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豪宠:小妻pk大叔 - xp1024.com
《名门豪宠:小妻PK大叔》


172:熟能生巧(二更)

吻潮湿燥热。

宋羡鱼都不知道男人的手是什么时候伸进她衣服里的。

他的手掌很暖,只有戒指带着些凉意,滑过肌肤,宋羡鱼忍不住跟着战栗。

按照年龄分,季临渊在自己这个年龄段里绝对算得上需求旺盛,几乎隔一晚就来一次,有时候连续两晚都要,除了她不方便。

宋羡鱼有时候会担心他身体吃不消,这么多天下来也没见对他有什么负面影响。

正想入非非,季临渊拿着她的手往某处一按,宋羡鱼被电触了似的抽开手。

那一瞬的触感在脑中挥之不去。

“怎么这么害羞?”男人的气息喷在宋羡鱼耳边,说出的话暧昧又滚烫。

宋羡鱼脸红得滴血,目光闪烁着不敢去看季临渊过深的眸子,那里虽波澜不起,却叫人看一眼都心慌意乱。

“让我先洗个澡吧。”她的声音比猫叫高不了多少,淡淡哀求的调调,比在电话里听还撩拨人。

季临渊只觉又涨又痛,一把将人抱起来,大步走进屋,抬脚把玻璃门带上。

“我等不了了。”

自动窗帘缓缓合上。

没过多久,深浅不一的"jiao chuan"从窄窄的缝隙中传出来。

……

宋羡鱼有种自己不是自己的错觉。

制高点那几秒的感觉犹在,缓缓渗透进每个细胞,叫人欲罢不能。

宋羡鱼趴在季临渊身上,懒懒地不想动,连脚指头都是疲倦的。

“有没有听过一句成语,叫熟能生巧?”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季临渊单臂枕在头下,表情餍足,一手在宋羡鱼脊椎处抚摸,闻言品味了下她话里的意思,然后缓缓开腔:“也不是所有事都需要练习,还有些是本能。”

“……”宋羡鱼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抱怨:“你这样圆滑说话,叫我没法接了。”

季临渊失笑,心情很好的样子,“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宋羡鱼潮红尚未褪去的脸颊又多了一层红晕,“你这么厉害,是不是以前女人很多,练出来的?”

季临渊拿出枕在头下的手握住她,力道不轻不重,“这属于本能范畴。”

“才不信。”宋羡鱼想拿开他的手,迎来的却是他更大力道的搓揉,咬了咬鲜红的唇,索性由他了。

“这点可以信,你有让人无师自通的资本。”

这话听着像夸奖,又像狡辩,宋羡鱼无从去分辨,肚子咕噜响了几声。

季临渊拍了下她削瘦的肩胛:“去洗澡,我下楼给你弄点吃的。”

宋羡鱼缩在被窝里看季临渊捡起地上的四角裤穿上,男人大咧咧的样一点不觉不好意思,又捡起睡衣套上,穿裤子时宋羡鱼看见他大腿上的肌肉,紧绷又结实,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麦色。

……

季临渊把一碗面并着一碗药放圆几上时,恰好宋羡鱼洗完澡出来。

她身上穿着粉嫩嫩的睡衣,刚洗过的头发蓬松懒散地落在肩上,肌肤白得晃眼,这么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宋羡鱼一个哈气没打完,手腕就被握住。

被男人拉到怀里亲了一会,才得空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隔天宋羡鱼醒得稍微有点晚。

被季临渊叫醒已经六点半,收拾好下楼,匆匆吃了几口就要出门,季临渊却不紧不慢,从容不迫道:“再急也要吃饱。”

说着递过来一杯牛奶。

宋羡鱼喝不惯腥气重的东西,端起来抿了一小口又放回去,拿起包:“我们走吧。”

“喝完它,对你有好处。”季临渊语气透着强势的毋庸置疑。

宋羡鱼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没心思抵抗,端起来屏住呼吸几口喝下。

放下杯子,“走吧。”

“药。”

“……”

……

宋羡鱼跟在老师后面进的教室。

宿舍里的人给她留了位子,刚坐下,萧爱递过来一个信封,褐色的,看着很薄。

宋羡鱼拿起来,入手的感觉更薄。

“这个是……”

“姑姑让我带给你的,打开看看,里面什么东西?”

宋羡鱼撕开封口,抽出来一张支票。

萧爱伸手拿走,压低声音:“姑姑给你支票什么意思?五百万,好多钱……”

说着她似是想起什么,“昨晚我出来倒水喝,好像听见姑姑跟季四哥要卡号,说要给他五百万,季四哥没给卡,具体因为什么我倒是没听清,这会不会就是那五百万的事?”

“季四哥不要,所以姑姑给你,你跟季四哥都要结婚了,给你就是给他。”

萧爱越说越觉得自己这推测很靠谱。

可是——

“姑姑为什么要给四哥钱啊,不会是因为那画吧?”

宋羡鱼把支票塞回去,“你倒是聪明一回。”

“我猜对啦?”萧爱得意:“我就说我是当侦探的料,我一出马,就没有破不了的案。”

“别说了,老师瞪你们好几眼了。”顾欣颜在旁边小声提醒。

萧爱吐了吐舌尖,端正坐好,拿起笔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宋羡鱼却听不进去,萧让眉此举,是铁了心要跟她划清界限。

要想跟一个人划清界限,首先要做的就是在经济上没有任何瓜葛。

……

中午跟季临渊通电话,她把支票的事说了。

“你联系一下程二叔,把支票给他吧,虽然结果有些不尽人意,好歹那画萧姑姑是留下了。”宋羡鱼托着下巴,声音情绪不高。

“我会跟他说,你也别想太多,好好上课。”男人在那头叮嘱。

宋羡鱼笑了笑,嗯了一声,然后又道:“你工作别太累,还有,烟尽量少抽,最好不抽,你也不想将来我带着你的孩子和钱跟别的男人过吧?”

季临渊被气笑,“放心,到不了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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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三差五一表白,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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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已修改)

晚上十点四十,宋羡鱼刚走出‘时光倾城’的大门,就被薛康挡住了去路。

“下班了?我送你回家。”

薛康说话时,身躯靠过来,视线黏在女孩精致优美的锁骨上,直接又露骨。

宋羡鱼皱眉,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薛康满嘴的酒气,声音冷漠:“我可以自己回家。”

即便女孩面色堪称冷漠,可她眉眼间那股与生俱来的少女风情,依旧勾得人心猿意马。

薛康喉咙发干,眼神炙热,伸手想搂住宋羡鱼的细腰,“我是你未婚夫,不送你送谁?”

宋羡鱼不着痕迹避开薛康的手,脸色越发冷漠,“我不是你未婚妻。”

她的排斥让薛康很不高兴,“是你妈主动要把你嫁给我,作为娶你的代价,我爸已经答应明年就把你姐提到正处,怎么,现在想反悔了?”

宋羡鱼脸色一白,十指猛然收紧,掐得掌心生疼。

薛康是京城有名的二世祖,不学无术、嗜酒好色,据不可靠消息,似乎还沾染了毒品,但凡是好人家的女孩,没人愿意跟这种人有牵扯。

而她的母亲,却千方百计,想把她嫁给他。

宋羡鱼心下阵阵发冷,片刻,她抬眸倔强地看着薛康,“你也说了,这一切都是我妈的意思,我从没答应过。”

追了宋羡鱼半个月,始终得不到美人的青睐,这本就让情场得心应手的薛康心生不满,如今宋羡鱼这般决绝地撇清关系,薛康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一把扯住宋羡鱼垂肩的长发,近乎暴戾地道:“我薛康想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给你敬酒你不吃,非要吃罚酒,我已经开好了房间,今晚我就要了你!”

宋羡鱼脸色煞白,脖子里的筋脉鼓起,她咬牙,忍着痛道:“你这是犯法!”

“犯法?”薛康用力捏住她的下颚,捏得她尖瘦的下巴都变了形,他非常满意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惊恐,讥讽道:“在这京城,我就是王法!”

话音刚落——

“薛公子好大的口气。”一道低沉磁性的男音接了薛康的话。

宋羡鱼寻声瞅去,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迎着光走过来。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装,脖子底下敞着两颗纽扣,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垂在腿侧,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随着他的走近,有强大的压迫力随之而来。

宋羡鱼紧紧盯着他,美眸中升起一抹希望,她认识这个男人,vinci集团现任掌权人季临渊,曾经,他来参加过她的生日宴。

薛康看见季临渊,立刻放开宋羡鱼,一改方才的张狂跋扈,点头哈腰地迎上季临渊,“季总,好巧,在这遇到您。”

季临渊不咸不淡地与薛康握了手,简单两句寒暄之后,视线看向文静地杵在一旁的宋羡鱼,触到她下巴上的红色指印,眸色蓦然一深。

宋羡鱼长得细皮嫩肉,手指印显得十分清晰。

季临渊随手扔了烟蒂踩灭在皮鞋边,伸手握住宋羡鱼的手臂拉到自己跟前,语气沉稳又熟稔:“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

宋羡鱼惊讶于季临渊话里的这份亲昵,旋即又明白过来,他只怕是在做戏给薛康看,迅速敛下诧异,宋羡鱼从善如流地挽住季临渊的胳膊,仰头笑吟吟地对上男人的眼神,语气同样亲昵:“我正要回家呢。”

“我送你回去。”季临渊说完,转头对薛康道:“先走一步。”

薛康见两人这么熟,有些吃惊,眼看着到嘴的美食就要飞走,虽畏惧于季临渊的权势,还是开了口:“小鱼……”

季临渊回头,淡淡问:“还有事?”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眼神波澜不起,但就是这份不急不躁的从容之中饱含的威势,让薛康头皮一紧,即将说出口的质问话也变成,“你们慢走。”

季临渊点头,携宋羡鱼上了一辆低调的黑色添越。

开车的是个助理模样的人。

宋羡鱼和季临渊一同坐在后座,身旁的男人存在感太强,她有种如芒在背的拘束感,余光不禁瞥向男人深刻冷峻的侧脸。

今晚之前,她只见过他两次,一次在她十岁生日宴上,一次在她十八岁成人礼上。

第一次她已经记不清具体情形,第二次她却记得,他对她说的那句“祝贺你长大”,饱含了一股莫名的欣慰。

宋羡鱼一直没明白他那欣慰从何而来,明明她和他,非亲非故,称得上是陌生人。

抿了抿唇,她转头看向季临渊,微笑道:“刚刚的事,谢谢季先生。”

她的语气,疏离而恭敬,完全没有了之前挽住季临渊手臂时的亲近。

季临渊视线看过来,带着深深的积威。

女孩穿着淡雅的无袖连体长裙,微卷的长发垂肩,眉眼顾盼生辉,脸蛋出奇干净,身量纤瘦。

察觉到来自他的打量,宋羡鱼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抓紧裙摆,眼神往两边躲闪,心跳加快了节奏。

似是看出她不自在,季临渊很快收回目光,随后递过来一张名片。

宋羡鱼不明就里,抬眸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语气淡然:“以后再遇到事,给我打电话。”

宋羡鱼睫毛微颤,默了片刻,伸手接过来。

车子很快到了宋家所在的别墅区门口,宋羡鱼道:“就在这让我下吧。”

下车后,她站在路边目送添越离开。

总觉得季临渊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回到家,在玄关正要换鞋,客厅传来鞭子抽打在上的‘啪啪’声,伴着狗的惨叫。

宋羡鱼拿拖鞋的手顿了顿。

紧接着,一阵愤怒的谩骂传来:“畜生就是畜生,怎么养都不熟,别人家的狗都会摇尾巴讨好主人,偏你这畜生只会跟我对着干!”

宋羡鱼换了鞋走进客厅,看见杨珍拿着鞭子愤怒地抽打宠物萨摩,萨摩夹着尾巴躲在墙角嗷嗷直叫。

看见宋羡鱼,那萨摩像见到救星般冲过来躲在她后面,杨珍怒不可遏,过来就是一鞭子。

啪!

宋羡鱼躲闪不及,鞭子不偏不倚抽在她左脸上。

“翅膀硬了是不是?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这么明显的指桑骂槐,宋羡鱼若听不出来,也白活了二十年。

想来,薛康是打过电话给杨珍了。

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宋羡鱼眼神变冷,勾了勾唇:“妈,你都说了阿u是畜生,又何必跟畜生一般见识,岂不是降低自己身份?”

“你!”杨珍最讨厌她这副淡泊样,抬手一鞭子又甩下来。

宋羡鱼刚才是没防备才被打到,这次轻巧避开,“气大伤肝,你还要看着姐姐步步高升呢,保重身体要紧。”

薛康是书记的儿子,杨珍把宋羡鱼塞给薛康,就是想借薛家的势给自己的女儿铺一条康庄大道。

杨珍恨恨瞪她,眼神刻薄,“少得意,别以为季临渊帮你一回,就真勾搭上他了,就你这狐媚样,也就给人当当小三,薛少愿意娶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羡鱼笑容讥讽:“既然是福气,不如让给姐姐,等姐姐成了薛家的儿媳妇,肯定更能受到薛家的庇护,将来何止是步步高升,说不定能一步登天呢。”

杨珍暴跳如雷,“当年要不是子明把你从垃圾堆捡回来,还有你这条贱命?养你十几年,你就是这么报答的?养条狗都比你强!难怪你妈要扔掉你,我要是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我也不要!”

宋羡鱼手指蓦地收紧。

“幸好你也不是我亲妈,你这脾气,还真让人无福消受。”

说完,她没去看杨珍铁青的脸色没转身上楼。

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宋羡鱼回到房间,站在盥洗台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薛康掐出来的指印还没完全消掉,又添了道红肿的鞭痕。

然而她五官太过出众,这些不但没损了她的容貌,反倒显出一股楚楚惹人怜的味道。

简单冲了个澡,头发也没吹,宋羡鱼往头上裹了干发巾,关灯睡下。

刚阖上眼帘,眼前浮现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默了片刻,她忽地想起了什么,开灯从床头柜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手表盒,里面是块镶钻的女士腕表。

这是季临渊在她十八岁成人礼那天送给她的。

一开始,她以为这表顶多也就几千,因为喜欢,戴过一段时间,直到遇到出生名门的萧爱,才知道这表竟是价值千万的定制款。

之后她再也没戴过。

谁会送无亲无故的人这样贵重的礼物?那个男人还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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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

季大叔来袭。

季大叔为什么对我们小鱼别有关爱?当然,都是有特殊原因的,不是谁他都这么护着的。

至于什么原因,某瑶自然要卖关子。

新文需要小可爱们的爱护才能茁壮成长,求收藏,嘤嘤嘤——

002:宋子明于她,恩重如山

次日,宋羡鱼醒来,左脸隐隐作痛。

看见镜子里更加红肿的半边脸,她目光波澜不惊,洗完脸化了个淡妆,用遮瑕膏遮住了红肿的部位。

下楼,杨珍正坐在餐厅里吃早餐,宋羡鱼跟她打招呼,她眼皮都没抬。

宋羡鱼弯了弯唇,直接去玄关换了鞋,出门上班,萨摩跟在她身后摇了会儿大尾巴。

正值暑假,她在时光倾城当兼职服务生。

今天轮到她上早班,三点下班,薛康没有来堵她,正打算去地铁站,一辆摩托车‘唰’地停在她面前,王锦艺摘下头盔递给她,“上来,送你回家。”

宋羡鱼抱着头盔没动,“你怎么来了?总决赛快开始了,训练不忙?”

“忙也不耽误送你回家,快上来。”

宋羡鱼浅浅一笑,戴上头盔抬腿跨上摩托,两手扶住王锦艺的腰侧。

两人刚走,一辆黑色慕尚停在宋羡鱼之前站的位置。

邵允降下车窗,盯着远去的那道倩影看了片刻,拿手机拨了个号。

“我来晚了一步,人被接走了,不是薛康,像她朋友。”

季临渊淡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一丝情绪。

邵允是季临渊的助理,初中就认识,这还是二十年来,季临渊第一次吩咐他接送一个女孩。

只是,这份关心,是出于男人对女人的兴趣,还是……因为那个人?

想到这,邵允放下手机,点了根烟,眯着眼睛看向宋羡鱼消失的方向。

十七年了,季临渊还在介怀那件事。

下午的太阳异常毒辣,一路下来,宋羡鱼出了一层汗。

王锦艺把摩托停在宋家别墅大门外,宋羡鱼下车摘了头盔还他。

王锦艺接过来,道:“我这有个卡在星耀的玩家,谈好了帮他打上王者一千块,我一会把他账号和密码微信给你。”

帮别人游戏升段位,是宋羡鱼的经济来源之一。

宋羡鱼笑容感激:“谢谢你。”

王锦艺:“跟我还客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路上慢点骑。”

……

“这就是你拒绝薛少的原因?”宋羡鱼看着王锦艺骑摩托离开,一转身,杨珍站在她身后,讥讽地看着她,“野种就是野种,这眼界也小得可怜,一个成天只知道玩游戏啃老的人你也瞧得上。”

宋羡鱼不悦,王锦艺是她好友,这些年帮助她很多,“背后不说人是非,是最基本的涵养。”

被自己瞧不上眼的野孩子说没涵养,杨珍立刻就想发作,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紧咬牙根忍了忍,“昨晚的事我帮你跟薛少解释过了,你主动跟他认个错,他可以既往不咎。”

宋羡鱼面色淡然,“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认错?”

杨珍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眼睛里要喷出火来,“子明为什么出差?还不是二房给他使了绊子,让他负责的项目出了纰漏,弄不好他公司负责人的位子都得丢了,和薛家联姻,也是为了巩固子明在公司里的地位。”

“这是你欠子明的,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捡回来救你一命,这些年又是谁待你比亲生女儿还亲!”

宋羡鱼表情一怔。

宋子明于她,恩重如山。

杨珍把宋羡鱼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就当是为了子明,你跟薛少认个错,约他出去玩玩,好好哄哄他,他喜欢你,以后会待你好,何况他家世长相都不错,委屈不了你。”

宋羡鱼脸色发白,“想要帮助爸爸,也不只有联姻这一条。”

杨珍眉毛一竖,“你打定主意要与我对着干?”

宋羡鱼:“是你强人所难。”

“行!你好样的,等以后子明被赶出华泰你就得意了!”杨珍怨毒地盯了宋羡鱼一眼,转身进了入户门,把门摔得震天响。

宋羡鱼一直站在太阳底下,此时她感觉不到炎热,只觉得一阵风吹来,浑身发冷。

许久,她缓缓深呼吸一口,走到入户门前,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门反锁了。

宋羡鱼一愣。

须臾,她勾唇淡淡一笑,她把钥匙放回挎包里,转身坐在台阶上,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里有王锦艺发来的游戏账号和密码。

不管处境如何,总要继续生活。

夏天的天气向来翻脸比翻书快,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能大雨滂沱。

天渐渐黑下来,宋羡鱼躲在廊檐下避雨,风夹杂着雨不停地吹在她身上,她看了眼紧闭的入户门,失去了打游戏的兴致,抱臂贴着墙根蹲下,脸深深埋进臂弯,身影越发单薄。

手机骤响。

宋羡鱼接听。

“小鱼……”手机里传来萧爱甜甜的嗓音,“你还没睡吧?思源哥哥在时光倾城喝酒,你陪我去呗。”

似是怕宋羡鱼拒绝,不等她开口,萧爱又说:“你知道我妈管我管得严,不让我去那些娱乐场所,还让家里的几个堂哥看着我,今晚我堂哥也在,他一定会告诉我妈的,你陪我去,到时候我就说是你想去时光倾城玩,求我带你去的,好不好?”

萧爱说着开始假哭,“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思源哥哥了,我都想他想瘦了,小鱼……”

宋羡鱼看着紧闭的大门,声音清浅:“下雨了,我出门不方便。”

“我来接你啊!”萧爱立刻雀跃起来:“等我,已经快到你家了。”

宋羡鱼:“……”这是有备而来。

十分钟后,两束车灯照亮了别墅大门口的一丛茶花,宋羡鱼没有伞,举起挎包挡在头顶冲进雨里。

路灯昏黄,看见她过来,萧爱赶紧打开车门,等她上车又递了块干毛巾给她,“怎么不撑把伞?这样会感冒的,王叔,把温度调高点。”

宋羡鱼浑身湿透,车内的冷气让她瑟缩了一下,听见萧爱的话,她心头微暖,接过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玩笑似地道:“怕耽误你时间,你又瘦一点。”

萧爱脸红,嗔了她一眼,吩咐司机去时光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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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真正的第二章,之前公告里的那一章已经被删除了,小可爱们要重看,第一章也做了修改,编辑说比之前那章好多了,小可爱们回头看看吧,大致剧情没变,具体情节变了。

今天开始才真正开始更新,小可爱们还在否?

003:温度调高点

从宋家到时光倾城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夏天穿得单薄,等到了时光倾城,宋羡鱼的衣服基本干了。

服务生帮她们推开包厢门,包厢里的人不少,宋羡鱼第一眼瞧见的却是坐在沙发里的季临渊。

她微微一愣。

男人穿着深灰衬衫,纽扣系紧,喉结下扎着黑色领带,稳重中透着属于成熟男性的吸引力,交叠着的双腿修长,一边弹着烟灰一边与身侧的人碰杯,大约是他头顶的灯光太亮,他像被打了追光灯一般引人注目。

似有所感,季临渊转头看过来,视线交汇,宋羡鱼脸上莫名一热,忙低下头。

萧爱挽住她的胳膊走进去。

宋羡鱼五官出色,身材窈窕,行走顾盼间娇媚横生,气质干净,像隐在深山的叮咚清泉,一出现,就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小爱,这是你朋友?”有人问。

“我舍友宋羡鱼,学习可好了,次次考试都是系里第一,奖学金拿到手软,还在报纸上发表过论文呢。”萧爱像夸自己似的夸宋羡鱼,然后不忘发挥宋羡鱼的挡箭牌功能:“她想来这里玩,我是陪她来的。”

“有这么优秀的同学,你要向人家学习,别总让婶婶操心。”萧爱的堂哥声音严厉。

萧爱笑得讨巧:“当然了,小鱼是我的榜样。”

宋羡鱼嘴边噙着浅笑,娴静地坐在萧爱旁边。

大约是包厢里冷气太重,她觉得有些冷,两手抱紧双臂。

旋即,她听见季临渊磁性的声音响起,是对服务员说的,“温度调高点。”

宋羡鱼眸光微闪,放下抱臂的手,她不想自作多情,可是季临渊这话说得太巧合……

悄悄抬眼去看他,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正点着烟灰歪头听旁边的人说话,与旁人满面笑容的模样相比,他显得内敛而沉闷。

脑袋有些昏沉沉,宋羡鱼窝进沙发里。

萧爱和旁人聊得眉飞色舞,等散场,才想起宋羡鱼来,回头发现她睡着了,伸手推她:“小鱼,走了。”

触感滚烫,萧爱一惊:“你发烧了!”

……

包厢休息室。

“病人受了凉,没什么大碍,用点退烧药就行。”医生说这话时,脑门上有汗。

一旁的季临渊气场强大,让他发虚。

他在时光倾城医务室上班十多年,认识这位vinci集团老总,也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冷性薄情、心狠手辣都是他的代名词,为了巩固实权连亲兄弟都容不下的人。

“我先去医务室配点药?”医生试探着问。

季临渊点点头。

医生如获大赦,转身就走了,配完药让护士上来给宋羡鱼挂上。

宋羡鱼淋了雨,脸上的妆已经没了,鞭痕露出来,因为发烧,她的脸颊绯红,衬得瓷白的肌肤越发剔透晶莹。

她睡得很不安稳,似乎做了不好的梦,秀眉紧蹙,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

季临渊坐到床边,幽深的视线看向她,伸手一下一下拍着宋羡鱼的腹部,像大人在哄小孩睡觉。

宋羡鱼眉毛渐渐舒展开。

萧爱瞅着这一幕,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

宋羡鱼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暴风雨已经停了,阳光早早洒向大地。

“你醒了。”一道女音响起。

宋羡鱼坐起身看过去,瞧见一个穿着干练职业的女人,约莫三十多岁,长相不算漂亮,气质却十分出众。

“我叫林逾静,临渊的秘书,他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议,让我送你回家,你先洗漱,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林逾静带上门出去。

宋羡鱼没有立即下床。

昨晚她烧得糊里糊涂,做了好多梦,后来,有只手一下一下拍着她,带着股奇异的力量,让她觉得安心又可靠。

是季临渊吧,她有一阵恢复意识,听见他让萧爱回去休息的声音。

出去时,林逾静递过来一份早餐,“你烧了一夜,肯定没什么胃口,我给你买了碗清淡的粥,吃点吧。”

宋羡鱼接过来,“谢谢林秘书。”

“不客气。”林逾静笑容温和,拉着宋羡鱼在沙发里坐下,“我跟临渊同龄,比你大十几岁,你叫我林姐就好了,这样亲切。”

宋羡鱼从善如流,微笑着喊了声“林姐”,嘴角露出招牌梨涡。

林逾静看着她嘴角的梨涡愣了一下,很快掩饰过去,伸手拎起桌上的药房袋子,“这是临渊让我给你买的消肿膏,你这脸是怎么弄的?肿成这样。”

宋羡鱼摸了下左脸,垂着眼帘淡笑:“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台阶上了。”

“以后小心点,这么水嫩的小脸,伤了多可惜。”林逾静看着她的脸,似有惋惜,然后又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宋羡鱼。”

林逾静听见她的名字,明显一怔,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你叫宋羡鱼?临渊羡鱼的羡鱼么?”

宋羡鱼觉得林逾静的反应有些奇怪,“嗯,怎么了?”

林逾静笑起来,“没什么。”顿了顿,她说:“名字很好听。”

她的语气明显多了几分亲切和轻松愉悦,宋羡鱼察觉到了,也察觉到这位林秘书话里有话,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多问。

林逾静开车送宋羡鱼回去的路上,宋羡鱼接到萧爱的电话,萧爱一个劲道歉,宋羡鱼倒不觉得有什么,即便不淋雨,她昨晚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也要感冒。

等宋羡鱼挂了电话,林逾静似不经意地问宋羡鱼:“你跟临渊认识多久了?”

宋羡鱼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位林秘书对季临渊的称呼很是亲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刺挠,她垂着眼睫压了压那股异样的感觉,如实回道:“刚认识。”

“是吗?”林逾静一边转动放向盘一边说道:“他对你挺不错,我跟他从小一块长大,从不见他关心我。”

这话,有点吃味的意思在里面。

青梅竹马么?宋羡鱼右手拇指在左手背上慢慢摩挲着,唇边挽着笑,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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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有很多伏笔,很显然,这位林秘书知道些什么

004:终须有日龙穿凤

宋羡鱼仍旧让车子停在别墅区大门口,她站在路边等林逾静驾车离开,才转身进了别墅区大门,往宋家的方向走。

入户门没有再反锁,宋羡鱼一进玄关,就听见杨珍喜气洋洋的声音。

“初见最喜欢蒜蓉开背虾和糖醋小排,这两道菜得好好做,还有子明喜欢喝的酒,别忘了温上,他胃不好,喝凉的伤胃……”

高兴的声音在看见宋羡鱼的刹那戛然而止。

杨珍眼底附上一层寒霜,捞起沙发上的名牌包,对佣人说了句:“我先去接他们,你们好好准备午餐。”

然后看都不看宋羡鱼一眼,扬长而去。

宋羡鱼往旁边让了让,浑不在意杨珍的冷漠态度,内心涌出一丝欢喜,父亲要回家了。

她回房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吹干头发后打算化妆,看见镜子里依旧红肿的鞭痕,想起来林逾静给她的消肿膏。

宋羡鱼从包里翻出消肿膏,抹了一些在脸上,然后开始化妆,十分钟后,她的脸变得白璧无瑕。

把垂肩的长发绾成丸子头,伸手去拿u型盘发插针固定,目光触到消肿膏,她手里的动作有所停顿。

季临渊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宋羡鱼看向镜子里明眸善睐的自己,是这张皮囊吸引了他吗?

很快她又否认这个猜想,季临渊看她的眼神干净而正经,没有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宋羡鱼想不通,索性不想了,给快没电的手机充上电,从书桌上拿起看了一半的英文版《傲慢与偏见》。

十一点多,楼下传来宋子明的说话声。

宋羡鱼立刻合上书下楼,楼下除了杨珍和宋子明,还有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她是宋家真正的千金小姐,宋初见。

杨珍围着宋初见嘘寒问暖,眼睛里的笑几乎要溢出眼眶。

“爸,姐姐,你们回来了?”宋羡鱼礼貌打招呼。

杨珍嘴角的笑淡了淡,原本温馨的气氛跟着淡了一些。

宋初见看着宋羡鱼笑了笑,“听说你找了兼职,今天没上班啊?”

宋羡鱼:“今天晚班,下午三点过去。”

宋初见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宋子明看见宋羡鱼,眼底满是慈爱,“怎么瘦了?”

宋羡鱼站在他面前,两手背在身后,流露出小女孩的心性,似玩笑又似撒娇地道:“爸爸不在家,想爸爸想的。”

“哈哈,你这孩子。”宋子明爽朗一笑,抬手想点点小女儿的鼻尖,忽地意识到女儿已经长大了,半途又收回手,“吃饭吧,快十二点了,大家都饿了。”

饭桌上。

杨珍一会给宋子明倒酒,一会给宋初见夹菜,一家子其乐融融,宋羡鱼安静地坐在一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宋子明瞧见了,给她夹了块小排,语气温和且心疼,“多吃点,瞧你瘦的。”

宋羡鱼咬着筷子笑笑,鼻梁微酸。

“谢谢爸。”宋子明给的父爱,是她贪恋的阳光。

杨珍眼底划过一抹暗色,旋即扬起笑脸,将一盘洋葱烧猪肝推到宋羡鱼面前,“多吃点猪肝,我特意让王姐给你做的,补补血,瞧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被人看到,还以为我苛待你不让你吃饱呢。”

在宋子明面前,杨珍从来都是贤惠善良的。

宋羡鱼夹了块猪肝塞进嘴里,垂着睫毛平静道:“谢谢妈。”

宋子明见杨珍如此贤良,眼底划过一抹欣慰。

吃完饭。

宋子明从行李箱里拿出两个装礼服的盒子,“这是爸爸一个做服装生意的合作商送的,正好过些天是你们奶奶的七十寿诞,到时候你们就穿这个。”

两件礼服款式相似,颜色不同,做工精细,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香槟色给我,玫红色太艳了。”宋初见直接拿走自己中意的,然后问:“到时候周家会来人吧?”

宋子明:“自然。”

宋初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忽然变得羞涩。

宋羡鱼抱着玫红色礼服坐在一旁,宋子明又给两个女儿一人递过来一张银行卡,“这是你们这个月的零花钱,一人十万,不够再跟爸爸说。”

对女儿,宋子明向来大方。

宋初见高兴地接过来,“谢谢爸。”

宋羡鱼也接过来道谢,却没像宋初见那样喜形于色。

“对了。”宋子明想起什么似的,又道:“这次重庆那边的项目出了纰漏,资金链短缺,幸好三天前在那边遇到季总,他很看好我的项目,投进了一笔资金,才让我化险为夷,明晚我打算请他吃个饭,你们也一块去。”

宋羡鱼一愣,抬眸看向宋子明。

宋初见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季总?vinci集团的那位?”

宋子明点点头。

“爸你约到他了?”宋初见有些不可思议,宋家的华泰国际虽说规模不小,可跟vinci集团比起来那是天差地远,宋子明在商界的地位也远比不上vicin的那位,要约到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果然,宋子明摇头,“没有,我做出邀请,那边说是没时间,不过我已经打探到明晚他会在京城大饭店应酬,到时候我们一家过去吃晚饭,然后来个偶遇,他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总得道个谢。”

宋羡鱼垂着脑袋安静地听着,白皙剔透的耳脖散落了一些细碎的发丝,柔和秀气。

杨珍看见宋羡鱼这副勾人的狐狸精样,嘴边弯着笑,眼神却十分尖锐。

……

午休时,宋羡鱼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敏锐地察觉到房间有人,她一下子醒了。

杨珍站在书桌前,两指捏着玫红色礼服,嘴边的笑极尽讽刺,“你也就配穿这种俗艳的东西。”

她丢垃圾般将礼服往地上一丢,然后拿起桌上的银行卡,冲宋羡鱼晃了晃,毫不掩饰那股高高在上的施舍者姿态,“我早就说过,你没资格用这个家一分钱,留你吃口饭已经是仁至义尽。”

说完,杨珍践踏蝼蚁般踩了脚礼服,抬着下巴离开。

宋羡鱼攥着被褥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须臾,她下床捡起礼服,拍了拍上面的灰,拿着礼服的手背骨节凸起发白,美眸沉静幽暗,语气却十分平静:“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做人做事还是给自己留有余地的好。”

杨珍刚走到门口,听见这话,气笑了,“等你哪天飞黄腾达了,再来跟我说这话,我看,这辈子都休想!”

------题外话------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隆。

这是广东话俗语,整句用在这里比较累赘,某瑶就砍头去尾,把不重要的删掉。

季大叔是真的看中了宋子明的项目吗?

某瑶问号脸。

005:有他这样的男朋友,会很不错

宋羡鱼叠好礼服放回盒子里,靠着窗幔眺望遥远的天际,眼神放空,她身量纤瘦,被窗外的光影映得更加单薄。

两点钟,手机闹铃准时响。

宋羡鱼回神,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补了妆,换了出门的衣服,拎起挎包下楼。

正好宋子明从房里出来,看见她要出门,眉头微皱:“去上班?”

宋羡鱼眼睛亮晶晶的,笑容透着小孩心性,“嗯。”

“爸爸不是给你零花钱了?去当服务员多辛苦,要是钱不够花,爸爸再给你就是了。”宋子明一直不是很赞同宋羡鱼出去做兼职,尤其是服务行业,要看人脸色,他舍不得。

“您给的零花钱足够花,我出去兼职也不是为赚钱,就是想感受一下赚钱的辛苦,这些天的体验,我发现钱真的很难赚,爸您一定很辛苦。”

女儿懂事的话,让宋子明一阵窝心,他知道这个小女儿比较倔强,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也没再阻止。

而且时光倾城是比较正规的娱乐应酬场所,倒也不用担心宋羡鱼会吃亏。

“要是有什么不顺心,就回家,别让自己受委屈知道吗?”

宋羡鱼笑容温暖:‘“知道啦,我先走了,爸再见。”

“让司机送你。”宋子明又道。

“不用,时间还早,我走一段路坐地铁就行,权当锻炼了。”说着,宋羡鱼已经换了鞋,不等宋子明再说话,打开门一溜烟跑走了。

宋子明看着那道娇俏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微微一叹。

宋羡鱼对这个家的一切都很疏离,除非必要,从来不动用这个家的任何东西,始终像个守规矩的客人。

回到卧房,杨珍睡醒正要下床,看见他进来,柔声问道:“不睡了?”

萨摩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跟在男主人脚边进来。

宋子明盯着妻子温柔的面容看了片刻,道:“刚看见小鱼了,她非要出去兼职赚钱,还不让家里的司机送,小珍啊,平时你多给她一点关心,这孩子把自己的心封闭得太紧了。”

“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杨珍给宋子明揉肩,欲言又止片刻,道:“你也清楚,她被抛弃在大街上那年已经七岁,都记事了,那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多少会影响她对这个家的融入,可能,她内心深处害怕再次被抛弃吧,所以不敢与我们太过亲近。”

宋子明点了根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捡到宋羡鱼那天,正值寒冬腊月,七岁的小女孩,穿得十分单薄,手、脚、脸都冻烂了,瑟瑟发抖缩在巷子的垃圾堆里,稚嫩的双目里充满了绝望,当时他一个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都忍不住心疼哭了。

“行了,别想了,以后我会对她更好一点,让她开心一点。”杨珍善解人意地道。

宋子明回神,拍了拍妻子的手,“辛苦你了。”

……

宋家所在的别墅区在京城小有名气,一般住在这里的都出入有车,公交地铁没有通到这里,最近的地铁站,需要步行二十分钟。

头顶太阳很烈,宋羡鱼走了没一会鼻尖出了一层薄汗,浸了汗水的肌肤更加水润,她穿着棉t恤和牛仔短裤,裸露的胳膊和腿曲线平缓优美、纤细笔直。

她抬手挡在额前遮阳,显得有些娇气,但看在男人眼里,却格外赏心悦目。

“那不是宋小姐么?”邵允和季临渊来附近办事,办完回去,季临渊闭目养神,邵允看见宋羡鱼,出声提醒。

下一刻,季临渊睁开眼看过去。

邵允主动把车减速,靠近宋羡鱼,“宋小姐这是要去哪儿?送你一程。”

宋羡鱼听见声音转头,认出说话的是那晚季临渊送她时开车的司机。

视线不禁往车内看过去,毫无意外地对上季临渊深邃的眸子。

“我跟着季总来附近办事,正准备去时光倾城,宋小姐要去哪儿?没准顺路。”

邵允知道宋羡鱼在时光倾城上班,也清楚时光倾城员工的上班制度,现在快要到换班的点,宋羡鱼顶着太阳急匆匆赶路,不难猜出她是要去上班。

见宋羡鱼稍有犹豫,邵允直接下车帮她拉开后车门,“上车吧,这儿没什么车,天又热。”

人家做到这个份上,她再推辞就有点矫情,何况这天确实很热。

而且,昨晚季临渊照顾她那么久,她还没当面道个谢。

宋羡鱼弯腰上车,车内的冷气瞬间驱赶了她周身的热浪。

轿车空间小,她和季临渊挨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还有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她不禁有些不自在。

余光瞥见他随意搭在大腿上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和昨晚感受到的一样厚实,那是一双很男性化的大手。

视线上移,顺着他挺阔平整的白色衬衫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五官立体深邃,剑眉朗目,挺鼻薄唇,不否认,这是个相当俊美的成熟男人。

宋羡鱼握住挎包带的手紧了紧,唇畔溢出一抹浅笑,“昨晚……谢谢季先生。”

季临渊转头看过来,视线深沉,似乎能轻易看穿人心。

宋羡鱼不可遏制地生出想要避开他视线的冲动,她忍下那股冲动,故作平静地与他对视。

“举手之劳。”季临渊用四个字,揭过他昨晚的悉心照料。

车内气氛变得沉默。

宋羡鱼转头看向车外不停往后退去的香樟树,直到车子在时光倾城门口停下,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谢谢季先生。”宋羡鱼谢完季临渊,又去谢邵允:“谢谢……”

她忽然卡住,她并不知道这位司机该怎么称呼。

邵允回头笑:“我叫邵允,季总的助理,你叫我邵大哥就行。”

季临渊抬眼看过来,邵允嘴边的笑一僵。

宋羡鱼笑笑,没有接下邵允的示好,说了句:“谢谢邵助理。”

邵允为自己捏把汗,季临渊自从坐上现在的位置,眼中的威势越积越深,随随便便一个眼神,都让人扛不住。

……

宋羡鱼走进员工更衣室,同事裴媛媛凑过来,“刚送你来的是你男朋友?车不错嘛。”

“不是。”宋羡鱼脱下身上的衣服准备换工作装。

裴媛媛眼神在她娇躯上转了一圈,眼睛里有明显的惊艳,“不是男朋友,那就是追求者了。”

“也不是。”宋羡鱼利落地穿好工作装,关上卡柜门准备出去工作,与同事交接班时,不禁有些走神。

男朋友?

很难想象,有季临渊这样的男朋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忽然忆起昨晚他对她的哄小孩举动。

莫名的,她觉得有他这样的男朋友,应该会很不错。

------题外话------

做个活动。

大家猜一猜季大叔为什么对小鱼别有关爱,发挥你们的脑洞,随便猜,等到以后真相公布,猜对的奖励500潇湘币。

某瑶会把所有参与的小可爱的留言加精,方便以后发放奖励。

在真相公布前,随着剧情的发展有不同猜测的随时可以发表意见,只要其中一条猜对了,就奖励哈。

以上活动,只针对的读者。

006:你说我是不是恋爱了?

时光倾城作为京城最有名的俱乐部,深受上流圈子的欢迎。

宋羡鱼负责的包厢今晚被人包下来办生日派对,据说寿星是季家姻亲罗家的千金,前来为她庆生的不乏权贵之家的千金公子

身边的同事个个兴奋得面红耳赤,今晚来的公子哥可不少,要是能被谁看上,后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宋羡鱼看着裴媛媛补完妆又对着镜子搔头弄姿,文静地弯唇淡笑,她觉得裴媛媛的做法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力。

只是——

寿星是季家的姻亲么?

不知道季临渊会不会来……

宋羡鱼端着托盘进入包厢,穿梭在宾客之间,美眸不动声色一扫,旋即微微一暗。

他没来。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和季临渊分开到现在不过三四个小时,她却如此渴望能再见到他。

宋羡鱼唇边挂着职业化笑容,秀发尽数挽起,发际线几缕碎发把她的瓜子脸修饰得柔美秀气,她皮肤很白,走到哪儿都十分打眼,尤其是身上那股自然流露的少女风情,更是吸睛无数,竟盖过了寿星的风头,成了全场的焦点。

忽地。

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宋羡鱼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后的人,一杯酒泼过来,她下意识闭上眼。

冰冷的酒液顺着她的脸颊,滑过优美的脖颈、锁骨,最后在她胸前的白色吊带上晕出一团红霞。

画面旖旎。

在场男士的目光忽地变得炙热。

“哎呀,对不起啊,我一时手滑,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故作娇柔的女音在宋羡鱼耳边响。

宋羡鱼睁开眼,冷冷地注视着宋夏萌,宋子明胞弟宋子均的独生女。

宋夏萌被她冰冷的目光看得不舒服,伸手推了她一把,盛气凌人道:“看什么看?你的眼神让我很不爽,向我道歉!”

"chi luo"裸的胡搅蛮缠。

宋羡鱼微微勾唇,露出浅浅的梨涡,“听闻今日的寿星是鼎鼎有名的罗家千金,但凡世家大族,教养与礼仪皆属上上层。”

说着,她视线一扫全场,最后定格在一袭大红抹胸礼服的寿星罗含羞身上,“我想,高贵美丽如罗小姐,一定不会与这种毫无礼貌教养的人结交,罗小姐的生日派对,难免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混进来意图攀交,很抱歉,是我们失职,没有为罗小姐把控好进场人员。”

她这话以退为进,说得极妙。

不仅恭维了罗含羞,更是连在场的诸位千金公子一起恭维了,轻易就把这些千金公子们拉入自己的战壕。

况且,这份高帽一戴,罗含羞不得不顺着宋羡鱼的话说,宋夏萌的行为确实缺乏教养,不顺着宋羡鱼,难不成要承认自己和宋夏萌一样没教养?

果然,宋羡鱼话音一落,那些千金公子们看向宋夏萌的眼神多了几分排斥和不喜,满眼都是上流人士的优越感。

尤其是罗含羞。

宋夏萌见众人都相信了宋羡鱼的话,心下一慌,连忙解释:“我不是心怀不轨混进来的,我是含羞的……”

“够了!”罗含羞打断宋夏萌,声音有些冷,端着千金的架子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有什么目的,今天我生日,不与你计较,出去吧。”

一番话,划清了自己与宋夏萌的界线。

宋夏萌一怔,捏紧手里空了的高脚杯,满脸不甘心:“含羞……”

她怎么能甘心?

她是罗含羞的大学同学,平时关系不错,她这么做,还不是想替罗含羞出口气?明明主角是罗含羞,偏偏让一身呆板工作装的宋羡鱼抢尽风头,罗含羞不也很生气吗?她注意到罗含羞看宋羡鱼的眼神带着嫉妒。

她本以为帮罗含羞出气,罗含羞肯定会站在她这边,然后借机狠狠教训宋羡鱼一顿,谁知,宋羡鱼牙尖嘴利,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势,罗含羞不但没帮着她教训宋羡鱼,反而赶她走。

宋夏萌见罗含羞根本不看自己,周围投过来的视线带着嘲笑,她难堪又羞愤地咬了咬唇,狠狠地剜了宋羡鱼一眼,转身就走。

这时。

“泼了别人一身酒,不道歉就这么走了,真没家教。”一道慵懒的年轻男音传来。

宋夏萌转身瞅去,看清楚说话的人,脸色猛地一变,“程少……”

被唤程少的是位极为年轻的男子,目测与宋羡鱼一般大,脸孔长得非常英俊,浑身透着股说不出来的贵气优雅。

罗含羞看向他的眼神,流露出几分痴迷,“玉侬,算了吧,今天是我的生日,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气氛。”

程玉侬向来不爱管闲事,今天居然为一个小小的服务员说话,还是个貌美如花的服务员,罗含羞心里敲起了警钟。

程玉侬不再说话,只眯着眸子看向宋夏萌。

宋夏萌在他的注视下脸色更加难看。

罗含羞她尚且要巴着捧着,更别提家族势力远在罗家之上的程家。

在这京城,大小家族多不胜数,却以季、景、萧、程、贺、盛、颜七大世家为最。

包厢领班问讯赶来,她已经知晓事情经过,有心息事宁人,又不敢得罪这位程家小少爷。

宋夏萌看向宋羡鱼,用眼神警告宋羡鱼最好识趣点,帮她说句话,毕竟回到宋家,她有的是办法叫宋羡鱼好看!

宋羡鱼垂着纤长的睫毛,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淡漠。

宋夏萌咬牙切齿半响,不情不愿声如蚊呐地说了句:“对不起。”

程玉侬皱眉,“没诚意。”

宋夏萌眼中蓄上屈辱的泪水,朝宋羡鱼九十度鞠躬,大声道:“对不起!”说完,她捂脸哭着跑出去。

领班是个人精,赶紧逮着机会让宋羡鱼下去整理衣服,又说好话安抚一众千金公子。

宋羡鱼回到小厨房,裴媛媛两眼放光,“刚刚程少帮你出气哎,你怎么也不趁机跟他说句话?没准你们两个互相有意思,今晚还能一块吃个宵夜什么的,以后你就不用在这当看人脸色的服务员了……”

宋羡鱼放下手里的托盘,神色淡淡,“我在后厨帮忙,包厢里的活就都交给你们了,辛苦。”

裴媛媛诧异,“你不去前面了?”

宋羡鱼:“出了这样的岔子,我不适合再出去。”

正说着,领班过来,“小鱼之后就在小厨房帮忙,前面就不要过去了,你们都手脚利落着点,不要再出岔子了!”

“……”裴媛媛不禁朝宋羡鱼竖起大拇指。

……

程玉侬盯着宋羡鱼的倩影瞧了许久,有些回不过神。

宋羡鱼……他回味着从领班嘴里套出来的名字。

他确定在此之前没见过这个女孩,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孩特别眼熟,给他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好像他们上辈子就认识。

接下来的派对他有些兴致缺缺,索性提前走了,罗含羞在后面喊他,他理都没理。

刚出时光倾城,他接到堂哥程如玉的电话,“牡丹花下,过来喝一杯?”

牡丹花下是京城规模最大的夜总会。

到了牡丹花下,推开包厢门,程玉侬大步走进去坐下,端起茶几上的一杯酒就灌了下去。

程如玉笑,“怎么了这是?”

