,怎生如此迂腐?!

望族不与庶民通婚,那是魏晋南北朝的规矩!现在是大明,大明!

“溪儿,你凭什么不同意?庶民?你的身份难道就比他高贵?”阮二叔心中怒火难消:

“长兄长嫂皆被逮捕入京,你还能有什么好亲事?能有人愿意娶你,就说明你烧了高香!”

阮父阮母被扭送入京的那一幕仿佛又在眼前浮现,阮希言攥紧了手,讥诮道:

“我的父母被捕,二叔看起来很高兴?终于干掉了长房,你们二房可以做主了是吗?”

“你!阮溪你说什么混账话!来人,把二小姐关起来备嫁!”

这一句话大抵恰好戳破阮二爷最隐秘的心事,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了阮希言身上。

见真有仆从来绑自己,阮希言未动,冷斥道:“谁要是敢碰我一下,仔细你的手!肆意对自家人行凶,祖母你管不管!”

闻言,阮老夫人漠然地掀了掀眼皮:“望族不与庶民通婚的理由,说服不了我。是不是若给你找个望族,你就乖乖嫁过去了?”

嫁个大头鬼!

什么通婚不通婚,只不过是她的借口罢了,未来的夫君是高是爱是胖是瘦皆不知晓,原谅她下不去那个口!

阮希言转眸看向阮老夫人,声音亦是冷了几分:“无论是谁,我阮希言都不嫁!”

“混账东西!”阮老夫人终于发怒,狠狠地将香楠木桌面上的茶盏拂落在地上:

“我这是在为你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若是留在阮家,焉知抓你父母的人不会再来抓你?!”

“那我还真要感谢祖母的良心用苦!”阮希言磨了磨牙,恨声道:

“那王秀才风流成性,早就染上了花柳病,为了把我这瓢水给泼出去,不容易吧!”

“什么?!”阮老夫人并不知这件事,闻言目光如炬,盯住了阮二爷。

阮二爷心里咯噔一跳,连忙回复道:“什么花柳病,你一个姑娘家的知道什么?王秀才不过风流了些,现在已经改了!”

“这是怡红楼的姑娘亲口所讲,难不成二叔比那些姑娘们更了解王秀才?”

第三十二章 考题

这段时日,阮希言一直待在品墨轩之内。

阮夫人给她留下的产业有不少,但是那些文书在阮希言手里的铺子,其中也就是品墨轩就出名。

文书不在阮希言,而在阮老爷手里的铺子,八成也已经被何小宛掌控。

也不知阮老爷如今情况如何,但是可以明确一点便是,自从品墨轩夺得豫州魁首之后,何小宛便调动阮家所有的产业挤兑阮希言手上的产业。

何小宛的那些陪嫁铺子都是些小鱼小虾,根本不足为惧,但是最恶心的地方莫过于,何小宛拿着阮夫人那些铺子来对付阮希言。

为了保证铺子的团结,阮夫人的陪嫁铺子里下人伙计多是家生子,都是和铺子签了死契或者卖身契的,哪怕心中百般不愿对付,却也不得不听从铺子如今主人的命令。

在众多铺子的合力排挤之下,拿了魁首的品墨轩也只能维系着不温不火的生意,境遇却无法和全盛之时相比。

阮希言知道,现在阮老爷情况未知,她不可能回到阮家光明正大的拿走产业,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便是足够强大,然后吞并那些铺子,实力达到无人可欺的地步再回阮家。

以阮希言手上的产业,强大只能仰仗品墨轩,但是品墨轩情况却不太好。

要想改变如今品墨轩的情况,必须要将品墨轩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然后借机破局,趁那些铺子还没反应过来的一飞冲天。

说是这样说,但是现实因素却不是那么理想的。

且不说现在多少铺子对品墨轩虎视眈眈,就以品墨轩重新装修重新定位的时间,便足以被众多铺子抢光品墨轩市场,再归来的时候,便难有品墨轩的立锥之地。

因为出于这样的考量,品墨轩如今的情况便这样胶着下来了。

这一日,阮希言和姚掌柜正在品墨轩之内商讨着对于如今境况的破局之法,却见小六子慌张又激动地跑了进来,连声道:

“小姐,爹!好消息,大好消息!”

思路正处于瓶颈的状态,瞧见小六子的模样,阮希言温声问道:“姚六,是什么好消息?”

小六子手舞足蹈道:

“是皇后娘娘!事关当今皇后娘娘!”

“我去了坊市上一趟,结果意外听见一个消息,据说皇后娘娘要将胭脂铺子开到豫州,为了招揽设计先生,特意出了一道考题,只要能完美处理那道考题,未来皇后娘娘铺子的所有平面设计都会交由这个设计先生!”

闻言,阮希言心念一动。

她一直寻找的破局契机,此刻可不就是出现了么?

给皇家做设计,必然是要心无旁骛的,所以那是她无法再承接其他设计,若是在这个时机,品墨轩改头换面,想必也无人敢对品墨轩做什么。

正好在她做完这一次的设计出现,品墨轩的所有后续工作也该完成,那时候拥有了给皇家做设计的名声,还怕没有市场吗?

左右盘算,这正是品墨轩破局的最好机遇!

阮希言想明白这一点,姚掌柜自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不由起身严肃问道:“小六子,既然如此,那你可打探到了皇后娘娘的考验在哪里进行?”

“当然!”小六子拍着胸脯道:“皇后娘娘来豫州的人只是将消息放了出来,因为设计先生收到消息再赶来是需要时间的,所以规定的时日是后日辰时,在设计商会进行。”

得到了具体的消息,阮希言颔首,吩咐小六子再去坊市之上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打探到其他消息。

豫州距离京城不算远,但是皇后身在京中紫禁城里寻常人触摸不到的人物,这些设计先生能查探的消息都是差不多,要真说打探,说不定上坊市之上还能打探到什么。

意料之中,事关皇后娘娘需要设计先生的消息一发出,就像是在平静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这几日整个豫州街道谈论的话题都是这些。

居住在豫州的官方驿馆之中,魏公公却有些忧心忡忡。

他是给皇后娘娘出了主意不错,但是他万万没有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把这个事情全权交给了他,让他来豫州办妥!

胭脂铺子是皇后娘娘体己里开源最重要的一项,皇后娘娘能把这件事交给他,说明是对他这个心腹公公的信任,但是这事,却不是那么好办的。

他说豫州有不少能工巧匠,不过是想将矛盾转接出去,等到了豫州,天高皇帝远,只要铺子挣钱,皇后娘娘又不可能亲自去铺子看是怎么回事,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

那个屏风是他正大光明从京城运出来的,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行错一步,都有可能惹来祸患!

他对豫州一点都不了解,豫州到底有没有能工巧匠,他心里可真是一点谱都没有,等到明日去商会瞧瞧那些设计先生的本事,便见分晓了。

转眼之间,便到了众多设计先生来参与皇后娘娘的考验的时候。

为了避免自己女子的身份给皇后身边人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今日阮希言穿了一件相对简约又有些收身的衣衫,整个人瞧起来很是干练。

商会所在之地按理来说已经很大了,但是真抵达的时候,阮希言才发现来的设计先生实在太多,不仅是豫州的,连豫州周边的设计先生都闻风来凑热闹,整个商会都是闹哄哄的。

现在掉下一块匾砸到十个人,怕是有九个半都是设计先生。

魏公公在商会的安排之下坐在二楼的一个厢房之内,透过窗户朝下看,见来了这么多人,心微微一安。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下面这么多设计先生,总归能有人拿出主意吧?

见人越聚越多,整个商会一楼几乎爆满,魏公公朝商会会长使了个眼色。

收到魏公公的指示,商会会长连忙点头,轻咳了一声,示意在场众人安静下来,这才扯着大嗓门喊道:

“这一次诸位的目的想必很明确,我也不多废话,时候已经不早了,现在就呈考题上来!”

第三十三章 发现

话音落,众人只听见一阵地板摩擦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从二楼传来,抬眼一看,竟然是足足有娇小女子身量那么高的屏风被抬了出来。

初略看去,是八面圆弧屏风相立相对,大气之中又有说不出的奢华雅致,细细看去,所有的设计先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特么,辣眼睛!

那屏风的设计形状以及创意都是极好的,但是让人格外震惊的是,在屏风正面上的图案。

那种类似于骷髅头,似人非人看起来扭曲到不行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最主要的是,八个屏风上的图案,全部都是如此的诡异!

不愧是皇后娘娘,连出个考题都出的如此……呃,清丽脱俗。

“诸位也看到了,这扇屏风,便是这一次的考题。”待到众位设计先生在下面看的有个五六分之后,商会会长站到前面道:

“题目很简单,只需要将屏风上的画修复修改到与屏风整体风格一致,符合大多数人的品味即可。”

站在一楼看二楼的屏风,虽然看的不太清晰,但是还是能看出不少东西。

如此超越正常人审美范畴的作品,想改到符合大多数人的品味,还这不是一般的……难。

见众人又低声议论起来,商会会长连忙打断了众人谈论:“因为距离较远,所以稍后将会在屏风周围隔开一个范围,允许诸位上二楼近距离观察。”

“这个屏风在今日会一直放在这里,需要诸位精心复刻出巴掌大小的缩小版,然后在缩小版上进行设计修改,五日之后的辰时,将会由皇后娘娘身边的魏公公亲自来挑选。”

对于设计先生而言,能够复刻出一份作品也是一项非常基本的技能,所以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

见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商会会长连忙派人将屏风四周用绳索环了起来,四角分别有人站着拉紧绳索,留出了足够保护屏风的空间。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设计先生们陆陆续续上去,阮希言亦是平静地融入人潮之中。

魏公公坐在厢房之中,不错眼地盯着二楼的情况。

这个屏风的价格实在是太过高昂,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他恐怕根本负担不起。

顺着人流走,阮希言终于走到屏风面前。

虽然和屏风之间大约有两手臂远的距离,但是屏风的所有细节之处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

绕着这八面圆弧屏风走,这才能仔细地概览到屏风之上那惨不忍睹的画面。

看了大约三面屏风之后,阮希言心念一动。

她忽然感觉这画面的设计好熟悉。

仔细回想了片刻,阮希言目光流露出了些许震惊!

画面与画面之间内涵转化,是一种只有作画人才真正明白透彻的意境,旁人无论怎么看,要么看山是山,要么看山不是山,很难看出更深层次的东西。

看起来荒诞不羁,但是画面的协调,都不是随意起落。

这不是……西方现代主义流派的风格吗?!

是野兽主义,超现实主义,抽象主义和表现主义的糅合,甚至还带着一些印象派的色彩在内。

如果阮希言不是设计师,不是特意学过西方主要的艺术风格流派并加以研究过,怕是也会觉得面前的画是一团浆糊!

刹那间,阮希言觉得心绪缭乱。

难道有人和她一样穿越了?而且穿越来的那个人,非常精通于西方现代主义风格,才能做出如此精妙的作品。

不知道这屏风画面,到底是谁设计的?

在阮希言的眼里,屏风上的画面是协调的,符合某种艺术的,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它不过是个鬼画符罢了,所以众人知道这屏风画面是大师级别的作品,阮希言也不能多说,只能默默按照考题来。

不过,这一刻,阮希言隐隐觉得,这个屏风上的画面定然有别的来源,一个大师不会无缘无故在屏风上画这样的作品,而既然请人画了,就不可能将之作为考题要求众人修改。

稳住心神,阮希言又细细地观摩着屏风,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看屏风上的画面,而是在看屏风的边缘以及细节之处。

既然是要将屏风以小一些的尺寸复刻出来,那么精益求精,自然是复刻的越还原越好。

不细细瞧这屏风的细节还好,细细一瞧之后,阮希言原本平静的心忽然又起了几丝波澜。

她好像又有了了不得的发现,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发现是不是正确的。

这样想着,阮希言转身下了楼,回到了品墨轩,和姚掌柜细说了一番。

“大小姐可确认没有看错?”听完阮希言的话,姚掌柜的神色也严肃了几分:“既然商会将那屏风整体摆在二楼供人查看,那么我便也去看一看,更稳妥一些。”

阮希言就是这个意思,见姚掌柜要亲自去,便点头应允,两个人一起又去了商会二楼。

已经过去了些时候,该观看的都已经看的差不多了,商会二楼已经没有了多少人。

姚掌柜凑上去一丝不苟地查看着,半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朝阮希言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的判断是没有问题的。

阮希言心中不由升起了几缕困惑,堪称大师的抽象画面,加上方才自己的那个发现……

皇后娘娘的作为考题的这个屏风,到底是什么来头?

姚掌柜查探了不短的时间,等到他起身的时候,商会二楼已经一个设计先生都没有了。

四下看了一圈,阮希言悄悄地走到四面屏风最不起眼也最为隐蔽的那个角落,浅浅一笑,朝着那牵引绳索的小厮说道:

“我想进去摸一摸那屏风边缘,只摸一下便出去,不知道可不可通融通融?”

女子容颜本就姝丽,加上温温柔柔的语气以及盈盈一水的眸光,让人不由自主就产生几分绝对不忍拒绝的心思,那小厮连多想都来不及多想,愣愣地点了点头。

报以感激一笑,阮希言越过绳索迈步进去。

姚掌柜瞧见这一幕,不由觉得好笑。

若是正常人,必然是要靠银子打点,偏偏大小姐神奇,只需要靠脸。

屏风附近,阮希言抬起了手,抚上了边缘。

第三十四章 琢磨

将边缘纹路刻在了心底,阮希言走了出来,和姚掌柜一起回了品墨轩。

姚掌柜这会儿心情算不得平静,一入品墨轩内,姚掌柜便开口道:“大小姐,那屏风的工艺怎么会……难不成是……”

沉静瞥了姚掌柜一眼,阮希言摇了摇头:

“那只是你我的判断,到底是不是还确定不了,只有彻底拿下成为为皇后娘娘铺子进行平面设计的先生,才有可能知道更多。”

“大小姐此言不虚。”姚掌柜缓缓叹出一口气,看着外面的天色,感叹道:“大约已经有十年了,我未曾见过豫州之外的此等工艺。”

阮希言没接这话,而是漫声吩咐道:“准备花梨木,咱们这一次复刻就用花梨木。”

明白这一次考题的重要性,所以姚掌柜连忙下去准备了。

因为复刻的屏风是缩小版,所以花梨木用不了太多,半晌之后,姚掌柜搬着一块从库房之中取出花梨木走了过来。

在脑海之中勾勒出那屏风的模样,阮希言接过刻刀便要下手。

瞧着阮希言那纤细白皙的手,姚掌柜在内心默念了一声造孽。

他们品墨轩怎么就沦落到如今模样了呢?连想胜利都需要依靠一个柔弱的女子,大小姐本就该是被精心呵护的花朵,如今却抛头露面做这些事,说起都是他这个掌柜无能啊!

阮希言自然没有注意到姚掌柜在想什么,她的心思全部都投注到了复刻屏风之上。

她的手工其实不算好,但是因为常年做设计,很多东西难免需要自己动手,日积月累这才好了一些。

既然是要参加皇后娘娘的考验,如果连这一个屏风都复刻不好,更不用提接下来的修改屏风考题了。

姚掌柜知道这都是精细功夫,也不敢叨扰阮希言,而是给阮希言一个极其安静的环境。

如此过了一天,阮希言从品墨轩为她准备的小房间里推门而出,原本柔弱的面容有些许憔悴。

知道大小姐对于这屏风复刻付诸了很多心血,姚掌柜也没有多问,而是寻厨娘做好饭端给阮希言,嘱咐阮希言一定要好好休息。

商会既然给了五日的时间,那时间必然是够用的,不必要那么急着赶工。

趁着阮希言休息的空隙,姚掌柜去瞧了一眼那屏风一眼,霎时间神色怪异了起来。

他以为以那屏风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画风,大小姐这种柔柔弱弱的女子必然复刻不出来,顶多也就是描摹个几分相似,但是……

眼前小屏风上的画面如果他不是知道这是大小姐亲手画的,恐怕会怀疑大小姐是不是找那画师亲自画的……

因为一样的鬼斧神工,那内里的感觉,一眼就能看出来,同出一源!

内心震惊难以言表,姚掌柜默默将心头的困惑咽了下去,只当做他们家小姐天赋异禀,看过一眼的东西都能精准复刻出来。

这厢阮希言已经休息完毕,又回到房间之中准备开始正式着手修改那屏风。

“大小姐……”姚掌柜站在门边没动,忍不住开口问道:“关于这一次的考题,大小姐有什么想法?”

浅笑地瞧了姚掌柜一眼,阮希言温声问道:“怎么,掌柜不信我?”

这话阮希言敢随便说,姚掌柜也不敢随便接啊。

连连否认,姚掌柜小心翼翼地瞥了那屏风一眼,斟酌着措辞问道:“大小姐……的画,深得那画师精髓……所以我怕大小姐不小心就被那精髓带偏了……”

原本是担心她修改之后东西依旧和那画师一个风格。

阮希言觉得好笑又无奈,对于姚掌柜的忧心又不好说些什么,便劝慰道:“掌柜放心,等到作品做出来便知道了。”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豫州的设计商铺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这一次皇后娘娘的考题。

哪怕是一些不入流的商铺都不愿意放弃,要知道这可是皇后娘娘,如果走了狗屎运搭上了线,可谓是平步青云。

所以这一次的竞争力格外的大。

比之其他地方的热火朝天,研设斋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自从上一次豫州设计大赛谢知因为一分的缘故惨失豫州魁首,就饱受打击,最后闭关锁门,说自己要进修,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研设斋基本是姚家产业里很优秀的设计先生,虽然落到何小宛手上之后,不少是自由身的设计先生愤然离开,但是依旧有不少能力极强的设计先生。

本以为这一次皇后娘娘的考题下来,研设斋的设计先生们群策群力,一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案,但是万万没想到,这考题实在太多刁钻,众人已经琢磨了两天,还没个结果。

这种比较偏锋一些的修改设计,之前都是谢知负责,谢知身为年轻后生,脑子里总有很多新奇想法,这一次恰恰也需要他。

左右无果,设计先生一起去请谢知出现,结果发现谢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不知不觉离开了!

留书一封,说是要出去寻找设计灵感,然后就没了人影!

这一下可愁坏了这些研设斋先生,连忙去了阮家求见何小宛,并说明情况。

“一群废物东西。”平日这些设计先生一个比一个傲,到要拿出真本事的时候,一个二个头缩的比王八还快,何小宛面色不佳地斥责道。

被何小宛这般说,设计先生心中情绪自然是不好,连忙将谢知的事情拿出来。

“什么?!”何小宛恨恨咬牙:“谢知这个一无是处的东西!若是让本夫人知道他回来,必定不会轻饶他!”

有几个知道内情的设计先生不由腹诽道,谢知的卖身契在姚家手中掌握,他若是不想,又能奈他何?

气归气,但是研设斋已经经过了几次滑铁卢,若不再胜利,在设计业界的地位将不复存在。

何小宛深吸一口问道:“这一次参加考验的那么多铺子,你们觉得哪几个铺子有可能得那魏公公青眼?”

众位设计先生面面相觑,低声议论了一番,这才有一个人恭敬地迈步说道:

“要说可能性……我等觉得知艺楼,奇迹轩,书设阁,还有品墨轩几个商铺最有可能。”

听见“品墨轩”三个字,何小宛恨恨搓了搓后槽牙。

她险些都忘记了,阮希言那个小贱人也带了品墨轩去参加皇后娘娘的考验!

既然如此,哪怕她研设斋拿不到这一次的设计,品墨轩也休想拿到!

第三十五章 诡计

想到这里,何小宛面容恢复了从容,端着架子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从品墨轩入手吧。”

众位设计先生再次面面相觑。

从品墨轩入手?怎么入手?难不成还要他们厚颜无耻跑去品墨轩,求看一眼人家是如何设计的?

如果真的那样,恐怕不等到开口,品墨轩的人就拿着扫帚把他们打走了。

何小宛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是她知道这种东西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问道:“谢知不在,如今研设斋是谁管事?留下来,本夫人有事吩咐,其他人可以走了。”

话落,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站了出来:“是老奴在管研设斋的事。”

其他设计先生纷纷离开,还不忘记递给老头儿一个同情的眼神儿。

如今看起来何夫人一派大度的世家正妻模样,但是夫人私底下什么德性,其实大家心里都有谱,真是委屈他们这位老管事了。

所幸池晏身后还有惯会吹彩虹屁的三位,嘤嘤嘤连忙扑上去,爱不释手的抚着那难以入眼的屏风道:

“怎么能这么好看!简直是……绝无仅有!”

姚定和:“???”这样的东西竟然有人夸好看?是他眼瘸了不成?

少爷甲轻咳了一声,似乎对于自己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说瞎话不是很好意思:

“舜卿的技艺,果然又提升了不少。”

公子丙连忙接上了话:“此话不假,这屏风在舜卿手中焕然一新。”

三人成虎,姚定和的脸色完全变了。是他的品味变差了,还是眼睛有问题了?为何与众人的品味格格不入?

他要回家看眼部大夫!嘤。

知道姚定和素来比较呆,池晏生怕再逗下去会使得他怀疑人生,连忙截住了话头:

“姚三郎,本世子寻你祖母有事,你随本世子一起去。”

身为池国公世子,别人尊池晏一声小国公,但是如果池晏自称世子,必然是要做着调的事了。

姚定和是姚家三房的嫡子,姚三夫人生他前忽闻姚三爷出去接货却意外坠河的消息,悲极动胎气,生下一个儿子。

或许是因为产前情绪波动太大,又或许是其他缘故,姚定和自从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呆了不少,成年之后好些,却也算不得聪明。

听见池晏这话,姚定和怔了一怔,旋即点头应了一声,于是转身便带着池晏回姚家。

可怜姚定和不吩咐,一众姚家下人也不敢私自做主移走屏风,只能等在池国公府前任由众人看猴般指指点点。

姚老夫人从皇宫回到姚府的时候,池晏已经在府邸上等候着了。

一听池小国公来访,姚老夫人被当今圣上伤的哇凉哇凉的心忽然一定。

隐隐觉得,这一次姚家,未必是要吃哑巴亏。

活了一大把年纪,当然不会只看表面的那些东西,池小国公纨绔名声无人可匹,但是在姚老夫人看来,池晏做事,其实是稳妥的。

此人虽然名声纨绔,但是在京城横着走的这十年,从不欺男霸女,也不贪污受贿,想弹劾他都找不到什么实质性案例。

要真说最近有什么闹的大事,大概也就是池晏把皇后的娘家侄子当街痛扁成猪头。

但是池晏打人的时候,是纠集了太子太傅的儿子,锦麟卫头头的儿子,御史中丞的儿子一起上的!

结果皇后闹到永嘉帝那里要求评理的时候,四家群起而攻之,这四家位高权重,聚堆之后天王老子也顶不住啊。

不仅挖出池晏揍人是因为皇后那位娘家侄子调戏民女,最后还连累皇后娘娘都被盛怒的永嘉帝关了一月禁闭。

此事虽然为京城众人津津乐道,但是姚老夫人觉得,此事做的对极了。

唯一的不好便是得罪了皇后,但是对于池晏来说,不得罪皇后能当饭吃吗?很显然,是不能的。

更何况,池国公府的嫡小姐入宫做了贵妃,池晏若是太敬重皇后,不就是变着法给自己嫡亲姐姐添堵吗?

想清了这些,姚老夫人的笑容就真切了很多。

“不知池小国公来访,老身有失远迎。”

池晏起身虚虚迎了一把:“姚老夫人客气。”

一番寒暄之后,还是池晏先开了口:

“想必老夫人已经知道,姚家给皇后设计的那八立对圆屏风,已经被本世子亲自加以完善和修改。”

品墨轩的成绩已经出来了,那么只要研设斋的成绩念出来,那么两者谁到底是第一便一目了然。

“研设斋在第一轮排名第二,卖出话本一百六十五本,第二轮卖出话本一百八十一本,共计三百四十六本!”

商会副会长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品墨轩和研设斋共同卖出了三百四十六本,这一场竟然是平局!

平局!

阮希言缓缓从座位之上站了起来,神色有些复杂。

她想过品墨轩无论达到拿第一第二都无所谓,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场竟然是平局!

“所以今年豫州比试有两个第一……”副会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忽然之间传来沉稳的一嗓子:

“且慢!”

本来就是极其关键的时刻,忽然之间有人来阻拦,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说话那人身上。

“池掌柜?您怎么过来了?”被莫名打断了比试,商会会长脸色不太好,但是一瞧见外面的人是谁之后,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是我疏忽了,未曾邀请池掌柜观看豫州比试。”

客气话是这样说,但是像这样池掌柜在京城见过大世面的人,豫州一个小小的比试恐怕他也不看在眼里。

“不必,老夫这一次过来,是有一件极其要紧的事要说。”池掌柜走到了一品居中间,中气十足地说道:

“拓书阁的伙计在第二轮买书统计之中出现了一个小失误,虽然只是一件极小的事情,但是老夫不允许这等差错由拓书阁产生,所以特来改正。”

一句话说的,所有的设计先生都不由得看了过去。

是个怎样的小失误,才能使得拓书阁的掌柜亲自来跑这一趟?

清了清嗓子,池掌柜说道:“品墨轩第二轮卖书,其实不是卖了一百八十本,而是一百八十一本!”

品墨轩第二轮竟然卖了和研设斋一模一样的数字?

众人面面相觑。

第三十六章 拆穿

想到这里,何小宛神情恢复了从容,端着架子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从品墨轩入手吧。”

众位设计先生再次面面相觑。

从品墨轩入手?怎么入手?难不成还要他们厚颜无耻跑去品墨轩,求看一眼人家是如何设计的?

如果真的那样,恐怕不等到开口,品墨轩的人就拿着扫帚把他们打走了。

何小宛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是她知道她的那些心思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问道:“谢知不在,如今研设斋是谁管事?留下来,本夫人有事吩咐,其他人可以走了。”

话落,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站了出来:“是老奴在管研设斋的事。”

其他设计先生纷纷离开,还不忘记递给老头儿一个同情的眼神儿。

如今看起来何夫人一派大度的世家正妻模样,但是何夫人私底下什么德性,其实大家心里都有谱,真是委屈他们这位老管事了。

“你就是研设斋如今的管事?”何小宛目光傲然地打量那老头儿一眼,慢声道:

“你过来,本夫人有事情吩咐,只要能做好,这一次研设斋十有八九可入贵人青眼。”

那老头儿眼睛一亮,旋即恭恭敬敬说道:“但凭夫人吩咐。”

低声吩咐一番,那老头儿的神情从惊讶到惊惶失措。

“夫人……这,这恐怕……”那老头儿极度为难,磕磕巴巴地想拒绝。

何小宛神色一厉,语气拔高,变的分外尖锐:

“倘若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本夫人看你那管事也不必做了!”

老头儿心中一凛,连忙领命,唯唯诺诺退下了。

握紧了案几之上的茶盏,何小宛眼中冷笑翻涌。

自从她成为阮家正室之后,何家没少来打秋风,她那位不学无术的幼弟既然在商会谋到了职,如今是该用一用的时候,也不枉她供养了他们一场。

阮希言,这一次,纵然你有千般才华,也一定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姚盈那个贱人的女儿,她不允许比自己的女儿优秀!不允许!

此时正在品墨轩认真设计着屏风的阮希言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她还不清楚,阴谋的马车正朝着她呼啸而来。

……

转眼之间,商会预留下的五日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日清晨,阮希言仔细将自己设计修改好的小屏风包装起来,小心放到马车之上,去了设计商会。

虽然说辰时才正式开始,此时距离辰时还有半个时辰,商会之中已经人声鼎沸。

何家二爷正在场地二楼盘旋踱步,想到几日前姐姐给自己的安排,头脑不由得为之一紧。

这时有小伙计噔噔噔上了二楼,凑到何家二爷身边低声道:

“何掌事,品墨轩的人已经到了,就在一楼右侧那个角落里。”

顺着小伙计说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瞧见了品墨轩的一行人。

目光胶着在阮希言身上,何家二爷的眼里充满了惊艳和震惊。

这就是当初那个病歪歪的阮家小姐?只不过几年未见,竟然出落的这般水灵!

贪婪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何家二爷的眼里充满了计较。

这阮大小姐可是没有婚配的,阮老爷又不记得她,阮家后宅被他姐姐把控严丝合缝,恐怕此女活的也很辛苦。

他有个嫡子,因为脑子有些迟钝未曾婚配,像阮大小姐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女,能嫁进来也算不得委屈。

嗯,反正他那儿子是个傻的,恐怕连周公之礼如何行都不清楚,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他或许可以偷偷教导……

何家二爷一想就想的很偏,看向阮希言的目光也越发的放肆。

阮希言着一身湖蓝漪仙裙,坐在一楼角落,隐隐觉得有哪里的视线看的她浑身不自在,一抬头,就瞧见何家二爷那猥琐的目光。

垂眸蹙了蹙眉,阮希言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很眼熟,她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何掌事?”那小伙计见何家二爷半天不动,不由得小心唤了一声。

“叫什么叫!”被打断了欣赏美人,何家二爷的脾气自然不好:“现在下去吩咐那群设计先生,将设计好的东西写好铺名交上来!”

被莫名其妙凶了一下,那小伙计也莫名委屈,连忙下去执行了。

楼下的阮希言听见这个命令,心头猛然一突。

她想起来那个在二楼一脸猥琐的男人是谁了!这不就是何小宛那个一无是处的弟弟吗?

当年何小宛还是阮府何姨娘的时候,她这个弟弟就没少上门要钱,有一次甚至惊动了整个阮家,所以阮希言对他才有印象。

如果她没有记错,设计商会二楼在没有通知开放的情况下,只有商会内部人员才可以上去。

也就是说,何小宛的这个弟弟,如今是商会的人?

她说怎么这段时间何小宛没有什么大动作,感情是在这里等着放大招呢?

那小伙计发下来不少铭牌,就是让各个设计铺子的人把名字写上然后系到屏风之上。

有不少人早已经在屏风上巧妙刻上了自家铺子的名字,所以便没有要铭牌。

阮希言的屏风上并没有正式刻上“品墨轩”三个字,但是依她之见,她修改设计的这个屏风,是不需要铭牌的。

心念一动,阮希言还是找那小伙计拿了铭牌写上了铺名,这才交了上去。

目光追随着那小伙计的脚步,阮希言的神情变的悠长。

她倒是想知道,这个何小宛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她迟早有一日是要从何小宛手中取回阮夫人留下的铺子的,知己知彼,多了解一些也不是坏事。

何家二爷就在二楼等着,瞧见不少铺子的设计作品交了上来被摆放整齐,挥挥手就示意小伙计下去。

那小伙计跟了何家二爷不短的时间,显然知道此人是什么德性,不由担忧道:

“何掌事,这样不太好吧,容易出问题……”

何家二爷连顿时拉的比驴脸还长:“到底我是管事还是你是管事?滚!”

待到把那小伙计撵走之后,找到品墨轩的作品,何家二爷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第三十七章 接手

ps:感谢折射光影的打赏(w)

今夜暂时请个假,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事情终于解决,明日预留出了一整天时间码字,这一章请假,明天会把之前混乱掉的,已经今天欠更的一章全部补上来,再拖延作者菌就学狗叫!

给亲们带来的不便实在对不起啊,以后不会了,请亲们耐心等待这一夜,爱宁~

小宛憋了一肚子火气,正要吩咐车夫回转,马车外壁却忽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掀开车帘,正要训斥,面对上眼前人平静的容颜,何小宛顿时一寂。

“何姨娘?”阮希言唇角微微提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哦,何夫人。五千两一条命?故意诬陷抄袭?这等不入流手段,若是再有下次,我会让你后悔的。”

谢知凶狠甩下那句“不要后悔”的狠话时何小宛觉得一丝气势也无,但是面前少女只浅浅淡淡说这一句,何小宛却觉得寒意瞧着百姓进入,阮希言轻轻摆动广袖留仙裙,只微微浅笑着不言语。

其实要想卖出去东西,一直言语效果并不好,因为会给人一种廉价的错觉,从而产生反感。

所以阮希言故意沉默,而以自身吸引住众人的脚步。

算是一个变相的……

美人计。

美人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本身就让人移不开眼,更何况,这还是豫州最出名的阮家病美人!

如今看起来虽然依旧娇弱,但是却无病气,而是闲静似娇花照水。这还是当年那个出门都气喘吁吁的阮小姐吗?!

自阮希言下山之后第一面见到阮希言的人皆是惊了,目光不由一直锁定在阮希言身上。

见众人都一直在看自己,阮希言皓腕微扬,素手指了指设计墙面上的第一句话。

阮希言故意站在了立体书籍上所写的第一句话下面,就是为了让众人打量的时候,无意之间能将目光落到这里。

能将目光落到这里,就距你来的正好,等到这一轮比试正式开始,有件事情需要你做。”

一听见阮希言有事情需要自己做,姚六激动地应声道:“好嘞,大小姐只管吩咐,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不需要你赴汤蹈火,只需要脸皮厚一些即可。”阮希言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

姚六立刻就笑了,脸皮厚,这不是他刚才才给爹说过的话吗?

简单的对话之后,姚六这才来得及环视一周,瞧见了这个房间那一面墙的宣传设计,惊了一惊,仔细看了之后,他不由低呼道:

“大小姐,这面墙全部都是由你设计的?”

说话这句话,姚六挠了挠脑袋,他知道自己这句话是冒傻气了。

大小姐和爹一大早出来之后,他就关了品墨轩跟着出来,所以事情他都很清楚,其中自然包括大小姐的设计在第一轮里得了第一名。

他那时候在一品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想象大小姐到底设计出了什么难道有人和她一样穿越了?而且穿越来的那个人,非常精通于西方现代主义风格,才能做出如此精妙的作品。

不知道这屏风画面,到底是谁设计的?

在阮希言的眼里,屏风上的画面是协调的,符合某种艺术的,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它不过是个鬼画符罢了,所以众人知道这屏风画面是大师级别的作品,阮希言也不能多说,只能默默按照考题来。

不过,这一刻,阮希言隐隐觉得,这个屏风上的画面定然有别的来源,一个大师不会无缘无故在屏风上画这样的作品,而既然请人画了,就不可能将之作为考题要求众人修改。

稳住心神,阮希言又细细地观摩着屏风,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看屏风上的画面,而是在看屏风的边缘以及细节之处。

既然是要将屏风以小一些的尺寸复刻出来,那么精益求精只因为池小国公池晏字舜卿。

身为纨绔子弟的典范,池晏从不调戏女子,不是因为他冷淡,而是不等他调戏,那些个女子都扑上来求调戏。

这个看脸的世界,简直不给别的纨绔子一条活路!

嘤嘤嘤还在继续吹嘘:“真的绝世,真的真的!不愧是舜卿,嘤嘤嘤……”

少爷甲额头青筋暴起,强自忍着。

嘤嘤怪们都去死吧!

从池国公府出门,却忽然撞见大队仪仗路过池国公府。

身为大靖的显要权贵,池国公府门前一般都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

这情况实属罕见,池晏随口问了问,那仪仗队的人或许也是激动,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说道:

“这是皇商姚家最新设计的八立对圆屏风,因为着实出彩,当今圣上龙颜大悦,特许游街展示,以示赞扬!”

原来是姚家设计的东西。

池晏了然。

其实说他席卷了整个设计界也是不对的,至少姚家设计的东西,他基本上还是欣赏的。

正是因为别人欣赏姚家,他也欣赏姚家,才让他坚定的确信,自己的审美是没有问题的。

那人说了这些还不够,更加热飞阁流丹,层峦耸翠,春水与落霞一色,在重重水榭楼台掩映之下,咿呀又入骨的唱腔影影绰绰传来,给本就奢华的池国公府平添几分靡靡。

池晏翘着二郎腿,斜倚在贵妃榻上,微眯着眸,略带几分兴味地看着不远处楼台上优伶的唱演。

他附近坐着的,是几个和他差不多懒散的世家子弟,目光看似是在那楼台之上,实际上注意力都在池晏身上。

少爷甲一面磕着瓜子,一面舌灿莲花:“舜卿这改戏曲的功力又精进了三分,生动形象的还原了《醉芳阴》这个话本,不!比话本的故事还要深刻!”!”

皇后恨恨咬牙,用力摔掉了这匣子。

这简直太恶心人了!!!

见皇后娘娘心气不顺,魏公公连忙宽慰了几句,出主意道:

“娘娘莫气。既然屏风是要运去豫州的,奴才倒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听说各地亦有不少能工巧匠,不妨让豫州当地的设计先生看看如何修复。如此一来,也能打出

第三十八章 意外

等待总是漫长的,设计先生们陆陆续续到齐,商会将设计作品全部收了上来清点之后,这才恭敬去请了魏公公,让他过来掌眼选择。

“禀公公,这一次一共收到作品五十八个,全部摆放在二楼左侧第二个厢房之中,还请公公前去掌眼,一楼的那些设计先生还在等待公公的结果。”商会会长很是客气地邀请道。

魏公公却轻慢地掀了掀眼皮,伸出手指在耳孔里转了转,问道:

“多少作品?五十八个?下面还等着消息,时间够吗?你这是拿杂家当苦力使呢,还是当杂家是驴呢?”

知道魏公公这是嫌弃自己办事不力,商会会长连忙说道:“是在下考虑不周,在下立刻就请商会设计元老们筛选出部分优秀的作品再由公公掌眼。”

本来是想同意,但是一想起被池小国公涂改过的那个屏风实在是不走寻常路,魏公公担心这群豫州的人眼力不行,又开口道:

“这倒不必,你让那群设计先生离开,给杂家一天的时间,杂家要细细瞧。”

原本说好的递出设计作品便可以等出结果,魏公公却朝令夕改。

纵然如此,商会会长也只能无奈答应了。

没办法,以他的身份在豫州都算个人物了,但是遇到京城皇宫里出来的人,也不得不低头装孙子。

收到商会要求所有设计先生明日再来商会等待结果的消息,不少人都是一脸不耐。

他们此次前来就是来等待结果的,等了半天告诉他们要等明天,这是几个意思?

不耐归不耐,但是设计商会又惹不得,更何况那又是宫里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只能满腹怨气离开了。

阮希言并没有说什么。

她大抵是看多了古代这些东西,知道一般京城的人来到地方之上架子都格外的大,被放了鸽子也没有什么情绪。

转身走出商会,阮希言抬眸瞧了一眼商会二楼一眼,眉心微微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知道何小宛到底有没有动手,又具体做了什么?

回到品墨轩,阮希言便又要求姚掌柜从库房之后取出一块花梨木。

倒是姚掌柜有些困惑:“大小姐,明日辰时便要出结果了,您不觉得紧张,还要做设计?”

微微一笑,阮希言反问道:“紧张又如何?现在紧张也改变不了结果,倒不如做些东西来的实在。”

姚掌柜被堵的哑口无言,觉得此言甚有道理,又取出一块不算大的花梨木送到了阮希言那里。

摸着花梨木,阮希言眸色温文。

她总觉得这一次何小宛会暗地从品墨轩的作品入手,以防万一,她还是再做出一份屏风比较好。

就算不为应对意外,她其实也觉得那屏风挺特立独行的,至少自从她来之后,就没见过如此独特的作品,复刻一个保存下来,也是一种别有的感觉。

一天时间过分外快,魏公公一派倨傲地靠在那楠木别枝禅椅上,随口吩咐道:

“方才杂家选出来的那几个铺子作品留下,其他铺子的作品都给退他们回去,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真是污了杂家的眼。”

一般商会收到各个铺子的设计作品,除了选上的那些,其他的全部都一股脑都积压到库房里,谁还特意费那时间去退?

既然魏公公都这样说了,商会众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应了,商会会长小心翼翼地说道:

“要不这样,明日一个个念那些铺子的名字,如果过了就说过了,没过便把作品退回去?”

魏公公思考了一下,觉得很像宫中选秀时皇上赐花撂牌子的场面,只不过这一次行使权力的是自己,甚是有趣,所以便点头应允了。

跟在一行人最后的何家二爷听见这话,眼底立刻掀起了惊涛骇浪。

历年商会收上来的东西,哪有退回去的道理?更何况那品墨轩已经被他……这,原本万无一失的事情,若是退回去,岂不是要出纰漏!

要是被发现……那可了不得!

这样一想,何家二爷连忙借着尿遁的由头,慌忙跑去了阮家。

时辰已经不早了,何小宛才将阮老爷服侍睡下,正打算沐浴休息,就听见有人来报说何家二爷过来了。

心底虽然不喜,但是何小宛还是吩咐道:“让他进来。”

一头冲进内室,何家二爷焦急的说道:

“姐姐,本来你让我做的事情是没问题的,研设斋也被选上,品墨轩落选了,但是魏公公要求把落选的作品都当众一个个退还回去,这可要怎么办?”

“什么?”何小宛一顿,忍不住捶了捶桌子:“这宫里出来就是会折腾人!”

瞧了一眼天色,加之何二爷说作品是要当众还回去,现在再找研设斋仿制一个已经是不现实了。

思索了片刻,何小宛心头忽然有了主意,她示意何二爷靠近一些,将她的计谋一一交代。

听完之后,何二爷激动地直搓手:“姐,还是你聪明!这样一来,品墨轩不仅要落选,连名声都会变臭!”

何小宛阴阴地笑了笑,眼中闪过快意:“等着就是这一天!我要让品墨轩再也翻不了身!”