程玉侬酝酿片刻,抬眼郑重其事地看着自家堂哥,“大哥,我刚在时光倾城遇到个女孩,一见到她我就……就觉得她是我的另一半,好像上辈子就认识她,你说我是不是恋爱了。”

程如玉波澜不惊,端起酒杯边往唇畔送边随口问道:“叫什么?长得好看吗?”

程玉侬:“她叫宋羡鱼,长得很美。”

“噗——”程如玉一口酒喷出去,同时抬头去看坐在一旁抽烟的季临渊。

------题外话------

看过《名门豪娶:大叔vs小妻》的都知道程玉侬和我鱼是什么关系,对吧?

话说,关于季大叔为什么对我鱼这么好的猜测,某瑶感觉将来要破产了……

小可爱们的脑洞果然棒棒的,我看见好几个已经擦边了,好可怕,照这样下去,某瑶已经能想象出一边给小可爱们发潇湘币一边心疼钱的场景。

毕竟,某瑶又穷又抠门……

007:他是不是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

包厢里都是七个家族平素关系比较不错的几个人。

季临渊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里,挺拔的身躯随意地靠着沙发背,修长的指间夹着烟,不时送到薄唇边吸一口,姿态闲适。

他好像没有听见程玉侬的话,表情淡然沉着,纽扣系紧的白衬衫让他显出一股禁欲气质,好似这世上没有谁能影响他的情绪。

程如玉薄唇一勾,笑得坏坏的,扫了眼同样眼带兴味的几个哥们,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拔高音量道:“你说的宋羡鱼,笑起来是不是有两个梨涡?”

程玉侬意外,“你怎么知道?”

程如玉笑得更坏了,眼风直往季临渊那边飘,“巧了,昨晚在时光倾城小爱带了个同学过来,也叫宋羡鱼,长得那叫一漂亮,笑起来嘴角也有两个梨涡。”顿了顿,他又道:“我看你啊,八成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打算追不?”

昨晚季临渊主动提议留下来照顾那个叫宋羡鱼的女孩,程如玉及一众哥们可是好一番惊讶。

程如玉认识季临渊十几年了,从不见他对哪个女孩这么上心过,就连当初即将和他订婚的程如晚,他都没有真的上过心。

想到自家那个因为一场车祸,至今还住在疗养院的姐姐,程如玉嘴边的笑淡了淡。

“再看吧。”程玉侬的声音拉回程如玉的思绪,程如玉回神,只听程玉侬接着说:“我对她也不算心动,就是觉得她特别熟悉,让我很想去亲近。”

程如玉因为想到一些往事,有些兴致缺缺,敷衍地点了点头,抽着烟没再说什么。

程玉侬却起了兴趣,兴致盎然地道:“你知道吗?她非常聪明,当时……”

他把宋羡鱼怎么被破酒刁难、又是怎么扭转乾坤的经过绘声绘色地描述一遍,末了,他语气里带着莫名其妙的骄傲,“你们说,她是不是很聪明?”

程玉侬的话音刚落,季临渊站起身,把手里的烟蒂掐熄在烟灰缸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喝下,朝在坐的几位老友抬了抬空杯,道:“你们喝着,我有点事。”

“之前不还说没事陪兄弟们喝一杯,现在怎么又有事了?”程如玉也就是随口一问。

季临渊一带而过道:“私事。”

……

生日派对九点半才结束,宋羡鱼跟同事把包厢收拾完,已经快十点多。

接到宋子明的电话,宋羡鱼正在更衣室准备换衣服,好不容易找借口打消宋子明来接的念头,王锦艺的电话也进来。

“我已经到门口了。”王锦艺道。

宋羡鱼无奈,“你训练不忙吗?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月八号你就得去上海参加kpl总决赛,今天都四号了,你总是出来偷懒,你们教练不生气?”

王锦艺不在意地笑笑,语气自信:“生气就生气,有本事他找人代替我刺客的位置,好了,出来吧,我在外面等你。”

挂了电话,宋羡鱼加快换衣服的速度,走偏门出了时光倾城,她一眼就看见斜靠着摩托车低头玩手机的王锦艺,看他两手在手机上操作的速度和手势,不用猜都知道在打王者荣耀。

毕竟,过几天就是王者荣耀职业联赛春季赛的总决赛,他不可能真的不在意。

宋羡鱼抬脚打算朝他走过去——

一步还没迈出,一辆黑色添越在她面前缓速停下,车窗开着,她看见驾驶座的男人,眼眸微微一瞠。

季临渊戴表的手探出窗外弹了下烟灰,转头看过来的时候,薄唇轻启:“上车。”

宋羡鱼愣了愣,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女孩的样子透着些傻气,又很可爱,季临渊眼底划过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这里还有别人?”

宋羡鱼当然知道这里没有别人,她也不是不确定季临渊是不是在跟她说话,只是不明白,他堂堂vinci集团的掌舵人,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为什么纡尊降贵特意来送她一个小人物回家。

第一次帮她,她可以说是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第二次照顾她,她可以说是他心地善良,毕竟她生病时他在场。

第三次送她上班,她可以说他是顺路。

那么这次呢?

她既没有被人刁难,也没有生病,他为什么要送她回家?难道是顺路?

王锦艺从游戏里抬头,看见宋羡鱼被一辆豪车拦住,直起身躯往这边走。

宋羡鱼余光瞥见王锦艺,回过神来,压下纷杂的思绪,朝季临渊扬起一抹笑,礼貌地拒绝道:“谢谢季先生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朋友来接我了。”

季临渊顺着宋羡鱼的目光看见走过来的男孩,不动声色打量起来。

王锦艺穿着印骷髅头的t恤,破洞牛仔裤,脏兮兮的球鞋,走路姿势透着年轻浮躁,不够稳重。

“男朋友?”季临渊吸了口烟,语气平淡地问道。

“不是。”宋羡鱼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希望季临渊误会她和王锦艺的关系,几乎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脱口否决,“我们只是朋友。”

季临渊点点头,收回审度王锦艺的视线,看着车前方,没再说什么。

他眼神莫测,宋羡鱼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那我先走了,季先生再见。”宋羡鱼语气很恭敬,说完,朝王锦艺走过去。

季临渊看着女孩上了男孩的摩托离去,点了根烟,靠着驾驶座抽着,烟雾缭绕,朦胧了他的棱角分明的轮廓。

漆黑的天幕上挂着一轮弯月。

摩托在宽阔的街道上驰骋。

走出很远,宋羡鱼回头看了眼时光倾城的位置,抿了抿唇,心底涌出一股奇怪的情绪。

等红灯时,前方传来王锦艺的声音,“那个人谁呀?”

刚开始他以为又是哪个见色起意的土豪,走近时发现宋羡鱼和车内的人说话带着笑,不是那种牵强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

宋羡鱼如实回答:“季临渊。”

王锦艺转头,满眼不可思议,“季临渊?vinci集团的老总?”

vinci集团老总季临渊的名号,比当红的影帝影后更加响亮。

宋羡鱼点点头。

“你怎么会认识他?”王锦艺紧紧盯着宋羡鱼的脸,眼含迫切。

宋羡鱼垂眉敛目,唇瓣微微抿着。

王锦艺见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收回目光,正好绿灯亮了,他启动摩托。

一路无话。

到了宋家大门外,宋羡鱼下车准备摘了头盔,王锦艺开口:“他……是不是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

一个有钱的老板,开车拦下一个陌生女孩,除了是看上了那女孩,还能为什么?

况且,宋羡鱼的长相,很符合那些有钱老板们的口味,风情,又不失清纯。

宋羡鱼摘头盔的动作一顿,旋即恢复如常,浅笑:“没有。”

------题外话------

季大叔被拒绝了,某瑶蓝瘦香菇。

未婚妻什么的,都是浮云,小可爱们不要怕。

走过路过,不要忘了收藏,爱你们

008:谁让你嘴皮子没别人利索(小修)

宋羡鱼摘头盔的动作一顿,旋即恢复如常,浅笑:“没有。”

说完,她把头盔递给王锦艺,然后往旁边站了站,“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慢点。”

门灯昏暗的光线笼在她身上,给她奶白色的肌肤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发丝扬起的弧度是那样风情迷人。

王锦艺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在她的微笑下,什么都没说,留下一句“早点睡,有事给我打电话”,然后骑着摩托离开。

盛夏的夜晚,虫鸣声声。

别墅灯火通明,宋羡鱼边走向洋房,边回味王锦艺的话。

季临渊究竟是带着什么目的接近她,她揣摩不明白,只是他的眼神并非男人看女人的那种。

宋羡鱼刚走到洋房门口,佣人推门出来,“二小姐,老夫人和二夫人、夏萌小姐来了,说找你有点事,等你好久了,夏萌小姐一直哭,老夫人很生气。”

宋夏萌找上门来,宋羡鱼不意外,派对上宋夏萌吃了亏,她早料到宋夏萌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没想到宋夏萌会搬出老夫人。

客厅里。

宋老夫人沉着脸坐在沙发区,宋夏萌伏在母亲祁宁玉怀里啜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宋羡鱼一进来,就听见杨珍善解人意的声音,“弟妹别生气,小鱼不是会挑事的孩子,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杨珍的话听起来像安抚,祁宁玉却炸毛了,“你什么意思?小鱼不会挑事,夏萌就会挑事?能有什么误会?她不就是嫉妒夏萌和罗小姐关系好,故意使坏!”

宋羡鱼对祁宁玉的话恍若未闻,径直走到宋老夫人跟前,跟几位长辈一一问好,礼貌十分到位。

宋老夫人掀起眼皮看了宋羡鱼一眼,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直接道:“道歉!”

“妈,事情还没弄清楚,我们应该先听一听小鱼怎么说。”宋子明了解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绝不会主动惹事。

宋老夫人冷冷一哼,“你的意思是,我是非不分?”

宋子明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羡鱼坦然面对宋老夫人的漠视,低眉顺眼的样子瞧着十分乖巧,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温顺。

“如果是我做错了,我自然会听奶奶教诲,向堂姐赔礼道歉,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还请奶奶说明。”

宋老夫人还没开口,宋夏萌抢先说:“你故意在含羞的生日派对上泼我酒,让我出丑,害我被含羞赶出派对,丢尽了颜面!”

宋夏萌眼底划过恨意,“我好不容易才与含羞成为朋友,她已经答应会让他爸爸多与华泰合作,就这么被宋羡鱼破坏了……”

宋老夫人一向重视宋家企业的发展,宋夏萌的话音一落,宋老夫人看向宋羡鱼的眼神变得凌厉。

“子明,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我宋家决不能有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存在,今天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她离开宋家,要么你以后就待在家里,好好想想怎么教育好她,公司的事交给子均处理!”

“妈……”宋子明苦笑。

宋老夫人一向偏心宋子均,他早料到老人家大晚上这么兴师动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杨珍脸色微变。

宋羡鱼这个狐狸精,就是个祸害!

祁宁玉和宋夏萌脸上喜色难掩。

“奶奶,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宋羡鱼慢条斯理开口:“过几天就是您的七十寿诞,倘若有人在寿宴上泼堂姐一杯酒,您会把堂姐赶出寿宴吗?”

“你当我老糊涂了吗?欺负到我宋家人头上,我会要她好看!”宋老夫人极其爱面子,断不会让人欺负到头上来。

只是,她这话刚说完,老脸猛然一变。

就连祁宁玉和宋夏萌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宋羡鱼笑容加深,“奶奶您说了,有人敢欺负您的家人,您就要谁好看,那么罗小姐呢?堂姐是罗小姐的好朋友,而我,只是一个包厢服务员,我在罗小姐的生日派对上拿酒泼了她的好朋友,她不但不找我算账,反而把她的好朋友赶走,这是什么逻辑?”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只能有两种可能,一,罗小姐脑子有问题;二,罗小姐其实很讨厌那位朋友,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赶走了。”

宋羡鱼直直看向宋夏萌,“堂姐,你觉得是哪一种?”

宋老夫人老脸调色盘一样精彩,看宋羡鱼的眼神越发不喜。

她了解宋夏萌什么性格,也知道事情未必就是宋夏萌哭诉的那样,她不过是想借机逼宋子明交出公司,没想到宋羡鱼这么伶牙俐齿,把她都给饶了进去。

“你胡说!”宋夏萌脸色难看,拉着宋老夫人的手语无伦次,“奶奶,我没有说谎,真的是宋羡鱼拿酒泼我,含羞觉得我丢了她的脸,把我赶出来,奶奶你相信我……”

“堂姐,事情如何,当时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明明是你用酒泼我,罗小姐觉得你没素质没教养,才把你赶出来……”

“你胡说!”宋夏萌急急打断宋羡鱼的话,“明明是你泼我!奶奶,你要相信我……”

“到底是谁胡说,奶奶一向善辩是非,肯定会有个公允的判断。”宋羡鱼这话一说,宋老夫人想偏帮宋夏萌都不行了。

老太太活了七十年,最看重一张脸面,就连逼宋子明交出公司这件事,都一直想找个合理的借口,以免被人诟病。

况且,宋羡鱼与宋夏萌的话孰是孰非,明眼人一目了然。

“奶奶……”宋夏萌还想说什么。

“你住口!”宋老夫人瞪了眼宋夏萌,然后云淡风轻道:“既然是个误会,那便罢了,小鱼以后出门在外,言行举止都注意着点,别忘了你代表的是宋家的颜面。”

宋羡鱼垂眉敛目:“是,奶奶。”

宋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就走。

见宋老夫人走了,祁宁玉虽心有不甘,也不好再闹,哼了一声,拉着宋夏萌就要走。

“弟妹。”宋子明喊住祁宁玉,“你气势汹汹来找小鱼要公道,现在真相大白了,是不是该你给小鱼一个公道?”

不给祁宁玉反驳的机会,他语含威胁:“否则,我看子均也该管教好女儿再去公司。”

宋老夫人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脚步声却加重了许多,怒意明显。

祁宁玉见宋老夫人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暗暗咬牙,“夏萌,道歉。”

宋夏萌不敢相信地看着母亲,“妈……”

祁宁玉加大音量,“谁让你嘴皮子没别人利索,道歉!”

宋夏萌眼里蓄上泪水,心底满是屈辱和恨意,极不情愿地冲宋羡鱼说了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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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已修改

009:过马路还能心不在焉?(大修)

宋夏萌眼里蓄上泪水,心底满是屈辱和恨意,极不情愿地冲宋羡鱼说了声:“对不起。”

宋羡鱼没有去落井下石,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祁宁玉看了宋羡鱼一眼,语气讥讽:“不过就是个娘不要父不详的野种,也值得你们这么护着,小珍,你可真是贤惠,把郁离的女儿当自己孩子养了这么多年,你是忘了当初大哥是怎么追求郁离的了?”

杨珍脸色一白。

宋子明脸色也不好看,“你闭嘴!”

祁宁玉反倒来劲了,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找回点场子,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说错了吗?宋羡鱼不是郁离未婚先孕生的?大哥你难道没有追到求过郁离?”说到这,祁宁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夸张地捂住嘴,故作不可思议地看向宋子明,“大哥,宋羡鱼该不会是你和郁离私生的……我就说嘛,这非亲非故的,你干嘛帮别人养孩子……”

“住口!”宋子明脸色阴沉,“看在子均的面上,我让你三分,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宋子明平时瞧着没脾气,发起狠来,也挺唬人。

祁宁玉缩了缩脖子,余光注意到杨珍颤抖的手,她眼底划过一抹快意,抬起下巴得意一笑:“夏萌,我们走!”

杨珍咬着牙维持表面的冷静,指甲早已抠进了掌心。

宋羡鱼惊讶,她从来不知道,宋子明认识她的亲生母亲,也是第一次知道,她的亲生母亲,叫郁离。

气氛因为祁宁玉的一番话,陷入极致的凝滞。

最后,宋子明先开了口:“小珍,你先回房,有话回头再说。”

杨珍眼泪滚下来,幽怨又隐忍地看了眼宋子明,转身回房,那一眼,叫宋子明心疼又愧疚。

客厅里只剩下宋羡鱼和宋子明。

宋羡鱼看着他。

她不是没想过,宋子明当初为什么捡她回家?为什么待她如亲生女儿?

原来,他认识她的亲生母亲。

宋子明坐在沙发里点了根烟,抽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宋羡鱼坐下。

“我和你母亲是高中同学,当时年少轻狂,追求过她,但我们的关系清清白白,我带你回宋家,一开始确实因为你是她的女儿,后来,我是真把你当自己的孩子。”

宋子明的言外之意,宋羡鱼并非他亲生。

宋羡鱼说不清自己是庆幸,还是失落,她似乎也明白杨珍为什么那么讨厌她。

丈夫旧"qing ren"的女儿,哪个女人都无法坦然面对吧?尤其还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沉默许久,宋羡鱼只轻轻点了点头。

宋子明有些诧异她的平静,忍不住主动问:“你不问问你母亲现在在哪儿吗?”

宋羡鱼轻轻一笑,“这重要吗?”

宋子明哑然。

这些年不告诉宋羡鱼他认识她母亲,就是担心她会向他要妈妈。

“爸,您回房哄哄妈吧,我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小鱼。”宋羡鱼踏上第一层台阶,身后传来宋子明温和的声音,“别胡思乱想,无论发生什么,爸爸绝对不会丢下你。”

宋羡鱼鼻梁发酸,喉咙哽了哽,她声线平稳地说:“谢谢。”

回到房间,刚反手带上门,她手机响了。

接听,手机里传出宋夏萌竭嘶底里的怒吼:“宋羡鱼!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宋羡鱼不等她说完,直接把手机扔在床上,同时把自己摔进被褥间。

脑海里萦萦绕绕都是七岁以前的记忆,她闭上眼睛,卷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七岁以前,她不叫宋羡鱼。

有记忆以来,母亲都叫她小杂种。

母亲高兴时,会笑着叫她小杂种,不高兴时,会一边打她,一边叫她小杂种。

那时候,她不知道小杂种是什么意思,每天只想着,怎么做才能让母亲多笑一笑,她怕极了母亲生气的样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七岁那年的冬天,有一天,母亲哭着回来,捉住她瘦弱的肩膀用力摇晃,撕心裂肺地哭嚎,“为什么她死了,你还活得好好的!该死的是你!”

她听不懂母亲的话,却感受到母亲的疯狂,吓得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即便这样,母亲还是在深夜,把她带到陌生的地方扔掉。

七岁的小女孩,拼了命地追母亲的车,不停地哭喊,“妈妈不要丢下我,我会听话,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可,无论她怎么呼喊,最后,深夜的街头,终究只剩她一人,寒风八面来,吹得她无处躲藏。

那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母亲是不爱她的。

……

次日,宋羡鱼醒来,枕畔晕了两团湿痕。

她抱膝凝视着蒙蒙亮的落地窗,在床上坐了一阵,下床收拾好自己,换衣服出门。

她沿着人行道一路往时光倾城跑,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得大汗淋漓,肺部生疼。

她想不明白,她的母亲,为什么那么厌恶她?

叱!

忽地,右边传来急促的刹车声,宋羡鱼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一只强有力的手扯着她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一辆轿车堪堪停在她刚才所站的位置,车主伸出头来一顿责骂。

宋羡鱼心跳飞快,耳朵贴着男人的胸膛,感觉到男人的肌肉坚硬又不失弹性,充满力量感,视线所及处,是一抹平整的深蓝色衬衫布料。

男人身上的气息很熟悉,不用看脸,她也知道是谁。

“过马路还能心不在焉?”季临渊严厉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

宋羡鱼抬头,对上季临渊凌厉的眼神,那里面的威严让她紧张,意识到季临渊还抱着她,搂在她腰上的手掌干燥温热,她脸颊泛起红晕。

挣扎了一下,她小声道:“季先生,我可以自己站着。”

季临渊放开她,看着她满头汗的样子,他剑眉拧了拧,“跑什么?一头汗。”

宋羡鱼又有那种被他当小辈对待的感觉,低头看向自己脚尖,“我赶着上班。”

季临渊抬手看了眼腕表,“赶时间也不能横冲直撞,这样很危险。”

他的语气有训斥的意思在里面,宋羡鱼莫名地不敢反驳他的话,低垂着脑袋。

肚子忽然发出饥饿的声响,她脑袋垂得更低了。

季临渊语气温和了点,“跟我来。”

宋羡鱼抬头,“去哪儿?”

“带你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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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已大修

010:刚刚在想谁?(超大修)

宋羡鱼本想拒绝,却在季临渊平静且不容反对的注视下,点了头。

她被季临渊带去一家门面相当气派的中式早餐店。

服务员把菜单递给季临渊,季临渊对宋羡鱼道:“想吃什么就点。”

服务员很有眼力见地把菜单送到宋羡鱼面前。

宋羡鱼翻了翻菜单,挑了相对便宜的点了一份早点和一碗粥。

季临渊补充了几份早点,他没看菜单,瞧那熟练的样子,应该是常来这里。

吃的时候,季临渊吃了不少,似乎也不是专程带宋羡鱼来吃的。

两人快吃完,程如玉走过来在季临渊身边坐下,他满眼笑意地看向宋羡鱼,“美女还记得我吗?”

宋羡鱼看了他片刻,“那天和萧爱去时光倾城,在包厢里见过程先生。”

“别叫得这么生疏,叫我程大哥就好。”程如玉一副和宋羡鱼很熟的样子。

宋羡鱼莞尔,没接他的热情。

季临渊放下筷子,“你来着做什么?”

“当然吃饭了,你能带美女过来吃早饭,我不能独身一人来吃个早饭?”程如玉笑得揶揄。

季临渊淡淡睨了他一眼,“在这胡言乱语,就能吃上饭了?”

程如玉表情一僵,讪讪地笑了笑,转头招来服务员,点好东西,又道:“我可真是来吃早饭的,一会有手术,不能让我空着肚子给病人做手术。”

宋羡鱼:“程先生是医生?”

程如玉对着宋羡鱼时,又是一脸灿烂的笑,从兜里掏出名片递过去,“京和医院外科,有需要随时call我。”

名片在半途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截走,季临渊随意地把名片握在掌中,起身,“先走了。”

宋羡鱼跟着起身。

“哎,怎么我一来你们就要走了?”程如玉笑,“再坐会儿呗。”

季临渊没理他。

程如玉手肘撑桌,托腮看着两人的背影。

出门时,季临渊主动帮宋羡鱼推开门,正好外面有人往里面挤,眼瞅着就要挤到宋羡鱼,季临渊搂住宋羡鱼的肩往自己怀里一带,牢牢将人护住。

程如玉狭长的眸中浮上一抹兴味。

他不确定季临渊是不是看上这个叫宋羡鱼的女孩,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个宋羡鱼,在季临渊心里有位置。

他了解季临渊,心冷硬得很,对不在意的人,从来不会施舍半分善意。

……

黑色添越平稳行驶在有些拥堵的马路上。

宋羡鱼坐在副驾驶,视线落到季临渊握住方向盘的手上,不禁想起那只手拍在她腹部的感觉,厚实又温暖。

心脏忽然跳得很快。

“到了。”季临渊的声音响起。

宋羡鱼慌忙收回视线,“谢谢季先生。”

她下车站在路边等他开车离开,视线总被他宽大的手吸引。

她突然觉得,如果被他那双手握住,一定会很踏实。

“小鱼,你发什么呆?”裴媛媛推了宋羡鱼一下。

今天包厢不忙,领班让大家大扫除。

宋羡鱼回神,继续手里的活。

“你今天怎么了?老是走神。”裴媛媛是个话痨,一时半刻都闲不下嘴,“是不是害相思病了?”

宋羡鱼心下莫名一跳,矢口否认:“别胡说,我没有。”

裴媛媛狐疑地看着她,“没有就没有,你紧张什么?一般这种事呢,越是积极否认,越是有猫腻,说说看,你刚刚在想谁?是不是今早送你来的那辆添越车主?”

宋羡鱼垂着密密长睫,微微用力咬唇。

她刚刚一直在想……季临渊那双手……

“媛媛……”宋羡鱼舔了下有点干的嘴唇,又清了清嗓子,“你说……一个人要是总想着另一个人的手,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人爱上那双手的主人了呗!”裴媛媛说得理所当然。

“不可能。”宋羡鱼再次矢口否认。

“怎么不可能?不喜欢那个人,想他的手干什么?变态啊?”

“……”宋羡鱼:“或许是因为……那双手给人的感觉很温暖踏实……”

“哪有手给人感觉温暖踏实的,就算温暖踏实,也是手的主人温暖踏实。”裴媛媛一边擦博古架,一边说得头头是道,“我问你,一个地痞流氓的手,能让你觉得温暖踏实吗?”

不等宋羡鱼回答,裴媛媛自己回道:“当然不能了,地痞流氓人不可靠,他的手再大再温暖,也不会让人觉得温暖踏实,这手给人的感觉啊,其实就是一个人给旁人的感觉。”

宋羡鱼想到季临渊一身西装的稳重模样,不禁失神。

裴媛媛笑得八卦兮兮,“想到谁了?是不是添越车主?”

宋羡鱼脸有些热,“不是。”

裴媛媛盯着她的脸,“不是你脸红什么?我看就是。”

宋羡鱼淡淡转移话题,“我去趟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她站在盥洗台前洗手,看见镜子里自己被化妆品修饰得白皙无暇的左脸,想起了季临渊送的消肿膏。

干净晶莹的指尖轻轻碰了下脸颊,她嘴边缓缓绽开一抹笑,带着点羞涩。

因为不忙,不到三点,宋羡鱼就下班了。

刚换下工作装,萧爱的电话进来,“小鱼,现在有空吗?”

宋羡鱼一边把工作装塞进包里准备带回去洗,一边问:“怎么了?”

萧爱声音蔫蔫的,“教我打王者荣耀吧。”

宋羡鱼一愣,“你不是最不喜欢玩游戏吗?怎么又想玩了?”

“思源哥哥说,将来他的女朋友一定要能在游戏里辅助他,还说绝对不会找个游戏白痴当女朋友,小鱼,你说我练到思源哥哥那个级别,需要多久?”

听萧爱说过,季思源酷爱玩游戏,也非常会玩,还创办了电竞俱乐部,拿过不少职业赛冠军,就时下比较火的王者荣耀职业联赛,季思源的uk电竞俱乐部也有所涉足。

结合一下萧爱是个游戏白痴的实际情况,宋羡鱼实话实说:“可能,要一辈子吧。”

萧爱哭了,这次是真哭,“小鱼,你一定要帮我……”

宋羡鱼无声一叹,季思源说的话,分明是在拒绝萧爱,“为了一个男人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值得吗?”

“等你遇到你很想要在一起的人,你就会明白,为了他,做什么都值得。”萧爱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你在家吗?我现在过去接你来我家,今晚跟我一起住,我一定要练成思源哥哥那么厉害!”

宋羡鱼听了萧爱的话,忽然想起季临渊来。

“我在时光倾城。”回神时,她如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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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改动很大,给小可爱们添麻烦了,抱歉

011:人是很好,就是命不好(微修)

萧爱到时光倾城时,宋羡鱼正好打完一局王者荣耀,帮王锦艺介绍给她的那位玩家上了一颗星。

听到胜利的音效,萧爱凑过来看见金灿灿的‘胜利’两个字,眼睛里冒起崇拜的小星星。

“小鱼,你太棒了,不但长得漂亮、学习好,连游戏都玩得这么棒,我要是你就好了。”

宋羡鱼收起手机,莞尔:“你要真是我,那你一定会想变成你。”

萧爱听不懂,搔了搔头问:“你说的什么意思?”

宋羡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是让我教你玩游戏?”

萧爱点头如捣蒜,“嗯嗯,我一定要成为王者的顶级玩家,这样思源哥哥就会喜欢我了。”

想法很天真,宋羡鱼摸了摸她的头发,没说什么。

……

这是宋羡鱼第一次去萧爱家里。

她以前觉得宋家的别墅已经够豪华舒适,进了萧家,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有钱人家的房子,光是占地面积,就是宋家望尘莫及的。

进了别墅大门,车子又前行了好几分钟,才在主楼门口的台阶前停下。

宋羡鱼闻着满鼻的花香跟在萧爱后面进了玄关,换好鞋,萧爱挽住她的胳膊走进客厅。

楼梯上正好下来三个人,萧爱直了直腰,笑得乖巧:“奶奶,姑姑,妈,你们要出门吗?”

“才一会没看着你,又跑哪儿去了?”其中穿淡紫色长裙的贵夫人语气颇为严厉,瞧着像萧爱口中严格的母亲。

果然,萧爱讪讪一笑,推出宋羡鱼这块挡箭牌,“我在学英语,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找来我同学,哦,对了,她叫宋羡鱼,跟我一个寝室的,英语特别棒,曾经发表过英文论文呢,我想让她今晚住在这,好好教教我。”

长辈对学习好的孩子都有好感,萧爱这么一说,三位长辈的视线都落到宋羡鱼身上。

女孩恬静地站在萧爱旁边,唇畔挽着浅笑,容貌清丽脱俗,眉眼间有一股独特的风情,嘴角的梨涡又让她多了几分小孩的天真可爱。

萧爱的母亲、余有韵脸色和善了一些,“小爱这孩子学习差,就麻烦宋同学好好教导她。”然后,转头对佣人说:“给小姐和宋同学榨两杯奶昔送到房里。”

宋羡鱼微微垂眸,嘴边的微笑恰到好处,不卑不亢道:“教导谈不上,小爱聪明,认真学肯定没问题,我不过是死记硬背比她多会了几个单词而已。”

她这话不矜不伐,教人听了很是顺耳,余有韵眼里多了几分喜欢,声音更温柔了一些,“小爱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上楼去吧,别站着了。”

萧爱好似得了特赦令,悄悄舒了一口气,拉着宋羡鱼就往楼上去。

“等一等。”萧爱的姑姑萧让眉忽然开口,“你叫,宋羡鱼?”

宋羡鱼转头,对上一双和婉的眸子,微微一愣,心底涌出一抹奇怪的感觉。

“今年多大了?”萧让眉又问。

宋羡鱼回神,如实回答:“二十。”

萧让眉和蔼地笑了一下,“跟小爱一般大。”

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也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她看着宋羡鱼,神情若有所失。

萧爱试探着问:“姑姑,没什么事……我们上楼了?”

萧让眉笑:“去吧。”

看着两个小辈上了楼,余有韵伸手在萧让眉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萧让眉收回视线,“没什么。”顿了下,“就是觉得小爱的这个同学很面善。”

余有韵笑了,扶着萧老夫人走到沙发区坐下,“能不面善么?我瞧着宋同学跟你是一个类型的美人儿,尤其是梨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比暖暖还要像你。”

‘暖暖’二字,让萧让眉脸色一变。

萧老夫人瞪了余有韵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余有韵尴尬又愧疚,“是我不会说话,姐姐别生气。”

萧让眉摇摇头,眼眶微湿。

萧老夫人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微微一叹,气氛一时有些悲伤。

楼上。

宋羡鱼随萧爱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似不经意地问:“你姑姑看起来人很好。”

萧爱正在下载王者荣耀app,随口回道:“人是很好,就是命不太好。”

宋羡鱼:“怎么说?”

“二十年前吧,姑姑怀孕时姑父跟秘书好上了,那秘书怀孕上门挑衅,气得姑姑差点流产,好不容易保住孩子,姑父也浪子回头把秘书给打发走了……”萧爱正说着,佣人送奶昔进来,萧爱端了一杯给宋羡鱼。

宋羡鱼握住冰凉的玻璃杯,笑道:“结局还算不错。”

萧爱咬住吸管吸了一口奶昔,撇着嘴摇摇头,“好什么呀,后来姑姑生了对龙凤胎,那只凤一出生就先天不足,一直疾病缠身,好不容易活到七岁,最后还是病死了,姑姑认定是当初受了姑父那秘书的气,才导致孩子先天体弱,这么多年一直恨着姑父,分居十几年了。”

宋羡鱼内心涌出一抹莫名的伤感。

萧爱姑姑的女儿不幸早夭,可这么多年一直有人为其牵肠挂肚。

她呢,身体健康,母亲却恨不得她去死。

“下载好了。”萧爱的声音拉回宋羡鱼的思绪,“现在怎么办?”

“选择微信或者qq登录,然后取个名字。”宋羡鱼有些心不在焉。

萧爱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兀自烦恼:“取什么名字呢?”想了半天,“就叫超爱思源哥哥好了!”

兴致勃勃取好名字,萧爱又问:“然后呢?”

宋羡鱼这才彻底回过神来,“你想玩什么职业?法师、射手、坦克、刺客,还是辅助?”

萧爱:“思源哥哥说,他的女朋友要能在游戏里辅助他。”

“那你就玩辅助。”

“哪个英雄比较容易玩?我不要太难的。”

“你先试试庄周,他血厚,不容易死。”

宋羡鱼给萧爱讲了下庄周的技能,又给她示范了一局,然后让她自己练习。

萧爱开局三分钟,死了两回,气得要扔手机,宋羡鱼看着她暴跳的模样,笑了笑,转头看向楼下的花园。

瞧见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宋羡鱼愣了一下。

她认出来花园里坐在树荫下的人,是萧爱的姑姑。

萧让眉似乎是有所感应,转头看过来,对上宋羡鱼的视线,也微微一愣。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012:遇到季临渊的频率有点高

“哎呀!输了……”萧爱沮丧地放下手机,端起奶昔用力吸一口,转头瞧见宋羡鱼望着楼下,凑过去,顺着她的视线看见萧让眉。

“我姑姑是不是长得特别美?”萧爱咬着吸管,朝萧让眉挥了挥手,对宋羡鱼说:“听说当年姑姑可是京城上流圈子出了名的美人,求娶的人踏破萧家门槛。”

花园里,有人过去和萧让眉说话。

宋羡鱼收回目光,“是很美。”

萧爱翘着下巴,与有荣焉:“必须的。”

默了一下,她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盯着宋羡鱼的脸仔细瞧,“说实话,你跟我姑姑长得还挺像,尤其是这梨涡……”

她的话没说完,宋羡鱼手机铃声响了。

萧爱悻悻地闭上嘴,看着宋羡鱼掏出手机接电话。

是杨珍打来的。

“晚上六点,京城大饭店,别迟到。”

说完,那边就挂了。

宋羡鱼这才想起来宋子明计划好今晚在京城大饭店与季临渊偶遇,感谢他对华泰项目的投资。

看了下时间,已经五点半。

她起身,把手机塞进包里,“我忘了晚上有饭局,先走了。”

“啊?那你吃完饭还能来吗?”萧爱听到了宋羡鱼电话里的声音,噘着嘴,“我还没学会怎么玩王者呢。”

宋羡鱼微笑,“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来。”

“我让司机送你。”萧爱跟着宋羡鱼下楼,在缓步台遇到上楼的萧让眉。

萧让眉想看自己侄女,视线却先落到侄女旁边的同学身上,“英语学完了?”

萧爱笑得心虚,“没呢,不过小鱼有事,要回去了。”

萧让眉微微点头,“让司机送送人家,帮你补课不容易。”

萧爱圈住宋羡鱼的手臂,“当然。”

宋羡鱼对上萧让眉的视线,“谢谢萧夫人。”

萧让眉微微一笑,拾阶继续上楼,每一个动作都十分优雅,透着贵气。

下楼,萧爱吩咐佣人准备车,然后拉着宋羡鱼出去等车,很快,一辆黑色suv开过来,萧爱上前就打开后车门。

司机从驾驶室下来,“小姐,这车是季总的……”

“呃?”萧爱绕到车子前头一看,果然不是萧家常用车的牌子,“季四哥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司机回:“下午一点左右,跟萧总一块过来的。”

司机嘴里的萧总,是萧爱的三堂哥萧砚。

正说着,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伴着男人的说话声。

萧爱转头,看见走过来的两个男人,并拢随意分开的腿,站姿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语气讨好:“三哥,季四哥,你们要出门啊?”

这时,另一辆黑色suv开过来,萧砚看了一眼车,开口的声音冰冷,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你也要出门?”

萧爱摇头,“小鱼要去京城大饭店,我让司机送她呢。”

季临渊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夹着烟,深邃的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宋羡鱼身上。

女孩穿着普通,纯白的棉t恤、破洞牛仔短裤、白色板鞋,站在一身名牌的萧爱旁边显得过于素淡,那双奶白笔直的细腿却让这份素淡,变得诱人。

宋羡鱼低着头,垂在腿侧的手一下一下捋着短裤毛边的线。

忽然发现,这几天遇到季临渊的频率有点高。

早上刚一起吃了早饭,下午又碰见面。

“临渊一会不正要去京城大饭店,顺道把小爱同学捎上。”萧砚抽了口烟,提议。

萧爱赞同这个提议,“可以吗?季四哥?”

季临渊不动声色转开视线,“可以。”

话落,他把烟头踩灭在脚边,走下台阶,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宋羡鱼看了眼他握住车门把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快上车,我明天再找你。”萧爱催促。

宋羡鱼微微一笑,“好。”

车子很快驶离萧家大院。

季临渊开车很稳,不管是启动还是刹车,都不会让人产生眩晕感。

宋羡鱼余光里是他专注开车的稳重样。

忽地有手机震动声响起。

宋羡鱼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车窗外。

耳边,响起季临渊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异常撩人,“什么事?”

顿了片刻,他又说:“你先约t游那边的人出来谈,该怎么说,你自己掂量,明天我过去一趟。”

简单一句话,宋羡鱼从中听出了运筹帷幄的笃定和气魄。

等他收了线,宋羡鱼说:“我记得王者荣耀是t游公司推出的手游,你跟他们公司有合作?”

这话,有点没话找话说的嫌疑。

季临渊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不算敷衍,却也听得出来对宋羡鱼的问题不感兴趣。

宋羡鱼垂眸,她和季临渊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聊不到一块也正常。

沉默片刻,季临渊主动开腔:“脸上的伤好点了吗?”

宋羡鱼转头看着他,美眸微亮,抬手摸了摸脸颊,举动透着小女孩的心性,“好了很多,谢谢你的消肿膏。”

“以后走路注意点。”季临渊道。

宋羡鱼愣了一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正要问,她手机响了。

还是杨珍打来的。

宋羡鱼看了眼季临渊,接通电话时,把手机声音调小了点。

“到了吗?”杨珍声音冷漠,“我请了薛夫人和薛少过来,一会你说话仔细着点,别给子明丢脸。”

“好,我马上到。”

听到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宋羡鱼抿了抿唇。

杨珍还没放弃攀上薛家的念头。

到了时光倾城,车子刚停稳,邵允走过来拉开驾驶室的门,“丁总和薛书记他们已经到了,都在等您……”

看见从副驾驶下来的宋羡鱼,邵允嘴里的话明显一滞。

宋羡鱼笑容得体,知道他们有要事要忙,识趣道:“谢谢季先生带我过来,我不打扰了。”

季临渊点点头,跟邵允率先走进大门。

宋羡鱼刻意落后几步,无所顾忌地凝视季临渊的背影。

男人身高腿长,肩膀宽厚,衬衫西裤十分合体,更衬得他挺拔高大,他接过邵允递过来的资料,翻开的瞬间,电梯门开,他一步迈进去,转身,低头看文件,专注的神情,有股别样的魅力。

似是察觉到宋羡鱼的目光,电梯门合严的瞬间,他抬眼看过来。

猝不及防一个对视,让宋羡鱼心口重重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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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章009章010章011章,我回头看了一下发现有些地方写得不满意,就修改了一下。

008章小修,只删除了些我认为累赘的句子,简化了一下,大致剧情还是原来那样。

009章大修,把原本的一章缩减成半章,剩下的半章写了季大叔。

010章超大修,与原本完全不一样,写了季大叔带我鱼去吃早餐,虽剧情有所改变,但最终还是写到我鱼去萧爱家里。

011章微修,就改了一两个句子,基本可以算作没修。

009章和010章小可爱最好重新下载看一下,给你们添麻烦了,很抱歉。

某瑶爱你们。

013:VINCI的那位季总不好搞(维修)

季临渊的眼神犹如深渊,似乎能洞察人间一切俗事,明明和他相隔了十几米,宋羡鱼却有种被他近距离凝视的错觉,不由得心慌意乱。

电梯门最终合严,把季临渊深沉的视线拦在了门后。

宋羡鱼按住过快的心跳。

宋子明的包厢在二楼。

宋羡鱼刚出电梯,就看见在外面守株待兔的杨珍,“妈。”

杨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有话跟你说。”

宋羡鱼跟着杨珍来到僻静处。

“这十几年来,子明待你如亲生女儿,你应该不想看他家庭不睦吧?”杨珍双臂抱胸,盛气凌人。

宋羡鱼看着她,心里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不过还是问了句:“所以?”

“我请薛夫人和薛少过来,一呢,是因为薛少喜欢你,我很看好这门亲事,二呢,季临渊今晚应酬的人有薛书记,有薛夫人在,搭上季临渊的几率更大一点,如果你不配合,让子明知道我逼你和薛少在一起,他一定会生我的气,到时候难免要吵架。”

杨珍说到这,表情有点扭曲,“老夫人一直想找借口让子明把公司交出去,我们若是吵架,她一定会抓住而这个当做借口,子明在华泰倾注了半辈子的心血,你难道要害得他失去这一切?”

“该怎么做,你自己考虑清楚。”

杨珍说完最后一句,转身就走,片刻都不愿多待。

宋羡鱼站在原地,眼前浮现十多年前见到宋子明的一幕,那个衣着有品的干净叔叔,脱下大衣轻轻地包裹住脏兮兮的她,抱着她流泪说:“别害怕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爸爸。”

她至今都记得那个拥抱,是无法言说的温暖。

杨珍在包厢门口等她,看见她乖乖过来,冷漠刻薄的眼底划过一抹讥笑。

下一瞬,包厢门开,杨珍像京剧变脸似的,脸色一变,眼角眉梢都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笑意。

“薛夫人已经到了,实在抱歉,有事耽搁了一会。”杨珍语气客气。

“无妨,我们也刚坐下。”薛夫人穿着端庄优雅,笑得和善,眉眼间的优越感,无形中拉开与旁人的距离。

杨珍亲昵地拉着宋羡鱼的手,“这是我女儿宋羡鱼,小鱼,过来给薛夫人瞧瞧。”

包厢里,宋子明、宋初见、薛夫人以及薛康分散开围着圆桌坐。

宋羡鱼在杨珍身边,像个听话懂事的乖女儿,“薛夫人。”

薛夫人看宋羡鱼的眼神隐含审度和挑剔。

这就是她儿子心心念念的心上人?长得还算可以,就是出身低了点,小商人的女儿,上不得台面。

不过,只要她儿子喜欢就好,其他的没所谓,以后娶回家多花点心思教导就好了。

薛夫人心有不屑,面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笑眯眯地夸道:“真是个大美人。”

薛康的视线则从宋羡鱼一出现,就黏在了她身上。

那晚季临渊对宋羡鱼明显维护,季家的势力薛家惹不起,他虽混,还没到不自量力的地步。

只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让人心痒难耐。

又有杨珍作保,季临渊与宋羡鱼没有任何关系,并保证一定会让宋羡鱼心甘情愿嫁给他。

只要宋羡鱼心甘情愿,季临渊权势再大,也管不到这男女情事上来。

薛康想到这,眼神越发露骨。

杨珍注意到薛康恨不得立刻吃了宋羡鱼的眼神,嘴边笑意深了许多,吩咐完服务员上菜,拎起放在柜子上的红酒盒,送到薛夫人面前打开,“这是我一朋友送的,说是珍藏版,我也不懂,听闻薛夫人对红酒颇有研究,不如就借花献佛,让懂的人来拥有它。”

薛夫人看见那瓶红酒,双眼微微一亮。

去年她在保利拍卖会上见过,1985年的里奇堡干红葡萄酒,底价十万美金,最后被一位私人藏家十五万美金拍走。

薛家有权,所以不缺钱,只是当时风声紧,她不敢花十几万美金去买一瓶酒,错过了之后惋惜了好久。

薛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眼皮微垂,似乎对这瓶红酒并不上心,“这不合适,无缘无故的,我怎么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杨珍是个人精,怎会不知道她的意思,笑道:“怎么会无缘无故,将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互相送点东西,别人就算知道也说不出什么。”

宋子明眉头微皱,杨珍的表现跟她对他说的有些不一样。

他侧头去看宋羡鱼,后者双手捧着茶杯,低头一口一口嘬着喝,表情淡淡,似是没听见杨珍的话。

薛夫人假意推辞了一番,最后‘无奈’地收下了,脸上的笑也真了许多,杨珍跟她聊了一阵,把话题绕到薛书记身上,“上头又有新政策了,薛书记最近很忙吧?”

“可不是。”薛夫人心情不错,话也多起来,“每天起早贪黑,什么事都得亲自过问,就怕出一点差池,这不,一周前就说好今晚去我妈家里吃晚饭的,结果,现在正在楼上跟几位企业老总谈事情。”

杨珍笑:“做生意的都怕当官的,薛书记谈起事情来也得心应手。”

薛夫人摇头,“不尽然,别人都好搞定,就是vinci集团的那位季总,不好搞,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话,薛洋每次跟季临渊谈事的前一晚,都失眠,没少被我笑话。”

“季临渊也来了?”杨珍故作惊讶,“上次子明负责的项目出了点纰漏,资金链短缺,幸好他投资了一笔钱,才让子明化险为夷,子明一直想当面感谢他,却苦于没有机会,他可是大忙人,不是谁想见就能见。”

薛夫人当了几十年官太太,什么狐狸没见过,当即就听出杨珍的话外音,看了眼那瓶昂贵的红酒,她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一会等他们谈完了事,我给薛洋打个电话,让他给你们和季临渊搭个线。”

杨珍惊喜,“这怎么好意思?会不会给薛书记添麻烦?”

薛夫人笑:“麻烦什么,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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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有修改,某瑶每天都对自己写的不满意……

014:他受惯了奉承讨好

薛夫人笑:“麻烦什么,都是一家人。”

杨珍和她你来我往,俨然是打算结亲的态度。

宋羡鱼放下茶杯,没看任何人,伸手把转盘上一盘酱猪耳朵转到自己面前,没用筷子,两指捏起一块,后面三根手指翘得高高的,微微抬起下巴,舌尖一伸,把猪耳朵吃进嘴里。

吃相娇气优雅,看在薛康眼里赏心悦目。

但看在薛夫人眼里却是没教养。

她皱了皱眉,嘴边的笑也淡了。

“我有点饿了。”不等杨珍发作,宋羡鱼笑容无辜又天真地说:“我最喜欢吃猪耳朵了,对皮肤好,养颜呢,还有鸡翅,我也很喜欢……”

说着,她把鸡翅转到自己面前,伸手就拿,却被烫到了,缩着手喊疼,毫无家教。

薛夫人眼睛里的笑彻底消失,嘴角只剩下公式化的弧度。

杨珍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转头贤惠地吩咐服务员帮宋羡鱼的筷子换成刀叉,又向薛夫人解释,“小鱼以前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习惯用洋人的那套吃饭工具,今天是我疏忽,教薛夫人见笑了。”

薛夫人笑了笑,端起茶杯喝茶,没说话。

宋子明瞧见这一幕,心下有了计较,正好服务员上完菜,他举起酒杯转移话题:“今日薛夫人肯赏脸,是我的荣幸,待会季总的事就麻烦薛夫人了,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薛夫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必这么客气,我跟宋夫人很投缘。”

她没再说什么一家人的话。

杨珍快把身前的桌布撕烂,强撑着笑容跟薛夫人聊天,又有宋初见在一旁帮衬,气氛渐渐回暖。

宋羡鱼吃了一会,擦擦嘴,掏出手机旁若无人地玩起王者荣耀来,游戏声音不大,却也够包厢里所有人听见。

“你还喜欢玩游戏?”薛康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

宋羡鱼让了让,避开薛康的气息包围,“当然了,我最喜欢玩游戏了,各种游戏我都会玩,你会吗?”