一天的时间过的快极了,阮希言有了上一次复刻屏风的经验,这一次复刻快了很多,至夜间时分,整个屏风大致模样便已经出来了,但是屏风上的画却没来得及画。

觉得这屏风最奇特的地方就在于那几幅画,所以阮希言没有急着画出来,而是沐浴休息,打算明日抽出了空再画。

翌日。

幽幽醒来,阮希言不紧不慢地收拾着。

有着昨日的经验之后,她不打算去的太早,以防再被何小宛弟弟那种人看的浑身不自在。

倒是姚掌柜有些急了,一大早就到了阮希言居住的院落外,派着马车等着。

缓缓出来上了马车,阮希言至设计商会,下了马车同姚掌柜一起进去了。

这时候已经距离辰时不远了,甫一落座,阮希言便听见商会会长昂扬的声音:

“诸位,请静一静!关于皇后娘娘这一次的考题,最终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一众设计先生闻言顿时屏住了呼吸。

第三十九章 不见

魏公公已经穿上宫中大太监才能上身的内侍服,第一次在豫州众人面前正式现身。

很多人可能一生都未曾见过内侍,何况是魏公公这等皇后身边的得脸内侍,一时间,众人的情绪随着魏公公的出现,紧张到了极致。

在商会早已备好的座椅之上坐下,魏公公一句话都没有说。

豫州这种小地方,若不是必要的时候,还没资格让他开口。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商会会长连声道:“接下来将会念出设计铺子的名字,倘若设计过了,魏公公将会开口表示,如若未过,作品将会被送还。”

一句话落,原本就很紧张的气氛霎时间到了顶峰。

之前商会也有过类似的选拔,但是只宣布那些过的人,没过的设计铺名不会被念出来,也没有什么顾忌,但是如今这情况,可是把人的脸面放在地上摩擦啊!

当众被念出来不过也就罢了,还要把作品还回来,简直是丢人丢大发了。

顿时商会之内多了很多默念阿弥陀佛或者无量天尊的人,祈求佛祖或者道教的庇佑。

“大小姐……”听见新的规则,姚掌柜不由看了阮希言一眼,低声道:“若是这一次的作品未过,还是我上去领回作品吧。”

知道姚掌柜这是怕发生万一之后自己脸面挂不住,但是曾经的阮希言在设计这个行业受过的挫折多多了,哪怕后来她成为了天之骄女,这点羞耻,她还是可以承受的。

微微一笑,阮希言偏过头略带调皮地笑问道:“掌柜现在就已经说出这样的话,是有多不相信我?”

“不不不……”姚掌柜生怕阮希言想多,矢口否认,连忙解释,却是就这样被阮希言岔开了话题。

谈话之间,商会的名单已经开始念了。

“笔墨楼……”这是第一个名字,商会会长特意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归还作品。”

归还作品的意思就是没有过,这笔墨楼的掌柜满脸通红,丧气地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去接了自家的作品。

有了第一个倒霉的人,接下来众人的心态反而平静了很多。

反正有五十八个铺子,不过关的总归是多数,不过关都一起不过,没什么好丢人的。

“楼外楼……”

这是一个作品被魏公公看上眼的作品,所以商会会长在念的时候特意瞧了魏公公一眼,果不其然,魏公公悠悠开口道:“留下。”

这是念了这么多名字之中第一个被留下的作品,楼外楼铺子的人顿时惊喜地差点没跳起来。

一时间,无数恭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楼外楼掌柜满脸堆笑地客气道谢。

而二楼之上,楼外楼的作品已经被人摆放在了魏公公身边的桌子上了,因为有二楼栏杆遮掩,看不太真切。

又是漫长的淘汰,念到了研设斋的名字。

魏公公又道了一声“留下”,那研设斋如今的掌事老头儿高兴的差点没昏厥过去。

研设斋竟然过了?

阮希言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研设斋所在的位置。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研设斋的谢知了,听小六子得到的小道消息,谢知留书一封不知道去了哪里。

谢知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若论设计,确实是研设斋的核心力量,他离开之后,如今研设斋里都是一些老先生,或者作品中规中矩混口饭的吃的设计先生。

这些先生竟然也能设计出得魏公公青眼的作品,是魏公公的标准比较奇特,还是她有点小瞧了如今研设斋的实力?

又念了不少铺子的名字,其中或还或留,众人情绪不一,倒是事态万千。

转眼之间,就听商会会长念到了“品墨轩”的名字。

“品墨轩,归还作品。”

“归还作品”四个字一出,不少看好品墨轩的人都惊了一惊,品墨轩竟然没有过?这真的没有念错?

阮大小姐如今的设计能力在豫州设计业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认可了,没想到这一次阮大小姐设计的作品竟然没能过?

怕还是太年轻,能设计出来比较奇特的作品,但是在作品修复一途之上却没有经验吧。

众人这样想着,不由对阮希言这一次设计的作品产生了些许好奇,到底阮大小姐设计出了怎样垃圾的作品,才如此不被看好?

听见品墨轩没有过的消息,阮希言轻蹙黛眉,伸手拦住了想要向前去领回作品的姚掌柜,而是自己起身,施施然走了过去。

湖蓝色的裙裾随着她逶迤的脚步刬出层层涟漪,配上女子温婉又略显娇弱的容貌,不少人都在心中暗道,哪怕作品不好看,阮大小姐此人就足以成为一道风景线。

本来走到中央,小伙计将东西交还回来便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但是那小伙计在二楼翻找了半天,忽然慌慌张张地探出头道:

“会长,不好了!品墨轩的作品好像被偷了!”

听见这话,商会会长本来要念下一个名字的声音一滞,心头咯噔一跳。

狠狠拧了那不懂事的伙计一眼,如果可以,商会会长一定会把他拎出去好好教训一顿。

到底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做被偷了?如果是找不到了,顶多可能不知道遗失在哪里了,派人找一找就好了,这一嗓子下去,他们设计商会成什么了?

里子和面子都丢了个精光光!

威严地咳嗽了一声,商会会长厉声道:“胡说些什么?怕不是因为匆忙而不知丢失在哪里了?还不快寻一寻?”

“不是,品墨轩的作品真的被盗了!”那小伙计满脸焦急:

“因为品墨轩的作品是阮大小姐这唯一一个女先生设计的,所以我对于品墨轩的作品格外看顾,昨日明明还在这个位置,今日竟然不见了!”

品墨轩的作品真的被盗了?

众人不由对视一眼,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被偷了?怕不是品墨轩的作品难以入眼,所以品墨轩自导自演吧?”何二爷站在人群之中,用心险恶地开口。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提醒了不少人。

“对啊,这么多作品,怎么独独品墨轩的不见了?这也太巧了吧?”

“之前品墨轩拔头筹的时候不丢作品,这回被退了就丢了?怕不是有鬼吧?”

“阮大小姐是有几分才气,但是和正经的设计先生还是没法比,八成是做不好这一次的作品,故意整出这么一出吧?”

周围人一番奚落,姚掌柜恨恨咬了咬牙。

这群落井下石的狗东西!

“此言不虚,品墨轩的作品又没有过,谁会去偷?”魏公公瞧着要是解决此事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便慢吞吞地开口道:

“左右一个作品罢了,若是真的寻不到,就补偿些银子罢了,别耽误时间。”

以魏公公的态度,就是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隐隐觉得此事必然有古怪,阮希言自然不能任由魏公公如此处理,便微扬了声音问道:

“不知道公公可否听小女子一言?”

第四十章 算计

魏公公希望能早些结束然后快些回京城复命,加之阮希言又是个女子,八成设计能力不怎么样,本不欲和阮希言多交流,但是转念一想又不愿给豫州留下不近人情的印象,便不咸不淡地开口道:

“什么话?你且说来听听。”

阮希言向前几步,以微仰视的角度瞧着坐在二楼的魏公公,极平静地问道:

“敢问公公,皇后娘娘作为考题的屏风,其制作工艺可是来自姚家?”

倒是没有想到在豫州这样的小地方也有人能看出姚家的手艺,魏公公将对阮希言方才的轻视之心收了一收,正视着阮希言道:

“不错,那正是姚家的手艺,你想说什么?”

“公公平日事务繁忙,大抵并不清楚,姚家原本就是由豫州迁徙至京城,而好巧不巧,京城姚家正是小女子的外祖家。”看清魏公公的态度,阮希言说话越发有底气:

“既然同为姚家的手艺,小女子在修复之上自然是更为流畅的,既然品墨轩的作品已经遗失,不知道公公可否给予机会让小女子重新在此地做?”

被阮希言这样一提醒,魏公公隐隐约约想起姚家好像就是有一个嫡女在迁徙至京城之前嫁进了豫州,一时有些犹豫。

在京城的时候,姚老夫人已经很明确的说明姚家没有办法再修复了,这个女子不过是姚家的外孙女,能承袭多少姚家的手艺?可能比姚家更厉害吗?

正纠结着,不知道身后忽然有谁说了一句:“想要重新做,怕是复刻屏风就要一天吧?魏公公哪里来的那么时间等待?”

这话一出,魏公公想给阮希言机会的心思顿时熄了。

还要一天时间,哪怕是姚家的手艺,他也等不得,如今选出来的作品还是有几家铺子修复的不错,凑合凑合也能用。

“不必复刻屏风,”阮希言自然是瞧出了魏公公的心思,笑道:“小女子之前觉得那屏风画面非常奇特,所以闲暇时间多复刻了一个,现在只要去品墨轩取出来便是。”

话已至此,魏公公自然也不会再拒绝,点头应允了,一面要求商会会长继续开始念名单。

见到还有转机,姚掌柜慌忙小跑出去坐上马车去取品墨轩里阮希言特意多复刻的屏风。

在回去品墨轩的路上,姚掌柜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大小姐有准备,不然今日这情况,他们品墨轩无论如何也是要被迫吃下哑巴亏了。

商会之中,研设斋掌事的那个老头儿盯着姚掌柜出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作品遗失了就遗失了,何必还要挣扎呢?如果不挣扎,最多就是不过外加丢失了作品而已,倘若阮大小姐现场制作作品,而且制作和之前的那个一模一样的话……

按照夫人的计策,恐怕那时候的品墨轩真的要臭名昭著了。

姚掌柜的速度很快,不过须臾便将屏风取了过来递给了阮希言。

接过一系列工具,阮希言坐在一楼大厅之内,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设计作品。

虽然商会之内依旧在念着名字,但是魏公公的注意力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阮希言这边的动静吸引。

观察到阮希言手里的那个屏风复刻出来的样子,魏公公的脸颊不由抖了抖。

这个屏风作品真的深的池小国公的精髓,如果不是确信池小国公如今在京城,他怕是要怀疑那复刻出来的屏风画面也是池小国公亲自来画的。

对于作品逼真的还原度让魏公公不由得回想,这个叫品墨轩的铺子昨日的作品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是苦思冥想了半晌,魏公公发现自己对于品墨轩的作品印象是一片空白。

难道是因为作品太过稀疏平常,所以才导致自己没有什么印象?

阮希言只瞧了屏风一眼,手上便快速开始了动作。

这一次,阮希言依旧是设计出了自己最开始的那个作品。

最开始的那个作品,是她琢磨很长时间而且一点点打磨出来的,是她认为目前她能做出来的最合理的修复,倘若那个作品不能入魏公公的眼,只能说明她阮希言如今的水平不足,还需要再提升。

有阮希言在一楼现场做着屏风,原本紧张的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

甚至有些明白自己这一次作品做的不太好的铺子还暗暗祈祷自己铺子的作品也被弄丢了,虽然他们不会现场再设计,也好过把不过关的作品退回来丢人。

研设斋掌事老头儿的目光从阮希言拿到屏风那一刻起就没离开过阮希言的手。

他需要一直盯着品墨轩的作品,一旦时机到了,便要立刻按照夫人的计划的行事。

姚掌柜蹲在阮希言身边帮阮希言打着下手,此时此刻,姚掌柜心里也没有什么过关不过关,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一定要让众人瞧见大小姐这一次的作品,就算没能得魏公公青眼,也要证明这一次大小姐的作品不是众人心中想的那般不堪,而是足以艳压很多铺子!

已经全身心地沉浸到了作品制作之中,阮希言对于外界的一切环境已经处于一种自动屏蔽的状态,她的全部心思都在手上作品上。

已经做过一次的设计,再重复起来速度自然是快多了,眼瞧着作品在极快的时间已经有了大致模样,阮希言眼中有了淡淡笑意,正当这时,一声厉呵将她从忘我的境界之中拖了出来:

“阮大小姐,何故抄袭我研设斋的作品!”

这猛然拔高又尖锐的一嗓子,不仅将阮希言吓了一跳,整个商会的人都被的吓的一寂。

反应过来之后,魏公公先是冷声问道:“何人何故喧哗?”

研设斋的那个老头儿直接起身,腿脚极其麻溜地小跑到了大厅之中,指着阮希言那修复雏形已现的屏风道:

“公公请看,是否觉得这个屏风非常的熟悉?阮大小姐制作出的这个屏风,明明就是我们研设斋交上去的作品!”

魏公公瞧了一眼,果然觉得阮希言的作品很熟悉。

他这才想起,这个作品做的非常巧妙,以至于他印象深刻,他也记得,当时那作品上的挂的铭牌,好像正是一个叫什么研设斋的铺子。

“阮大小姐,抄袭研设斋的作品?!此事你作何解释?!”

第四十一章 翻盘

事发着实突然,阮希言怔了一怔,旋即无奈扶额。

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台词……

又来了,还能会点别的招吗?

所以此事是何小宛的手笔,不用脑子,她的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这要让她如何反应?

她很无奈啊,同样的招数,就算何小宛没使腻歪,读者老爷们也会看腻歪的好吗?!

说好混迹于后宅的女人手段层出不穷的,如今实物和描述不符,她要申请退货!

腹诽归腹诽,但是事情已经摆到了眼前,还是需要解决的,阮希言压下种种情绪,平静抬眸说道:

“此事我并不需要解释……”

这话只说了半截,但是整个商会内已经炸开了。

“抄袭人家的东西还那么傲,当然不需要解释,我看是需要道歉吧!”

“啧啧,还以为品墨轩会在阮大小姐的带领之下再次成为豫州设计之首,这次回去我恐怕要找大夫瞧瞧眼科了……”

“我记得之前好像搞过一回吧,那时候不是研设斋告品墨轩抄袭然后被打脸吗?这一次该不会也是这样吧?”

阮希言前几次设计的本事还是有人记在心中的,不由提出了质疑。

这话一出,旁边就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形象生动地翻了个白眼:“你傻啊!同一个招数用两次?我看这一次八成是真的!”

“我瞧这品墨轩,气数要尽咯……”

像是打开了闸门,讽刺质疑的声音如同洪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姚掌柜一张老脸都气白了。

这都是些什么混账玩意儿?无冤无仇,明明是研设斋的人把他们的脑子摁在地上摩擦,这群人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来攻击品墨轩?

“都静一静!”看见场面越发混乱,魏公公拔尖了声音维持秩序,神色不善地瞧了阮希言一眼:“阮大小姐还有话要说吗?没话说就可以回去了。”

没想到自己话没说完就淹没了滔滔议论声中,阮希言只能用最直接的办法:

“可否请公公将如今研设斋所谓的作品拿给我?我自有办法证明研设斋说的是假话!”

听见阮希言的话,研设斋的管事老头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连忙嗤笑道:

“阮大小姐,休要挣扎了,你们品墨轩这作品可是和我们研设斋的作品一模一样,不是抄袭我们又是什么?”

“是吗?”阮希言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瞧着那老头儿:

“老先生,信口雌黄可不是什么好事,今儿早怕不是忘记了洗牙?我年轻,眼神好,好像瞧见老先生的牙黄的堪比金牙……”

众人忍不住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那掌事老头儿干瘪的嘴,吓的掌事老头儿死死闭上了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魏公公是自小入宫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了,一瞧这情形,直觉有哪里不太对劲,所以倒是大方地说道:“把研设斋的作品拿给阮大小姐。”

研设斋的这个作品是留下的作品之中他极其好看的,若是这作品不是研设斋的,或者中间有人做了点什么手脚出了问题,他也没办法和皇后娘娘交代。

谢过之后,阮希言接过研设斋那沉甸甸的作品,只瞧了一眼,便觉得有怒火冒了出来。

她并没有在作品本身刻上品墨轩的名字,而是后来找伙计拿了铭牌,如今铭牌上的换成了“研设斋”不说,更过分的是,这个作品的底部竟然被研设斋刻上篆体“研设斋”三个字!

深吸一口气,阮希言轻轻将手中的屏风转动,举起来面向众人,扬声道:

“诸位请看,这屏风的边缘花纹,是姚家的上凸雕填工艺,姚家历代只传给有姚家血脉的人,我是从母亲留下的书卷之中学习,而这个屏风的工艺正是出自我手。”

研设斋的掌事老头儿很明显根本没有听说过“上凸雕填工艺”,厉声反驳道:“随口说一个工艺就可以证明了?那老夫也可以随口编一个名字!实在是可笑至极!”

似笑非笑瞧了那老头儿一眼,阮希言补充道:“雕填,是先用填漆的方法做好花纹,然后沿着花纹轮廓勾出阴文线,勾出花纹上的纹理。”

“增加画面丰满度之后,再在阴文线内填金,实际上是一种把填漆与戗金两种方法结合到一块的新技法。”

现代人物质生活丰富之后,也不再一味追求现代化,反而觉得复古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美,所以古代技艺,阮希言也如数家珍,更何况,对于姚家的这个工艺,她着实是下了功夫研究的:

“但是姚家的工艺在雕填的基础加上了技术难度更高的上凸浮雕,这种技术的特制在于,作品本身会同时具有暗明两花纹,明花纹便是如今可以瞧见的,而暗花纹……”

研设斋的老头儿嗓子都提到了嗓子眼,他隐隐觉得,大小姐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会翻盘!

“暗花纹在强光照射之下,从固定角度可以瞧见!而姚家一般的暗花纹,就是用来防伪的!”扬唇一笑,阮希言温声道:“麻烦诸位将身边的窗户打开。”

立刻就有人配合地打开了窗户。

站在阳光下面,阮希言找好了角度,将手中的屏风面向魏公公:

“公公请看,这暗花纹是不是全部写着品墨轩三个字?这便是小女子亲手所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公公带来的屏风以这样的角度看去,也是瞧见姚家刻下的字的。”

在阳光照耀之下,原本的明花纹反而不再明显,倒是暗花纹有淡淡刻痕,品墨轩三个字流光溢彩,一眼便能瞧见。

此情此景,魏公公哪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必然是研设斋动了手脚!

“诬陷品墨轩还冒名顶替,商会会长你瞧瞧要如何处理?!”

早在阮希言自信地说出“防伪”两个字的时候,研设斋的掌事便已经冷汗连连,此刻更是吓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公公饶命啊!这都是夫人设计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果然是何小宛的算计,阮希言眸底冷意一闪而过。

商会会长在出了这事之后便恨不得把这不守规则的老头儿丢出去喂狗,听见魏公公点名自己,顿时表态道:

“公公放心,在下必然妥善处理!”

魏公公略一颔首,却还是忍不住瞧了阮希言一眼,问道:“既然这作品是品墨轩的,阮小姐被诬陷时为何说不需要解释?”

第四十二章 献技

轻咳了一声,阮希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

“其实那句话的后面一句是‘这作品本来就是品墨轩的’,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魏公公:“……”

哪来倒霉孩子,说话就不能连贯吗,干嘛要来个大喘气?

商会会长已经和设计商会的众人商量出来了对于研设斋的处决办法,这会儿瞧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宣布道:

“设计商会决定除名研设斋,且剥夺研设斋三年参加商会全部活动的资格!”

设计商会之所以在设计铺子之中拥有威信,便是因为所有的设计铺子都在设计商会挂名,如果遇到什么情况,有设计商会帮忙处理撑腰。

这一次竟然直接将研设斋从设计商会之中除名,就等于将研设斋从豫州设计界踹出来,变成了一只孤魂野鬼。

这样的处罚,不可谓不严重。

听见这处决,研设斋的掌事老头儿脸色惨白。

夫人还希冀着这一次通过算计能彻底拉下品墨轩,却没有想到害人终害己!

“研设斋这就离开。”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掌事老头儿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思量道,他这一次是不是真的该从研设斋辞职了。

自从大小姐从夷山清远观修行圆满之后,何夫人行事就越发偏激,长此以往,研设斋迟早要败在何夫人手中!

瞧着研设斋掌事老头儿带着研设斋一众人灰溜溜向外走,阮希言忽然温声开口道:“等一下!”

研设斋掌事老头儿闻言苦着脸住了脚,回头恭敬问道:“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因着阮希言温温柔柔的纤弱模样,众人皆猜想阮希言怕是怜悯心泛滥,想要安慰这老头儿几句。

“吩咐不敢当,”谁知阮希言眸光带着些许狡黠,竟开口道:“别忘记告诉何夫人,不要总用同样的手段,麻烦下次换个。”

众人齐齐绝倒。

那老头儿闻言脸色一阵青白,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设计商会。

一场闹剧便这样落幕,商会会长行至魏公公面前,询问魏公公是否要继续念名单。

瞥了阮希言的身边那新作的半成品一眼,魏公公忽然道:“不必再继续了,直接用品墨轩的设计。”

商会会长愕然,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公不再考虑考虑?”

随意扫过那一排设计作品,和品墨轩相比是高下立现,魏公公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必,就是品墨轩了。”

此话一出,尽是人捶胸顿足,叹息阮大小姐实在是太过才华横溢,让他们这些米珠难以与那轮明月争辉。

看热闹的人群之中有个方才信誓旦旦说是品墨轩抄袭的络腮胡子脸色红成了猴屁股,中气十足地吼道:

“格老子的!以后老子坚定的相信品墨轩不动摇,太打脸了!”

有人昂首自豪地说道:“我就说阮大小姐的才华,怎么可能……你们都不信!”

立刻有人白了这事后诸葛亮一眼:“我呸,你可少马后炮了,刚才那说话弱的哟……谁能听见你说了些什么?”

魏公公示意商会会长将那剩下的作品都一一归还回去,朝着阮希言道:

“阮大小姐,便以你如今的设计去做,用在原型上,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

那屏风共有八扇,阮希言思量片刻,保守估计道:“回公公的话,一面屏风大抵需要两个时辰左右。”

“好,杂家给你一周的时间,将屏风设计好,杂家会请画师将屏风画下来呈给皇后娘娘,后续事情,便由娘娘定夺。”

魏公公起身,拂了拂衣袖,转身欲走,临走撂下一句:“你随我来。”

知道所谓的后续事情指的是皇后娘娘在豫州铺子的一系列平面设计,阮希言笑意盈盈:“多谢公公信任。”

虽然不知道魏公公为何忽然改变主意直接让品墨轩接手这个屏风,但是阮希言确实很自信,她的作品在浑然一体以及美观性上无可挑剔。

跟随魏公公进了商会的厢房,示意阮希言坐,魏公公便放缓了声音道:

“阮大小姐,如果杂家没有记错,你应该是姚老夫人的嫡亲外孙女吧?”

阮希言温文一笑:“公公所言不错。”

“姚老夫人是设计上的巾帼,没想到阮大小姐也不多承让。”魏公公笑着将姚家和阮希言夸赞了一遍。

不动声色听着,说句实话,阮希言对于姚老夫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像是在听陌生人的故事,但是她明白,魏公公故意提及,必然有他的目的。

果然,兜兜转转谈了一圈子,阮希言从魏公公口中基本将姚家众人情况都听了一遍之后,魏公公开口道:

“阮大小姐,这屏风确实是皇后娘娘的考题,但是那画面却不是故意找人画的,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阮希言笑意未变:“还请公公指教。”

“这屏风是姚家在游街展示的,被一个显贵之人拦下涂抹的。”魏公公叹了一口气,状似不经意地瞥了阮希言一眼:

“皇后娘娘很是生气,姚家那边尚未交代,倘若阮大小姐能使其焕然一新,也算是将功补过。”

绕了一大圈,阮希言可算是明白魏公公的意图了,就是为了警示她,必须要好好设计这个屏风,马虎不得。

和宫里说话就是累,明明说一句就能解决的事情,非九转十八弯,这说话浪费的唾液怕是喝几杯水都回不来。

乖乖点头应了,阮希言努力表现出诚恳:“公公放心,小女子必然尽心尽力。”

或许是满意于阮希言的态度,又或许是阮希言那娇弱的模样实在让人降低戒心,魏公公多说了一句本分之外的话:

“你可知,那显要之人,乃池国公府世子,人称池小国公,此人在京城,设计先生最避之不及。”

回想起那屏风上的画面,阮希言轻咳了一声。

好吧,对于古代人来讲,那种画面和品味,着实有点太过惊世骇俗了点,也难怪众人跟躲什么似的……

想到这里,阮希言忽然觉得不对劲。

池小国公,这四个字怎么那么的熟悉!

阮希言恍然想起,当初在夷山之上,被她破坏掉又修复的那个护身符,可不就是池小国公的么!

刹那间,如遭雷劈。

第四十三章 示威

和魏公公从厢房之中出来之后,阮希言发现众人尚未散去,反而皆以一种期待的目光看过来,不由一头雾水。

心中念着修复屏风的事,阮希言倒也未曾多想,施施然便要朝外走。

“阮大小姐留步!”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叫嚷了一句,立刻有人补充道:“阮大小姐,能不能恳求你现场设计屏风让我等开开眼界?”

“是啊是啊,一直听说品墨轩自从有了阮大小姐之后,设计的作品格外新颖,但是我还真没见识过……”

“复刻的那个屏风太小,距离太远根本看不到,好想知道阮大小姐到底设计了什么样的屏风,直接得了魏公公的青眼……”

听见众人的议论声,阮希言心念一动。

自从品墨轩失去了研设斋这个大后方,在豫州众人眼里,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先入为主的认为品墨轩不行了。

前几次设计的作品虽然新颖,但是在很多人眼中,那些作品有些剑走偏锋,似乎技术含量不高,所以虽然对于品墨轩有所改观,但是依旧觉得品墨轩算不得什么。

这一次的屏风设计,屏风本身就是姚家的作品,而她为了和作品相呼应,也特地运用了上凸雕填工艺,倘若能在众人面前展示一二,或许也不失为示威的一种方式。

“诸位,不是我不应,而是一面屏风若想设计完毕,至少需要两个时辰,若再加上准备,可能一面屏风需要半日,未免太过耽误各位正事。”阮希言不紧不慢地说道。

她知道,纵然浪费的时间多,对于常做设计的人来说,半日时间根本算不得什么,这样说只是打个预防针,防止有人因为等待时间漫长而多嘴多舌罢了。

“只是半日时间而已,我们都等得!等不得的人肯定自己回去了,还请阮大小姐设计!”

“是啊,阮大小姐,不过半日,我们都可以等!”

在众人的附和之下,阮希言最终颔首应允,瞧了姚掌柜一眼。

和阮希言在一起磨合这么长时间,已经培养出来不少默契,只这一眼,姚掌柜就明白了阮希言的意思,连忙将带来的工具呈递过去。

缓缓上了二楼,在八面对圆屏风之中挑选出一面让商会的小伙计搬至一楼,阮希言细细瞧着这屏风,目光安宁。

说句实在话,这略带抽象的图案画的真的不错,至少从这里,她看到了几分深埋的阴郁和某种近似纨绔的豁达之意。

所以,那位池小国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将自己的思绪拉回,伸手抚了抚画面,阮希言便拿出特制的炭笔细细勾勒。

众人只瞧着阮希言纤细白皙的手腕翻飞,炭笔起落之间便有粗粗细细的曲线勾勒,却让人瞧不出在搞什么名堂。

“这是在作甚?”

“不知道,看起来像是在勾勒图形,但是从没见过用炭勾勒的……”

时人做设计勾勒图的时候,都用墨青,又称簸青,是用青毛竹削做,用来划线,但是用炭笔的,阮大小姐还真是第一个。

这一画就是许久,直到不少人看的都开始打呵欠,阮希言这才丢下了炭笔。

“换了,快看!”

从一篮工具中翻找了半天,找到了阴刨,比划了几下,阮希言对准自己方才勾勒好的线条就开始了动作。

围观的设计先生皆对视一眼,却不知道阮希言到底想做什么。

阴刨是专用来刨圆形的构件,刨底圆弧可按不同的圆径做成几种,这种工具一般用于柱子、桁条、梁、橡子等,这屏风虽然叫做对圆屏风,但是圆形只是形状,正面可是平面啊,用阴刨做什么?

阮希言身体本来就柔弱,使了没几下力,就感觉筋疲力尽,不由默默在心中心疼地抱住了自己。

她一个平面设计师,一般都是设计设计东西,像这种需要动手做的粗活实践,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有人别人做,哪想现在她竟然要自己上手做,这日子好苦。

觉得累是觉得累,但是阮希言手上的动作并不慢,不多时,第一个形状便镂空掏了出来,设计先生之中有人失声道:

“我看出来了,好像是一个冲天仙鹤!”

姚家设计的八立对圆屏风边缘全部都是由展翅的仙鹤图案上凸构成,为了搭配,阮希言便在图案之上设计了不少镂空的鹤冲天图案。

镂空设计,就不会有刻意遮掩那抽象的画面之感,如果镂空图案得当,还可以和屏风画面相得益彰。

围观的设计先生一阵哑然。

难怪要用阴刨,冲天鹤的肚子部分,只有用这个工具才能做出最好看的效果!

镂空图案来修饰那抽象的图案,之中根本没有人想到!

众人交上去的作品里,或有在原图形之上修改的,或添加一些外在装饰物遮掩的,都是在屏风之上增加,却无一人想到减!

感受到设计先生的惊讶,阮希言无声勾了勾唇。

这才是第一步罢了,接下来还有更让人惊叹的。

以槽刨制作出冲天鹤的腿,再以线方刨修正线条边和铲口线和边缝的走形,使其侧面光滑之后,阮希言挑出了品墨轩特制的生漆,将刨空的图案上晕染了一层。

品墨轩特制的生漆是以姚家的精细手段制作,自然和普通生漆不同,但是今日的设计着眼点并不在生漆之上,所以众人都没有很在意。

待到生漆干燥,阮希言便动手在冲天鹤四周阴刻出早已想好的祥云花纹,用不同的色漆填入花纹,填成了渐变的颜色效果,干后将表面磨光滑。

最后,阮希言沿着花纹轮廓勾出阴文线,勾出花纹上的纹理,增加画面丰满度之后,再在阴文线内填金。

这种技法,实际上是一种把填漆与戗金两种方法结合到一起,难度非常之大,在场有些眼力的设计先生都能看出来。

待到一只冲天鹤完工之后,有人不住咂舌惊叹道:“一只冲天鹤便如此多的工序,不仅在设计在用心,在制作之上更用心,难怪魏公公非品墨轩不可!”

微微一笑,阮希言又开始制作第二只冲天鹤。

每一只冲天鹤所处的位置都被阮希言精心设计过,一丝一毫也马虎不得。

这一做,转眼之间便到了午时。

众人就那般用心看着,连午膳都不愿去用。

良久,阮希言终于撤下所有的工具,一面屏风就此修复完成。

瞧着这屏风,忽而有人忍不住鼓起掌,最后掌声在整个设计商会蔓延开来。

其声之大,震耳欲聋。

第四十四章 故意

那一面屏风已经被阮希言设计出来。

这一面屏风之上共有九只不同方向的冲天鹤,形态各异,但是却完美的和屏风上的图案融为了一体。

每一只冲天鹤在上凸雕填工艺的制作之下,流光溢彩,让人忍不住细细端量,最让人拍案的叫绝是,正面屏风浑然一体,大气之余又不乏典雅,倘若在座诸人未曾亲眼得见,恐怕会以为这屏风是初次设计。

一个屏风画面被毁成了那种模样的屏风,竟然在阮大小姐手上脱胎换骨成这般模样,而且根本叫人挑不出毛病!

而匠心独运之笔莫过于这屏风的功用——本来用做隔断的屏风有了这些镂空的图案,便可以放置些精巧的东西——而恰好,皇后娘娘要开的,便是胭脂铺。

“阮先生!品墨轩收不收学徒?我要跟着你学!”那个络腮胡子的男子蹬蹬蹬跑了过来,一脸崇拜地问道。

低咳了一声,阮希言微微扬唇:“品墨轩收学徒的条件还是很严苛的,若是有兴趣,稍后可以去品墨轩寻姚掌柜。”

听得此言,络腮胡子立刻两眼放光地瞧着姚掌柜。

姚掌柜一颗心脏忍不住抖了抖……

哎呦我的娘,这眼神也太可怕了点吧,他都怀疑他不是个糟老头子,而是个大美人了!

“阮先生,多谢展示!让我等彻底开了眼界!”

“对,阮先生,你的本事,我们有目共睹,倘若那研设斋再臭不要脸诬陷你,我等都会支持你!”

不少研设先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阮希言波澜不惊地笑着,内心却有一种骄傲之情缓缓涌出。

那一声声“阮先生”便让她清楚的知道,她今日展示的这一手,坐实震慑到了这些人。

这些盛气凌人的设计先生终于不再鄙夷地将她看做“阮大小姐”,而是看做了真正的同行。

悄悄敛起手心磨损的红痕,阮希言从善如流地和众人交流着。

这些苦,受的都是值得的。

……

对于魏公公而言,豫州是他可以耀武扬威的地方,却不是他该长久待的地方,所以在阮希言将第一面屏风制作好之后,

魏公公便寻人画了出来,然后带着图纸匆忙回了京,抵达京城已经是清晨,只简单除尘之后,魏公公便去面见皇后。

“回皇后娘娘的话,幸不辱命,屏风最终修复图如下。”说着,魏公公恭敬将图纸呈了上去。

得知魏公公已经将事情办妥,皇后的心情明显不错,连带展开图纸去看的时候,看屏风都顺眼了几分。

“这事儿办的不错,回头领赏去吧。”将图纸收下,皇后称赞了一句,旋即吩咐道:

“派个人去寻池小国公,就说感念他的诚意,本宫请他来赏一赏修复之后的屏风。”

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心情舒畅之后想要从池晏身上找回场子,魏公公笑着应声,立刻下去派了个小公公去寻池晏,将话传过去。

这会儿子池晏并不在池国公府,像这样美好的清晨,自然是要出门横行霸道才符合纨绔子弟的任性生活。

大靖京城内最大的青楼楚馆叫做玉楼春,池晏此刻正在玉楼春内吃酒。

吃的虽然是酒,却不是花酒,懒懒地倚在那鸡翅木玫瑰椅上,眼眸微阖,池晏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身边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说着话。

“主子,魏公公回京了,他在豫州寻到了设计先生修复了那屏风。”

随手摸了一颗晶莹水润的葡萄塞入口中,池晏“唔”了一声,语气淡淡道:“上天倒是不开眼,竟然还是让林听云那个女人找到了设计先生。”

林听云,正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名讳。

那侍卫顿时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主子,根据《池小国公行为底线手册》第七十一条,不可以在人前直呼达官显贵的名字!”

“桦铎,”池晏一个翻身坐起身,似笑非笑地瞧了那侍卫一眼:“你可知本世子为何要给你起这么个名字?”

桦铎立刻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回复道:“属下愚钝,还请主子赐教。”

“桦铎,话多!因为你话太多!”池晏没好气地翻了桦铎一眼:“那是在人前,这里是人前吗?只要你不乱说,谁知道?”

桦铎闻言顿时道:“可是……属下也是人啊,您正好在属下面前,不就是人前么?”

池晏:“……”

气到不想说话!谁来帮他把这个二愣子踹出去!

正当这时,一道柔婉的女声忽然传来:“小国公,有位公公求见。”

斜睨了桦铎一眼,桦铎顿时识趣地滚上了房梁,池晏又恢复了一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他进来。”

“见过池小国公。”那小公公目不斜视,进来之后便恭敬行了礼,然后道:“皇后娘娘说感念您的诚意,特意请您入宫去赏一赏修复之后的屏风。”

林听云那个女人能有那么好心?池晏在心底冷哼一声,感念是假,想挑衅他才是真吧?

“行了,本世子知道了。”嫌弃地挥了挥手,池晏说道:“等本世子入宫了一定去瞧一瞧。”

不敢打扰池晏,谁都不知道这位纨绔爷随时随地会做出点什么,所以那小公公见话传到了,便连忙告辞离开了。

“桦铎,”房间之中又恢复了寂静,池晏问道:“豫州修复屏风的那个设计先生,叫什么,什么来头?”

“叫做阮希言,据说是姚家嫡出的外孙一辈,不过已经很多年未曾联系了。”

“阮希言?”池晏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皱了皱眉:“这个名字怎么那么女气?”

因为这就是个女子啊!但是没等桦铎将这句话说出来,池晏便已经起身,拂了拂衣袖之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行了,本世子要入宫,瞧瞧那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桦铎立刻跳了下来:“主子,您是要去找事吗?不可以啊!根据《池小国公行为底线手册》第九十九条,别人不找事,咱也不能主动挑衅!”

“你给老子滚!”池晏咆哮了。

奶奶的!他当年决定成为一个纨绔子弟,又恐怕失了底线为家人带来祸患,所以写了个《池小国公行为底线手册》,时时提点自己。

他爹说有些错误自己发现不了,要给他派个得力的人提醒他,于是就把桦铎塞了过来。

桦铎简直不要太得力!

不仅把《池小国公行为底线手册》倒背如流,还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碎碎念。

“主子……”桦铎有些委屈巴巴:“真的不可以!”

池晏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闭嘴!男人永远都不要说不可以!”

桦铎:(⊙x⊙;)

第四十五章 监工

这厢嫌弃完桦铎,那厢池晏还是带着桦铎入了宫。

但是宫中除了御林军还有不少暗卫,桦铎的轻身功夫虽然不错,但是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桦铎还是奉池晏之命在宫外等候。

才至皇宫之内,魏公公便在宫门口迎了上来,客客气气地说道:

“池小国公,奴才奉娘娘之命在此恭候您,请随奴才来。”

林听云那个女人倒是会作戏,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池晏在心底冷哼一声,不过入了这宫门,人人都堪称戏子,只不过看演技如何罢了。

凤藻宫内,皇后已经坐在上首候着了。

虽然池晏是当今皇帝的表弟,也算是皇后的半个表弟,但毕竟是外男,如此见面影响不好,所以便唤了池贵妃过来。

瞧见自己的嫡亲姐姐柔柔弱弱地坐在皇后下首,还要和平常宫妃一样只坐那椅子的前三分之一,两腿垂直放着,僵持着身子,池晏眼中闪过浓郁的不悦之情。

瞧见了池晏走了进来,池洛柔柔地给了池晏一个温温宁宁的笑意,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看到这个笑容,池晏只觉得怒意更甚。他的嫡亲姐姐,何时需要如此懂事的去笑?

池洛的身体自小便弱,池国公府内众人压根不舍得违逆池洛一分一毫的心思,想如何便如何,从来不强求,结果到了宫中,却要受这番罪!

就算已经身为贵妃又如何?上头不还是有一个皇后?只份位这两个字,就足以将人压的死死的!

林听云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揉捏自己姐姐的机会!

自己一个纨绔子弟,犯得着和林听云这个妇道人家斤斤计较吗?

之所以处处给林听云过不去,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老是给池洛下绊子,池洛身子弱,心思不能太重,所以池晏才会次次主动出手给皇后添堵。

只这一面,池晏就确定了,他今日绝对不会让林听云舒坦!

“舜卿你可算来了,”瞧见池晏的那一瞬间,皇后脸上就挂上了和蔼可亲的笑意:

“本宫知道你关心那屏风之事,所以一有了消息便派人去寻你了。”

“娘娘说极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皇后笑,池晏比皇后笑的更亲切灿烂,一双桃花瞳波光潋滟,瞧得一旁的宫女都脸红心跳:

“本世子着实关心这屏风,既然娘娘来寻,自然是要来替娘娘掌眼一二。”

掌眼一二?这样的大话说出来也不怕闪了腰。皇后心中不屑,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分毫:

“是啊,本宫都以为要重新做了,哪曾想豫州竟然有如此得力的设计先生,京城之外亦是藏龙卧虎。”

说到这里,皇后状似无奈的叹息一声:

“本以为能修复便好,哪知那先生技艺实在高超,生生将屏风更上一层楼,连实用性亦高了许多,没想到池小国公的无心之举,竟然使得柳成荫,本宫甚是感激。”

池晏闻言一阵牙酸。

啰哩啰嗦那么多话,还不就是想告诉他,多亏了他池晏毁了那屏风,才能让她得了那么大的便宜?

不过,说更上一层楼,他是不大相信的。他自己的破坏力没人比他更清楚,那屏风他画的如此用心,能修复个七七八八就不错了,妄想添彩,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是么?”池晏混不在意地笑了:“既然如此,娘娘让本世子瞧一瞧图纸?那设计先生可千万别是什么坑蒙拐骗之流,有本世子在,也好把一把关。”

闻言皇后有些迟疑,但是转念一想这只是图纸,被毁了也无妨,实物可是在豫州,他池晏的手就是再长,也伸不到豫州去。

“魏公公,将图纸呈给池国公世子。”皇后吩咐了魏公公一句,魏公公便毕恭毕敬将图纸呈了过去。

漫不经心地展开图纸,池晏只瞧了一眼,眸光便定住了。

死死地盯着那份图纸,池晏恨不得要将其盯出一个洞出来。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看很多设计先生的作品都不满意,就连姚家的作品,他不去修改,也只是因为堪堪入眼而已,但是眼前这个图纸……

他竟然觉得完美极了!

没有刻意的掩饰和修改,只一些精心琢磨过的图案,加之精细的工艺,竟然这般完美的和他画的那些难以辨别的图案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浑然一体,哪怕是他第一眼看去,也险些怀疑这屏风原始便是这样设计的!

失策了,果然失策了,没想到豫州还有这般人物,竟然让林听云捡了大便宜!