薛康夜场都玩不过来,哪儿有时间玩游戏。

宋羡鱼嗤笑,“连游戏都不会玩。”

在长辈眼里,游戏一向与玩物丧志相关联。

而且宋羡鱼音量不低,语气不屑,薛夫人听见了,心底非常不高兴。

薛康还想说什么,宋羡鱼手机有电话进来,她起身,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出了包厢。

电话是王锦艺打来的,“小鱼,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老姨在景家当保姆,还记得吗?我刚才听她说,景家三房的二小姐要和季临渊订婚了,他现在算是有妇之夫……”

宋羡鱼站在走廊窗口,热风吹在冰冷的肌肤上,很是舒服。

她指甲在窗台上画着圈,似是百无聊赖,又似借着小动作排解情绪,“他们订婚就订婚,告诉我做什么?我又没资格去参加他们的订婚宴。”

王锦艺沉默了一下,说:“你离他远一点,他是集团老总,有钱有权,又三十好几,必定阅女无数,你很单纯,我担心你……”

宋羡鱼轻笑,“小艺,我还没好到是个男人就喜欢的程度。”

王锦艺:“……”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这通电话,不然我要被闷死了。”

宋羡鱼转身背靠着墙壁,语调轻快地和王锦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主动挂了电话回包厢。

虽然早有准备,可在看见包厢里多出来的季临渊,她还是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心房里涌出一

股陌生的情绪,横冲直撞,让她心跳的频率变得很奇怪。

包厢里在谈着正事,气氛严肃,她的到来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季临渊夹着烟,视线朝她淡淡一瞥。

宋羡鱼对烟味十分敏感,觉得呛人得厉害,此时却一点烟味都闻不到,所有的感官都只剩季临渊偶尔响起的醇厚嗓音。

他语句很精炼,往往一针见血。

宋羡鱼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说话能一语道破天机的人,往往情智双高、涉猎广、思想深。

涉猎广……

宋羡鱼又联想到王锦艺的‘阅女无数’。

抬眸朝季临渊看过去,正巧看见薛洋给他点烟的一幕,季临渊表情坦然,似是受惯了这样的讨好奉承。

季临渊的手机忽然振动。

他说了声‘抱歉,接个电话’,然后走出包厢。

宋羡鱼的手机恰巧也响起了铃声,她捏着手机走出包厢,是萧爱的电话,问她吃没吃完饭,想让她陪玩游戏。

“还没回去,等回去微信找你。”宋羡鱼倚着墙,回得漫不经心。

不远处,季临渊一边抽烟一边接电话,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薄唇吐出一口烟雾,说道:“明天没时间,要去趟深圳。”

“回程时间待定……你和他们去……嗯,就这样。”

在季临渊看过来的时候,宋羡鱼挂了电话,转身回包厢。

九点半,该谈的事都谈完了,宋子明客客气气地把季临渊和薛洋一家送上车。

人一走,杨珍的脸色就变了。

回去的路上,杨珍坐在副驾驶,终究是没忍住开口训道:“今天怎么回事,做那样没教养的事,薛夫人不知道在心里怎么想我们宋家。”

宋羡鱼正给萧爱发消息,听了这话什么都没解释。

“行了,这么晚了,孩子也累了。”宋子明边开车边道:“相亲嘛,就是要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对方,你也是,孩子们刚第一次见面,你就跟薛夫人一家人相称,孩子难免有逆反情绪。”

杨珍最听不得宋子明帮宋羡鱼说话,心里冒火,张嘴想说话,宋羡鱼却抢先开口,“爸,您别怪妈,妈也是为了我好,薛家有权有势,我能跟薛康相亲是高攀了,我就是有些害怕那位薛夫人,看着和善,其实距离感很强,这样的人不好相处。”

这样的解释很勉强,却也不是不能说通。

因为害怕,所以不想跟薛夫人有长期相处的机会,用这样的方式让薛夫人不喜欢她,薛夫人不喜欢她,这相亲肯定就是失败的。

宋子明笑笑,“你呀,从小就机灵,这样也好,我看那薛康的眼神不太正。”

宋羡鱼开心地道:“谢谢爸的理解,您不生气就好。”

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把杨珍气得够呛,又不好当着宋子明的面发作,忍得实在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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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

013章,某瑶最终是看不惯,做了些修改,小可爱记得回头看看……

鞠躬,抱歉

015:他在上海,你知道吧?

回到家,宋羡鱼陪萧爱玩了几局王者,然后洗漱睡下。

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嗓子干痒得厉害,她下楼倒水喝,下了楼,发现杨珍也在。

宋羡鱼看见她手里的水杯,笑了笑,“妈,你也下来喝水?”

杨珍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冷声道:“我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是不是?”

宋羡鱼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抿了抿唇上沾到的水渍,“我听不懂妈的话。”

“听不懂?”杨珍讥讽:“你多能耐,多机灵,一顿饭下来不动声色把薛夫人得罪了个彻底!”

“相亲嘛,自然是要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对方。”宋羡鱼搬出宋子明的话,说话间,她喝完一杯水,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不急不缓道:“而且妈,我可没有把你的话当耳旁风,你说了,不能被爸知道你逼我跟薛康在一起,现在爸不是没知道么?”

被自己的话堵住,杨珍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恨恨地瞪了宋羡鱼许久,啐道:“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宋羡鱼也不恼,嘴角笑容始终美好,“妈,真心换真心。”

说完,她不理会杨珍变了的脸色,转身打算上楼回房。

看见站在缓步台往下看的宋初见,宋羡鱼愣了下,旋即恢复如常,拾阶而上,与宋初见打了声招呼,不做停留地回了房间。

楼下。

宋初见不赞同地对杨珍道:“她住在这不过是多一副碗筷,你又何必去惹她?最后给自己添堵,你又不是她亲妈,她的婚事你操什么心。”

宋初见的语气,不是杨珍的刻薄尖酸,而是一种不在意,宋羡鱼在她眼里,和那只萨摩没有区别,根本不值得花心思去对付。

“你不懂。”杨珍对着宋初见,脸色缓和了很多,“你现在的工作没有个强硬的靠山很难爬上去,我这不是……”

“妈,我不需要靠山,我自己能行,你别再做这些,回头弄得你和爸关系不好,得不偿失,你以后啊,就把她当阿u,别老跟她置气,回头气坏了自己,我要心疼的。”

杨珍笑起来,刮了下女儿的鼻尖,“你呀,就是会说话。”

之后的几天,杨珍对宋羡鱼果然变了态度,不闻不问,看见当没看见,宋羡鱼对此倒是乐见。

这天下午,临下班,天忽然暗下来,紧接着一场大雨泼下。

宋羡鱼安静地干着活,耳边全是同事的抱怨声。

裴媛媛见她一点也不着急,不由得问道:“下这么大的雨,一会家都没法回,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宋羡鱼利落地把红色餐巾折成花,插进玻璃杯里,嘴角梨涡浅浅,“如果着急这雨就能不下,那我会着急。”

裴媛媛:“……”忽而想到什么,她笑,“你是有车来接,所以不担心吧?”

宋羡鱼也笑,“是啊,还是价值好几亿的豪车。”

裴媛媛两眼放光,“什么车?这么值钱!”

宋羡鱼:“地铁。”

裴媛媛:“……”

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下班,雨已经停了。

王锦艺的电话打进来时,宋羡鱼正踩着积水往地铁站走。

“下班了吗?我这有几张比赛的门票,送你一张。”

宋羡鱼随手揪了片叶子放在指尖把玩,闻言用玩笑的口吻道:“我这么穷,还得上班赚钱呢,不过我会看直播给你加油。”

王锦艺声音难掩失望,“要是有你在,我说不准要超常发挥。”

宋羡鱼沉默一下,“抱歉。”顿了顿,她又道:“上海比这边热,注意防暑。”

挂了电话,她步子缓了缓。

说到赚钱,再开学就是大三了,卡里面的四位数跟本不够她的学费……

“小鱼。”正想着,一辆车在她身侧停下,后座的林逾静探出车窗,“你这是要去哪儿?带你一程。”

宋羡鱼想拒绝,林逾静直接下车,站在车门边等她,“过来上车。”

“……”宋羡鱼拒绝的话终究没说出来。

开车的是位陌生的男士。

“这位是王诺,临渊的专职司机,现在临渊不在,他暂归我用。”林逾静玩笑着解释,字里行间都流露着和季临渊关系很好的讯息,然后她问:“对了,你去哪儿?回家吗?”

宋羡鱼回:“嗯,回家。”

“先去明溪路。”林逾静跟王诺道。

宋羡鱼:“谢谢。”

林逾静:“不客气。”过了会儿,她似不经意地道:“临渊不在的这几天,可把我忙死了,他现在在上海,你知道的吧?”

宋羡鱼不明白林逾静为什么会认为她知道季临渊的行踪,而且,那晚在京城大饭店,她听见季临渊跟电话里的人说要去深圳……

“林秘书说笑了,我不知道。”

林逾静眼眸一闪,笑说:“我以为他会告诉你呢。”说完又轻飘飘地转移话题,“都说了叫我林姐就好,不必这么生疏,你应该上大学了吧?”

宋羡鱼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位林秘书态度有些奇怪,语句里似有试探。

“开学大三。”

“哪个学校的?”林逾静问。

“b大。”

“这个学校好,我当年想考的,只可惜差了几分,不过临渊考上了,被免学费录取,b大校长亲自打电话给他,专业随便他选,是不是很厉害?”

林逾静语气充满自豪,眼里也透着崇拜,似乎她嘴里那个被b大免学费录取的人是她最亲密的人。

宋羡鱼抿着唇笑,没有说话。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下,是萧爱打来的。

林逾静转头看向车外,宋羡鱼接起电话。

“小鱼,后天思源哥哥要比赛了,你有没有空啊?陪我去趟上海吧,我要给思源哥哥加油!”

宋羡鱼联想到了什么,“pkl春季赛总决赛?”

“是啊是啊,我向思源哥哥要了两张门票,有你陪我,我妈才会放心让我出门。”

宋羡鱼笑:“你妈就这么放心把你交给我?”

“当然了,谁让你学习好又是乖乖女,我妈恨不得你才是她亲生的。”

“……”宋羡鱼指甲一下一下抠包带的边缘,神情似有所思,过了一阵,才道:“我回头请假试试,如果能请出假来,就陪你去一趟。”

萧爱雀跃起来,“那你是答应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谢谢你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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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了,很抱歉……

016:大叔小娇妻CP

宋羡鱼没有请假,而是请接她班的同事帮她代班,她跟同事关系都挺不错,同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一天后,她早早起床,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萧爱的车马上过来。

宋子明知道她今天要跟同学去上海看比赛,吩咐佣人提前准备早餐,等宋羡鱼吃完,他有些不放心地叮嘱,“清凉油带了吗?上海那边这两天温度高得离谱。”

宋羡鱼笑容温暖:“带了。”

“你第一次去上海,不要单独乱走,别迷路了。”

“……”宋羡鱼耐心道:“现在都有导航,迷不了路,您放心吧。”

“我给你订了酒店,晚上记得把防盗链插好,外面不比家里……”宋子明越说越不放心,“要不让小李跟你一起过去。”

他嘴里的小李是家里的小女佣。

宋羡鱼无奈,“我跟同学一起去,她已经订好了机票酒店,我们会互相照应,而且我已经二十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当父母的,总会对子女有这样那样的不放心,宋子明道:“不是还差半个月才满二十么。”

宋羡鱼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道:“差半个月也是二十了,不说了,小爱来接我了,爸再见。”

“钱够用吗?”宋子明跟在后面喊。

宋羡鱼回头朝他挥了挥手,“够用,我走了。”

别墅门口,停着一辆红色轿车。

萧爱一看见宋羡鱼就帮她推开后座车门。

宋羡鱼坐进去,才发现开车的不是什么司机,而是萧爱的姑姑。

副驾驶还坐了一位二十七八的年轻女子。

“我姑姑,你见过的,这位是我姑姑的女儿,我表姐程玉词,表姐正好也要去机场,姑姑送她,顺路就捎上我们了。”

“你好。”程玉词态度很友好,端详了宋羡鱼两眼,对萧爱道:“听你念叨了两天,终于见着真人了,果然漂亮。”

萧爱挽住宋羡鱼的胳膊,“当然了,小鱼是我们b大全体男生的女神呢。”

宋羡鱼微笑着与萧让眉和程玉词打了招呼,嘴角弧度似有羞涩。

萧让眉从后视镜看见女孩娴静的模样,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

萧爱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她接通,说了几句,然后递给宋羡鱼,“我妈要跟你说话。”

宋羡鱼接过来,余有韵嘱托了几句,无非就是看好萧爱,别让她玩野了之类的。

宋羡鱼一一应下。

到了机场,萧爱拉着她与姑姑表姐挥别。

飞机七点十五分起飞,一阵超重的眩晕之后,飞机平稳飞行。

“本来我妈想让她秘书陪我去,那我能玩得痛快吗?幸好我聪明,想起你来了……”萧爱整个压在宋羡鱼削瘦的肩上,嘴巴不停:“一开始她还不放心,给我们班主任打电话打探你,班主任一向喜欢你,自然是说了不少好话,我妈这才同意让我跟你一起去……”

宋羡鱼垂下浓密长睫,语气羡艳,“你妈也是关心你。”

“我知道。”萧爱撅着嘴苦恼道:“就是有时候她关心得太过了,我压力山大。”

宋羡鱼笑:“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上海浦东机场。

萧爱刚把手机开机,有电话进来,看见来电显示,她几乎是蹦起来欢呼,“思源哥哥的电话!”

接完,她拉起宋羡鱼就往外跑,语气雀跃:“思源哥哥来接我了,今晚我们住思源哥哥隔壁!”

转弯时,萧爱不小心撞到了人。

“小爱?”对方认识萧爱,声音意外。

萧爱正准备道歉,听见声音抬头,也有些意外,“献献姐,好巧啊,你也来上海了啊?”

对方穿着淑"nv you"雅,长长的黑直发垂肩,头顶戴着款式简单的发箍,浑身散发着清新的美女气质。

也就……二十三四岁吧,右手拉着一只淡青色的行李箱。

听了萧爱的话,对方眼底划过一抹不自在,很快便掩饰下去,微笑回道:“我朋友在这出差,我来找他玩。”

萧爱笑得促狭,“是季四哥吧?”

这话,成功让对方脸红,对方却又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你来上海是为了看思源的比赛吗?我一会先去酒店,要不要一起走?”

说到季思源,萧爱顿时没了调侃的心思,急忙道:“思源哥哥在外面等我呢,不跟你说了献献姐,我今晚跟思源哥哥住一个酒店,先走了,拜拜。”

说着,萧爱已经拉着宋羡鱼继续往外跑。

宋羡鱼最后回头看了眼那位气质型美女,对方的身份她已然有所猜测。

看见季思源,萧爱抑制不住地激动,去酒店的路上一直缠着季思源说话,宋羡鱼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陌生街景,脑海里全是刚刚遇到的气质美女。

简单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位养尊处优的千金。

京城景家的千金呢,与季临渊门当户对。

季思源带两个女孩先吃了饭,然后送去酒店,片刻都没停留,就赶回去训练了。

酒店豪华套房。

萧爱歪在沙发里,语气很兴奋,“小鱼,你觉不觉得思源哥哥又变帅了?每次一看见他,我就忍不住小鹿乱撞,只可惜,他总说我小,不懂爱情,好像他很懂似的,不就比我大八岁么。”

说到后面,萧爱语气不满。

宋羡鱼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掌心托腮,姿势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你在机场撞到的女孩是谁呀?你们好像很熟。”

她的话题女与萧爱不一致,萧爱愣了一下,才跟上她的思路,“她呀?叫景献献,景家三房的二小姐,跟我一样,喜欢一个嫌自己小的男人,都追到上海来了。”

果真是王锦艺说的要和季临渊订婚的景家千金,抿了抿唇,宋羡鱼问:“她也喜欢比她大很多的男人?”

“是啊。”萧爱从来都是知无不言,她趴在沙发背上,下巴垫着手背,幽幽道:“我比她强点,思源哥哥只比我大了八岁,季四哥比献献姐大了十一岁呢,季、景两家早就有意联姻,季四哥一直没点头。”

宋羡鱼心跳忽地有些快,“我好像听说他们要订婚了……”

“你听谁说的?”萧爱道:“肯定是谣传,有次我亲耳听见季四哥跟景大哥说,献献姐还小,他们不合适,让景大哥帮着劝一劝献献姐别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这话,让宋羡鱼在半空沉浮了好几天的心,就这么落回了胸腔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她嘴角绽开一抹笑,梨涡深深,“他们出身相似,门当户对,倒也般配。”

“出身是相似,颜值上还有点差距。”萧爱语气淡淡的,转眸看见宋羡鱼的脸,她两眼微微亮了亮,语气也激动起来,“颜值上还是你跟季四哥更配一点,你们往一块那么一站,活脱脱大叔小娇妻cp,萌酥老夫的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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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季大叔身心干净……

小可爱们,举起你们的小手手,让我知道你们都在。

爱你们

017: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听完萧爱的话,宋羡鱼笑道:“你不去当媒婆真是可惜了。”

萧爱调整了下坐姿,捏了颗葡萄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季四哥的前未婚妻颜值也不行,季四哥长得好看,就颜值而言,我觉得至少得长你这样才配得上……”

宋羡鱼一愣,“前未婚妻?”

“嗯。”萧爱剥了根香蕉,咬了一口,声音含糊不清:“十一年前季家与程家联姻,季四哥的未婚妻是程家的大小姐程如晚,只可惜在他们订婚的前一天,程如晚和季四哥一块出了车祸,季四哥没事,程如晚却撞伤了脑袋,失智了。”

宋羡鱼:“失智?”

“就是丧失智力,变成了傻子,这么多年来一直住在疗养院。”萧爱如数家珍道:“季四哥这么多年没有娶妻,又不肯点头和景家联姻,我估计是为了她。”

一个三十好几岁的男人,有点感情经历再正常不过了,宋羡鱼却有些难以接受,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低头掏出手机,边拨号边道:“我有个朋友也来上海参加pkl总决赛,给他打个电话。”

“你朋友也参加比赛?也是uk的吗?”萧爱问,季思源创办的电竞俱乐部叫uk。

宋羡鱼点点头。

王锦艺是uk电竞王者荣耀分部的成员。

电话响了一会没被接通,宋羡鱼知道他可能在训练,没有再打。

萧爱早上起得早,在沙发上睡着了,宋羡鱼从卧室柜子里取出薄毯给她盖上,然后翻开带来的那本英文版《傲慢与偏见》,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起来。

这本书宋羡鱼读了三遍,很喜欢伊丽莎白与达西的爱情。

那个傲慢的男人在溢满雾气的晨曦中走来,用最卑微的姿态求她爱他。

宋羡鱼觉得这一幕,甚是美好。

萧爱一觉睡到五点多才醒来。

睁开眸子的第一眼,看到的是阳台上那个浑身洒满夕阳的女孩,细碎的金色阳光模糊了她曼妙的轮廓,她的肌肤折射出水晶般剔透的光泽。

萧爱一时有些看呆。

一直知道宋羡鱼很美,可此时,她美得像误落凡尘的精灵。

“电话响了。”宋羡鱼提醒萧爱。

萧爱回神,看了眼手机,注意力顿时从宋羡鱼身上转开,“思源哥哥,你训练结束了吗?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吃晚饭?”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萧爱高兴得跳起来,“我现在就收拾一下下楼,等我!”

宋羡鱼合起书,“怎么了?”

“思源哥哥今晚请队友和教练吃饭,让我们也去。”说话间,萧爱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件连体短裙往身上比划,“这件好看吗?”

宋羡鱼还没仔细看,萧爱就皱着眉把衣服放回去,取出另一件,“我觉得这件比较性感,你觉得呢?或者,这件?”

宋羡鱼:“……”

二十分钟后,萧爱才收拾完,拉着宋羡鱼出门。

进了电梯,萧爱看见镜子里宋羡鱼一脸的胶原蛋白,皮肤好得能掐出水,不由得羡慕:“跟你这素颜一比,化了妆的我瞬间被你甩了十条街。”

“你化了妆很精致。”宋羡鱼安慰。

她左脸的鞭伤好了,又不用上班,便没有化妆。

出了酒店,萧爱看见站在门口抽烟等人的季思源,蝴蝶一般飞过去,“思源哥哥!”

季思源把烟从嘴边拿走,皱眉:“说了多少遍,叫五叔。”

萧爱撇嘴嘀咕:“也不怕把你叫老了……”

季思源拍了下萧爱的脑袋,“你说什么?”

萧爱揉了揉脑袋,讪笑着挽住季思源的胳膊,“没什么,不是去聚餐吗?走吧,我饿了。”

宋羡鱼安静地跟在两人后面。

聚餐的地方是上海有名的老字号酒楼。

大气恢弘的门楣和古典奢华的装修风格,都预示着在这里吃饭不会便宜。

王锦艺看见宋羡鱼和uk电竞的大老板一块进包厢,怔了怔,宋羡鱼回给他一抹浅淡的笑容,王锦艺也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牵强。

聚餐接近尾声,季思源和萧爱一前一后出了包厢,王锦艺才坐到宋羡鱼身边,“你怎么会认识我们老板?”

宋羡鱼如实回:“萧爱认识,不是我认识。”

王锦艺听她这么说,放下心来,之前他也确实注意到季思源跟宋羡鱼几乎不说话。

聚餐结束,因为明天要比赛,今晚必须养精蓄锐,一行人准备回去。

电梯门口,遇到季临渊和景献献,还有几位宋羡鱼没见过的男女。

季临渊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微微偏头和站在他左侧的中年男人说话,景献献站在他右手边,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神温暖爱慕。

余光扫到宋羡鱼一行人,季临渊转头看过来。

“临渊。”季思源先开口打招呼,声音里透着几分敬意。

季临渊点点头,“五叔。”

他的声音稀松平常,季思源却不自在了。

季思源是季老爷子的老来子,比季临渊还小了七岁,每次听季临渊喊‘五叔’,都一阵肉颤。

季思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季临渊一看就在应酬,肯定没时间搭理他。

电梯门开,季思源等季临渊一行人进去,才带着自己的人走进电梯。

宋羡鱼被人群挤到季临渊身边,她低着头,余光里是男人干净雪白的一抹衬衫袖子,鼻尖,有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晚上外滩不错,时间还早,季总和季夫人可以去玩一玩。”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士说道。

景献献脸红,笑容羞涩,轻声解释一句:“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她似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话语顿了顿,脸颊更红了。

说话的女士只当她是害羞,接着道:“等你们办婚礼,别忘了告诉我,我可要去讨杯喜酒喝的。”

宋羡鱼抬头看向光滑的电梯壁,一群模糊的人影中,她轻易就辨认出季临渊来,他身侧那道长直发垂肩的丽影娇羞婉约,两人看上去其实很登对。

萧爱凑过来对宋羡鱼使了个眼色,跟她咬耳朵道:“有好戏看了。”

话音刚落,季临渊磁性的声音响起来,“欧阳太太误会,献献是我妹妹,等我妹妹找好妹夫,一定邀请你来京城喝一杯喜酒。”

景献献嘴边羞涩的弧度一僵,泛红的脸颊变得有些白。

欧阳太太显然没想到季临渊会否认,一阵尴尬,道了歉后赶紧转移话题。

从电梯出来,萧爱拉着宋羡鱼走在后面,道:“看到了吧?好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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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都是些小孩

从电梯出来,萧爱拉着宋羡鱼走在后面,道:“看到了吧?好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

宋羡鱼没接话,抬眸看向走在前头的景献献,景献献仍旧优雅从容,与那位欧阳太太谈笑风生,似乎刚才的事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两人走出酒楼,季临渊正与那几位陌生的男女握手告别,他虽然有笑,但客套的成分居多。

那几位陌生男女很快上车离开。

景献献见人离开了,抬手腕看了看表,主动提议,“时间确实还早,欧阳太太说的外滩我一直想去,你们呢?”

这话听着是在问众人,可她的眼睛却看向季临渊。

季思源道:“我明天有事,就不去了。”

季临渊点了根烟,没有立刻给出回复。

萧爱早就对上海不夜城之名有所向往,虽遗憾季思源不能一块出去玩,但她还是很兴奋地举手,“我去我去!”

景献献看向萧爱身边的女孩,“你是小爱的朋友?一起出去玩玩吧。”

宋羡鱼还没说话,萧爱圈住她纤细的手臂,“小鱼肯定要跟我一块的。”

景献献笑:“那就我们三个了,不过我没有车呢。”说着,她转头看向季临渊,“不如就请季总给我们三个当一晚上的司机吧,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萧爱觉得,让季临渊跟她们一块去,少不得要拘束气氛,便道:“思源哥哥跟队友的车回去,我开思源哥哥的车带你们去外滩好了。”

“我们都是初次来上海,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路不算,也不安全。”景献献道:“临渊经常来上海,对这里熟,哪里好玩哪里不好玩他都知道,顺便还能给我们当导游,省得我们跑冤枉路。”

萧爱一听,也有道理,不过她一向怵季临渊,不敢像景献献那样要求季临渊给她们当司机兼导游,只拿一双眼看着他。

景献献微笑着对季临渊道:“我们就去外滩,不会耽误你太久。”

宋羡鱼转头眺望远处的摩天大楼,没有参与到话题里去。

片刻,她听见季临渊的声音:“上车吧。”

宋羡鱼转头看过去,正好看见季临渊把烟头按灭在垃圾桶顶部的烟灰缸里,他另一只手抄着裤兜,动作说不出来的潇洒稳重。

“没想到季四哥答应了,他今天谈成大生意了?这么好说话。”萧爱一边嘀咕,一边拉这宋羡鱼上车。

“小鱼。”王锦艺喊宋羡鱼,他不放心宋羡鱼就这么跟季临渊走了,他可没忘记,季临渊曾经开车拦过宋羡鱼的路。

他想说点什么留下宋羡鱼,宋羡鱼回头朝他笑了笑,轻轻打断他的话,“早点休息,明天加油。”

看着宋羡鱼上了季临渊的车,王锦艺缓缓捏紧拳头。

“愣着干什么?走了。”队友喊他。

王锦艺目光很深。

明天是他第一次参加pkl总决赛,他一定要站上颁奖台,让全国为他瞩目。

然后,他要告诉那个他喜欢了很久的女孩,他有多喜欢她。

这座城市被黑暗笼罩,万千灯火将其点缀得犹如白昼。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许久。

景献献坐在副驾驶,谈吐得体地与季临渊聊着天,季临渊虽然只是偶尔应上一两声,景献献始终没有让气氛冷却。

萧爱抱着手机打王者荣耀,嘴里时不时蹦出“哎呀、死了、居然追着我打,太过分了”之类的抱怨。

宋羡鱼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倚靠着车门,一闪而过的光线里,她能看见男人刚毅的轮廓,衬衫领子挺括,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清晰。

有黑暗的遮掩,她看得明目张胆。

“我还不知道小爱的朋友叫什么。”景献献似是才想起来这事,回头说道。

萧爱完全沉浸在游戏里,没有听见她的话,宋羡鱼莞尔回:“宋羡鱼。”

景献献微愣,“字怎么写?”

“宋朝的宋,临渊羡鱼的羡鱼。”宋羡鱼说完,心跳不太稳。

景献献怔了怔,下意识去看季临渊。

前方红灯,季临渊踩了刹车,正在点烟,打火机窜出的蓝红色火苗,照亮了他成熟深邃的侧脸。

他神色如常,似是没听见宋羡鱼的话,又似是并不在意。

景献献一瞬间提起的心落回原处,朝宋羡鱼淡淡一笑,没有再开口。

外滩是上海的风景线,游客必去的地方,形态各异的高楼大厦灯光亮开,霓虹闪烁,好似女王的皇冠,呈现出迷人的风采。

萧爱拉着宋羡鱼在前面走,啧啧称赞,隔江的东方明珠,犹如女王皇冠上最大最亮眼的那颗钻石。

“小鱼,给我拍张照片。”萧爱把手机塞给宋羡鱼,然后往前跑了几步,靠着江边护栏摆poss。

宋羡鱼举着手机,表情认真,她扎着丸子头,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简单的无袖衬衫、a字裙,笔直纤细的双腿在远处照射过来的荧光下泛着洁白的光。

季临渊停下脚步,站在路边静静地注视着萧爱和宋羡鱼这边。

景献献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宋羡鱼,不知道为何,心底涌出一股淡淡的不安。

不强烈,却很清晰。

“萧爱的朋友长得真漂亮。”景献献两手轻轻地搭在护栏上,“看起来也年轻,二十左右吧,比我小好几岁,真叫人羡慕。”

她这话,有试探也有提醒。

二十岁的女孩,比季临渊小了十五岁呢,景献献才比他小了十一岁而已。

季临渊平淡地看了景献献一眼,伸手在护栏上捻烟蒂,语气漫不经心,“都是些小孩。”

景献献心下一阵失落,却也放下心来,看见他把熄灭的烟蒂扔进垃圾桶的同时,又抽了一根塞进薄唇间,不由得劝道:“吸烟对身体不好,少抽点吧。”

季临渊恍若未闻,把烟点燃。

景献献:“……”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景献献掏出来看了一眼,笑说:“我接个电话。”然后往旁边走了几步。

“小鱼,换个角度帮我拍几张全身的,我一会发给思源哥哥看。”萧爱喊道:“把明珠塔也给我拍上。”

宋羡鱼一边调整角度,一边往后退,脚后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人不受控制往后倒——

不过没摔倒。

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浓烈的男性气息混着烟草味窜进她的鼻息,她几乎是立刻就知道握在她腰上的那双手是谁的,脸微微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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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她和他的差距

季临渊扶正宋羡鱼,双手很快从她腰上撤离,宋羡鱼转头,看见季临渊低眉垂目、嘴里咬着烟的模样,性感魅惑。

夏夜的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夹带着白天残留的燥热,宋羡鱼心跳有些快,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微笑道:“谢谢。”

女孩的声音,随着风散开,清澈空灵。

季临渊抬手拿开嘴边的烟,微微偏头吐出烟雾,才开腔:“注意点脚下。”

宋羡鱼轻轻“嗯”了一声。

余光注意到景献献走过来,她没多做停留,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另一边帮萧爱拍照。

景献献视线落在宋羡鱼纤瘦的背影上,脑海里不停浮现刚才季临渊几乎把宋羡鱼抱在怀里的一幕。

她认识季临渊十几年,第一次知道,他居然也会多管闲事。

片刻,她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包里,转头对季临渊道:“我有点累了,回去吧。”

季临渊看向宋羡鱼和萧爱。

两个女孩头挨头盯着手机看,一会儿,萧爱指着护栏对宋羡鱼说了什么,宋羡鱼摇摇头,萧爱直接把人推到护栏边,然后退了几步,举起手机对着宋羡鱼。

在镜头下,宋羡鱼随意地站着,笑容自然。

季临渊收回目光,抬手看了眼左腕的商务手表,淡淡道:“你要是累了,就先回车上休息。”

景献献愣了愣,盯着他看了许久,心里像堵了团棉花一样难受,想说点什么,良好的教育又让她说不出太露骨的话。

抬手将胸前的头发撩到身后,她温婉地笑了笑,“我怕迷路了,还是跟你们一块吧。”

“小鱼,你也太上镜了吧!”另一边,萧爱捧着手机嚷嚷,她发誓,她真的只是随便拍拍,可拍出来的照片,让她怀疑自己是专业的摄影人士,简直美爆了。

萧爱兴冲冲地把手机拿给宋羡鱼看,“你看,像不像专业摄影师给专业模特拍的大片?”

宋羡鱼收回放在季临渊和景献献身上的注意力,低头看手机。

她拍出来的照片确实很有镜头感和意境,微微一笑,她说:“是你会拍。”

“是你长得好看。”萧爱认真打量了宋羡鱼一番。

宋羡鱼身材比例非常好,腿很长,骨架纤瘦,就是传说中的衣架子,那张脸也美得很有国际名模的高级感。

萧爱不由得道:“说实话,你这外形条件不去当模特真是可惜了。”

宋羡鱼把手机还给萧爱,道:“当模特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觉得你行,你要是进入模特圈,什么吉赛尔、米兰达、坎蒂丝都得给你让道。”萧爱大话说得气势恢宏。

宋羡鱼笑:“听你这么说,我可不敢去当模特了,到时候混差了,对不起您老的青睐。”

“什么您老,都把我说老了。”萧爱撅了噘嘴,余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双男女,她两只手肘撑在护栏上,掌心托着下巴,“你猜,献献姐在跟季四哥说什么?”

宋羡鱼转头看了眼季临渊那边,景献献淑女地站在他旁边,仰着笑脸跟他说话,那边声音不大,周围的坏境又有些嘈杂,听不见那边的谈话。

“你要是感兴趣,就过去听一听。”

萧爱猛摇头,“算了吧,让我去偷听季四哥说话,我可不敢。”

“怎么,他还会打你不成?”

“打是不会打,就是他一个眼神过来,我就觉得自己背了座山,两腿打颤,比我爸眼神的杀伤力还高。”

宋羡鱼漫不经心,“有这么夸张?”

“不是夸张,是事实好吧?季四哥现在是vincin集团的执行总裁这你应该知道,可你不知道,季家人丁旺,有本事的不在少数,为什么偏偏就他坐上了现在的位子,一手掌控整个集团大权?”

说到这,萧爱压低声音,“而且我听说,当年季爷爷看中的继承人并不是季四哥,而是季四哥的大哥季司晨。”

宋羡鱼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为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萧爱说:“我只听说,十一年前,季四哥和程如晚出车祸之后,不知道抓到了季司晨什么把柄,据说这把柄还关系到季家的名誉,季四哥以此逼季爷爷和季伯父退居二线,自己一手控制了整个集团。”

“他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季司晨及其党羽全都驱逐出集团,一点兄弟情面都不顾,那年的vincin集团简直是腥风血雨……”

季临渊这件事做得,可谓是六亲不认。

宋羡鱼手指有些紧,这样的人,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一个陌生的人好,回忆起这段日子她受到季临渊明里暗里的庇护,心下疑惑更浓。

良久,她幽幽出声,语气里不无维护,“胜者为王败者寇,季司晨落得这样的下场,只怪他计谋不如人。”

萧爱点点头,又摇摇头,“世家大族里为了权力互相算计的事是很多,可我还是觉得季四哥太过无情,我一看见他,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还是我家思源哥哥好,笑容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宋羡鱼看了她一眼,拆台:“别忘了,季思源是你的长辈,你得叫他一声五叔。”

萧爱感受到宋羡鱼话里的恶意,顿时气着了,鼓着腮帮瞪着她。

“小爱。”这时,景献献款款走过来,“我们去外白渡桥看一看,然后就回去,行吗?”

萧爱玩了这么久,有点饿了,摸了摸肚子道:“听说上海这边好吃的特别多,不如吃点东西再回去?”

景献献道:“这你得问临渊。”

季临渊正往这边走,萧爱见了,放下摸肚子的手,站得中规中矩,“那就不吃了吧,我也不是特别饿……”

景献献看向宋羡鱼,“宋小姐呢?”

宋羡鱼回以浅笑,“我无所谓。”

季临渊右手食指勾着钥匙圈儿,车钥匙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他扫了眼三个女孩,道:“带你们去外白渡桥那边吃点东西,吃完回去。”

萧爱双眼一亮,却克制着不敢表现出明显的欢喜。

景献献笑着垂下眼皮,睫毛遮掩了眼里的情绪。

今天的季临渊,似乎格外有闲心。

吃完饭,几人从白渡桥上走了一遍,打道回府。

到了酒店门口,宋羡鱼才知道季临渊与季思源下榻的是同一家酒店。

“这很正常啊。”豪华套房里,萧爱听宋羡鱼提起此事,揉着小腿肚随口回道:“这个酒店品牌是vincin集团旗下的,他们不住自家的酒店,难不成还去住别人家的酒店?”

宋羡鱼点点头,拿了换洗衣服,道:“我先洗澡了。”

看着比自己房间面积更大、装修更奢华的卫生间,宋羡鱼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季临渊的差距竟这么大。

大到,她甚至不知道她和他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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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宋小姐应该有男朋友了吧?

次日,下午一点,宋羡鱼和萧爱来到pkl春季总决赛场馆。

大门口的台阶被刷成红蓝两色,分别写上‘uk’和‘eternalhero’,中间写着‘决战上海滩’。

eternalhero是东部赛区的冠军,即将与西部赛区冠军uk电竞角逐总冠军。

萧爱拉着宋羡鱼挑选了uk电竞的应援物品,然后去了uk的帐篷。

帐篷里聚集了不少支持uk的玩家,季思源根本没空搭理萧爱,王锦艺也被一众粉丝包围着,想过来跟宋羡鱼说句话都抽不开身。

萧爱撅了噘嘴,拉宋羡鱼去旁边坐下,瞅见季思源跟几位女粉丝谈笑风生,萧爱的脸有点臭。

坐了一会,宋羡鱼起身,“我去一下卫生间。”

萧爱正绞着手指头盯着季思源和另一波女粉丝谈笑自若,压根没心思理会宋羡鱼。

宋羡鱼笑了笑,找工作人员问了卫生间的位置。

从卫生间出来,洗手台那边站了一排穿cosplay服装的女孩,扮演的都是王者荣耀里的英雄角色,宋羡鱼走过去准备洗手,扮演妲己的女孩忽然摔了一跤,正好撞在扮演小乔的女孩身上。

卫生间大约是刚拖过地,滑得很,‘小乔’重重摔倒在地。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妲己’双臂环胸,虽是道歉,语气和姿态却十分盛气凌人,一点歉意都没有。

很显然,宋羡鱼无意撞见故意欺负人的一幕。

她本没打算理会,却在‘小乔’抬起头的瞬间愣了一下,脱口唤道:“苏苏?”

扮演小乔的女孩,是宋羡鱼的另一个舍友,苏玉琢。

苏玉琢听见宋羡鱼的声音,意外地看过来。

宋羡鱼走过去扶起苏玉琢,冷冷地对‘妲己’道:“既然道过歉了,还杵在这做什么?想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妲己狠狠地剜了两人一眼,转身扭腰摆臀地走了。

楼梯间。

宋羡鱼扶着苏玉琢在台阶上坐下,“怎么样?还疼吗?”

苏玉琢摇摇头,“我又不是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摔一跤而已。”

“刚刚那‘妲己’故意的吧?你得罪她了?”

“或许吧,我听说她妹妹想在kpl总决赛上cos小乔,毕竟是个出头的好机会,却被我挤了下去,她大概是在为她妹妹抱不平。”苏玉琢的口吻满不在乎。

宋羡鱼道:“以后有她在的时候,你留点神。”

苏玉琢点点头,然后问:“你怎么在这?看比赛?”

“陪小爱来的,她家思源哥哥要比赛,能少得了她?”

说起萧爱对季思源的执着,苏玉琢笑笑,“是少不了——”

话音未落,苏玉琢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她说:“那边找我了,我先过去。”

“嗯,你忙吧。”

……

宋羡鱼回到uk的帐篷里,萧爱正打算冲上去把季思源身边那群女粉丝都撵走,宋羡鱼赶紧拦下她,“别冲动,季思源在忙正事,你这样不管不顾冲上去,会惹恼他的。”

男人不反感女人粘着自己,但反感女人分不清场合。

萧爱眼眶泛红,跳脚道:“可是,我吃醋了!”

“这有什么可吃醋的,那些粉丝不过就见季思源这一次,以后说不定都见不着了,而你却能经常见到季思源,还有,她们只能跟季思源说说话,但是你可以挽着季思源的胳膊撒娇,你比她们幸运太多了……”

萧爱眨眨眼睛,眼泪就这么止住了,“是哦,应该是她们吃我的醋才对!”

说完,她喜滋滋地坐下,看向围着季思源的那些女粉丝的眼神居然带上了同情。

宋羡鱼:“……”

两点钟,观众开始入场,宋羡鱼和萧爱刚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手机响了,是苏玉琢打来的电话。

场馆声音嘈杂,宋羡鱼听不清苏玉琢的声音,便跟萧爱说了一声,出去找了清净的地方接电话,“怎么了?”

“妲己扭伤了脚,不能上台,这边急需一名有长相的coser,救场价两千,来吗?”

宋羡鱼迟疑,“我没玩过cosplay。”

“没关系,现在还有点时间,我教你,摆几个妲己的经典动作就行,再说你这长相,比扭伤脚的那位更像妲己。”

宋羡鱼:“……”这算是赞美吗?

“我在之前的楼梯间等你,你抓紧时间过来,我现在去跟负责人说,省得他找别人。”苏玉琢说完就挂了。

宋羡鱼回座位想跟萧爱说一声,萧爱却不在座位上,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只好给萧爱发了条短信,将事情简单概述一下。

萧爱去后台找季思源了,赛前表演即将开始,她才回到观众席,宋羡鱼还没回来,她的座位旁边倒是多了两位意外之客。

“季四哥,献献姐,你们……怎么来了?”萧爱嘴上讨巧地叫人,心下却忍不住腹诽,以前思源哥哥没少参加职业联赛总决赛,从不见季四哥到过比赛现场。

景献献笑容雅致,“是我想来看思源比赛,求着临渊来陪我的。”说着,她眼神在萧爱身后转了一圈,“宋小姐呢?没跟你一块?”

萧爱在景献献身边坐下,“她出去接电话了,一会儿回来。”

景献献点点头,“宋小姐长得挺漂亮的,应该有男朋有了吧?”

“没有。”萧爱如实回道。

景献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目光放到舞台上,嘴唇抿得有些紧。

直到赛前表演开始,全场的灯暗下来,宋羡鱼都没回来,萧爱这才急了,给宋羡鱼打电话,电话刚接通,著名男歌星从舞台中间缓缓升起,场馆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尖叫,吵得萧爱耳膜嗡嗡响,根本听不见宋羡鱼的话。

“你快回来吧,这边开始了。”萧爱几乎是用吼的。

挂了电话,场馆却又安静下来,男歌星沙哑磁性的声音伴着音乐传开。

“宋小姐怎么了?”景献献在萧爱耳边轻声问。

萧爱转头奇怪地看了景献献一眼,觉得景献献好像特别在意宋羡鱼的事。

“没事,她一会就回来。”萧爱随口回了一句。

景献献听出她的敷衍,没再开口。

一首歌结束,主持人一番主持词之后,舞台再次暗下来,须臾,一束追光灯亮起,光圈中间,一位人气女歌星走上台,给大家带来一首《妲己》。

萧爱不追歌星,与身边激昂爆棚的气氛相比,她有些兴致缺缺。

这时,舞台亮起第二束追光灯,光圈里站了一个女孩,女孩低着头,观众看不清她的脸,但,玩过王者荣耀的人都能认出来,女孩身上是妲己的经典装扮。

开叉开到腰际的橘黄色旗袍下,是紧身的黑色短裤,身后扫着蓬松的狐狸尾巴,头顶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细腰丰臀,两条细长直的白腿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观众席响起一片惊艳之声。

片刻,那位coser缓缓抬起头。

“哇——”观众席一阵惊叹。

那是怎样颠倒众生的一张脸,妩媚、风情,却又不失干净纯粹。

萧爱看清那女孩的脸,眼睛顿时瞪了溜圆,那、那、那不是小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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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qq阅读那边、林寒、的打赏。

看了这一章,小可爱对我鱼的未来职业是不是有所判断?猜猜看,猜对有奖。

021:外面降温了,一会出去别着凉

舞台灯全部亮起,宋羡鱼更直观地暴露在观众的视野里。

到底是第一次登台,感受到一道道灼烈的视线,她有些紧张。

她朝萧爱那边看过去,最先看见的却是稳坐在座位上的季临渊。

男人交叠着两条腿,西装纽扣没系,显出几分闲适随性,观众席光线微暗,宋羡鱼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投过来的视线深重。

宋羡鱼一怔。

他……怎么会来?

失神只有片刻,宋羡鱼很快回过神来,她学着游戏里妲己的姿态,围着舞台小跑一圈,等她跑完,正好歌曲进入了间奏,大屏幕的画面切换成她的特写。

“妲己一直爱主人,因为被设定成这样。”

性感撩人的游戏台词从她红唇间说出来,犹如一场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观众席。

“我靠,这是哪找来的小妖精,看过那么多妲己的cosplay,这个最像,声音更像,听得我魂都要飞了!”

“妲己妲己,我的小妲己!”

“我决定了,以后妲己就是我的女神!”

观众席彻底骚动了,现场气氛因为宋羡鱼的一个特写和一句台词燃到了起来。

景献献看见宋羡鱼出现在舞台上的瞬间,脑袋‘嗡’地炸开,下意识去看季临渊,却见他表情平静,没有像周围其他人那样流露出明显的惊艳之色,她稍稍放心。

开场表演之后,是明星赛,所谓明星赛,就是请几位当红的演员来打几场王者活跃气氛,增加比赛的看点。

宋羡鱼回到后台,心绪依旧不稳,苏玉琢跟她说话,她都没听清楚。

苏玉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宋羡鱼抬腕抚了抚扑通乱跳的胸口,笑了笑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一上台怎么愣住了?可为你捏了把汗,好在你及时反应过来,后面的表现也很不错,导演还夸你来着。”

宋羡鱼再次想到意料之外出现的季临渊,有些魂不守舍,“夸我什么?”

苏玉琢笑:“夸你很有镜头感和可塑性……”

“那边的‘小乔’和‘妲己’,该你们上场了,快点过来准备。”苏玉琢没说完,工作人员朝这边喊。

宋羡鱼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起身跟苏玉琢再次上台。

这次是集体亮相,挨个出场,有点像走t台。

此次比赛请了不少媒体过来,闪光灯不停地闪烁。

季思源给萧爱的票都是视野好的座位,所以,季临渊的座位视野也非常好,宋羡鱼一上台,他就看见了她。

宋羡鱼对上他的视线,刚刚平复的心跳再次激烈起来。

走完一场回到后台,她手心都是汗。

明星赛之后又是歌唱表演,等总决赛真正开始,已经晚上五点。

“去卫生间吗?”苏玉琢问宋羡鱼。

宋羡鱼正好也想出去透透气。

很不巧,她们在卫生间遇到那位扭伤脚的前任‘妲己’。

“你是故意推我下楼的,对不对?要不是你,我不会扭伤脚,刚刚在台上的就会是我,苏玉琢,你这个贱人!”

宋羡鱼看向苏玉琢,她了解苏玉琢,不是会主动生是非的人。

“还有你!”前任‘妲己’又把矛头指向宋羡鱼,“我不会放过你们!”