不过,林听云如今正在捡大便宜,他池晏可就在旁边站着,能让她成功捡起来那就怪了。

将图纸握紧,池晏不吝于溢美之词,简直要把这个屏风夸的上天入地绝无仅有。

皇后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听见池晏如今夸赞,还是忍不住有一些飘飘欲仙之感。

观察着皇后如今似乎已经行走在云端,池晏勾唇一笑,朗声道:

“这么好的设计,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岂不是可惜?”

这一句一出,皇后只觉得心情急转直下。这个池晏,到底想做什么?

“但是……”池晏淡淡一笑,开口道:“娘娘尽管放心,不会有问题的。那屏风是我好心办了坏事,所以我打算向皇兄请求,亲自去豫州为娘娘做监工!”

啪唧一声,皇后觉得自己从云端摔到了地面上,还是四仰八叉的那种。

干笑了一声,皇后连声道:“不劳池国公世子费心,本宫在豫州有人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娘娘不必客气,”池晏笑的和蔼又亲切:“您是本世子的皇表嫂,做点事情是应该的,别人哪里有我可靠?娘娘尽管放心!”

就是因为有你才不敢放心!

皇后觉得自己一口老血都要呕出来了,磨牙强自道:“真的不用!”

“不用客气!本世子这就去寻皇上!”说罢,池晏转身就朝外走,那速度之快,活像身后有母老虎在追。

皇后吓的“腾”的一声站起,也顾不得什么母仪天下的姿态了,厉声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

见众人都跑了出去,皇后瞧了池洛一眼,示意她回去,然后紧跟着出去了。

去阻拦池晏的路上,皇后回过味来。

不对啊,不都说池晏品味异于常人吗?那他如此盛赞这屏风,到底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池晏的眼睛出了问题?

第四十六章 配合

今天十点半的时候,在市里做了一个手术,下午一点半才出手术室。本以为做完就没事了,可是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缝,一起身就会发生麻醉不良反应,吐的厉害……这个状态,今天真的码不了字了,长时间盯手机会眩晕,然后呕吐……

这一段话我断断续续写了很久,因为推荐位上不能断更,所以会用废章节补齐两千字,这一章开头,是手术前用手机写的……至于后面,就不要再看了,等明日好一点我码字出来替换掉……

所以这一章内容和正文剧情无关,请直接跳过看下一章!这一章直接跳过,看下一章!这一章直接跳过,看下一章!

如此晴好的早晨,下了早朝之后的皇帝,自然是要批奏折的。

看着如山的奏折,皇帝觉得人生如此艰难,偏偏还没个红袖添香!

“刘印海!”皇帝唤了一声。

在外面候着的首席大公公刘印海小跑入内:“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去将洛贵妃叫来,朕要召见她。”

刘印海应声去了池洛寝宫,半晌回来,有些神色怪异地说道:

“皇上,贵妃娘娘说御书房乃是朝中重地,她愿在寝宫之中等候,唯愿保皇上圣明之声。”

这话说的皇帝心里一阵熨贴。

他的贵妃,就是那么的贤良!贵妃是他的表妹,自小在池国公府就是千宠万护,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第一面见到表妹这一朵娇花。

可惜池国公府是他母后的娘家,不必联姻拉拢,后来他为了林家的兵权,娶了如今的皇后。

登基之后,他想将表妹纳入后宫,母后强烈反对,最后还是他再三如此晴好的早晨,下了早朝之后的皇帝,自然是要批奏折的。

看着如山的奏折,皇帝觉得人生如此艰难,偏偏还没个红袖添香!

“刘印海!”皇帝唤了一声。

在外面候着的首席大公公刘印海小跑入内:“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去将洛贵妃叫来,朕要召见她。”

刘印海应声去了池洛寝宫,半晌回来,有些神色怪异地说道:

“皇上,贵妃娘娘说御书房乃是朝中重地,她愿在寝宫之中等候,唯愿保皇上圣明之声。”

这话说的皇帝心里一阵熨贴。

他的贵妃,就是那么的贤良!贵妃是他的表妹,自小在池国公府就是千宠万护,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第一面见到表妹这一朵娇花。

可惜池国公府是他母后的娘家,不必联姻拉拢,后来他为了林家的兵权,娶了如今的皇后。

登基之后,他想将表妹纳入后宫,母后强烈反对,最后还是他再三如此晴好的早晨,下了早朝之后的皇帝,自然是要批奏折的。

看着如山的奏折,皇帝觉得人生如此艰难,偏偏还没个红袖添香!

“刘印海!”皇帝唤了一声。

在外面候着的首席大公公刘印海小跑入内:“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去将洛贵妃叫来,朕要召见她。”

刘印海应声去了池洛寝宫,半晌回来,有些神色怪异地说道:

“皇上,贵妃娘娘说御书房乃是朝中重地,她愿在寝宫之中等候,唯愿保皇上圣明之声。”

这话说的皇帝心里一阵熨贴。

他的贵妃,就是那么的贤良!贵妃是他的表妹,自小在池国公府就是千宠万护,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第一面见到表妹这一朵娇花。

可惜池国公府是他母后的娘家,不必联姻拉拢,后来他为了林家的兵权,娶了如今的皇后。

登基之后,他想将表妹纳入后宫,母后强烈反对,最后还是他再三如此晴好的早晨,下了早朝之后的皇帝,自然是要批奏折的。

看着如山的奏折,皇帝觉得人生如此艰难,偏偏还没个红袖添香!

“刘印海!”皇帝唤了一声。

在外面候着的首席大公公刘印海小跑入内:“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去将洛贵妃叫来,朕要召见她。”

刘印海应声去了池洛寝宫,半晌回来,有些神色怪异地说道:

“皇上,贵妃娘娘说御书房乃是朝中重地,她愿在寝宫之中等候,唯愿保皇上圣明之声。”

这话说的皇帝心里一阵熨贴。

他的贵妃,就是那么的贤良!贵妃是他的表妹,自小在池国公府就是千宠万护,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第一面见到表妹这一朵娇花。

可惜池国公府是他母后的娘家,不必联姻拉拢,后来他为了林家的兵权,娶了如今的皇后。

登基之后,他想将表妹纳入后宫,母后强烈反对,最后还是他再三如此晴好的早晨,下了早朝之后的皇帝,自然是要批奏折的。

看着如山的奏折,皇帝觉得人生如此艰难,偏偏还没个红袖添香!

“刘印海!”皇帝唤了一声。

在外面候着的首席大公公刘印海小跑入内:“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去将洛贵妃叫来,朕要召见她。”

刘印海应声去了池洛寝宫,半晌回来,有些神色怪异地说道:

“皇上,贵妃娘娘说御书房乃是朝中重地,她愿在寝宫之中等候,唯愿保皇上圣明之声。”

这话说的皇帝心里一阵熨贴。

他的贵妃,就是那么的贤良!贵妃是他的表妹,自小在池国公府就是千宠万护,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第一面见到表妹这一朵娇花。

可惜池国公府是他母后的娘家,不必联姻拉拢,后来他为了林家的兵权,娶了如今的皇后。

登基之后,他想将表妹纳入后宫,母后强烈反对,最后还是他再三如此晴好的早晨,下了早朝之后的皇帝,自然是要批奏折的。

看着如山的奏折,皇帝觉得人生如此艰难,偏偏还没个红袖添香!

“刘印海!”皇帝唤了一声。

在外面候着的首席大公公刘印海小跑入内:“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去将洛贵妃叫来,朕要召见她。”

刘印海应声去了池洛寝宫,半晌回来,有些神色怪异地说道:

“皇上,贵妃娘娘说御书房乃是朝中重地,她愿在寝宫之中等候,唯愿保皇上圣明之声。”

这话说的皇帝心里一阵熨贴。

他的贵妃,就是那么的贤良!贵妃是他的表妹,自小在池国公府就是千宠万护,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第一面见到表妹这一朵娇花。

可惜池国公府是他母后的娘家,不必联姻

第四十七章 反转

如此晴好的早晨,下了早朝之后的皇帝,自然是要批奏折的。

看着如山的奏折,皇帝觉得人生如此艰难,偏偏还没个红袖添香!

“刘印海!”皇帝唤了一声。

在外面候着的首席大公公刘印海小跑入内:“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去将洛贵妃叫来,朕要召见她。”

刘印海应声去了池洛寝宫,半晌回来,有些神色怪异地说道:

“皇上,贵妃娘娘说御书房乃是朝中重地,她愿在寝宫之中等候,唯愿保皇上圣明之声。”

这话说的皇帝心里一阵熨贴。

他的贵妃,就是那么的贤良!贵妃是他的表妹,自小在池国公府就是千宠万护,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第一面见到表妹这一朵娇花,便想护她一辈子。

可惜池国公府是他母后的娘家,不必联姻拉拢,后来他为了林家的兵权,娶了如今的皇后。

登基之后,他想将表妹纳入后宫,母后强烈反对,最后还是他再三恳求,母后才拉下脸面去找他那身为池国公的舅舅商量。

舅舅亦是不同意,是他日日以朝政为由宣舅舅来御书房,恩威并施了很久,才如愿将池洛纳入后宫。

这样想着,皇帝想见池洛的心思更浓了一些,加快了批阅奏折的速度,一抬眼,却瞧见刘印海的神色不大自然,不由冷声问道:

“刘印海,缘何如此神情?”

“回皇上的话,奴才刚才听到了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被皇帝这般质问,刘印海并不慌乱,反而不慌不忙地说道。

“讲。”

得了皇帝首肯,刘印海便毫无顾忌地讲了起来:“奴才去贵妃宫中之际,听见了皇后娘娘召见贵妃的消息,可能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姐妹情深……”

“林听云那个女人!”皇帝狠狠撂下了毛笔,浓重的墨汁在奏折之上晕染,拉开一条长折的弧度:“就是见不得洛儿一点好,八成又趁朕不在为难于她了!”

听当今圣上如此不客气地直呼当今皇后的名讳,刘印海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有听见。

这一下皇帝算是坐不住了,也不知道林听云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为难洛儿的,可怜洛儿心善,竟然是半分委屈都未曾吐露。

起身正要朝外走的时候,却见池晏的声音在外面风风火火地响了起来:

“皇上!皇上!臣弟有事求见!”

御书房的人也是见惯了这位不靠谱的小国公,正犹豫着要不要拦,皇帝便没好气地开口道:“放他进来。”

“皇上!臣弟有事相求!”池晏闯进来行了个礼,正要开口的时候,就被皇帝打断了话:

“说吧,你这一次又涂了哪个权贵的东西?还是说你又打了哪位大臣的儿子?”说到这里,皇帝心里猛然一惊,连连问道:“你该不会又把洛儿气晕了吧?”

“皇上!”被皇帝一番先发制人,池晏整张脸又红又白:“在皇上心里,臣弟就是那种惹祸的人吗?臣弟是有正事要做?”

池小国公竟然要和皇上说正事?站在一旁的刘印海忍不住朝外瞟了一眼,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升起来啊?

对于池晏口中所谓的“正事”,皇帝素来是不怎么相信的,瞥了池晏一眼,皇帝不咸不淡地问道:

“有什么事情?你说。”

“皇后娘娘的屏风已经寻豫州的人修复了,臣弟瞧着那屏风修复着实不易,想要出一把力,亲自去做监工。”

“哦?你竟然是要为皇后的屏风做监工?”皇帝闻言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耳朵,他耳朵也没出毛病啊,怎么会听到池晏提出如此正常的要求?

“你确定是要为你皇嫂的屏风出力,而不是为了破坏?”

见池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皇帝也懒得说什么,既然要去做监工,出了事自然是要找池晏算账,他不觉得池晏会蠢到这个地步:

“既然如此,那你……”

“皇上不要答应,本宫不用!”皇后拔高的声音赫然打断了皇帝的话,皇帝原本风轻云淡的脸顿时一沉:

“未经召见,皇后怎能擅入御书房?”

皇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激动所以犯了大忌,连忙跪地请罪:“臣妾是出于紧急,无意冒犯,还请皇上原谅!毕竟……”

说着,皇后瞧了池晏一眼,那目光的意思饱含着“你懂我懂大家都懂”。

皇帝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行了,起来吧。舜卿刚刚是想求朕替你的屏风做监工,而不是帮你修复,他也说了,他觉得这一次的屏风修复不易……”

“可是皇上,谁能保证舜卿会不会在做监工的过程中看不顺眼那屏风,再去修一修?倘若再被毁坏,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亦难救!”皇后目光恳切,声声凄婉,倒说的皇帝有些于心不忍了。

这般被皇后不信任,池晏表示很委屈:“臣弟看着那设计图真的好看,绝对不会修改的!臣弟是有满满的诚意,怎么娘娘就是不信臣弟呢?”

啊呸!能信你才有鬼!

皇后冷冷地瞧了池晏一眼,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池晏去豫州!

斟酌再三,池晏往日做的纨绔事涌上心头,知道狗改不了吃屎,皇帝还是做了决定,沉声说道:

“既然你皇嫂不需要,舜卿还是回去吧。你的诚意已经到了,这就已经足够。”

听见皇帝这决定,池晏抬起他那双桃花瞳,可怜巴巴地瞧了皇帝一眼,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那就……那就这样吧。臣弟告退……”

看着池晏那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顿时和皇帝脑海里那双池洛的桃花瞳重叠,鬼使神差地,他叫住了池晏:

“等等!舜卿,朕记得你一直想要朕在宫中的那面《楼深人难知》挂壁,今日朕就赏给你了。”

“多谢皇上!”池晏的一双眼眸顿时染上了笑意,毫不客气地行礼谢恩,然后大摇大摆跟着掌管库房的公公出去了。

瞧着池晏出去的身影,皇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莫名其妙补偿这小子做什么?

池晏这个表弟,果然是美色误人!

而跪在地上的皇后,还有一种飘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这么容易,就劝说成功了?这真的……不是坑?

第四十八章 曾经

从御书房出来的那一刻,池晏那艳射无双的笑意便一点点淡了下去,直至在唇边攒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

池家有二子,其长子无状,纨绔御街上,无人敢相撞……

他本不是这样的人,身为池家嫡长子的他年少便有才子之名,加之他的容貌,一时在京中风头无两。

但是从某日父亲与他长谈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是池国公府承爵之人,池家出了一个太后,一个贵妃,身为当今皇帝的母族,为防止被当今皇上猜忌,必须要压制。

所以,渐渐的,才子不复,倒是纨绔子弟池晏在京中声名鹊起,他整日带着一帮纨绔子弟横行霸道,时间久了,众人忘记了池晏是个才子,连他都忘了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不过也是好事,他纨绔了,他这位身为皇帝的表兄格外放心,曾经他一心上进,不知玩闹为何物,如今倒也被养出几分玩心。

只要能保池国公府安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小国公,《楼深人难知》挂壁已经取出来了,您收好。”那掌管库房的公公将一细长的锦盒呈给了池晏,笑的略带殷勤。

这位池小国公虽然纨绔了些,但是身为地位极高,他身为库房公公,很少在这位面前露面,如今难得一见,自然要刷一刷存在感。

“唔,”池晏随手将挂壁拿在手上,神色变的有些纨绔,有些冷淡,还有些慵懒,一副放荡不羁的做派:“成了,本世子这就走了。”

转身朝宫外走去,池晏眸色渐浓。

林听云那个蠢女人,还真的以为自己想去豫州帮她监制屏风?未免异想天开。

若是他真的去了,不仅要监制,还要保护屏风一路无碍,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去做这等赔本买卖?

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他要去,林听云不让他去,那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是怨不到他身上了。

毕竟,我要帮你的时候,你拒绝了,出事了又与我何干?让你不信我,活该了吧?

见池晏走出宫来,桦铎连忙迎了上来,一眼瞥见池晏手里的锦盒,桦铎顿时笑了:

“主子你又敲诈了皇帝?可以可以的!”

冷淡地瞥了桦铎一眼,能从这小子口中听到一个“可以”,真真是不容易。

“收拾东西,即刻随我离京。”回到池国公府之内,池晏便立刻开口吩咐道。

桦铎瞪大了眼睛:“主子,你要偷偷的走?这不可以的啊,纨绔子弟要走,不应该大张旗鼓,嚣张跋扈,然后整个京城夹道送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凉凉瞟了桦铎一眼,池晏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若是不愿意离开,那就让寡琰随我一起离开,你留下应对他们几个。”

听见“他们几个”四个字,桦铎顿时头皮发麻!这所谓的他们几个,不是别人,正是那几个最喜欢跟在主子身后的纨绔子弟!

尤其是那个爱嘤嘤嘤的锦鳞卫公子,好好的一个世家子弟,哭起来吓死人!

“主子,属下这就去!”哼哼,这种挡人的事,还是让寡琰干吧,反正寡琰也不爱说话,一拳一个嘤嘤怪多方便不是?

池晏在京城众人眼中素来是行迹不定的,或许连续几日出没,或许销声匿迹许久,所以京城几日不见池晏踪迹,也没人觉得奇怪。

此刻的池晏早已抵达豫州地界。

少时他少有机会出京,成为纨绔子弟之后更是要时不时在京城刷一刷存在感,如今算来,他出京的机会竟然少的可怜。

在豫州坊市之中闲逛了许久,深切感受到了豫州和京城不同的亲切乡情,池晏觉得心情都开阔了很多。

心情非常不错的池晏始终没忘记自己此次亲自来豫州的目的是什么,所以空闲下来,他便吩咐桦铎做事。

“主子,您真的要这样做?”桦铎的脸色一阵扭曲:“阮希言可是阮家的嫡出小姐,您如果看上了人家,强行求娶也算了,干嘛还要绑架人家?有违《池小国公行为底线规范》!”

池晏一怔:“阮希言……是个女的?”难怪他觉得阮希言这个名字如此女气。

但是能做平面设计做那些粗重活计的女子,该是个什么样子?池晏脑海里不由自主闪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模样,忍不住寒了寒。

瞧上这样的人?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磨了磨牙,池晏一字一顿地说道:“本世子叫你绑,你便绑!出了什么事,本世子担着!”

“主子,这不可以……”桦铎正想说阮大小姐是出了名的病娇美人,万一绑个出个好歹怎么办,对上主子冷沉的目光,桦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瞬间怂了。

罢了,既然主子说出了什么事情有主子担着,那他这个亲卫还担心些什么,只好照做咯。

此刻阮希言才修复完第四面屏风,放下手上刨具,收拾好东西,便下了楼。

这几日修复皇后娘娘的这八立对圆屏风,她废了不少心力,连带素来柔软白净的手都磨上了一层薄茧。

当时设计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但是真正将所有的事情揽下来之后,阮希言才知道个中辛苦。

暗下决心,接下来品墨轩也该寻个得力的设计先生配合她做设计工作了,从布衣巷之中买了一份小麻花,阮希言施施然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虽然豫州坊市众多,但是她还是觉得布衣巷是最有人情味的地方。比如卖小麻花的大娘,心疼她身体单薄,每每总多给她拿几根小麻花。

提着小麻花走到自家的巷子,还没瞧着府门,眼前就猛然一黑,后颈一疼,阮希言就软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阮希言脑海里只闪过四个字。

她的小麻花!!!

轻飘飘地扛着阮希言朝主子所在的客栈走,桦铎只觉得神清气爽。好久没有执行如此轻松的任务了!

熟门熟路地将阮希言扛到客栈柴房,桦铎便去禀报池晏具体情况。

因为顾忌着阮希言身子弱,桦铎并没有使用多大的力气,是以不多时,阮希言便幽幽转醒。

醒来第一件事,下意识找小麻花,瞧见小麻花在手边,阮希言这才微微放了心。

大娘的小麻花可是很难买到的,她是靠着脸才能吃到的好么?

不过,这里是哪里?

第四十九章 节操

阮希言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

她现在担着为皇后娘娘修复屏风的名声,哪怕是仇家想要动她,都要掂量掂量,所以不大可能是同行。

研设斋在这一场考验之中元气大伤,这几日一直未见何小宛动作,会不会是何小宛对她动了手?

这厢池晏听见桦铎禀报已经将阮希言绑进了柴房,便微微点了头,转身朝柴房走去。

他这一回绑架阮希言,也不是为了要她的命,不过是想做一场交易罢了。

至于这场交易是否公平……那就不是他池晏该关心的事情了。

“你把她关到了哪里?”池晏淡淡问道。

“就在客栈下面的柴房里,属下特地寻掌柜的腾空出来。”既然是要绑架,那自然不可能有很好的环境,桦铎自认已经很努力在做一个成功的绑匪了。

池晏闻言,转身便下了楼,朝客栈那不算小的后院走去。

客栈不是小客栈,柴房自然也不会太寒酸,和很多四四方方封闭的柴房不同,这家客栈的柴房竟然还开了一扇小窗。

路过窗子的时候,池晏下意识向内瞧了一眼,想看清能在设计先生之中混迹的风生水起的女人到底长个什么彪悍模样。

只这一眼,池晏就猛然变了脸色。

阮希言只觉得柴房之内光影一闪,抬眸去看时,什么都瞧不见了。

闪身错过那窗户,池晏猛地将桦铎扯到一边,压低声音质问道:“我让你绑架阮希言,你绑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做什么?”

桦铎一头雾水:“主子,我绑架的就是阮希言啊!”

所以,里面那位,就是阮希言……不不不,是阮、阮小姐!

倒吸一口冷气,这意外着实将池晏打了个措手不及。

定了定神,池晏借力一脚将桦铎踹开,扬声呵斥道:

“光天化日之下,岂容尔等强抢民女?!速速滚去,本公子不予追究!”

正在空中进行自由转体的桦铎:“???”

不是,主子你这是作甚?

怕桦铎反应不过来,池晏一面给桦铎使着眼色,一面呵斥道:“怎么,难不成还想让本公子报官?”

“主……”刚想说“主子这样不可以”,桦铎口中的那个“子”字还没出口,就被池晏随手一块石头砸到哑穴,给整哑巴了。

桦铎:“……”

“猪什么猪?猪圈不在这边!”池晏果断接下话头,并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桦铎这下子可算是整明白了,主子一瞧见阮小姐那模样,原则底线都没了,甚至还想让他背黑锅!

身为池国公千挑万选送出来的侍卫,身为提醒主子谨言慎行的亲卫,他桦铎是这等没有节操的人吗?!

当然……是啊……

脚底抹油,桦铎立刻溜之大吉。

拂了拂衣衫之上并不怎么存在的灰尘,想起刚才的惊鸿一瞥,池晏心情莫名有些紧张。

好像自打他出生以来,就没瞧见比他还美的姑娘,好巧不巧,阮小姐就是。

当然,他池晏不是那种看脸的人,说什么一见钟情都是因为那张脸,他是半点不信的。

促使他鬼神使差干下这种奇葩的事情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阮小姐那柔柔弱弱的需要人保护的气质。

对,就是这样!

受他姐姐池洛的影响,他分外紧张那些身体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们,当然,矫揉造作的小姑娘,他可以自动忽略。

那位阮小姐的模样,那种柔软的感觉浑天天成,和那些动不动就装晕的妖艳贱货完全不同!

这种根本是按照他弱点长出来的小姑娘,让他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池晏抬头瞧了一眼天,都怪他装纨绔子弟这些年,一不小心入戏太深,结果敌情未明就冒然出手,真是失策!

深吸一口气,努力寻找那个被自己抛到九霄云外的才子池晏,感觉筹备的差不多了,池晏这才用力去推门。

本以为上锁的门需要很大的内力才能推开,结果他用了极大力气之后才发现,桦铎那个二货,根本没上锁!

“砰”的一声巨响,脆弱的柴房门支撑不住,一左一右掉了下来。

池晏:“……”

这个粗鲁的人,真的不是他!他是个优雅的翩翩公子!

柴房光线极暗,柴门被破,明亮的光线突然涌入,阮希言有些不适应地抬起手遮了遮眼睛。

池晏就站在门口打量着她,一动未动。

不算方才在窗口的那一眼,他这是第一次完完整整打量到这个姑娘。

一袭月牙白的倚蝶裙以一种飘逸的姿态散落在身周,女子发髻微微凌乱,素白的手慢慢放下,露出一双水波盈盈的眼眸。

晶莹恍若琉璃,好像天上的星子都涌入这一双眼眸之中。

朱唇微咬,她就那般无辜地瞪着一双眸,柔柔地,软软地瞧了他一眼。

池晏的心一瞬间就化了。

……

阮希言保证,她真的没有花痴!

自打她穿越以来,就没遇到过比自己还好看的人!更遑论是一个男子!

外面的对话她也听到了,本以为此刻会进来的,是一个正气凛然的公子,却万万没有想到,进来的,竟然是一个妖孽!

定然是上天将所有的正气都给了此人,才能生出如此好的颜色。

只一瞬间,阮希言觉得自己整个眼眸都亮了起来,甚至连以身相许的开头都脑补了无数种,最终种种思绪,皆化作唇边一声喟叹。

她是来正经经商的,至于养小郎君这种事,还是等她挣到钱了再说罢!

“姑娘,你没事吧。”见阮希言久久未语,池晏以为阮希言受到了惊吓,声音都不由放缓了几分。

男子声音清泠,生生将双招人的桃花瞳化出几分正人君子的模样。

但是阮希言脑子却快速闪过曾经荼毒她许久的一句广告词。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没事就吃……咳,小麻花。

视线落在身侧的小麻花上,阮希言默默纂改了台词。

池晏不知道此刻阮希言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见阮希言依旧不答话,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

“姑娘可有受伤?”

第五十章 交易

“还好公子来的及时,并未受伤。”扶着墙,阮希言站起身,草草整理了一下仪态,微微一笑:“多谢公子相救,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池,名晏。不知姑娘贵姓?”池晏倒也没隐瞒,毕竟如雷贯耳的是池小国公和池舜卿,很多人并不知道池晏的本名。

“我姓阮。”如此交换姓氏之后,阮希言轻轻歪了歪脑袋,问道:“池公子可知这里是哪里?又是何人绑架于我?”

听见这问话,池晏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这里是龙湖客栈,至于绑架你的人,他们蒙着脸,我也未曾看清。”

“原来是这样。”阮希言笑意更深了一些:“柴房低矮,有些事情还是出去再说。公子既然在客栈,怕也不是豫州人,为感谢公子,小女子请公子去一品斋吃茶。”

说着,阮希言还不忘记弯下腰,捡起她那一包小麻花。

一路尾随阮希言出了客栈,到了一品斋之后,池晏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怎么就莫名其妙跟着阮小姐出来了?

要了雅间,待小二上了茶,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定了定神,阮希言笑容清浅:“感激之情无以为报,倘若不是公子,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不知公子家在何方?改日也好登门拜谢。”

本来池晏就有几分心虚,听见阮希言的这话,淡淡笑道:“阮小姐不必挂怀,不过须臾小事。”

“怎么能是小事?”阮希言放下茶盏,素白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公子既然故意做下这个英雄救美的人情,怎么到了挟恩以报的时候,反而不敢了呢?”

池晏心中一惊,面色微沉。

他素日觉得京中贵女蠢笨,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却万万没料到在京城之外有如此聪颖的贵女。

“阮小姐在说些什么?晏并听不明白。”池晏沉的住气,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露怯。

深深瞧了池晏一眼,阮希言似笑非笑:“公子也是聪明人,何不开诚布公?既然大费周章,还不如公子直接和我谈,说不定更简单些。”

无视池晏那张人神共愤的脸,阮希言默默打量池晏的穿着,有一个身份呼之欲出。

但是在一切没有说清之前,她不能冒然揭穿。

她方才之所以敢挑明,一是看出她于池晏有利用价值,不会伤害她,二则已经到了一品居,再想绑架她,怕是没那么容易。

默然一瞬,池晏笑了,笑的那一双眼恍若烟水浩渺:“阮小姐是什么时候发现绑架你的幕后人是我?”

“你真的想知道?”阮希言眨了眨眼睛,略带俏皮道:“公子在柴房外自导自演的那一场拙劣戏码,不巧被我看完了全程。”

所以,他那有些沙雕的样子,就这样被阮小姐尽收眼底?

池晏瞬间有些石化。

努力维系着自己的稳重风姿,池晏故作不在意地一笑:“事出突然,让阮小姐见笑了。”

“不知公子目的是什么?”哪怕面前是一个极其养眼的男子,阮希言也没有非常多的耐心闲谈,故开门见山地问道。

谈到正事,池晏神色也正经了几分,让人完全看不出在京城之中那种纨绔样子:“晏请求阮小姐就此停手对皇后屏风的修复。”

饶是隐隐知晓对面人的身份,有了些许心理准备,阮希言还是被这个要求惊到了。

“为何?”阮希言有些困惑,池晏这是在算计皇后?

不是她自夸,哪怕屏风她做完了四扇,倘若接下来不是她做,怕是少有人能达到她做的效果。

“京中关系错综复杂,阮小姐还是不要关心为妙。”池晏并没有直接回答阮希言的问题,而是开出了自己条件:

“晏知晓停止修复皇后屏风对阮小姐会造成极大损失,所以也有补偿。”

纵然万万不想,自己还是莫名其妙和京中权力漩涡有了那么些许的牵连。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阮希言笑问:“不知道池公子能给出什么补偿?”

“前些时日豫州研设比试之中出现的拓书阁,阮小姐应该还有印象吧?”池晏素日都不知补偿为何物,今日终究还是退步了:“倘若阮小姐愿意,拓书阁所有的平面设计都由阮小姐负责,如何?”

所以,原来所谓和京中贵人有所牵扯的拓书阁,竟然是这位爷的?

阮希言忍不住扬唇一笑:“池公子怕是不知道,那场研设比试,小女子好巧不巧拿了魁首,就算公子不安排,八成也是由小女子负责的。”

“那不是还有两成可能性么?”池晏低哼一声:“只要爷一句,换个人太简单了。”

知道这位爷来和自己谈,就是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阮希言也没反驳什么:

“既然池公子如此有诚意,我也实不相瞒,品墨轩本欲借这次为皇后修复屏风的名头为震慑,开始修缮品墨轩,重新开张,公子如此一搅和,倒让我如何是好?”

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池晏怔了怔,垂眸沉思。

本来为拓书阁设计也是一个很大的名头,但是既然要停止做屏风又不得罪人,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生病,如此一来,拓书阁的名头也不能用。

若是用了,岂不是明目张胆告诉皇后,姑娘我装病不干你的活了,跑去帮别人了。

沉吟半晌,池晏只觉得头疼。

办法倒是有,只是他不愿意去做,因为少不了要回京中借力,他在京中牵扯越多,对池国公府越不利。

看出池晏有些不想理的心思,阮希言立刻娇弱地瞧了池晏一眼,瞪着一双眸无声控诉:

“难不成池公子打算让我一个介弱女子白白吃亏?更何况今日公子还绑架了我……”

那模样看的池晏心头一跳,顿时原则底线碎成一地渣渣。

不就是麻烦了些么?他做,他做还不成么?!

“办法倒是有,只是不知道阮小姐愿不愿。”池晏最终还是开了口。

他姐姐池洛可真是误人啊!

养成了他对娇弱女子无法抵抗的坏毛病,面对池洛还好,面对这位阮小姐,要他如何是好?

只要柔柔觑他一眼,他就忍不住想要割地赔款,这可怎么破?

“什么办法?”

第五十一章 隐瞒

池晏的办法最终得了阮希言的认可,谈妥之后,豫州市井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弥漫开一则消息——

品墨轩的阮先生在做完皇后娘娘的第四面的屏风之后,操劳过度加之在回府路上遇到了歹人的恶意恐吓,虽然无事,但是却受到了惊吓,一病不起。

这消息从布衣巷的几个小乞丐口中传出来,越传越远,越穿越离谱,到了最后茶楼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好好的故事已经变成了味道:

“话说那阮大小姐殚精竭虑做完第四面屏风,阮大小姐的宿敌无法容忍阮大小姐春风得意,所以故意派歹人恐吓……”

“那歹人见阮大小姐入了巷陌,蒙着一张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叽里呱啦,恐吓阮大小姐放弃资格……”

“可怜我们的阮大小姐,素来便有病西施之说,好不容易上山修行之中得到庇佑,这一吓身体更弱,那敌人就此得逞……”

“那么阮大小姐到底能否恢复身体?皇后娘娘的屏风又该是谁人接手?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茶楼二楼一个很普通的雅间,一个穿着粗布麻衣,面黄肌瘦的女子坐在房间之内,窗户半开,听着说书先生舌绽莲花,不由扬唇一笑。

看来她的银子还没白塞,说书先生讲的着实跌宕起伏,不过可惜,她注定是要让这群听众失望了,因为皇后娘娘的屏风,她注定是不会再接手了。

“大小姐!快,我爹说魏公公已经到品墨轩了,很快就要到府上,我爹已经在尽力拦了!”

小六子一把推开门,把门关上之后就快速地说了这番话。

面前阮希言粗布荆钗的样子饶是他看不太习惯,看了这几日,也已经适应了。

大小姐也确实聪明,女扮男装这东西,稍微有些眼力见儿的人都能辨认出真凤假凤,出来行走难免引人注意些,唯有扮成与自己身份相差甚远,模样也极其普通的人,出行才能泯然众人。

“倒是比我想象之中要快些。”阮希言连忙起身,朝着自己的府邸赶。

从豫州传消息至京城,再从京城赶过来,竟然只用了四天时间。

看来皇后真的对这一次的屏风非常看重,也难怪池晏就像是把住了皇后的七寸一样,一定要从她手中劫下修复工作。

一路小跑着回到府中,在秋季冒了一层薄汗,倒真的像是因为身体虚弱在冒虚汗。

立刻饮下她找人抓的药——这一味是养生的药,但是其中有金银花,她之前发现这具身体刚好对金银花过敏,一服用就开始虚脱乏力。

换了一身衣物,躺在床榻之上,打开药罐,整个房间之中浓郁的药味弥漫,倒像是缠绵病榻的模样。

魏公公虽然是阉人,但是也不会冒然进入女子闺房,所以对于自己的这一系列准备,阮希言还是很有信心能瞒过。

不多时,魏公公果然到了。

听见魏公公的声音在院中响起,阮希言在心中惋惜。

她和京城这些人没有什么利益纠纷和权力纠扯,倘若没有池晏插手,她能将屏风做完并接手皇后娘娘的铺子设计,真是一条再好不过的路了。

“大小姐,魏公公遣人来为您看诊。”姚掌柜敲了敲门,听到阮希言虚弱的应声之后,侧身让魏公公带来的女医进去看。

魏公公倒是没有进去,这女医是皇后娘娘的人,信得过,倘若这位阮小姐有什么刷滑的地方,女医必然会如实相告。

“阮大小姐怎会忽然受到歹人恐吓?”魏公公问了一句。

姚掌柜立刻叹了一口气:

“魏公公有所不知,我们小姐处境极其艰难,因为曾经品墨轩的地位极高,如今有些衰落之后便受到各方打压,加之老爷也生病,继母把持着部分产业……”

这种事情,魏公公只是听一听,又不可能做主,所以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阮大小姐既然是姚家的嫡亲外孙女,这种情况若是姚家知晓,大抵也会来帮衬一二。”

姚掌柜早已经从阮希言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以及所有的计划,所以也只是客气地应了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须臾,那女医从房间之中出来:“魏公公,阮大小姐确实是受到了惊吓,身体虚弱,需要精心调养。”

“大概要多久才能养好?”魏公公看了豫州那么多人的屏风修复,只有阮希言的作品是最好的,所以还是希望由阮希言完成。

那女医轻轻摇了摇头:

“受到恐吓,这是心病,要看阮大小姐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了。临来之时我曾听说阮大小姐的性情素日敏感多疑,而且身体偏弱,怕是……”

“可怜我们大小姐!”姚掌柜苦着一张脸,想哭,又偏偏哭不出来,于是默默在衣袖之中掐了自己一把,强行挤出几颗眼泪。

人老了,好久不演戏,差点连假哭都不会了!不行不行,看来以后要勤加练习。

“阮大小姐既然在道观修行出,那便是个有福气,会好的。”听到阮希言这边没有希望,魏公公也失去了耐心:

“品墨轩之中除了阮大小姐,可还有别的设计先生有能力衔接上阮大小姐的设计?”

姚掌柜闻言笑容更苦:“自从继夫人掌权之后,品墨轩一落千丈,只剩下大小姐一个人懂设计……更何况,品墨轩之前只负责接生意,而负责幕后设计的是研设斋。”

对于姚家小姐陪嫁过来的这几个铺子,魏公公也有所耳闻,点点头,劝慰了几句便告辞了。

一路恭敬地将魏公公送出府,转身回府关上门,姚掌柜长舒一口气。

可怜他一个年纪如此大的人,还陪着大小姐这个年轻人胡闹,竟然干出这等欺上瞒下疯狂的事情。

魏公公一路走到了设计商会,朝里面瞧了一眼,想起那只修复了一半的屏风,不由得心急。

他再私下探访探访,如果无人有能力接手这屏风,少不得他又要靠豫州设计商会的力量了。

与此同时,魏公公从阮大小姐府上离开的消息不胫而走,给说书先生留下的悬念一层神秘感。

阮大小姐到底还能不能出山再修复屏风?

一夜之间,各个赌场竟然都就此开盘。

第五十二章 很忙

阮府。

“老爷,该喝药了。”何小宛从婢女手里接过药碗,捧到阮老爷窗边,温和说道。

阮老爷转动了动眼珠,目光盯着何小宛手中的药碗,似乎要将那碗看出个洞似的。

照顾了阮老爷这么久,何小宛从来没有见过阮老爷如此可怕的目光,不由得吓的后退一步,强自笑问:

“老爷这是怎么了?可是躺太久,觉得不太舒服?”

慢慢摇了摇头,阮老爷沙哑着嗓子,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药苦,暂且不喝了。你下去吧。”

一听阮老爷说这话,何小宛顿时急了:“老爷,怎么能不喝药呢?老爷的身体已经拖了那么久,按时喝药才能早日痊愈……”

阮老爷却是已经闭上了眼睛,把头扭到了一边,无声的拒绝。

何小宛暗自咬紧了牙,正想说话,却见奶娘跑了过来慌张说道:“夫人,小少爷哭闹着不肯喝奶,喝下去的也都吐了,看起来很严重。”

小少爷阮恒便是何小宛不久前生下的儿子,只可惜和阮老爷父子缘分浅,已经出生了那么久,阮老爷只在阮恒出生的时候见过一眼。

“去看看。”奶娘声音颇大,阮老爷亦是睁了睁眼睛,吩咐了一声。

虽然让阮老爷喝药很重要,但是恒哥儿更是府上的心头肉,何小宛只能告了声罪,转身出去了。

到阮恒的房间里,看着阮恒不停吐奶的样子,何小宛眼底闪过一丝憎恶,语气恶劣地问道:“怎么回事?要你们几个奶奶何用?连个奶娃娃都看不好!”

三个奶娘面面相觑,这是夫人的儿子,按理来说母子连心,夫人来了不着急儿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心思发落她们……

“夫人,小少爷吐奶实在严重,可能是因为从小体质弱的原因,是不是要找大夫看一看……”一个奶娘大着胆子从摇篮之中抱起阮恒,小心翼翼地哄着,一面问道。

“嗯,去找个大夫。”何小宛凑近阮恒看了一眼,立刻被阮恒身上浓郁的奶味儿熏的后退一步,直接出去了。

几个奶娘无法,只能默默出去寻大夫。

夫人不是第一次对小少爷这么冷淡,或许是因为夫人担心老爷,所以对自己的儿子就少了那么几分爱护吧……

从阮恒的房间里出来,何小宛就迎面撞上了脚步雀跃而且一脸窃喜的女儿,不由冷了脸:

“阮惜娴!仪态!”

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要如何和阮希言相比?

阮惜娴一把扯住何小宛,直接无视了方才的话,扬声道:“母亲!那阮希言摊上大事了!”

“不就是生个病,”何小宛瞥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就算开心也不要写在脸上。”

“不是!现在坊市都流传,说阮希言严重到快要病死了。”阮惜娴压低了声音:“现在品墨轩没了阮希言,也接手不了皇后娘娘的屏风了,如此下去,还不是要随我们揉捏?”

说道这里,阮惜娴极其得意地扬了扬脸,她就是看不惯这个所谓的嫡姐,但是总是耐不得她,这一次终于找到落井下石的机会,自然是愉快。

“是吗?”何小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行了,为娘知道了,你出去记得低调些。”

瞧着阮惜娴越走越远,何小宛立刻派人去叫研设斋的掌柜。

那个管事的老头儿早已经吓怕了,一听见夫人传唤,下意识两股颤颤。

扭头朝研设斋瞧了一眼,所有的设计先生立刻收回目光,装模作样的,或讨论,或低头做手上的活计,总之一副耳朵塞了驴毛听不见的状态。

深深叹了一口气,管事的老头儿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这厢阮希言一个人坐在院落里,正在细细调整接下来品墨轩的修葺方案。

自从她穿越下山以来,就一直在不停的和牛鬼蛇神做斗争,这一次终于有了时间整顿品墨轩,这是她正式经商的开端,自然马虎不得。

正值初秋,黄昏的阳光还带着几分暖意,阮希言坐在亭下石桌前,晚霞余晖斜斜洒在她身上,更多了几分静谧。

池晏来的时候,正瞧见这一幕。

“兴致不错。”池晏揽着衣袖在阮希言面前坐下,淡淡开口。

设计的正专心,忽然被人插话,阮希言心间猛然一跳,抬眸瞧了一眼,顿时盈满了笑意:“原来是池公子。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这院落的院墙未免太矮。”没有侍卫也就算了,这院墙矮的,怕是稍微大一点两个孩子相互帮助都能爬进来。

明目张胆翻她的墙也就算了,还正大光明的嫌弃,这是什么鬼?

撇了撇唇,阮希言低声道:“这院墙本来就防的是懂礼之人,拦不住的人,纵然再高都拦不住。”

被阮希言一句话堵的一梗,瞧着阮希言的模样,那些怼人的话池晏也着实说不出口,便生硬转了话题:“我要回京了。”

“这样啊,”阮希言头也没抬:“一路走好。”

池晏:“……”特意来道别,这就完了?而且刚才那句话,怎么听起来如此怪异?

又坐了片刻,阮希言抬眸,一脸茫然:“你不是走吗?怎么还在这儿?”

池晏听得此言,沉着一张脸,拂袖便走。

看着池晏的样子,阮希言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们两个很熟吗?她能道一句别已经很不容易了。

难不成池晏说他要走,自己来一句,要不你留下来我养你,这府上缺个小郎君。

她觉得,她要是真敢这样说,怕是就要见不到明儿的太阳。

“大小姐,我有一个劲爆的消息!”方才静下来,姚六就过来了:

“八方赌坊开盘了,有一盘是关于大小姐的,赌的是大小姐还能否恢复重新接手娘娘的屏风,好多人都凑热闹!我瞧了一眼,好多人都押能,他们都说自从大小姐入品墨轩之后一直在创造奇迹,这一次也绝对可以。”

姚六激动地搓了搓手,兴奋道:“大小姐,咱们要不要也下注吧!咱们自己的事,哪有人比咱们更清楚?”

阮希言还没说话,就听姚掌柜的声音传来:“大小姐,不好了!”

阮希言:“……”不,她好的很。

不过今天是个啥日子,一个二个都选择今天凑过来了。她真的好忙啊……

第五十三章 放任

见自己的爹竟然过来了,想起自己刚才和大小姐说了点什么,姚六立刻装怂。

“姚掌柜,发生了什么事?”阮希言温和询问。

姚掌柜气喘吁吁地站定,来不及歇口气,立刻就说道:“大小姐,磨料坊被研设斋断了最常用的进货来源。”

姚六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不是吧,研设斋都成那德性了,还能作妖?”

瘦死骆驼比马大,更何况研设斋是曾经品墨轩幕后的铺子,说是小强也不为过。

嗯,小强果然比想象中的更不容易打死。

阮希言一脸了然,垂眸从荷包之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姚六,平静笑道:“小六子,八方赌坊既然开盘,就去凑个热闹。”

“是!”见阮希言果然如自己所料凑趣,姚六笑的见牙不见眼:“大小姐,咱们是下注不会接手吗?”

“会接手与不会接手下注情况如何?”并没有回答姚六的问题,阮希言温声问。

“小的来的时候,基本五五对半开吧。”姚六立刻回答。

姚掌柜立刻吹胡子瞪眼,扬手就要揍姚六:“你个混小子!竟然敢去赌坊!”说着,姚掌柜又看着阮希言,无奈道:“大小姐,犬子顽劣,还是先解决磨料坊的问题吧……”

“没事。”阮希言笑笑:“小六子,带着这张银票下注会接手,最好让别人知道你是品墨轩的人。”

“可是大小姐,咱们不是不打算再做皇后娘娘的屏风了吗?”姚六一面龇牙咧嘴地躲着老爹的胖揍,一面想不通。

“现在两方下注差不多,就算下注成功,也赢了不了多少。”对于阮希言来讲,既然凑趣,那就凑的完美一些,多挣点钱,不然这下注不就失去了意义?

姚六不愧是小机灵鬼,一听见阮希言的话,他顿时就明白了:

“大小姐聪明!要是别人知道品墨轩的人下注会接手,必然以为品墨轩是要接手的,肯定要跟风下注的!到时候咱们再下更多的注到不会接手……”

“就是这个理。”见姚掌柜把姚六的耳朵拧了又拧,阮希言将姚六从魔爪之中解救出来:“小六子你快些去吧,事情办的利索些。”

“好嘞!”能明目张胆跑路,姚六朝姚掌柜挤了挤眼,做了个鬼脸,快速跑走了。

姚掌柜头顶冒烟:“大小姐,怎么能凑这个热闹呢?还有,磨料坊的问题还没解决……”

虽然和池晏的交谈时间较少,但是阮希言早已将后续可能发生的事情想了周全,毕竟做生意不比其他,可能某一环的疏漏就可能导致全盘皆错。

而研设斋苟延残喘着落井下石也早在预料之中。

阮希言简直能想象出何小宛的状态——垂死梦中惊坐起,今天还能打压品墨轩!

“磨料坊什么情况?”

当年阮大小姐上山的时候从阮老爷手上拿到的一部分产业文书,其中就有这个磨料坊。

下山之后,阮希言早已经将自己手中产业的情况了然于心,选择以品墨轩为事业的切入点之后,其他的产业暂时处于放养的态度。

而磨料坊主要就是将纯天然的矿物质颜料研磨加工最后卖出去,是阮希言产业之中最小的,最不盈利的一个小铺子。

“磨料坊每月都要从固定的产石人手中买下颜料,但是研设斋这一次却直接买断了那些采石人,签了契约,不允许这些人将颜料卖给磨料坊。”姚掌柜眼中闪过焦急:

“没了原料之后,磨料坊如何研磨颜料卖出去?长此以往,这个铺子就垮了啊!”

原来是这样,看来何小宛这一次是动了脑子的,没再搞什么抄袭的幺蛾子。

阮希言沉吟半晌,沉静安排道:“无妨,不必理会,磨料坊倒了之后,铺子就暂且空着,让磨料坊的掌柜来品墨轩帮忙。”

姚掌柜:“???”他还是真是第一次见做生意直接任由铺子倒闭的人。

“大小姐,虽然磨料坊不怎么挣钱,但是我觉得……它还能拯救一下。”姚掌柜忍不住说道。

对于阮希言而言,费心经营一群不怎么盈利的小铺子,不如专心经营一个大铺子。

“这一次拯救了一下,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阮府那位何夫人,随时随地都在盯着。”阮希言耐心解释道:

“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现在既然没办法除根,割草只是白费力气,不如放任生长。”

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是不懂,姚掌柜反驳道:“可若不除草,杂草长成了灌木又该怎么办?”

意味深长地瞧了姚掌柜一眼,阮希言笑道:“现在研设斋是在挑衅我们,而不是在发展自己。更何况,最多也就是灌木而已。”

灌木比杂草烧起来更强劲,这样才爽嘛。

咳,当然,如此有挑衅性的话,阮希言当然不会说出口。

“所以大小姐想说,任由研设斋长成灌木,然后干脆利索直接砍掉?”姚掌柜抚掌大笑:“我懂了,大小姐果然聪明盖世不可一世!”

阮希言:“……”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姚掌柜一副醐醍灌顶的样子,她很慌啊。

而且,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不过,研设斋现在所欺辱的一分一毫,最终她都会百倍还之,也算和姚掌柜的想法殊途同归了吧。

她倒要看看,研设斋还能作出什么妖。

懒得和姚掌柜绕来绕去,阮希言跳过这个话题,将手中的设计图递给了姚掌柜:

“姚掌柜,你帮我看看,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想法被我设计出来了,这样如何?”

说到品墨轩,姚掌柜就严肃了很多,将设计图接过,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阮府。

“大小姐并没有管磨料坊的事?”何小宛得意一笑:“怕是已经病入膏肓了吧?既然如此,那就再寻下一个目标。”

从小鱼小虾开始,她要一步步堵死阮希言手下的所有产业!

研设斋的掌事老头儿屁颠屁颠地点了点头。

之前被品墨轩压的抬不起头,他如今终于有机会扬眉吐气,这感觉真好!

下一步……嗯,下一步到底要怎么将那些铺子踩下脚下碾压好呢?

第五十四章 入口

品墨轩的姚六去八方赌坊下注的事情很快传开,一时间众人纷纷跟风,都在期待阮希言身体恢复再展宏图。

听见品墨轩的人下注会接手,魏公公心头一跳,连忙派人去传姚六。

姚六早已经被阮希言叮嘱过,听见魏公公传唤他也不紧张,反而苦着一张脸说道:

“大小姐身体已经很差了,我拿自己攒的钱下注大小姐会接手,是希望大小姐身体赶快好,不过是个愿望罢了……”

从那个女医口中得知阮大小姐身体很弱,而且身体想好必须要解决那所谓的心病,不知道要等多久,他是能等,但是皇后娘娘等不了,皇后娘娘要开的胭脂铺子更等不了。

思索一番,魏公公最终还是从豫州的那些设计铺子里选择了一个差不多的铺子接手修复屏风,只是换了铺子之后,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八方赌坊的那盘赌局如此出了结果,因为跟风品墨轩押会品墨轩会接手的人太多,导致那些押不会接手的人赚了个仰倒翻。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魏公公不再等等阮大小姐,明明那屏风阮大小姐修复的最好!”

“不是吧,品墨轩不是能一直创造奇迹吗?我都习惯了,怎么忽然之间出现这样的事情?”

八方赌坊门前堵了一群愁眉苦脸的赌徒,一时间,品墨轩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而与此同时,姚六却从八方赌坊后门出去了。

“大小姐!我今天悄悄去八方赌坊取咱们的赢利,真的有好多钱!大小姐,您实在太厉害了?”姚六满眼带笑从衣袖之中拿出一沓银票呈给了阮希言:

“一共一万两!这么多钱,没想到八方赌坊毫不含糊便给了!”

当然不含糊,利用这一次开盘,那么多人下错注,八方赌坊才是最大的那个赢家。

接过银票,从其中抽出一张递给姚六,阮希言亦是笑了:“算是你的跑腿银子。”

一张银票是一百两,姚六长的这么大,面值那么大的银票也不过摸一摸,从未拥有过,听到阮希言直接赏给自己,顿时睁目结舌。

反应过来之后手忙脚乱接过银票,姚六笑的见牙不见眼,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大小姐,经过前几次的事情,整个豫州都认为大小姐能创造奇迹,这一次忽然发生了意外,会不会对品墨轩产生影响?”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姚六所问的这个问题正是阮希言需要的。

总是一直创造奇迹,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众人便该麻木,只觉得无论发生事情也不稀奇了,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经商,她一直都很清楚,竞争的就是顾客的注意力。

不稀奇,就会导致顾客对自家店铺的注意力减少,所以她需要制造出一个噱头来吸引顾客的注意力。

阮大小姐在经历了挫折之后即将东山再起,这个噱头可比她成功修复皇后娘娘的屏风更引人注意。

品墨轩的重新开业她看的极其重要,所以所有对铺子有利的事情,她都会想办法去做。

姚六对于阮希言说的话向来是奉为金科玉律,既然阮希言都这样说了,他也没问什么,而是点点头,转身退出去了。

才走了几步,迎面就撞上了姚掌柜。

瞧见自家的混小子,姚掌柜正要说话,却见姚六吐了吐舌头,快速溜走了。

要不是有要事想和大小姐谈,姚掌柜简直想把这个混小子拎回来打一顿。

自从这个混小子在大小姐身边待了这段时间,胆子越发大,越发不把他这个老子看在眼里了。

“大小姐,品墨轩已经按照图纸修葺出了第一步,那工匠也是第一次做,不能确定,大小姐要不要去看看?”想到如今的品墨轩,姚掌柜只觉得一扫最近这段时间的郁气。

“差不多了?”

这段时间阮希言为了避风头,一直保持着“病入膏肓”的状态,品墨轩的修葺工作基本都是姚掌柜跟过去的。

既然魏公公已经选好了人,想必对自己这边的关注度会少很多,这样想着,阮希言起身:

“姚掌柜稍等,我装扮一下,随你一起出去瞧瞧。”

想起自家大小姐在图纸上设计的东西,姚掌柜只觉得心潮澎湃,但是这些东西实在太新奇,他又怕自己没办法达到大小姐所要的效果。

片刻,一个身着麻衣,朴实无华的少女从房间之中走出:“姚掌柜,走吧。等会到了品墨轩去见那些工匠,你便说我是你的远方亲戚。”

这话说的姚掌柜一阵汗颜。

大小姐怎么拐着弯骂自己呢,他这个粗人可高攀不起大小姐这等身份的“远方亲戚”。

但是大小姐如今确实不合适招摇过市,姚掌柜点点头,跟随阮希言从侧门出去了。

“大小……”姚掌柜开口,一个词还没说全乎,就被阮希言打断了话:“姚叔,叫我小阮就可以了。”

张了张嘴,姚掌柜一张老脸一阵扭曲。

他……他不敢叫!

做了一番心里构设,姚掌柜这才开口叫道:“小阮啊,咱们品墨轩的入口不是要做镜像……”

“嘘。”阮希言微微一笑:“姚叔,小心隔墙有耳,还是到了品墨轩再说吧。”

这一次品墨轩的修葺不是一次简单的翻修,从入口到过渡处再到最后下单之处,阮希言全部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阮希言都这么说了,姚掌柜自然不敢说什么,连连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走到品墨轩,只在门口站定瞧了两眼,阮希言的神色便变的很难看:

“品墨轩入口怎么被整成了这个样子?这根本不符合。”

对于这些东西,姚掌柜并不是很懂,也不敢冒然接话。

但是正在里面做工的工匠听见阮希言这话,顿时黑了脸,将手上的工具一丢,嗤笑道:

“哪里来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全就敢来指手画脚,设计图纸你见过没,也敢说不符合?”

听见这话,姚掌柜脸色不算好看。

他请的工匠是豫州之内极其有名的工匠,众人皆说此人干的活不错,但是这样的人往往自大,对他傲气也就罢了,这样对大小姐,实在过分。

听见这话,阮希言冷笑一声。

设计图纸就是她自己画的,符合不符合,她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第五十五章 眼瘸

姚掌柜正想张口训斥,却被阮希言伸手拦了下来:

“设计图纸上是怎么画的?你是怎么设计的?一个优秀的工匠,应该以主人家的需要为主,而不是肆意纂改吧?”

从长衣对襟之中取出那张图纸,甩给了阮希言,那工匠冷笑道:

“你自己瞧瞧这图纸,我哪里肆意纂改?不过是这图纸有些不合理的地方,我改了改而已。这主人家都没说什么,你个毛丫头蹦跶些什么?”

接住图纸,阮希言似笑非笑:“不好意思,这图纸就是我设计的,你觉得我到底能不能说什么?”

那工匠一噎,立刻转了话头:“我说呢,这么不靠谱的设计原来是你这个毛丫头设计的!老子做工匠二十来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胡扯的图纸!”

“胡扯?”瞥了一眼经过这工匠改造过的入口处,阮希言问道:“那你这个改的又是怎么回事?”

那工匠高傲地抬了抬头,颇为自豪的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设计要求入口是铜镜相绕,不就是为了供顾客正衣冠,所以我做成了一条宽长的道路用来正衣冠。你个毛丫头,不懂。”

阮希言顿时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她是不懂!镜子所在的位置她留了一丈半!这可是五米远!

五米长的地方搞一排镜子就是为了供顾客正衣冠,这顾客要是有多自恋?看自己的脸看了五米远?

要真这样设计,她是房产太多闲着蛋疼还是这工匠脑袋被驴踢了?

“拆了,”轻吐两个字,阮希言声音虽然不算严厉,但是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按照图纸原封不动做出来。”

那工匠将手上的活计一丢,讽刺道:“你个毛丫头算哪根葱?一个不知所云的图纸,谁知道做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关于入口处的镜像设计,阮希言曾经详细和姚掌柜商谈过,姚掌柜也清楚,只是碍于阮希言要求保密,才没办法和工匠说的清楚。

如今听见工匠这样说,他不由觉得有些火大,也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

大小姐将品墨轩的修葺全权交给了他,但是他却搞成了这个鬼样子……

“做出来是什么你不必管,只需要做便好。”不想解释太多,阮希言淡淡说道。

“不好意思,老子不拆!另请高明吧!”这工匠在豫州是有名的,谁人请他来做工都是要客客气气的询问的,如今遇见阮希言这样的主人家,窝了一肚子气。

“是吗?”阮希言似笑非笑,这样的人,压根激不起她的情绪,而她自也有一套整治的办法:

“浪费铜镜,木料,耽误修葺时间,还要再找人拆,加重成本,不必给多,给我五百两银子,咱们就两清了。要是不服,咱们官府见也行。”

五百两!要知道,五两银子就已经够贫贱的三口之家粗茶淡饭生活一年!她怎么不改行去做强盗!必然富的流油!

工匠虽然可以给主人家提建议,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以主人家的需求为主,一旦见了官府传了出去,无论结果如何,这个工匠想再接活计都要难上很多。

动了动嘴唇,那工匠生生挤出来“我拆!”两个字,闷头开始拆下那些铜镜。

瞧见这工匠将东西丢砸的梆梆响,阮希言又凉凉地加了一句:“因故意用力而损坏的东西,都会从工钱里扣。”

工匠:“……”算你狠!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无奈放轻了手上的动作,这工匠傲气归傲气,但是在豫州的名气也不是白得的,很快就手脚熟练的将所有的铜镜拆了下来,一脸不耐地瞧着阮希言。

“姚叔,你拿着图纸监督着,镜子的摆放位置和镜面朝向,一丝一毫也不能错。”将图纸递到姚掌柜手中,阮希言站到一边,开始琢磨着一些细节。

“毛丫头,要真做出来了个不成样的东西,你可别哭着让我重拆。到了那时候,工钱给我加倍!”那工匠也瞧出来阮希言是主事的,激将了一句。

微微一笑,阮希言颔首:“可以。但是你不经允许私自改工,若是这图纸真的做出我需要的东西,又当如何?”

想着不能被一个毛丫头看瘪,更何况他确认没见过这种稀奇古怪的镜子设计,必然是这毛丫头胡闹,牙一咬,那工匠狠心道:

“要是真的能按图纸做出一个还不错的设计,我的工钱只拿一半!”

“好,姚掌柜,拿纸笔来,咱们立个契约。”

天地良心,她可不是故意剥削劳动力的无良资本家,这工匠做工可是要付不少工钱的,如今送上门来让她节省银子,她也不能和银子过不去不是?

立了契约,阮希言和那工匠各执一份,姚掌柜便开始勤勤恳恳监督这工匠做工,不敢有一丝疏忽。

按照阮希言的设计,几面镜子之中夹杂着一整块木头,木头的位置也是相对交错的,面对面的镜子行成一个可供两人行走的走廊。

这个两个人宽的镜子走廊在这个一丈半长宽的土地上七扭八拐,愣生生是把一丈半就可以进入铺中的长度拉长到了六丈远。

工匠手上的动作很快也很细致,但是心中却分外不屑。

真是不知道外面那个脑袋进水的毛丫头在想什么,白白浪费了那么多铜镜,铜镜绕来绕去的,要不是有设计图,他怕是出去都要费一番功夫。

愿他们家的顾客都因为进不来铺子里而去了别家!这工匠气呼呼的想。

姚掌柜可不知道这工匠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他一点点的把关,生怕出了差错。

等到把设计图上要求的铜镜全部安装上,已经逼近黄昏。

草草收拾了收拾东西,这工匠和姚掌柜按照图纸朝前走,只走了一半,这工匠就站住了,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他不是在做梦吧?

工匠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

哎呦,好疼!是真的!

向前几步,细致看了又看,工匠倒吸一口凉气。

怪他眼瘸!有眼不识金镶玉!该打该打!

肉疼之后,这工匠顿时心塞了。

他的一半工钱啊!就这样飞了啊啊啊!

第五十六章 谣言

继那日看到阮希言所设计的入口镜像设计效果之后,工匠啥话也不敢多说,只闷头做事,阮希言的要求,再也没敢随意修正过。

阮希言特地叮嘱这工匠务必进入口设计保密到品墨轩重新开业之前,因为这入口的设计,也是她准备的吸引顾客的噱头之一。

品墨轩的修葺走上正规,除了每日来瞧一瞧,阮希言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而皇后娘娘的屏风也已经被别的铺子修复好了,至于效果怎么样不得而知,倒是魏公公,匆匆离开了豫州。

池晏的拓书阁暂时还不需要阮希言来设计,因为内里的立体设计还没完善,暂且不需要阮希言这个平面设计师。

思量了一圈,阮希言觉得自己腾出手来,可以先拍一拍何小宛这个小强一样的存在了。

纵然这一次出手没办法完全拍死,也至少要让这个小强失去行动能力才是。

“小六子,最近何夫人那边又有什么动静?”

因为品墨轩修葺,姚掌柜整天忙前忙后,倒是姚六这个小伙计无事可做,所以阮希言特地吩咐他去盯着何小宛以及研设斋的动作。

忙碌了这么多天的成果终于有人问,姚六连喘气都不带喘气的顺了下来:

“研设斋又阻拦了一家木料铺子一家工具铺子的供货来源并且私自将磨料坊吞并到自己名下用以维系研设斋的原料供应。”

没有任何标点符号的憋出这一句话,姚六长长舒了一口气。

阮希言:“……”这倒霉孩子。

无奈归无奈,但是姚六所给的信息里着实有不少可用的东西。

轻轻敲击桌面,阮希言又低声询问道:“研设斋私自吞并了磨料坊?”

“对啊,磨料坊的掌柜都已经要关门了,不知道怎么,研设斋又找来掌柜去强行接手,磨料坊的掌柜无奈之下只能来投奔我爹了。”姚六耸了耸肩,有些愤慨地说道:

“大小姐,那个姓何的女人真的是太过分了吧,夫人在的时候,我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她是哪根葱,现在趁夫人和小姐都不在,那个女人如此耀武扬威,大小姐,这事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啊!”

示意姚六安定一下情绪,阮希言颔首微笑:“放心,今日叫你过来,就是要对付那位何夫人了。”

“真的?”姚六兴奋地搓了搓手:“那女人在大小姐称病的时候这么嚣张,我早就看不惯了,有什么办法,大小姐你快说,我一定去做。”

“这段小曲儿我教你唱会,然后你去布衣巷寻几个乞丐,给他们几个铜板,教他们唱着玩儿,让他们传唱,每多教会一个乞丐,便给教唱的人一个铜板,唱的人越多越好。”

阮希言沉思一番,在脑海之中构思了一段非常接地气的打油小曲,套了某首老歌的曲调,教给了姚六。

女子朱唇微启,声线低婉,虽然唱出来的曲子有些怪异,但是还是很好听。

姚六忍不住听呆了。

“小六子?你学会没有?”阮希言抬眸询问。

姚六这才反应过来,颇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小姐,我刚才听的入了迷,你再教我几遍吧。”

……

几日之后,街头巷尾忽然传起了一首非常洗脑的歌谣。

也不知是谁人开始唱的,一听便差不多能学会,后来导致不少在坊市行走的人都能哼上两句。

那首歌谣的词句是:

小白菜地里黄,刚出生就没了娘,姨娘一上位,家产就全白费,今天堵来源,明天就吞并房,黑心的姨娘,迟早被夫人降!

据一些极其极其小道的消息说,这上面讲的啊,就是阮府那个继夫人何氏吞并阮大小姐产业的事。

豫州才多大一点?

何小宛吩咐做的那些事,只需要一打听就能知道个差不多。

眼瞧着这件事成了人人话后闲谈的余料,茶楼说书先生们也不甘示弱,改编出了各种样式的故事去讲。

哪怕市井距离后宅再远,流传如此广的东西,还是传入了何小宛的耳朵里。

“什么?!”险些砸了手中的茶盏,何小宛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本夫人让你做的事情,你是不是办砸了?!”

研设斋的掌事老头儿战战兢兢:

“夫人明鉴,老奴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啊!但是磨料坊那个掌柜的,整日里坐在茶馆里愁眉苦脸,见人就要说一哈夫人如何派人抢占了他的铺子,大小姐如何可怜,这……这就是神仙来了也堵不住悠悠众人之口啊!”

何小宛攥紧了手中的手帕,无声咬紧了牙。

还不知道外面把她传成了什么模样!阮希言,你果然是个好样的!

……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我们大小姐没了母亲,老爷疼爱她;我不知道继夫人竟然抱有那般歹毒的心思……我一大早起来就开了门……”

磨料坊的掌柜每日见到来打听热闹的人,都如此开场,渐渐的,众人都知道了阮府继夫人何氏私自吞占阮大小姐产业的事。

一面嘲笑这磨料坊的掌柜是个痴人,众人一面开始心疼阮大小姐。

阮大小姐一直都是豫州出了名的病西施,好不容易修行圆满身子骨好了一些,竟然又摊上了这样的事情……

可真是一个让人怜惜的人。

如此几天,不少豫州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对于这件事,众人皆是在抨击何氏。

自古后娘多黑心,更何况如今阮老爷还缠绵病榻。

没见阮大小姐到现在都还没入阮府,而是在外面住着吗?所以说,这个何氏,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如此几日,何小宛出门买个首饰,都能听见满街都是辱骂她的声音,甚至铺子的掌柜一听她是阮府的继夫人,脸色直接就黑了下去。

何小宛知道,事情不能就这样善了了。

八成是她要亲自去演一场戏,表现出对阮希言的母女情深,并将不入府的黑锅甩成阮希言不敬母亲,才可能翻盘。

可是,要让她卑躬屈膝去见姚盈那个女人的女儿,她真的不甘心!

她在姚盈面前伏低做小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还要敬她的女儿?!

凭什么?!

第五十七章 上门

不甘归不甘,但是在众人戳脊梁骨的压力之下,何小宛还是穿着一身素衣,前去阮希言所在的府邸请罪了。

“听说没有?阮府那位夫人啊,说是亲自去给阮大小姐赔罪了!”

“真的假的?咱们快去看看!”

在何小宛安排的研设斋的人鼓动之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阮希言院落门口就堆积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们。

哀戚着一张脸,何小宛亲自去敲阮希言的门,开门的人正是姚六。

看着门外这位何夫人,以及围了一圈看戏的百姓,姚六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他家大小姐,果然是料事如神!

“你是谁?”姚六警惕地瞧了何小宛一眼。

何小宛抵住了门,声音分外柔和的说道:“这位小哥,我是希言的母亲,麻烦请希言出来一见,可以吗?”

至于进府去说话,何小宛是压根没打算要求的。

她要是进去了,谁看她做戏?那她要的效果可就出不来了。

“哦,原来是强行抢占我们大小姐产业的夫人啊,”姚六冷不丁讽刺了一句,随后道:“我们大小姐这些时日身体虚弱,出门怕是不易,不若夫人进来探病?”

直接无视了姚六的话,何小宛一把推开了府门,神情悲婉地说道:“可是因为那些产业的事情,希言不愿意见我?那都是误会,我此次来就是来解释的,还望希言多谅解我一些,可好?”

姚六一脸懵。

女人说话都这么绕的吗?他什么时候说大小姐不愿意见了?是大小姐身体不好!

“夫人,我已经说过,我们大小姐身体不好,如果您真的有诚意,就进来看看我们大小姐,有什么事情当面说。”姚六又非常耐心地说了一遍人话。

但是何小宛依旧听不懂人话,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马上就要掉了下来:

“希言是不是故意用身体不好来搪塞我?我真的有苦衷!希言,希言,你就见见母亲吧!”

被何小宛这么一绕,不少百姓就开始嘀咕,都说后娘黑心,难道阮府这里面还有什么内幕?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娇弱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女子黛眉似蹙非蹙,娇喘微微,行动时弱柳扶风,两靥泛起略显娇袭的红晕,病如西子胜三分。

瞧见阮希言,何小宛立刻向前一步,身体前倾就要伸手揽住,但是阮希言却先她一步歪了一下身体,柔弱叹息道:

“为了见夫人一面,我已是……累极,还望夫人,多担待一些。”

虽然恼怒阮希言只叫自己一声“夫人”,但是瞧着阮希言这病恹恹的样子,何小宛顿时不敢再有什么动作,讪讪地收回了手,温声道:

“希言,什么产业抢占不抢占,那真的是个误会,母亲是瞧见那掌柜经营的不景气,想要帮你一把而已,是你想太多了。母亲曾经就劝过你,不要忧思过重,对身体不好。”

阮希言平静地抬眸,低声反问道:“所以夫人来了,就是为了解释这所谓的误会,便强迫我拖着病弱的身体来见面?既然夫人关心于我,为何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曾说?”

“瞧母亲这,不是担心你想太多,一时激动所以忘记了。希言,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没想到阮希言竟然如此难缠,何小宛简直要咬碎一口牙,强行补救道。

“我身体怎么样,母亲如今不是看的一清二楚?放心,死不了。”

被阮希言怼的哑口无言,何小宛立刻红了眼眶,哑声说道:

“希言,你是不是还在怨母亲抢占产业?母亲说了,那真的是个误会!只是没有提前和你说罢了,你看在母亲一片好心的份儿上,原谅母亲好不好?”

见何小宛哭了,阮希言头皮一阵发麻。

这说哭就哭,她演技跟不上啊!

猛地掐了自己一把,阮希言挤出几滴眼泪,哭诉道:

“夫人此言是何意?!一片好心,所以研设斋三番五次诬陷我抄袭,所以夫人派人堵死了我产业的进货来源,所以夫人强行替换了我的掌柜?”

“夫人明明是在针对我,欺辱我一个嫡小姐的母亲过世多年,如今夫人上下嘴皮一碰,就想把黑说成白的,那也要先把事情给圆好了再来!”

又急又气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话,不给何小宛任何反驳的机会,阮希言两眼一阖,竟然是要被气昏了过去。

闭上眼的那一刹那,阮希言表示,这一场戏飚的,她给自己满分!不怕自己骄傲。

姚六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阮希言,噼里啪啦就骂开了:

“我说何夫人,我们小姐本来身体就弱,您这到底是来赔罪的,还是故意来气我们小姐的?”

“要是我们小姐身体出个好歹,你能负责?都说继母狠心,我这回算是见到了!”

轰的一声,何小宛只觉得自己七窍生烟。

她是什么身份?如今竟然被一个卑贱的看门小厮给训斥了!

但是,她预想的事情,不是这样的啊?不应该是阮希言久久不出,然后被强行冠以不敬嫡母,颠倒黑白的名头吗?

姚六立刻装模作样去掐阮希言的人中,一面焦急地唤道:“大小姐!大小姐!”

阮希言在心里简直要笑翻了。

小六子这个小机灵鬼!这神助攻非他莫属!

气喘吁吁地抽搐几下,阮希言幽幽睁开了眼睛,瞧见何小宛,立刻蹙眉捂住了心口。

生怕阮希言再说什么话,何小宛立刻开口堵住话头:

“希言,你真的误会了,母亲一个妇道人家,根本不知道之前那些事,后来知道了,也努力为你出头了!如今研设斋的掌柜都为了你而换掉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阮希言真的想默默翻个白眼。

什么叫为她换掉了?难道不是因为谢知这个原掌柜不知所踪了吗?

“哦?是吗?”阮希言忽然柔柔弱弱地朝何小宛笑了。

和何小宛胡搅蛮缠也没什么意思,阮希言此次目的很明确,一,不能让何小宛洗白白,二,要让何小宛大出血。

瞧见阮希言这个笑容,何小宛心头猛然一跳。

总感觉……要大事不妙。

第五十八章 出血

“我只有娘亲留下的产业支撑生活,可夫人堵了我的进货来源,强行换了我的掌柜,损失了那么多,纵然夫人来赔礼,我接下来的日子又要怎样熬过去?”

阮希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何小宛心中一恼。

损失那么多?日子没法熬?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要钱吗?要知道她最先下手的这几个铺子,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铺子,不过是为了给阮希言找不痛快罢了,根本损失不了几个钱。

要是阮希言真的靠这么几个铺子过活,怕是早就要饿死了。

事实虽然是这样,但是看热闹的百姓不知道,又不能挑明了去说,何小宛只能咽下这口气,挤出笑容:

“要不,母亲赔你?”

阮希言微微摇头,叹息道:“夫人手里不过捏了几个我娘亲非常不错的铺子罢了,怎么好意思让夫人赔,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这反话说的实在太经典,明明是说她不赔就没天理了好吗?

何小宛打掉牙朝肚子里咽,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拂袖离去,只能勉强问道:

“母亲虽然手中有先夫人几个铺子,但是都用在阮府上,希言你也体谅母亲才是。不知道希言你想要母亲补贴你多少?”

“是啊,夫人把钱都用在了阮府上。”阮希言上下打量何小宛一眼,忽然讶异道:

“母亲这身虽然素净,但是竟然是七宝阁的衣服?七宝阁的衣服,一件便足以买我一季的衣物了,母亲这……”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何小宛的脸一阵抽搐。

她只是随便从衣匣之中找了一身素雅的衣物,哪曾想到还有这一出!

努力维系最后一丝笑意,何小宛解释道:“母亲这不是来看你,特地选了最好的衣服,七宝阁的衣服,母亲也就这一身罢了……”

“哦,”阮希言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到了何小宛头上的银钗上:“夫人头上这钗子,好像是攒珠楼的?这……”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何小宛真的想落荒而逃!

自从她掌家之后,一应用度都是最好的,哪怕是看起来最朴素的东西,也都是价值不菲,原本以为做做戏就好,没想到竟然大出所料!

果不其然,阮希言这几句话一出,立刻就人低声议论道:

“自己用那么名贵的东西,却反过来和先夫人的女儿说没有钱,这何夫人果然是上不得台面。”

“怕是来做做戏的,没想到阮大小姐那么聪明,拆穿了这些把戏罢了。”

听见这些话,何小宛的脸色一阵清白交加,明白自己这一次想不出钱博取好名声已经不可能,牙一咬心一横,何小宛问道:

“希言,你损失了多少钱?母亲赔偿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母亲还是自己留着,补贴阮府,我这个嫡出小姐居住在这里,也用不了多少银钱的。”有了何小宛之前的翻车,阮希言这一番善良拒绝的话,怎么听怎么都是讽刺。

在心底把阮希言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要强撑着僵硬的笑容:“没事,阮府那边还好,希言你的损失,母亲一定要补偿给你。”

“既然如此,就却之不恭了。”阮希言平静地开口:

“磨料坊被堵了来源换了掌柜,还有一家木料铺子一家工具铺子的供货来源被阻断,阻隔了那么些时日,算上租金,人工费用,货物滞留损失,以及少卖的货物利润,夫人就给五千两银子吧。”

五千两!

何小宛不可置信。

这阮希言还真敢开口要!五千两,就她那三个破铺子,就是一整年都挣不了那么多!

阮希言这边才说完,姚六立刻就接口,无比诚恳地抱怨道:

“五千两银子,根本弥补不了如今的损失!大小姐,您未免太善良了一些!夫人,您可真的是占了大便宜!”

何小宛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还没亏死?狗屁占了大便宜!

偏偏围观百姓不知真假,虽然都知道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但是一听姚六这样说,下意识认为阮大小姐那几个铺子很挣钱,只要五千两,果然是善良。

毕竟,能惹得继夫人强行霸占的铺子,怎么可能不挣钱?

此时此刻,何小宛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她安排研设斋的人引来的百姓,本来是传播阮希言坏话的,结果现在成了她不得不补偿阮希言的见证人!

她几乎能预想到,她只要敢压价钱或者不给,这些人唾液星子都能淹了她!

“那就五千两。”哪怕肉疼,何小宛还是被迫做出一副大气的模样:“只是母亲身上没有这么多钱,不知道可否回头派人给你送来?”

被迫要承诺五千两,何小宛自然难受,不过她也有自己的算盘。

先应承下来,让众人看到她大度的一面,但是却不派人送银子,等到阮希言派人来要的时候,自己就说银子已经给过了,甚至可以说阮希言贪心不足。

这边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但是姚六自身就是个小机灵鬼,又在阮希言的培养之下想事更加周到,于是他直接讽刺道:

“没带那么多钱?我看夫人就是想做做样子吧,真的一点赔礼的诚意都没有。”

何小宛狠狠剜了姚六一眼。

这个小伙计,她记住了!如果她有机会吞并阮希言的产业,一定要好好整治此人!

“母亲没有想到需要那么多的银子……”何小宛故作一脸为难:“实在抱歉,母亲回府立刻筹措银子给你送来可好?”

已经说到这样的地步,再强行要银子也不大好,阮希言浅笑道:“夫人不必着急立刻筹措银子,写个欠条便好,不急不躁地送来换欠条就是。”

一听“欠条”两个字,姚六立刻贴身的转身去耳房拿来纸笔,呈给了何小宛。

何小宛:“……”特么要不要那么贴心!

被迫立下欠条,何小宛赶紧离开,看热闹的人也渐渐离去。

回府关上了门,阮希言安排了姚六几句,姚六立刻笑了:“大小姐,我现在和那群乞儿关系好着呢!我说什么他们都传,我这就去办。”

翌日,阮府何夫人做戏未遂反而要被迫拿银子的故事就传了出来。

传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

第五十九章 入宫

听说阮府那位何夫人病了。

给那位何夫人看病的大夫,说夫人这是怒极攻心气血不畅肝火旺盛导致的虚弱。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活生生将何夫人气病?

不少人立刻联想到了不日前何夫人故意前去赔礼阮大小姐,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

哦~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倒是这些日子因为缠绵病榻而虚弱无比的阮大小姐,已经慢慢可以出门走动了。

不少人扼腕叹息。

怎么不早一些好呢,至少接手了皇后娘娘的屏风,他们也不至于把贴身衣裤都输了进去。

外界的这些事情,阮希言都不怎么关心。

她真正关心的是,眼瞧着品墨轩的修葺就要到尾声,开业在即。

但是,还缺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倘若没了这件事情的支撑,淡出众人视线许久的品墨轩哪怕开业,也会被同行挤压的连渣都不剩。

而这件事情,来自于池晏的承诺。

……

池国公府内,池晏莫名觉得鼻子有些痒。

才摸了摸鼻子,一个喷嚏就打了出去。

“是谁又在想我?”低声嘀咕了一句,池晏起身,朝宫中赶去。

算一算时间,阮大小姐的品墨轩也该差不多了,既然承诺了人家,就要把事情办到才是。

所以,他也该入宫一趟,找个借口出京城去。

哪怕身份尊荣,池晏入宫也不是非常频繁。

毕竟皇宫就是皇宫,它不是坊市,谁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进去出来的。

所以池晏入宫的时间还是比较固定,一般是在月初一,月中十五,以及月末那一日入宫。

宫中画坊的画师摸清了池晏入宫的规律,每每到这三天的时候,大家安静的就像鹌鹑一样。

宫妃们也知道,要想让自己的东西逃过池小国公的魔爪,一定要避开这三天!

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更不是月末。

所以确信池小国公不会入宫的画师们情绪高涨,画师坊内的关于作品的讨论声很远都能听见。

虽然宫中不允许喧哗,但是文人相聚的地方,又多了几分宽容。

池晏停住了脚步。

他这些日子入宫,画师坊里静的跟什么似的,他也没什么兴致进去,今日画师坊竟然这般热闹?

“我只有娘亲留下的产业支撑生活,可夫人堵了我的进货来源,强行换了我的掌柜,损失了那么多,纵然夫人来赔礼,我接下来的日子又要怎样熬过去?”

阮希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何小宛心中一恼。

损失那么多?日子没法熬?要知道她最先下手的这几个,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铺子,不过是为了给阮希言找不痛快罢了,根本挣不了多少钱。

要是阮希言真的靠这么几个铺子过活,怕是早就要饿死了。

事实虽然是这样,但是看热闹的百姓不知道,又不能挑明了去说,何小宛只能咽下这口气,挤出笑容:

“要不,母亲赔你?”

阮希言微微摇头,叹息道:“夫人手里不过捏了几个我娘亲非常不错的铺子罢了,怎么好意思让夫人赔,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这反话说的实在太经典,明明是说她不赔就没天理了好吗?

何小宛打掉牙朝肚子里咽,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拂袖离去,只能勉强问道:

“母亲虽然手中有先夫人几个铺子,但是都用在阮府上,希言你也体谅母亲才是。不知道希言你想要母亲补贴你多少?”

“是啊,夫人把钱都用在了阮府上。”阮希言上下打量何小宛一眼,忽然讶异道:

“母亲这身虽然素净,但是竟然是七宝阁的衣服?七宝阁的衣服,一件便足以买我一季的衣物了,母亲这……”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何小宛的脸一阵抽搐。

她只是随便从衣匣之中找了一身素雅的衣物,哪曾想到还有这一出!

努力维系最后一丝笑意,何小宛解释道:“母亲这不是来看你,特地选了最好的衣服,七宝阁的衣服,母亲也就这一身罢了……”

“哦,”阮希言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到了何小宛头上的银钗上:“夫人头上这钗子,好像是攒珠楼的?这……”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何小宛真的想落荒而逃!

自从她掌家之后,一应用度都是最好的,哪怕是看起来最朴素的东西,也都是价值不菲,原本以为做做戏就好,没想到竟然大出所料!

果不其然,阮希言这几句话一出,立刻就人低声议论道:

“自己用那么名贵的东西,却反过来和先夫人的女儿说没有钱,这何夫人果然是上不得台面。”

“怕是来做做戏的,没想到阮大小姐那么聪明,拆穿了这些把戏罢了。”

听见这些话,何小宛的脸色一阵清白交加,明白自己这一次想不出钱博取好名声已经不可能,牙一咬心一横,何小宛问道:

“希言,你损失了多少钱?母亲赔偿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母亲还是自己留着,补贴阮府,我这个嫡出小姐居住在这里,也用不了多少银钱的。”有了何小宛之前的翻车,阮希言这一番善良拒绝的话,怎么听怎么都是讽刺。

在心底把阮希言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要强撑着僵硬的笑容:“没事,阮府那边还好,希言你的损失,母亲一定要补偿给你。”

“既然如此,就却之不恭了。”阮希言平静地开口:

“磨料坊被堵了来源换了掌柜,还有一家木料铺子一家工具铺子的供货来源被阻断,阻隔了那么些时日,算上租金,人工费用,货物滞留损失,以及少卖的货物利润,夫人就给五千两银子吧。”

五千两!