宋羡鱼:“……”她算躺枪吗?

前任‘妲己’说完,怨恨又嫉妒地瞪了宋羡鱼和苏玉琢一眼,瘸着一只脚往外走。

苏玉琢语气讥讽地开口:“你瘸脚的样子真好看。”

前任‘妲己’身形一僵,拳头捏得死死的,半响,又放松下来,继续往卫生间外走。

宋羡鱼:“你把她气得不轻。”

苏玉琢耸耸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不是她想趁我不备从后面推我下楼,我也不会将计就计整她。”

宋羡鱼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

总决赛中场休息的时候,coser们再次上台。

这次,宋羡鱼淡定了很多。

只是,意外地,季临渊和景献献都不在座位上。

两个人同时不在,是回去了吗?还是……约会?

宋羡鱼忍不住脑补季临渊和景献献花前月下的画面,下台时,朝那边又看了一眼,萧爱举着荧光棒冲她用力挥舞,宋羡鱼莞尔一笑。

coser们下来后,另一位歌坛重量级男歌星上台演唱。

“哇,是晨晨哎,这次总决赛t游公司下了大血本了,这明星跟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请上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者荣耀是t游公司和vinci集团合作推出的手游,一个有技术,一个有钱,所有比赛的所有花销都是vinci集团出资的,我表姐就在vinci集团投资部,听她说光是请明星,就花了将近一个亿……”

“好有钱……”

“可不是么,我还听表姐说,vinci大老板现在还没结婚呢,以后谁成了vinci的老板娘,上辈子肯定拯救过银河系。”

宋羡鱼坐在化妆镜前,安静地听着旁边两个女孩的议论,

“小鱼,我们去换衣服,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苏玉琢取下假发,揉着脖颈道。

比赛接近尾声,下面没有她们的表演了。

宋羡鱼点点头,取了假发和狐狸耳朵,跟苏玉琢去更衣间。

打开卡柜的瞬间,两人有些傻眼。

她们的衣服,不知道被谁剪烂了。

宋羡鱼和苏玉琢对视一眼,心下同时有了猜测。

除了那位扭伤脚的前任妲己,她们想不出还有谁会干这种幼稚又无聊的事。

苏玉琢只好跟服装负责人商量,让她们把服装穿回去,明天送过来,

“我一会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帮我跟小爱说一声,我就不去观众席和她打招呼了。”苏玉琢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比赛场馆。

宋羡鱼悄悄回观众席,比赛正进行到紧张激烈的关键时刻,倒也没引起多大的注意。

她坐下没多久,季临渊和景献献回来了。

宋羡鱼有点懵,这两人不是走了么?

她把包往上抬了抬,挡住深沟微露的胸口。

景献献看见宋羡鱼,明显一愣,旋即恢复优雅笑容,“你回来了?”顿了下,她看着宋羡鱼裸露在外的性感双肩,又问:“一会还要上台?”

宋羡鱼垂着睫毛,声音略显僵硬地解释:“不用上台,我衣服……出了点意外,不能穿了。”

她的话说完,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覆在了她身上。

她猛然一怔,美眸微抬——

季临渊平静地看着她,“外面降温了,一会出去别着凉。”

宋羡鱼抓紧西装布料,心脏的位置一阵悸动,西装上传来的淡淡烟草味那样让人安心,她朝他露出一抹浅笑,弧度似有羞涩,“谢谢。”

景献献脸上的优雅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脸色冷下来,萧爱正紧张地看着季思源打比赛,对身边的一切毫无所察。

------题外话------

coser,扮演者的意思,知道的小可爱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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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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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某鱼:这大夏天的上海夜晚,真的会着凉吗?

某瑶蹲在墙根热得吐舌头,“你猜?”

022:季四哥是不是看上你了?

快九点,总决赛结束,uk电竞以4:2的成绩夺下总冠军。

支持uk电竞的粉丝爆发出一阵欢呼,萧爱的尖叫快要刺破宋羡鱼的耳膜,手也被萧爱抓得生疼。

宋羡鱼揉了揉耳朵,转头无奈地看了看萧爱,收回视线时,似不经意又似无可避免地,看见季临渊冷峻深刻的侧脸。

他面容平静,叠着双腿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昏暗的光线里,他像潜伏在暗夜里的王者,淡然地俯瞰自己的领地,沉稳从容。

宋羡鱼察觉到心跳倏然加快,赶紧收回目光看向颁奖台。

王锦艺手里捧着奖品,正看着她。

宋羡鱼回以浅笑。

颁奖礼结束,观众陆续离开,萧爱拉着宋羡鱼起身,对季临渊和景献献说:“季四哥和献献姐要不要去后台等思源哥哥一起走?”

景献献急急开口,有些失了名媛风范,“不了,我们还有点事,要先走,是吧?临渊?”

萧爱松口气,不管什么场合,有季临渊在,就像有长辈在场,连呼吸都受拘束。

“我找五叔有点事。”季临渊说完,抬脚走下观众席,朝后台走过去,背影颀长挺拔。

他直接驳了景献献的话,景献献脸色一白,转眸去看宋羡鱼身上的西装。

季临渊对谁都很冷漠,唯独对萧爱这个朋友,有着莫名的关怀。

外面降温?之前季临渊出去接电话,她跟了过去,外面分明……是闷热的。

景献献鼻子有些酸,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容易就会被戳穿的谎言?

萧爱这个傻白甜都看出景献献脸色难看,她咽了口口水,弱弱地问:“献献姐,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去后台找思源哥哥?他应该很快就会走的,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景献献回神,依旧笑容优雅温婉,“我确实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语罢,她利落地转身,走了没多远,萧爱看见她抬手抹了两下脸,动作像在擦眼泪。

萧爱不由得叹口气,“季四哥也太无情了,献献姐都伤心了。”

宋羡鱼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西装,沉默了一下,转开话题,“你不是要去后台找季思源?”

“对嚎!”萧爱立刻收起满腹的伤春悲秋,拉着宋羡鱼跑向后台。

两人还没到后台,季临渊和季思源走出来,看见两个女孩,季思源开口:“我一会带队友去开庆功宴,今晚估计得通宵,你们两个女孩就不要去了,跟临渊早点回去休息。”

萧爱脸一垮,“思源哥哥……”

季思源眼神宠饱含哥哥对妹妹的宠溺,“乖,女孩子熬夜对皮肤不好,而且萧二婶不会同意你这么晚还在外面晃。”

萧爱赌气地噘嘴,就知道拿她妈来压她!

回去的一路上,萧爱的腮帮都鼓得大大的,小仓鼠似的。

季临渊开着车,宋羡鱼坐在他后面的位置,黑暗里隐约能看见他高出靠背的双肩,她的心脏被陌生的情绪充盈。

车子路过一家甜品店,萧爱借着气头,胆子也大了,直接喊了声:“停车,我饿了,要吃蛋糕!”

季临渊在前方转弯车道掉头,把车停在甜品店门口的车位上。

萧爱拉住宋羡鱼的手,“走吧。”

宋羡鱼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奇装异服,笑道:“我这样最好不要出现在公众视线里。”

萧爱借着外面照进来的光线看了宋羡鱼一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好吧,你在车上等我,我给你带你喜欢的黑森林。”

下车走了几步,萧爱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退回来,弯腰把脑袋探进副驾驶车窗内,笑容乖巧:“季四哥要不要吃点什么?”

季临渊正护着火苗点烟,闻言抬眸看过来,淡然摇头,星火明灭间,青雾缭绕,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车里没了萧爱,变得异常安静。

前方的烟草味弥漫过来,驱赶了宋羡鱼鼻端的车载香水味。

宋羡鱼看见季临渊搭在车窗上的左手,戴着商务手表,简单大气的款式,彰显了男人的品味与气质。

她想起来季临渊送给她的那块手表,疑惑再次浮上心头,斟酌了下措辞,她开口问:“季先生还记得两年前送给我的成人礼物吗?”顿了顿,她补充,“就是一块手表。”

季临渊转头看过来,湛黑的眼睛像黑夜下平静的大海,深邃而没有一丝波澜。

搭在车窗上的手弹了弹烟灰,他开腔:“怎么?”

“您……您为什么……”在他如此冷静的目光下,宋羡鱼一颗心莫名其妙就乱了,嘴里的话也不太顺畅,甚至忘了自己想要问什么。

骤然响起的手机震动打破了两人之间趋于凝滞的气氛。

“有事?”季临渊把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接起电话。

宋羡鱼把脸伸出车外,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耳边除了季临渊磁性的声音,就只有自己胸膛里噗通乱撞的心跳。

“正在回去的路上……”季临渊回答手机里的话。

宋羡鱼忍不住猜测电话是谁打来的,景献献吗?

季临渊很快挂了电话,宋羡鱼却没了问他问题的心思,季临渊也没有主动提起,默默抽着烟。

不知过去多久,萧爱啃着蛋糕回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宋羡鱼,“排了好久的队,喏,这是给你的。”

宋羡鱼接过来,“谢谢。”

回到酒店房间,萧爱吃完蛋糕,气也消了,才想起来问宋羡鱼去看比赛,怎么扮上妲己了?

宋羡鱼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我给你发了短信,没看到?”

萧爱还真没看到,掏出手机看了下,果然有宋羡鱼的短信。

洗完澡出来,萧爱撞见宋羡鱼把叠好的西装装进袋子里,她忽然有些奇怪,“小鱼,我发现季四哥对你好像很好哎,那次在时光倾城,你生病他主动照顾你,昨晚你帮我拍照差点摔倒,他抱住你,今晚又借你西装……”

越说,萧爱越觉得不可思议,季临渊向来生性凉薄,何时这么关心过一个人?

“我早就该发现的,季四哥对你这么不一般,我居然才发现!”

宋羡鱼抿着嘴唇,没有接话。

萧爱两眼锃亮,“季四哥是不是看上你了?”

宋羡鱼想起来曾经王锦艺也问过她类似的话,当初她抬头否定,这次依旧摇头否定。

“不是?那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呢?”

宋羡鱼哑然,她也不明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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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023:你说她现在好不好?

萧爱本想在上海玩两天,奈何宋羡鱼还要上班,第二天宋羡鱼还了妲己的服装,两人就登上了回京城的航班。

宋羡鱼家都没来得及回,直接赶去时光倾城上班。

晚上十点多下班,路过干洗店,她把季临渊借给她的西装送进去干洗。

接待她的店员看见那件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看宋羡鱼的眼神带上了探究。

眼前的女孩长相极美,穿着大众,拿着一件昂贵的男人西装来干洗,实在惹人浮想联翩。

一个男人什么情况下才会把西装落在一个女孩那里?

答案不言而喻,一定非常亲密了。

宋羡鱼像是没看懂店员的复杂眼神,收好票据,道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店员看着那抹倩影,摇摇头,可惜了。

这年头,有钱男人,都爱玩这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接下来的两天,宋羡鱼为了还同事的班,每天早八点上班,晚十点下班。

终于轮到休息,她去干洗店取西装。

从店里出来,准备过马路到对面的地铁站,一辆橘黄色世爵在她面前‘唰’地停下,扬起一阵尘土。

驾驶座的人眼睛放光地看着她,“是你!”

宋羡鱼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语气疏离,“程少。”

跑车的顶棚敞着,程玉侬没有开车门,手一撑直接从副驾驶车门跳出来,笑容热情洋溢,“我跟朋友约了赛车,跟我去玩玩?”

宋羡鱼眉头皱得更深,看向程玉侬的眼神透着警惕,“我还有事,没空陪程少去玩。”

“这样啊……”程玉侬脸垮下来,旋即又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再次笑容真挚而璀璨,“那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宋羡鱼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笑,似乎并没有什么坏心,她眼里的警惕淡了一些,不过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我只到对面超市买点东西,谢谢程少好意。”

她随便扯了个谎,言罢没有再与程玉侬纠缠,抬脚过了马路。

程玉侬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下似有所失,没了去赛车的兴致,把车开去了萧家大院。

萧让眉从画室出来,看见仰脖子喝水的儿子,尤其在看见那张和丈夫如出一辙的脸,她面色沉了沉,“你怎么来了?”

不冷不热的语气。

程玉侬习惯了母亲的冷漠,随手放下杯子,道:“过两天是奶奶八十大寿,爸让我来提醒你,到时候别忘了出席。”

萧让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真听你爸的话。”

感受到母亲话里带刺,程玉侬忍不住为父亲辩驳,“当年那件事,分明是那个女人设计的,妹妹死了,伤心的不只是你,我和爸都很难过,你不该……”

“滚出去!”萧让眉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禁忌,眼眶倏然通红,眸中充满恨意,隐约带着一丝疯狂,“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滚出去!”

程玉词下楼看见战况一触即发,赶紧跑过来挡在两人之间,边拿眼神示意程玉侬快走,边把手里的资料递给萧让眉,道:“妈,我正要找你帮我看看这段法文我翻译得怎么样。”

程玉侬用力扯了扯领口,硬生生扯开两粒纽扣,起身甩手离去。

萧让眉没有去接程玉词递过来的资料,颓然地跌坐在沙发里,低柔捂着脸。

程玉词见她这样,心里很不好受,坐下来将她搂进怀里,“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放下了。”

半响,萧让眉抬头,眸中都是泪,眼神哀伤又迷惘,像个迷路的孩子,不复平日里的雍容华贵,“你说……”她声音颤抖,“她现在好不好?”

萧让眉没有明说‘她’是谁,程玉词却听明白了,鼻梁发酸,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安慰,“好,她一定投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父慈母爱,过得非常幸福。”

……

宋羡鱼在地铁上接到杨珍的电话。

“常青大厦四季酒店,过来一趟。”

不等宋羡鱼回答,杨珍又道:“小末夏令营回来了,今晚在四季酒店为他接风。”

杨珍说的小末,是她的小儿子宋末,半个月前她给宋末报了国际夏令营,算算时间,确实今天该回来了。

宋羡鱼想到那个阳光单纯的男孩,眼神微暖,下一站下地铁,换乘3号线,又转了公交,去常青大厦。

到了四季酒店,进包厢,宋羡鱼看见坐在沙发里的薛康,脸色微变,想转身离开,身后的包厢门却已经关上了。

“小鱼。”薛康叫住右手握上门把的宋羡鱼,他坐在原处没动,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恶意,“我今天才知道,你还有个好弟弟,听说他还是京城十二中的校草,要不把他也叫出来玩玩?我那些朋友,一定会喜欢他。”

宋羡鱼握住门把的手骤然收紧,金属门把硌疼了她的掌心。

薛康混账,他嘴里所谓的朋友,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良久,宋羡鱼缓缓松开手,转身,定定地望向薛康,“你说这话,不怕杨珍知道?她可是最宝贝这个儿子。”

薛康嗤笑,“杨珍宝不宝贝我不管,你宝贝就行了。”

说着,他懒懒地往沙发里一靠,朝宋羡鱼招招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坐。”

宋羡鱼站着没动。

“呵。”薛康笑了,语气一变,“果然是不听话的小野猫,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似乎耐心很好,起身走过来,伸手要捏宋羡鱼的下巴,宋羡鱼头一偏让开他的手,他竟也不恼,反而笑得十分灿烂,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样子。

“你要是不喜欢我碰你,我不碰便是了,我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他俯身,视线从宋羡鱼微敞的领口,滑进那处诱人的峦峰间,“……你会心甘情愿躺在我身下,求我宠爱你。”

“是吗?”宋羡鱼垂了垂睫毛,掩下满目的怒意,再睁开眼,里面娇媚流转,笑意盈盈,“薛少真能让我心甘情愿跟你,那才是真本事。”

她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质疑和挑衅,轻易激起薛康的好胜心,娇媚的眼神,更让他心痒难耐,“只要你别拒我于千里,给我机会,我一定让你——”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薛康的话。

看到来电显示,薛康脸色微变,接完电话,他搂住宋羡鱼的腰,暧昧的气息喷在她脸颊,“我今天还有事,就先放过你,手机保持畅通,乖乖等我找你,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找你弟弟出来玩。”

宋羡鱼不着痕迹避开他的碰触,微笑:“记住你说的心甘情愿。”

薛康走后,宋羡鱼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冷漠和凝重堆满了她的眉心,心头像压了千斤重石,让她喘不过气。

她知道,什么心甘情愿,不过是薛康一时心血来潮,他不会有那个耐心陪她玩躲猫猫的游戏,她得想个法子,让薛康彻底断了对她的念想。

------题外话------

后面这半段写了好几遍都不满意,然后睡了一觉,才写满意了……心塞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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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024:珠宝店的意外(1)

“二姐,你回来了?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当当当当——我亲手摘的椰子!”

晚上六点半,宋羡鱼一进客厅,就听见宋末吱吱喳喳的声音,十六岁的清秀少年,满脸阳光和欢乐,一手捧着一个椰青,献宝似的递到宋羡鱼面前。

在这个家,除了宋子明,还有宋末,会让她觉得自己并非形单影只。

宋末今天从国外回来,宋子明和宋初见特意提早下班,两人正坐在沙发里聊工作上的事,杨珍在厨房里和佣人一起准备晚餐。

宋羡鱼眼神温暖,接过宋末递过来的椰青,掂量一下,还挺沉,目光扫到茶几旁边脏兮兮的旅行包里都是青色椰子,她不由得失笑:“你也不嫌沉。”

“二姐喜欢喝椰汁,我也没想那么多……”宋末搔了搔头,有点不好意思。

同行的人没少笑话他,不过就是几个椰子,至于漂洋过海地往家带?沉得要命,还不值几个钱。

他的想法也简单,就是想给二姐带点新鲜的椰子,还是他亲手摘的,二姐一定会喜欢。

宋羡鱼哪能看不出这个简单得一眼能看透的男孩想什么,抬手摸了摸他的短发,道:“我很喜欢,谢谢。”

宋末笑得眼睛都没了。

杨珍从厨房出来,看见宋末和宋羡鱼关系这么好,眼底闪过一抹戾气,旋即笑容慈祥,“都到齐了,正好饭也做好了,吃饭吧。”

饭桌上,有宋末在,气氛明显活跃了很多。

“二姐,你喜欢吃这个。”

“二姐,你喜欢吃那个。”

“二姐……”

杨珍看着小儿子跟个狗腿子似的围着宋羡鱼,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宋初见见杨珍脸色不好,抬手一筷子打在宋末的脑瓜上,“就听你在这叽叽喳喳,吵死了,能不能好好吃饭?”

她那一下可没留情,宋末痛得大呼一声,捂着脑袋委屈,“大姐干嘛打我?”

宋初见白了他一眼,“看你不爽。”

宋末很快就忘了疼,“二姐,我有几道题不会做,你一会教教我呗。”

宋羡鱼微笑,“好。”

吃完饭,宋羡鱼去宋末房里给他讲题,顺便帮他把重点划一划。

回房时,她从二楼的护栏边看见楼下杨珍坐在沙发里打电话,脚步顿了顿,随后下楼。

“到时候有薛书记和薛太太到场,老太太肯定很高兴,那我们到时候见。”

杨珍喜滋滋地挂了电话,即便做不成亲家,与薛家交好,对宋子明巩固在华泰的地位和宋初见在官场的发展,都大有益处。杨珍自是不会放过任何与薛家拉近关系的机会。

她想着事,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过来,起身想回房,冷不丁看见站在她身后的宋羡鱼,吓了一跳,脸当即就冷下来。

“一声不响站在这,你有病是不是!”

宋羡鱼眸光泛冷,没有与杨珍虚与委蛇,冷冷道:“你不该拿小末作筏子引我去四季酒店。”

杨珍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宋羡鱼:“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但别拿你亲儿子冒险,薛康是什么样的人,能干出什么事,你比我更清楚,别到时候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疼的是你自己。”

“你敢诅咒小末!”杨珍怒火中烧,扬手就是一巴掌。

宋羡鱼拦住挥下来的巴掌,讥讽道:“现在爸在家,你想让他看看你如此恶毒的一面?”

“你……”杨珍气结,甩开宋羡鱼的手,但下一刻,杨珍又笑了,“有件事子明没告诉你吧?知道你妈抛下你之后,去哪里了吗?去厦门嫁人了,嫁的还是厦门首富之子,享尽荣华富贵,你说,她现在还会记得自己二十年前生过一个孩子吗?”

“你呀,就不该活在这世上,连你亲妈都不待见你,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杨珍叹口气,“我要是你,就找个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最后一个字音落,杨珍已经上了第一层阶梯。

宋羡鱼站在原地,脸色发白,许久,她勾唇露出一抹微凉的笑。

原来,当年那个女人那么着急把她丢掉,是为了嫁人啊。

厦门首富之子,豪门呢,带着个孩子,确实不方便。

回到房间,宋羡鱼把自己扔在床上,忽然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女人的模样。

睡得朦朦胧胧,她听见电话铃响了。

接起,王锦艺问她:“上次发给你的游戏账号还没上王者,最近是不是太忙了?要我帮你打吗?”

“不用。”宋羡鱼清醒过来,“你帮我打,我怎么好意思收钱,这两天是有点忙,给我一天时间,明天天黑之前一定上王者。”

“小鱼,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我得了奖金,可以……”

王锦艺的意思宋羡鱼明白,她打断他,“我们是好朋友,如果我哪天穷得饭都吃不上了,我一定找你蹭饭,不会客气的。”

‘好朋友’三个字,让王锦艺喉咙一堵,酝酿了许久坦露心迹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沉默了半响,他故作轻松地说:“那我跟你组队,帮你快点打上王者,这个忙你总得让我帮。”

宋羡鱼:“好,不过等我片刻,我先洗个澡。”

现在大学生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可是很不巧,b大负责学生助学贷款这块工作的人恰好是宋子明的老同学,关系还很不错,宋羡鱼如果申请贷款,宋子明必定会知道,到时候她没法解释宋子明给的学费哪里去了。

她不希望这个家因为她而不得安宁,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回报宋子明的。

所以,她必须要在暑假靠自己把学费攒齐。

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宋羡鱼靠在床头帮她的‘金主’打排位,她和王锦艺一个打野一个推塔,有点双剑合璧、所向披靡的架势。

“其实你这水准,训练一番,可以打职业联赛了,要不要来uk?我们这在招新人。”手机里传来王锦艺的声音。

宋羡鱼笑笑,手指飞快地操作,淡淡道:“志不在此。”

直到天亮,她才放下手机,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打算补眠,视线无意扫过沙发上干洗店的袋子,宋羡鱼愣了一下,走过去把西装放进衣柜里。

一觉醒来,已经十二点多。

宋羡鱼洗漱好下楼,楼下只有佣人在。

“二小姐醒了?想吃点什么?”佣人问她。

宋羡鱼刚要说话,杨珍和宋初见出现在楼梯上,那只萨摩亲昵地跟在两人脚边,杨珍居高临下,“去给阿u做点吃的。”

佣人看了宋羡鱼一眼,应了声“是”,低头走开。

宋羡鱼莞尔,似是没听出杨珍话里的侮辱,礼貌地打招呼:“妈,姐姐。”

她越是表现得无关痛痒,杨珍越是恨得牙痒痒。

宋初见安抚似的拍了拍杨珍的手,对宋羡鱼道:“上次爸送你的礼服,你没有搭配的首饰吧?正好我跟妈要去珠宝店,一起。”

杨珍当即就要反驳,触到女儿别有深意的眼神,又把话咽下去。

宋羡鱼婉拒:“我一会还要上班。”

“不会耽误你多久。”宋初见道:“再说,到时候我和妈都戴珠宝首饰,偏你没有,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宋家苛待你,就算不顾别人怎么看,爸瞧见了只怕要说妈对你不够上心,我们家一向和睦,难不成要因为你闹起矛盾叫别人笑话?”

宋羡鱼抿唇,虽不知道宋初见打的什么主意,但今天这珠宝店是一定要去的了。

片刻,她笑了笑,道:“我只有两个小时。”

宋初见皮笑肉不笑,“放心,不耽误你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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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珠宝店的意外(2)小修

宋初见和杨珍去了那家常去的高档珠宝店,这家珠宝店与别家不同,每件首饰都是老板亲自设计制作,籽料上乘、独一无二,深受上流及非上流阔太千金的喜欢。

店员热情地围着两人端茶递水,反观穿着普通的宋羡鱼,则无人问津。

杨珍总算明白宋初见的用意了,这样的差别对待,很容易让人心生自卑和妒忌。

那是最折磨人的两剂慢性毒药。

然而,叫她失望的是,一段时间后,宋羡鱼坐着吧台椅玩起了王者荣耀,不是为了缓解尴尬而玩,只是单纯地,觉得百无聊赖,借此打发时间。

杨珍气又不顺了。

宋初见顺着杨珍的视线,瞅见宋羡鱼低头浅笑的模样,皮肤干净雪白,眉眼精致风情,一缕发丝落在颊侧,更添了一抹别致干净的少女韵味。

她忽然有些明白杨珍为什么总针对宋羡鱼了,丈夫旧"qing ren"这么漂亮的女儿养在跟前,要是她,只怕会气疯。

“小鱼。”宋初见出声,“这个玉镯送给奶奶如何?”

“宋小姐真是好眼力,这羊脂玉手镯是我们老板的最新设计,色泽温润内敛……”店员一阵夸赞。

宋初见点头,“确实不错。”她再次邀请宋羡鱼,“小鱼,你看看。”

宋羡鱼收起手机看过来,“我不懂玉。”

“我也不懂。”宋初见对着头顶的光打量一番镯子,然后走向宋羡鱼,“就是想让你看看适不适合奶奶,别看奶奶偏心二叔,可是爸对奶奶还是很孝顺的,这次寿宴,大半的钱都是爸出的,要是能送一件讨奶奶欢心的礼物,爸也会高兴,你说是不是?”

宋羡鱼视线落向玉镯,“很漂亮。”

宋初见径直抬起宋羡鱼的手,不等她反应,玉镯便套上她的手腕,纤细皓腕,配上好的羊脂玉镯,美不胜收,宋初见欢喜道:“这镯子更适合你,你说呢?”

宋羡鱼勾了勾唇,摘下玉镯还给宋初见,“这么好的镯子,还是配姐姐比较合适。”

“真会说话。”宋初见笑容带着淡淡的嘲弄,伸手接玉镯。

下一瞬。

‘叮!’一声脆响,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片刻。

“哎呀!你太不小心了!”宋初见痛心疾首,“可惜了这么好的玉镯,也怪我,没接稳。”

店员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回神之后立刻捡起碎成三截的玉镯,同时有人去通知店长,很快店长闻讯而来。

店长认识杨珍和宋初见,陪着笑脸道:“这镯是在宋小姐和……”店长不知道宋羡鱼的名字,卡了一下,接着道:“……这位美女手上摔碎的,宋夫人您看……”

杨珍忍着笑,若不是碍于场合,她真想抚掌叫好,不愧是她女儿,这一出手就是杀招。

那玉镯不是店里顶贵的首饰,却也够宋羡鱼好好喝一壶了。

憋了这么久的恶气终于出了,杨珍优雅地将一对蓝宝石耳钉戴在耳朵上,对着镜子左右照,感觉心情美美的。

店长岂会看不出杨珍的态度,眼睛转向宋初见。

宋初见笑了笑,善解人意道:“你放心,玉镯是我和小鱼失手打碎的,我们认赔。”

宋羡鱼朝玉镯的标价牌瞅去,三十六万整,后面的每个零,都犹如一根针刺痛她的眼。

她沉默着没说话。

宋初见又道:“这玉镯三十六万,我们一人十八万。”她掏出银行卡递给店员,问宋羡鱼:“我刷卡,你呢?”

宋羡鱼握手机的手缓缓收紧。

宋初见戏演得很足,若不是她确定镯子落地的前一刻,宋初见已经握住了镯子,她几乎也要以为这玉镯就是她和宋初见两人失手打破的。

宋羡鱼没有试图辩解,那样只会令自己陷入更加难堪的境地。

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宋羡鱼,等着她表态。

“您好,您是现金还是刷卡?”良久,见宋羡鱼一直没反应,店长出声提醒,听着很客气,实则有些咄咄逼人。

宋羡鱼低头凝视鞋尖,别说十八万,就是一万,她也没有。

她没有小说里女主角的金手指,也没有那么大的赚钱本事,她只想趁着暑假攒齐学费,按部就班地毕业、工作,怎么就这么难呢?

与此同时,楼上。

季楚荆把完成最后一道工序的玉观音呈到季临渊面前,“终于完成了,为了讨程奶奶欢心,你也是下了血本,居然弄到这么大块、品相还这么好的原石。”

季临渊两手插兜站在玻璃墙前,直勾勾盯着一楼看,季楚荆顺着他的目光瞧去,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顾客买东西的寻常一幕。

“看什么?”

季临渊这才开腔:“她们打碎的那个玉镯,我要了。”

季楚荆诧异,顾客不小心打碎首饰偶有发生,季楚荆诧异的是……“你要碎掉的玉镯做什么?”她放下玉观音,拿起座机听筒,“我先问问情况。”

听完店员的讲述,季楚荆随口道:“镯子是那两个年轻女孩一块失手打碎的,短发女孩刷卡赔了十八万,长发女孩好像没钱陪,正僵持着呢。”

说到这,季楚荆脑光一现,“你认识长头发那女孩?”

这个猜测很靠谱,季临渊一直注视楼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肯定是知道长头发女孩没钱赔,所以开口要那只碎掉的玉镯。

“老四,实话跟大姐说,你是不是……”

季临渊淡淡打断她的话,声音微沉:“你应该不介意店里少两位顾客。”

季楚荆一怔,又看向一楼,此时店里除了店员,就宋羡鱼三人,杨珍和宋初见聚在一块挑选首饰,满面笑容;宋羡鱼被店长和两名店员围在中间,瞧着形单影只。

季楚荆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猫腻,也明白季临渊嘴里的‘两位顾客’,指的是春风得意的那两位。

“第一次见你主动护着谁,我应该成全,只是……”她眼神揶揄,随后话锋一转,“开店做生意,把客人往外赶,可不是生财之道,你混商场这么多年,这个道理比我懂。”

季临渊淡淡睨了她一眼,“我那还有一块原石,明天差人给你送来。”

“成交!”季楚荆果断同意了,打电话去前台找店长。

“处理妥当些。”

季临渊没说明确,季楚荆却听出他的言外意。

明着护一个,踩另外两个,另外两个只怕要把这笔账算在被护的那个人头上。

季楚荆笑:“考虑还挺周全,放心,我会让底下人处理好,不会给你的女孩拉仇恨。”

楼下。

沉默了很久,宋羡鱼动了动酸胀的眼珠子,抬头对上店员紧迫的眼神,从容道:“我打个电话。”

杨珍斜了宋羡鱼一眼,不屑冷哼,装什么淡定,她倒要看看,宋羡鱼能找谁来付这十八万。

她不怕宋羡鱼给宋子明打电话告状,宋子明现在正在飞往加拿大的飞机上。

果然,宋羡鱼没打通宋子明的电话,她的视线在通讯录里扫了又扫,最后拨了王锦艺的号码。

没人接。

她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除了这两人,她不知道谁还能借她十八万。

却在这时——

“抱歉,这镯子不卖了。”店长和蔼可亲的声音传过来,“小王,把宋小姐的十八万退回去。”

宋羡鱼微愣,转眸看过来。

宋初见皱眉:“为什么?”

店长笑容更和蔼了,“大家都知道,我们店的首饰都是老板亲自设计制作,可以说每一件都是老板的心血,她都得知有人打碎她的心血,很难受,她说店里的首饰要留给懂得珍惜的人,请你们另择高处购买。”

言罢,店长冲几个店员使眼色,“还不快送送宋夫人和宋小姐。”

杨珍和宋初见双双变了脸色。

这是要撵她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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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你能不能送我?

事情转折太快,所有人都有点懵,尤其是杨珍和宋初见,直到被人‘请’出珠宝店,毒辣的日头一晒,两人才回过神来。

顿觉难堪又屈辱。

她们居然被撵出来了!

杨珍气得浑身发抖,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被人当众撵,她怎么受得了!

她冲上去跟珠宝店理论,理智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你开门做生意,凭什么赶我走?信不信我去工商局告你们,让他们查封你的店!”

店长站在大门正中间,两手叠在腹部,一副‘竭诚为您服务’的热情模样,只是说出来的话像软刀子,在杨珍心口又划一刀,“抱歉,这是我们老板的意思,您要是想告,请便。”

“你……”杨珍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珠宝店位于闹区,即便日头晒人,店门口依旧人来人往,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宋初见拉了拉杨珍,“京城珠宝店多得是,我们去别家买,把我们赶出来,损失的是她们,你何必生气。”

杨珍咬穿牙龈,梳理整齐的头发不知何时乱了几缕,看着有些狼狈,“不就是欺负我们没权没势,拜高踩低!”转头瞧见俏生生站在阳光底下的宋羡鱼,炮火顿时蔓延到她身上,“你很幸灾乐祸是吧?”

宋羡鱼微微一笑:“妈真会以己度人。”

“你……”杨珍还想说,宋初见拉住她,“算了,何必跟她在这置气,天这么热,我们走吧。”

临走,杨珍狠狠剜了宋羡鱼一眼。

回到车上,杨珍仍旧气不顺,“真是倒霉,不就碎了个镯子,居然连生意都不做了,我看那店也维持不了多久,迟早倒闭!”

宋初见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默了默,她安慰杨珍:“今天就是想帮你出出气,现在气也出了,还白摔了个玉镯,仔细论起来是我们赚了,你就别气了。”

杨珍想了想,也是,心里好受了许多,车子缓缓开出车位,她眯着眼睛看向还伫立原地的宋羡鱼,“就是便宜了那个小野种,没赔十八万。”

“不过……今天这事,我更深刻意识到权势的重要,如果刚才摔了镯子的是薛太太,那些人还敢这么放肆?薛家这门亲一定得结上,将来你爬上去了,妈也跟着沾光。”

宋初见这次没有反驳,“你打算怎么做?”

杨珍眼底迸射出一抹阴毒,“我自有好办法。”

宋羡鱼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她回了珠宝店。

店长没有像之前那样阳奉阴违,很客气地请她到沙发区坐下,吩咐店员给她上茶。

珠宝店的穹顶很高,螺旋状的水晶吊灯悬在头顶,三面皆是不透明玻璃墙。

似乎是受到某种指引,宋羡鱼抬头看向某处,那里像面镜子映出了店内的景物,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她有种被注视的感觉,很早就有了。

“不知怎么称呼您?”店长在宋羡鱼对面坐下。

宋羡鱼收回目光,“我姓宋。”

“宋小姐。”店长笑了笑,识趣地没有问宋羡鱼和杨珍的关系,只问:“不知道您有什么事?”

店长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宋羡鱼察觉到了,因而更加肯定一点,事情恐怕不像表面呈现的那么简单。

想着,她直奔主题:“我想知道,为什么忽然不用我们赔偿玉镯了?”

店长笑容可掬,“这是我们老板的意思。”

宋羡鱼听出店长不想如实回答,她紧紧凝视店长的眼睛,“我能见见你们老板,当面道个歉吗?”她唇畔溢出一抹浅笑:“毕竟打碎你们老板的心血我也有责任。”

店长笑容不变,婉拒:“真是抱歉,我们老板不见客。”

宋羡鱼:“……”

楼上。

季楚荆摩挲着下巴,玩笑道:“你的女孩挺警觉,要不是我这墙见外不见内,你就被发现了。”

顿了一顿,她又道:“我说,你想帮就明着帮,干嘛偷偷摸摸的,搞得像地道战。”

季临渊没回答,点了根烟,吸了两口,把烟灰点落在烟灰缸里。

季楚荆矫情地捂着鼻子,“烟瘾是越来越大了,顾着点身体。”

季临渊吐出一口薄雾,视线落向一楼,店长正在送宋羡鱼出门,他稳稳开腔:“把玉观音装起来,我还有事。”

季楚荆从柜子底下拿出一个檀木盒,小心地将玉观音放进去,又拿纸袋套上,一面端着长姐的口吻道:“献献这两天有找你吗?上次她追去上海,我可是听说了,你都快三十五的人了,该张罗婚事了……”

季临渊吸口烟,漫不经心道:“我和她不合适。”

“献献家世、人品、长相都不错,你还觉得她不合适,那你说谁合适?”季楚荆把纸袋递过来,“楼下那长发姑娘合适?我先提醒你,那姑娘十八万都拿不出来,还被另外两个人排挤,可见不但出身不好,处境也艰难,爷爷第一个不答应。”

玩笑归玩笑,若真要让季临渊配楼下那姑娘,季楚荆并不看好,季临渊的身份摆在那,将来的季家主母,得有足够在季家立足的资本。

“你想多了。”季临渊掐熄烟头丢进烟灰缸,拎着玉观音要走,“她不过是个孩子。”

“孩子?你护那么紧,真的只把人当孩子?”季楚荆在后面问。

闻言,正在下楼的季临渊脚步有所停顿,眼前浮现那抹红唇一笑时,嘴角露出的浅浅梨涡。

他没回答季楚荆,径直离开。

季楚荆靠着桌沿,目送季临渊背影消失在珠宝店大门口。

认识季临渊十几年,她从来没看透过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隐藏在那双看似平静温和的眼睛里。

……

季临渊站在珠宝店门口,带腕表的手放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拎着印有珠宝店logo的纸袋,目光平和地看着四五米外的小姑娘。

他身上的白衬衫在阳光下反光,有点刺眼,宋羡鱼眯起眸子,慢腾腾来到他面前。

季临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宋羡鱼却从他面具般的脸孔下,感受到一丝诧异。

她仰起小脸,葱白的一只小手挡在额前遮阳,水润的红唇微微嘟起,不经意流露出女孩的娇憨,声音娇媚,带着试探,“无意看见你的车,就在这等你,我上班要迟到了,你能不能送我?”

她没有用敬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不想对他用敬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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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025),末尾的地方有所修改。

季临渊让季楚荆把杨珍母女拉进黑名单,店长的表现太明显,很容易让杨珍母女更加嫉恨我鱼,我们季大叔思虑周全,应该想到这一点,所以,某瑶做了些调整,小可爱回去看看吧,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爱你们

027:开车慢点

季临渊沉默,定定俯视面前明眸皓齿的小姑娘。

没有烫染过的长发如墨,瀑布般随意地披在她肩上,微微的蓬松,微微的卷,巴掌大的小脸嵌在其中,眼眸狭长,略微上扬,不经意间流露出几许妩媚风情,眼神偏又清澈,像两汪清可见底的山泉。

又卷又长的睫毛翕动着,似是有所不安,平添一抹楚楚动人的韵味。

鼻子秀气挺翘,两片红唇并未抹唇膏,却水嫩嫩的,好似轻轻一掐,就能滴出香甜的汁来。

季临渊拿出放在裤兜里的手,指间捏着车钥匙,随意一按,不远处一辆黑色添越的灯闪了闪。

“上车。”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并没有注意到宋羡鱼言语用词上的放肆。

宋羡鱼悄悄松口气的同时,唇边的笑容扩大,“谢谢。”

车子平稳开出停车位。

宋羡鱼靠着椅背,侧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他眉眼专注,薄唇抿着,唇线锋利,鼻梁挺直如峰,剑眉星目,整体轮廓立体深邃,气质持重内敛,他没有刻意板着脸,依然让人望而生畏。

宋羡鱼视线往下,他的下颚线条有棱有角,喉结凸起,有着男人的性感,再往下,胸前的白衬衫有些微的紧绷,看得出来他应该经常健身……

嗞——

伴着轻微的摩擦声,两旁的车窗忽然徐徐落下,夹着热气的夏风吹在脸上,宋羡鱼回神。

她眨了眨浓密长睫,收回目光,脸颊微热。

包带被缓缓攥紧,宋羡鱼压了压过快的心跳,抿了抿唇,开口说:“玉镯的事,谢谢你,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会报答你。”

说完这句,她紧紧攫住季临渊的眼睛。

她并不是百分百确定玉镯的事与他有关,说这句话,只是试探。

第二次从珠宝店出来,穿过停车场时,无意间看见这辆熟悉的添越,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珠宝店老板不让她和宋初见赔偿玉镯了?

在店里,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是真是假?

现在,只差季临渊本人一个承认。

季临渊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无需客气。”

这一刻,宋羡鱼心脏的位置‘嘭’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血液开始奔腾,每个细胞都兴奋起来,她低着头,情不自禁地笑,编贝一般的牙齿闪烁着愉悦的光。

“西装我已经送去干洗过了,下次带出来给你。”

季临渊“嗯”了一声。

半个多小时后,黑色添越停在时光倾城门口。

宋羡鱼这次下车除了说谢谢,还多说了一句:“开车慢点。”

季临渊没有即刻启动车子离开,而是点了根烟,靠着椅背抽起来,深沉的视线穿透烟雾凝视那抹倩影消失的方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季总。”

谄媚的讨好声让他回神,对方是vinci集团的建材供应商,明明长得高大,此时却因为哈着腰而变得矮小。

季临渊推开车门下车,伸手与对方虚虚一握,态度不冷不热。

对方看出他没心思客套,两三句话后识趣地告辞离开。

季临渊踩灭烟蒂,朝时光倾城的大门又看了一眼,上车准备离开,余光瞥见副驾驶一抹金色。

目光正视过去,是一枚别针工牌。

……

宋羡鱼换好工作服,系好方巾,才发现别针工牌没了。

各个口袋都掏了,包里里外外也翻了一遍,都没有,她只好去财务那边重新领,之前她已经遗失一个了,这个再丢,押金就拿不回来了。

刚到财务室门口,对讲机传来前台的声音,“宋羡鱼,你的别针工牌在前台,过来拿一下。”

“怎么会在这?”宋羡鱼拿到别针工牌,确实是她的那个,上面有道不明显的划痕。

“一个帅大叔送来的,超级帅,是谁呀?你家里的叔叔吗?”前台是位刚上任的妹子,此时正一脸花痴。

宋羡鱼看了眼大门外,阳光晃眼。

“穿白衬衫,个子很高?”

“对对对,超有男人味。”前台妹子捧心,“有没有你叔叔微信?加一下呗。”

宋羡鱼眸光一闪,回道:“有,不过我得问一问我婶婶。”

前台妹子有点傻眼,“你叔叔结婚了啊?”

“他都四十好几了,当然结婚了,孩子都有三个了。”

前台妹子更傻眼了,“你叔叔都四十几了?”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吧,没想到这么老。

“他保养好。”宋羡鱼笑容可掬,“我手机在楼上,问完了告诉你结果?”

“算了算了,我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前台妹子连连摆手,“那什么,点名时间到了,你快去吧。”

“那我上去了。”宋羡鱼转身之后,笑容一敛。

那个男人,还真能招桃花。

……

六点钟之后包厢开始忙起来。

宾客除了公司老总,还有几位常在地方台露脸的政客,领班很重视,千叮万嘱让大家言行举止都谨慎一点。

“季总好温柔,我每次给他倒酒,他都要说声谢谢……”同事嘴里的季总,不是季临渊,不过跟季临渊年纪差不多大,长相温文尔雅,像古时候的文人墨客。

宋羡鱼听见季总两个字,心下不受控制涌出一股陌生的情绪,进包厢上菜时,朝那位季总看了一眼,瞧着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说话温温吞吞。

可能是察觉到宋羡鱼的打量,那位季总抬头看过来,朝宋羡鱼微微一笑,很舒服的笑容,能让偷窥的人即便被抓包,也不会有丝毫的窘迫感。

宋羡鱼回以一笑,转开视线不再乱看。

空隙上了趟卫生间,出来在公用洗手台洗完手,发现头发乱了几根发丝,便拆开重新梳理,抓好头发去拿头花,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宋羡鱼弯腰去捡,一只男人的手先于她捡起了头花。

恰是那位季总。

“小心点。”对方把头花还给她,顺带还叮嘱了一声,声音温柔。

“谢谢。”宋羡鱼平淡道谢,带好头花,回去继续工作,卫生间的小插曲,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题外话------

猜一猜,这位温柔的季总是哪位?

提示:曾在前文出现过名字。

猜中有奖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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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书城那边小可爱的推荐票以及林寒的打赏。

【挥舞着小手绢】爱你们。

028:等你回来

包厢里的人一直到晚上十点半才散场,宋羡鱼下班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

洗完澡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发现有几通未接来电,宋子明一通,王锦艺三通。

宋羡鱼见时间不早了,给他们各自回了条短信。

正要放下手机,王锦艺的电话进来。

“下午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有事?”王锦艺声音带着困意,解释道:“我下午有比赛。”

“本来是有点事,不过现在没有了。”

“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早了,你睡吧。”事情已经过去了,宋羡鱼不想多说。

“那行,你也早点睡。”王锦艺没有追问。

挂了电话,宋羡鱼想着下午珠宝店发生的事,有些睡不着,对她来说天塌的困难,对季临渊来说,却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小事。

辗转反侧了一阵,宋羡鱼坐起身,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季临渊的名片,把他的号码保存进手机。

第二天包厢不忙,大家一边做事一边聊天。

裴媛媛出去晃了一圈回来,神神秘秘地跟众人道:“哎,你们知道昨晚那位常胜地产的季总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我刚才去医务室,听张医生说,他是vinci集团董事长的长子季司晨,原定的vinci继承人,后来被董事长四子季临渊夺了继承人的位子,不仅如此,还被赶出了公司,现在他靠自己创立了小小的地产公司,啧啧啧,真是可怜。”

“常胜地产也不错,有什么可怜的。”有人不赞同。

“什么不错?vinci集团那是全球都排得上名次的大企业,旗下任何一家子公司都甩常胜地产好几条街,原本能当皇帝的人,结果只当了个县令,这其中的落差,滋味肯定不好受。”

裴媛媛边说边撇嘴,“果然是应了那句话,越是能成大事,越是心狠手辣,季司晨性子软,看着就好欺负,季临渊我远远的见过一次,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她的话里颇有同情季司晨的意思。

宋羡鱼忆起在上海那次,萧爱说的话,在这件事上,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季临渊太无情了。

吃完午饭,宋羡鱼去了趟更衣室,握着手机迟疑了许久,给季临渊发了条短信。

【我是宋羡鱼,现在在上班,西装带过来了,你下午方便过来一趟吗?】

一直到她下班,那边都不见回音。

宋羡鱼看着干干净净的手机屏,心底爬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回到家,她重新把西装放进衣柜里。

晚饭她没有下楼去吃,王锦艺重新给了她一个王者荣耀的游戏账号,是个倔强小青铜,她帮对方打上王者,可以赚两千。

正带着队友与敌人团战,手机忽地短促地响了一声,然后,季临渊的短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我在杭州】

很简短的一句话,连个标点都没有。

宋羡鱼莫名欢喜,直接退出游戏,打开信箱,嘴边绽放出甜美的笑,像个得到心爱的糖果的小孩。

她已经忘了这条回复足足迟了大半日,削葱根一般的手指飞快地敲着九宫格,打出几个字后觉得不满意,删了重写,反反复复修改了数次,才把一条短信发出去。

【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不到半分钟,季临渊的短信回过来。

【三天后】

宋羡鱼立刻回复。

【我等你回来。】

发送完成,她觉得这句话有些怪怪的,紧跟着补发一句,【再把西装还给你】

【嗯】

【那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嗯】

季临渊用两个‘嗯’结束了这段信息对话。

宋羡鱼一遍遍回看两人的对话,季临渊明明没说什么,她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不经意抬头,看见化妆镜里映出的自己,脸颊绯红,嘴角的梨涡因为笑容过大而变得很深,眼睛亮得惊人。

宋羡鱼一怔,表情倏地凝固。

这是她吗?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仅仅是因为,季临渊几条不痛不痒的短信?