何小宛不可置信。

这阮希言还真敢开口要!五千两,就她那三个破铺子,就是一整年都挣不了那么多!

阮希言这边才说完,姚六立刻就接口,无比诚恳地抱怨道:

“五千两银子,根本弥补不了如今的损失!大小姐,您未免太善良了一些!夫人,您可真的是占了大便宜!”

何小宛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还没亏死?狗屁占了大便宜!

第六十章 已至

姚家。

“姚老夫人,冒昧叨扰。”池晏扶起欲给自己行礼的姚老夫人,沉声道:“此次前来,是为了阮大小姐向姚家借一样东西。”

姚老夫人起身后坐回上首,听见池晏说的话,不由一阵困惑:“阮大小姐?好像未曾听说京中有哪位显贵名阮。”

“是豫州阮家的大小姐,阮希言。”池晏解释道。

阮希言三个字唤醒了姚老夫人尘封的回忆,她沉默了片刻,慢声询问道:“阮大小姐,是我的外孙女吧。”

见姚老夫人回想起来,池晏淡淡一笑:“正是。阮大小姐的品墨轩在豫州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姚家的帮助。”

“已经十七年了。盈盈去世那年,姚家举家搬迁至京城,如今想来,我那外孙女,我竟是一面都未曾得见。”想起唯一的女儿姚盈,姚老夫人忍不住长叹一声。

或许是姚老夫人有些悲伤的情绪感染到了池晏,池晏低声询问道:“既然想念,老夫人为何不回豫州看一看?”

“说的容易。”姚老夫人摇了摇头:“可若我离开几日,如今的姚家只会乱了套。”

池晏默然。

这话说的倒是一点也不错。

如今的姚家,其实情况也算不得很好。

虽然有皇商和设计世家的名号,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但是真正了解姚家的人都知道,姚家的衰败已经不可避免了。

姚老夫人共有三子一女,唯一嫡女姚盈在十七年前便因为难产去世,而长子和次子,也在搬迁至京城之后,因为各种原因去世了。

长子和长媳只有一女,此女倒是能干,但终究是要出嫁,倒是次子和次媳生下一个儿子,名为姚子期。

但是姚子期自小顽劣,不愿意学习家传的设计手艺,反而跑到其他州县学了武艺。

所以姚家如今,只剩下了姚老夫人的第三子,姚三郎支撑,偏偏这位姚三郎,又是个读书读呆了的木头疙瘩。

如此一算,姚家能支撑到现在,多亏了有姚老夫人在。

如果姚老夫人一旦去世,整个姚家就要树倒猢狲散。

见池晏不说话,姚老夫人倒是挥散了情绪,乐呵呵地笑了:“如此说来,希言那丫头在豫州也做着设计?”

“嗯,情况有些复杂,还容我细细给老夫人说一说。”不知道为什么,朝姚家正厅里一坐,池晏反而有了几分舒心的感觉,所以倒是不介意慢慢谈。

吩咐婢女呈上茶水,姚老夫人点头:“多谢池小国公不嫌弃。”

品了一口茶,放下茶盏之后,池晏便将自己去豫州的事情,以及阮希言那段时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姚家虽然和自己因皇后的屏风而短暂合作过,但是池晏身上背负的是整个池国公府,他并没有完全说透,对于自己的目的行为有所遮掩。

姚老夫人活成精,自然是清楚,并没有点透,反而挑自己感兴趣的地方问了起来:

“所以说,希言那丫头,设计做的很不错?是池小国公觉得不错,还是大众看起来都不错?”

如果只是单池小国公觉得不错的话……

咳咳咳,那怕是连拯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知道姚老夫人问话的意思,池晏不由有些无奈,但还是尽心回复道:“是大众觉得不错,毕竟是魏公公亲自选择的。”

听见肯定的回答,姚老夫人握紧了拐杖。

良久之后,她慢声道:“多谢池小国公。池小国公要带走的,估计此刻正在后院,那便带走吧。”

希言这个嫡亲的外孙女,她未曾见过,但是从血缘上讲,既然有困难,帮一把是理所应当的。

更何况……姚老夫人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开眼,将姚家繁盛延续的最后一丝希望,落在了希言身上。

见姚老夫人同意,池晏礼貌告辞之后,直接去了后院,带走了他要带走的。

如此,一切便已经准备就绪。

交代了桦铎一番,池晏打算明日一大早就启程前往豫州。

倒是桦铎苦着一张脸:

“主子,明明上一次是属下陪您去的豫州!属下更熟悉豫州啊,为什么这一次主子要带寡琰那个家伙走!那个家伙没我可以的啊!”

因为上一次本世子“伸张正义”揍你的矬模样被阮大小姐尽收眼底,怕是你一出现在阮大小姐面前,就会唤起阮大小姐某些不大美好的回忆。

当然,这个理由池晏不可能说出去,他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沉静地回复道:

“上一次是寡琰阻拦了我身边那几个人,如果再用寡琰,会引起怀疑,所以还是你去最合适。”

桦铎顿时一脸生无可恋。

主子不带他而带寡琰也就算了,竟然还要他去挡一挡和主子一起横行霸道的那几位纨绔子弟!

尤其是锦鳞卫头头的那个儿子,娘娘腔就算了,嘤嘤嘤起来吓死人!

这样想着,桦铎在寡琰临行之前,拉住寡琰取经:“兄得,上一次你是怎么阻拦主子的那几个狐朋狗……啊,不,是志同道合的世家公子的?”

寡琰面无表情地瞥了桦铎一眼,一板一眼地回复道:“主子不允许入内,谁人硬闯,一拳打飞了便是。”

桦铎:“……”

那几位纨绔子弟的身份比之主子差不了多少,就这样打飞?

我信你个鬼哦!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无论桦铎怎么想,翌日天刚蒙蒙亮,池晏便带着他该带的东西前往豫州去了。

这一途赶路虽然疲惫,但是池晏的内心却分外的放松。

不必管京城那些喧嚣,也不必假惺惺的伪装,甚至他即将达到的豫州,也是一个他可以完全做自己的地方。

有了盼头,这一路走的就让人感觉分外漫长。

终于,在阮希言望眼欲穿望穿秋水的时候,池晏终于再次到了豫州。

安顿好行头之后,池晏便去品墨轩寻了阮希言:“阮大小姐,晏允诺你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是么?我能否见一见?”见到池晏人的那一刻,阮希言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无论此人在京城名声多么不靠谱,但做事倒是稳妥。

“在晏如今的宅子里,请随晏一同。”

听见这话,阮希言有一些发愣。

有钱人果然不一样,只不过第二次来趟豫州,竟然还盘了个宅子?

第六十一章 开业

“啊!有人上吊!”

看着池晏推开府邸的房门,眼前猝不及防出现的这一幕让阮希言失声惊呼。

一把扶住了阮希言的肩膀,池晏沉声道:“莫怕,那人是你的表兄姚子期,此刻正在练功。”

池晏买的这个院落里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姚子期此刻就以脚勾着树枝,闭着眼悬倒在半空。

若是没有准备的人,确实是会被吓一跳。

至于池晏为什么如此淡定?因为他在姚家后院去请这位小祖宗的时候,已经被他的状态吓过一次了。

“我的表兄?”阮希言微蹙了眉,内心有一个念头升腾了起来,她赫然看向池晏,试探问道:“是不是你借的势,就是我这位表兄?”

得到池晏的肯定之后,阮希言风中凌乱。

她想过池晏会借某物某令牌某文书,独独没有想到,他竟然给她借来了人!

这脑回路实在清奇……

姚子期听见这边的动静,漠然睁开了一只眼睛,翻身跳了下来,朝阮希言所在的方向走来。

阮希言见状,弯腰行了一礼,笑意盈盈地唤了一声:“表哥。”

谁知姚子期只瞥了一眼,目不斜视地径直朝前走,和阮希言擦肩而过。

阮希言:“……”

“咳咳,”池晏轻咳了两声缓解了一下尴尬的空气:“姚子期一直是这样的性格,这府邸是新购,进去吃盏茶?”

虽然话题转的有些生硬,但是有姚子期对比,阮希言觉得池晏此刻也可爱了起来。

不过……

阮希言深吸一口气,有些怀疑地问道:“我这位表哥……这样的性格,真的可以么?”

“他是姚家如今嫡支孙辈的唯一男丁,只要有他的这个身份,已经足够说明。”池晏做事都是稳妥的,看出阮希言的疑问,亦笑着安抚。

相通这其中的关节,阮希言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多谢池公子帮忙,既然已经见过了,那我便回去了。”

“不进府小坐?这便要走?”池晏忍不住开口挽留。

“多谢好意,不过品墨轩开业在即,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留了。”

“需要我帮忙吗?你毕竟是一个女子……”池晏其实并不是一个乐于多管闲事的人,但是瞧着阮希言文文弱弱的模样,总会让人想多出一些力。

听见池晏的话,阮希言停住脚步,语气依旧温和,目光却有些犀利:

“池公子后面那些话,我不太赞同。经商的女子总是独立的,与那些只能囿于后宅的世家贵女不同,男子能做的事,我也不会差。”

“阮大小姐误会了,”池晏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引起了误会,开口解释道:

“晏的本意是听闻你身体素来虚弱,想多帮忙一二罢了,并非说你不行。”

阮希言这才露出些许温文笑意:“多谢。”

万事俱备,连东风都已经到位,阮希言回品墨轩之后和姚掌柜细细商议了一番,决定三日之后,品墨轩正式开业。

……

三日后。

因为是品墨轩开业的大日子,阮希言起的很早。

而姚六早已经在阮希言的吩咐之下,寻了帮年岁不大的孩子,走街串巷地发着宣传页。

豫州不算大,那群孩子从来没有发过这样的东西,只觉得新奇,又加上有钱拿,所以热情高涨,很快品墨轩开业的消息就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豫州。

“听说没有,闭门歇业许久的品墨轩又重新开业了!”

“还以品墨轩已经气数尽了,没有想到又卷土重来了?啧啧啧,果然有阮大小姐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我听说,凡是在品墨轩开业那天能成功进入店铺内的,都可以领取一把折扇,凭借这把折扇,可以打五折!”

“是嘛?品墨轩曾经那可是豫州一绝,如今竟然有了这样的大便宜,咱们快去看看吧?”

“不过,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成功进入店铺?那店铺不是想进就能进入吗?难不成还有什么关卡?”

“不知道,走走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凑热闹的人陆陆续续到了品墨轩门口,朝铺子里一瞧,却傻了眼。

(⊙_⊙)

铺门不是正常的铺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各位不要挤啊,每一次只能五个人同时进去,排队排队,先来先进啊!”姚六站在铺子门口,扬声喊道。

而那能进去铺子的人甫一入铺门,就看花了眼。

入眼是一面由镜子组成墙面的路。

而每几个镜子对面,就会有一面带着花纹的木制墙面,那墙面上刻满了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工艺手法,在镜子的对应照射之下,满眼都是花纹,目不暇接。

而稍微懂一点的人便能看出来,这些工艺手法刻出来的花纹,绝对不简单。

同样,这一面镜墙铺就的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咚!”

阮希言坐在铺子最内部,都能清楚听见入内的人撞上镜子那沉重又响亮的声音。

都不知道多少声了。

姚掌柜听了半晌,终于憋不住,问阮希言:“大小姐,咱们这……”

“无妨,我特地找人订做的质量非常好的铜镜,没那么容易撞坏的。”阮希言混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姚掌柜:“……”

不,他不是担心镜子,只是担心那些进来的顾客会不会被撞坏而已……

开业已经有了会子时间,终于有人走出镜墙,映入眼帘的,是阮希言亲手设计的,品墨轩如今的标志。

那标志足足有两人高,直接订死在了地上,上及天花板。

虽然只是个标志,但是这标志不仅耐看,而且非常耐人寻味——

“这位客官,恭喜您是第一位闯过镜墙的人,这是您的折扇,请这边来。”磨料坊的掌柜笑着说道:

“拿到折扇便是五折,但是如果您想要更低的折扣,还有另一个问题,如果完全答对便能减相应折扣,不知客官愿不愿意试试?”

因为开业需要大量人手,阮希言并没有临时找人,而是将她手上铺子里的比较可靠的人调来品墨轩帮忙。

都已经进来了,更低的折扣不占白不占,那个最先闯进来的人不由问道:

“什么问题?你快问。”

第六十二章 开业

磨料坊的掌柜问完问题之后,最先入内的那个人按照自己的思考回答了问题,最后以二折的价格,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品墨轩。

姚掌柜有些傻眼,不由问阮希言道:“大小姐,那个问题问的是什么?我怎么从未听大小姐说还有这个关卡?”

阮夕颜,神秘一笑,到:“先卖个关子,下午你就该知道了。”

第一个最先入内的人离开品墨轩之后,对于品墨轩内部的东西赞不绝口,但是别人真正问他的时候,他又说不出所以然,反而引起了更多人对品墨轩的兴趣。

慕名前来闯关的人越来越多,能闯关过关的人也越来越多整条玉洲街道上人们都在讨论着屏幕轩的事情。

眼瞧着品墨轩的开业,席卷了整个豫州,豫州设计业界的同行终于有人忍不住要蠢蠢欲动。

品墨轩闭关歇业有一月左右,虽然说品墨轩没落过一段时间,但是阮大小姐的出现已经挽救了品墨轩的颓势。

而且,身为玉舟的老铺子,品墨轩终究还有许多老顾客,这一次,品墨轩闭门歇业进行修缮,他们拉拢了不少品墨轩的顾客,也因此尝到了甜头。

豫州毕竟不算大,客户所需要的设计量也是有限的,所以,所以铺子和铺子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

这一次品墨轩卷土重来,而且势头如此强盛,不少设计铺子都慌了。

倘若品墨轩这一次声势浩大,并且做了起来,那原本抢过来的顾客,不仅会回到品墨轩,而且他们店铺里的顾客也极有可能流失。

这些小鱼小虾们一合计,在一起商议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品墨轩一定不能如此顺利的开起来。

既然不能如此的顺利开起来,那么自然是要给品墨轩找一些事情做。

如今,品墨轩并没有接受任何的设计作品,无法从这里下手,那么,唯一能下手的便是它的开业。

禹州设计铺子并不在少数,就些铺子的人聚在一起,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了品墨轩闹事。

“阮大小姐,我说您不声不响地便修缮了品墨轩,而且还做的如此轰轰烈烈,总该要给我们这些老家伙一个解释吧!”

“就是,有钱一起挣,阮大小姐,您如今的做法未免有些不太厚道。”

“品墨轩明摆着是要抢我们的顾客,这件事情若是没个解释,怕是以后的铺子都要恶性竞争了,这后果你阮大小姐可负责不起。”

原本有不少顾客都在品墨轩闯着关,听见外面喧嚣的声音,不少顾客从品墨轩内退了出来。

原本品墨轩因为开业店铺门口就分外热闹,如今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

铺子的隔音效果虽然很好,但是外面闹得动静如此之大,阮欣妍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群老匹夫,未免太过欺人太甚!我们品墨轩落魄的时候,人人都来踩上一脚,如今我们品墨轩东山再起,他们竟然有脸来讨公道。”

“讨什么公道?不过是怕我们品墨轩发展的太好,他们挣不到钱罢了。”

听见外面的话,姚掌柜气的满脸通红,愤愤然道。

姚掌柜,能想通的事情,阮欣人自然很早就设想到了,气定神闲的坐在铺子中,阮欣妍笑道:

“姚掌柜,你只管放心,这群乌合之众,他们闹不起来的。”

“可是大小姐,就这样任由他们闹下去,对我们品墨轩的影响不太好吧?毕竟是品墨轩开张的好日子……”

素手拨弄着算盘,阮欣妍起身向外走:“这话说的也倒是,姚掌柜,你且陪我出去。”

穿过自己设计的镜墙,阮欣妍站到了众人面前波澜不惊的问道:“是哪位来找我要一个解释?我倒是奇怪,我们品墨轩做着自己的生意,干诸位何事?”

听着阮欣妍的话,有人冷笑出声道:

“阮大小姐这话说的倒是轻巧,抢我们的生意也是一点也不含糊,你是挣了钱了,但是我们这些人要怎么办?”

向出生的那人看了一眼,阮欣盐唇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屏幕轩早已是百年老店,百年之前,你怎么不说我们店铺抢了你的生意?现在来寻衅,不过是欺我是一介弱女子罢了。”

“”

“大小姐,此话可是当真?”虽然阮欣妍已经创造了无数奇迹但是姚掌柜还是有一些怀疑。

毕竟这可是整个宇宙大多数的设计铺子,要如何才能将他们打发出去?

软吸烟还没有回答,就听品墨轩外一声喝斥:“我看哪个人敢来我们姚家的铺子前闹事?有胆子便站出来,让我瞧一瞧!”

这声音非常陌生,但是听见姚家两个字,姚尚贵忽然之间就变得非常激动。

人群之中闪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看起来非常利索的男子走了过来,站在了阮欣妍的身边,目光凛冽的看扫视着目前所有人:

“是谁?有胆子来闹事没胆子站出来吗?”

没有想到第一面相识如此冷漠的姚子期竟然会如此给力,阮夕颜,心中微暖。

姚家,于他而言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字眼,解世姚家,也不过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罢了。

这一次,他甚至想过如果姚佳无用,他便只能靠自己的一人之力压下所有的铺子。

但是姚家变得非常激动。

人群之中闪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看起来非常利索的男子走了过来,站在了阮欣妍的身边,目光凛冽的看扫视着目前所有人:

“是谁?有胆子来闹事没胆子站出来吗?”

没有想到第一面相识如此冷漠的姚子期竟然会如此给力,阮夕颜,心中微暖。

姚家变得非常激动。

人群之中闪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看起来非常利索的男子走了过来,站在了阮欣妍的身边,目光凛冽的看扫视着目前所有人:

“是谁?有胆子来闹事没胆子站出来吗?”

没有想到第一面相识如此冷漠的姚子期竟然会如此给力,阮夕颜,心中微暖。

姚家变得非常激动。

人群之中闪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看起来非常利索的男子走了过来,站在了阮欣妍的身边,目光凛冽的看扫视着目前所有

第六十三章 道歉

“于我何干?你说于我何干?”姚子期站在阮希言面前,神色冷漠,语气生硬道:

“鄙人不才,身为姚家嫡孙,正是阮大小姐的表哥!”

这话一出,闹事的人顿时一默。

他们可以欺辱品墨轩如今只有阮大小姐一人主事,无别的靠山,倘若京城姚家要出头,那这件事他们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不过也有人仗着吃了这么多年的盐,瞧着姚子期年岁不大,看看能否再挑起争端。

“姚家早已脱离豫州十几年,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回来?我说,这该不会是阮大小姐寻的戏子来演了一出戏吧?”

听见有人质疑姚子期的身份,阮希言向前一步,眸中讥讽暗露,扬声道:

“怎么?难道还要我去请外祖母来镇场不成?倘若我外祖母来了,诸位,这后果,你怕是承担不起!”

虽然阮希言从来没有见过姚老夫人,此刻唤姚老夫人一声外祖母,也是分外的顺口。

听见姚老夫人的名号,不少人齐齐变色。

姚老夫人,他们不敢忘!这是个土匪出身的女子,一身土匪气,年轻时因为招安嫁给了姚老太爷之后,便开启了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泼娘们儿模式。

当年在豫州的姚家为什么独大?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姚老夫人太彪悍,众人不敢欺!

这样想着,众人看向阮希言的目光也有了一些变化。

阮大小姐虽然平素有豫州病西施的称号,之前也确实弱柳扶风,但是如今怎么看都和她柔弱的模样不相符,甚至颇有些当年姚老夫人的干练样子。

到底是清远观的风水好啊,简直好到吓人,竟然能唤醒姚老夫人彪悍的血脉传承!

有姚家人在侧,阮希言的底气也足了很多。

纵然没有姚家,她也是不惧这些人的,但是终究是有些势弱,需要智取,和如今这种可以硬怼的爽快感不同。

“姚六,名单可拟好了?!念出来!”

“遵命!”倘若有来闹事的铺子,需要姚六提前记录,也是阮希言事先安排过的,因为姚六念起名单来格外顺溜:

“书墨斋,来了三人闹事;知艺楼,来了五人闹事;笔演阁,来了两人闹事……”

姚六念了几个名字,阮希言示意姚六暂时停下,她以目光扫过在场闹事诸人:

“这件事,要么你们当场为品墨轩赔礼,要么见官,要么我将此名单呈给我外祖母,诸位如何选择?”

既然硬气了,那就硬气到底。

豫州的铺子之所以对品墨轩的态度反反复复,好时锦上添花,弱时落井下石,就是因为品墨轩只有她一个女子支撑着。

如今有了姚家这只老虎,好不容易能狐假虎威一把,自然是要发挥到极致。

“这……”

众人面面相觑。

见状,姚子期将腰间佩剑“唰”的一声拔了出来,厉声道:“怎么,胆敢欺负我姚家人,还想就这样算了?!”

两方胁迫之后,最终有人开始低头道歉:

“阮大小姐实在抱歉,我等不应该一时冲动前来闹事,给您赔罪。”

有人开头之后,陆陆续续就有了更多人来道歉,最终所有的人都道歉之后,这才灰溜溜的走了。

吃瓜群众默默吃完瓜,只觉得品墨轩在他们心中的形象顿时高大上了更多。

能让只活在豫州传说之中的姚家现身,而且还能逼得豫州这么多设计铺子一一道歉,简直——

一个字,服!

两个字,牛逼!

一句话,墙都不扶就服阮大小姐!

闹事的人走了,看热闹的人还没走,于是又都来凑品墨轩开业的热闹。

邀请姚子期随自己至品墨轩后院,阮希言立刻深深行了一礼,郑重道:

“多谢表哥出手相助,希言没齿难忘……”

那接下来的话岂不是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池晏站在一旁,心中一惊,立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阮希言的话:

“阮大小姐,姚公子是你的表哥,还是不必那么客气。”

听见池晏的声音,阮希言这才震惊地看了过来,迟疑道:“呃……池公子,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池晏:“……”

他的存在感竟然这么低?

无意识说出这句话,阮希言立刻察觉到了不妥,改口道:“多谢池公子从中斡旋,随我和表哥进屋吃盏茶也好。”

池晏:“……”

所以喝茶买一带一,他是附带的那个呗?

姚子期看了阮希言一眼,然后别开目光,哑声问了他和阮希言说的第一句话:“表妹……你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辛苦?”

“现在还不算辛苦。”阮希言满足地笑了笑:“至少比我一个人在清远观修行要好,至少可以做很多我想做的事情。”

姚子期闻言没说话。

身为姚家嫡孙辈的唯一男丁,他自小活在众人的期盼之中,活的压抑且没有自我,所以最后他叛逆,选择了习武。

曾经他很羡慕姑姑的女儿,这位生活在豫州的表妹,至少可以无忧无虑,平安喜乐。

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一个人在豫州没有靠山,却要支撑起一片天,颇有当年父亲以及二叔去世后,祖母风雨飘摇的处境。

看来,他对这位小表妹,也要多一些怜惜才是。

……

送走了姚子期和池晏,阮希言便坐在铺子里打着算盘。

不得不讲,她算盘打还挺顺手,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有很多银子进账了一样。

然鹅,残酷的事实是……

阮希言盘算的是,今日开业,品墨轩一共支出了多少银两。

设计这个行业,很少有卖现货,基本都是接单再做,所以想要开业第一天就赚个盆满钵盈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今日品墨轩倒是拓展了不少顾客。

有顾客嘛,就是钱,迟早要生钱的。

因为品墨轩送出的折扇有限,所以到下午,来的人就少了一些。

姚掌柜坐在铺子后面记账,忽然苦恼地向阮希言说了一句:

“大小姐,豫州真正有钱的达官贵人基本没有来,全是平民,这该怎么办?”

真正好挣的,自然是达官贵人的钱。

听见姚掌柜的顾虑,阮希言笑了:

“我打听过了,三日之后,豫州世家贵女开办了赏花宴。我去过之后,自然会有贵人来。”

第六十四章 夜至

虽然姚掌柜对于阮希言的意思并不明白,但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姚掌柜对于阮希言已经形成了潜意识信任,听到阮希言这么说,他只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品墨轩外的人渐渐少了,但是豫州街道上品墨轩的名号却随处可听。

不少人都拿着品墨轩设计的扇子,在街上晃悠着。

虽然初秋天气已经有了凉意,拿着扇子怪怪的,但是不少人却得意藏也藏不住。

听说品墨轩的折扇只做了两百把,能拿到这把折扇的,至少都是见识过品墨轩那面镜墙,而且回答过那个问题的。

至于那个问题倒是什么?

很简单——

要求说出品墨轩那个足足有两人高的标志有什么含义。

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来那个设计是一个“品”字,或着能看见这个品字有些扭曲,有立体小人的感觉,也能看出品字的每一个“口”都是一枚铜钱的样子,但是其他的东西则是众说纷纭。

而好巧不巧,品墨轩的折扇之上,正面刻着象征着气节墨竹,而反面就刻着“品墨轩”三个字,而且有品墨轩的那个标志。

那个大标志周围写着奇奇怪怪的符号,到底是什么呢?至今为止,没有一个豫州人可以回答出来。

咳咳,大抵只有阮希言才知道,那些符号,是……拼音。

但是很明显,拼音根本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能理解的东西。

入夜之后,姚掌柜带着姚六、磨料坊掌柜、以及临时从阮希言手上其他铺子调过来的人一起坐在品墨轩之内盘算着这一次品墨轩的单子。

自从品墨轩被何小宛打压,铺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之后,品墨轩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

良久之后,姚掌柜半是喜色半是忧愁地禀告阮希言:

“大小姐,今日留单的一共有八十一人,要求设计的都比较稀疏平常,要怎么处理?”

像这种开业大酬宾的,喜欢凑热闹的,多半都是朴实的老百姓,这类人对于设计的需求量并不大,欣赏力也不够,能设计的东西也少,所以属于比较好设计的那一种。

“从别的设计铺子里调两个设计先生过来,让他们先设计着,然后再交到我这里过目。”

设计先生少,确实是个很明显的问题,毕竟一个好的领导很少有亲自上手的,都是将任务分配下去,然后再亲自把关。

之前因为品墨轩处于修缮之中,所以一直没有再招设计先生,如今也是可以开始招收了。

幸好姚家是设计大户,在豫州的设计产业自然不止品墨轩一处,只不过名气皆不如品墨轩大了罢了,在此刻调过来应急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见姚掌柜将自己的吩咐听了进去,阮希言又道:

“今夜我设计个海报,贴到品墨轩外面,咱们品墨轩也该吸收些新鲜血液了。”

“海报?那是个什么东西?”姚掌柜不懂就问。

轻咳一声,阮希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现代名词,解释道:

“就是招收设计先生的告示,因为我要画些图样子上去,所以起了个名字叫海报。”

姚掌柜点头,露出了然笑意。

在大小姐的带领下,他相信品墨轩的重新兴盛是必然的,所以也是该充实店铺的时候了。

一行人正畅聊的愉快,铺门外传来一阵极其有规律的敲门声。

“谁在外面?”姚掌柜问道。

“表妹,是我。”姚子期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

是姚家的公子!姚掌柜眼睛一亮。

阮希言起身,她早已经将品墨轩门口的镜墙路线烂熟于心,因此熟门熟路地走出去开了铺门,瞧见果然是姚子期,不由亲切笑道:

“表哥,夜已经深了,你怎么会过来?”

姚子期站在铺门外,神色镇定地说道:

“我想着今日品墨轩应该不少接手了不少单子,而且应该需要大量制作,所以为你带来一位擅长大量制作的设计先生。”

听见姚子期的话,阮希言微微愕然。

她原本以为以姚子期表现出来的性格,应该对于设计之事一窍不通,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想到这个。

好吧,她以为的果然是她以为的。

在阮希言的目光注视之下,姚子期的脸皮有些发红,但是在黑夜之中并看不真切,所以他强装淡漠道:

“怎么,不请我进去?”

“是我失礼了,表哥这边来。”阮希言盈盈一笑,请姚子期进来之后,一转身就随手带上了铺门。

“嘭!”

只听一声闷响,铺子门又摇摇晃晃地向内开了一些。

池晏捂着他的鼻子,只觉得生无可恋。

他错了,上天就不应该生给他如此高挺的鼻子!他要是个塌鼻子,至于撞的那么疼吗?!

阮希言一转眸,看清门外是谁之后,一双盈盈水眸内的惊讶掩都掩盖不住。

池晏?大半夜的,他来品墨轩做什么?

和池晏大眼瞪大眼,阮希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池晏:“……”

阮希言:“……”

姚子期:“……”

场面一度安静到让人尴尬。

还是池晏开口打破了这近乎凝滞的空气:“阮大小姐,这是你第二次无视晏的存在了。”

其实池晏很想问,我在你眼里存在感就这么低?

阮希言连连摆手道:“是我的错,因为只听见了表哥的声音,我以为是表哥一个人来的,误伤了池公子,实在是罪过。”

池晏没和阮希言计较,而是迈步一步入内,他的身后立刻有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跟了上来。

打量了此人一眼,阮希言心底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姚子期所谓的“擅长大量设计的先生”,该不是池晏的人吧?

走出镜墙之后,姚子期果然印证了阮希言的猜测。

池晏身后那个青衫男子,人称青先生,是池晏拓书阁的专业设计先生。

拓书阁卖的都是话本,所以青先生目前基本都是设计内页插图和话本子封面,话本很多,所以自然是每一次都制作的很多。

出于对姚子期的感激和对于池晏的尊重,只简单考核了一下这位青先生,阮希言便将此人留了下来。

瞧了一眼没怎么说话的池晏,想起自己未来的计划,一个念头忽然在阮希言心头升起。

“池公子,不知道我能否拜托你一件事情?”

第六十五章 开始

(╥﹏╥)作者菌卡文了,而且卡文特别严重,坐在笔记本前两个小时了,打完又删,删完再打,始终都不满意……

这几天剧情推进比较慢,因为女主才正式把店开起来,下面节奏会加快,这个过渡有些小难写……

不想敷衍各位小仙女们,既然看文,就是要看质量的,所以今夜不要等更了……

今天八成更新不出来了,明日两更,明日两更,明日两更~

这一章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作者菌应该说清楚了叭……

点个返回或者叉叉就好了……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词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是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尔乃众灵杂遝,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反,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词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是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尔乃众灵杂遝,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第六十六章 赏菊

池晏只是故意行事不靠谱,凡他想做的事情,正经去做便没有做不下来的。

未等到后日,池晏便已经将请柬拿下,还是县令大人自己从闺女特意要的请柬,恭恭敬敬写上阮希言的名字,战战兢兢呈给池晏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池小国公竟然会来!

这可是只活在传言里,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大人物啊!

虽然池小国公的名头只在京城打的响,但是他们这种一心想上爬的地方官,哪里有不打听京城情况的?

这位池小国公可是他惹不起的人物,能供着就供着,只要在他考核期间别出什么幺蛾子,就是叫声祖宗他也乐意,更别说一张请柬了。

神色淡漠地接过请柬,池晏端出纨绔子弟的架子,吊儿郎当地威胁道:

“本世子来豫州的事情,你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要是让本世子发现有第二个人知道了本世子的身份,哼哼……”

“那是自然,池小国公尽管放心!”县令大人点头哈腰,冷汗连连的保证道。

真是可怜阮大小姐那个小姑娘哟,听闻池小祖宗不靠谱的很,如今竟然盯上了阮大小姐,啧啧……

很满意这种震慑效果,池晏收起请柬,转身便出去了。

本想亲自将请柬送给阮希言,但是寡琰却忽然之间出现,低声耳语了几句,池晏的脸色忽然之间变的分外难看。

“寡琰,将这请柬呈给阮大小姐,然后随我回京城!”

虽然惋惜不能亲手交请柬,但事有轻重缓急,池晏知道寡琰说的那件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

寡琰点了点头,施展轻功飞速将请柬丢给了阮大小姐。

阮希言这厢盘算着这一次去赏菊宴要做的准备,忽然天降请柬,差一点就砸到了脑袋。

赶紧抬眸,寡琰瞧了阮希言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主子给你的。”

飞身就走。

主子的事情太紧急了,他也着实没有什么说闲话的时间。

但是阮希言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这么一搞,只觉得莫名其妙。

池晏那人有病?

池晏只是故意行事不靠谱,凡他想做的事情,正经去做便没有做不下来的。

未等到后日,池晏便已经将请柬拿下,还是县令大人自己从闺女特意要的请柬,恭恭敬敬写上阮希言的名字,战战兢兢呈给池晏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池小国公竟然会来!

这可是只活在传言里,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大人物啊!

虽然池小国公的名头只在京城打的响,但是他们这种一心想上爬的地方官,哪里有不打听京城情况的?

这位池小国公可是他惹不起的人物,能供着就供着,只要在他考核期间别出什么幺蛾子,就是叫声祖宗他也乐意,更别说一张请柬了。

神色淡漠地接过请柬,池晏端出纨绔子弟的架子,吊儿郎当地威胁道:

“本世子来豫州的事情,你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要是让本世子发现有第二个人知道了本世子的身份,哼哼……”

“那是自然,池小国公尽管放心!”县令大人点头哈腰,冷汗连连的保证道。

真是可怜阮大小姐那个小姑娘哟,听闻池小祖宗不靠谱的很,如今竟然盯上了阮大小姐,啧啧……

很满意这种震慑效果,池晏收起请柬,转身便出去了。

本想亲自将请柬送给阮希言,但是寡琰却忽然之间出现,低声耳语了几句,池晏的脸色忽然之间变的分外难看。

“寡琰,将这请柬呈给阮大小姐,然后随我回京城!”

虽然惋惜不能亲手交请柬,但事有轻重缓急,池晏知道寡琰说的那件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

寡琰点了点头,施展轻功飞速将请柬丢给了阮大小姐。

阮希言这厢盘算着这一次去赏菊宴要做的准备,忽然天降请柬,差一点就砸到了脑袋。

赶紧抬眸,寡琰瞧了阮希言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主子给你的。”

飞身就走。

主子的事情太紧急了,他也着实没有什么说闲话的时间。

但是阮希言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这么一搞,只觉得莫名其妙。

池晏那人有病?

池晏只是故意行事不靠谱,凡他想做的事情,正经去做便没有做不下来的。

未等到后日,池晏便已经将请柬拿下,还是县令大人自己从闺女特意要的请柬,恭恭敬敬写上阮希言的名字,战战兢兢呈给池晏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池小国公竟然会来!

这可是只活在传言里,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大人物啊!

虽然池小国公的名头只在京城打的响,但是他们这种一心想上爬的地方官,哪里有不打听京城情况的?

这位池小国公可是他惹不起的人物,能供着就供着,只要在他考核期间别出什么幺蛾子,就是叫声祖宗他也乐意,更别说一张请柬了。

神色淡漠地接过请柬,池晏端出纨绔子弟的架子,吊儿郎当地威胁道:

“本世子来豫州的事情,你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要是让本世子发现有第二个人知道了本世子的身份,哼哼……”

“那是自然,池小国公尽管放心!”县令大人点头哈腰,冷汗连连的保证道。

真是可怜阮大小姐那个小姑娘哟,听闻池小祖宗不靠谱的很,如今竟然盯上了阮大小姐,啧啧……

很满意这种震慑效果,池晏收起请柬,转身便出去了。

本想亲自将请柬送给阮希言,但是寡琰却忽然之间出现,低声耳语了几句,池晏的脸色忽然之间变的分外难看。

“寡琰,将这请柬呈给阮大小姐,然后随我回京城!”

虽然惋惜不能亲手交请柬,但事有轻重缓急,池晏知道寡琰说的那件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

寡琰点了点头,施展轻功飞速将请柬丢给了阮大小姐。

阮希言这厢盘算着这一次去赏菊宴要做的准备,忽然天降请柬,差一点就砸到了脑袋。

赶紧抬眸,寡琰瞧了阮希言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主子给你的。”

飞身就走。

第六十七章 偏差

如此不客气的态度,阮希言蹙了蹙眉,极其有涵养的说道:

“李小姐的赏菊宴只要有请柬便能入内,我携请柬入内,何来死乞白赖一说?”

冷哼一声,李笙跋扈地将手一伸:“那你把你的请柬拿出来!万一是伪造的假货呢?”

从随身提着的箱匣之中取出那张请柬,阮希言平静地将请柬摊开,展示在李笙面前:

“这样的话,李小姐可能看清?李小姐的私印还在上面,如假包换。”

瞥了一眼,确认是自己的请柬,而邀请“阮希言”三个字更是没有任何的更改的痕迹。

阮希言?不就是那个落魄阮家的大小姐吗?自己什么时候给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发出了邀请?

李笙不由又看了一眼,一张脸顿时拉的比驴脸还长。

她这才看出来,“阮希言”这个三个字,竟然是她爹豫州县令的字!

她爹只要过一张邀请函,而那张邀请函给了那位风姿绰约的公子。

也就是说,那位公子要这张邀请函,是给阮希言的!

理清了这个关键问题,李笙的内心像是有毒蛇在翻涌。

她原本只是看不惯这个人和自己穿了同色衣物,但是有了这公子的一码事,她更是不能轻易饶过此女了!

阮家大小姐,豫州病西施?哼,还不知道是用什么狐媚功夫勾引了那位公子!

狠狠瞪了阮希言一眼,李笙这才算是正眼瞧了这所谓豫州美人一眼,嫉妒心怎么也压不住。

美人一身浅绿,肤白胜雪,乌黑的发俏皮的垂在脸侧,一双秋水明眸盈盈,在满地菊花的映衬之下,更显清新与娇柔的美态。

反观李笙自己,宝石首饰堆砌了一堆,华贵是华贵了,怎么看怎么都是僵硬无灵气,反而有种暴发户的感觉,穿在身上的衣物,更是绿到发慌。

更主要是,两个人衣服颜色相同,穿出来感觉却截然不同!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设计先生阮大小姐啊。”李笙后退一步,以手掩鼻,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说怎么那么浓的铜臭和汗臭味儿,原来是大小姐身上带的。大小姐日夜劳作,还真是能干呢。”

士农工商,无论哪个朝代,商人的地位都是极低的。

姚家能得到尊重,也是因为它成为了皇商,又和不少权贵有往来牵扯,才得了几分敬重。

所以李笙这就是明晃晃的讽刺阮希言,一个地位低贱的商人,而且经商就罢了,还自己动手,那又多了工匠属性!

轻轻将脸颊边乌发拨至耳后,阮希言微微一笑:

“好歹我有一门手艺,怕就怕有些人一辈子只会摆架子,一事无成。”

扶了扶自己发髻之上微微摆动的步摇,阮希言似笑非笑:

“李小姐这一身需要不少银子吧?心安理得接受接受家族的供奉却无所贡献,这只是米虫。”

“只可惜……”阮希言耸了耸肩:“我这个人实在太有才华,连想当个米虫上天都不允许。”

李笙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见过自恋的,见过不要脸的,但是独独没有见过自恋起来如此不要脸的!

李笙气结,以手指着阮希言恨声道:“你个病秧子,还不知道什么就要呜呼了,横什么横!”

“能说出这样的话,”阮希言眸色深了几分,凑近了几步,浑身的气势都多了几分逼迫感:

“我已经确定,上天向人间喷撒智慧的时候,李小姐你绝对打了伞,还是打的严严实实的那种。”

李笙是骄纵,但是还不至于连如此明显的话都不出来,自然是明白了阮希言骂她蠢。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李笙做土霸王习惯了,也骄纵习惯了:

“你足不出户了多少年?别以为修行一下就能好,病秧子就注定是病秧子,该死的时候阎王爷不会客气!”

“是啊,我是个病秧子。”阮希言叹息道:

“怎么办呢?我还是长的好看的病秧子,更是个长的好看又有才的病秧子,最最要紧的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我偏偏要靠才华。”

说到这里,阮希言一顿,环视了李笙一圈,掩唇笑道:

“李小姐就和我不一样,是一个健康的人,容貌嘛,没关系,过个几年就好了,因为那时候就算依旧丑,你也看习惯了。”

戳人最狠的就是往痛处死命的戳。

李笙之所以喜爱那些花里胡哨的首饰,就是因为一张脸实在是太不忍直视。

上天创造她的时候大抵是这样的——

一勺骄纵,一勺任性,一勺生在官宦之家,一勺五官紧凑一些……

哎呦,一不小心,五官紧凑放多了,智慧放不进去了肿么破!

“你!”李笙被怼的哑口无言,直接一甩手:“你滚!我这赏花宴不欢迎病秧子!”

阮希言还没有说话,就听身后忽然有一道微弱又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么说,李小姐是连本小姐都要一起撵走了?”

听见这道声音,阮希言头皮顿时发麻。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她最不想面对的,阮大小姐的手帕交——豫南知州之女,龚玉。

李笙一愣,立刻惶恐地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是说阮大小姐,龚姐姐你误会……”

龚玉讥讽地扫了一眼,冷嗤道:

“可别,这一声龚姐姐,我这个病秧子可当不起。长渝,到我这里来。”

姚家的经商世家,而阮家虽然小,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书香世家,故嫡出子女皆有小字。

阮希言的小字,便是长渝。

“龚姐姐!”阮希言立刻柔柔弱弱地唤了一声,无声红了眼眶,一小步一小步挪了过去:“妹妹好想你!”