心底隐隐不安,她似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又似乎不知道,她不愿去深究。

抬手摸了摸脸颊,肌肤滚烫。

想起游戏还没结局,她点开王者荣耀app,加载了一阵后,传来游戏失败的音效。

她脑子有些乱,无心计较输赢,随手把手机扔在床上,拿睡衣去卫生间洗澡。

冰冷的水流兜头浇下,沿着美好的五官,蜿蜒滑过优美精致的锁骨,顺着修长笔直的白腿汇进地漏,冷却了她脸颊温度的同时,也让她的大脑渐渐清醒过来。

三天后,是宋老夫人的寿宴。

宋羡鱼没穿宋子明送给她的那条玫红色礼服,颜色太艳,她不想成为焦点。

寿宴在京城最豪华的酒店举办,足足摆了两百桌,排场很大,菜品酒水都是最好的,为了哄老太太开心,也算是大手笔了。

宾客太多,宋家的人招待不过来,就连宋夏萌都被抓去当壮丁了,宋羡鱼却坐在角落无所事事。

那晚洗了个冷水澡,第二天光荣感冒,到现在还有些感冒症状,杨珍明面上体贴地让她休息,实则,不过是不想让她以宋家人的身份出现在外人面前。

宋羡鱼的十岁生日和十八岁成人礼,是宋子明执意要办,并且在杨珍的操持下,到场的人并没几个。

今天到场的宾客,有很多人不认识宋羡鱼,只当她是宋家哪家亲戚的漂亮女儿。

宋羡鱼端了杯果汁坐在窗前,看看外面的风景,倒也清闲惬意。

“今天真是来值了!”一位快六十岁的中年男人在她不远处坐下,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另一个人问。

“你上来时没看见楼下大堂正中间竖的牌子?上面写着‘恭贺老寿星刘九月八十华诞大寿’,知道刘九月是谁吗?京城程家的老夫人,正儿八经的老佛爷!那前来贺寿的,可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说话的中年男人直咋舌,“我刚才看见vinci集团和博威集团的两位老总,想上去握个手,结果想跟他们握手的人太多,我愣是没挤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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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寿宴之后,我鱼要正式开始撩大叔了,某瑶很激动……

029: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我?

“我刚才看见vinci集团和博威集团的两位老总,打算上去握个手,结果想跟他们握手的人太多,我愣是没挤到跟前。”

说话的中年男人直咋舌,“后来我打听了一下,这程家的寿宴厅就在楼上,回头寿宴结束,我就去楼上守着,一定得找机会在vinci、博威两位老总跟前露个脸……”

听了中年男人激情澎湃的话,宋羡鱼不禁想象出季临渊被认识的不认识的、或商界或官场的人簇拥的画面,是何等风光。

“小鱼。”正天马行空,薛康的声音贴着宋羡鱼的耳畔响起,

宋羡鱼转头,薛康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身边。

“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薛康旁若无人地握住她的手。

薛康的手十分白净,甚至透着几分女气的娇嫩,宋羡鱼不禁想到季临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厚实,很有力量感,那才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手。

“不好意思,我去下卫生间。”宋羡鱼语气淡淡,起身的同时挣开薛康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寿宴厅。

宋羡鱼身上穿着橄榄色的礼服,颜色很素,款式也不够新颖,可即便如此,她出色的容貌和牛奶般的肌肤,依然让她成为众多异性目光聚焦的中心点。

宋夏萌眼底满是妒火。

她从小就嫉妒宋羡鱼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蛋。

又想到宋羡鱼害她在罗剪秋的生日派对上出丑,被那群所谓的上流人士嘲笑,宋夏萌刚做的美甲差点折断,直接甩下身边的客人跟上宋羡鱼。

宋羡鱼没有去卫生间,拐了几个弯,去了酒店的空中花园。

花园很大,中央是个金鱼池,清澈的水里游满了各色金鱼,四周开满了红色蔷薇,微风拂来,香气袭人。

“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准备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宋羡鱼刚在遮阳伞下的石凳上坐好,身后传来宋夏萌的声音。

宋羡鱼眸中划过一抹不耐,没理会宋夏萌酸里酸气的话。

宋夏萌看着花园里那抹让满园蔷薇都失色的橄榄色丽影,心里的嫉妒更加浓烈。

她端出居高临下的千金小姐样,走到宋羡鱼面前站定,抬着下巴俯视宋羡鱼,“勾引完我大伯,又勾引薛少,现在准备勾引谁?这么喜欢勾引男人,不如去‘牡丹花下’上班好了,天天伺候不同的男人。”

听宋夏萌提起宋子明,宋羡鱼眼神顿时变得凌厉,她抬头冷冷地回视宋夏萌,嘴边却是笑容比花娇,“听你说话这口气,好像对‘牡丹花下’很熟悉,在那儿待过?”

宋夏萌气炸了,“你才在那待过!就你这样的,早被男人玩烂了,跟‘牡丹花下’那些小姐一个德性。”

“啧啧啧……”宋羡鱼慢条斯理咂咂嘴,“一个小姑娘家家,张口闭口把伺候男人挂在嘴边,也不害臊,知道的说你口无遮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那种职业的女人呢。”

“你……”宋夏萌浑身难受,本想羞辱宋羡鱼,结果宋羡鱼不疼不痒,自己却被气得不行。

宋羡鱼赏花的兴致被破坏得一点不剩,她漫不经心拂去发顶的蔷薇花瓣,起身理了理裙摆。

身高和长相能赋予人强大的气场,宋羡鱼起身的瞬间,宋夏萌的气势矮了下去,宋羡鱼微微俯身,直勾勾盯着宋夏萌的眼睛,“还有,管别人之前,先管好你自己,我爸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在背后编排长辈?教养呢?礼貌呢?”

宋夏萌咬牙启齿,她恨透了这种在宋羡鱼面前莫名矮一截的感觉。

嫉妒冲击着她的大脑,她眼睛变得通红。

宋羡鱼懒得再看宋夏萌扭曲的脸色,擦过她的肩往回走。

走了没几步,宋羡鱼蓦然停下,似乎,有人在看她。

循着直觉抬头——

楼上的露台,季临渊长身立在那里,一只手搭着护栏,另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腿侧,指间有烟,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内衬白色衬衫,蓝色领带和口袋巾,很正式的穿着,越发显出他的成熟和男人味。

他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宋羡鱼觉得时间不会短,她注意到他指间的烟已经堆积了很长一截烟灰。

刚才宋夏萌侮辱她的那些话声音不小,不知道这样的距离,会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去,他听了会不会信以为真……

宋羡鱼脸色不好看,缓缓绞紧手指,片刻后转开视线,加快脚下的步伐。

满心想着事,她没注意到身后匆忙的脚步声,等她注意到,后背被狠狠一推。

宋羡鱼连惊呼都来不及,直接栽进金鱼池里,溅起的水花淋了宋夏萌一身。

宋夏萌一激灵回神,看见水里挣扎的宋羡鱼,脸色微变,她刚才只是气不过宋羡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才冲上来推宋羡鱼一把,没想把宋羡鱼推进水里,也没想到池水这么深,更不知道宋羡鱼不会水。

她一时愣住,甚至忘了呼救。

旁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道人影冲过来跳进了水里把宋羡鱼抱上岸。

宋夏萌见有人救起宋羡鱼,跟着缓过神来,也没看清是谁,悄悄离开空中花园。

楼上露台,程如玉趴在护栏上往下张望,“卧槽,刚才我没看错吧,这起码有四五米高,他就这么跳下去了?”

本想找季临渊说点事,一过来却看见这样一幕,他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

景博渊下巴朝下面抬了抬,“那女孩估计呛了水,你下去看一下。”

……

宋羡鱼一阵阵窒息,嘴一张水就灌了进来,身体不停地往下沉,她连呼救都做不到,死亡的恐惧快要将她淹没,短短两分钟时间,她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前世今生。

她紧紧抓住抱她上岸的那人的衣服,像抓住救命稻草。

意识渐渐溃散,再次恢复,有人在拍她的脸,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程如玉的脸。

“哎,醒了!”

程如玉话没说完,季临渊抱起宋羡鱼就走。

“哎,不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腿脚?从那么高地方跳下来,没准骨头已经断了……”

程如玉的声音渐渐远去。

宋羡鱼的脑袋有气无力地靠在季临渊肩上,一瞬不瞬凝望着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他的头发潮湿,额前落了一缕短发,水顺着发梢划过他轮廓冷峻的脸颊,她抬手,伸出一根干净粉嫩的手指,替他轻轻擦去。

“谢谢你救我。”

季临渊抿着唇,唇线绷直。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在水中挣扎时,她看见他从楼上的露台一跃而下,那一刻,她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是什么原因,促使这个和自己无亲无故的男人,三番五次帮助她,甚至连自己的安慰都不顾了?

这个问题一直藏在宋羡鱼心底,却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如此刻这般,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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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潇湘在pk,有二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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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她以后不会再逃避了(二更)

宋羡鱼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季临渊一言不发把她送进酒店顶楼的客房卫生间,让她自己洗个热水澡,然后关上卫生间的门出去。

宋羡鱼洗完澡出来,季临渊已经不在这。

房间空荡荡的,干净整洁得没有一点私人物品,只有茶几烟灰缸里随意躺着的两个烟蒂、以及空气中淡淡的烟草味,说明了季临渊曾经来过。

曾听说很多有钱老板都在酒店有自己的专属客房,用来做一些在家里不方便做的事。

这间房不知道有没有被用来做过什么,宋羡鱼咬着唇,视线一寸寸扫过房间,试图找出点蛛丝马迹。

房门骤然被敲响。

宋羡鱼紧了紧身上的浴袍,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服务员,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砂锅,以及漆金边的陶瓷大汤勺、小碗、小勺。

“您好,这是季总吩咐酒店熬的姜汤。”服务员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说完恭恭敬敬地退出房间。

不知道是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威慑于房间主人的余威,自始至终服务员的眼睛都看着自己脚尖。

宋羡鱼凝视砂锅片刻,伸手揭开盖,呛鼻的辣味顿时随着热气升腾出来,宋羡鱼皱了皱鼻尖。

虽然不喜欢这个味,她还是拿起大汤勺舀了一勺倒进小碗里,用小勺一点点喝完,暖流随着姜汤流进胃里,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房门再次被敲响,宋羡鱼放下碗去开门。

还是刚才的服务员,“这是季总吩咐酒店为您准备的礼服。”

礼服很合身,款式保守低调。

宋羡鱼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身上的礼服,脑海里一遍遍回放季临渊从楼上露台跳下来救她的一幕,那般敏捷,那般……不假思索且心急如焚。

心跳变得很快,宋羡鱼捂住心口,感受胸膛里强烈而清晰的悸动。

这种感觉,不是头一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逃避,或许,从此以后,她都不会再逃避了。

床头柜上的座机忽然响起来,宋羡鱼敛下纷乱的思绪,过去接听:“喂?”

“是我。”听筒里传出磁性的男音,“感觉怎么样?”

“很好。”宋羡鱼手指一下一下绕着电话线,似百无聊赖,又似借着下动作舒缓紧张不安,“谢谢你的姜汤,还有礼服。”

“姜汤多喝点,不然感冒。”季临渊道:“一会回去,不管宋子均给你什么,都不要推辞,照单收下,明白?”

“……”宋羡鱼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季临渊没打算过多解释什么,只道:“记住我说的话,回家后多休息。”

嘟嘟——

听到忙音,宋羡鱼心底不禁生出一丝怨怼,电话挂得真快,她还有话没说。

看了眼壁钟,快十二点了,寿宴即将开始,她出来没带手机,不知道那边有没有找她。

回到寿宴厅,宋羡鱼被宋子均拦在门口,“你过来,二叔有话跟你说。”

宋羡鱼看了眼一旁眼眶红红的宋夏萌,点点头,跟宋子均去了空中花园。

十二点的太阳热烈得要把人烤出油,宋羡鱼停下脚步,看着宋子均径直走向金鱼池,挑了挑眉,已经明白宋子均叫她来做什么,也明白季临渊在电话里说的意思了。

她笑了笑,故作不知:“二叔叫我来什么事?”

啪!

回复宋羡鱼的是响亮的巴掌声,宋羡鱼愣了愣,宋夏萌直接懵了。

半响,宋夏萌才回过神来,捂着肿起来的脸,不敢相信地看向宋子均,“爸,你、你打我?”

宋子均向来疼宠这个女儿,从小到大,捧着怕摔含着怕化,一根汗毛都没动过宋夏萌的,今天这一巴掌,可说是破天荒头一回,在宋夏萌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给小鱼道歉。”宋子均没心疼宋夏萌满眼泪的样子,怒道:“小鱼是你的堂妹,你居然推她下水,实在是过分,不给你点教训,以后不知道要翻出什么风浪,给小鱼鞠躬道歉!”

“爸!”宋夏萌竭嘶底里:“你居然为了她打我!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你明明说过只要我给她道歉就好,你为什么打我?我还是不是你女儿?”

“喊什么喊,还嫌事不够大是不是?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谋害堂妹,然后让警察抓你进去蹲两年?”宋子均隔空指了指宋夏萌的鼻子,恨铁不成钢。

他的话让宋夏萌瑟缩着止住了哭声,哽咽着小声狡辩:“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是自作聪明还是当别人都是傻瓜?监控录像拍得清清楚楚,你冲上前把小鱼推进池子里,要不是季总救了小鱼,你就杀人了知不知道!打你一巴掌都是轻的,我真该打断你一条腿!”

宋夏萌鼻子酸得厉害,眼泪止也止不住。

本来事情发生后,她因为后怕,第一时间就把事情告诉了宋子均寻求安慰,当时宋子均也确实安慰了她,还说宋羡鱼不敢声张,不会有事。

可,不久后宋子均接了通电话,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态度就变了,不但把她好一顿骂,还让她向宋羡鱼道歉,现在又打了她一巴掌,她不明白,不就是推了宋羡鱼一下么?爸至于这样对她吗?就算有监控拍到又怎么样?宋羡鱼不是没事吗?

“爸……”宋夏萌声音可怜兮兮,以往只要她一装可怜,宋子均准投降,然后什么事都会依她。

但现在。

宋子均烦躁地撸了把脸,语气强硬:“鞠躬,道歉!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这是宋夏萌第三次被逼着向宋羡鱼道歉,道完歉,她看宋羡鱼的眼神恨不得把宋羡鱼千刀万剐。

“你先回去。”宋子均把宋夏萌打发走,脸上的怒气瞬息间消失不见,换上一脸的歉意。

“小鱼,今天这事二叔很抱歉,都怪二叔平时没把夏萌教育好,才让她这么无法无天,二叔在b大附近有套一百多平的两居室,买了就没住过,以后给你了,寿宴结束你跟二叔去趟房产局。”

宋羡鱼:“……”

不知道季临渊跟宋子均说了什么,不但让宋子均打了爱女,还舍得拿出一套房子。

京城房价高居不下,b大虽位处北四环,那房价也是六位数每平,一百多平的两居室,至少价值一千万。

不等宋羡鱼表态,宋子均又道:“季总那边,二叔还想请你帮忙多说两句好话,海南的项目二叔准备了将近两年,眼看着就要开工,这个节骨眼一定不能出任何差池,这个项目也关系到华泰的生死存亡,你也不想看着你爸爸一手发展起来的华泰毁于一旦,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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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可爱们的评价票和花花守卫骑士的打赏。

时间有限,我没有一一感谢,爱你们。

031:工于心计又生性凉薄的人

宋羡鱼曾偶然听宋子明在饭桌上说起过海南的项目,这个项目可以说是宋子均最近几年的工作重点、以及最重要的心血。

以vinci集团在商界的影响力,季临渊想让海南的项目出点什么问题,轻而易举。

难怪宋子均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原来被人掐住了命门。

宋羡鱼回头,视线投向楼上的露台,此时那里空无一人,眼前浮现季临渊伫立在那里的一幕,西装革履,姿态挺拔,她的眼神变得柔和,流淌着说不出来的百般柔情。

耳边,宋子均又说:“今天是你奶奶的寿诞,你也不想让老人家为这些事烦神,是不是?我知道你奶奶平日里对你比较严厉,可好歹你也叫了她十几年的奶奶,你又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他是在提醒宋羡鱼,宋家养了她十几年,她不能恩将仇报。

宋羡鱼自小聪慧,自然听出他的潜在意思,收回目光看向宋子均,她微笑:“我和季总并不是十分熟悉,工作上的事我没资格也无权去干预他……”

宋子均听到这脸色一沉。

宋羡鱼继续道:“不过,堂姐推我落水的事,既然堂姐已经道歉并受了惩罚,二叔也充分表达了歉意,我便不会再计较追究,这事就算过去了。”

听到这,宋子均脸色才好点,“二叔果然没看错,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下午就跟二叔去房管局,等开学,你要是觉得学校住不舒适,就可以去自己房子里住。”

宋羡鱼两手握在身前,笑容似有羞涩,怎么看都是个没出社会的无知少女,但宋子均却不认为她真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单纯无知,刚刚那番欲扬先抑的话,可见一斑。

季临渊与季司晨的继承人争夺战,在上层商圈不是什么秘密,能让这样一个工于心计又生性凉薄的人出手相护,不知道宋羡鱼背地里做了什么。

不禁,宋子均回想起宋羡鱼的十岁生日宴和成人礼宴会,那两次季临渊都来得突然,来后也没呆多久就走了,一开始他只以为季临渊是凑巧路过,然后心血来潮,如今看来,似乎并非那么回事。

宋子均看宋羡鱼的眼神带上了探究。

宋羡鱼七岁才被带回宋家,母不要父不详,不知道会不会和季临渊有什么关系……

“谢谢二叔。”女孩的声音柔柔的,很好听。

宋子均回神,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

宋夏萌推宋羡鱼落水的事,像轻轻放进湖水里的石头,没在宋家的寿宴上溅起丝毫水花,就这么悄无生息地沉了下去。

宋子明注意到宋羡鱼的礼服和之前不一样,宋羡鱼随便扯了个谎糊弄过去。

寿宴进行到尾声,服务员给每人上了盅海鲜汤,宋羡鱼注意到服务员的手有些抖,以为是汤太烫了,端到手里才发现没烫到让人手抖的地步。

她奇怪地看了眼那位服务员,恰好对上服务员的视线,服务员明显惊了一下,心虚又慌忙地转开视线。

宋羡鱼有所警觉,放下已经送到唇边的汤匙,没再碰那盅海鲜汤。

“这海鲜汤真不错,熬汤的海鲜是一大早空运过来的,非常鲜美,你们都尝尝。”杨珍热情地招呼桌上的众人,说着自己又喝了一口。

“小鱼,你怎么不喝?不合口味?”杨珍在宋子明面前一向贤良淑德,之前她不是没劝宋羡鱼多吃点,可现在,宋羡鱼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隐含迫切,似乎很希望自己喝下那盅海鲜汤。

想到某种可能,宋羡鱼朝薛康那桌看过去,薛康正喝着红酒看她,眼神透着形容不出来的下流,好似喝的不是红酒,而是脱光了衣服的她。

今天这场合,如果她和薛康发生点什么,再爆出去,她的名声污了不说,恐怕连后半生的生活都没了选择的机会。

宋羡鱼思绪飞绕,想明白这一点,顿觉心惊肉跳,后背冒起冷汗。

如果海鲜汤真的有问题,如果她粗心一点,没留意到那服务员的异常,然后毫无所觉地喝下去,那后果……

宋子明注意到宋羡鱼脸色难看,关心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咳咳……”宋羡鱼掩唇咳了两声,故意哑着嗓音,道:“可能是昨晚受了凉,感冒似乎有加重的迹象。”

她说着,把那盅海鲜汤放上转盘,转到杨珍面前,“我病着,最好不吃海鲜,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汤,妈喜欢,不如多喝点。”

杨珍没料到宋羡鱼会来这出,极力维持脸上的表情,宋羡鱼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杨珍表情上的细微变化,接着听见她说:“食不可多贪,海鲜汤好喝是好喝,喝多了也容易闹肚子。”

“给我喝。”宋末也喜欢这个味,一盅汤喝完,觉得不过瘾,伸手就要来拿。

杨珍脸色一变,反应很大地打开宋末的手,“没喝过海鲜汤是不是?”

宋末毕竟已经十六岁,知羞知耻,被母亲当众这么一凶,有些下不来台,冷着脸坐回椅子上,眼眶泛红。

“你干什么打孩子。”宋子明不赞同地看了眼杨珍,伸手要把宋羡鱼的海鲜汤端给小儿子。

“不行!”杨珍按住盅盖,“海鲜性凉,小末还小,吃多了没好处……”

这个借口,怎么听怎么牵强。

宋子明皱眉,眼神狐疑:“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我……没事……”杨珍忽然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得额头冒汗。

“妈也是为了小末好,酒店星级再高,也不是完全不存在卫生安全隐患的,万一这海鲜汤被人加了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喝出问题来怎么办,少喝点也是对的。”

宋羡鱼看着杨珍笑,意有所指:“你说是吧,妈?”

杨珍以为自己安排隐秘,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识破,尽管心底下已经恨得要死,却不得不赞同宋羡鱼的话,强颜欢笑:“确实是这样,小末要是喜欢,今晚我亲自给他做,卫生又有营养。”

宋子明视线在养女和妻子之间巡睃,觉得这两人今天都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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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啊,收藏涨得不多,某瑶感觉自己是不是要凉了……

谢谢小可爱的评价票花花钻石龙船桨的支持,谢谢。

pk了,手里有评价票的,都投给某瑶吧,某瑶不想凉了……

032:没什么不方便(二更)

那盅海鲜汤终究是没有人动过。

寿宴没结束,宋羡鱼看见杨珍和薛康一前一后离开寿宴厅。

杨珍一直都不喜欢她,甚至是恨她,她内心不是没有一点触动,杨珍怎么苛待她,她都可以不去计较,可她没想到,杨珍会用这么腌臜的手段来对付她。

这个一向让她觉得压抑窒息的家,头一次让她觉得恐惧害怕。

当晚,她包里揣着属于她的房产证,回家后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第二天宋家人都在吃早饭,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搬出去住。

“家里住得好好的,搬出去做什么?”宋子明语气是不赞同的。

“我有个同学,家离我上班的地方特别近,她父母都是教师,趁着暑假出国旅游了,她说一个人在家害怕,让我过去陪她,我已经答应了。”

宋羡鱼给出的理由不是无懈可击,宋子明视线落在她的湖蓝色行李箱上,知道她是已经做好了决定,而不是在商量。

沉吟一番,他嘱咐:“住别人家不比在自家,有些地方要注意一些,如果日后觉得跟同学合不来了,就赶紧回家来,知道吗?”

宋羡鱼笑:“知道了,谢谢爸。”

宋末有些舍不得,“二姐,你走了,我的功课怎么办?”

“不是可以视频吗?有什么不懂的,微信弹个视频给我。”

“坐下吃个饭再走。”宋子明道。

宋羡鱼看见白白的牛奶,不禁想起昨天中午的海鲜汤,握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紧,她说:“我同学做好了早餐等我,我到那边再吃。”

宋子均送的房子在b大东边有名的高档小区里,名字很霸气,叫尊园,出入有门禁,管理和绿化都做得很好。

宋羡鱼打了出租过去,在小区门口下车,刷门禁卡进去,拉着行李箱慢腾腾走在干净整洁的路道上,两旁皆是成片成片的格桑花,很美。

她的心情,有挣脱牢笼的喜悦,也有不知道未来该怎么走的迷茫。

接到萧爱的电话,她正伸食指准备解指纹锁。

“小鱼,今天休息吗?我去找你玩儿啊?”萧爱那边有汽车鸣笛声传来,应该是在外面。

“过来吧,我刚搬家,正好需要人手帮忙做卫生。”宋羡鱼推门进屋,反手带上门。

“你搬出来住啦?你家里人同意啦?好羡慕你,我也想搬出去,可是我妈不让。”萧爱道:“你搬去哪个小区了?”

“尊园。”

挂了电话,宋羡鱼把行李箱送去主卧,又出门。

四十分钟后,她在小区门口接到萧爱。

“你妈今天怎么放你出来了?”

“我跟她去医院探望季四哥,遇到她高中同学,两人叙旧呢,就把我打发了。”萧爱唉声叹气,“要不然我哪里能这么容易就出来找你玩,我都已经二十了,她非要拿我当两岁小孩看着,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

宋羡鱼没听进萧爱后面的话,满脑子都是她那句‘去医院探望季四哥’。

“季临……你季四哥住院了?什么病?”见萧爱投来疑惑的眼神,宋羡鱼解释:“昨天我看见他时还好好的,就有点好奇。”

“好像是受伤了,具体伤哪儿了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他精神状态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应该没什么大碍,我和我妈过去的时候,他正对着电脑开会,我妈凳子没坐热就带我离开了。”

宋羡鱼感觉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他受伤了,是昨天从楼上露台跳下来时受伤的吗?

当时他伸手敏捷,后来抱她上楼也无异常,她便没往他会受伤那方面想。

“走的时候,献献姐正好过来,眼眶红红的,跟我妈打招呼都心不在焉……”

“我记得程如玉是位外科医生。”宋羡鱼打断萧爱的滔滔不绝。

萧爱点点头,“嗯,季四哥就在他的医院呢。”顿了下,萧爱奇怪,“你怎么知道程大哥是外科医生?”

宋羡鱼回得有些敷衍,“那次在时光倾城,你跟我介绍的,忘了?”

萧爱迷糊,“有吗?不记得了。”

但这不重要,“我来找你,主要还是想让你教我玩王者,昨天我遇到思源哥哥,他用小号带我玩了一局,五分钟没到就不跟我玩了,说我菜得刷新了他对菜鸟的认知,我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差吧?”

房子本来就不脏,宋羡鱼昨天又收拾了一番,现在没什么好收拾的,萧爱缠着宋羡鱼教她怎么打王者荣耀,宋羡鱼给她讲了些小技巧,等她玩时,自己拿本书坐在旁边看。

盯着书页看了半天,宋羡鱼一个字没记进脑袋里。

中午萧爱打电话让酒店送外卖过来,付钱的时候,宋羡鱼抢先付了钱。

“这个给你。”付完钱,宋羡鱼又递给萧爱两千,“这是去上海两天的花费,我按着普通舱和普通酒店的钱付给你,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坐普通舱、住普通酒店,所以,我就不给你头等舱和五星级酒店的费用了。”

“干嘛呀?算这么清,是我拉你陪我去的,本就该承包你的食住行。”

“不是的。”宋羡鱼把钱塞进萧爱手里,“是我自己想去。”如果不是那里有她想见的人在,她会像拒绝王锦艺那样拒绝萧爱。

“而且,你知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收下吧。”

“我又不差这点钱,倒是你,向来节俭,你可以不必还。”萧爱搞不懂宋羡鱼的做法。

宋羡鱼笑了笑,“该我的我不会推辞,不该我的我不会要,该还的,我也不会强留。”

萧爱一脸呆呆的表情。

……

下午两点,电话铃吵醒午睡的两人。

余有韵叫萧爱回家有事。

萧爱去卫生间冲了把脸,带着一脸水珠就匆匆离开。

宋羡鱼握着手机在客厅里踱到东踱到西,许久,终于拨通季临渊的电话。

通话音传来,她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

“喂。”

温和轻缓的男嗓音传来,让宋羡鱼的心缓缓回到原处,他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让她心生一种难言的安定和安心。

“听说你受伤了,还好吗?”默了默,宋羡鱼问出这句。

“我没事。”季临渊似是怕她担心,语带安抚,“明天就能出院。”

“我能去探望你吗?”宋羡鱼想到萧爱说景献献去了,紧跟着又问了一句:“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季临渊说:“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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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就想着今天一定要跟小可爱们说节日快乐,我是个节日概念感很弱的人,总会忘掉节日,一更又忘了,二更祝小可爱们端午安康。

另外。

谢谢小可爱的花和评价票。

看到这里的小可爱记得要收藏,爱你们

*

来个小剧场:

某瑶:老季,有人说你对自己亲兄弟下此毒手,太过无情。

某季:……

某瑶:老季,有人问我你喜不喜欢我们小鱼?

某季:……

某瑶:老季,你怎么不说话?

某季:你猜?

某瑶……

说到这,剧透一点,季家水很深,季大叔和季司晨之间的恩怨,更深。

我季是个好男人,小可爱们谨记这一点哈。

033:你若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泡

挂了电话,宋羡鱼去卫生间洗完漱,换了件白色雪纺连衣裙出门。

束紧的腰肢不盈一握,头发扎成利落的丸子头,发际线随意垂落的几缕发丝将她的脸型修饰得柔和甜美,豁大领口露出漂亮的锁骨,耳朵脖子没有任何饰品,这样的简洁,给她添了些大气。

她一出现在住院楼大厅,便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骚动,不少人看着这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微微失神。

就连邵允也愣了一瞬,随后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果篮,“宋小姐。”

“邵助理。”宋羡鱼朝他笑了笑。

“季总在顶楼,让我带你上去。”

京和医院的顶楼是vip病房,只对少数人开放,有专用的直达电梯,没有人领着,闲杂人等上不去。

“谢谢。”

邵允刷卡开了电梯门,进去之后再次刷卡,电梯缓缓上行。

宋羡鱼看向邵允,“他怎么样了?”

邵允自然知道她嘴里的‘他’,指的是季临渊,如实回道:“没什么问题,肌腱轻微扭伤,是老夫人不放心季总,非得让他住院观察才安心。”

宋羡鱼点点头,放下心来。

病房里,护士在例行检查。

宋羡鱼进来的第一时间,季临渊湛黑的视线就投过去,视线交汇,即便有所准备,一瞬间宋羡鱼还是在他的目光下紧张起来,有点路都不知道怎么走的无措。

许是看出她的不自在,季临渊很快收回目光。

“宋小姐,这边坐。”邵允引宋羡鱼到沙发区。

“谢谢。”宋羡鱼取下肩上的包,坐下,看向正在接受检查的季临渊,他今天穿得很休闲,藏蓝色polo衫,袖口被他粗壮结实的大臂撑满,卷起的半截黑色休闲裤管下露出的小腿也是肌肉紧实。

这样的季临渊与西装革履时的稳重不同,多了些潇洒阳刚的迷人味道。

“……如果有什么不适,就按呼叫铃。”护士用这句话结束这次的例行检查,脸颊微红。

季临渊点头,声音磁性地“嗯”了一声。

护士走后,病房安静下来,宋羡鱼没再敢看季临渊,低头望着自己脚尖,想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但向来伶牙俐齿的她,忽然就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一般。

“没什么事,我先回公司了。”邵允的声音打破宁静。

季临渊开腔:“回去把我的意思传达下去,倘若有人反对,强制执行,畏首畏尾,这个项目永远别想启动。”

vinci集团规模弘大,管理层人员众多,难免有些自诩元老的人倚老卖老,出头想表现自己的权威。

“明白。”邵允点头。

“开车注意安全。”

“是。”

季临渊的话雷厉风行的手腕可见一斑,却也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冷酷无情。

邵允一走,病房里只剩宋羡鱼和季临渊,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余光注意到季临渊下床,宋羡鱼起身过去扶住他的手臂,视线落在他包着纱布的脚上,“你要什么?我拿给你。”

宋羡鱼的手冰凉,触感细腻柔软,季临渊视线瞅过去,宋羡鱼顺着他的目光看见自己有些逾距的双手,脸颊泛热,但没有收回来。

“你受伤了,最好不要乱动。”

季临渊俯视眉眼倔强的小姑娘,低声开口:“我打算去卫生间。”

“……”反应过来季临渊什么意思,宋羡鱼脸颊的肌肤变得红润,她撒开手,低头时露出白皙修长的颈子,“抱歉。”

季临渊下巴指了指沙发,“过去坐,不必太拘谨。”

宋羡鱼“哦”了一声,回去坐下。

季临渊走进卫生间,步伐稳健,瞧着一点不像受伤的人。

轻微的关门声传来,宋羡鱼松口气,打量起病房的格局,床头柜上的东西,除了笔记本,还有不少文件夹,老总就是老总,连住院都这么忙。

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放了块运动休闲腕表,和季临渊身上的衣服很搭,可以看得出来他在衣着方面很讲究。

留意到吧台上摆着一套用过的泡茶工具,旁边有罐茶叶,宋羡鱼想了想,起身。

季临渊从卫生间出来,便看见一道秀美的身影站在吧台边,有模有样地泡茶。

“你还会泡茶?”男人的语气饶有兴味。

宋羡鱼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不被信任的娇嗔,“以前在茶馆里打过工,学过一点。”

泡好茶,她端了一杯给季临渊,看着他抿了一口,问道:“味道如何?”

“尚可。”季临渊给出中肯的评价。

宋羡鱼笑得弯起眼睛,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你若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泡。”

季临渊看着娇媚单纯的脸,没说话。

宋羡鱼说完意识到这话有些暧昧,心跳乱了节奏,耳朵也不受控制烫起来。

这时,手机振动传来。

季临渊走到床头拿起手机接听,语调和神情都如常,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话不妥,宋羡鱼抿唇,庆幸的同时,也生出一丝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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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某瑶摊在桌上有气无力脸:“有评价票吗?小可爱们~”

pk最后一天了,看到这里的小可爱,记得要收藏……

爱你们,群么么。

034:我有了喜欢的人(1)二更

宋羡鱼腰靠吧台,望向打电话的男人,他伫立在病床边,夕阳从窗户斜进来,细细碎碎落在他宽阔的背上,光映着他高大的轮廓,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有股形容不出的朦胧韵味。

接完电话,季临渊抬眸,看见她侧身抬头的模样,他收了手机,换上一双深棕色休闲皮鞋,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宋羡鱼直起身子,皱眉:“你要去哪儿?”

“带你去吃饭,吃完饭送你回家。”季临渊语气淡然,却透着一惯发号施令的强硬。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阿姨,手里拎着保温饭盒。

看见杵在吧台边的宋羡鱼,老阿姨表情一愣。

“这位姑娘是……”

“朋友的女儿。”季临渊开口介绍,视线落向保温饭盒,“我带她出去吃饭,这个你吃吧。”

宋羡鱼朝老阿姨甜甜一笑,笑得老阿姨微愣。

出了门,宋羡鱼亦步亦趋跟在季临渊身后,目光投在他脚上,语气难掩担忧:“你的脚没问题吗?受了伤最好不要到处乱走,我可以自己……”

话没说完,她撞上季临渊的背。

她没注意到季临渊停了脚步,他背部肌肉很硬,撞得她鼻梁都酸了,生理反射让她眼睛里蓄了泪。

季临渊回头,看见宋羡鱼捂着鼻子两眼泪汪汪瞪着自己的模样,默了片刻才开腔:“走路专心点。”

语气像长辈头痛又无奈地教导家里毛毛躁躁的晚辈。

“是你突然停下来。”宋羡鱼语气埋怨,透着不自知的娇气。

说完,她觉得有些不对,季临渊惯居高位,习惯了旁人的顺从,她这样忤逆,即便不能使他发怒,也会让他不悦。

意识到这一点,宋羡鱼心提起来,想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补救一下,一抹温热中显出一些粗粝的触感在她眼睑处一滑。

视野里,是季临渊擦完她的眼泪收回去的大手。

“是我不对,别哭。”男人声音轻缓,有哄的意思在里面。

宋羡鱼满腹念头倏然消散,提起来的心也回归原处。

电梯在一楼,来到顶楼需要一段时间,宋羡鱼仰望季临渊,心跳怦然加快,他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稳重样,好像刚刚那个举动不是他做的,那句话也不是他说的。

心底的疑惑再次浮现,他对自己这般,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还是,他对身边的人都这样?以至于她这个跟他不熟的人都受到了惠及。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宋羡鱼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电梯这时上来,在两人身旁打开。

季临渊对这个问题似乎讳莫如深,声音微沉:“走吧。”

宋羡鱼固执地没动,“不能说吗?”

季临渊湛黑深邃的视线瞅着她,眼神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无声僵持片刻,宋羡鱼终究是没招架住季临渊的眼神,从鱼嘴高跟鞋里露出来的脚指头不安地动了动,她小声说:“我只是不明白,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走吧。”季临渊重复这句,抬手挡了下即将合严的电梯门,率先走了进去。

他带宋羡鱼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吃完,直接送她回家。

“去尊园。”宋羡鱼系好安全带,道:“我搬去二叔送的房子住了。”

季临渊把车开去尊园。

“你的脚是昨天为了救我受伤的,是不是?”宋羡鱼语气笃定,“这个世上,除了我爸,你是第一个肯这样对我好的人,谢谢你。”

她说话时一直注视着季临渊,说到后面,眼眶忽然酸得厉害。

……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尊园一幢高层公寓楼下。

宋羡鱼想说点什么,嘴巴张了张,最终没再说出什么来,她清楚自己对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感情。

只是,面对这个三十五岁阅历丰富的男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他坦露心迹,道了别,她满怀心事下车,站在路灯下等着他的车离开。

昏黄的路灯洒满她全身,照得她越发消瘦,夜风吹鼓了她的裙摆,掩不住玲珑有致的好身材,颊侧的碎发飞舞,与周身逐光的飞蛾相辉映,恍若落入俗尘的妖精。

这样美丽的女孩,总会让人担心她夜间出行不安全。

“进去吧。”季临渊降下车窗,对着她道。

宋羡鱼遵从了他的话,转身进了公寓楼,进屋后开灯,甩掉高跟鞋走向阳台,楼下,季临渊的车还在,他正倚着车门抽烟,指间星火明灭。

“我到了。”她冲楼下喊了一声,季临渊抬头望了一眼,然后上车,车子很快离去。

宋羡鱼盯着车影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回神后洗了个澡,刚躺上床,接到王锦艺的来电。

“今天没上班?”

“嗯,休息两天。”宋羡鱼闭着眼睛,回得漫不经心,“你怎么知道?”

“晚上老板请客,去时光倾城聚了聚,就在你的包厢,没瞧见你。”

宋羡鱼没说话。

“小鱼,我妈这两天总是催我相亲。”王锦艺话语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不过我觉得我还小,不着急。”

“也不小了,二十二,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宋羡鱼越是没心没肺,王锦艺越是抓心挠肺。

“小鱼……”

“小艺,我有了喜欢的人。”宋羡鱼语气满是与闺蜜分享秘密的羞涩喜悦。

王锦艺后面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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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啦。

谢谢小可爱们的花花和评价票,爱你们。

明天要恢复一更了,群么么哒

035:我有了喜欢的人(2)

见王锦艺久久不说话,宋羡鱼笑道:“怎么,知道我有了喜欢的人,高兴得说不出话了?”

“高兴个屁!你就是我看着长大的白菜,这要被猪拱了,我能高兴?”王锦艺半真半假地怒道:“那个混蛋是谁?”

宋羡鱼口气认真起来,“别这么说。”

“这就维护起来了?”王锦艺声音里饱含‘女大不中留’的心酸无奈,“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主动喜欢,还这般死心塌地?”

“他……很好,认识的这段时间,对我很好,给了我很多帮助……”

“我难道对你就不好了?”王锦艺心里憋着口气。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是好朋友。”

王锦艺:“……”

“得,没心没肺的死丫头,告诉哥哥,你喜欢的那小子是谁?我好给你把把关。”

宋羡鱼却沉默了。

季临渊大了她十几岁,身份差距巨大,她的喜欢无异于痴心妄想,她忽然间有点难以启齿。

“不能说?是不是他太差了,你不好意思说出来?”王锦艺声音充满恶意,“既然这么差,那你就不要喜欢了。”

“不跟你说了。”宋羡鱼知道王锦艺只是开玩笑,仍旧听不顺耳。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王锦艺敛下所有表情,点了根烟抽上。

刚认识宋羡鱼,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即便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得不成样子,她依旧美得好似城堡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这么多年下来,她越长越出挑,他的感情越陷越深,同时,也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本以为拿了pkl职业联赛冠军,他就有资本说喜欢她,事实却并非如此。

……

宋羡鱼挂了王锦艺的电话,关了灯倒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过去多久,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爬起来拧开床头灯,打开手机里的王者荣耀app,把账号切换成她自己的号。

宋羡鱼有过叛逆期。

两年前,她未满十八岁的那个初春,也是即将高考的时候,她迎来了姗姗来迟的叛逆期。

她厌学、逃学、泡网吧、泡酒吧,甚至认识了几个混社会的女青年,天天跟在她们后面瞎混。

那时候,王者荣耀渐渐火起来,她为了支撑自己的消费,跟着王锦艺学习打王者,打算练好了之后代打赚钱,也是那个时候,她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叫‘y’的玩家。

第一次匹配到y,y在游戏里非常护她,游戏结束,她收到y添加好友的请求。

那天夜里,她打游戏到深夜,y问她:“怎么还不睡觉,明天不上学?”

她直接回:“读书有什么用?读完了还不得找工作给人卖命……”

字里行间都是堕落的讯息。

紧接着,她被y狠狠教育了一顿,从宏观说到微观,从学习说到生活及以后的工作、人生,宋羡鱼想,y可能是位人民教师。

之后,只要她上游戏,y都会出现,跟她摆事实讲道理。

再之后,她渐渐发现,原本跟她玩的那些社会女青年,莫名其妙都不愿跟她玩了,她常去的网吧、酒吧,也以她未满十八岁而将她拒在门外,连原本对她不太上心的老师,都纷纷追着她要给她补课。

各种因素的作用下,宋羡鱼终究被扭上正道。

现在回想y的那些话,不难看出其中智慧与见识。

y并不常上游戏,她的学习与生活走上正轨后,y都是一两个月或者两三个月才上一次游戏,每次上来,也不玩游戏,只问一问她的学习情况。

到现在,宋羡鱼有半年时间没有跟y说过一句话了。

对着身边人说不出来的事,对着陌生人会容易吐露一点。

宋羡鱼盯着y的风景头像,酝酿了一下,给他发信息。

【我有了喜欢的人,他位高权重,年纪也大了我十几岁。】

【或许别人会觉得我和他根本不合适,不管哪一方面,不过我觉得我们很有缘,他叫临渊,我叫羡鱼,临渊羡鱼,很巧是不是?】

【你说,他会不会嫌弃我年纪小?】

发完这些,宋羡鱼轻快了许多,她盯着‘临渊羡鱼’四个字瞧,每个字都萦绕在舌尖,带着甜甜的味道。

【我想试试,尽管我和他差距很大,可不试试永远不会知道结果,努力过了,即便将来失败,也不会有遗憾,祝我成功吧,如果我成功了,就请你吃饭。】

点了发送,宋羡鱼退出游戏,困意袭来,她弯着唇角睡下。

……

第二天,宋羡鱼起了个大早,去小区超市买了食材,照着网上的食谱做了顿不太中看的早餐。

她在做饭方面天分不高,做出来的食物只能勉强果腹。

用新买来的保温饭盒盛好,宋羡鱼打车去了医院。

站在专用电梯外,宋羡鱼才想起来自己是没有卡的,从包里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季临渊,旁边过来两个人,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和一位八十多的老奶奶。

看见阿姨手里的卡,宋羡鱼朝对方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的卡忘了带,可以和你们一起上去吗?”

长得好看总是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阿姨笑容和蔼,“上来吧。”

“谢谢。”宋羡鱼等阿姨扶老奶奶上去,才跟着进了电梯。

阿姨看了看宋羡鱼手里的保温饭盒,“自己做的?”

宋羡鱼笑,点点头。

“真有心,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会自己做饭的很少了。”阿姨也是个热心肠,“家里人病了?”

宋羡鱼摇头,“朋友。”

“男朋友吧。”阿姨笑起来,“谁这么有福气,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宋羡鱼双颊微红,“不是,只是朋友。”

听了这话,一直没说话的老奶奶道:“少说两句,把人小姑娘都说不好意思了。”

宋羡鱼看过去,老奶奶穿着端庄精致,气质雍容华贵,瞧着就不是一般家庭的老太太。

“别见怪,我这人就是话多。”阿姨笑道,安静没两秒钟,她又道:“其实老夫人您可以利用四少爷受伤的机会让献献小姐来照顾,这孤男寡女,多相处一时,感情就多增进一点,没准四少爷伤好了,您老就能抱上曾孙了。”

宋羡鱼呼吸一顿。

电梯到达顶楼,阿姨一面扶着老奶奶出去一面道:“四少爷都三十五岁了,可不能再拖了,放眼京城,能配得上四少爷的,也就献献小姐。”

“你现在给献献打电话,小四那边我来说。”老奶奶赞同了阿姨的话。

“好咧。”

宋羡鱼落后两人几步,看着阿姨拿出手机拨号,过了会儿,又看着她们进了季临渊的病房。

脚步缓缓停下,宋羡鱼盯着病房门看了许久,重重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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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看,我们的神秘y同志是谁,这个应该很好吃。

036:宋小姐都有男朋友了?

vip病房区安静又空荡,宋羡鱼庆幸下楼不需要刷卡。

出了住院大楼,宋羡鱼一眼就看见不远处一道气质清新的身影,景献献走姿淑"nv you"雅,但那偏快的步速,出卖了她此时的迫不及待。

来得这样快,即便没有那位阿姨的电话,她也会来吧。

宋羡鱼没有刻意回避。

看见宋羡鱼,景献献神色微变。

前天寿宴,她一直关注着季临渊,季临渊的脚是怎么伤的,她一清二楚。

景献献攥紧包带,视线落在宋羡鱼手中的保温盒上,主动打招呼,“来探望病人?”

宋羡鱼弯起唇角,没有否认。

景献献笑笑,“我也来探望人,先不跟你说了,那边等着我呢。”

宋羡鱼点头,“再见。”

优渥的生活环境养出来的人终归和普通人不一样,身上那股子高人一等的气息,由内而外散发,无形中就能让普通人对他们退让三分。

宋羡鱼看着景献献消失在拐弯的地方,正要回首,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手里的保温饭盒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干什么站路中间?诚心的是吧?”对方先发制人,语气不善。

宋羡鱼抬头,对方看清她的脸,明显一愣,旋即语气和态度就都软了下来,“小姑娘走路注意着点,现在人多,小心被撞到。”

说完,对方又看了她两眼才走开。

宋羡鱼低下头瞅向沾了薄灰的保温饭盒,默了一瞬,弯腰去捡。

手指还没碰触到保温饭盒,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出现在视线里,宋羡鱼起身、抬眸,“顾大哥。”

顾情长捡起保温饭盒递给她,“刚才就看你魂不守舍,怎么了?”