想你才怪。

握住了阮希言的一只手,龚玉轻轻拍了一拍:“莫怕,我们身体不好,也不是该被人欺负的。”

但是阮希言却生怕这位敏感的小祖宗搞出什么变故,小声道:

“龚姐姐,还是算了罢,我这一次来正好想拜访你,为你带了礼物。”

说着,阮希言将手边的小篮子打开,呈了一个礼盒过去。

瞧见这个礼盒,龚玉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由问道:“这个礼盒好精致,长渝你是在哪里买的?”

这话一出,在场不少贵女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阮希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虽然有了偏差,但是基本是按照计划走的。

第六十八章 桶金

“龚姐姐果然一直都是好眼光。”阮希言顿时笑了:

“这个礼盒,是品墨轩特意为龚姐姐设计的,与一般的礼盒不同。”

听到阮希言这句话,龚玉很想在众人面前炫耀一波,但是又觉得如此明目张胆当着送礼人的面拆开礼物很是不礼貌。

阮希言自然是看出来了龚玉的顾虑,因而笑道:“龚姐姐不若现场拆开?新奇的东西自然是让大家一起瞧一瞧的。”

既然阮希言都这样说了,龚玉自然就没了顾虑,将礼盒递给了身边的婢女:

“萍儿,将长渝妹妹送本小姐的礼盒打开。”

因为礼盒的构造比较复杂,阮希言站在一侧,时不时提醒这婢女要如何正确打开。

这是一个嵌套的礼盒。

外壳之上挖出了一个长条形的可活动的孔洞,将内里的礼盒拉出来到极致,就忽然有朵菊花弹了起来。

而内里礼盒盒盖一共分为上下两层,打开上一层,立刻有立体的图案被拉伸起来,细细一看,竟然是豫州坊市极其繁华的一角,而且看起来非常立体。

将这个立体图案翻转一圈,图案折叠,这才显露出真正装礼品的盒子。

这个盒子也不仅仅是个包装盒子,在它的四周贴了不少干燥且颜色鲜艳的雏菊,如若靠的近,还能闻到清新的雏菊香味。

一直以来众人送礼都是用光秃秃的盒子,如果在高档一些,便是漆器木盒,盒子之上有工匠的认真雕刻,盒身华美一些,也就是礼盒极致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只一个礼盒便能翻出如此新的花样!

在场的贵女都有些震撼,这样神奇的盒子,让他们连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都不怎么关心了。

阮希言知道,她的礼盒里,还真的没装什么新奇礼物。

本来她一趟来赏菊宴,就是为了显摆她的礼盒的。是为了众位贵女知道,想要在设计出彩,就来找品墨轩。

其实这个礼盒,原本是预备送给李笙的。

毕竟李笙是筹办宴会的主人,更是这里身份最尊贵的贵女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而一直和阮大小姐同样足不出户的豫南知州之女龚玉竟然会意外出现在宴会上。

两相权衡,阮希言自然是将这个礼盒借花献佛送给了龚玉。

毕竟,女孩子,没有不喜欢新奇精致又好看的东西的。

果不其然,龚玉一瞧见这个礼盒打开之后的模样,扬起帕子浅浅一笑:

“长渝妹妹这礼盒好生精巧,正巧本小姐也要送礼物给其他的知州小姐,便从长渝你那里订下五个礼盒,如何?”

这一笔生意来的正和阮希言之意,她盈盈一笑:“既然龚姐姐需要,长渝自当尽心,一定为姐姐设计出五个不同样式又好看的礼盒。”

原来这礼盒还能设计出不同的样式?

在场的贵女眼睛不约而同都亮了。

她们在豫州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品墨轩虽然是重修开业,但是今日这般奇特的礼盒,恐怕不久就要在豫州风靡,这热闹,自然是凑的越早越新奇。

“那自是好极。”龚玉伸出手来挽住阮希言,瞧着她:“长渝妹妹如今身子可是大好?听闻妹妹在品墨轩大展身手,姐姐甚是艳慕。”

来了来了!送命题果然来了!

阮希言立刻连连咳嗽起来,半晌才缓过来气,气喘吁吁道:“多谢龚姐姐关心,妹妹、妹妹身子骨还是老样子,也不过是借此锻炼罢了。”

龚玉抿了抿唇,眼中不忿这才消散,略一颔首:“长渝妹妹,走,陪我去知州府小坐片刻。”

虽然很不想应对这个敏感的小祖宗,但是毕竟是给自己打开市场的人,阮希言连忙应了。

……

果然如同阮希言预计的那样,上午参加完赏菊宴,不过午后十分,就有好几个贵女亲自来了品墨轩。

姚六得了阮希言一定要殷勤招待这些人的吩咐,毕恭毕敬地将人引入了镜墙。

不过才走入镜墙,这几个贵女就怔住了。

老百姓进入镜墙只是凑个热闹,哪怕是看到了镜墙内的设计,也不过就是觉得好看罢了,对于他们来说,能糊口都不错了,哪里来的精力去欣赏设计。

但是贵女们素来家境优渥,家中代表品味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少的,哪怕是一窍不通,耳濡目染也能懂些门道。

自然是看出来了品墨轩入内的这面镜墙分外不俗。

可以清楚的看到很多设计铺子压根做不出来或者极其难做的工艺在此出现,只此一眼,在场众人就对品墨轩的设计能力有了一个新的定位。

“各位小姐请——”姚六长着一张好憨厚的脸,但是为人却非常机灵,比较招人喜欢:“不知道需要设计些什么东西?”

姚六站着的地方非常巧妙,就是在阮希言设计的,品墨轩最大的标志面前,所以众人一眼看到的,就是品墨轩那吸引人的标志。

为首的那个贵女开口说话了:“听说品墨轩有设计非常独特的礼盒,不知道在哪里?”

“有有有,自然是有的。”

就知道这些贵女遇到新奇的东西就会迫不及待来买,阮希言早已吩咐品墨轩赶制百姓设计的那几个人前来赶制礼盒,已经做出了不少。

姚六领个几个贵女绕过那个极大的标志,在一个柜面前停下:“几位小姐看,目前品墨轩的礼盒都摆在此处了。”

说着,姚六还随手从柜台之下拿出一个非常精巧翻复的礼盒,开始亲手做着示范。

不少在赏菊宴的人只是远远看到阮希言礼盒拆开,甚至有一些人根本没有去赏菊宴,只是听闻之后来凑热闹,如今如此近距离瞧见这礼盒,自然是忍不住了。

为首的那个人二话没说,就立刻问价:“这礼盒怎么卖?”

姚六立刻笑的和善:“回禀各位小姐,一个礼盒卖价二十两。”

“二十两!一个纸盒子而已!你们品墨轩怎么不去抢?!”

立刻有人惊呼出声。

这个价格,实在太高了!根本出乎她们的意料!

第六十九章 来钱

姚六其实有觉得也这个价钱实在太高,市面上漆器的盒子也不过就是十两十五两的样子,一个纸制的盒子简直是卖出了添加。

八成知道价格之后,这群人不仅不卖,说不定还要打他……

但是无奈大小姐要求必须以这个价钱卖出,而且前几天,有多少就卖多少,千万不能限量。

“这位小姐瞧您这话说的,好贵好贵,好才贵嘛。我们东家说了,目前品墨轩只有这一批货,若是卖完想等下一批还不知要什么时候,买东西,自然买最新奇的不是?要是太便宜,也就廉价了不是?”

对于这些贵女而言,根本不缺钱,只是这礼盒超过她们的预期罢了。

如今一听姚六这样说,贵女之间攀比的心理有些冒芽,因而有人说道:

“什么都别说了,给本小姐来十五个,运到府上去。”

既然有人开头,那么接下来的人要起来就分别自然:

“本小姐要六个,不过本小姐要亲自挑选,直接带走。”

“给本小姐来五个。”

不一会儿的功夫,柜台之上的礼盒就卖了个七七八八。

恭敬送走了这一批贵女之后,姚掌柜立刻又抱着一堆礼盒出来补货。

看着柜台再一次充实,姚六忍不住问自己老爹:“爹,大小姐这样卖,怕是只能卖一时,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啊。”

“蠢小子。”姚掌柜睨了姚六一眼:

“你以为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吗?顾客不是老百姓,而是贵族,所以要懂得他们的心理,贵族的市场和平民市场卖法可是不同的。你啊,不仅要磨嘴皮子,也要多长点心!”

姚六挠了挠头。也罢,他本来就信任大小姐,如今自己老爹也这样说了,便又开始了努力卖货。

不过日子,整个豫州的设计铺子都知道了品墨轩出了一种样式非常的礼盒。

对于这种生意,自然有人也想来分一杯羹,有人亲自来品墨轩铺子里卖,有人悄悄委托别人买一个回去。

姚六自小就跟着自己爹混迹在豫州设计业,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人都是设计业的,生怕他们仿制,所以凡是遇到这样的人,一律不卖。

为此众人还闹了好几回,还好有磨料坊的那位老掌柜在中间和稀泥,这才平息下去。但是无奈有人委托生人来买盒子,还是防不胜防。

对于品墨轩卖货这件事,阮希言没管,因为盒子的名气已经在豫州贵女圈之中打了出去,不用她费心,自然有大把的人来买。

而前面有机灵又会说话的姚六,又有老成的磨料坊掌柜,再不济还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姚掌柜顶着,根本不必她出手。

所以她这会儿教了好几个不同的礼盒花样子,然后让下面的人自由组合,设计出来之后由她检验过关,就可以交下去制作了。

因为效率快,督促的也紧,不过一日,就制作并卖出了很多礼盒。

入夜品墨轩闭门歇业之后,姚掌柜便坐在柜台前和阮希言一起盘着今日入账。

“大小姐,咱们今天一共卖出了二百一十九只盒子。”

姚六对于数字也是很敏感,姚掌柜还在这边算着,姚六那边就已经报出了数字。

“也就是说,今日只礼盒,品墨轩进账四千三百八十两。”阮希言将算盘放下,笑意盈盈道:

“姚掌柜,你算算除去原料,我们品墨轩今日盈利多少?”

因为礼盒是用来在贵女之间流通的,所以选用的纸料以及各种材料都是上好的,平日里值不了几个钱的纸盒子,品墨轩每做一只便需要花费掉半两。

只见姚掌柜只拨弄了几颗算盘珠子,立刻笑了:“今日品墨轩一共盈利四千二百七十两又半。”

这可是极大的一笔钱了!

哪怕品墨轩名气最大的时候做了不少达官贵人的生意,一笔订单能收一千两就撑死了。

万万没想到,只大小姐一个想法,竟然就卖出来如此多的钱!

“大伙都辛苦了,今日赶工极其费力,每人发二两银子下去。”阮希言扬声道。

柜台的一个小角落是品墨轩几个核心的人物,调来的以及新招收来干活的伙计们都在很远的地方站着,他们并不知道今日品墨轩盈利了多少银子,只听这一日能有二两银子拿,不由都欢呼起来。

“大小姐英明!东家人美心善!”

吩咐姚六将银子直接发下去,姚六凑近了些许,低声笑嘻嘻道:“大小姐,您真黑心。”

“黑心?”阮希言在现代哪怕地位如此之高,也从来没有俯视过合作伙伴,因此姚六说这话,她也不以为忤,反而斜睨了一眼,笑眯眯道:

“既然觉得黑心,那你的二两银子就别要了?我也不贪你的,请伙计们喝杯茶如何?”

这话一出,吓的姚六一把夺过自己的二两银子塞到裤腰带里:“我什么话也没说!我这就去发银子!”

阮希言眼底笑意难收。

虽然如今的品墨轩才刚刚起步,但是能有如今的情况,还真的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姚掌柜无奈地瞧着被大小姐纵容皮了的自家儿子,摇摇头道:“小六子真是越来越难管教了,大小姐,咱们要不要再连夜赶制一批礼盒出来?今日一下就发了二两银子,和这些伙计说一说,想必会有很多人愿意留下来加工。”

阮希言没有正面回答姚掌柜的话,而是反问道:

“姚掌柜,您在品墨轩这么多年,应该熟悉豫州设计铺子的制作能力,你觉得如果我们的礼盒他们做的话,一个时辰能做出多少个?”

“如果是大铺子,一个时辰三四十个,小铺子,也就是几个或者十几个吧。”

“那今夜就不必加工再做了,明日清晨先做一些,看看情况再制作。”阮希言道。

姚掌柜一时没能理解别家铺子的制作能力和自家加工与否的联系,但是这是大小姐的意思,既然大小姐这样吩咐了,他便也点头应了。

翌日。

姚六和昨日一样站在铺子前揽客。

豫州临近的几家设计铺子也陆陆续续开了门。

姚六眼神好,一眼瞧见不远处几家设计铺子摆在门口牌子上的字,立刻就变了脸色。

“大小姐!出大事了啊啊啊!!!”

第七十章 对策

ps:请假——

开学了,大三老学姐忙到吐血,明儿六点还要爬起来,不敢熬夜码字了,所以今天请假,明天双更……

今天请假,明天双更,今天请假,明天双更,今天请假,明天双更……

话说回来,这本书写的确实很差?之前写习惯了轻松欢脱纯古言,如今换了个马甲写经商,验证了我……大抵是不适合写经商的?咳咳,所以就……注定扑街的命了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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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再朝下看了,等明天更新吼,谢谢小仙女配合~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词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是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尔乃众灵杂遝,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反,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词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是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尔乃众灵杂遝,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

第七十一章 疯了

这些时日来姚六在阮希言身边,遇到事情已经比之前冷静了很多,所以瞧见姚六如此紧张,阮希言不由走了出来,询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小姐,你快瞧,这些铺子怎么都开始出售礼盒了?这明明是我们的东西!”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姚六非常的气愤。

只见临近品墨轩的设计铺子店门前摆放着的牌子之上写着:“豫州礼盒,十五两每个。”

看来也是清楚品墨轩之前卖的价钱,所以降了一降,来争夺客源的。

“大小姐,这群人太过分了,咱们要不要也降价,压死他们?”如果此刻不是有阮希言在侧,姚六怕是连冲进这些店铺将人胖揍一顿的心思都有了。

不问自取是偷!更何况这些人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模仿!就算为了赚钱,这样的作为也未免太恶心了点!

“姚六,你随我去看一看,目前豫州是什么情况。”

品墨轩的礼盒就绝对不能一味降价的,如果一味降价,不仅会得罪第一批二十两买下礼盒的主顾,而且会导致恶意的降价竞争,这对于豫州所有的设计铺子都没什么好处。

得了阮希言的吩咐,姚六立刻向几个设计大铺子所在的地方领路。

到了几个铺子面前,姚六气红了一张脸。

这些大铺子更过分,只比他们少了一两!

二十两和十九两,哪怕只差了一两,也会让人觉得非常便宜。

顾客就是这个心理,一字开头的消费和二字开头的消费给人的感觉总觉是不同。

这些铺子的掌柜瞧见阮希言和姚六,竟然还故意站在那牌子面前将内容遮住,然后朝两人笑了笑!

这笑容可谓是和善,更是挑衅!

我就利用你的设计出来卖东西,你说怎么滴吧?

直接用别人的设计用的光明正大就算了,这种行事更让人浑身难受!就是想发作都找不到机会!

姚六磨了磨牙。

这群龟孙子们!

阮希言皱了皱眉,低声安排道:“姚六你且回去,我这就去设计商会反映一下这个情况,看看商会怎么说。”

这礼盒看着是新奇,但是对于专业做设计的人来说并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成本又不高,偏偏卖的好,所以一夜会泛滥成这个模样,阮希言心里也有准备。

好歹品墨轩也算是豫州设计商会的一员,会员的利益受到了损害,按理来说豫州设计商会应该会管上一二。

阮希言是这么想的,但是去到这里反应情况之后,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当她将这个情况反应上去之后,商会的人竟然懒洋洋地说道:

“你没有来商会申请技术归纳对吧?也就是说,如今整个技术,依旧是没有主人的。”

“既然那么多设计铺子都能设计出来,就说明这个东西并不是你的技术,人人都能做出来,你又怎么能说这是你的技术?要不,你先想办法证明证明这技术是你的?”

格老子的!

阮希言微微一笑,语气却分外凌厉:

“那你还不如让我证明我娘是我娘!难怪这么多年豫州设计总是被周边的州郡碾压,就是因为你们设计商会太过不作为!”

“阮大小姐,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既然证明不了,那你这事情就反应的莫名其妙,还是早些回去吧。”

冷冷瞥了这人一眼,阮希言错过身,径直加快了脚步,向里面的楼梯走。

既然和这种小掌事说不通,那她就去看看商会会长怎么说!

“哎!阮大小姐你不能上去!”

那人撵在后面喊着,没等阮希言上到二楼,商会会长就出来:“何人无故喧哗?!”

“李会长。”阮希言笑着施了一礼,然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清楚。

听完,商会会长狠狠剜了那掌事一眼,旋即对阮希言客气笑道:

“品墨轩身为我们豫州商会的一员,出了这样的事情,商会自然是要为品墨轩撑腰的。”

“我会立刻派人调查情况,一旦有了详细结果,会立刻反馈给品墨轩。”

这才稍微像些话。

阮希言问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详细的结果?”

“这……”商会会长很和气地笑了:“需要五个工作日,接下来又即将道设计商会的休沐,休沐日要顺延。”

阮希言神色顿时僵硬,一点点转作冷意。

五个工作日,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能凉几遍了!更何况,还不知道会出怎么样的结果。

之前没有需要商会出力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豫州如今的设计商会,靠不住。

忽然之间扬唇一笑,阮希言一字一顿,并咬住了“佳音”两个字:“商会好快的速度!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那是自然,慢走不送。”

见阮希言转身了,商会会长立刻就扭头训斥那个小掌事道:

“你是猪吗?连和女人打太极都不会!这不就解决了?!”

阮希言:“……”她还没走出几步!

深吸一口气,哪怕阮希言素来情绪都不怎么为外物调动,也在此刻被气的心头一闷。

豫州商会,果真是好样的!

既然商会不管,那她便自己上!认为礼盒设计不是她的技术是么?那就她拿出证据来,狠狠打商会这群人的脸!

当务之急,是解决豫州那么多设计铺子使用她的技术制作盒子的事情。

因为有所预料,她也算有所准备,现在也到了正式实施的时候。

加快脚步朝品墨轩走去,阮希言进入铺子里,所有的伙计们都惴惴不安不敢接话。

昨日品墨轩的礼盒卖的挺好的,今天到目前为止连一个都没卖出去,虽然说品墨轩又不是单单只有礼盒,但是作为品墨轩只推出一天的设计品,这样的情况太过让人气馁。

“姚六。”

站在柜台前,阮希言冷声吩咐道:“写个牌子出去,品墨轩的礼盒,三十两一个。”

此话一落,包括姚掌柜在内的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二十两一个都没人买!

如今竟然还涨价到三十两!

东家怕不是疯了!

第七十二章 出手

姚掌柜立刻站出来劝阻道:“大小姐,外面铺子的情况确实是需要解决,但是如果我们涨价,反而会适得其反啊!”

别家铺子的礼盒和自家铺子的礼盒质量和样式都差不多,价钱还比自己便宜,自家不降价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涨价呢?

阮希言瞥了姚掌柜一眼,神色缓和了些许,温声解释道:

“要加一排显眼的字,品墨轩订制单人个性礼盒,样式绝无重复。算了,还是我亲自去画。”

姚掌柜一愣,想要开口说什么,阮希言却已经出去了。

既然阮希言是要自己去写,自然就不可能是单纯地写几个大字,而是很精心地设计了摆出来的牌子和样式。

不仅有大小字修饰,而且颜色不同,排版亦有讲究,这样的一个牌子,果然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停留。

但是一瞧见礼盒的价格,又望而却步。

昨日那群买了那么多礼盒的,都是家境非常殷实的贵女们,所以才能赶上这样的潮流,她们也想,只可惜因为礼盒太贵,所以最终还是没有买。

没有想到一夜过去,整个豫州有那么多家铺子来卖,而且价钱有的比品墨轩便宜很多,既然有便宜的,她们自然不会去买贵的。

虽然品墨轩称什么“个性定制”,但是她们也看到了,礼盒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些花样,再个性又能个性到哪里去?还是不要去花那些冤枉钱了。

将牌子摆出去之后,阮希言进了品墨轩里,亲自去品墨轩库房里拿出了一些上好的染上了颜色的澄心纸。

然后姚掌柜就瞧见阮希言将那些澄心纸对折,然后裁剪了起来!

吓的姚掌柜一个激灵,立刻夺过阮希言手里的剪刀,颤声道:“大小姐啊……您这是要作甚啊……这些澄心纸能买不少钱啊……”

要知道,彩色的澄心纸需要上好的漂染工艺才能做到,技术难求也就罢了,更何况澄心纸本身就是价格极其高的纸张。

“我是在做礼盒上的装饰部分。”平静地扫了姚掌柜一眼,从姚掌柜手中拿过剪刀,咔嚓咔嚓几刀修剪了下去,阮希言不再看姚掌柜,而是埋头做起了手工。

姚掌柜站在一旁,只见阮希言将一张方方正正的纸张横竖对折十六下,然后手指翻飞,不肖片刻,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纸玫瑰就这样出现在阮希言的手上。

姚掌柜顿时惊讶地咧开了嘴。

不是他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记忆里娇生惯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竟然还能做出如此精巧的玩意儿!

然后他就瞧见阮希言又裁剪了较为细长的一张纸,手中卷着,折叠着,他根本都没有来得及看清阮希言到底是怎么动作的,之间一枚三朵桃花连缀的簪子便出现了!

没有理会姚掌柜的惊讶,阮希言迅速折叠出很多的玫瑰之后,又折叠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喵。

“姚掌柜,把半成品的礼盒拿过来一个给我。”阮希言话了一落,姚掌柜立刻连连点头去后面拿了一个礼盒呈了上来。

认真地将礼盒包装,阮希言将那些纸质的玫瑰点缀在礼盒外面,然后在礼盒的顶部做出了小猫扑发簪的可爱模样。

再礼盒的顶部又固定上了一个盖子,阮希言在盖子之中画了一个复古拱门的形状,然后顺手以丝带连接固定,一系列工作完成之后,只需要轻轻抽拉一下丝带,内里盒子里的小喵便会探出扑簪子的小猫脑袋来。

这个礼盒不同于之前设计出的礼盒,在样式的繁复上比不上之前设计的那一批,但是最核心的地方,在于她的叠纸。

折纸这个工艺在古代是不怎么发达的,而越是活灵活现的折纸,越是难以折叠出来,哪怕就是讲东西卖回去拆开,根本都没有办法复原。

因为在哪里压折,在哪里穿梭,是正面还是反面,只要一个步骤有了问题,那么东西就是叠不成的。

这些设计铺子的人不是能模仿么?那么就试试,她这种以折纸出来的礼盒,他们能不能模仿出来?

而且折纸的礼盒,根本不是其他装饰物品可以取代的。折纸是完全手工去折的,而且是个精细活,因为出现的太少,所以稀奇,一旦找到了其他的装饰替代品,就失去了这该有的味道。

将礼盒翻转检查了一周,最后在礼盒的侧面提笔,落下一个设计出来的名字样式。

名字是,龚玉。

龚玉身为豫南知州的女儿,身份自然是豫州所有贵女之中最高的。

不过可惜的是,龚玉此人在豫州,除了阮大小姐一个人能算得上是手帕交,足不出户的她根本不认识几个贵女。

那日能出现在赏花宴会上,也是机缘巧合的太阳打南边升起来了。

这个礼盒,如果设计出来要靠人推广所谓“个性”,那么身份最高的,心思又那么敏感的龚玉,是必须要有的。

但是只这样送给龚玉,八成收到之后龚玉就私藏起来了,也不会有几个身份高的贵女看到,所以,她需要找一个契机,让所有人都能瞧见礼盒精巧又个性的契机。

这个机会,其实不算好找。

因为龚玉实在是很少出门,而贵女多的地方自然是在外面。

沉思了片刻,阮希言起身去了县衙。

如果没有记错,李笙这个县令之女因为口不择言得罪了龚玉,怕是还担心着。

因为龚玉的小心眼和记仇,可是整个豫州贵女都知晓的事情。

李笙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如何敢得罪五品的知州之女?

自然是要想办法给龚玉道歉的。

而以过往阮大小姐对于龚玉的了解——咳,包括阮大小姐自身的心思,阮希言觉得,八成龚玉是没有接受李笙的道歉,说不定还在想办法整她。

既然如此……

品墨轩礼盒的推广也少不了这两位关键人物,那么,她姑且出手好了。

谁让她这么善良,就大发慈悲地帮李笙完成这个道歉,顺便帮她那位龚玉好姐姐出一口恶气。

第七十三章 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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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来姚六在阮希言身边,遇到事情已经比之前冷静了很多,所以瞧见姚六如此紧张,阮希言不由走了出来,询问道:

只见临近品墨轩的设计铺子店门前摆放着的牌子之上写着:“豫州礼盒,十五两每个。”

看来也是清楚品墨轩之前卖的价钱,所以降了一降,来争夺客源的。

“大小姐,这群人太过分了,咱们要不要也降价,压死他们?”如果此刻不是有阮希言在侧,姚六怕是连冲进这些店铺将人胖揍一顿的心思都有了。

不问自取是偷!更何况这些人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模仿!就算为了赚钱,这样的作为也未免太恶心了点!

“姚六,你随我去看一看,目前豫州是什么情况。”

品墨轩的礼盒就绝对不能一味降价的,如果一味降价,不仅会得罪第一批二十两买下礼盒的主顾,而且会导致恶意的降价竞争,这对于豫州所有的设计铺子都没什么好处。

得了阮希言的吩咐,姚六立刻向几个设计大铺子所在的地方领路。

到了几个铺子面前,姚六气红了一张脸。

这些大铺子更过分,只比他们少了一两!

二十两和十九两,哪怕只差了一两,也会让人觉得非常便宜。

顾客就是这个心理,一字开头的消费和二字开头的消费给人的感觉总觉是不同。

这些铺子的掌柜瞧见阮希言和姚六,竟然还故意站在那牌子面前将内容遮住,然后朝两人笑了笑!

这笑容可谓是和善,更是挑衅!

我就利用你的设计出来卖东西,你说怎么滴吧?

直接用别人的设计用的光明正大就算了,这种行事更让人浑身难受!就是想发作都找不到机会!

姚六磨了磨牙。

这群龟孙子们!

阮希言皱了皱眉,低声安排道:“姚六你且回去,我这就去设计商会反映一下这个情况,看看商会怎么说。”

这礼盒看着是新奇,但是对于专业做设计的人来说并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成本又不高,偏偏卖的好,所以一夜会泛滥成这个模样,阮希言心里也有准备。

姚掌柜立刻站出来劝阻道:“大小姐,外面铺子的情况确实是需要解决,但是如果我们涨价,反而会适得其反啊!”

别家铺子的礼盒和自家铺子的礼盒质量和样式都差不多,价钱还比自己便宜,自家不降价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涨价呢?

阮希言瞥了姚掌柜一眼,神色缓和了些许,温声解释道:

“要加一排显眼的字,品墨轩订制单人个性礼盒,样式绝无重复。算了,还是我亲自去画。”

姚掌柜一愣,想要开口说什么,阮希言却已经出去了。

既然阮希言是要自己去写,自然就不可能是单纯地写几个大字,而是很精心地设计了摆出来的牌子和样式。

不仅有大小字修饰,而且颜色不同,排版亦有讲究,这样的一个牌子,果然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停留。

但是一瞧见礼盒的价格,又望而却步。

昨日那群买了那么多礼盒的,都是家境非常殷实的贵女们,所以才能赶上这样的潮流,她们也想,只可惜因为礼盒太贵,所以最终还是没有买。

没有想到一夜过去,整个豫州有那么多家铺子来卖,而且价钱有的比品墨轩便宜很多,既然有便宜的,她们自然不会去买贵的。

虽然品墨轩称什么“个性定制”,但是她们也看到了,礼盒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些花样,再个性又能个性到哪里去?还是不要去花那些冤枉钱了。

将牌子摆出去之后,阮希言进了品墨轩里,亲自去品墨轩库房里拿出了一些上好的染上了颜色的澄心纸。

然后姚掌柜就瞧见阮希言将那些澄心纸对折,然后裁剪了起来!

吓的姚掌柜一个激灵,立刻夺过阮希言手里的剪刀,颤声道:“大小姐啊……您这是要作甚啊……这些澄心纸能买不少钱啊……”

要知道,彩色的澄心纸需要上好的漂染工艺才能做到,技术难求也就罢了,更何况澄心纸本身就是价格极其高的纸张。

“我是在做礼盒上的装饰部分。”平静地扫了姚掌柜一眼,从姚掌柜手中拿过剪刀,咔嚓咔嚓几刀修剪了下去,阮希言不再看姚掌柜,而是埋头做起了手工。

姚掌柜站在一旁,只见阮希言将一张方方正正的纸张横竖对折十六下,然后手指翻飞,不肖片刻,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纸玫瑰就这样出现在阮希言的手上。

姚掌柜顿时惊讶地咧开了嘴。

不是他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记忆里娇生惯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竟然还能做出如此精巧的玩意儿!

然后他就瞧见阮希言

没有理会姚掌柜的惊讶,阮希言迅速折叠出很多的玫瑰之后,又折叠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喵。

“姚掌柜,把半成品的礼盒拿过来一个给我。”阮希言话了一落,姚掌柜立刻连连点头去后面拿了一个礼盒呈了上来。

认真地将礼盒包装,阮希言将那些纸质的玫瑰点缀在礼盒外面,然后在礼盒的顶部做出了小猫扑发簪的可爱模样。

再礼盒的顶部又固定上了一个盖子,阮希言在盖子之中画了一个复古拱门的形状,然后顺手以丝带连接固定,一系列工作完成之后,只需要轻轻抽拉一下丝带,内里盒子里的小喵便会探出扑簪子的小猫脑袋来。

这个礼盒不同于之前设计出的礼盒,在样式的繁复上比不上之前设计的那一批,但是最核心的地方,在于她的叠纸。

第七十四章 盘问

事不宜迟,阮希言带着礼盒直接起身去了县令府。

府门前的小厮不认得阮希言,但是瞧见一位阆苑仙子样的人物,一时也不敢怠慢,恭声问道:

“不知小姐是谁人府上的?可有拜帖”

“我是品墨轩的阮先生,李小姐前来寻了我,怕是想设计什么,故而并无拜帖。”阮希言温温文文地解释道。

她本来就长的娇弱,加上这样人畜无害的神情,那守门小厮连想都没多想,直接头脑一热就将阮希言放进去了。

“小姐,阮家大小姐前来拜访您。”

自从得罪了龚玉之后,豫州县令前去带李笙赔罪,但是却被无情赶了出来,连带这一阵豫南知州也没给豫州县令什么好脸色。

纵然疼爱李笙,豫州县令却也还是恼上了,直接禁足了李笙,表示龚小姐何时原谅了,李笙何时可以出去。

这一会儿李笙正脾气暴躁地胡乱修剪着花园里的残枝败叶,一听见这话,顿时黑了一张脸:

“阮大小姐?品墨轩那位?不见!把她打出去!”

小厮正带着阮希言朝这边走,听见这句话,顿时僵硬了。

阮希言却是笑着开了口:

“我此次前来是为小姐解忧的,小姐可要想清楚了,机会只有一次。”

这话语自信又从容,饶是李笙恨的牙痒痒,却还是不得不用脑子想一想。

整个豫州里,和龚玉关系最亲近的就是阮希言,说不定这姓阮的真有什么法子,但是这姓阮的怎么突然那么好心?

“行了,请阮大小姐过来。”李笙扬起脸,一派倨傲地施舍道。

阮希言站在原地没有动,却清脆笑出了声:“李小姐这样的态度,不知情者还以为我欠小姐的。既然如此,那我便也不奉陪了。”

虽然她目前很需要通过李笙之手宣传品墨轩的个性礼盒,但是李笙并不清楚,而且从明面之上去看是李笙急切需要她这个突破口,那么能先发制人,阮希言自然不会让自己处于弱势。

对于自己得罪了龚玉的事情,李笙其实很头疼,如此倨傲也不是色厉内荏罢了,见阮希言果然转身要走,顿时有些慌乱了:

“阮大小姐,请你进来!”

见李笙算是服软,阮希言微微勾唇一笑,这才慢悠悠地回转过去。

李笙已经让婢女将茶倒上了,瞧见阮希言盈盈波波走过来的娇婉模样,眼底闪过浓郁嫉恨,不过还是强行压下去了。

“李小姐。”阮希言和李笙寒暄了几句,便垂眸品茶,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就是等着李笙先开口求她。

想到自己父亲将自己禁足时候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李笙本想再端一端的架子也端不起来,她闷闷地问道:

“不知道对于龚小姐的事情,阮小姐有什么见解?”

“没有什么见解,不过李小姐如果愿意在一品居包下,并邀请一众贵女,当着诸人的面子道歉,想必龚姐姐会有六成原谅李小姐的可能。”阮希言不急不慢地说道。

李笙立刻变了脸色。

她爹拖着她去知州府道歉但是却狠狠吃了闭门羹已经在她心里产生了浓重的心里阴影,如今一听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歉,顿时不满:

“只有六成机会。哼,阮大小姐,你怕不是来瞧本小姐笑话的吧?”

“李小姐切莫着急,听我将话讲完。”阮希言神色平静地瞧着李笙,将手里的礼盒取出了出来:

“这是品墨轩新推出的个性礼盒,上面有龚姐姐的名字,李小姐可以选择礼物放进去,”将礼盒推到李笙面前,阮希言淡然道:

“以我和龚姐姐的关系,只要李小姐说这些是在品墨轩特意为龚姐姐一人订制的,哪怕龚姐姐不给李小姐面子,也会给我三分面子,那这件事有八成可能成功。”

扬唇一笑,阮希言瞧着李笙:“八成的可能,何况我会亲自去将龚姐姐请出来,就是不知道李小姐愿不愿意赌一赌?”

瞧着这个礼盒,李笙神色莫名。

阮希言在说话期间已经手动将这个礼盒的模样彻底演示了出来,这样的东西,哪怕她心里如此憎恶阮希言,都感觉抗拒不了。

听说龚玉心思敏感,因为身子骨差,最喜欢在人前彰显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如果这样为一人订制的礼盒送上去,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优越感自然是爆棚的。

纠结了很久,李笙下定了决心,但是她却看向了阮希言,语气冲了几分:

“我要先问你个问题。”

李笙这态度,已经说明要接受了。

这种时候,阮希言自然是颔首应允。

“帮你从我父亲那里拿走我的赏花宴请柬的男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李笙这话着实说的有些绕,阮希言回想了片刻,才意识到李笙说的是池晏。

抿了抿唇,阮希言抬眸,柔柔一笑:“不过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正巧我有了难处,所以搭了一把手,李小姐是不是多想了什么?”

阮希言承认,池晏实在是生的好看,她也某一个瞬间,觉得找个这样的小郎君人生就挺圆满,但是现实让她明白,这基本不可能。

所以抛去某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她和池晏确实是合作伙伴,只是合作伙伴,仅仅是合作伙伴罢了。

“此话当真?”李笙眼底敌意消减了几分,狐疑地打量着阮希言:“那你可知道他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做什么的?”

阮希言赫然瞧了过去,极其轻微地攥了攥手指。

瞧这一连串堪比查户口的问题,就差没问个八字了,所以李笙这是看上了池晏?

那位,还真是殊色醉人。

敛下心中隐隐升腾的几分怪异感受,阮希言笑容不变:

“那位公子和我合作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设计罢了,具体他做什么的,以及他的其他情况,李小姐恕罪,我真的不清楚。”

就算是清楚,也绝对不能说。

毕竟池晏那边还在自己面前捂着马甲,自己也应该配合他演戏不是?

听见阮希言的话,李笙不由更添了几分兴趣,那眼底炙热的火焰瞧的阮希言眉心一跳。

那位,还真是个善于招惹桃花的。

人在街上走,花从天上来。

一把揽过礼盒,李笙道:“我立刻给诸位贵女下帖,明日包下一品居,至于龚小姐那边,还要倚靠阮大小姐出手了。”

阮希言颔首:“那是自然。”

第七十五章 咕咕

见李笙这边的问题已经搞定,阮希言起身告辞,上了马车,去了知州府拜访龚玉。

进入知州府的时候,龚玉正斜倚在贵妃榻上喝药,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儿。

这种味道,阮大小姐是最为熟悉,所以阮希言记忆之中的感受立刻就被调动起来,盈盈施礼之后,阮希言瞧着龚玉,低声道:

“可是养荣苦参药剂?我的药也依旧没停,日日都苦的舌尖发麻。”

阮希言着实没有说谎,虽然自从她穿到这身体之后,身子骨看起来好了一些,毕竟前面那十几年伤了根底,不是那么容易就好,所以依旧是要喝药,不过喝的没那么频繁罢了。

这药着实是苦,龚玉迅速塞了蜜饯入口,又喝了几口清水缓了一会儿,这才道:“是啊。苦死了。这上天怎生如此不公平,硬生生让你我身子骨如此差。”

微微起了身,示意阮希言坐在自己身边的贵妃榻上,龚玉白皙的手握住了阮希言的手,旋即蹙眉,直接甩手丢开了,口中却是道:

“长渝妹妹的手怎生如此凉?眼巴巴跑出来,我还以为你的身子差不多大好了,这不过才初秋。萍儿,呈个汤婆子上来。”

低低地长叹了一口气,阮希言满眼苦涩:

“龚姐姐也知道,你我体质差不到哪里去,我也想舒舒服服养着身子,但是以如今阮家的情况,倘若我不出来抛头露面,怕是过不了多久,不仅连药喝不起,甚至都要饿死了。”

阮希言的话触动了龚玉的心思,她沉默着没说话。

心思敏感又小心眼的人总有一种感觉,不希望别人过的比他们好,过的好便是这群人的错,如果过的差,这群人就会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

本以为阮希言身子好了一些,如今又摊上了这样的事情,龚玉倒是又多了几分怜悯,温声说道:

“原来长渝妹妹如此苦。若是有什么事情,本小姐能帮上一二,只管开口。”

“多谢龚姐姐。”阮希言闻言笑的开心,却似乎是一不小心岔气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龚玉微一挑唇,默默拍了拍阮希言的背,没有说话。

缓过劲儿之后,阮希言声音略带沙哑:

“眼下倒真的有一件事情需要龚姐姐赏面。那李家小姐明日包下了一品居,想当众道歉于姐姐,却因为内疚而不敢来请姐姐,便求到了我这里……”

听见阮希言的话,龚玉立刻冷了脸,尖酸道:“长渝妹妹还真是会做好人,拿本小姐去做人情,只是本小姐平素讨厌那李笙,要想请,让她自己来!”

阮希言垂下眼眸,敛下眼底讥讽情绪。

这就是阮大小姐在豫州所谓的手帕交,还真是让人心寒。

因为阮大小姐如今身体比自己好了一点,便需要各种示弱才能换来龚玉的心里平衡,前面还信誓旦旦说会帮助,不过才开了口,这就驳斥了回来。

“龚姐姐别着急……”阮希言脸色煞白:

“听妹妹说完,妹妹是想着,那李笙行事如此乖张,不如在大庭广众之下赴约,然后再给她没脸,岂不是一举两得?妹妹真的是在为姐姐着想……”

沉吟片刻,龚玉忽然堆满笑意,再次握住了阮希言的手,这一次阮希言的手因为回温,她便也没再甩开:

“长渝妹妹说的极是,既然如此,明日本小姐便陪你一起,果然还是妹妹素来与本小姐亲近。”

阮希言虚弱一笑,没接话。

这前后的变脸太大,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她觉得心寒。

从知州府出来的时候,阮希言长舒了一口气。

这生意真是难做,在事业的起步期间,不仅要应对那群牛鬼蛇神,还要求爷爷告奶奶。

想起自己方才的表现,阮希言觉得给自己个小金人都不为过。

事情已经解决了第一步,接下来如果一切顺利,她不仅能成功将礼盒危机解决,还能让商会那群不作为的东西好好睁大她们的狗眼瞧一瞧!

转眼之间,就到了李笙亲自给龚玉道歉的时候,在阮希言的周旋之下,那个性礼盒果然大出风头,龚玉很是满意。

因为亲眼见识了这所谓个性礼盒的高档之处,宴会刚散,就有一群人围着阮希言攀扯起来。

“阮大小姐,那个性礼盒品墨轩可以单独订制是么?那我可不可以订制一个我的自己的礼盒?”

阮希言自然是一一笑着应了,并且邀请这些有所心思的贵女们一起去品墨轩瞧一瞧情况,并且承诺,凡是去订制礼盒的,一定是天下独独一份,绝对没有重复的礼盒。

哪个人不想要天下独独一份的东西呢?有了这个承诺,哪怕是觉得这礼盒有些贵的人,心里有也有萌动,希望能够订制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礼盒。

姚掌柜站在品墨轩门口,一脸愁苦地瞧着自家铺子礼盒基本都卖不出去的时候,就瞧着阮希言带着一群贵女乌泱泱地朝品墨轩走来。

姚掌柜一脸懵,不由将眼睛揉了揉又揉,这才敢确定,连忙将一群小祖宗请了进去。

等到将人一一送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多时候。

临近几个铺子已经有小伙计好奇地盯着,不知道品墨轩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之间就变的如此热闹。

姚掌柜冷冷瞧了那看热闹的小伙计一眼,狠狠关上了品墨轩的门。

他倒是没有想到,大小姐竟然真的以在他看起来不可能的所谓个性礼盒里打出一条通向贵女的道路,哪怕这个礼盒三十两,这群人还是络绎不绝地预定,甚至说可以等制作。

一方面感叹果然女儿懂得女儿心思,一方面姚掌柜还是担心,万一那些铺子又故技重施,模仿自家又该怎么办?

将自己的疑虑说给了阮希言听,阮希言目光冷了几分,温声道:

“掌柜只管放心,这礼盒,他们模仿不了的。”

一来,是个性定制,数量非常有限,二来,她用的装饰多是精巧的折纸。

就问他们,能学会这么多样式繁复的折纸么?

第七十六章 抉择

礼盒本来就迅速在豫州贵女圈子之中火了起来,如今又有了品墨轩个性礼盒的推出,原本流失的顾客都渐渐回来了。

而且这个性礼盒邪乎的很,基本都没有一样的,每个礼盒上都有特有的标志罢了,最神奇的就是上面折出来的东西。

能瞧出来是折叠出来的,但是如果拆开了,确实无论如何都还原不回去了,更遑论还有那么多样式了。

眼瞧着新出的礼盒产业基本都要被品墨轩垄断,有不甘心想来分一杯羹的铺子掌柜亲自出发,去寻阮希言,表示要和阮希言坐一笔交易。

这是第一个来寻阮希言的人,阮希言并没有拒绝,而是听一听听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阮先生,”掌柜显然是知道阮先生的称呼比阮大小姐要好很多:“我们墨雅斋想和品墨轩谈一笔生意,便是关于那折纸的生意。”

墨雅斋只是品墨轩附近一个极小的铺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创造性,基本上都是跟在豫州风向后面,做一些不怎么入流的东西,而如今在豫州盛名的品墨轩更是他们着重跟随的对象。

阮希言只低头抿了一口茶,抬眸觑了这掌柜一眼,并没有开口。

既然是想来分一杯羹的,那么就要有诚意,对于阮希言而言,合作不合作,问题都不怎么大。

看出来阮希言的态度,那掌柜满面笑容,颇有些低三下四地说道:“品墨轩的个性礼盒上的折纸,不知道大小姐可不可以教授一二?墨雅斋愿意支付品墨轩关于学习上的银子。”

似笑非笑瞧了这掌柜一眼,阮希言唇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这掌柜倒是精明,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是她又不是傻的,如今品墨轩能一瞬间掌握豫州的礼盒动向,多半都是因为这个折纸豫州没有人能够折出来,倘若这东西教出去了,她又等着被豫州这些联合起来欺负么?

看起来恭恭敬敬的,但是说这话明显是欺负她一介女子,以为她不会做生意,才能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姚六,送客。”阮希言将手中的茶盏举起,向前一抬,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好像是瞧出来阮希言也是个有点脑子的,那掌柜拭了拭脑门上的冷汗,连连笑道:

“阮先生误会了,如若品墨轩不愿意,还有另外合作道路。阮先生也不要如此心急。”

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去,阮希言垂眸,示意这个掌柜说下去。

见阮希言神情淡漠倨傲,掌柜心中越发没底。

他其实是第一次和阮大小姐打交道,不少人都说这阮大小姐是个厉害的,但是他认为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能厉害到哪里去,却没有想到阮大小姐的气势如此之强。

生生把他压低了一头。

“如果品墨轩愿意,可以做出一些成品折纸卖给我们,我们愿意合理的价格收购,绝对不会让品墨轩吃亏。”

收她品墨轩的成品折纸?

阮希言抬眸,问道:“那墨雅斋打算以怎样的价钱来收购品墨轩的成品折纸?”

墨雅斋掌柜立刻笑着开口道:“一个成品折纸二两银子,不知道这个价钱阮大小姐可满意?”

说白了成品折纸就是一张澄心纸外加手工折叠的功夫,真正的成品不足半两,一个折纸二两确实已经诚意十足了。

以手轻轻敲击着桌面,阮希言道:“想要收购品墨轩的成品折纸可以,但是我要换个条件。”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豫州新兴的这个设计礼盒行业是个香饽饽,贵女需求虽然不算大,但是需求依旧是源源不断的,甚至能卖到临近别的州县去,所以这个礼盒产业前景还是不错的。

“不知道阮先生有什么条件?”没办法,技术在人家品墨轩手里,墨雅斋掌柜也只能无奈询问。

“二两银子一个折纸未免太贵,我也是不是那等黑心的人。”阮希言不紧不慢地说道:“墨雅斋需要折纸只需找品墨轩要,但是墨雅斋每卖出一个礼盒,品墨轩都要在礼盒上抽成一成。”

墨雅斋的掌柜倒吸一口凉气。

谁说这位阮大小姐是个不好惹的?出来!他一定要把人供起来!这特么……简直火眼金睛啊!

一个成品折纸二两,看起来是挣的多,但是卖的都是礼盒做成的原料,看起来划算,但是品墨轩也在某种程度上沦为了原料生产铺子。

如果能抽成,那就不一样了。

看起来钱是挣的少了,但是等于把每个铺子礼盒命脉都掌握到了自己手上,而且能够非常准确地知晓豫州的个性礼盒到底是什么情况,简直站到了商业信息的制高点上。

见墨雅斋掌柜神色一直不停变换,阮希言微微一笑:

“我知道这件事有些难以接受,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如果同意从品墨轩这里拿成品折纸,必须要写下一份文书,证明这成品折纸和个性礼盒是品墨轩完全所有,否则也是免谈。”

说完这些,阮希言起身:“掌柜可以将这则消息说出去,不仅对于墨雅斋,我们品墨轩对于豫州所有的铺子都是同样的要求。毕竟大家都是同行,有钱一起赚嘛。”

如果没有阮希言前面那十分精明的条件,墨雅斋掌柜差一点就要相信阮希言说的话了。

但是有了阮希言前面的条件,墨雅斋的掌柜清楚的知道,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阮大小姐并不是个善茬。

“我知道了,还容我回去考虑考虑,再给阮大小姐回复消息。”

阮希言颔首,这一次倒是自己亲自将这位掌柜送了出去。

虽然墨雅斋只是个小铺子,但是同在设计行业,消息的传播还是很快的,不多时,多数豫州铺子都知道了品墨轩的条件。

其中不乏想投机取巧,买下品墨轩的礼盒回去研究的,但是却发现如果没有品墨轩提供折纸成品,他们根本做不出来。

但是就这样平白让人占据了一成,哪怕只是一个礼盒这一项,都是很让人难以接受的。

钱就在面前,到底是赚,还是不赚?

第七十七章 文书

送走了这位墨雅斋的掌柜,阮希言垂眸沉思片刻,而后取来纸笔,写下了关于礼盒的相关合约。

其实她和墨雅斋掌柜大致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说的比较含糊,因为墨雅斋掌柜的拜访有些出乎意料,很多东西她都没有思考完整,说的含糊些有利于给自己留退路。

如今思考成熟之后,对于这所谓个性礼盒的订制,如果别的铺子想来分一杯羹,她亦有了更完备细化的条件。

其中最重要的两条,莫过于礼盒抽取一成,这四个可是有大讲究的,如果她是按照铺子的卖出价抽取一成,那每个成品折纸折合下来,怕是比二两银子还要贵一些,所以她做了最大的让利,只抽取净利润的一成。

虽然净利润也不算少,但是只抽取一成的话,是比二两银子要偏少一些,更容易让人接受。

将这些具体条例都罗列了出来,阮希言唤来姚掌柜,示意他瞧一瞧有什么缺漏。

在姚掌柜的指出之下又弥补了一些些微漏洞,阮希言将这份条例抄写了几分,吩咐姚六送给几个大铺子。

像这种生意,小铺子只会眼巴巴贴上来,大铺子毕竟有些傲气,要是想入手,还是先下手为好。

姚六速度很快,几个大铺子很快就收了阮希言写的关于礼盒的合作条例。

礼盒一项的净利润抽取一成本来就让他们有些犹豫,因为大铺子比不得小铺子,东家都是十分严格的,忽然有一个铺子插了一手,哪怕只是一个礼盒,也不稳妥。

瞧见阮希言要求合作的铺子必须写下证明,证明这礼盒是品墨轩所设计的,几个大铺子直接放弃了。

大铺子为什么是大铺子,就是因为它拥有核心设计力。如果自己设计的东西是别人亲自设计的,顾客的信任度就会明显降低。

不过铺子底下还有一些不起眼的小鱼小虾铺子,或许推出来合作一番也无妨……

品墨轩关于个性礼盒合作的条例很快就传开来了,这样的条件对于大多数小铺子而言,实在是太划算,他们才不在乎东西到底是谁设计的,只要能够利用起来赚到钱就行。

所以翌日,不少铺子都来品墨轩签订了条例,而且亲自写了证明,盖上了铺子的印章。

姚掌柜在后面统计着前来签订条例的铺子,叹息一声道:“可惜豫州的大铺子没有一个愿意过来的,这一次过来的,基本都是一些很小的铺子,想来捞一笔罢了。”

阮希言瞥了那厚厚一沓条例和证明,不由笑了:

“要是那些大铺子真的来的,我才真的要担心了,按常理说,他们本就不会来的。更何况,这一次合作最重要的原因又不是在于赚钱,而是在于证明。”

阮希言记得很清楚,设计商会的人让她证明她设计的礼盒是她设计的。

所以她才有了如此一手,等到收集差不多,就把这厚厚一沓证明丢到设计商会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脸上,正式上了户。

她很清楚,礼盒只不过是品墨轩开业推出一个新设计罢了,一个设计铺子要是想长久,总是啃老本也是不行的,必须要不停的更新设计。

只要她设计的东西一直引领着豫州的风向,让所有的铺子都闻风而动,不怕收服不了豫州。

准备就绪,阮希言带着一沓厚厚的证明,起身就去了设计商会。

这一次坐堂的还是之前那个懒洋洋的掌事,瞧见阮希言飘了进来,他吓的猛地起身,皮笑肉不笑道:

“阮大小姐光临,我们设计商会还真是蓬荜生辉啊。如果大小姐是来要上一次问题的结果,那怕是要等些时候,毕竟我们设计商会,还在调查中呢。”

“我这一次来,不是要结果的。”阮希言瞥过,语气淡淡:“我是来办理礼盒设计所有权的。”

那掌柜慢悠悠伸手转了转耳朵,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说道:

“可以,当然可以,我们设计商会就是为咱们设计铺子负责的。就是不知道,阮大小姐可能证明,那设计礼盒就是你设计的?”

“这要是证明不了,就不能某不帮忙。实在是商会规定在这里,某也不敢逾矩。”

“放心,不让你逾矩。”就知道此人会来这一套,阮希言冷笑一声,拿出那厚厚一沓证明书,“啪”的一声狠狠拍在桌子上:

“这么多设计铺子写的证明,不知道可否能证明那礼盒出自阮某人之手了?!”

那人被吓的一唬,伸手翻了几页,顿时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这个阮大小姐,还真是个有本事,竟然真的找法子证明了那些设计品就是她设计的!

搓了搓牙花子,这个掌事面皮子抖了抖,只能黑着一张脸,强忍着不耐烦同意为阮希言办理了设计礼盒所有权文书,不过他说道:

“还请阮大小姐先去县衙取一下品墨轩的产业认定文书,然后来到我们设计二楼领取所有权文书去填写,然后去会长府上寻会长签字认定,再然后……”

这种文书的办理向来步骤复杂,阮希言没等这人说完,就笑出了声:

“原来设计商会办理所有权文书如此困难,如果我没有记错,直接去县衙拿出证明,有司就能办理。既然设计商会如此不作为,那又何必捏着办理文书的权力不放?放心,我去县衙的时候,一定会在李小姐面前替设计商会美言几句……”

这话的那掌事一身冷汗,连连摆手,虽然不知道阮希言能不能说到,但是这种威胁就已经很要人命了。

准备了一系列资料,那掌事什么屁话都不敢说,默默跑上跑下,替阮希言将相关东西办理了。

捏着那一张薄薄的文书,阮希言似笑非笑地瞧着已经累成了狗的掌事,扬唇道:

“如今先生是否还觉得,那设计礼盒不是阮某人的作品?”

这一下午的阮希言都把住了这掌事的命脉,害的掌事拼命跑腿,早已经对这位长的人畜无害的大小姐产生了心理阴影,连声道:

“都是某的错,还请大小姐高抬贵手,某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第七十八章 酒楼

所有权文书拿到手之后,阮希言就开始筹备着品墨轩下一次要推出的设计品。

虽然说品墨轩是以接设计为生意的,但是因为何小宛的从中作梗,品墨轩与研设斋的闹翻,外加最近的一些事情,品墨轩的在众人心中的信誉度远不及从前。

所以她如今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多推出一些博人眼球的产品,一点点奠定品墨轩在众人心中无可替代的地位,这样才会在日后长久发展。

关于个性礼盒的订制,阮希言从品墨轩里挑出了几个签了死契的伙计,叫他们折叠一些样式很繁复的折纸,但是并没有教全,而是每个人都教了不同的一部分。

而且她并没有告诉这些伙计分别是什么东西的一部分,而是又寻了几个伙计专门将这些人折叠好的东西进行拼接,变成现成的折纸。

如此一来,哪怕是一个伙计泄露了折纸的办法,也没有办法得到全部的折纸,更不会拼接,从最大程度上保证了折纸独独属于品墨轩。

折纸其实不算难学,尤其遇见设计业心灵手巧的人,上手更是快,因此阮希言教了几回,发现这些伙计们已经可以很好的折叠出来,便不再监督,而由着他们自己折叠了。

设计业也是有旺季的,夏日炎热,众人基本都不愿意做修葺之类的事情,冬日严寒,也都是想窝在家里的,所以设计业接单最多的,是春秋两季。

如今正值秋季,品墨轩最开始开业给老百姓打折的那一批设计品基本已经设计的差不多了,池晏借她一用的青先生也已经告辞离开了。

从礼盒这件事之后,品墨轩算是正式进入了正轨,只要后面的设计品能跟上,再招揽一些设计师父,稳定下来必然不成问题。

“请问阮先生在何处?”阮希言出了折纸房间之后,便到了品墨轩屏风后的一张桌子上琢磨着新品,忽然听见外面有一个沧桑的声音在唤自己。

将手稿全部整理起来,阮希言以镇纸压住,走出去温声问道:“这位老先生,不知道有什么需要?”

前来寻阮希言的是一个年纪极大的老者,瞧见阮希言走过来,他那浑浊的眼睛将阮希言上下打量了一周,这才颤颤巍巍地问道:

“你……你就是阮先生?”

“是的,不知道老先生来品墨轩,是需要设计什么?”

听见肯定地回答,那老先生“砰”地一下就要给阮希言跪下,他一把握住阮希言的手,几乎说不出话:

“阮先生……阮先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我的铺子啊!”

如此高龄的人直接给自己跪下,阮希言本来心中就一跳,一听见这个老者说的话,阮希言连忙将人搀扶了起来:

“老先生,老先生这当不得,有什么事情咱们坐起来详细说,如果我能帮助的话,一定会尽绵薄之力的。”

那人细细盯着阮希言的表情,感觉阮希言不似作伪,这才努力站起了身,断断续续地说道:

“阮先生,您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帮帮我!”

这个老者明显情绪很是激动,阮希言给姚六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端两盏茶上来,顺带将老者请到了座椅之上,阮希言在老者对面坐下,放缓了声音问道:

“老先生,到底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忙的?”

老者以手虚握拳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还是长话短说……”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是啰嗦,哪怕是所谓的长话短说,这个老者也说了很长的时间,姚六端上来的茶都续了三杯,这老者才算是要说完了。

阮希言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理清了思路。

这位老者是豫州曾经最有名的酒楼,楼外楼的东家。

为什么是曾经最有名,因为如今豫州最有名的酒楼,叫做一品居。

楼外楼这些年越发落寞,如果不是这位老者的出现提醒,阮希言差点都要忘记了豫州有楼外楼的存在。

说起来也巧,这些年楼外楼被一品居挤压也就罢了,如今很多酒楼都开了起来,更显得当年的老字号楼外楼不景气。

因为没有什么新品酒菜,只有豫州的老菜色,豫州人都会做,想吃了可以自己做,也不会去吃,而外乡路过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去了豫州最好的酒楼或者经济实惠的酒楼,再一次错过了楼外楼。

就这样长期恶性循环,加上老者毕生积蓄只开了这一件酒楼,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经营,就这样一点点衰败了。

这些年楼外楼因为修缮以及给伙计银两,逐渐欠了不少钱,眼瞧着就要倒闭,老者的孙子却忽然给老者出了一个主意,让老者来品墨轩碰一碰运气。

因为品墨轩也是从曾经的豫州第一设计铺子沦落到险些倒闭,而如今品墨轩又重新开起,声名更胜从前,或许品墨轩的阮先生,能有什么办法。

说完这些,老者一把握住了阮希言的手腕,连连恳求道:

“阮先生,老头子我一辈子就只有楼外楼这一个产业,为了将豫州饭菜做的最为精细,我甚至一直都没有拓展铺子,如果真的倒闭了,老头子我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请您一定要帮帮我,就算设计的费用很高,老头子哪怕卖了仅剩的宅子,也一定会将设计所用的费用给您的!求求您一定要帮帮忙!”

关于酒楼的广告平面设计,其实阮希言做过不少。

但是自从穿越以来,她倒是第一次要接手这样的设计。

只是听老者的一面之词并不能判断什么,阮希言站起身,礼貌问道:“老先生,不知道我能不能随您一起去楼外楼瞧一瞧情况?”

这样说话就说明阮希言有所松动,那老者哪里有不答应的,连连应好,并主动在前面带路。

到了如今的楼外楼外面,阮希言进去绕了一圈,这才发现,楼外楼的平面设计,远比老者描述的,自己想象的要难很多。

那老者却浑然不觉,而是满脸希冀地瞧这阮希言,期待地问道:“阮先生,可能接手?”

第七十九章 对峙

瞧着这老者期盼的目光,阮希言垂眸思索了片刻,而后扬唇一笑:

“可。”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对于这个老者来说,简直就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似乎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李先生,这边请。”忽然有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阮希言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男子就扬声训斥道: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如此不懂事,挡在路中间做什么?”

“混小子!你怎么不骂你爹我?”那老者一个转身,正要介绍阮希言的身份,就见那中年男子道:

“爹,我将豫州知艺楼最著名的李先生请过来帮我们瞧一瞧酒楼要怎么设计,快些将人请进去。”

说完这句话,不等老者说话,那中年男子就在前面带路,恭恭敬敬地将李先生请了进去。

豫州的知艺楼前些年在豫州势头越盛,隐隐有追赶品墨轩的趋势,后来因为何小宛掌权,品墨轩落魄,知艺楼就隐隐有以龙头老大自居的倾向。

但是因为知艺楼在豫州北面,品墨轩在豫州偏南,距离较远,交际并不算多,所以阮希言对于知艺楼并不是很熟悉。

那李先生瞥了阮希言一眼,因为阮希言出众的样貌而顿了一顿,最后挥了挥衣袖,趾高气扬地从阮希言面前走过,目不斜视,看起来分外傲气。

老者毕竟是老了,瞧了眼前的一幕,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没有开口阻拦,而是压低了声音道:“阮先生,还请您和我一起进去。”

李先生进了楼外楼,上下环视了一圈,立刻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不是都说这楼外楼曾经是豫州第一酒楼吗?怎么残破成了这个样子?这要是设计的话,可是要费不少功夫啊。”

那中年男子立刻毕恭毕敬地站在身后点头道:“李先生,只要您能设计出来,价钱都好说。”

老者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是想方设法能节省一些预算,这个败家子倒是好,因为人家一句话,连想都不想,直接如此许诺。

许是因为这中年男子出手听起来还是很阔气的,那李先生点了点头,昂着头向里走,一面走一面评头论足:

“你们瞧见一品居的室内平面没有?为什么一品居能取代你们?就是因为一品居进去的感觉足够奢侈大气,既然如此,楼外楼也要向这个方面靠拢。”

说着,李先生拍了拍那手边看起来朴实无华的藤椅,安排道:“等我设计好平面,像你们这种廉价的东西都要换一换。”

“是是是,李先生说的极是。”那中年男子点头哈腰,对李先生的话不停回应。

阮希言别过了眼睛。

这样的画面,她实在不忍直视。

老者攥了攥瘦削的手。

他年轻的时候是个能闯能干的暴脾气,不然也不会打下楼外楼这一片江山。

瞧着自己的儿子如此模样,他只觉得手痒痒,想打人。

“楼外楼的壁纸要换,换成明棕色,看起来大气又奢华,挂上的话要看起来阳春白雪,不要挂这种土不拉几的画。”李先生指这一副农家春景图道。

这副农家春景图上大致讲的是“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的意境,虽然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图上画的是什么,但是看起来温馨而且祥和。

阮希言和老者跟在后面,听见这个李先生对着楼外楼所有的东西评头论足,阮希言忍不住讥笑出了声。

对于这种明显含有嘲讽的笑意,李先生自然是敏感的很,直接转过头来皱眉,语气不善地问道:

“你笑什么?”

“我笑李先生的设计根本不符合楼外楼,根本没有办法结合实际去设计,哪怕设计技术再高,也不过是空谈。”阮希言环视楼外楼一眼,唇角讥讽的弧度越发扬起:

“李先生来楼外楼的时候,有没有仔细打听过楼外楼到底卖的是什么饭菜?不同于一品居卖的高档饭菜,如果强行借鉴一品居的设计,只会让楼外楼越发不景气!”

李先生所在的知艺楼已经以老大自居,而这个李先生更是知艺楼之中非常有资历的老设计先生,平日都不常出山,这一回是老者的儿子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请出来的。

因此一听阮希言的话,李先生就不屑地瞥了过来:“哪里来的黄口小儿。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岂能容你在此处指手画脚?”

那老者的儿子立刻黑了一张脸:

“你是谁?就算这里是酒楼,来了不点饭菜而是跟在我们身后,这叫扰乱秩序!而且你一个毛丫头懂什么?竟然也敢在李先生面前卖弄。这些东西都不关你的事情,少管闲事,还不快走?!”

“她是谁?”老者向前一步,中气十足地说道:“她是你爹我从品墨轩请来的设计先生!”

老者的儿子脸色一变,旋即不耐烦地说道:

“爹,他们八成见你年纪大了,故意骗你呢!你见过年纪这么小的设计先生吗?更何况还是个女子?”

李先生却是扫了阮希言一眼,质疑道:“你就是品墨轩的东家阮大小姐?”

“不错,李大爷果然好眼力。”明明知道自己是品墨轩的设计先生,李先生却偏偏以“大小姐”来称呼自己,这不是尊重,而是赤裸裸地蔑视。

所以阮希言并没有尊称李先生为李先生,而是唤了一声李大爷。

“品墨轩?”老者的儿子这才注意到这个铺子,近来已经衰落的品墨轩可谓是名声大噪,只要是豫州人基本都听过。

李先生因为阮希言这个“李大爷”的称呼而面皮抖了抖,显然明白阮希言的意思,他冷笑一声,目光凌厉起来:

“既然阮先生说老夫设计的不行,那不知道阮先生有何见解?不如说出来让在场诸人听一听,最后再由主人家选择到底由谁设计如何?”

品墨轩就算最近在豫州名气更甚如何?这个阮希言他也听说过,无论怎么传的神乎其神,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是那群人太蠢,他迟早要教会这丫头片子什么叫做敬老!

第八十章 出事

“自然是可以。”阮希言甚是客气地拱手一礼,慢声道:

“楼外楼和一品居不同,一品居走的是高档酒菜,但是楼外楼却是以豫州家常菜为主,所以楼外楼的设计不仅不能奢华,反而要尽可能的祥和平易。”

“主色调建议以绿色,一来绿色会给人心境上的放松,二来绿意盎然,若是装饰以藤蔓,更会有田舍之感,而楼外楼的藤椅更是不用替换。”

“再一,楼外楼不仅要自己改变,连经营方式都需要改变……至于要怎么改变,如果楼外楼是我接手,那我自然会说明白,如果不是,那我也没必要说出来便宜别人不是?”

听见这句话,李先生脸色沉的简直可以滴出来墨。

便宜谁?便宜他?这阮大小姐果然是一点敬老意识都没有,狂妄的很!

但是李先生还没有说话,楼外楼的老者就已经开口了:“行了,我已经决定由阮先生设计,这位李先生,多谢到访。”

没想到老者竟然如此不客气的撵人,李先生面子上挂不住,直接甩袖离开,丢下一句:

“如此变化无常,以后知艺楼不会接楼外楼的任何生意!”

老者的儿子连忙追了上去,一面解释道:“李先生,我爹他是老糊涂了,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哎——李先生……”

见追不上了,老者的儿子回来,目光不善地盯着阮希言,一面抱怨道:

“爹,你知不知道我请李先生过来花了多大的力气?这下可好,不仅把人气走了,反而导致楼外楼不再接手我们的生意,你说咱们楼外楼到底该怎么办吧?!”

老者抚了抚胡须,冷哼道:“你没听老子说,将一切事情交给阮先生做?”

“什么阮先生?我看也不过是个读过两页书的黄毛丫头罢了。”老者的儿子目光更加不屑:

“爹,咱们还是另外想办法请别的设计先生吧,万一被设计毁了,岂不是又要浪费时间?”

“我说是阮先生就是阮先生!”老者吹胡子瞪眼:“我说话你没有耳朵是不是?楼外楼设计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见老者如此冥顽不化,老者的儿子恨恨地一跺脚,气恼道:

“爹,您这样,楼外楼迟早要倒闭!那我就看看,你所谓的阮先生,到底能设计成什么模样吧!要是到时候毁了,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来求我!”

老者挥挥手撵自己的儿子走,表示并不在意。

虽然儿子请来的李先生在豫州名气不小,但是张口说出的设计都不是他想要的,而阮先生年纪虽然小,却把他开楼外楼的心思道了出来,到底选择谁,他门清。

“阮先生,这件事情就拜托您了。”老者拱手行了一礼,姿态放的非常低。

得了老者这样的信任,阮希言自然不敢懈怠,连忙将人扶起,沉声道:“老先生放心,既然打算让我接手楼外楼的设计,自然会尽心尽力。”

……

这厢池晏从豫州县衙出来之后,便快马加鞭的朝京城的方向赶去,因为事情太过紧急,所以风餐露宿日夜赶路,池晏两日时间就赶回到了京城。

纵马疾驰于御街之上,池晏在池国公府门前停下,快步进去,径直闯入自己父亲的院落,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

“平哥儿怎么样了?可有要紧?”

池国公倒是知道自己这个嫡子已经出了京城,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必然是很辛苦地赶路回来,严肃的脸色缓了缓:

“你弟弟如今还在昏迷着,但是御医已经来看过,说是没有大碍,就是呛了水,需要一段时间恢复,等到自然醒就好了。”

池国公府的嫡系子女,除了大小姐池洛,嫡长子池晏,下面还有一个嫡亲弟弟,叫做池平。

池平出生有些难产,似乎是缺氧太久,因此脑子也有些创世,池晏的名字取自海晏河清,池平的名字则是希望天下太平,也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

但是池晏是万万没有想到,皇后林听云那个女人,在宫中针对她姐姐,在外面找池家不痛快还不够,竟然还让林家的人对他弟弟下了手!

说起来,池平和姚家三郎差不多,为人木讷,但是都是个书呆子,喜爱去书铺买书。

也正是因为如此,池晏才开起了拓书阁,拓书阁一层是卖话本子的是,但是拓书阁另一个作用,就是帮助池平寻一些古籍孤本,供应池平读书。

池平也知道自己不太机灵,平日里不喜欢出府,出府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去拓书阁取新得的书籍。

哪想就这一件事,竟然被林家瞧见了机会!林家的那个庶女,借口向弟弟询问自己的踪迹,直生生将他弟弟从金桥之上推了下去!

池平虽然行事不机灵,但是在学习一途之上却是有天赋的,如果不出意外,池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对于这个老者来说,简直就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似乎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李先生,这边请。”忽然有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阮希言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男子就扬声训斥道: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如此不懂事,挡在路中间做什么?”

“混小子!你怎么不骂你爹我?”那老者一个转身,正要介绍阮希言的身份,就见那中年男子道:

“爹,我将豫州知艺楼最著名的李先生请过来帮我们瞧一瞧酒楼要怎么设计,快些将人请进去。”

说完这句话,不等老者说话,那中年男子就在前面带路,恭恭敬敬地将李先生请了进去。

豫州的知艺楼前些年在豫州势头越盛,隐隐有追赶品墨轩的趋势,后来因为何小宛掌权,品墨轩落魄,知艺楼就隐隐有以龙头老大自居的倾向。

但是因为知艺楼在豫州北面,品墨轩在豫州偏南,距离较远,交际并不算多,所以阮希言对于知艺楼并不是很熟悉。

那李先生瞥了阮希言一眼,因为阮希言出众的样貌而顿了一顿,最后挥了挥衣袖,趾高气扬地从阮希言面前走过,目不斜视,看起来分外傲气。

第八十一章 做戏

“不好意思,脚滑了。”池晏连瞥都没瞥自己的脚印一眼,目光淡淡,说着抱歉的话,却瞧不出几分歉意。

在京城之中,凡是有些地位的世家,门槛都是用材质极好的木头制作,尤其林家还是当今皇后的母家,皇后的弟弟还是个承禄侯。

虽然林家为了保持所谓的低调,从来不自称侯府,但是这门槛却实实在在彰显了林家的野心——是金丝楠木,年份绝对不低。

一方面心疼修复这么一个门槛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一方便林管家还不得不笑着奉承:“池小国公不愧是人中龙凤,这一脚果然踹的妙,甚是有艺术感。”

这狗腿子的样子,绕是池晏心里有准备林家的态度,也有些抖了抖面皮。

就差没鼓掌夸他踹的好踹的妙,让他再补几脚了。

在外面僵持的这些时候,承禄侯已经带着那个所谓罪魁祸首的庶女出来了。

不,准确来说,承禄侯是竖着出来的,林庶女则是横着被抬出来的。

“池小国公,许久未见,别来无恙。”承禄侯笑着寒暄了一句。

池晏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冷笑一声,讥笑道:“本世子是无恙,但是本世子的胞弟却有恙。”

虽然恼怒池晏如此不给面子,但是承禄侯也知道这位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螃蟹一样的人物,和他讲不了什么规则。

“是小女失手,令池二公子受了这样的灾难,但是小女也因为担忧和惊恐,病了好几日,今日听说池小国公上门,强撑着也要出来。”

说着,承禄侯示意众人将那庶女向外抬了抬,不仅池晏可以瞧的一清二楚,连前来瞧热闹的百姓都看的清清楚楚。

说起来,林家的这个庶女是林家最美丽动人的姑娘,又是个庶女,所以去搭讪池平,然后趁机让池平遭殃的大计就落到她身上。

事成之后,立刻装病,以弱者的地位迫使池国公府吃瘪,再不济也就是推这个庶女挡事,虽然有所牺牲,但是也算完成了皇后娘娘一定要给池国公府找不痛快的命令。

承禄侯这小九九打的好好的,池晏自然也是明明白白的。

“哦,这就病了?”池晏的目光在林家庶女身上轻飘飘一落,旋即冷笑道:“可是本世子的胞弟如今还昏迷不醒,一句失手,林家便想推脱?”

这话说完,那被人用锦被抬着的林家庶女就柔柔弱弱咳了一声,悬泪欲泣地瞧着池晏,说话声音又柔又细,带着几分惶惶,说的断断续续:

“一人做事……一人当……小女子愿意……愿意承担……”

林家庶女这番作态,池晏目光更深,一双隼眸浮浮沉沉,里头的情绪着实让人琢磨不清。

看来林家是用什么手段打量他素来对于柔弱的女子心软,所以想让这林家庶女使美人计?

也不瞧瞧什么德性,就那模样,他瞧着就倒胃口,更何况演的如此矫揉造作,险些没把他恶心的将隔夜饭呕出来。

可惜此刻林家庶女并不知道池晏心中所想,要是知道,必然觉得池晏是个眼瘸的,她是庶女,生母是曾经京城里的头牌,身份虽然是低贱,但是她的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好!

虽然比之她母亲少了那么一点媚,也是因为被她爹承禄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带累的!

池晏瞧着林家庶女虚弱的随时是要咽气,心底越发不屑。

要是这样的计谋都能成功,岂不是什么母猪母狗朝他面前一躺,哼唧两声,他也要心软了?

想使美人计,至少也要像阮大小姐那样……

等等!他此刻想阮大小姐做什么?!

池晏强行收回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瞧着林家庶女的目光,像瞧着一个死人。

林家全凭一个皇后尊贵,所以成为皇后的一条狗,指哪儿咬哪儿,哪怕这个庶女只是个棋子,但是是她亲手推了他弟弟,他就不会放过。

多余的怜香惜玉心思,他从来都没有。

“本世子和承禄侯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余地?!”池晏语气冰冷,不带一丝人情味:

“既然还没有像我弟弟那样昏迷过去,就说明罪魁祸首依旧是你。不知道承禄侯打算如何处理?”

“小女自然是罪孽深重,既然如此,不如将小女送至池二公子身边,日夜照顾以求赔罪?之后如何处置,便是池国公府的事情了。”承禄侯舔着一脸狗脸,显然要是卖女了。

“承禄侯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池晏忽地笑了,只觉得林家门口成功恶心到了他,转身就离开:“本世子还是请陛下主持公道。”

说着,池晏翻身上马,就要朝皇宫走去。

知道池晏要入宫,承禄侯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有些无所谓。

宫中,有他姐姐呢,早就安排好了,怕什么。

看出来承禄侯的有恃无恐,池晏扭头,忽然幽幽地加了一句:

“听闻承禄侯在京郊置办了一个庄园?本世子素来爱憎分明,待此事了结,必然要去拜访一二。”

这话一出,承禄侯只觉得冷飕飕的凉气从脚底窜到了心底。

京城世家贵族最怕什么?

就是你置办了新宅子,结果还在修缮的时候,被池小国公盯上了!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池小国公去你家!

这庄园他可是喜欢的紧,要是被池小国公“设计”一番……

承禄侯觉得更冷了。

池晏是个没什么本事,只会仗着太后和皇上纵容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但是这纨绔子弟整起人来可是要膈应死人的!

这厢池晏还英姿飒爽地骑马去了宫中,一入了宫门,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鬼哭狼嚎地朝太后的寝宫去了。

以为他真的要找皇帝么?

天真。

也不知道池洛的枕头风能不能吹过皇后的枕头风,不确定东风是否压倒西风的情况下,自然是寻太后最稳妥。

“皇姑母……”

池晏闯进了寝宫。

虽然池晏瞧起来好不狼狈,但是托那张俊逸脸庞的洪福,不仅不猥琐,甚至还看起来让人心疼的紧。

太后宫门前的小婢女忍不住悄悄红了脸。

第八十二章 告状

听清楚池晏的那一声“皇姑母——”,在慈宁宫中闭目养神手中转着佛珠的太后一个激灵。

这么多年,太后已经摸清了池晏唤她的规律,要是爽快磁性的,声调微微上扬的,就说明池晏心情不错,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若是那一声皇姑母唤的那叫一个九曲回肠余音绕梁,让人忍不住心软,那就说明池晏一定是遇到了事情,需要她这个皇姑母宠着。

虽然她的亲生儿子是皇帝,但是皇帝成了皇帝之后太老成,老成到一点都不可爱,还是她这个大侄子招人喜欢,就是爱惹祸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兜着呗。谁叫这是大侄子。

“舜卿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太后睁开眼睛,瞧见池晏步伐极快地走了进来,和善问道。

“皇姑母,您这一次可要为晏做主。”池晏凑近了太后身边,沉声说道了一番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后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承禄侯府果真如此?这简直放肆!”

池晏向太后告状有两大法则。

一,从来不说人家的坏话,只一个劲儿将责任朝自己身上揽,自怨自艾道自己太过纨绔,没有能力才会出这样的事情。

二,借用美男计装可怜。哭是不可能的,那是女子的武器,所以池晏就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样貌,扮可怜。

只需要略带委屈地瞥皇太后那么一眼,然后带着男子汉的倔强和不屈,一个风雨中傲然坚挺的纨绔子弟形象跃然于纸上。

加之皇太后本来就偏心池晏,这丫的,不出头也没天理啊。

见成功激动了太后,池晏连忙抚着太后的后背替她顺气:“皇姑母不必生气,这件事情只需要皇姑母为晏撑腰便可,晏自有办法解决他。”

“哦,舜卿你有什么办法?”太后不由生出几分好奇。

“那承禄侯在京郊新买的庄子正在修缮,本世子如此好心的人,怎么能不去帮衬一二?至于到时候能不能下眼住人,承禄侯打不打算重新修缮,就不管晏的事情了。”

池晏冷笑道。

太后闻言便笑了,拍了拍池晏的手,无奈摇头道:“你呀……还是个孩子心性。”

池晏垂眸,并没有接话。

在太后宫中待了一会儿之后,池晏便告辞离去。

以他真正的脾性,自然不会使用这等小儿科的手段,但是在世人眼中的池晏,是个只会告状和使用这种手段的人,所以他必须这样做。

这样做了之后,就说明他“报复成功”了,后面林家再发生些什么事情,就和“心胸大度”的他一丝一毫关系也无。

“这个舜卿啊……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长大。”见池晏离开,太后又复摇了摇头,朝着自己身边的老嬷嬷道:

“去将这件事告诉皇上,好歹池二公子也是皇帝的小叔子,洛洛又如此得宠,就恳请皇帝给池国公府一个交代。”

那老嬷嬷领命离开,眼中却有异色。

她侍奉了太后多年,宫中的弯弯绕绕,形形色色见的太多,很多东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太后这是一味喜欢池小国公,所以只瞧表象,便觉得是这样。

但是以她的角度看,池小国公今日这是做的靠谱极了,他自然是将太后娘娘性格摸的一清二楚,也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让娘娘真正为他出头。

更何况,太后娘娘一定是没有注意,池小国公从慈宁宫迈出去的样子……

那一双金丝靴自窄袍之下迈出,每一步都走的分外沉稳有气度,这是骨子里无意流露出来的气质,才是暴露一个人真正的性格。

所以说,这位纨绔京城的池小国公,一定不简单。

从见到他纨绔的第一面起,嬷嬷便有这种感觉。

但是既然太后娘娘都没有察觉,还和池小国公如此亲近,左右池小国公只是将太后娘娘当做靠山罢了,她也就当做没发现。

将这些事情都办稳之后,池晏这才来得及回国公府洗漱沐浴换上一身新衣物。

但是将自己卧房的门一打开,就瞧见许久不见桦铎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委屈巴巴地蹲在房间中央,一看到池晏,立刻就扑了上去:

“主子啊,您可算回来了!那几个和您关系好的世家子弟,属下实在是吃不消啊!”

天知道他为了帮主子挡住那几位狐朋狗友,到底牺牲了多少!

垂眸瞥了自己腿上的大型挂饰,池晏眸色淡淡:“起来。”

也只有回到府中自己地盘,面对自己人的时候,池晏才能卸下那一层纨绔面具,清清淡淡地做自己。

他本来就是个喜爱冷清的人,可是在喧嚣之中做戏,这么长时间,他也快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了。

感觉到此刻池晏的心情着实不算太美好,桦铎连忙爬起来,狗腿子地献殷勤:“主子,如今可是需要沐浴?属下这就吩咐下人们去准备。”

说完,立刻屁颠屁颠滚出去了。

池晏环视房间一周,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这样的日子,看起来肆意纵横,其实……也挺累的。

不过,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做。

……

阮希言在豫州倒是过的肆意。

品墨轩走上正规,设计先生也已经招揽到了,杂活累活都有小伙计们,她就当个接大单的甩手掌柜,然后偶尔想想新点子。

楼外楼的生意,就是她如今最为用心的一单。

这半年来,她不停地在豫州虐渣虐渣扶持起品墨轩,如今品墨轩声名渐立,差的就是最后一点能推上高位的火候。

很明显,楼外楼就是这把火。

若是能做的好,品墨轩自然是要红红火火,若是做的不好,怕是要引火烧身。

因为品墨轩和知艺楼之中,老先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怕是被知艺楼嫉恨上了,所以“尽力”替她宣传了这一次的事情,闹得动静很大。

毕竟楼外楼是个难得著名的落魄酒家,用什么办法都难以将其拉回来。

只换一换设计,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吗?

现在大半个豫州设计界都在旁观。

品墨轩的阮大小姐到底能设计出来什么的样的作品?真的能将楼外楼扶持起来吗?

第八十三章 这样

池晏收到豫州拓书阁那边传来关于豫州相关消息的时候,关于针对承禄侯府的一系列布置已经妥当。

一目十行地将信件看完,池晏目光在“阮大小姐”四个字上略一停顿,将信收了起来,没有说什么。

虽然如今阮大小姐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是以他对阮大小姐的了解,阮大小姐自己便能解决,若他冒然出声相帮,弄巧成拙反倒不美。

纵然如此,池晏最终还是动笔给拓书阁池掌柜下了命令,凡是阮大小姐的事情,能帮衬一些便帮衬一些。

好歹也合作伙伴的关系……嗯,出于合作伙伴的关系,所以他安排池掌柜关注一二也不算过分。

确实如拓书阁传来的消息那样,阮希言如今有些焦头烂额。

知艺楼的影响力,她还是小觑了。

在知艺楼的可劲鼓吹之下,大多数人都不看好她这一次会设计成功也就罢了,甚至还让民众产生了一种心理,她阮大小姐只会搞噱头的东西引起注意。

本身楼外楼的设计便很困难,谁见过哪个铺子装修了一番就能绝对起死回生的?更何况,楼外楼已经颓丧了那么久,如今只不过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但是在知艺楼的舆论引导之下,众人皆认为,倘若楼外楼被阮大小姐设计之后无法绝地求生,必然是品墨轩的错,因为知艺楼说他们可以。

楼外楼内,老者的儿子少东家和老者已经吵了不止一次。

外面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多数人都是不看好品墨轩的。

虽然品墨轩在豫州之前都咸鱼翻身,但是那都是具体的物件或者作品,根本没有这种和商业结合特别紧密的。

少东家瞧着自家爹老神在在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

“爹,现在外面的传言你都听见了吧?趁品墨轩还没有来修缮的时候,反悔还来得及。”

见老者闭门养神岿然不动,少东家又加了一把火:

“豫州的人都说咱们楼外楼在品墨轩手里必死,爹你可要想想,被品墨轩设计过之后,你可还有别的钱再进行二次改装?”