“我没事。”宋羡鱼娴静地笑了笑,视线留意到顾情长的胸牌职务一栏写着‘主任医师’,高兴道:“恭喜你,终于把‘副’去掉了。”

闻言,顾情长爽朗一笑。

宋羡鱼认识顾情长,完全是因为另一个舍友顾欣颜。

“欣颜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宋羡鱼道。

顾情长眼睛里浮上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说:“这些天忙,都没跟那小丫头通电话,不知道她在家做什么。”

“昨天我跟她打电话,她说在乡下外婆家玩——”话未说完,宋羡鱼余光瞥见季临渊和景献献一行人走过来。

嘴里的话顿了顿,她问:“顾大哥吃早饭了吗?”

不等顾情长回答,宋羡鱼把保温饭盒往他怀里一塞,“这是我做的,给你吃吧。”

等顾情长反应过来,宋羡鱼已经走出一米远。

这丫头……

他笑了下,拎着保温饭盒转身进了住院大楼大厅,与迎面而来的男女老少一行人擦肩而过。

季临渊目光扫过顾情长的胸牌。

肿瘤科,主任医师,顾情长。

“我还以为宋小姐是来探望病人的,原来是来探望医生。”景献献挽着季老夫人的手臂,声音温柔。

季老夫人接话:“宋小姐?”

“前面穿无袖白衬衫的女孩,小爱的大学同学,我们见过。”

季老夫人顺着景献献的视线看见宋羡鱼,她对这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印象深刻,笑着对丁姨道:“那不是我们在电梯里遇到说来探望男朋友的女孩么,本以为她男朋友住院了,原来是个医生。”

景献献微微惊讶,“宋小姐都有男朋友了?真快。”

丁姨看了眼季临渊,意有所指道:“我看那医生少说也有三十岁的年纪,那女孩也就二十吧,虽说差了十来岁,站在一起也很登对,老夫人您说是吧?”

“就是,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年龄不年龄的有什么要紧,小四啊,你受伤了,生活上很多事都不方便,就让献献去你那照顾你一段时间,有个细心的人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

季临渊神色不变,“我要去趟深圳,那边的工作出了点问题。”

“让献献跟你一块去。”季老夫人忙道。

季临渊看了眼景献献,声音轻缓温和:“奶奶要实在不放心,就让林秘书跟我走一趟,深圳那边的工作她一直在跟进,既能工作,也能顾及我的私生活,一举两得。”

景献献注视着季临渊,鼻梁泛酸。

季临渊这是在威胁她。

那个林秘书她见过,当着她的面,林秘书毫不掩饰对季临渊的特殊感情,她最怕的,就是季临渊出差时带上林秘书。

老板和秘书,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香艳的故事情节。

“你那些秘书哪能跟献献比……”季老夫人不赞同。

“外婆,我想起来下午有点事要处理,表哥伤得也不是很重,应该也不需要人照顾,您就别跟着操心了。”景献献侧弯着腰靠在季老夫人肩上撒娇,“我妈昨晚说好久没有给您做您喜欢的炭烧炉鱼,今晚去我们家吃饭吧。”

景献献的母亲季仪是季老夫人的养女,季老夫人很疼爱季仪,一直撮合季临渊和景献献,也有这层原因在里面。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停车场,季临渊看向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宋羡鱼跟许多人一起挤在阴凉处,她皮肤雪白,在人堆里异常扎眼。

公交来了,还没停下,所有人便一窝蜂涌向公交车,只有她还站在原处,不争不抢。

公交车停稳后,挡住了宋羡鱼的身影,等车走了,那边已经没了那抹白色倩影。

季临渊视线穿透公交车车窗,车上人头攒动,没看见那抹惹眼的白。

“表哥,你在看什么?”景献献见季临渊望向某处,跟着看过去,只看见一辆载满了人的公交车。

“随便看看。”季临渊收回目光,叮嘱季家的司机,“回去开车慢点。”

司机点头:“是。”

去机场的路上,邵允开车,这次去深圳,除了邵允,季临渊还带了一个副总一个律师。

他们各自带了小助理,这会儿人已经到机场候着了。

“深圳那边传来消息,t游公司毁约之前,他们的负责人见过季司晨。”

季临渊交叠双腿,掏了根烟点上,薄唇不疾不徐吐出一口烟雾,才开口吩咐:“让海龙查一查t游负责人的近况。”

“您的意思是,季司晨抓住了对方的把柄?”

季临渊漫不经心对着窗外点了点烟灰,“他也就那点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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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好多人回答问题,嗯,奖励一下吧,注意查收

037:很想见见那个男人

宋羡鱼知道季临渊去了深圳,已经是两天后。

她所在的包厢招待了几位知名企业的老总,她给客人倒酒时,听酒桌上的人说起vinci集团的最新商业新闻,才知道vinci集团与t游的合作出了点问题,季临渊亲自过去处理了。

“我听说,这次vinci集团和t游的合作出问题,很可能跟季司晨有关系,他被季临渊压制了这么多年,委身于一家小小的地产公司,终于要反击了。”

“他这不是找死吗?你们还记得海昌集团的李氏父子?就因为跟季临渊抢了一块地皮,一夕之间老子因商业犯罪被抓,脑梗死在拘留所,儿子被十几个女孩父母联名告强、奸罪,证据确凿,最后被虐死在牢里。”

“哪里是因为一块地皮,这海昌曾经是季司晨的主力支持者,季临渊此举不过是断其臂膀。”

这话一出,包厢出现短暂的安静,每个人脸上都浮现类似忌惮的表情。

旋即有人打哈哈揭过这个话题,包厢气氛再次活络起来。

宋羡鱼耳边萦绕关于季临渊的那几句话,过了会儿,她找借口去趟卫生间,坐在马桶上用手机上网搜索‘海昌集团’。

海昌集团曾也是京城知名大企业,风光无限,董事长与其独子的事件轰动一时,过去十年之久,至今还能搜索出各种各样的新闻报道。

一一看完,宋羡鱼心情有些沉。

李氏确实一夜之间连根没落,如果包厢里那人说的是真的,季临渊此人,可谓是心狠手辣,做事毫不留余地。

……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宋羡鱼又用手机搜索‘季临渊’。

网上建了他的百度百科,基本信息和生平经历很官方,寥寥几句话概括,宋羡鱼不认为是他不重要所以媒体敷衍了事,更像是连媒体都忌惮他,少说少错。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拉回宋羡鱼的思绪,她回神,看向手机屏幕,是宋子明的电话。

接听,她声音清柔地“喂”了一声。

“小鱼,下班了没?”宋子明关心的声音传来,“这几天在同学家过得怎么样?”

“今天下班早,已经回来了。”宋羡鱼语带笑意地回:“我过得很好,您不用为我担心。”

“那就好,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告诉爸爸,别瞒着,知道吗?”

“嗯。”宋羡鱼说:“您这个点打电话来,肯定是有话要说吧?”

宋子明轻笑,“什么都瞒不过你,后天不是你生日嘛,到时候回家吃饭,爸爸有礼物要送给你。”

“您不说我都忘了,这次您送我什么好东西?”宋羡鱼语气半真半假,“不会又是珠宝首饰之类的吧?您知道,我从来不戴那些,您能记得我的生日,我已经很开心了,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锦上添花。”

宋子明神神秘秘的,“你肯定喜欢,后天中午记得回家。”

宋羡鱼笑:“好。”

隔天,宋羡鱼与同事换班,多上了半天,将第三天腾出来。

回到宋家,宋羡鱼站在别墅大门外,看着满园开得正艳的月季,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七岁来到这里,尽管十三年来磕磕绊绊,可因为有宋子明,她终归是有个家,那种归属感,不是单单一套房子就能代替。

宋末和邻居的几个小男孩在踢足球,看见宋羡鱼,他高兴地跑过来,脸上的汗在阳光下反光,“二姐!”

宋羡鱼看见他单纯又阳光的笑容,心情好起来,掏出纸巾帮他擦了擦汗,道:“这么热的天还踢足球。”

宋末嘿嘿笑,挠着头道:“没觉得热。”视线落到她左手拎着的山竹上,宋末两眼亮起来,“这是买给我吃的吗?”

宋羡鱼正要说话,杨珍出来,“小末,带你的朋友进屋歇一歇,别中暑了。”

“哦。”宋末接过宋羡鱼手里的水果袋,招呼着小伙伴们进屋。

杨珍站在廊檐下,看向宋羡鱼的眼神是不欢迎的。

宋羡鱼弯起唇角,“妈。”

杨珍双臂环胸,一步步走到她跟前,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你回来过生日?你妈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私通生了你,你从头到脚,每一处都肮脏不堪,你妈一定是厌极了你才会把你扔在街上自生自灭,你居然还有心思庆祝出生?该说你心大,还是没皮没脸?”

宋羡鱼手指收紧,手背肌肤紧绷,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变,仍旧弯着唇,平静道:“我妈是不要我了,可是,不是还有你老公,把如此肮脏不堪的我当亲生女儿宠着吗?”

“小贱人!”杨珍火冒三丈,抬巴掌打下来,恰在这时,一辆崭新的月光银宝马5系开进别墅大门,杨珍的手立刻改去摸宋羡鱼的头发。

“小鱼,过来,看看爸送你的礼物喜欢吗?”宋子明没察觉出异常,下车后把车钥匙抛给宋羡鱼,“有了它,以后你去哪儿都方便。”

宋羡鱼看向那辆车,眼睛里有恰到好处的惊喜,随后又苦恼,“爸,我不会开车。”

“学,又不是什么难事。”宋子明道:“我已经帮你报了驾校,以后不上班时就去上课。”

杨珍气得牙痒。

宋羡鱼看了眼她明明气得要死,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贤良大度的样子,笑了笑,道:“那这车就先放在这,等我拿了驾照再开走吧。”

说着,宋羡鱼把车钥匙递给杨珍,“就请妈帮我暂时保管一下。”

宋羡鱼不想欠宋子明太多,他给她的,已经足够多了。

宋子明哪里不知道她此举是在婉拒他的礼物,轻轻叹口气,真不知道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吃完午饭,宋子明准备送宋羡鱼回去,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公司出了点事,让他过去一趟。

宋羡鱼步行去了就近的地铁站,在自动售票机上买票,选目的地时,她的视线在‘vinci集团’字样上转了几转。

四十分钟后,换乘两趟地铁,在终点站下车。

vinci集团位于京城寸土寸金的cbd核心区,戳天的大楼恢弘气派,大门口喷泉如一朵巨大的花朵盛开,中央立着威风凛凛的麒麟石雕,空中国旗飞扬,彩旗飘飘。

宋羡鱼从地铁站一出来,就看见那幢醒目的摩天大楼,越走近,心潮越澎湃。

她不知道季临渊出差回来了没有,她只是忽然很想见见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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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的晚了,对不起。

剧透一下:海昌集团的李氏父子和季司晨,与老季对我鱼好有很大的关系,对后面剧情的发展也有很大的用处。

038:他从来不过生日(1)

七月下旬的两三点,热得人喘不上气。

宋羡鱼站在喷泉旁边看向集团门口进进出出的精英们,终究没有上前,转身去了对面的咖啡馆。

她选了靠窗的位置,角度正好能将对面大楼收在眼底。

过了没一会,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vinci集团大楼门口,宋羡鱼看着林逾静过了马路,进了咖啡馆,在她对面坐下。

“刚在楼上看见有个女孩像你,过来一瞧,真是你。”林逾静点了杯摩卡,笑道:“你过来这边办事?”

宋羡鱼垂下眼睫,纤细白皙的手指捏住勺柄一下一下搅拌着咖啡,“路过这里,进来喝杯咖啡。”

这个借口自然取信不了林逾静,但林逾静也没有点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杯摩卡快喝完,林逾静道:“你一会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陪我去买东西吧,这附近有条商业街,很是热闹。”

宋羡鱼:“你不是在上班吗?”

“临渊不会生气我不务正业的,而且他又不在公司,晚上才回来。”林逾静一提起季临渊,声音便变得温柔,“他去深圳了,本来我也要跟去,以往他每次出差,我都跟着,这次总部这边临时有点事,他不放心别人,才让我留下来处理。”

宋羡鱼凝视杯子里因她搅拌而漾起的层层波纹,“季先生很信任你。”

林逾静抿了抿唇,毫不掩饰得意之色,“今天是他生日,这段时间忙得没空逛街,都忘了给他买礼物。”

说着,她看向宋羡鱼,“趁着偷懒的空儿,你也没事,陪我逛逛吧,正好给我掌掌眼。”

宋羡鱼喝咖啡的动作顿了顿,恍然间想起来,网上有季临渊的生日,7月23号,不正是今天?

当时她想着其他事,看见他的生日,只觉得有些熟悉,却没联想到,他的生日和自己同一天。

酝酿好要拒绝林逾静的说词悄无声息消散于胸,宋羡鱼莞尔:“我眼光也没有多好。”

林逾静勾唇,笑得别具深意,“那我们走吧。”

半个小时后,商业街,一家品牌男装专卖店。

林逾静在一对袖扣和一个领带夹之间摇摆不定,“小鱼,你觉得买哪个好?”

宋羡鱼视线落在价格上,小小的物件,价格不菲。

“都很不错。”她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复,话音落地,手机铃骤响,她掏出手机对林逾静道:“我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萧爱打来的。

“小鱼,今晚上班吗?”

宋羡鱼不答反问:“有事?”

“今天玉侬哥哥生日,要办派对,你陪我去啊,我一个人去怪无聊的。”

闻言,宋羡鱼轻笑,“季思源也会去吧?”

萧爱嘿嘿憨笑,“你懂我。”顿了下,她说:“小道消息,今晚季四哥可能也去,他借你的西装你不是还没还吗?正好今晚去还了。”

那天萧爱去尊园,看见了季临渊的西装。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宋羡鱼默了片刻,说:“尊园。”

收了线,回到店里,不等她说话,林逾静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先开口:“找你有事?”

宋羡鱼:“嗯,抱歉。”

林逾静:“说什么抱歉,是我硬拉着你陪我逛了这么久,要我开车送你吗?”

宋羡鱼:“不用,我打车就行。”

林逾静点头:“那再见,有空下次再一起逛街。”

看着宋羡鱼渐行渐远的纤瘦背影,林逾静眼神复杂幽暗。

“小姐,您决定好要买哪一件了吗?”林逾静穿着品味时尚,一看就是经常穿梭在名牌店的白骨精,有一定的购买能力,导购不敢怠慢。

林逾静放下袖扣,笑容客套:“我再看看。”

出了专卖店,她没有再去下一家,而是直接去停车场,驾车回了公司。

……

回到尊园,宋羡鱼从柜子里拿出装西装的袋子,把回来的路上花三百元买的剃须刀、以及一张写着‘生日快乐’的卡片放进去。

接着萧爱的电话就打进来,“我到了,你下来吧。”

宋羡鱼把袋子装进容量大的手提包里,下楼找萧爱。

程玉侬的生日派对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包厢举办。

宋羡鱼和萧爱到那,包厢里已经很热闹了,萧爱把生日礼物送给程玉侬,就拉着宋羡鱼坐到季思源旁边。

季临渊并不在这,宋羡鱼不免有些失望。

她穿着普通,与一群光鲜亮丽的公子小姐们同处一室显得格格不入,却也因为这份与众不同,让她成了吸睛的存在。

程玉侬与人话别后来到她身边,“原来你跟小爱是同学。”

宋羡鱼客气地笑了笑,“还没祝你生日快乐。”顿了片刻,她说:“生日快乐。”

这句话,程玉侬今天听了无数遍,但是从宋羡鱼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动听。

包厢门口进来两个和程玉侬同龄的年轻男子,程玉侬应该和他们关系不错,宋羡鱼看见他眼睛闪着光,起身留下一句“你坐着,我过去一下”,便起身离开。

他刚走,萧爱坐过来,凑近宋羡鱼耳边说:“我刚帮你打听了,季四哥在楼上包厢谈生意,估计是不会来了。”

说着萧爱有些心虚,“要不,下次再找机会还西装?”

宋羡鱼没说什么,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她没回包厢,顺着金碧辉煌的走廊七拐八拐,来到电梯前,按了下上行键,等了不到一分钟,电梯在这一层打开,进去之后,宋羡鱼的手指在上一层的数字键上迟疑片刻,按了下去。

上一层的服务明显与楼下不同,电梯门一打开,宋羡鱼就能感受到那种严密的气氛。

接待台的工作人员看过来,眼神流露警惕,等她走到跟前,工作人员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宋羡鱼嘴边噙着干净甜美的笑容,“我找邵允,他是vinci集团总裁助理,今晚在这陪季总谈生意,我是他侄女,家里出了急事,他电话也打不通,麻烦你们帮我叫他一下。”

正说着,工作人员忽然对着她身后肃然起敬。

宋羡鱼回头,就看见邵允站在她身后,笑得兴味盎然。

邵允旁边,季临渊嘴里咬着烟,左手拿着翻开的蓝皮文件夹,右手两指捏着一页印满字的a4纸,似乎是想翻页,却被什么事打断。

宋羡鱼脸颊噌地一下就红了,没有什么,比说谎被人当场抓包来得更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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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标题,结合林逾静的言行,小可爱们能看出什么不?

039:他从来不过生日(2)

季临渊穿着深灰色的衬衫,身材挺拔板正,不管是五官神情还是气场,都给人稳重强大的感觉。

他定定地凝着宋羡鱼,目光平静温和,但那股威严却丝毫不减。

宋羡鱼垂下头,对面那两人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

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听见邵允的声音,带着调侃:“大侄女过来,跟叔叔说说,家里出了什么急事?”

宋羡鱼:“……”

休息区。

季临渊把文件夹丢在茶几上,叫住路过的服务员倒杯热茶过来,服务员认识vinci集团老总,不敢怠慢,很快端了三杯茶过来,一人面前放了一杯。

邵允掏出烟盒,先递了一根给季临渊,拿了打火机打算帮他点上,季临渊没要邵允点,接过打火机,自己点上。

季临渊点烟的样子,莫名性感,男人味十足。

宋羡鱼心跳加快,似要跳出胸膛。

邵允转头看见她两眼亮晶晶的模样,回头看了眼季临渊,然后笑问:“要我回避吗?”

虽说宋羡鱼冒充他的侄女来找他,他可不会认为她真是要找他。

宋羡鱼眨了眨眼回神,莹润的耳尖红起来,脸颊也红扑扑的,风情流转的眉眼染了娇羞。

邵允呵呵一笑,起身拿了烟盒和打火机走向一边。

宋羡鱼低头打开手提包,取出装西装的袋子。

“我是来还西装的。”说着,她从袋子里取出剃须刀盒子和卡片,“还有,生日快乐。”

宋羡鱼就如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心跳如鼓,她直直望着季临渊,眼神清澈而满怀期待。

她没有注意到,一旁邵允脸色微变。

季临渊的视线投在那张贺卡上,表情没有变化,眼神却一点点冷却,淡淡的疏离从他周身散发出来。

片刻,他站起身,弯腰拿起文件夹,“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宋羡鱼一怔,看着他把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转身离去。

她转眸去看邵允。

季临渊说话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稳重样,可宋羡鱼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一丝不悦。

邵允一脸凝重,眉头紧蹙:“西装我会带给季总,生日礼物你还是拿回去比较好。”

宋羡鱼微微蜷起手指,视线定格在剃须刀盒子上,“我做错什么了吗?”

邵允见她脸色泛白,于心不忍,走过来拎起西装袋,叹息一声,“季总不过生日,以后记住了。”

宋羡鱼眼眸轻抬,盯着邵允,“为什么?”

“因为……”邵允似要回答,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讳莫如深道:“你回去吧。”

言罢,他匆匆跟上季临渊。

宋羡鱼坐在沙发里,想到下午林逾静说的那些话,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

林逾静曾说过和季临渊一块长大,又是他的秘书,邵允都知道他不过生日,林逾静不可能不知道。

就这样不知道坐了多久,宋羡鱼回神,把生日卡片和剃须刀扔进垃圾桶,松手的最后一瞬又改了注意,生日卡片扔了,剃须刀装进手提包。

回到程玉侬的包厢,萧爱小尾巴似的跟在季思源身后,宋羡鱼没心思说话,端了杯香槟,走去露台,倚着栏杆欣赏璀璨的夜景。

莹莹的光笼在她身上,衬得她单薄消瘦。

“你在这啊,我到处找你。”萧爱脸颊红红地过来,眼神微醺,“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两人去自助用餐区拿了点食物,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生日派对真热闹。”宋羡鱼没什么胃口,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点心,倒也优雅,等萧爱说完季思源的一个话题,语气漫不经心地说:“你说,会不会有人不喜欢过生日?”

“有啊。”萧爱嘴里塞了食物,说话口齿不清,“季四哥就不过生日,说起来,他跟玉侬哥哥一天生日,也是今天。”

宋羡鱼用叉子刮了一小口奶油放进嘴里,语气更加云淡风轻,“他为什不过生日?”

萧爱咽下嘴里的食物,脑袋往前伸了伸,左手微弯挡在唇侧,似是怕人听了去,“今天是他妹妹的忌日。”

宋羡鱼一愣。

“他……妹妹的忌日?”

萧爱点头。

“他妹妹怎么去世的?”

萧爱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就听思源哥哥无意提起过,季四哥有个孪生妹妹,没活过十八岁就死了,就死在生日这一天,季四哥和他妹妹感情特别好,此后就不过生日了。”

到底是个悲伤的话题,萧爱即便没见过季临渊那个妹妹,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仍然心生一缕伤感。

宋羡鱼同样有些难受。

她想起来季临渊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平静如镜的眸色下,似乎隐藏了无法言说的沉痛过往。

派对没结束,季思源有事要先离开,萧爱跟着他走,萧爱不在了,宋羡鱼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拒绝萧爱相送的好意,宋羡鱼沿着喧嚣的街道慢慢走着。

夜风拂过,将她颊边的发丝吹得和她心情一样乱。

不知道季临渊现在是怎么想她,大抵会觉得她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吧。

手机突然响,她停下脚步站在路牙子上默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手提包拿手机,指尖碰到没送出去的剃须刀,眼神暗了暗。

“喂。”

“怎么有气无力的,失恋了?”王锦艺的腔调有些兴奋。

宋羡鱼懒得计较他的幸灾乐祸,“有事说,没事挂了。”

王锦艺语气认真起来,“今天赢了场比赛,得了奖金,请你吃宵夜,荷叶饭怎么样?”

宋羡鱼在派对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会有些饿了,没有拒绝。

“你在哪儿?我现在去接你。”

宋羡鱼看了眼旁边的广场,报了地址,走过去坐在休息椅上,等待总是无聊的,她打开王者荣耀app,点了下y的头像。

【今天是他生日,我送他礼物时他有些不高兴,后来才知道今天是他妹妹的忌日,感觉很糟糕。】

【你说我要不要向他道歉?】

……

季临渊谈完生意已经九点多,他出差刚回来,身心俱乏,拒绝合作商去‘牡丹花下’的邀请,坐车回家。

邵允开车,等红灯时,季临渊手机震了两下,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是景献献发来的一条短信。

【下午去学校看了姑娘们,她们过得很开心,还说想哥哥了,我答应她们下次要把你带去。】

季临渊看完将手机丢在旁边,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开腔,“bgn慈善拍卖会筹备得怎么样?”

“很顺利,各大企业都很支持,有几位老总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捐了出来……”邵允道。

季临渊点点头,伸手降下车窗,向窗外弹落半截烟灰,这时,一辆摩托车在车旁停下,他随意地往那边扫了一眼,却在看见宋羡鱼的脸时,眼神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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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季大叔,有一段复杂沉重的过去。

心疼季大叔三秒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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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

040:想和他玩玩成人之间的游戏?

宋羡鱼嫌王锦艺的头盔都是汗味,就没戴,她侧坐在摩托车后面,恰好与季临渊面对面,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一米,她的膝盖几乎要碰触到添越的后车门。

她没想到会在马路上遇到季临渊,美眸一瞠,唇瓣因为吃惊而微微分开,扶在王锦艺腰侧的双手猛地撒开。

“扶好了,一会别掉下去——”王锦艺察觉到她的动作,边转头看她边说,视线却先注意到黑色suv里的季临渊。

季临渊正瞅向他,眼神透着说不出来的威严,让他心头没由来一紧,声音戛然而止。

视角关系,邵允没有看到车右后方的那辆摩托车坐着宋羡鱼,绿灯亮起,他立刻启动车子。

季临渊把烟递进薄唇的同时,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宋羡鱼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一时回不过神来。

离开季临渊的视线包围,王锦艺有种重新做人的错觉,他重重吁出口气道:“季临渊眼神也太可怕了,平日肯定没朋友……”

王锦艺撇嘴道,转头瞧见宋羡鱼魂不守舍地凝望车子离开的方向,嘴里的话再一次忽然停顿。

有些时候有些事,不必刻意说得太明白,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读懂其中的含义。

他回首看了眼已经远得看不清的车影,抿着嘴唇,发动摩托。

吃荷叶饭的时候,宋羡鱼心不在焉,王锦艺终究开口问她:“小鱼,老实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宋羡鱼垂下密密长睫,轻咬着唇,筷子一下一下戳着荷叶里的饭。

王锦艺一瞬不瞬盯着她,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是季临渊,对不对?”

宋羡鱼戳饭粒的动作一顿,唇瓣上的牙印深了些。

她沉默着,此时的沉默,在王锦艺看来就是默认。

“你疯了!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季临渊!”王锦艺情绪激动,屁股几乎要坐不住凳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是要和景家三房的二小姐订婚的,你这是飞蛾扑火知不知道?”

旁边人的注意力都被王锦艺的大嗓门吸引过来。

宋羡鱼抬眸平静地看向他,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你也觉得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王锦艺视线投在她嘴角浅浅的梨涡上,娇俏可爱,他满腔的怒火就这么烟消云散,过了会儿,讷讷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季临渊都三十好几了,你还不到二十岁,你们……不合适……”

宋羡鱼纠正:“今天,我正好满二十周岁,国家法律规定,我可以结婚了。”

“……”王锦艺居然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眼底爬上懊恼,拿了罐啤酒拉开拉环,仰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气氛一时默然。

“你喜欢他什么?”不知过去多久,王锦艺闷声问。

宋羡鱼放下筷子,“我也不知道。”弯起唇,她玩笑般地说:“或许,是他的男性魅力征服了我。”

“他那样的男人,身边不会缺女人,何况他还有个即将订婚的未婚妻,你觉得他能喜欢你?就算他被你外貌吸引了,你觉得你能玩得过他?还是,你也只是想和他玩玩成人之间的游戏?”

王锦艺这话说得有点重,‘玩’,从来不是什么好词儿,尤其是用在两性关系上。

“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宋羡鱼试图为季临渊辩解,可是说出来的话苍白而没有说服力,“他很好,对我很好……”

“该说你傻,还是天真,对你好,不过就是男人获得女人青睐的手段,别最后被他伤得遍体鳞伤,还自以为是真爱。”

王锦艺说这话,不仅仅是出于私心,他是真觉得宋羡鱼喜欢季临渊,无异于玩火,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烧得渣都不剩。

男人了解男人,面对送到嘴边的鲜美肥肉,就算不感兴趣,只要不存在后顾之忧,都会咬上一口。

宋羡鱼本来就没多大胃口,听了王锦艺的话,彻底没了胃口。

吃完饭,王锦艺送宋羡鱼回尊园。

到了地儿,宋羡鱼微笑道了谢,转身走进公寓楼大门。

“小鱼。”王锦艺看着她高挑纤瘦的背影,眼神复杂,“生日快乐。”

宋羡鱼并不看重自己的生日,鲜少跟身边人提及,每年也只有宋子明会积极地为她庆生。

她回身,“谢谢。”

“还有,想想我说的话,我不希望你选错路。”

宋羡鱼笑:“我会的。”

王锦艺没有立刻离开,靠着摩托车点了根烟,二十二岁的年纪,各方面还是太过稚嫩,想问题也十分片面,他认定季临渊是不怀好意,一颗心又痛又急。

抽完两根烟,他给在景家当保姆的老姨打了电话。

……

宋羡鱼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醒来脑袋昏昏沉沉。

看了下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短信电话。

昨晚,她想了又想,还是给季临渊发了条短信道歉,到现在没有回复,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不想搭理她。

转念想到季临渊那个没活过十八岁的妹妹,宋羡鱼忍不住想,她会是个怎么样的女孩?

一定听话又懂事,才会让哥哥过了十几年,还挂念着。

宋羡鱼的短信,犹如石沉大海,连着两天,没得到任何回应。

这天,她晚班。

时光倾城的包厢和服务分三六九等,第一层有钱就能进,多找招待一些暴发户;第二层有钱还得有强硬的后台;第三层招待的,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宋羡鱼所在的包厢在二楼。

“哎,你猜我刚才在电梯里看见谁了?”宋羡鱼做着事,旁边传来同事黄茜的声音。

“又是哪个帅哥?”

“博威和vinci的两位老总,太帅了?当时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黄茜后悔不迭,“我当时应该直接摔进他们当中谁怀里,说不定能上演一出灰姑娘逆袭的故事。”

“那你当时怎么做的?”

“啥都没做,傻傻地看着电梯门合上……不过我到三楼打听了一下,他们在玲姐的包厢,等下偷个空上去碰碰运气,领班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去厕所了。”

正在这时。

“宋羡鱼,过来把这个送去楼上给玲姐,”领班递给宋羡鱼一箱里鹏葡萄酒,“别忘了拿调拨单。”

宋羡鱼点头。

“小心点,别摔了,这一箱要是碎了,没人赔得起。”领班叮嘱了一句,转身走开。

“我来帮你送上去吧。”黄茜迫不及待伸手要来抱宋羡鱼怀里的红酒箱,正想着怎么找机会溜上去,这机会就来了。

宋羡鱼轻轻一让,看着黄茜淡笑,“不用,我自己可以。”

说罢,她绕过黄茜,出了小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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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要加更啦,小可爱们高兴不?

约啊。

041:季司晨的陷阱

电梯在三楼缓缓打开,宋羡鱼刚出电梯,就有人过来接走红酒箱,“谢了啊,这是调拨单,你拿下去给丽姐。”

宋羡鱼捏着单子,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某扇包厢门,庄严又厚重,将门内的一切牢牢阻隔。

片刻,她撤回目光,莞尔:“不客气。”

回到小厨房,领班又过来,“宋羡鱼,去给客人开瓶。”

宋羡鱼看向领班,柳眉微紧,“您不是说我今天就在小厨房帮忙?”

“客人点名叫你过去伺候。”领班解释完,不放心地叮嘱:“机灵点,我看对方来者不善。”

时光倾城是正规娱乐场所,可也不排除偶有客人犯浑。

前些天就有人借酒对宋羡鱼动手动脚,来这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人,轻易不好得罪,领班这些天都让她在小厨房帮忙,一来是规避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算是对她的照顾。

宋羡鱼点点头,跟着领班去了包厢。

包厢里觥筹交错,烟味弥漫,宋羡鱼一出现,就有人的目光粘过来,“这位就是薛少点名的美人儿?果然标致,丽丽,你们时光倾城招人的眼光是越来越好了。”

领班陪着笑,“陈总说笑了,还不是贵客们的品味越来越高了,我们这是与你们俱进,不然哪敢为你们服务呀。”

这话取悦了陈总,只听陈总哈哈一笑,他眯着两眼,目光在宋羡鱼身上流连一会儿,道:“过来给我倒酒。”

宋羡鱼成了整个包厢的中心点,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反应。

陈总说的‘倒酒’,可不是单单倒个酒那么简单,只要她走过去了,今晚可能就脱不了身,如果拒绝,可能会惹怒他,连带整个包厢的服务员都跟着遭殃。

这就是阶层的差距,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往往一句话就能让没钱没权的人进退维谷。

宋羡鱼看向罪魁祸首薛康。

这些天他有给她打过电话,都被她无视了,此时他姿势懒散地靠着椅背,眼睛并没有看她,但是她明白,他在等她求救与妥协。

倘若她今天开口求救,那么以后,她便失去了再拒绝他的底气和资格。

宋羡鱼拿起红酒,微微弯腰帮陈总倒了一杯。

陈总的手似无意地搭上她的后腰,察觉到落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摩挲着,宋羡鱼脸色微白,笑容却没变,唇畔是恰到好处的客气和热情。

“早就听闻陈总大名,都说陈总白手起家,把公司做到今天这个规模,放眼京城屈指可数,实在令人敬佩,不知道我今天可否有幸敬陈总一杯?”

说着话,宋羡鱼不动声色避开陈总的手,去酒柜拿了只干净的高脚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敬陈总。”

“哈哈,丽丽,你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小嘴说出的话真是动听。”陈总被捧得满面红光,一双眼看向薛康,“不知道这位小姑娘与薛少什么关系?”如果没关系,他不介意把这么个人美嘴甜的小东西带回家。

宋羡鱼先于薛康回道:“陈总取笑我,我要跟薛少有关系,还用得着在这打工?”

陈总能白手起家混到今天这个地位,也是个人精,自然听出宋羡鱼的意思,便肆无忌惮了,“我跟你倒是投缘得很,不如这样,你到我公司来给我当秘书,我不会亏待你,明天就上班怎么样?”

宋羡鱼挽着唇,“当秘书啊,可是我没上过大学,像你们这样的大公司不都是要求高学历吗?我看我还是算了,别去给陈总的公司拖后腿了,来,我再敬您一杯。”

陈总虽被拒绝了,却是被拒绝得虚荣心爆棚,不但没生气,还被宋羡鱼牵着鼻子喝了一杯又一杯红酒。

季司晨手指轻轻摩挲杯身,似是对眼前这场你来我往的戏毫无兴趣,又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那边宋羡鱼脸颊开始泛红,他勾唇露出一抹极其温柔的笑,看了眼候在一旁的助理,助理立刻会意了他的眼神,转身走出包厢。

……

楼上,邵允察觉到裤兜里手机在震动,走出包厢接听,听完手机里的话,他脸色很不好看,挣扎犹豫了片刻,回包厢在季临渊耳旁小声道:“宋小姐出事了。”

季临渊眸色一沉,起身,对众人道:“我出去一下。”

包厢外,他嗓音微冷:“说。”

“季司晨的助理给我打电话,宋小姐正在被中天建设集团的陈总灌酒,还说陈总打算带宋小姐去吃宵夜。”

这里的吃宵夜,可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吃宵夜。

“他这分明是想请君入瓮,上次程老夫人的寿宴之后,季司晨就派人调查宋小姐,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只是不确定宋小姐在你心中占多重的分量,他特意让助理打电话告诉我这些,不过是想试探您。”

“如果您现在插手,正中他的下怀——”

“给陈翔打电话,请他上楼一聚。”季临渊打断邵允的话,“让他把包厢里的人都带上来。”

邵允愣了愣,“您明知道这是季司晨的陷阱。”

季临渊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容抗拒:“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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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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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离季司晨远一点

宋羡鱼酒量不大,几杯酒下肚,脑袋就开始昏沉。

正想着该找什么理由才能全身而退,陈翔接了个电话后兴奋起来,“季总的助理打电话给我,邀我们上楼聚一聚。”

“季总?vinci老总?”众人惊讶又惊喜,同时去看季司晨。

这些人都在这个圈子混了几十年,十多年前季家那点事在座的没人不知道,就连薛康这个后辈都略知二三。

季司晨像是没察觉到众人眼神里的深意,语速温吞道:“既然四弟请你们上楼,也是你们的运道,别让他久等了。”

vinci集团下半年投资建设城东那块地,到时候又是一项大工程,包厢里大都是做建设行业的营生,到时候若能跟着vinci分一杯羹,抵得上他们辛辛苦苦钻营一年的收益。

包厢很快空下来,只剩季司晨还坐在位置上,薛康跟着众人离开,只是走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宋羡鱼一眼。

宋羡鱼胃里一阵难受,来不及去外面的公用卫生间,她捂着嘴跑进包厢的独卫。

季司晨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抹匆匆倩影,嘴角的笑容还是那么斯文温柔,可不知道为什么,领班看着他明明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没由来心头一寒。

“季总——”

领班话音未落,季司晨把剩下大半根的香烟往桌面随手一按,起身朝独卫走过去,领班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宋羡鱼吐得难受,忽然有只手拍在自己背上,她只当是哪个好心的同事,等胃舒服了点,一转头,才发现是季司晨。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谢谢季总。”

季司晨泰然自若地从盥洗台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宋羡鱼,语气关心:“好点了吗?”

宋羡鱼看着他手里的纸巾,抿了抿唇,没有去接。

因为内心偏向季临渊,即便眼前的这个人表现得像个十足的善良绅士,她还是下意识把他摆在对立面的位子上。

“谢谢季总,我还有工作没做,不打扰您了。”

宋羡鱼从季司晨身边快步走过,带起一阵香风,季司晨保持着递纸巾的姿势,须臾,慢条斯理把纸巾扔进垃圾桶。

……

红酒后劲大,宋羡鱼又不胜酒力,领班让她提前下班,免得回头连家都找不着。

宋羡鱼换完衣服,到电梯口看见靠墙抽烟的邵允,有些意外,“邵助理,你怎么在这?”

邵允站直,“送你回家。”

宋羡鱼没动,“是他的意思?”

邵允:“你说呢?”

“他知道楼下的事了。”宋羡鱼语气笃定,她不信就那么巧,她被为难的时候,季临渊就请陈总上楼小聚,“他怎么知道楼下的事?”

邵允看着她,目光咄咄逼人,“记住我一句话,不管发生什么,离季司晨远一点。”

“是季司晨告诉他的。”宋羡鱼聪慧,一点就通。

邵允没再说什么,伸手按了下电梯按钮,等电梯在这一层开启,他招呼了声:“走吧。”

他开着那辆宋羡鱼熟悉的添越送她回家。

“我是不是给他惹麻烦了?”宋羡鱼看向车外的霓虹灯,声音听着很遥远。

今晚在包厢,一开始,季司晨并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却在季临渊帮她解围后,对她表现出过度的关心,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没看透的猫腻。

邵允不愿多说,只道:“记住我的话,就不会给他添麻烦。”

宋羡鱼点了点头,也没再问什么。

车子快到尊园,宋羡鱼问邵允:“你一会是不是要送他回家?”

邵允:“嗯。”

“我跟你一块去。”宋羡鱼说:“他今晚帮了我,我还没有道谢,还有上次他生日的事,我想当面向他道个歉。”

“事情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不行。”宋羡鱼斩钉截铁,“必须要道歉,掉头,我们回去。”

邵允听她声有点不对,皱眉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宋羡鱼异常肯定:“没有。”

……

十点半,季临渊应酬完,瞧见邵允欲言又止,他揉了揉眉心,“有话说。”

邵允看了眼旁边的添越,“宋小姐在车上。”

季临渊掀开眼皮看他。

邵允低头,“她非说要向您道歉,说什么也不回家,所以我就……”

季临渊拉开后车门,宋羡鱼蜷缩在座位上,头朝季临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的下巴又瘦又尖,似乎一捏就能碎。

听见动静,宋羡鱼悠悠醒来,仰起脖子看见季临渊,她忙起身下车,两腿飘得厉害,扶着车门才能站稳。

“对不起,那天我不知道是你妹妹的忌日,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做那样的事。”

这句话,这些天一直萦绕在她心间。

“你别生我的气。”

宋羡鱼个子不低,但站在季临渊面前,还有一定的差距,她仰视着他,因为醉了酒,她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迷离而朦胧,微微蹙起的两弯细眉,显得她有股楚楚动人的韵味。

季临渊喉结动了一下,稳稳开腔:“上车,先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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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了,么么哒

043:第一次言行出格

季临渊喉结动了一下,稳稳开腔:“上车,先送你回家。”

宋羡鱼双眼很亮,醉意给她眉梢流转的风情添了几分成熟妩媚,她抓住季临渊垂在腿侧的手,往前一步,两人的身躯便面对面相贴。

“你还没说原谅我的话。”她显得不依不饶,语气透着怨怼和郁闷,“我发短信给你道歉了,你都没有回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季临渊垂首看着女孩,呼吸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

或许是刚睡过觉的缘故,她身上的t恤皱着,领口歪向一侧,露出半截内衣带,以及骨感雪白的锁骨。

季临渊湛黑的眸子对上宋羡鱼的眼睛,略过她的‘无理取闹’,“上车。”

他语气强势,宋羡鱼没再固执,松开他的手上了车。

她意识很清醒,自知方才的言行有些出格,心跳很快,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双手攥着一步牛仔裙裙摆,眼风不由自主往季临渊那边瞟,一闪而逝的光亮中,宋羡鱼瞧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会意到她出格言行所要表达的深意。

心头不免有些失落。

车子匀速行驶在灯火阑珊的道路上,宋羡鱼看了会儿车外的景致,视线又落回季临渊身上。

昏暗的环境里,男人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衬衫领子解开两粒,脖子微微仰着,喉结突出得性感。

宋羡鱼的目光移向他的肩膀,宽厚结实,让人很想靠一靠。

这么想着,她在酒精的作用下,真的靠了过去。

他身上的烟草味袭来,不但没让她觉得难闻,反而让她安心,噗通乱跳的心脏也安定下来,她闭上眼睛,没留神竟陷入了沉睡。

季临渊无声睁开眼,眸色幽深,他没有动,也没有推开靠在她肩头的女孩,伸手按住开窗按钮,车窗徐徐降下,夜风吹进来,带着夏日的燥热。

……

宋羡鱼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到了。”

意识回笼,睁开眸子,入眼的是男人的肩膀,她愣了一下,回想起睡前的大胆行为,季临渊似乎放任了她的出格,不禁更加大胆起来,她没有急着离开他的肩膀,双手反而抱住他的臂弯。

只是下一瞬,她的手被掰开,同时人也被推得不得不坐直。

季临渊声音没什么感情,“早些回去休息。”

“……”宋羡鱼除了脸颊,连耳根都烫起来,没敢抬眼去看季临渊的脸色,她匆匆推门下车,红酒的后劲完全起来了,脚下的水泥路变得跟棉花一样软,走了没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邵允转头去看季临渊。

季临渊皱着眉,静默片刻,见宋羡鱼还没有要爬起来的意思,跟着下车。

宋羡鱼那一下跌得重,屁股痛到麻木,一时半会动弹不了,缓了一阵,两手撑地正要爬起来,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视野里,侧面打来的灯光将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的动作定格,顺着挺括的裤管看见季临渊冷峻立体的脸,看着他弯腰把自己托起来,他的手劲很大,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掌灼热。

宋羡鱼顺势靠进他怀里,身子软得跟没有骨头似的。

在车里他推开她,分明是不愿与她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见她摔倒又做不到坐视不管,宋羡鱼忽然坏心地想看看,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她抬起双手抱住季临渊的腰,两人的身躯顿时紧密相贴,她把脸靠在他胸口,他肌肤的温度隔着衬衫传递过来,平缓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击她的耳膜,宋羡鱼心头悸动不已。

头顶,响起季临渊略微低沉的男嗓,“还能走?”

话音落,她的手再次被他拉开。

有些事过犹不及,宋羡鱼没有继续赖在他怀里,她直起身体,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今夜的风有些大,从右边吹来,将她的t恤吹得紧贴腰侧,显出曼妙的曲线来。

她抬手把耳边乱飞的碎发别到耳后,眉眼带笑地凝视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我能走,谢谢你送我回家,今晚包厢里的事也谢谢你。”

言罢,她转身,歪歪扭扭地进了公寓楼。

等她消失在拐弯的地方,季临渊摸裤兜掏出烟盒,在掌心磕出一根,抽出来放进薄唇间,又摸了摸兜,没找到打火机。

邵允这时下车,掏出打火机打着,另一手护着火苗。

季临渊就着邵允的手点燃烟,烟雾缭绕开,迷糊了他的五官神情。

“季司晨这么多年一直在找翻身的机会,今晚过后,他的目光一定会锁在宋羡鱼身上,小女孩心性不成熟,很容易被外在的事物蒙蔽,成为有心人的棋子。”

邵允给自己也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开口说道,他没有用敬语,口吻像个多年好友。

季临渊抽着烟,不语。

邵允盯着老友的眼睛,跟着季临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穿过他的心思。

“如果你只是把宋羡鱼当做赎罪的工具,大可不必对她这么好,当年那件事本非你的错,你何必耿耿于怀;如果你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我认为——”

后面的话还来得及说,季临渊收回落在宋羡鱼窗子上的视线,淡淡打断邵允的话,“她还是个孩子。”顿了一顿,他扔了烟蒂,抬脚碾熄,“回去吧。”

“……”邵允抬头看向某扇亮起的落地窗,恰好捕捉到一抹窈窕的身影一晃而过。

季临渊话里的意思,是没拿宋羡鱼当女人看待,邵允却觉得未必,感情这东西,最是变化多端且难以控制,更何况,宋羡鱼确实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对异性的吸引力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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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第一次表白被拒

当夜,外面下起大雨,第二天天亮,雨势不减。

宋羡鱼醒来,想到自己昨晚的放肆,重重又闭上眼,说不上来什么感想,只觉得酒壮怂人胆这话挺有道理。

收拾好出门上班,出公寓楼,眼风瞥见地上一个涨满水的烟头,宋羡鱼不禁联想到季临渊点烟时的性感模样。

顶着雨八点半到包厢,领班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你不用来这上班了。”

“……”宋羡鱼一句为什么刚到喉咙,只听领班又说:“总经理让你以后到财务做会计助理。”

“我没学过会计。”宋羡鱼实话实说。

“让你去你就去,做会计助理不比在这看人脸色强?”领班诚恳道:“而且你这张脸,在包厢当服务员不小心就惹麻烦,财务是个不错的去处。”

宋羡鱼想到了一个人,“总经理有没有说为什么让我去财务?”

领班摇头,“我问了,总经理缄口不言,想来是上头的意思,你是不是认识什么人?”

宋羡鱼摇了摇头。

到财务之后,她清闲了很多,一上午的时间,除了帮会计对了两张报表的数额,别的时间都用来看书。

中午财务室的人都去食堂吃饭了,她躲在无人的办公室里给季临渊打电话。

不同于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的紧张,这次她坦然了很多。

响了三声那边接通,立时传来磁性浑厚的男嗓音,“有事?”

宋羡鱼直入主题,“我被调去财务部当助理,是你的意思吧。”

她语气肯定,不等季临渊回答,紧接着说:“谢谢。”

她没有再问为什么,他为什么对她百般庇护的答案,已经不那么重要。

季临渊没有否认,声音温和地问她:“工作还习惯?”

“嗯,很轻松。”宋羡鱼视线定格在随手翻开的那本书上,不知道谁用黑色水笔在页眉写了句话: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宋羡鱼记得这句话,出自《诗经。风雨》,高中老师曾给他们翻译过:风雨之时昏天地,窗外鸡鸣声不息;风雨之时见到你,心里怎能不欢喜?

她转头看向窗外风雨交加的景色,手机彼端那人的声音那般让人心安,心脏的位置忽然涌出一股奇怪的情绪,先是充盈了她的心房,然后争先恐后涌上眼眶。

情之所至,有些话,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你对我这么好,万一我爱上你了,你会负责吗?”

说完,她自己先心跳加速。

“吃饭了吗?”季临渊简单四个字,揭过她暧昧的话。

宋羡鱼听出他在回避自己的问题,胸口像被压了重物般难受,可有些事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她也不想回头。

“你每次对我好的时候,就没预料到这个结果?”