“我都给你说了一万遍了,品墨轩不行,品墨轩不行,品墨轩不行,哪怕它曾经是老字号铺子,如今也早就变了,我陪你一起,赶紧把品墨轩退掉吧!”

见自己的儿子将所有的牢骚都发完之后,老者这才睁开了眼睛,不咸不淡地说道:“我知道了,你离开了。”

老者从一个普通的后厨帮工一步步变成如今楼外楼的掌柜,少不了一双慧眼的支持。

他今日觉得品墨轩行,那必然是行的。

“爹,您老糊涂了!!!”少东家只觉得气的胸口疼,真的是个老顽固!

两个人正在对峙的时候,阮希言的声音忽然从外面响起:“老先生在吗?品墨轩要来修缮楼外楼。”

老者立刻站起了身出去相迎:“原来阮先生到了,快请进。”

阮希言身后,除了跟着几个工匠伙计,还跟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

见阮希言就这样被请进了楼外楼,没什么好戏看,这群人才陆陆续续散去了。

“你出去!楼外楼不欢迎你!”瞧见阮希言的那一刻,少东家立刻炸了,怒目圆睁,也不因为阮希言是个柔弱的女子就产生怜香惜玉之心:

“你一介女子,本就该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不仅祸害了你自己,更祸害了我们!”

“闭嘴!”老者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狠狠地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话,怒气冲冲道:

“你出去!从现在开始,直到楼外楼设计修缮完毕,都不允许你踏入楼外楼一步!”

“你以为我稀罕!到时候后悔,我看你怎么办!”少东家一脚踹翻了椅子,转身重重地走了出去。

“阮先生,将你的具体设计图交予我瞧一瞧吧。”糟心事情解决了,老者眉眼之间带着和善。

阮希言从衣袖之中取出设计,和老者相对坐在了藤椅之上,阮希言开始一点点仔仔细细地讲解着自己的思路。

老者听着听着便入了迷,只觉得前景一片美好。

瞧着阮希言的侧脸,老者长叹一声。

这姑娘,未来不可估量。

“老先生?”见老者半晌没有反应,阮希言忍不住唤了一声。

老者回过神来,笑了:“这样的设计,我很满意,你就放手去做吧。”

得了主人家的中肯,阮希言倒也放心了不少,开始着手去开始设计。

……

池晏撒下的网已经开始收拢了。

京城坊市之上,一家不怎么出名的茶馆二楼迎街的窗户大开两扇,池晏居高临下朝下看。

“小美人,跟爷回去,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如何?”热闹的坊市街中,一个长相略显猥琐的世家子弟一把拽住一个卖花的清秀姑娘,语气轻佻。

那姑娘年纪不大,但是一双眼眸盈盈动人,显然是没遇到过这样的场景,吓的脸色发白,眼泪差点都没落下来。

“这位公子,你放过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有……下有二岁的弟弟要养活啊!”

姑娘哆哆嗦嗦,语气颤抖结结巴巴地说出这段话。

池晏立刻回眸,冷淡地瞥了桦铎一眼。

这是桦铎找的他哪个手下?长相倒是引起了林家儿子的注意,但是这台词……

简直太假了,他都要听不下去了。

被池晏凉凉地瞧了这一眼,桦铎无辜地抚了抚鼻子。

介个……不是为了增加趣味性嘛,主子这生活,一天天儿的,实在太单调了。

见下面纠缠的差不多了,已经有了不少围观百姓指指点点,池晏顺手卷起一只茶盏,精准无误地砸中了林家儿子拽着这姑娘的手,沉声道:

“住手!”

说着,从窗户之中跳了下去。

桦铎在房间暗处,啧啧称奇。

一直以来主子的形象,都应该是调戏良家妇女横着走的,今日忽然搞上英雄救美一出,哪怕是为了做一个引子钓出大鱼,也足够让他新奇了。

瞧主子这跳出去的模样,那风姿,那角度,那霸气无双帅气绝伦的模样,简直——

闪瞎了他的狗眼!

第八十四章 争执

林家公子在豫州都是纨绔习惯了的,他小姨母是当今皇后,就凭借这一层关系,也没有人敢得罪于他,所以他素日都是横行霸道,无所畏惧。

如今听见竟然有人出头,不由觉得好笑。

又是从哪里来的楞头小子,根本不足畏惧,只需要他报出自家家门,想必这小子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池晏已经站到了林家公子面前,站在这卖花姑娘的面前,放荡不羁地笑道:“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调戏良家妇女,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和王道?!”

没想面前人也一副纨绔子的模样,林家公子愣了一愣,旋即更加高傲地抬起了头,一副鄙视的模样:“你可知道我是谁?在这里,本少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个女人,本少爷看中了,识相的就赶紧滚!”

池晏亦傲然地瞥了林家公子一眼,神色淡漠:“那还真是巧了,在京城,本公子亦是想做便做什么。这个女的,本公子就是要救,你该当如何?”

“我,会让你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这话显然已经激怒了林家公子,他恶狠狠地说道:“赶紧滚!”

”你难道今日没有听钦天监推演出的天气?明天有阴雨,本公子自然是见不到太阳的。”池晏上上下下将林家公子扫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道:“倒是觉得你眼熟,你是谁家的?”

“本公子乃承禄侯林家的嫡长子,当今皇后娘娘可是本公子亲姑母!怎么,怕了吧?最后一次机会,把你身后的女人交出来!”终于说到了家世,林家公子很是倨傲,恨不得拿鼻孔对人。

池晏垂手捞起挂在腰间的玉佩,似笑非笑:“那倒还真是巧,我也一位皇姑母。不过是当今太后罢了。”

这话一出,林家公子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是谁!”

“怎么,怕了?”池晏挑衅地扫了林家公子一眼:“不好意思,鄙人乃池国公府嫡长子,人称池小国公。”

众人忍不住一阵发笑。

千年难遇的纨绔对纨绔,这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原本还是报着一丝希望,林家公子听见池晏的名号,顿时一张脸黑成了猪肝色。

能不黑么,他是个侯府嫡长子,人家是国公府嫡长子!就算他的姑母是皇后,还需要向池晏的皇姑母请安问好呢!

难怪他觉得此人如此眼熟,这举世难有的样子,可不就是京城中贵女口中颜如舜卿的池舜卿!了不就是纨绔子弟也绕道走的池舜卿!

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想拢个卖花女回府都能闹出这样的幺蛾子!

虽然知道自己身份上差了此人一截,但是想起自己的庶妹都能成功将池二公子从灞桥之下推下去昏迷几日,这个池舜卿也不一定就是那么可怕。

毕竟他也是京城之中纨绔子弟都惧怕的存在,到底他和池舜卿谁更高一招还不知道呢!

这样想着,林家公子就觉得底气足了很多,跋扈地就要从池晏身后抢过那瑟瑟发抖地卖花女:“你,赶紧给本少爷过来!不然本少爷必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你敢!”池晏一把握住了林家公子的手腕,逆时针旋转,一篾,林家公子顿时“嗷”了一声,发出了诡异的猪叫声。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屡教不改,冥顽不化,既然如此,咱们见官!”池晏一把拧住了林家公子,向大理寺方向拖拽而去。

“池舜卿!你休要太过分!要知道,你姐姐还在我姑母手下讨生活!”林家公子自然知道这是要去哪里,连忙住挣扎,色厉内荏地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姑母对你姐姐做出点什么吗?!”

一听林家公子提及池洛,池晏浑身一寒。

倘若不是皇帝固执要纳他姐姐入宫为妃,他姐姐如今恐怕是京城权贵人家的正妻,无人敢欺压于她!那个愚蠢的男人,喜欢池洛,却又保不住池洛!

敏锐的察觉到池晏气场不对,林家公子挣扎的更厉害,可是酒肉饭袋而且被掏空了的人怎么可能拧的过池晏,最终林家公子还是被池晏拖拽到了大理寺。

这一路,他的四肢胡乱踢腾着,好不狼狈。

击鼓鸣冤之后,大理寺寺丞这才姗姗出来,神色一阵不耐:“谁鸣冤,有仇的说仇,有冤的报冤,没事就退散,退散之前,先挨三十大板。”

这句话顺溜的程度,足以看出大理寺寺丞必然是说了很多遍。

大理寺是处理严重案件的地方,自然不可能任由民众随便敲,所以普通民众只要敲了大理寺的鸣冤鼓,便需要挨三十大板。

“孙寺丞,许久不见啊。”池晏唇角弧度微挑,瞧向这大理寺寺丞。

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孙寺丞腿儿一软,哎呦我的亲娘哎,怎么是池国公世子亲自来鸣冤!

看到池晏手中提溜的人是谁之后,孙寺丞差点没给跪下了·。

这不是承禄侯世子吗?难道今年柿子的收成特别好,所以出门就遇一群世子?

这两个可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小祖宗,如今混在一起,是要鸣哪门子的冤?别人不来告他们就是谢天谢地了!

“见过池国公世子,承禄侯世子。”孙寺丞赶紧毕恭毕敬行礼。

林家公子叫唤了起来:“孙寺丞,你快让池舜卿把我放开!”

孙寺丞一愣,这才注意到两位小祖宗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纠缠在一起,并不像他所以为的那样是关系好。

“池国公世子,您这是……”碍于池国公世子的身份明显比承禄侯世子高出一大截,孙寺丞也不敢贸然,只能试探地问道。

“本世子要状告承禄侯世子,纨绔子弟,强抢民女!”说着,池晏面朝着跟过来瞧热闹的百姓朗声道:“百姓之中若有被承禄侯世子欺压需要讨回公道之人,只管将状词呈出!本世子会一一为你们讨回公道!”

听见这话,孙寺丞是真的给跪了。

纨绔何必为难纨绔,今日过后,大家还是要一起横行霸道为祸人间的!

纨绔状告纨绔,我的娘啊,介是个啥年头!

第八十五章 告状

“池世子,不知道您要告什么?”按理来说,池晏击打了鸣冤鼓,应该挨上三十大板的,可是就如今的情况,再借给孙寺丞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提。

“强抢民女,冥顽不化。”池晏冷冷淡淡吐出八个字,在人群之中环视了一圈,果不其然找到了卖花女,便以目光示意道:

“受害者如今正在人群之中,至于人证,坊市之上看热闹的人都可以作证。”

这话说出来,孙寺丞一阵汗颜。

强抢民女虽然是于礼不合的,但是哪一条律法都没规定这是违法的。

要是强抢是违法的,那池小国公如今拎着林世子,岂不就是……强抢民男?

孙寺丞不敢直说,只能拐角抹角提醒道:“池世子,那民女不是好好的人群在围观……这算不得强抢吧……”

“呵。”冷笑一声,池晏提溜着林世子朝人群走,在卖花女面前站定,然后拽出林世子的胳膊,强行让他拉着卖花女的衣领,然后池晏回眸道:

“那如此,算不是人证物证俱在?”

林世子自然是不可能老老实实提供人证,立刻就要放下手臂,结果他诡异的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被定住了!

惊恐万分地瞧着池晏,林世子高声道:“池舜卿,你对我做了什么?快把我放开!”

“林修成,你对这姑娘做什么?还不快把人放开?”池晏略一抬眉,似笑非笑地说出这句话。

林世子:“……”我特么要是能放开还用叫你?

明白事情的引子已经闹的差不多了,池晏又复站在鸣冤鼓前,一字一顿,字字铿锵道:

“诸位,倘若今日有被林世子欺辱蒙冤之人,可以匿名呈交状词上来,我的侍卫就在人群之外,池国公府的侍卫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凡是愿意伸冤的,本世子还赠予百两银子作为安抚!”

“本世子可以承诺,今日前来伸冤的人,本世子一定会处理到底!必定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

池晏这话说的非常严重,林世子瞪大了眼睛。

至于么,不就是在坊市上瞧见漂亮姑娘多说了两句,怎么就惹上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他做的事儿都被他爹扫干净了,想必不会有人胆敢出头。

这个念头才落下,林世子就被无情的打脸了。

一个中年汉子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大声嚷嚷道:

“池小国公,俺也不匿名!我要告承禄侯世子,私自占据俺的田地和房产,还不顾俺老母亲病重,强行撵走了!结果……结果俺被迫出去卖身为奴,老母亲也因为惊吓过去而去了!求池小国公给个公道!”

“你这是诬陷!本世子根本不认识你!”瞧见这黑脸中年汉子自己陌生的很,林世子忍不住失声大叫。

“聒噪!”池晏向前一步,手腕一动,就有什么砸了林世子一下,顿时林世子的嘴闭的跟个河蚌似的,而池晏则是说道:

“寡琰!将这件事情记录下来,记录清楚侵占了何处的房产,到底发生了何事,桦铎,给这个汉子一百两银票!”

众人眼睁睁瞧着那汉子拿着一百两银子走了,不由一阵意动。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林世子确实干了不少过分的事情,而且池小国公根本没验证真假就给了银票,是不是也可以……

见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动摇,池晏瞥了桦铎一眼。

这货办事总算是比较靠谱一回了,这个托儿找的不错,要是接下来还不太敢,就该让第二托儿上场了。

而人群之中也有不少真的对的林世子有怨,但是自己却没有办法出头的人,见池晏果然是来收集罪证的,一身愤怒扑了出来,声泪俱下的诉说着自己的冤屈。

眼见事情要受不住了,孙寺丞像兔子一样跑回大理寺,赶紧将事情禀报给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本来就觉得大理寺外闹闹嚷嚷的,一听这事儿,惊地赶紧站起,吩咐一边的大理寺少卿:

“你赶紧入宫将这件事情禀告给皇上,我出去……”

说到这里,大理寺卿一顿,立刻改口道:“你出去控制情况,我入宫,这情况太复杂了,本官怕你说不清楚。至于孙寺丞,你快些去承禄侯府将此事告知承禄侯。”

安排完毕,大理寺卿根本不看少卿是什么脸色,一溜烟就逃出了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黑着一张脸,显然心情不太好。

什么他说不清楚,还不是因为池小国公是出了名的纨绔,偏偏还是个身份地位特别高的纨绔,大理寺卿搞定不了,所以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他!

孙寺丞瞧出大理寺少卿脸色不善,但是面对池小国公,他是半点为上司排忧解难赴汤蹈火的心思都没有,赶紧告辞离开了。

纵然万般不情愿,大理寺少卿还是被迫出去了。

一出大理寺,大理寺少卿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一群人围着池小国公,声泪俱下,或喊或吼,手舞足蹈,神色扭曲,活像聚众走火入魔一样……

池晏手里已经拿了不少人的状词,估摸着再耽误下去,怕是要闹的更大了,池晏示意众人安静,沉声道:

“诸位,你们受的冤屈,本世子已经明了,必然会一一讨回公道。今日已经收了不少状词,再多怕是没有办法事事兼顾,所以今日就先到这里,本世子先将这些东西提给大理寺。”

说着,池晏一扭头,入目就是大理寺少卿一脸呆滞的样子。

下了鸣冤鼓台,池晏将状词交给大理寺少卿,安排道:“少卿大人,这些人的公道就要靠您了,若此事可成,大人必然堪比包青天!”

颤抖地瞧着那厚厚的状纸,大理寺少卿的内心是拒绝的。

他出来的真不是时候,他一点都不想成为包青天,他只想好好混个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承禄侯府能是什么小门小户么?他一个小小大理寺少卿,根本得罪不起!

同样,池国公世子他也得罪不起!

哭丧着脸接过,大理寺少卿强行挤出一抹笑容:“下官明白。”

池晏跟着大理寺少卿进了大理寺,而大理寺审案自然不能围观,所以百姓渐渐散去。

承禄侯赶到大理寺的时候,只看到空荡荡的大理寺前,自己的儿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迎风凌乱。

承禄侯:“……?”

第八十六章 过分

林世子看见自己的爹,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挤眉弄眼的样子好不滑稽。

“我儿,你这是怎么了?”承禄侯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走到自己儿子面前,满脸担忧。

林世子瞪着眼睛,眉毛不停地上下跳动,企图承禄侯能够看懂自己的暗示。

“你这是在用眉毛写字?”承禄侯沉默瞧了半晌,吐出一句话。

林世子眉毛顿时不动了。

眉毛写字?你写一个字让我瞧瞧?

见扭动眉毛没有什么效果,林世子又开始拼命地眨着眼睛。

但是承禄侯显然和自己儿子没有什么心有灵犀的默契,见林世子不停眨眼睛,承禄侯震惊地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问道:

“修成,你该不会抽疯了吧?我是你爹!可不是那些小娘子,你朝我暗送什么秋波?”

如果不是林世子如今僵持在那里,他真的想吐血三升。

他被人点穴了!被池晏那个混账偷偷点穴了!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这个爹竟然都看不出来!

许是承禄侯行为着实让人瞧不下眼,有一侍卫从暗处出来说道:“侯爷,属下见世子爷的状态,像是被人点穴了。”

承禄侯这才恍然大悟,略带歉意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吩咐道:“那你就先给我儿解穴。”

那侍卫躬身领命,随后给林世子行了一礼:“世子爷,属下冒犯了。”

说完,侍卫凑近了林世子,摸了一下林世子的脉搏,神色忽然变的古怪的起来。

“世子爷,您先试试能不能动?”侍卫问道。

林世子顿时瞪了这侍卫一眼。

笑话,他要是能动,还能杵在这里当雕像?早进大理寺和池舜卿理论了!

侍卫看懂了林世子的眼神,低声说道:

“侯爷,世子爷确实被人点穴了,但是只需要一刻钟便没了效果,一刻钟早就过去了……”

听见这话,林世子脸色僵硬。

他努力动了动胳膊,才发现自己发酸发麻的胳膊已经可以动了!

承禄侯:“……”他儿子真的不是个傻的?

见状,侍卫赶紧开溜。

不溜不行啊,世子爷明明已经没有被点穴了,竟然还保持那个姿势,如此蠢的事情,也只有世子爷才干的出。

“我儿,我听到大理寺人说,你被那池晏借百姓之势围攻,现在大理寺门前怎么就只剩下了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或许是因为大理寺内审讯死了不少人的缘故,怨气不轻,连只鸟都不在大理寺附近停留。

“他们早就散了!”林世子咬牙切齿:“但是池舜卿那个罪魁祸首还在大理寺内没有出来!爹,你要为儿子讨回公道!”

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承禄侯哪里还坐的住?冷着一张脸带着林世子雄赳赳气昂昂杀进大理寺,结果入目并不是一派正襟危坐的整理状词,而是池晏和一众大理寺官员谈笑风声。

那风轻云淡的悠闲模样,活像是来大理寺度假的,显得承禄侯父子俩气势汹汹的样子——格外像个沙雕。

好歹是侯爷,大理寺众人连忙严肃起来,恭敬行了礼,这才有个人站出来恭敬询问道:

“敢问侯爷,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大理寺?”

“我是为我儿的事情所来,听说很多人状告我儿,故将我儿带了进来。”虽然架子已经碎了一地,但是承禄侯还是强行端着。

那官员顿时以一种非常敬佩的眼神看向承禄侯。

没想到在朝廷之中非常不作为的承禄侯竟然还有这种自觉!大义灭亲如此,果然是个大大的良民!

“侯爷高义,关于令郎的状词,少卿大人还在整理中,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暂时不需要收监的。”

林世子顿时白了一张脸。

弄懂这官员误会了什么,承禄侯顿时黑了一张脸,正想发作,却见站在人群之中池晏忽然朝天一指,沉声道:

“看!神仙!”

所有的人下意识朝天一看,池晏瞄准这个时机,以暗器点了承禄侯的穴。

等到所有人看到空荡荡的万里无云的天空才觉得被骗了,回过头来,却发现承禄侯保持着对角仰望天空的角度,一动也不动。

“侯爷?”有人斗胆唤了一声。

承禄侯没动。

“爹?!”林世子吓了一跳,连忙去拍打承禄侯的肩膀,承禄侯一动也没动。

“池舜卿!你对我爹做了什么?”林世子忍不住质问池晏。

冷冷淡淡瞥过来一眼,池晏哂笑道:

“我说林修成,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吧?谁知道承禄侯怎么了?我站在这里动了没?怎么事事都怨我?”

“若不是你动的手脚,你干嘛让大家看天上的神仙?还有,哪里来的神仙?”林世子咬牙切齿。

池晏满脸无辜:“我看花眼了。”

林世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这让他如何反驳?

其实池晏是故意这样搞,借机点承禄侯的穴位,才能给大理寺少卿争取整理状词的时间,顺带等他爹池国公到来。

不过他知道承禄侯出行必然是有暗卫的,所以故意用天空吸引注意力,让暗卫疏忽,他才能得手。

他一个晚辈,就算是个纨绔子弟,若是欺负长辈,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还平白留话柄,拼爹嘛,他也不怕,端看谁更不靠谱,整个京城他爹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有不少人隐隐明白这怕是池小国公动的手脚,但是人家不承认,自己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侯府得罪一个国公府,所以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有瞧见承禄侯。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尴尬之中。

承禄侯僵着一脸张被迫盯着天空,他觉得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飘来几片云,而且还组成了猪头的形状。

“哎呀呀,这是知道本国公要来了么,竟然列队欢迎!”池国公穿了一身骚包的紫红色大袍,上面还浮夸地绣了好几株紫竹。

神助攻池国公果然如池晏所料,只要该他出场的时候,便是一如既往地浮夸。

“林老弟,你这是在作甚?”池国公瞥了承禄侯一眼,呵呵大笑,顺带用力拍了拍承禄侯的脸:

“老弟你眼神又差了?老兄我在这里呢!”

承禄侯僵着,一张脸更黑了。

这就太过分了啊,说好打人不打脸的!

第八十七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被池国公这样一拍,承禄侯竟然感觉自己可以动了,连忙扭了扭脖子,语气不悦地说道:

“池国公,你儿子故意暗算于本侯,你这个做父亲的也要管教一二吧?”

“暗算?”池国公惊讶地瞥了承禄侯一眼:“林老弟,你不是好好的么,舜卿如何暗算于你了?”

“父亲说的极是。”池晏向前一步,很是客气地行了个晚辈礼:“身为京城的普通百姓,我自然是安分守己,不敢越雷池一步,更何况暗算皇亲贵族。”

听见池晏的话,不少大理寺的官员努力忍着笑意。

他们竟然亲耳听见池小国公说自己是“普通百姓”!

这可是当今太后的侄子,当今皇上的小叔子,宫中洛贵妃的亲弟弟,池国公的儿子!京中首屈一指的纨绔子弟!

未来都能讲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孩儿啊,给你讲个笑话,叫做“普通百姓池舜卿”。

“就是就是,我儿是个安分守己,大大的良民,怎么可能暗算。林老弟,你一定是出了幻觉。”池国公用力狠狠拍了拍承禄侯的肩膀。

知道池国公也是出了名的滑不溜手,承禄侯有更重要的事情,也不想纠结于暗算不暗算,正要开口说自己的儿子的事情,却见大理寺卿恭敬地引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看清这几个人是谁之后,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去三呼万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永嘉皇帝上和永嘉帝身边的掌事公公。

“诸爱卿平身,朕听闻大理寺这边发生的事情颇为棘手,特意来看一看。”永嘉帝肃着一张脸示意平身,目光立刻落到了池晏身上:

“舜卿,听说大理寺前的混乱是你一手引起的,你是不是故意惹祸整治林世子?”

池晏连忙行礼,似乎带了几分委屈地低声道:“臣弟是什么的人,皇上还不知道?这件事,臣弟着实无辜……”

见自己儿子受了皇帝欺负,池国公自然是忍不住开口道:“皇上,这绝对是误会啊!我家舜卿知礼懂礼,怎么可能故意惹祸呢?”

永嘉帝瞥了一眼满脸正色的池国公,无语。

他这位岳丈,长的确实是帅。

年轻的时候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不然也生不出池洛和池晏这样绝美的姐弟二人。

虽然池国公老了也老帅老帅,但是打扮的着实是——花枝招展,活色生香……

这也就是罢了,池国公实在是糊涂的紧。

知礼懂礼,这样的形容和池晏能沾上半个铜板的关系不?不仅不能,反而是逆着走的!

但是皇帝这一次出宫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敲打池晏,而是为了敲打皇后和贵妃的母族。

在他心里,池晏能保持如今纨绔的样子,不要再变本加厉纨绔就够了,至于改邪归正什么的,皇帝还真的没想过。

承禄侯这厢正幸灾乐祸永嘉帝点名批评了池晏,正想顺杆爬再落井下石一下,永嘉帝却忽然将目光转移到了林世子,脸色冷了冷:

“林世子如今行事着实荒唐!”

一个舜卿,一个林世子,就足以瞧出在皇帝心里,到底谁更亲近些。

承禄侯想着自己的姐姐可是皇后,是正宫,凭什么自己的儿子反而比池晏受的批判狠一些?所以便开口道:

“皇上,修成行事是荒唐了些,但是毕竟少年不懂事,池世子都老大不小了,在京城之中的荒唐名气不是比修成还大?若真要说,应该是池世子为先吧?”

话落,池晏狠狠拧眉。

这是拐弯抹角说他老了?他不过比林修成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年长一岁罢了!

“林老弟,你这是说什么胡话?今天摆了几个菜?让你喝成这样?多吃几颗花生米也不至于醉到胡乱说话!”池国公不服气站在池晏附近,两手掐腰,气势汹汹,将自己的儿子护在身后:

“你说舜卿荒唐,这话我可不觉得。我儿明明是如玉君子,哪里荒唐?倒是你儿子,随随便便状词一堆,你有种倒是把舜卿的状子拿出来啊!”

池国公心里很清楚,调戏民女伤天害理的事情,池晏一件也没有做。

之所以池晏的纨绔名声比林世子大,因为林世子干的太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被承禄侯以各种手段镇压了下去,而池晏干的事情,池国公府从来都不管的。

比如很久之前纠结一帮纨绔子弟把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子——也就是林世子给当街痛扁成了猪头,比如喜欢去设计铺子里“献艺”,又比如强行帮助某某大臣搞室内设计……

因为池晏得罪的都是权贵之人,有权有势之人,想要诽谤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在上层圈一旦传来,就会像瘟疫一样向下蔓延,所以才有了那么大的名气。

“不就是状词吗?”承禄侯怒极反笑:

“今日倘若不是池舜卿在大理寺外搞了那样一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状告我儿?我若是在大理寺外也这样做,怕是来状告池舜卿的人能活活拆了大理寺!”

两个人的口舌之争没有意思,池国公像是看傻子一样瞥了承禄侯一样:“可以,请便。”

承禄侯也就不服气了,既然池舜卿能告他儿子,他凭什么不能反过来?

来啊,互相伤害啊!

大理寺少卿匆匆忙忙走了出来,显然是已经知道这边的情况,恭敬地一一行了礼之后,恭声道:

“皇上,关于承禄侯世子的状词已经整理好了,有近八成的状词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基本都有证据在。”

承禄侯脸色顿时变的煞白。

当着皇帝的面,他要如何为自己的儿子遮掩?

永嘉帝神色不虞地扫过林世子,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问道:“大理寺收录过的状词里,可有关于状告池国公世子的?”

大理寺少卿犹豫了一瞬,说道:“有,而且有很多。”

承禄侯脸色缓了一些,挑衅地瞥过池国公:“怎么,池国公不是说,池国公世子知礼懂礼,没有犯错吗?怎么会有那么多状词?”

不是要我儿倒霉吗?那就一起倒霉吧!

第八十八章 还真是欠踢呢

大理寺少卿为难地向承禄侯拱了拱手,无奈道:

“侯爷,状词虽然多,但是多数都是状告池国公世子聚众群殴承禄侯世子,还有一些状告池国公世子私闯官宅毁人装修的……”

这样的案件拿来大理寺,怎么审?如何审?简直是对他们大理寺的极大侮辱!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刑部不好拿捏,京兆尹又太没用,所以都来欺负他们不上不下的大理寺!

承禄侯愣住了。

旋即他不可置信的反驳道:

“这不可能!皇上,一定是池国公将池舜卿的过失全部遮掩了下去!不然以池舜卿的纨绔,怎么可能什么严重事情都没有犯下?”

池国公顿时不乐意了,一把扑到皇上身边,哀嚎道:

“皇上,您瞧微臣这熊样儿,像是有本事给自己儿子遮掩丑事的爹?”

永嘉帝:“……”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可怜我儿!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只不过行事肆意了些,却白白担了个纨绔的念头……”

池国公努力酝酿着眼泪,但是怎么都哭不出来。

啧啧啧,好久没演戏,技术退化了。

暗地里用了非常大的力气拧了自己一把,池国公终于疼出了那么点眼泪,但是依旧掉不出来。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池国公可劲挤着眼睛,硬生生把那雾蒙蒙的水汽给整成了一滴眼泪给挤出来,还故意昂着头不让眼泪掉下去。

开玩笑,可就这一滴眼泪,掉下去了上哪儿找第二滴去?

“皇上啊,您一定主持公道,为无辜的人正名,将有罪之人惩办啊!”池国公嚎的那叫一个惨烈,坊市上屠夫家的猪都不带这么叫的。

永嘉帝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想起来了贵妃泪花带雨的时候,明明那么好看,那么让人心软意乱,但是岳丈哭起来怎么那么就……

欠踢呢?

重重咳了一声,永嘉帝严肃道:“此事朕已经知道了,舜卿,这里已经没有池国府的事情了,你且带着池国公回府吧。”

还说人家承禄侯喝酒,依照永嘉帝看,池国公才是真正醉了的那一个。

不仅喝醉了,而且辣眼睛。

要不是贵妃真的好看,见到这样的岳丈,他可是一点心思都起不来了。

池晏略一颔首,带着自己爹行礼告辞。

他就知道,凡有他爹的地方,绝对没有他纨绔的余地,因为他爹就是京城最骚气的那个仔。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着实和自己的爹不该待在大理寺了。

一直以来,皇后的母族和贵妃的母族是相互制衡的,如今眼瞧着皇后的母族要倒霉了,他身为贵妃母族之人,眼睁睁看着是不太好。

他倒不担心永嘉帝会偏袒。

如今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永嘉帝留宿皇宫宫中的可能性极小,但是他姐姐若是愿意……枕头风可是很好吹的。

更何况,就算永嘉帝真的偏袒了,他也会暗下营造更大的声势,大到不处置承禄侯世子都不行。

承禄侯世子被整治,他也算是为还在昏迷之中的弟弟报仇了。

……

在京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远在豫州的阮希言设计的楼外楼终于渐渐起死回生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阮大小姐力挽狂澜,那些原本想看笑话的人都被打了脸,啪啪的生疼。

之前对阮希言屡屡出言不逊的楼外楼少东家,在见识到阮希言的本事之后,亲自来负荆请罪,倒是在豫州传为了一段佳话。

开业是在平民百姓之中打出品墨轩的名气,礼盒则是将品墨轩打入贵女内部,而这一次的楼外楼设计,却是成功让品墨轩收割了一批商业合作者。

品墨轩又招揽了好几个设计先生,众人在一起商议定稿,然后最后由阮希言审核修改。

姚掌柜瞧着品墨轩每日的进账飞涨,渐渐有超越当年品墨轩极盛时候的趋势,整日都笑的合不拢嘴。

这一日,阮希言正描摹着一处胭脂铺的设计,姚六忽然匆忙跑过来道:

“东家,知艺楼的掌柜要见您。”

知艺楼在阮希言设计楼外楼的时候,是抹黑品墨轩,蹦跶的最厉害的那个,而且知艺楼其实算是豫州之中距离品墨轩非常远的铺子,所以阮希言不是很想和知艺楼多过接触。

但是人家都已经拜访上门,阮希言也不好拒绝,将面前的稿子收了起来,示意姚六请知艺楼的掌柜进来。

知艺楼掌柜走在姚六身边,瞥见阮希言之后大摇大摆地在阮希言对面坐下,神色倨傲地说道:

“阮大小姐,我今日是代表我们东家来和你谈一笔生意。这桩生意如果谈成了,将对你有无限好处。”

自从品墨轩在豫州在度复起之后,阮希言还真没有遇到哪个豫州的大设计铺子要来和自己谈生意,不由觉得有意思,开口问道:

“不知道贵东家想要和我谈什么生意?”

“此事说来话长,还不快些上茶,让我润润喉咙?”知艺楼的掌柜无论到了哪个同行那里,都是被恭恭敬敬招待的,见品墨轩如此不懂事,不由冷着脸命令道。

阮希言微笑地敲了敲桌面:“是品墨轩待客不周,姚六,下去斟盏茶。”

注意到阮希言微笑的动作,姚六了然,立刻退下了。

大小姐敲了三下桌面,也就是说,三刻钟内,这茶是不用上了。

“这还差不多。”知艺楼掌柜这才露出了点点笑意:“阮大”

自从品墨轩在豫州在度复起之后,阮希言还真没有遇到哪个豫州的大设计铺子要来和自己谈生意,不由觉得有意思,开口问道:

“不知道贵东家想要和我谈什么生意?”

“此事说来话长,还不快些上茶,让我润润喉咙?”知艺楼的掌柜无论到了哪个同行那里,都是被恭恭敬敬招待的,见品墨轩如此不懂事,不由冷着脸命令道。

阮希言微笑地敲了敲桌面:“是品墨轩待客不周,姚六,下去斟盏茶。”

注意到阮希言微笑的动作,姚六了然,立刻退下了。

大小姐敲了三下桌面,也就是说,三刻钟内,这茶是不用上了。

“这还差不多。”知艺楼掌柜这才露出了点点笑意:“阮大

第八十九章 贵妃贼拉开心了

“既然没什么,阮大小姐可决定与我们知艺楼合作?”见阮希言果然没有任何异议,知艺楼掌柜暗中鄙夷些许,语气却听起来和善了几分。

阮希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好奇问道:“我很想知道,既然在知艺楼眼中,品墨轩只是堪堪能合作罢了,为什么知艺楼不选择其他更有实力的店铺,而是选择了品墨轩?”

因为除了品墨轩,再也没了那么好的忽悠的铺子了啊!

这句话知艺楼掌柜简直要脱出而出,但是他生生转了话头,解释道:

“是这样的,品墨轩自从在阮大小姐的带领之下,起死回生了很多次,我们东家说阮大小姐是有大气运的,有这份运气,能办成不少事情。”

阮希言闻言颔首,笑的更亲切了一些:

“原来知艺楼看中了我的运气?既然知艺楼认为我是个有运气的人,那不如我只出运气,其他由知艺楼负责,这样才公平嘛。”

这话之处,知艺楼掌柜顿时明白阮希言看透了这内里的弯弯绕绕,面子有些挂不住,还是忍不住放了最后一句话:

“阮大小姐,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和我们知艺楼合作,机会仅此一次,你可真的想好不后悔?”

阮希言起身,做出送客状:“多谢知艺楼青眼,但是我们品墨轩承受不起。”

知道自己此行已经注定无法成功,知艺楼掌柜黑着脸甩袖出去了。

见人走远了,阮希言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

幸好没让姚六真的斟茶上来,她品墨轩用来招待顾客的茶叶可都是好茶叶,给这样的喝,未免暴殄天物。

姚六瞧见人已经走了,他也冒出了头,脸色气的发红,颇有些同仇敌忾地问道:

“大小姐,明明我们品墨轩在豫州的名头已经那么大了,不少铺子都不敢在我们面前放肆,怎么还有这么多不长眼的东西?”

“好啦,别生气。别人生气你别气,气坏身体无人替。”知道有些大道理姚六不愿意听,所以阮希言用了一句非常押韵的话劝慰了一句,旋即解释道:

“很简单,虽然品墨轩已经雄起,但是品墨轩身后的东家只我一个孤女罢了,而且是个和继母不对付,父亲卧病在床的孤女,因此在那些大铺子眼中,我依旧是软弱可欺的。”

还有一点就是,阮大小姐曾经那病西施的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哪怕阮希言做了那么多改变,那些固有的想法依旧没有办法改变。

不过,若是那些不长眼的大铺子真的当她好欺负要欺负过来,就休怪她修理他们。

……

永嘉帝从大理寺出来之后,一直沉着一张脸,随行的几个公公全部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触怒了心情不佳的陛下。

实在不是皇上的错,而是那承禄侯世子行事太过分,强抢民女,抢占民田,草菅人命,贪污受贿,所有的坏事都被他做干做净。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百死不足惜,但是偏偏皇上需要承禄侯府制约池国公府。

这两家都是外戚,哪一个都不能瘸腿,倘若皇上狠狠处置了承禄侯世子,必然要给承禄侯府一些助力,才能平衡朝堂那群墙头草的心。

承禄侯府里的世子犯了这么大的错,皇上当然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赏赐或者偏袒,那么能表明态度的方式只有一种——

那就是后宫。

恰逢永嘉帝南巡计划的开始时间迫近,本来永嘉帝打算的好好的,皇后留在中宫管理后宫,他带着自家贵妃出去逍遥快活去。

这样一搞,必然要将皇后带上,朝臣才不会觉得皇后失宠从而对承禄侯府太过落井下石。

宫中高份位的妃子只有两个,一个是皇后,一个就是池贵妃,下面就是嫔妃了。

诺大的后宫,皇帝不在,总不能让一个小小的嫔管理吧?那么就意味着,带走皇后,就要留下池贵妃。

皇上到底有多宠爱池贵妃,他们这些皇上的身边人都知道,南巡的时间不算短,贵妃不在,这可不就是要了皇帝的老命吗?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所以永嘉帝一回宫,就立刻去了池贵妃的寝宫。

池洛正在宫中各种悠闲地修剪着菊花,听见宫人来通传皇上驾到,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大白天的,来她寝宫里做什么?她正修剪的开心呢,一点都不想瞧见永嘉帝。

就算在宫中不行那档子事,也会被皇后朝狐媚子的方向诬陷她。

但是人都到了,为了池国公府,池洛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将剪刀递到自己大宫女的手中,池洛转身朝殿中走去。

大宫女已经习惯自己家主子不迎接皇帝反而端架子的模样,也不奇怪,将剪刀放好,恭恭敬敬去前头迎接永嘉帝了。

“洛儿!”永嘉帝一踏入寝宫,瞧见池洛清泠如玉的温柔侧颜,顿时一阵窝心。

他的贵妃那么好看,那么娇娇软软的一小团,他南巡却没法带上她了!

“陛下这是怎的?”池洛这才缓缓地半抬玉臂,慵懒地搭在缠枝贵妃榻上,一派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温柔。

永嘉帝径直走到池洛身边,握住了池洛纤细莹白的手,声音压的极低:

“洛儿,朕快南巡,想带你同往……”

池洛知道永嘉帝南巡的事情已经筹备了很久,下面接的消息的州县都在大兴土木,也知道永嘉帝十有八九是要带上她的,但是亲口听永嘉帝说出来,池洛内心是非常拒绝的。

她懒,不想动!更何况,她压根不想和永嘉帝在一坨。

“但是,”永嘉顿了一顿,神色矛盾又内疚又有些痛苦:“因为承禄侯发生了一些事情,朕怕是要与皇后同往,你需要留在皇宫执掌中馈。”

听到这话,倘若不是时机不对,池洛简直想起身跳几圈。

爱的魔力转圈圈!

不用和永嘉帝去南巡,她贼拉开心了!

但是戏精池贵妃闻言神色立刻染上了几分落寞,很快被温柔小意取代,眼波微漾:

“无妨,臣妾自是以皇上为重。皇后娘娘极好,有她在,臣妾亦放心。”

走吧走吧,赶紧走!她正好把宫中皇后的人替掉,想想都让人开心。

永嘉帝自然是注意到池洛的神色变化,心中内疚更甚。

沉默良久,永嘉帝忽然开口道:

“洛儿,既然你不能前往,那便让舜卿替你随行吧。”

池国公府,池晏只觉得脊背忽然发凉。

第九十章 贵妃脑补太过

母牛和公鸡事件

憋大招,结果是放屁

池洛一双美眸漾起层层涟漪,她伸手拉住永嘉帝龙袍一角,低低柔柔问道:

“陛下要带舜卿一起?可是舜卿那闹腾的性格,若是去了地方,怕是会闹的鸡犬不宁。”

舜卿看起来不靠谱,但是池洛清楚,这都不过是池国公府明哲保身的手段罢了,其实池洛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

她在宫中无聊的紧,永嘉帝素来对她宽容,又有池晏这么个有本事的嫡亲弟弟帮衬着,所以池洛为了排遣无聊,会吩咐人从外面话本铺子里给她带些话本子。

池晏是拓书阁背后真正的东家,拓书阁就是话本铺子,所以为池洛挑几本话本子对于池晏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本话本很奇怪……虽然依旧是讲才子爱情的故事,但是并不是才子佳人,而是才子和达官贵人。

这两个人,都是男子。

初看的时候池洛还有些接受不了,结果到后面就真香了,一发不可收拾,央求池晏再多找一些类似的话本子给她。

池晏知道池洛看的是什么故事之后,立刻就黑了脸果断拒绝,但是瞧着池洛的目光,又怕她利用手里的权力私自托人去买,加之池洛可怜兮兮的样子池晏实在是受不住,所以就同意了。

那样的话本为了满足趣味性,难免有些重味道,为了防止池洛小心灵被污染,池晏本本都是亲自把关的……

所以当永嘉帝说要带上池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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