说完这句,宋羡鱼的心境反而平静下来。

季临渊沉默。

静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或许是因为感情的变化,宋羡鱼觉得这样的静默里,似乎夹染了莫名的情愫。

许久,季临渊终于开腔,“你还小,很多事情分辨不明白,现阶段你的首要任务是完成学业。”

他的语气温和中带着严厉,分明将自己摆在长辈的位置上,口吻说教:“再过一个月就开学了,没事的话,可以看看书。”

听到‘嘟嘟嘟’的忙音,宋羡鱼迟迟没有从耳畔拿开手机。

……

坐了好一阵,她起身去食堂,随便打了些饭菜坐在角落里吃着,快吃完,接到王锦艺的电话。

“你跟季临渊现在怎么样?”

王锦艺这话问得奇怪,宋羡鱼用自嘲的口吻说:“刚表白被拒绝,你说怎么样?”

“他拒绝你了?”王锦艺叫了一声,随后松了口气般地道:“算他还有点良知。”

宋羡鱼拧起眉,“别这么说他。”

“我又没说错,前些天我让老姨帮我仔细打听一下季临渊的为人,刚才她打电话告诉我,季临渊十一年前跟程家大小姐程如晚有过一段,都要订婚了,程如晚意外车祸,撞了脑袋失去智力不说,还流了个孩子,你知道季临渊是怎么做的?”

这个消息很意外,宋羡鱼握筷子的手收紧,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居然利用女朋友的车祸和流产,逼他父亲爷爷把公司的大权交给他,同时还利用程如晚的悲惨遭遇创办什么bgn慈善基金会,十年下来,每年都募款上亿,不知道赚了多少黑心钱!”

“这种唯利是图又冷血黑心的人,小鱼,你必须离他远一点。”

利用女朋友的车祸为自己牟取这么多利益,听起来这个男人确实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题外话------

跟我读一遍:季大叔身心干净。

至于当年的事,是个复杂又曲折的故事,小可爱们记住我们大叔是个纯洁人儿就行。

045:你倒看得开,小心摔得头破血流

“而且……”王锦艺没打算放过宋羡鱼,说了个连词,进一步道:“我听老姨讲,季家关系乱得很,季昌历……就是季临渊他老子,明面上有五个孩子,五个孩子五个妈,还都不是正室太太所生,背地里还有多少没曝光的私生子,估计季昌历自己都说不清。”

“正室太太为了巩固地位,把季昌历最年长的私生子季司晨养在身边当亲儿子,搁古代,季司晨就是嫡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的,谁料被十九岁才回季家的季临渊连根夺走,一个成年后才回本家的私生子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其城府之深可想而知。”

“小鱼,你单纯,不适合季临渊那样满腹算计的男人。”

王锦艺苦口婆心,希望宋羡鱼能幡然醒悟,然后回头是岸。

在他看来,宋羡鱼就是一只小白兔,季临渊活脱脱一只大灰狼。

宋羡鱼没有说话,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餐盘里的米饭。

“你听见我说的了没?”王锦艺加重音量。

“听见了。”宋羡鱼回得敷衍。

王锦艺听出她在搪塞自己,更加焦躁,“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宋羡鱼反问。

“……”王锦艺被她没心没肺的态度气得哑然。

过了会儿,宋羡鱼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我已经成年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便将来摔了跟头,那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人不都是在挫折中长大的吗?”

王锦艺没好气:“你倒看得开,小心摔得头破血流。”

“那你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点好的补补。”

“想得美,到时候我会狠狠嘲笑你!”

宋羡鱼笑:“你开心就好。”

王锦艺:“……”

沉默一阵,王锦艺说:“这个周六有空吗?俱乐部要举办粉丝见面会,正打算雇几个coser,你cos妲己挺不错,要来试试?”

调去财务部,宋羡鱼的作息时间跟会计一样,朝九晚五兼双休。

“有空。”宋羡鱼答应下来,“要彩排吗?”

“没那么麻烦,我一会把活动流程发你邮箱,你仔细看看就行,周六提前到场。”

又聊了些别的,挂断电话。

宋羡鱼托腮想着王锦艺的话发呆,那番话对她不是没有影响,从这段时间了解到的那些事看,季临渊的过去及现在都很复杂,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

吃完饭回办公室,路上遇到裴媛媛,裴媛媛看见她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说吧。”

裴媛媛左右张望了一下,凑近她身边小声道:“大家都说你突然被调去财务室,是因为陈总的关系,真的?”

“陈总?”宋羡鱼疑惑。

“就是昨晚包厢里要你倒酒的那个老头。”裴媛媛提醒,“大家都传你昨晚跟他在一块,所以今早你的工作岗位就变了。”

“我看起来有那么饥不择食?”宋羡鱼弯唇勾出一抹冷然的弧度。

“我当然你相信你,可别人不信啊,你要不要出面解释一下?我看大家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种事,向来越描越黑。

“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解释的,谢谢你提醒我。”

与裴媛媛分开,宋羡鱼去了趟卫生间,然后回办公室,到门口刚要开门,里面传出说笑声。

“以前见到她我就觉得她不安分,事实证明她果然是个不安分的,那陈总脸上都长老年斑了吧?她居然也下得去嘴,不嫌恶心。”

“为了钱呗,现在的小姑娘,不得了。”

“我看她不像那种人……”

“就说你天真,她那种人表面无害,骨子里就是骚浪贱,以后你跟她在一块注意点,别被带坏了。”

宋羡鱼收回握上门把的手,靠着门框等里面说完了才推门进去。

里面的人看见她都噤了声,眼神多少带着点不屑。

宋羡鱼看着众人微微一笑,“有什么事我能帮忙吗?”

之前为宋羡鱼说过话的会计递过来一叠票据,“帮这些盖个章,谢谢。”

“不客气。”宋羡鱼坐到自己位子上,‘嘭嘭嘭’盖着章。

她没把那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这些人说的比杨珍说的可差远了,何况她一个不懂会计的人莫名其妙被调来财务部,别人总归要臆想个合乎情理的缘由出来。

裴媛媛让她解释,她倒不好解释,难道要告诉这些人,是季临渊帮她开的后门吗?

想到这,宋羡鱼唇边漾出一抹甜美浅笑,不知道什么心理,她有种和季临渊有了秘密的感觉,那种滋味,让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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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谢谢小可爱送的钻石和花花还有评价票。

046:难以捉摸的男人心

糟糕的天气一直持续到周五晚上。

周六一早,天空放晴。

宋羡鱼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打开手机,除了一条流量使用情况的提醒短信,别无他物。

这两天她每天都会给季临渊发短信,贴心地提醒他应酬要少喝酒、工作别太晚之类的,可从来没收到回复。

宋羡鱼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没有向他坦露过心迹,他会不会回复她?

她觉得答案应该是会。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一个三十五岁历经千帆老男人的心同样难以捉摸。

正想入非非,手机铃响。

接听,是萧爱打来的电话,“你起来了吗?我马上就到你家了。”

uk的粉丝见面会,怎能少得了季思源的头号忠实粉丝。

“起来了。”宋羡鱼边穿拖鞋边回。

二十分钟后,萧爱按响门铃。

宋羡鱼正往锅里放面条,应了声:“稍等一下。”把面条都放进锅里,才过去开门。

萧爱见她腰间系围裙的模样,嗅了嗅鼻子,“在做什么?这么香。”

“面条,香吗?我多煮点,你也吃一碗?”

“好啊好啊。”萧爱点头如捣蒜,亮着两只眼跟进厨房。

房间里没开空调,厨房更显闷热,萧爱很快就待不住厨房,曲腿坐在餐厅电风扇前,看着宋羡鱼抬臂取东西时露出来的腰间嫩肉,视线忍不住往下移,宋羡鱼穿着热裤,两条腿又长又直,白如凝脂。

“你这身材也太好了点,也不知道以后要被哪只猪拱。”

宋羡鱼把面分两碗盛出来,“过来端一下。”

萧爱屁颠颠上前帮忙。

吃完饭,两人出门去粉丝见面会现场,上了车,萧爱从包里掏出一张音乐会门票递给宋羡鱼,“见面会结束,一块去听音乐会。”

宋羡鱼接过门票,打趣:“你还对音乐会感兴趣?”

“是我妈非要我去,说是陶冶情操。”说着,萧爱自己先心虚地笑起来,“思源哥哥的三姐在这个乐团,所以思源哥哥今晚也去。”

“这才是重点吧。”宋羡鱼笑了笑。

萧爱抱住宋羡鱼的手臂,“就这么说定了,音乐会结束我请你吃宵夜。”

……

粉丝见面会在中心区商场一楼举办,随着王者荣耀日益火爆,pkl职业联赛也是备受关注,uk电竞夺得总冠军后经过一系列的宣传推广,粉丝数也是不断增长,见面会还没开始,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少男女粉丝。

宋羡鱼一到,就被负责人叫去后台换装,虽说不彩排,但流程还是要事先走一遍。

换好妆已经一个小时后,再回来,看见萧爱和景献献及几个同龄的女孩说话。

景献献看见她,兀自走过来,“小鱼,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宋羡鱼微笑:“当然。”

“我听小爱说你晚上也会去听我妈的音乐会?好巧,我跟临渊也去。”

宋羡鱼弯着唇没接话。

那边有人叫自己,宋羡鱼说:“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去忙吧。”景献献轻声细语道。

“那女孩谁呀,值得你特意过来跟她说话。”好友过来问。

景献献视线还落在宋羡鱼身上,宋羡鱼穿着王者荣耀武则天的cosplay服装,刚才跟她说话还是娴静的小女孩模样,此时却好似真成了千古女帝,眼神霸气凌厉中透着妩媚,周身气场跟着强大起来。

又想起上次在上海,宋羡鱼cos的妖娆妲己,景献献脑海里不禁冒出一个词来,千娇百媚。

“没有谁,我们走吧。”景献献收回视线。

……

粉丝见面会下午三点半结束。

季思源请一众人去酒店吃饭,吃完饭已经六点多,其他人去k歌,季思源开车载宋羡鱼和萧爱去歌剧院。

三人在地库遇到也刚到的季临渊和景献献。

景献献穿着某国际有名的时装品牌当季新款,名媛淑女的高雅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和身边那人站在一块,养眼又登对。

看见宋羡鱼三人,她笑得温婉,“这么巧啊,你们吃过饭了吗?”

说这话时,她的右手挽上季临渊的左臂。

动作自然,像是已经做过无数遍。

“吃过了。”萧爱笑嘻嘻地回。

宋羡鱼的视线在两人接触的手臂上落了片刻,尔后转开,抱着臂去看一排排停放整齐的各色车辆。

她的态度偏于冷漠,好似面前的两个人只是泛泛之交。

季临渊余光瞥向女孩的后脑勺,放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手里捏着烟盒,抽出一根烟递给季思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动作让景献献不得不放开他的胳膊。

几人来得有些早,残阳染红了半边天,歌剧院四围是人工湖,湖水在微风下泛起粼粼波光,景色宜人。

一行人坐在二楼的休息区闲聊,宋羡鱼虽然与萧爱关系好,可生活层面终究是不一样,她有些参与不进这几位家世显赫之人的话题里去。

托腮眺望远处晚霞,剪水的眸子沉静。

季临渊手机有电话进来,宋羡鱼余光瞧见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起身边接听边往一旁走了几步。

男人的身材高大,宽肩窄臀,两腿修长,就是男模的身材也不过如此了,忽然想起那晚抱住他腰的感觉,结实又有力量,把她的怀抱撑得满满的。

景献献的手机也响起来,她直接接起,是季仪打来的,让她去一趟后台化妆室。

挂了电话,她没敢耽搁,跟大家说了一声就走了。

“我去趟卫生间。”季思源起身。

萧爱忙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休息区眨眼就只剩宋羡鱼一个人,眼眸轻转,她肆无忌惮地看向不远处接电话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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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了。

明天开始又要一更了,么么哒。

pk最后一晚,看到这里的小可爱没收藏的,记得收藏啊,嘤嘤嘤~

047:有点后悔,没坐你身边

季临渊对宋羡鱼的目光不是没有察觉,收了线转身,便对上一双灼灼的眸子。

她仍旧撑着下巴,周身轮廓被夕阳映得透明,本就纤细的手腕愈加不堪一折。

“工作上没遇到什么困难吧。”季临渊走回来坐下,语气沉稳,像长辈询问晚辈的工作情况。

宋羡鱼眼波如水,唇角一勾,梨涡深深,娇俏动人,“你是在关心我吗?”

这句话,没有一点敬意,不管是音色还是微微上扬的语调,都带着撩拨。

季临渊看着她,幽深的目光平静,宋羡鱼从中感受到一丝的严厉,心跳不禁加速,不是因为悸动,而是有些害怕。

嘴边的笑缓缓消失,她垂下的睫毛微颤,许久,拿开支着下巴的手,轻轻覆在季临渊随意搁在桌面的左手背上,再开口的声音染上了委屈。

“为什么不回我的短信?没看到?还是不想理我?”

季临渊默然地看着她。

女孩的皮肤白皙细腻,这样近距离端详之下,依旧好到没有一丝瑕疵。

“以前你明明很关心我,现在忽然这么冷淡,我……”宋羡鱼喉咙忽然一紧,声音消失,咬唇沉默一会,压下胀满心房的酸涩,她抬起长睫,看向季临渊的眼神楚楚可怜,“你明知道我的心思。”

说话的时候,她收紧五指,握住季临渊的手。

“我说过,你还小,很多事情分辨不明白。”季临渊开口的同时,拿回搁在桌面上的手放进裤兜,而后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根烟。

吐出第一口烟雾,他接着说教:“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完成学业,那些无足轻重的事,少想。”

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倒追的事,宋羡鱼脸皮又薄,被拒绝难免尴尬,尤其对方还是惯居高位的成熟男人。

那只逾距的手收回来,有些无处安放,男人温热的肌肤温度似乎还残留指尖,让她沉浮不定的心稍稍安定。

转眸去看天际仅剩的一缕红云,宋羡鱼的声音似从远处飘来,“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分辨不清对你的感情是什么。”

季临渊抽着烟没说话。

过了会儿。

宋羡鱼又道,有些赌气:“我已经二十岁,早就过了不能早恋的年纪,怎就不能想想学习之外的事情?”

话音刚落,萧爱和季思源并肩回来。

“聊什么呢?”萧爱笑嘻嘻地问,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好事,一张脸笑成了花儿。

宋羡鱼没去看季临渊,笑盈盈地对萧爱道:“我在跟季先生聊,我这个年纪谈恋爱算不算早恋的问题。”

“早恋,就你?”萧爱完全没意识到这两个人谈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只拿眼斜了斜宋羡鱼,“你是二十,不是十二,还早恋,美死你。”

季思源拿起季临渊的烟盒和打火机点根烟,“看不出来,你还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季临渊淡淡瞅了他一眼,季思源夹烟的手一抖,忙转移话题。

音乐会八点开始,一行人七点半就进音乐厅找座位。

宋羡鱼特意坐了离季临渊最远的座位,快开始,景献献姗姗来迟,坐在季临渊身边。

音乐会开始,悠扬的协奏曲流淌在空气里,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萧爱指给宋羡鱼哪位是景献献的母亲兼季思源的三姐。

宋羡鱼看着那位身穿黑色晚礼服的中年贵妇,像只尊贵优雅的黑天鹅,看得出来景献献与她像了五六分。

“她是季家的养女,献献姐和季四哥名义上是表兄妹,其实没有血缘关系,要是他们俩能在一块,算是亲上加亲。”

萧爱嘴巴闲不住,一直跟宋羡鱼咬耳朵,所幸她音量控制得不错,没有打扰到别人。

宋羡鱼安静地听着,余光捕捉到景献献把手机递给季临渊,不知道给他看什么,季临渊接过来,看了看又递还回去。

萧爱见说了半天,宋羡鱼没点反应,又去跟季思源说话。

宋羡鱼打开包取出手机,点开信箱,编辑了条短信。

【有点后悔,没坐你身边。】

点击发送,她握紧手机,心跳响得厉害。

眼风往季临渊那边扫了扫,瞥见他掏出手机来看。

“你看这张,是去年救助队在郊外救回来的女孩……”景献献再次把手机送到季临渊面前,这种场合,静心欣赏音乐才是教养所在,可她不愿放弃这难得的相处机会,尤其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有些情感难自禁。

余光注意到季临渊在看手机,视线下意识跟着看过去,只是还没看清,季临渊就已经收起了手机。

意识到他在回避自己,景献献没多想,只当是工作上不好示人的内容。

“被带回来时她浑身都是伤,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很是可怜,现在胖嘟嘟的,多可爱。”

季临渊瞅向景献献的手机,上面是张照片,肉嘟嘟的女孩冲着镜头憨憨地笑。

仔细看,能看得出来,女孩智力有点问题。

季临渊以vinci集团的名义发起创办的bgn慈善基金会,志在帮助那些因智力问题而被抛弃、虐待的无辜女孩。

他没有如第一次那样拿过手机来看,只云淡风轻睇了一眼,然后视线放到舞台上,似乎不愿多说话。

景献献感受到他的冷淡,眼神暗了暗,收好手机坐直,没再说什么。

过了会,季临渊的手机在裤兜里又震动了两下,这次他没做理会。

宋羡鱼侧头,瞧见的是男人专注严肃的表情。

“跟谁发短信?”萧爱凑过来。

宋羡鱼掩上手机,莞尔,“没谁。”

萧爱撇嘴,咕哝:“神神秘秘。”

……

音乐会九点半结束。

几人去后台跟季仪打声招呼准备离开。

“有点饿了,去吃宵夜吧。”萧爱一手挽着宋羡鱼一手挽着季思源,“思源哥哥几天前就说要请我吃饭,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我们五个一起去。”

景献献看向身旁挺拔的男人,“我也有些饿了,四哥你呢?”

“我还有点事。”季临渊一出音乐厅就点了烟,这会都要抽完了,伸手把烟灰弹落在垃圾桶的灭烟盒里,他说:“你们去。”

景献献眼神黯然。

“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宋羡鱼文静地笑笑,对萧爱说:“就不陪你了。”

“啊?你不去啊?可是我跟思源哥哥要去吃宵夜,司机早就回去了,没法送你哎。”

“没关系,我坐地铁就行,现在时间不算晚。”

“那怎么行!”萧爱眼珠子一转,看向季临渊,“季四哥,能不能请你带小鱼一程啊?她家在尊园,不是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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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k结束了,谢谢各位的支持。

爱你们。

048: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闻言,季临渊捻烟蒂的动作有所停顿。

景献献心中警铃拉响,虽然从见面到现在,宋羡鱼和季临渊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表现得与陌生人无异,可就是这样过于疏离的态度,让她无法安心。

“我忽然想起来跟朋友约了有点事,要去尊园附近,要不我顺路捎上你吧,临渊工作忙,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景献献从包里掏出车钥匙晃了晃,“一会我爸要来接我妈,所以我妈的车就给我开了。”

“不用了。”宋羡鱼轻声拒绝,“我自己可以回去。”

“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出行不安全,小爱也不会放心。”

“景小姐真的多虑了,我在外打工,经常夜里十点多一个人回家,不也好好的。”宋羡鱼抬眸对上景献献的眼睛,微微笑道:“正好我想一个人走一走,想想事情,就辜负景小姐的好意了。”

说着,她朝众人挥了挥手,“我先走了,再见。”

“哎……”萧爱想说什么,见人已经走了,只好改口:“到家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宋羡鱼转回半个身子,夜风吹起她垂肩的长发,飘逸灵动,腰部因为这个姿势显得更为纤细,热裤下露出来的那双腿,在灯光下散着奶白的光。

“我知道了,放心。”

季临渊嘴里咬着新点的烟,湛黑的眸子透过朦胧的烟雾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

景献献笑容有些牵强,“宋小姐挺要强。”

“不仅要强,还很独立,明明家里条件也不差,偏偏要自己赚生活费和学费,说是靠天靠地靠父母,不如靠自己,反正我是很佩服她的。”萧爱语气有点与有荣焉的意思。

季临渊转眸看向萧爱。

萧爱的话题却从宋羡鱼身上转开,紧了紧挽着季思源胳膊的手,道:“我跟思源哥哥吃宵夜去了,献献姐、季四哥拜拜。”

景献献:“拜拜。”

原地只剩下景献献和季临渊,周遭灯光昏黄,没什么人,静谧的环境和身边心仪的男人,都令她像喝了酒般微醉。

她沉默着,不愿打破这难得的独处。

“我们也走吧。”季临渊把烟从嘴边拿开,闲置的手缓缓放进裤兜,说完率先迈开步子。

“四哥。”景献献出声喊他,内心情绪涌动,好像有很多话堵在喉咙里等着她说出来,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默了一瞬,她说:“明晚有个朋友办酒会,说要带舞伴,你、你有时间吗?”

“我对这类私人酒会不感兴趣,你应该找个和你志同道合的舞伴一块去。”

大家都是成年人,景献献的邀请是什么意思,季临渊明白,季临渊的拒绝,景献献亦懂。

景献献脸色苍白,眼眶泛红,唇瓣嗫嚅了许久,问出声:“为什么?是我不够好吗?”

从小接受淑女教育,这已经是景献献能说出的,最出格的话。

“你很好,只是有些事不合适,我不会考虑为自己,找一位年龄差很多的舞伴。”季临渊的声音再怎么温和,也掩不住话语间的冷漠绝情。

景献献匆匆低头,“我朋友可能等着急了,先走一步。”

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跑过,季临渊吸了口烟,没有去追或是安慰,掏出手机给景献献的堂哥景博渊打了电话,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完毕,收了线,去地库取车。

……

宋羡鱼到了地铁站,没有进去,觉得有些口渴,去路边的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站在路边拧开盖子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像是在消磨时间,她的表情颇有闲情逸致。

小半瓶矿泉水喝完,一辆黑色揽胜在她面前徐徐停下。

车窗降下,驾驶座坐着季临渊。

宋羡鱼嘴边挽起上扬的弧度,慢条斯理拧上瓶盖,把矿泉水塞进包里,才上前拉开副驾驶的门。

刚系好安全带,耳边响起男人磁性的嗓音,“这么笃定我会来。”

这句话听着像疑问,季临渊却是用肯定语气。

车内开着灯,他看向女孩自信满满的脸,皱眉。

宋羡鱼抬眸迎上他审度的视线,微笑不减,“你知道姜太公钓鱼后面一句是什么?”

愿者上钩。

季临渊没说出来,关了头顶的灯,启动车子的同时升上车窗。

宋羡鱼注视着前方的车况,京城的夜晚仍旧川流不息,余光被季临渊的身影占据,昏暗的空间里看不真切,却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长居高位的积威。

五十多分钟后,揽胜停在尊园一幢公寓楼下。

宋羡鱼解开安全带却没急着下车,她的目光落在旁边一株芭蕉上,声音平静:“我高三快高考的时候,有段时间厌学,成绩下滑到班里的四十几名,等我幡然醒悟,距离高考只剩下两个多月,最后我却考上国内首屈一指的学府,你知道为什么吗?”

季临渊打开储物格拿出烟盒,抽出根烟点上,不语。

宋羡鱼早就发现他几乎烟不离手,身上的烟味略重,想来烟瘾应该很大。

“因为我没有放弃,我在最后的两个月为了这个目标通宵达旦过,加上我底子不错,所以达到了目标。”

季临渊转头看她,目光深刻,俨然是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

她在告诉他,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宋羡鱼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一边推车门一边说:“回去开车慢点,还有,谢谢你送我回家。”

她没有等季临渊先走,下车后不疾不徐进了公寓楼大门。

季临渊降下车窗,把烟灰弹出车外,女孩倔强的话犹在耳旁,良久,薄唇微勾,露出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

……

回到家,别墅灯火通明。

刚进玄关,佣人洪姨过来帮季临渊挂外套,“我下午没事去墓园看你妈妈和妹妹,正巧看见小静在那儿帮忙除草,这么多年,还能记得去看她们的也就小静了,本来我以为你们能在一块,没想到小静早早就结婚了——”

季临渊边往客厅走边解袖扣,挽起袖子后露出结实的小臂。

洪姨絮絮叨叨一番,似想起了什么,问季临渊:“上次在医院看到的小姑娘是谁?长得还真像——”

“很晚了,您去休息吧。”季临渊打断洪姨的话。

“哦,好。”洪姨愣了一下,问:“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

回到房间,季临渊洗完澡站在露台上,又开始抽烟。

他的烟瘾很重,从至亲的人一夕之间接连去世后,他就开始烟不离手。

想到往事,季临渊眼前不禁浮现宋羡鱼微笑时的模样,神情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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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了,某瑶要去跪榴莲了,小可爱们别拦着我……

049:半个小时后到,等着

一根烟抽完,季临渊直起身回卧室打算睡觉,视线扫到茶几上的手机,默了片刻,走过去拿起来打开。

点开那条未读短信。

【……】

短信内容是排省略号,许是发短信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又像是故意的恶作剧。

视线上移一寸,是宋羡鱼的另一条短信,【有点后悔,没坐你身边。】

吃味幽怨中,带着点勾引的味道。

……

隔天早上,季临渊吃早餐时,别墅来了位不速之客。

洪姨见到林逾静很高兴,“小静,你怎么来了?”

季临渊回季家之前,住在城北的胡同大院里,洪姨和林逾静,都是那时的邻居。

“早上做了八宝饭,送点过来给您和临渊吃。”林逾静拎着保温饭盒,轻车熟路进了餐厅,端出八宝饭搁到季临渊面前,看向他的眼神温柔似水,“记得你最喜欢吃这口,不过我做不出以前宋姨的味道,你别嫌弃。”

她嘴里的宋姨,是季临渊已故的母亲。

季临渊放下筷子,拿餐巾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的动作优雅矜贵,放下餐巾,抬眸去看站在旁边的林逾静,他掀起的上眼皮叠出很深的褶子,外双眼皮让他深邃的眼睛多了几分幽暗。

“听说你丈夫刚升了职,近段时间想必会很忙,你的关心,应该放在该放的地方。”

言罢,季临渊退开椅子起身走出餐厅,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准备走人。

“开车慢点。”洪姨叮嘱。

季临渊点点头。

把他送出门,洪姨回餐厅,林逾静还伫立在餐桌边,脸色尴尬又难堪,面颊泪痕未干。

洪姨看着这两个孩子一块长大,也一直看好两人,可是……“小静啊,小渊说得没错,你已经结婚了,有时间应该多关心你老公。”

“洪姨,您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临渊,我结婚,也不过是当年看他要和程如晚订婚,一时想不开之下的冲动,这些年我跟秦戈都分房睡,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洪姨惊讶,“你说的是真的?你们结婚都十年了,居然……”

“真的。”林逾静无助地抱住洪姨,“您说我该怎么办?我……我放不下他……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为什么不肯多看我一眼?景献献什么都没为他做,他昨天却和景献献去听音乐会,洪姨,我不甘心,难道就因为我出生差吗?”

“要不……就算了吧,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

宋羡鱼昨晚没睡好,早上醒来脑袋有点昏,想着今天不上班,索性多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已经快九点钟。

洗完漱,打开行李箱取衣服时,瞧见两年前季临渊送的手表,默了默,她从网兜里拿出手表盒。

手表的款式很少女系,精致时尚,除却表盘,整个看着更像一根铂金镶钻手链,看得出来不管是设计还是制作,都是用了心的,戴上宋羡鱼纤细的皓腕,相得益彰。

宋羡鱼走到窗边拍了张照片,然后彩信发给季临渊,配一句话:【你送的,我戴着好看吗?】

知道他不会回复,宋羡鱼没有空等,搁下手机去厨房做饭。

刚煮好速冻饺,手机在卧室里响,放下盛了一半的饺子,小跑进卧室,看见来电的是舍友顾欣颜,宋羡鱼似有期待落空,眼神暗了暗。

接起电话,她微笑:“欣颜。”

“小鱼,我明天去京城找你。”

宋羡鱼:“找我有事?”

“我有个表姐在京城模特经纪公司当模特经纪人,她想见你,又怕你当她是骗子,就让我过去一趟,我已经买好了票,明天中午十一点就能到。”

“你表姐怎么知道我?”

“我以前不是在朋友圈发过宿舍四人的照片嘛,先不跟你说了,我要收拾一下,明天见。”

说完那边就挂了。

宋羡鱼:“……”总觉得顾欣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种事,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哪里需要亲自跑这一趟。

果然,第二天中午,宋羡鱼上班,到了十一点多,估摸着顾欣颜应该下飞机了,打个电话过去,却被告知在京和医院顾情长那儿。

傍晚五点下班,顾欣颜像才想起正事似的,打电话过来跟宋羡鱼约见面的时间。

“你晚上住哪儿?”约好时间地点,宋羡鱼多问了一句。

“顾大哥让我住他家里。”顾欣颜的声音不难听出羞涩。

“你们住一块?”

“顾大哥今晚有台重要的手术,还要值班,不在家的。”顾欣颜有些失落。

宋羡鱼促狭:“听你这口气,很希望他在家啊?”

顾欣颜脸红,“不跟你说了。”

下一瞬,手机里传出忙音,宋羡鱼笑了笑,收起手机。

正是下班高峰期,地铁人满为患,宋羡鱼被挤到角落,站在她旁边的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整个身躯压着她,浓浓的汗味传来,宋羡鱼皱眉,想避却无处可避。

正想开口说话,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一轻,那油腻的中年男人被另一个人挤开。

宋羡鱼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意外。

季司晨硬是在举步维艰的车厢里,为她隔出足够活动的空间,那油腻的中年男人凶神恶煞地回头,却在看见挤开自己的是个健壮的青年人时,气焰顿消。

“谢谢。”宋羡鱼记得邵允警告过她的话,礼貌性地说了声谢谢,下一站,她选择提前下去。

季司晨没有跟下来或是有什么动作,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任何话,宋羡鱼透过玻璃看见车厢里,他正举着手机打电话,神情泰然,她不禁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但转念一想,季司晨好歹也是一家地产公司老总,出门用得着坐地铁?

……

晚上洗完澡,萧爱弹视频过来找她打王者荣耀,九点多,窗外一声响雷,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雨声传来。

“又下雨了。”游戏开了语音,传来萧爱的声音,“最烦下雨天了,哎呀,小鱼救我,对面围殴我!”

宋羡鱼刚要过去——

萧爱的蔡文姬小头像从小地图上消失,同时萧爱懊恼的声音响起,“又死了。”

“回头跟着我,别单独行动。”宋羡鱼说完,有电话进来,是顾欣颜的号码,“我接个电话。”

接通,她先开口:“欣颜,有事?”

“小鱼,你在哪儿?我去找你。”顾欣颜带着哭腔,雷声与风雨声很清晰,隐隐要盖住了顾欣颜的声音。

意识到出了事,宋羡鱼忙问,“我现在住尊园,就在学校附近,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小鱼,他们在一起了,顾大哥和……和表姐在一起了,他们已经过过夜,我怎么办?小鱼,我怎么办?”

顾欣颜语无伦次。

宋羡鱼担心,“你把位置发给我,待在那里不要乱走,我现在去找你。”

“把位置发给我,听见没?”见顾欣颜没回应,宋羡鱼强调。

顾欣颜哭着“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很快收到顾欣颜发来的位置,距离尊园有五十多公里,跟萧爱说了一声,宋羡鱼换了套衣服拿上雨伞就出门。

外面风大雨冷,宋羡鱼一出公寓楼,身子就湿了半边,雨伞根本不顶用。

退回楼里,宋羡鱼看着楼前被风吹弯了腰的樱花树皱眉,掏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迟疑一瞬,打开通讯录翻出季临渊的号码。

打第一遍,那边没接。

第二遍,那边还不接。

宋羡鱼抿了抿唇,发了条短信过去。

【我朋友出事,在五十公里外,我现在要过去接她。】

整句话,她没有提任何要求。

可不到半分钟,季临渊的电话就打进来,只说一句:“半小时后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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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继续跪榴莲……壳……

之前有小可爱问,季大叔身边为什么留林逾静这个心机婊,因为,林逾静曾是季大叔的得力干将,季大叔留她,正因为她有心机,聪明,会办事

050:知道我像你这么大时在做什么?

挂了电话,宋羡鱼倚着敞亮的玻璃门,没想到季临渊这通电话回得这样快。

雨伞被她随手搁在脚边,忽地,耳边咔擦一声,漆黑的天幕被闪电撕成两半,一掠而过的光亮中,不远处的树影犹如魔鬼在张牙舞爪。

心头隐隐爬上一抹不安,这样糟糕的天气,并不适合出行。

宋羡鱼直起身体往外走了几步,站在廊檐下往路的尽头张望,疾风夹着冷雨不停地吹在她身上,她似是毫无察觉。

直到两束车灯打过来,熟悉的揽胜映入眼帘,她提着的心才落回胸腔。

视野被车上下来的男人占满,季临渊穿着青灰色休闲衫,修长的腿包裹在挺括的休闲西裤里,撑伞走在风快雨疾的环境中,每一步都那么沉稳,带着闲庭信步的从容。

“怎么不在里面等?”

又是这种说教的口吻,宋羡鱼仰脸凝视着眼前的人,他手里的黑伞遮住她头顶,迎面而来的冷风冷雨被他宽阔的身躯挡在身后,似乎无论风雨再大,只要他在跟前,就是风平浪静。

宋羡鱼剪水眸子闪烁着星光,里面情意流转。

季临渊低头看她,女孩似乎淋了雨,头发缠粘在她的额前和秀气的脖子里,狼狈却不失诱惑。

他的视线没有往那过于曼妙的娇躯瞧,展臂将宋羡鱼护进怀里,带她上车。

车内开了冷气,宋羡鱼忍不住瑟缩,季临渊上车后把温度调高,然后递过来干爽的毛巾。

“谢谢。”宋羡鱼接过毛巾。

“你朋友在什么地方?”低沉的男音问。

宋羡鱼忙拿出手机,把路线图给季临渊看,季临渊扫了一眼,发动车子,打了一圈方向盘,利落又稳地把车子掉个头。

刮雨器不停地扫着挡风玻璃,宋羡鱼边擦头发边看身边开车的男人,他的头发蓬松清爽,不是以往看到的分寸不乱,想到某种可能,她开口问:“你已经睡下了?”

季临渊双手稳稳地控制着方向盘,闻言“嗯”了一声。

宋羡鱼垂下眼睫,盯着手里微微潮湿的毛巾看,“其实你可以像无视我的电话那样,无视我的短信。”

季临渊没有接话。

“你对我做不到坐视不管,即便不是喜欢我,也对我有所好感,是不是?”话还没说完,宋羡鱼的心跳已经快得要蹦出嗓子。

外面的风雨声被封闭的空间隔绝,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季临渊仍旧没接话,腾出右手打开储物格,拿出烟盒抽了根烟放进嘴里,又伸手去摸打火机,储物格东西不少,一时没摸到,转头去找,一只素白的小手先于他拿起打火机。

“给你。”

季临渊看了眼面前纤细的手指,接过来点上烟,烟味在车内弥漫。

天气太差,车速被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一根烟烧了半根,季临渊忽地开腔:“知道我像你这么大时在做什么?”

宋羡鱼不明所以,摇头。

“忙着跟朋友合伙做项目,因为有那时的努力,才有了如今的我。”

季临渊语调和缓,像是寻常的闲聊,“那时候你才五岁,转眼都长大成人了,如果我在正常的年纪结婚,孩子至少十岁,应该叫你一声姐姐。”

“现在的小孩,都喜欢叫比自己大的阿姨。”宋羡鱼莞尔,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季临渊说这话的意思,她怎会听不明白。

他们两人差了十五年,她比季临渊少的,不仅仅是岁月,还有更多其他的东西。

季临渊的这番话,将她这段时间出格的言行衬得像个不自量力的笑话。

车内的气氛忽然变了,比之前更加沉默。

……

五十分钟后,车子到目的地,宋羡鱼一眼就看见蹲在一家银行门口的顾欣颜,她的注意力有所转移,指着顾欣颜的方向道:“我朋友在那儿。”

季临渊把车停到银行门口。

宋羡鱼推开车门穿过雨幕,顾欣颜抬头看见她,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冲击力差点把她撞倒,幸好身后有双手稳稳地托住了她。

她知道是谁,但没有回头,扶顾欣颜坐进车后座。

顾欣颜什么都不说,抱着宋羡鱼低低抽泣。

宋羡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抱着她。

回到尊园,宋羡鱼说了声谢谢,跟顾欣颜一块下车,两人刚进公寓楼大门,宋羡鱼又跑回来拉开副驾驶的门,“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后告诉我一声,如果不想跟我讲话,可以响两声就挂了,我听见了知道你安全到家就行。”

这话和之前缠粘的态度有些不同,像是知难而退了。

季临渊没应下,也没拒绝,望着宋羡鱼淋雨跑回公寓楼,很快和顾欣颜消失在拐弯处,等楼上某扇窗户亮起灯,他才驾车离开。

顾欣颜出来没打伞,浑身湿透,宋羡鱼让她先去洗澡,自己去厨房切了几片生姜煮水。

水烧开,她往锅里倒了些红糖,咕嘟咕嘟的水开声里,耳边不禁响起季临渊在车里的那番话。

季临渊在跟朋友合伙做生意的时候,她在干什么?

上着一所破旧的幼儿园,跟一群小孩过家家。

都说三岁一代沟,她和季临渊之间的沟不是一般的深。

正胡思乱想着,顾欣颜洗完澡出来,眼眶还红红的,情绪却稳定了不少。

“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跟我还客气。”宋羡鱼盛一碗姜糖水给顾欣颜,“喝了,别感冒。”

顾欣颜注意到宋羡鱼衣服也是湿的,道:“你也喝点,你要是感冒了,我会内疚。”

两人趁热喝了一碗,喝完,宋羡鱼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顾欣颜告诉她:“你手机刚才响了。”

宋羡鱼拿起手机,看见季临渊的未接来电,“响了几声?”

顾欣颜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两声,怎么了?”

“没什么。”宋羡鱼回得含糊其辞,握着手机,久久没动。

王锦艺多次提醒她,她和季临渊多么不合适,却不如今晚季临渊那一番话效果更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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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鱼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只会更加努力,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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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长城之长,长不过某瑶脸皮的厚度……

051:有了努力的方向

这一晚,宋羡鱼迟迟不能入睡。

后半夜暴风雨停歇,窗外风静树止,玻璃窗没关,清凉潮湿的空气漏进来,驱散了卧室里白天积攒的热量。

“你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顾欣颜也没睡着。

宋羡鱼转头借着月光看她,“你想说吗?”

顾欣颜沉默片刻,缓缓道来:“七点多的时候,表姐过来了,她说顾大哥让她来陪我,后来我看见她从顾大哥房间的床头柜拿了什么东西往裤兜藏,本来我也没在意,洗完澡我收拾脏衣服准备扔进洗衣机,谁知道,她裤口袋里掉下来一样东西。”

似是难以启齿,她没说那样东西是什么。

宋羡鱼说出自己的猜测:“避孕套?”

其实不难猜出,之前顾欣颜在电话里提过一句他们过过夜。

月光皎洁,宋羡鱼瞧见顾欣颜眼睛蓄上了水雾。

“这事你问过顾大哥了吗?他怎么说?”

顾欣颜摇头,“这我怎么问得出口?”

“那你表姐呢?她亲口跟你说她和顾大哥在一起了?”

顾欣颜又摇头。

“那这些就都只是你自己的猜测了?”

“还不够明了吗?”顾欣颜把脸埋进薄被里,“我知道表姐也喜欢顾大哥,顾大哥对表姐一直很照顾,这个结果,不算太意外。”

宋羡鱼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想到自己,她开口,随意的语气显得没心没肺:“跟你比,我更惨,你输了,就输在你没有勇气表白,我呢,表白了几次,都被拒绝了,还一次比一次拒绝得狠。”

顾欣颜抬起脸,吸了吸鼻子,“你跟谁表白了?”

“男人呗。”宋羡鱼看向窗外月色,说完有些失神。

顾欣颜含着眼泪白了她一眼,“我问那男人是谁?学校追你的人那么多,校草系草才子什么的,都不见你动心,谁呀这么大能耐,居然能让你表白。”

宋羡鱼忽然不想再说话,她提自己的私事不过是想转移顾欣颜的注意力,目的达到了,没必要再继续这个话题,闭上眼:“有点困了,睡吧。”

顾欣颜见她似乎累了,没再说话。

次日一早,宋羡鱼被手机铃吵醒,拿手机看了下,是顾情长的电话,接听,“顾大哥。”

“沁雨说欣颜昨晚去了同学家里,是在你那?”

宋羡鱼看向顾欣颜,后者冲她直摇头。

“在我这,她还没醒,等她醒了我让她联系你行吗?”

“好。”顾情长没有意见。

挂了电话,宋羡鱼问:“你手机关机了?”

顾欣颜没否认,默了片刻,道:“中午你和表姐见面,我就不去了。”

宋羡鱼知道她是不想面对,没有勉强。

午饭时间,宋羡鱼去时光倾城不远的一家餐馆,见到了顾欣颜那位当模特经纪人的表姐。

看见宋羡鱼,柳沁雨视线在她身上绕了一圈,眼底滑过一抹满意,“宋小姐,请坐。”

“你好。”宋羡鱼礼貌打招呼。

“欣颜告诉你了吧,我叫柳沁雨,比你大几岁,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或是跟欣颜一块叫我表姐。”

“表姐。”宋羡鱼从善如流。

柳沁雨事先点好了菜,吩咐完服务员上菜,她看向宋羡鱼,开门见山:“你约你出来的目的,欣颜也告诉你了吧,有兴趣当模特吗?”

宋羡鱼没回答,反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找到我?”

柳沁雨倒没隐瞒,“以前看过欣颜发的舍友照片,就对你印象深刻,你的外形条件很适合这一行,真正让我动心思的,是这个。”

她拿出ipad,将一张图片给宋羡鱼看。

“我无意在网上看见你cos的妲己和武则天,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你演绎得十分到位,尤其是眼神。”

宋羡鱼看向ipad,上面是她cos的妲己和武则天的合图,pkl总决赛和uk的粉丝见面会都有媒体跟踪报道,她没想到自己的照片也被传到了网上。

“你的塑造性很强,这是一个成功模特必备的条件,我看好你这点。”

“我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一行。”宋羡鱼没有给出准确的回复。

柳沁雨笑了笑,道:“模特这个行业,名利风光是有,但要想成功,背后所要付出的汗水和艰辛少不了,还要受到外界的争议,我是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

“如果你还没想好将来要走什么路,模特是个不错的选择。”

柳沁雨的话说得中肯,说完,递上一张名片,“你也不用急着给我答复,回去仔细考虑清楚,如果愿意试一试,就给我打电话,我安排你面试。”

……

吃完饭,和柳沁雨告别,宋羡鱼回到办公室,上网搜索了一些模特相关的讯息。

看着看着,她在搜索框里输入‘vinci集团’的字样,点了搜索,很快跳出各种各样讯息,她把鼠标键移向最上面的百度百科。

vinci集团规模庞大,产业遍布全国,主要经营范围是商业地产、高级酒店、旅游文化,以及影视和网络金融,近几年又涉足如日中天的手游行业。

最新公布的世界五百强企业排名中,z国仅有两家民营企业上榜,vinci集团是其中之一。

季临渊有掌管这样一家大型公司的强大实力,而她,却连学费和生活费都捉襟见肘。

叉掉vinci集团的网页,宋羡鱼又搜索京城模特经纪公司的资讯,那是一家规模还算可以的模特公司,出过不少国内模特圈小有名气的模特。

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另外几位同事一块进来。

宋羡鱼关掉所有网页,继续上午没完成的工作。

下了班,她回家的路上给柳沁雨回了电话,表示愿意一试,柳沁雨立刻说帮她安排面试,让她等通知。

第二天上午,宋羡鱼接到面试通知,周六下午两点,到京城模特经纪公司面试,距离现在仅有两天时间。

面试分两项内容,一是拍照,检测她的镜头感,二是走t台步,看她的台风。

“你如果有时间,可以到我们公司训练室,我让教练给你培训一下。”

“我白天上班,晚上五点之后才有时间。”宋羡鱼说出自己的现状。

“可以,我们训练室的教练晚上八点下班。”

宋羡鱼笑:“谢谢表姐。”

“面试能不能成功,还要看你自己。”顿了下,那边又说:“不过,我相信你可以。”

挂了电话,宋羡鱼看着通讯录里季临渊的号码愣神。

纵然两人差距大,好在,她有了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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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我就喜欢吃老腊肉,有嚼劲

趁着午休,宋羡鱼去附近的鞋店买了双十厘米高跟鞋,提前查好路线,五点一下班,她就坐地铁去了柳沁雨所在的模特公司。

除了宋羡鱼,还有另外几位苗条腿长的年轻女孩周六也要面试。

教练给她们做了基础的台步训练,宋羡鱼没穿过这么高跟的鞋,一时之间难以驾驭。

两个多小时训练下来,脚掌钻心地疼,脱了高跟鞋,整个脚都失去了知觉一般。

“好痛,以前穿高跟鞋没发现这么难受。”

“这才刚开始,以后路还长着呢,慢慢熬吧。”

有两个女孩跟宋羡鱼一样半路出家,抱怨不已。

“你也是刚开始当模特吧,你脚不疼吗?”其中一个女孩见宋羡鱼默不吭声地换鞋,视线看向她的脚。

宋羡鱼的脚又白又嫩,磨出来的印子有些触目惊心,她看了眼自己的脚,莞尔,“有点。”

收拾好东西准备走,出于礼貌,她与和她说话的女孩招呼了一声。

从公司出来,等电梯时,宋羡鱼忍不住靠着墙,减轻脚上的负担。

手机铃响,接听,是顾欣颜的电话,“小鱼,训练结束了没?我睡不着,请你吃宵夜吧。”

顾欣颜家庭条件很不错,父亲是某直辖市一把手,母亲是著名的舞蹈家,从小锦衣玉食,吃个宵夜,订的都是高档酒店。

“开瓶拿戈卢。”点完菜,顾欣颜要了瓶酒。

葡萄酒上来,宋羡鱼皱眉:“你要喝酒?”

“我就喝一点点。”顾欣颜拿醒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酒量比宋羡鱼还浅,两杯酒下去,就有了醉意。

宋羡鱼劝她少喝,她道:“让我喝吧,喝完了回去就能睡着了。”

半个钟头后,顾欣颜毫无意外地醉倒在饭桌上。

宋羡鱼看着她眼角的泪花,微微一叹,这时,顾欣颜的手机亮起来,宋羡鱼瞧见顾情长的号码,迟疑片刻,接听了。

刚挂断,又接到王锦艺的电话,“在家吗?我有个队友内蒙古的,家里寄了些牛肉干,给你送点。”

“我没在家。”

“那你在哪儿?”

宋羡鱼说了地址,王锦艺听了,道:“我就在附近,马上到。”

十几分钟后,顾情长先来,付了钱,抱着顾欣颜走在前头,宋羡鱼帮忙拎包。

出酒店门口,正好王锦艺骑着摩托赶到。

“欣颜我带走了,谢谢你。”顾情长的车就停在门口,他将顾欣颜塞进车里,向宋羡鱼道谢。

宋羡鱼看着他,“你要带她回家?”

看出宋羡鱼的顾虑,顾情长说:“顾婶婶让我好好照顾她,放心,今晚我不值班,不会留她一个人在家。”

目送顾情长的车开走,王锦艺咋舌:“你朋友?车不错,不过比季临渊的差点。”

冷不丁听见这个名字,宋羡鱼有些愣,很快恢复如常,侧目瞅向王锦艺,“不是劝我别喜欢他,还在我面前提他名字。”

“你又没听我的劝。”王锦艺递上手里的袋子,哼哼:“找对象,起码找个像我这样年轻英俊、对你又好的,他都是块老腊肉了,有什么好。”

宋羡鱼接过袋子,弯起唇:“我就喜欢吃老腊肉,有嚼劲。”

王锦艺没好气地用力揉下她的脑袋,“口味真重,走了,送你回家。”

宋羡鱼单手理了理头发,嗔道:“发型都被你揉乱了。”

“哪有?”王锦艺被女孩娇嗔的模样撩到,故意揉乱她的头发,惹得她拿拳头捶他。

……

今晚季临渊和几个老友在这吃饭,酒足饭饱下楼,一出电梯,就看见酒店门外一对年轻男女在嬉闹。

女孩清瘦的背影似与旁人无异,却又能被眨眼辨认出来是谁。

“那不是小爱的同学?”程如玉也瞧见门外的人,兴味地看向季临渊,“旁边那谁呀?看起来关系挺好,她男朋友?”

季临渊轻转指间的烟,朝一旁的垃圾桶灭烟盒弹了两下,“想知道就自己去问。”

青白的烟灰纷纷扬扬,他面上表情一如往常。

程如玉笑:“我这么去问,别人不把我当神经病才怪。”

说着,他又看向门外那对男女,“现在的小女生谈恋爱,就喜欢听甜言蜜语,男孩子说点好话哄哄,就当自己遇到真爱,最后失心又,倒霉点的还要经历流产,我们医院妇产科每天都得来一两个这样的女孩。”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门口,那对年轻男女已经到了马路边,女孩不小心崴了下脚,男孩立刻紧张地蹲下来看了看,然后把她扶上一辆摩托。

瞧见这一幕,程如玉嗤笑:“这小伙子也傻,这么好的拥美人入怀的机会,偏要扶人家胳膊。”

另一好友贺际帆轻嘲,“听你这口气,好像谈过恋爱似的。”

程如玉:“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贺际帆的目光投向远处那女孩,“小爱这同学确实正点,尤其那双腿,够我玩一年。”

程如玉提醒:“她可是小爱的同学,关系还很不错。”

七大世家关系好的几个人当中,就贺际帆最喜欢玩女人,玩的花样也别出心裁。

贺际帆:“同学怎么了,又不是小爱。”

季临渊收回远处的视线,转开话题,“不是要打牌?还不走,把恒康和铭城的老总叫上。”

“没问题。”贺际帆边应边掏手机。

……

打完牌散场,已经凌晨。

季临渊喝了酒,回去由司机王诺开车。

等红灯时,王诺接了个电话,“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早让你跟他断绝来往,那男人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你偏不听,被抛弃活该!……行了,别哭了,等我回去再说!”

季临渊放下揉眉心的手,眼睛跟着睁开,“家里出事了?”

王诺愣了一下,季临渊平日里话少,更不会过问他的私事,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我妹妹,跟男朋友分手才发现怀孕了,在家要死要活……”

“你妹妹多大?”

“才21岁,分不清好赖人,别人说两句好话就能哄住她。”说着,王诺轻轻一叹,心疼又无奈。

季临渊没再问,点根烟吸了几口,右手伸进裤兜掏出手机,没有未读短信或是未接来电,他看了眼把手机随手扔在旁边。

隔天傍晚五点。

宋羡鱼下班准备赶往模特公司,从时光倾城出来,一眼瞅见树荫下打电话的季临渊。

男人穿着白衬衫,斑驳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深邃的眸垂着,闲置的手夹着燃了一半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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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叔一颗心操稀碎。

053:谁来接你?男朋友?

因为惊讶,宋羡鱼杵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抬脚走过去,到跟前意到季临渊脚边已经落了一个烟蒂。

季临渊余光扫过来,眼神深刻,带着些审度,以及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积威。

应该是工作上的电话,他说的内容宋羡鱼有些听不懂。

等了没多久,他便结束了通话。

宋羡鱼视线扫向他脚边的烟头,“你在等人?”

季临渊把手机放回裤兜的同时,将烟送进薄唇吸了一口,微微偏头吐烟雾,眼睛一直看向宋羡鱼。

他没开口,宋羡鱼觉得自己像在唱独角戏,莫名尴尬,张嘴正要再说什么,时光倾城大门口快步走来一个女人,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有声:“好不容易找到,落在包厢卫生间的洗手台上了,可能之前洗手摘下来忘了。”

女人衣着华贵得体,妆容精致,说话时扬下手腕精美的蓝宝石手链。

很显然,季临渊在等她。

宋羡鱼站在那儿,眼睁睁瞅着女人挽上季临渊的胳膊,耳边不禁响起王锦艺的话,季临渊这样的男人身边不会缺女人。

“临渊,这位是谁?以前没见过啊。”女人含笑看向宋羡鱼问,对季临渊的称呼很亲昵。

宋羡鱼轻垂眼睫,握包带的五指收紧,“打扰了,季先生再见。”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再对季临渊用尊称,现在忽然又用起来,却听不出半点恭敬的意思,更像是在赌气吃味。

瞧着女孩纤瘦的背影渐远,季楚荆放开季临渊的胳膊,语气玩味:“小姑娘误会了,不去解释解释?”

季临渊淡淡斜了她一眼,“我要是解释了,你这戏怎么往下演?”

季楚荆讪笑,“我也是为你好,老头子跟景奶奶商定好了,年底给你和献献订婚,你可以在外面逢场作戏,但千万别动真格……”

季临渊把烟头踩灭在皮鞋边,“我这个当事人倒没你消息灵通。”

“老头子独断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他给你和如晚订婚,你不也最后一个知道?”

说起程如晚,季楚荆想起另一件事,“前些天如清来我店里,提起程伯伯给如晚请了位美国新晋的脑科专家,听专家那意思,似乎有希望治好如晚。”

说话间,两人走到车边,季临渊帮她拉开副驾驶门,深邃的视线看过来。

季楚荆接触到他的目光,笑道:“那脑科专家还不到30岁,估计也是年少轻狂。”

两人上车,车子迅速汇进车流。

“当年车祸后,程家没逼着你娶如晚,可万一如晚恢复智力了,程家说不准会旧事重提,毕竟,她为你流过孩子。”

季楚荆看着季临渊,“倘若真有那个时候,你会怎么选?如晚,还是献献?”

季临渊唇角勾出讳莫如深的弧度,“此一时彼一时。”

季楚荆一愣,“什么意思?”

季临渊却不再继续,转而说起其他事:“过几天就是bgn慈善拍卖晚宴,别忘了带着支票来参加。”

“就知道剥削你老姐。”见他还有心思跟自己调侃,季楚荆虽不明白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他是有了打算。

……

训练中途休息,宋羡鱼踩着十厘米去了趟卫生间。

洗完手抬头看见镜中的自己,眉目如画,眼波含水,颊边随意落下的几率发丝别具风韵,除了这副皮囊,她实在想不出引得季临渊对她特殊照顾的原因是什么,可若真是这张脸让他动了意,她都投怀送抱了,他又为何拒她于千里?

教练八点准时下班,宋羡鱼没有立刻走,在训练室待到快十点钟才换鞋离开。

公司里还有不少加班的员工,灯火明亮。

宋羡鱼透过玻璃看见埋首案边白领们,不禁想,季临渊会不会也还在公司?

很快她便否定自己的猜测,他要做的是跟一众老总周旋在生意桌上,琐事自有助理和下属去完成,哪里需要他大材小用。

当宋羡鱼站在vinci集团楼下,她才回神自己做了什么。

楼前广场的喷泉停止了运作,没有了水雾的遮掩,麒麟雕像在星光下更加威风凛凛,今夜无风,彩旗与国旗耷拉静止着。

宋羡鱼抬腕看了眼表盘,已经十点半了,大楼里还有很多窗户亮着灯,看样子有很多人在加班。

她来到喷泉边上,用手擦了擦台面的灰,然后弯腿坐下,抱着包仰望集团大楼,总觉得想的那人就在某扇窗户后面,浮躁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宋羡鱼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起身把包带垮上肩膀打算回去,却在转身的刹那愣在当场。

季临渊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隔着喷泉,定定地望着她。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宋羡鱼有种做坏事被抓的窘迫感,双手在腿侧揪住裙摆,咬了下唇瓣,她企图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我办事路过这,有些累了,所以坐下歇歇。”

说完,她低下头。

这么蹩脚的借口,她自己都不信,遑论眼前善于心计的男人。

季临渊双手插兜,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恍惚,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没得到他的回答,宋羡鱼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匆匆朝来时的地铁站走去。

手腕被人拉住时,她诧异回头,没有去看拉住她的人,而是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腕。

季临渊云淡风轻松开手,重新把手放进裤兜,纤细滑嫩的手感犹在。

“我送你回去。”男人嗓音成熟磁性。

宋羡鱼没有像之前那样顺势缠上来,后退一步说:“一会有人来接我,不麻烦您送了。”

这次倒是能听出点恭敬,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

只是走出不到两米,手腕再次被人抓住,宋羡鱼不由得有些恼。

他口口声声要跟她划清界限,几个小时前还跟个时尚漂亮的女人出入高档娱乐场所,现在又三番两次拉她的手腕,什么意思?

宋羡鱼暗暗挣扎,“我不用您送。”

“谁来接你?男朋友?”季临渊忽然没头没尾问这句,语气颇为严厉。

宋羡鱼微怔,想起他劝他专心学业的那些话,她嘴角露出一抹甜美浅笑来,“这好像不关季先生的事,我已经二十岁,别说谈恋爱,就是马上结婚,也是合法的——”

话音未落,握在她手腕的大手忽地一用力,她踉跄一步跌进坚硬却不失弹性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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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妮子不听话,我叔生气了,哼!

054:受此影响的只有她

宋羡鱼很瘦,该丰满的地方却长得一点都不含糊。

因为没有防备,她整个人重重撞进季临渊的怀抱,胸前的两团由于太过柔软而轻弹了两下,鼻息里充满男人身上的烟味和酒气,宋羡鱼脑子有瞬间的空白,没觉得难闻,只是脸颊连着耳根迅速升起粉红,心跳频率更快。

季临渊很快松了手,静默的间隙点了根烟。

宋羡鱼低头,十指绞在一起,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耳畔的头发不知何时乱了几缕,有股凌乱的迷情味道。

听见打火机的声音,她抬头去看季临渊,他已经点好烟,正甩上哑漆打火机盖子,随手放进裤兜,动作娴熟潇洒,烟雾弥漫,宋羡鱼看不清他眉宇间的神情,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仍旧平静无波,好似刚才的旖旎一幕从未发生。

宋羡鱼捉摸不透他刚才那一拽是什么意思,现在这般沉默又是为何,过了会儿,她说:“时候不早了,我真的要回去。”

女孩的音色明显与之前不同,透着淡淡的迷人风情。

季临渊目光高深莫测,开口的语气略显强势:“我送你回去。”

宋羡鱼这次没有拒绝,原地默了须臾,跟他上了停靠路边的一辆银色慕尚。

车内开了冷气,她脸上的温度渐渐降下来。

季临渊一直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

耳边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偶尔响起的打火机声,宋羡鱼靠着椅背闭眼假寐,极力忽视车内过于安静的气氛。

直到清脆悠扬的手机铃忽响,才打破这份沉默。

宋羡鱼看了眼来电,接听,声音很轻地“喂”了一声。

“我睡醒一觉才想起来一件事,有个山西的队友今天休假回来带了碗托,下午路过尊园我给你放门卫了,明天别忘了去拿。”王锦艺声音染着睡意。

宋羡鱼心不在焉,“嗯。”

这时,旁边一辆车边超车边按喇叭,季临渊那边的车窗开着,声音异常刺耳,王锦艺自然听到了,立即问道:“怎么有汽车喇叭声?你在外面?”

不等宋羡鱼回答,他又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你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宋羡鱼忙道:“我已经在小区门口,很快就到了,先不说了,到家给你回电话。”

“那行,到家一定要给我报个平安,不然我今晚都睡不着。”

“好。”

挂了电话,一直没开口的季临渊忽然说话:“朋友?”

“嗯。”宋羡鱼意外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回答,转而想到之前说的有人来接她的谎,想了想,她解释道:“本来想让他来接我。”

说完,她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也有些欲盖弥彰。

在季临渊面前,她连无伤大雅的小谎都撒不利索,他的眼神随意一扫,便带着让人不敢摆弄心思的强大气场。

季临渊没再说什么,十来分钟后,车子在尊园大门口停稳。

宋羡鱼见还没到楼下,疑惑地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带腕表的手伸出车外点了点烟灰,道:“你朋友放了东西在这。”

宋羡鱼恍然,下车跑进门卫室,过了没多久,手里拎着超市袋出来。

车子再次停稳,宋羡鱼说了声谢谢就推门下车,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话和举动。

季临渊点点头,看着她消失在公寓楼里,而后缓缓收回视线,按灭指间燃尽的香烟扔掉,重新又点了一根。

等楼上某扇窗户亮起了灯,他启动车子离开,刚出小区门口,车子在路边慢慢停下。

四面车窗全都降下来,后半夜起了凉意,男人夹着烟的手解开脖子里的纽扣,然后搭在车窗上,烟火时明时灭,烟灰越堆越长,始终不见主人将它弹落。

……

宋羡鱼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擦头发,情不自禁回想起那一下撞在季临渊怀里的感觉,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和他亲密接触,感觉却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但若问她具体哪里不同,她又答不上来。

他当时放手很快,事后又若无其事,好似受此影响的只有她。

良久,她回神时视线掠过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两点了,头发还没干,她用干毛巾裹住,直接躺上床。

睡得朦朦胧胧,被手机铃吵醒。

接听,那边传来王锦艺的咆哮:“你到家了没?等你电话天都快亮了!”

宋羡鱼有些清醒,回道:“对不起啊,我忘了给你打电话。”

“晚上干嘛去了?凌晨了还在外面晃,不知道你一女孩子这样很危险?”

“对不起啊。”面对好友的关心,宋羡鱼觉得温暖。

“行了,你没事就行,以后晚上外出,叫上我一起听见没?快睡吧。”

搁下电话,宋羡鱼很快又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隔天上午九点多。

今天周六,是她休息的日子,也是她面试的日子,收拾一番出门,在附近找了家面馆吃了碗面,乘地铁去了模特公司。

没到面试时间,她先在训练室练了会儿台步,又去摄影棚看其他模特拍照。

面试时,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轮到她,她在t字台上走个来回,又在镜头下展示了下自己,最后环节,面试官问她为什么选择模特这个职业,宋羡鱼一下子想到了季临渊。

“我热爱在台上被瞩目的感觉,这使我热血沸腾,我会坚持下去,用我全部的热情和努力。”

可说出来的话,是那般冠冕堂皇。

“欢迎加入我们。”面试官看着她:“明天开始,你就得接受系统全面的培训,希望你真能坚持下去,并且越走越好。”

宋羡鱼嘴边噙着浅笑:“谢谢。”

“恭喜你,我就说你没问题。”宋羡鱼出来,柳沁雨在外面等她。

宋羡鱼是柳沁雨带过来的,以后自然跟着柳沁雨。

“我记得你还有工作,明天就训练了,你把时间安排一下。”柳沁雨的意思,她最好把时间都腾出来,“我知道你需要钱用,这样,我会帮你留意需要模特或是礼仪的活动,算是给你的兼职,你用心训练,一个月后考核合格,你就能签约成为职业模特,不要让我失望。”

这番话,柳沁雨恩威并施。

宋羡鱼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点了点头。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特别容易的,尤其是当你不具备强大的背景和人脉,以及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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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咚胸咚,软绵绵qq的感觉,你们感受到了没?

上一本就想写胸咚,可想写的时候景大叔和心心已经嗯哼过了,某瑶找出到那种若即若离又暧昧、让人脸红心跳的感觉,配角的话,说实话,写配角时某瑶连恋爱的感觉都没找到……

我叔心境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从文里看出来,藏于细节,要仔细阅读方可感受到那种变化。

055:去我那把衣服烘干

“你准备当模特?”王锦艺得知宋羡鱼为了当模特辞去时光倾城的工作,已经是事情发生的两天后,两人正在吃海底捞。

他放下刚端起来的罐装啤酒,“你怎么想的?模特是那么容易当的吗?”

相比他的激动,宋羡鱼平静淡然许多,“你把游戏打成职业,就很容易?”

“这不一样,我从小就玩游戏,你从来没接触过模特这一行,而且我听说模特圈很乱,跟娱乐圈有的一拼,潜规则横行,没背景没人脉,很难熬出头……”

宋羡鱼莞尔:“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走这条路,你不给我打气就算了,怎么尽说些泄气话。”

“我这是在提醒你,真怕你是被模特圈那些浮华的外表迷了眼。”王锦艺忧心忡忡。

宋羡鱼弯着唇瓣,没有接话,过了会儿,她说:“我找了个鞋厂计件的兼职,跟那边协调好晚上过去,把你闲置的那辆电动车借我用用,没工作了,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王锦艺忽然心疼起对面的这个女孩,他知道宋羡鱼在宋家寄人屋檐、又是个孤儿的情况,想帮,这小姑娘又要强得很,轻易不肯接受他人的金钱帮助。

“行,我回去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毛病,下午就给你送去。”稍作停顿,他语气变得有些酸,“不是说季临渊对你挺好吗?怎么不让他给你安排个好工作?”

“这话就没意思了,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去求他要这要那?”宋羡鱼语气很随意,拿茶壶给自己到了杯大麦茶。

王锦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说:“他出国了,你知道吗?”

宋羡鱼先一愣,“谁?”

王锦艺翻个白眼过来,“还能谁?你跟人表白的那位,我也是无意听老板提起,vinci集团要在美国上市,季临渊就为了这事过去的,两三天前就走了。”

见宋羡鱼沉默,王锦艺满腹不爽,“你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还喜欢他干什么?”

宋羡鱼抬眸看他:“我连自己亲爹是谁都不知道,但这能改变我是他女儿的事实吗?”

王锦艺一噎。

吃完饭,王锦艺送宋羡鱼回模特经纪公司。

训练开始,教练让所有人排成队站得笔直,脚下是高跟鞋,脚底一**疼痛传开,时间越久,痛感越强烈,却不得不咬牙坚持。

宋羡鱼有些走神,王锦艺说季临渊两三天前就去了美国,算起来,那晚送她回家后,第二天他就走了。

这两天她没有试图去联系那个男人,那日他那番话之后,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再把自己的倒追付诸行动,觉得怎么做,在他眼里都是小儿科般的笑话。

晚上训练结束,王锦艺把电动车给她送过来,小车被擦得很干净,王锦艺还给车钥匙买了个粉色毛茸茸的挂件。

看着可爱的小挂件,宋羡鱼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这个很可爱。”

王锦艺心里高兴,脸上却是鄙夷,“你们女孩就喜欢这种幼稚的小玩意儿。”

“幼稚你还买。”

王锦艺哼了一声,撇开头没说什么。

……

有了电动车,路费省了一笔,出行也方便了些,然而,凡是总有两面,好的一面背后,必定是糟糕的一面。

这天上午,由于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宋羡鱼起得有些迟,训练九点钟开始,她八点四十才醒来,简单收拾一番赶往公司,差两个红绿灯就到了,天空忽然砸下豆大的雨水,伴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宋羡鱼顷刻间被淋透全身。

路人抱头鼠窜,抱怨声此起彼伏,整座城市乱作一团。

宋羡鱼一边擦脸上的雨水一边眯着眼眸努力看清前方的路况,十字路口转弯时,旁边忽然窜出来一辆面包车,即便宋羡鱼及时躲避,还是被车身蹭到,连人带车歪倒在马路上。

面包车未做停留,扬长而去,脚踝和胳膊肘传来隐隐的疼,宋羡鱼惊魂未定,一时忘了爬起来。

就在她愣神间,一辆黑色添越在旁边徐徐停下。

有人迅速过来,挪开压着她的电动车,扶她起来,宋羡鱼敛着睫毛,视线被深灰色的衬衫占据,衬衫已经被雨水打湿,粘黏在健壮的身躯上,隐约显出有型的肌肉线条来,视线轻转,她看见握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戴着名贵的男士腕表。

抬眸看见季临渊成熟的脸,她鼻梁忽然一酸。

距得知他去了美国,又过去好几天了。

季临渊扶她上了车后座,半个身躯弯进车内,雨水在他棱廓分明的脸上滑落,他的目光细致地打量着宋羡鱼,“有没有哪里疼?”

宋羡鱼讷讷地摇头。

季临渊做进驾驶室,递过来干毛巾,见他将车掉头,往她来时的方向驶去,宋羡鱼匆忙开口:“我上班要迟到了,送我去博瑞大厦,过了下个十字路口就到。”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过理所应当,降下音量,试探着问:“方便吗?”

“换工作了?”季临渊没说可以或是不可以,问了句不搭前言的话。

“嗯。”宋羡鱼想到王锦艺借她的车,“我的车……”

季临渊没回复,掏出手机播出一个号码,宋羡鱼不知道他打给了谁,听他说话的内容,知道他将刚才的事故交代旁人处理。

发号施令的口吻,对方应该是他下属。

男人挂了电话后,车内陷入沉静,宋羡鱼握着毛巾没有擦身上的水,视线一直落在前方男人的肩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顿了一下,季临渊开腔:“昨天。”

用词简洁的回答,丝毫要跟宋羡鱼聊下去的意图都没有。

宋羡鱼识趣地闭上嘴,转头去看外面被大雨模糊的街景,路上仍有四处逃窜的路人。

见路越走越偏,她正要疑惑询问,季临渊却开口了:“好端端的为何换工作?那边做得不顺心?”

宋羡鱼不确定他是真想知道答案,还是只不过随口一问,想到多天前他那番醍醐灌顶的话,宋羡鱼扯出一抹娴静的笑,“受季先生提点,我觉得应该趁年轻好好努力一把。”

季临渊哪里听不出小丫头这话带着刺,他声音仍旧缓和:“想努力是好事。”

这时,车子停下,季临渊降下车窗,从储物格拿了张卡探出车外刷了一下,宋羡鱼这才注意到车子开到了一处高档小区门口。

隐约猜到这是哪里,她抿着唇,不语。

车子继续往小区深处开,季临渊再次开口:“努力的前提是有个好身体,去我那把衣服烘干再回去上班。”

056: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听完季临渊的话,宋羡鱼心跳变得紊乱。

她没说拒绝的话,二十分钟后,随季临渊踏进一间精装修的公寓,大约一百七八十平,中西结合的复古风,深色调为主,符合独居成熟男人的风格,主沙发后的墙壁上挂着副古画。

季临渊随手把车钥匙搁在茶几上,转头去看下了车就安静着的宋羡鱼,“先去洗个澡,洗衣房里有烘干机——”

话还没说完,男人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嗡嗡的机械声,透着男性的阳刚味道。

季临渊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接起电话:“什么事?”

话落,他抬脚往卧室那边走,眼神示意宋羡鱼跟上。

走在前面的背影宽阔挺拔,当季临渊推开主卧门,宋羡鱼听见他低沉的迷人嗓音:“我马上过去。”

宋羡鱼跟着季临渊停下脚步,等他挂了电话问:“你要去哪儿?”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次她又没用敬语,季临渊转头,深邃的视线俯视下来,“上午有个会,很重要。”

余光扫到宋羡鱼右边胳膊肘,大约是之前受的伤,蹭破了一块皮,密密麻麻的血珠渗出来,看着有些瘆人。

季临渊下巴指了下沙发,“坐下等我一会。”

没一会,他拎药箱过来,取出碘伏和棉签,蹲在宋羡鱼腿边,给她胳膊肘消毒。

他动作很轻,微微的刺痛让宋羡鱼明白此时此刻并不是在做梦。

“你不是要开会?不耽误你时间么?”房间静谧,女孩的声音莫名撩人。

她微微低头,视线里是季临渊饱满的天庭和深邃的眉眼,挺拔的鼻梁下薄唇抿着,给冷峻的脸添了一丝漠然。

“洗完澡别忘了再消毒一次。”季临渊把棉签扔进垃圾桶,站起身,去了趟衣帽间,手里托着件浴袍出来,“这件没人穿过,去洗澡吧,我会派司机等在楼下,你衣服干随时可以回去上班。”。

言罢,他折身又去衣帽间,再出来,身上换了套干爽的西裤衬衫。

……

宋羡鱼洗完澡把衣服简单洗了洗,然后放进烘干机,正要按下开始键,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直起身,转身离开洗衣房。

季临渊拿出来的浴袍是按着他的尺寸来的,穿在宋羡鱼身上松松垮垮,下摆一直垂到小腿,领口敞得有些大,乌墨长发半干微卷,海藻般落在双肩,雪白的肌肤在黑发间若隐若现,脚上的拖鞋也大了很多,不合身的衣物,显得她整个人越发娇小纤细。

给柳沁雨打电话请了假,她在房间里闲逛了会儿,来到宽大的落地窗前,外面的雨势还很大,整个城市一派朦胧,不远处vinci集团大楼仍旧那样醒目。

王诺打来电话时,她刚从书房的书架上取下英文版《人生的枷锁》。

瞧见是陌生号码,宋羡鱼迟疑了一下才接听,“喂?哪位?”

“您好,我是季总的司机,王诺,季总让我送您去博瑞大厦,您走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在楼下。”

宋羡鱼莞尔一笑:“好,谢谢。”

“生活中就有这样的事,你连着数月每天都碰到一个人,于是你和他的关系便十分亲密起来,你当时甚至会想没了这个人该怎么生活呢。”

宋羡鱼随手翻着书,看到这一句,翻书的动作停顿住。

脑海里不禁将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一切过了一遍,在此之前,她和季临渊只见过两回,一次十岁生日,一次十八岁生日,似乎就在这一个多月里,她和他的交集多了起来,多到她有时候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老天安排好了的。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多励志的一句话。

……

季临渊从会议桌下来,已经快十一点。

回到办公室,将手里的蓝色文件夹扔在大班桌上的同时,伸手拿起电脑旁的烟盒,抽出一根放进唇间,合上烟盒盖子又伸手去拿打火机。

蓝色火光映亮他眉间的肌肤纹路,想到刚才会议桌上的事,湛黑的眼神越发深刻,隐隐流出出慑人的气魄。

跟他后面进来的邵允掐腰怒道:“那帮老狐狸,没胆又顽固不化,我看是想守着这点基业老死!”

相比邵允的义愤填膺,季临渊可谓云淡风轻:“上了年纪的人,顾虑多,难免畏首畏尾。”

季临渊想要打造以文化旅游地产为主的商业帝国,就必须跨国发展,欧美市场向来是块肥肉,可欧美的房地产市场比国内先进太多,想要融入其中,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少董事怕季临渊一意孤行害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说着,秘书丁洁敲门进来,“季总,董事长和几位董事在3号会议室等您。”

季临渊在烟灰缸边沿磕了磕烟身,“一会过去。”

邵允道:“不知道又想了什么招对付你。”

季临渊吸了口烟,熄灭烟蒂,嘴边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去了就知道。”

话落,兜里的手机开始振动。

“季总,您让我送的人一直没下楼,电话也打不通,我下午还要去机场接人,您看……”王诺的声音传来。

季临渊眉头不着痕迹皱了一下,尔后道:“你去忙你的。”

说完,他就挂了。

播出宋羡鱼的号码,那边关机。

绕过大班桌拿起抽屉里的车钥匙,季临渊边往外走边说:“董事那边你过去听听他们怎么说,我有点事去处理一下。”

邵允目送他略显匆匆的背影,心下惊讶,倒是鲜少见到季临渊这般不淡定的模样。

季临渊在公司附近的同天首府购置了套房,有时候下班太晚,就在那儿歇息。

进了玄关,宋羡鱼那双湿漉漉的平底鞋映入眼帘,找了一圈儿,最后在书房的沙发上发现了要找的人。

窗外天色昏暗,书房里亮了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氤氲出温馨的氛围,女孩曲腿侧躺在沙发上,蓬松的长发搭在一侧胸前,另一侧睡袍往下耷拉着,露出一抹滚圆饱满的娇嫩肌肤,就在那圆润的肌肤上,有很小一颗朱砂痣,妖冶性感。

宽松的浴袍没有遮掩住曼妙的腰臀曲线,下摆皱成了一团,露出来的两条腿线条优美,纤细雪白,与深蓝色睡袍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更冲击人的视网膜。

茶几上搁了本书,翻开在扉页,旁边随意地放了只钢笔,扉页空白的地方娟秀的黑色字体写着一句话: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题外话------

不知道为啥,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某瑶忽然就很动容,鼻子发酸,入戏太深……

057:怎么,害怕了?

季临渊没有叫醒沙发上的人,转身带上门出去。

两步走到护栏边,从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倚着护栏默默抽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扇厚重的书房门上,眸色高深,眼前翻来覆去都是刚才的惊鸿一瞥,尤其是饱满如玉的肌肤上那粒朱砂痣,宛如一朵怒放的罂粟,瑰丽、火热……藏着能使人上瘾的毒汁。

一根烟快抽完,季临渊直起身躯下楼,弯腰把烟头揉进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又去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

仰脖喝水时,男人的喉结滚动得性感。

一杯水喝完,他才注意到台面上另有一杯水,喝得只剩个底儿。

这套公寓,除了季临渊自己,就洪姨定期来收拾卫生,今天不是例行打扫的时日,这杯水谁喝剩下的,显而易见。

季临渊视线凝在杯沿上,许久,慢慢放下手中的水杯。

忽地,似乎是有什么感应,他抬头看向二楼。

宋羡鱼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站在之前季临渊站的地方,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气场忽然变了,静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过了会儿,宋羡鱼先移开视线,一步步踏下楼梯,“你回来了。”

女孩腰间的浴袍带松松地系了个活口,微卷的长发被她随意地拨在一侧,浑身透着一股子猫儿般的慵懒性感。

走动间,白花花的两腿时隐时现,引人遐想。

“我没用过烘干机,手机也没电了,没找到充电器……”来到男人跟前,宋羡鱼娇声解释,她弯着眸子笑,苍白的脸色给她添了抹脆弱的娇美,微笑间,嘴角梨涡深深。

朱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季临渊靠着吧台边沿,看着眼前的人,脑子里适时冒出这句话。

垂在腿侧的右手被他缓缓放进裤兜,指背碰到了兜里的烟盒。

男人的眼神平静无澜,却带着洞察人心的犀利。

宋羡鱼心头早已乱成一团麻,面上仍是恬静微笑,“衣服还在烘干机里,你能不能帮我?”

过了片刻,季临渊才站直身,抬脚往洗衣房的方向走。

宋羡鱼眸光微闪,举步跟上。

烘干机很快开始工作,季临渊转身准备出去,却被身后的女孩挡住了路。

宋羡鱼嘴角的弧度似乎带着些羞涩,眼神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干净纯粹,“我把贴身衣服一块放里面了,不过我洗干净了,你不介意吧?”

可从那张粉嫩小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分辨不清,她是真的单纯无知,还是隐含某些旖旎的暗示。

季临渊看她的眼神幽暗,里面不见半分情绪。

“饿了吧?我给你叫午餐。”说话时,男人掏出兜里的手机,边拨号边绕过宋羡鱼往外走。

外面传来季临渊订餐的声音,语速温缓,等声音消失,宋羡鱼才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转身出了洗衣房。

季临渊打完电话,点了根烟站在茶几边抽着,他的袖子卷起几摞,露出有型的小臂,带腕表的手插在裤兜里,姿态透着股悠闲。

见宋羡鱼过来,他吐出一口烟,稳稳开腔:“坐着等会,午餐很快到。”

话音刚落,腰被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臂抱住,少女的体香窜进鼻腔,季临渊弹烟灰的动作一顿。

宋羡鱼仰视他成熟俊美的脸,鼓足了勇气开口:“临渊羡鱼,天意不可负,你说是不是?”

说完,她听见自己胸膛里剧烈的心跳。

季临渊拿出插兜的手,似不经意地拉开圈住自己腰围的纤臂,女孩的手臂细得似乎稍稍用力就能折断。

宋羡鱼被迫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男人把手又塞进裤兜,食指轻敲烟身,烟灰扑簌簌落进烟灰缸里。

“我以为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你还小,应该把精力用在学业上。”

宋羡鱼这次没吃他这套,上前一步搂住男人的脖颈,两人顿时身体紧贴,未留一丝缝隙,感觉到男人的皮带金属扣硌到自己的小腹,宋羡鱼的心脏砰砰直跳。

“道理我都懂,只是感情,总让人心不由己,我会想你,随时随地……”说到这,宋羡鱼黑白分明的眸中氤氲一层薄薄雾气,带着些委屈和倔强,“……就连睡觉,梦到的都是你。”

季临渊凝视近在咫尺的年轻脸孔,一时没有拉开她。

没想到他一时的沉默,让眼前的女孩胆子肥了起来,宋羡鱼踮起脚尖,吻轻轻落在季临渊嘴角。

女孩的呼吸很浅,像羽毛轻轻扫过男人的鼻侧,带着丝香甜的气息。

蜻蜓点水的一吻,宋羡鱼很快打算往回撤,可在她退开之前,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后脑勺,往前一带,她的唇便实打实地压上季临渊的唇。

腰同时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搂紧,本就相贴的身躯,贴得更加密切,宋羡鱼没来得思考发生了什么,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被异物入侵,滑腻、微凉,带着新鲜燃烧的烟草味和男性荷尔蒙气息。

唇齿纠缠,呼吸交融,宋羡鱼被带倒在沙发上的瞬间,摔得头晕目眩,她闭着眼,被动承受,生涩回应,呼吸逐渐粗重。

当男人粗粝的手指拱开豁大的领口,宋羡鱼忍不住浑身一震,眼睛跟着睁开,下意识想要推开压着她的男人。

一声惊呼被男人的唇舌堵在喉咙里,变成撩人的嘤咛。

感受到身下人的抗拒,季临渊停止过深的吻,上半身微微从女孩身上分离,看向她的目光,依然深邃冷静。

“怎么,害怕了?”

男人暗哑的声音响起的刹那,宋羡鱼感觉到他的手在用力,很大的力,却不觉得疼,心跳急剧加速,浑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一起,血液在燃烧,白皙的肌肤泛起淡淡的潮红。

宋羡鱼重新闭上眼,收起所有反抗,像朵初放的娇嫩玫瑰,沾着清晨的露珠,散发任人采撷的诱人气息,黑色长发铺满了沙发,凌乱又迷情。

季临渊再次吻上来,她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当吻往下蔓延,她再次震了一下,却在下一刻,紧紧抱住身上的男人。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不合时宜的门铃声,打散了满室炽盛的**。

季临渊迅速恢复理智,从女孩身上离开,点了根烟才去开门。

“您的外卖,一共三百二十五。”

在年轻陌生的男音里,宋羡鱼溃散的理智慢慢回笼,坐起身,浴袍耷拉在臂弯处,该遮掩的地方一点都没遮掩住,胸口的朱砂痣红艳欲滴。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副迷乱的模样,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用找。”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门口响,然后陌生男音说了声谢谢,紧接着是轻微的关门声,再然后,一片死寂。

季临渊迟迟没回。

宋羡鱼拉好睡袍,穿拖鞋时发现茶几地毯上有个烟蒂,深色地毯被烫焦一小块,想起她抱季临渊时他手里有烟,宋羡鱼弯腰捡起烟头放进烟灰缸。

到玄关,正好看见季临渊往鞋柜上揉烟头的一幕。

“吃完饭送你回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揭过刚才的意乱情迷。

男人的眼神正经而肃穆,语速缓和且有条不紊,好似之前压着她索取的男人不是他。

察觉到他在粉饰太平,宋羡鱼眉眼间的娇羞顷刻间褪去,脸色微白,迟迟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外卖。

------题外话------

对不起啊,我叔不是那么好泡的……

058:季临渊叫你这么做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慢慢变得凝滞,目光相接,一个眼神控诉,一个平静以对。

忽地,烘干机完成工作的声音传来,宋羡鱼颤了颤睫毛,最终没有接季临渊递过来的外卖,转身去了洗衣房,季临渊望着女孩瘦弱倔强的背影,慢慢放下手,拎外卖进客厅,随手把它搁茶几上。

手机骤然振动,他先点了根烟才接听,一通电话接完,宋羡鱼也穿戴整齐从洗衣房出来,没有去看季临渊,直奔玄关而去。

刚换好鞋,季临渊走过来,“我开车送你。”

宋羡鱼仍旧没看他,伸手去开门:“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季临渊先一步握住门把,宋羡鱼碰触到他温热的肌肤,猛地又缩回来。

“别任性,雨还在下。”

男人包容的语气,让宋羡鱼错觉自己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抬头,对上男人淡然的视线,联想到十几分钟前还那么不正经地压着她,现在却一副衣冠楚楚的正经样,气恼地撇开眼,声音疏离:“我可以叫专车。”

季临渊抬手把烟蒂和上一个烟头捻在一块,“一个意思的话,我不想重复太多遍。”

淡淡的语气,却是发号施令的口吻,强势而不容抗拒。

女人偶尔的使小性,会让男人觉得有趣可爱,但若过了那个度,只会叫人厌烦。

宋羡鱼瞪着他无声抗争一会,低下头认同了他的话。

乘电梯去地下车库,她站在靠后的位置,余光落在季临渊的宽阔的背上。

男人挺拔高大,衣着依旧板正而一丝不乱,喷了发胶的短发成熟有型,双手插兜的模样,是一惯内敛持重的成功人士气派。

宋羡鱼想从他身上找到哪怕一丝的蛛丝马迹,证明此前那个不正经的男人是他,然而只是徒劳。

她不由得想到他的手伸进来时,问她的那句‘害怕了?’,当时他的语气和神情,都像是故意想叫她卸甲败退,可那只手抓揉她的力度,又让她觉得他似乎被**支配了行为。

去博瑞大厦的路上,彼此没有一句交谈。

到了地儿,宋羡鱼一句话没说,推开车门就想下车,一把黑伞先送到她面前,宋羡鱼看了伞一眼,没有拿,顶着雨跑进大楼。

季临渊望着那抹倩影消失,点了根烟,抽完,驱车去了北山墓园,雨势渐渐变小,男人撑着黑色大伞走在墓园的茵茵小径上,步伐稳健从容。

雨水落在皮鞋边,伴着哗啦啦的雨声,别有一番闲适味道。

在某一处墓前停下,季临渊弯腰把伞遮在碑上,指腹轻轻拭去黑白照片上的雨水。

照片中是个极为年轻的女孩,约莫十七八岁,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却已经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可见将来长开了是何等倾国倾城。

女孩笑容很甜,眼睛很亮,嘴角梨涡很深。

季临渊点上烟,吸了两口,深邃地望着照片上的人,缓缓吐出一口青雾。

……

雨傍晚时分才停。

有个叫裴艇的中年男人来找宋羡鱼,自称是个律师,不仅给宋羡鱼送来修好擦净的电动车,还带来了肇事者的赔偿,足有一万。

宋羡鱼捏着信封皱眉:“这么多?”

不过一起小事故,一般来说肇事者赔个几百一千的医药费足够了。

裴艇笑眯眯:“对方全责,且肇事逃逸,性质比较严重。”

“……”所以这位律师先生就敲了肇事者一笔。

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宋羡鱼看着他,“季临渊叫你这么做的?”

裴艇听宋羡鱼直呼季临渊全名,语气似乎还不怎么和善,不动声色打量起眼前的女孩,年轻漂亮有资本,皮肤好得没有一点瑕疵,很符合老板们包养的口味。

他在季临渊身边也有好几年了,没见季临渊跟哪个女人关系过密,包养之类的更不存在,只不过,这男人越是有钱有地位,上赶着的就越多,诱惑也越多……

想到这,裴艇愈加客气:“季总让我给您争取最大的利益,我还有点事,就不耽误您忙了。”

宋羡鱼莞尔:“您客气,有事您去忙,今天的事谢谢您了。”

把裴艇送到楼下,宋羡鱼接到王锦艺的电话。

“我发工资了,晚上请你吃饭。”

宋羡鱼笑:“还是我请你吧,都是你请我,我也请你一回。”

“哟,怎么忽然大方起来了?”

“就说吃不吃吧。”

“吃吃,当然吃,晚上过去找你。”

收了线,宋羡鱼靠着墙看向西边被晚霞映红的天空,心情晦涩难言。

……

晚上和王锦艺一块涮火锅,王锦艺一边往嘴里塞羊肉一边鼓着腮帮说:“你知道我来的路上看见谁了?”

宋羡鱼托着腮,筷子扒拉碗里一根菜叶子,“谁?”

“你心上人。”王锦艺斜眼看她,罐了口啤酒接着说:“开着载着一美女,不知道去哪儿共度良宵了。”

宋羡鱼:“肉还堵不上你的嘴。”

“不愿听啊,我都说了,他那种男人身边美女环绕,比你更年轻更好看的都有,哪能轮得到你。”

“你会亲一个你不喜欢的女孩吗?”宋羡鱼忽然没头没尾问这句。

王锦艺猛摇头,“我是那么没品的人?”

宋羡鱼咬唇片刻,“那你要是亲了你喜欢的人,然后会怎么样?”

王锦艺认真起来,望向宋羡鱼的眼神专注而脉脉:“我会好好待她,爱她护她,把我能给的都给她……”说完,他眨了眨眼睛,收拾起一时流露的情绪,“问这个做什么?”

宋羡鱼垂着睫毛,没注意王锦艺一时的反常:“随便问问。”

“神经兮兮,赶紧吃。”

……

吃完火锅,宋羡鱼正要付钱,被服务员告知已经付了。

“说了我请你吃饭。”回去的路上,宋羡鱼骑着电动车,对旁边慢行跟着她的王锦艺道。

“你那点钱还得留着交学费呢,一顿饭,哥哥请得起。”

宋羡鱼想把车祸获得赔偿的事跟他说,又担心他问东问西,她还得编谎话去圆,想想还是算了。

回到家洗完澡,躺床上把白天的事回放一遍,怎么都揣度不明白季临渊前后两种态度究竟是什么心理。

这一夜她睡得分外不踏实,梦里很多场景交替闪现,醒来后却什么都没记住。

隔天上午训练,柳沁雨过来找她。

“我这有个车展活动缺几个模特,报酬很可观,我已经把你的照片给了那边的负责人,那边对你的外形条件很满意,如果你有兴趣,下午过去面个试。”

“车展模特?”

“对,活动持续一天,会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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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不动声色地解围

面试很顺利,翌日,宋羡鱼穿着白色礼服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

车展展出的都是高档轿车,与那些让车模露肉吸睛的低级车展不同,模特们穿得端庄优雅,很有高级感,和身旁那些价值几百上千万的轿车相得益彰。

主持人在前头介绍展车的性能和价格,宋羡鱼摆着练过很多次的pose,底下有人看车有人看模特,感受到落在身上惊艳的视线,宋羡鱼偶尔眼眸轻转对上那些眼睛,也只礼貌性一笑。

当她看见季临渊的身影,笑容微僵,再看见他身边跟着的女人,笑容无声消失。

景献献没想到季临渊好不容易答应帮她挑辆车,却在看车时遇到这么不该遇到的人。

台上的年轻女孩穿着白色礼服,合身的尺寸尽显凹凸有致的身段,盘起头发后露出修长的颈项和优美的锁骨,裙摆是开叉设计,一条**若明若暗,完美地把性感和端庄结合在一起,成就一股诱人的禁欲美。

“我看这些车也不如何,要不我们去别处看看吧。”景献献说着,去看身边的男人。

季临渊不置可否,边抽烟边看向台上,目光很淡,倒也看不出对台上那人有什么特别的。

“两位是想看车吗?”有销售员过来询问。

景献献对来人笑了笑,道:“我们随意看看。”

话音刚落,一道中气十足的男音从宋羡鱼那边传来,“让她陪我试试这辆车。”

景献献看过去,就见一位腆着啤酒肚、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拉着宋羡鱼的手,另一手搭在黑色轿车前盖上,阔气地道:“把我陪高兴了,就这车,两台。”

一旁的工作人员和销售经理听了这话,明显眼睛亮了起来。

宋羡鱼因为一时的失神才被中年男人拉扯住,暗暗挣扎的同时,眼睛下意识看向季临渊。

后者抽着烟,目光虽落向这边,神色却泰然无比,似乎并没有把这里的一幕看进那双眼,湛黑的眸子一派沉着冷静。

对于他熟视无睹的态度,宋羡鱼要说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他们昨天刚亲过,那种落差被无形中放大。

收回视线,眼前的中年男人衣着挺考究,且价值不菲,不是哪家企业的老总,也是高管,他两颊酡红,说话满嘴酒气。

碍于工作,宋羡鱼不好疾言厉色,尤其是喝了酒的客人,弄不好对方借酒闹事,车展主办方和她所属的模特公司都不好看。

压下心头的不舒服,宋羡鱼尽量保持微笑:“抱歉这位先生,我不会开车,如果您需要试车,我们这有很多专业的工作人员。”

“没事,有我在,不要害怕。”中年男人另一手直接搂上宋羡鱼的细腰。

宋羡鱼脸色僵住,转头去看经理。

台下的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经理凑近宋羡鱼耳边:“这位是我们老客户,要不你勉为其难,陪他试下车,我让人跟你们一块,不会叫你吃亏。”

这个中年男人什么意思在场的心知肚明,宋羡鱼一旦答应下来,只会让他变本加厉,这个道理经理不是没想到,只是在利益面前,一个模特就显得无足轻重。

这就是典型的商人作风,在利益面前,一切都得靠边。

宋羡鱼用力挣开中年男人的手,重新扬起笑容,语气却淡了许多:“抱歉,陪顾客试驾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中年男人被甩了手,脸面挂不住,有些不悦,“装什么清高,你站在台上卖弄风姿,不就是想勾引男人吗?”

正在这时,台下一道喜出望外的声音传来:“季总,真巧,您也来看车?”

为难宋羡鱼的中年男人听得这声,转头瞧见正和旁人握手寒暄的季临渊,眼睛顿时迸射出惊喜,以前在商业酒会上远远瞧过季临渊,却苦于没有攀交的机会,如今这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哪里还顾得上美人。

中年男人忙不迭往台下跑,中途脚下还滑了一下。

宋羡鱼看着中年男人谄媚的丑态,视线不由得扫向被三五人簇拥的季临渊,那些人明明瞧着都不是寻常人,年纪也比季临渊年长不少,却都卑躬讨好着他,将他身上那股子上位者气派烘托得尤为威严强势。

这就是她和他的差距,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人,在他面前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收回视线,宋羡鱼跟经理说了声,然后去卫生间。

洗完手,她掬了点水拍了拍脸颊,望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想着季临渊的态度和两人之间的门第之差,她忽然心生一丝退却。

或许,她根本就不该因为他一时的怜悯、几次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帮助,就痴心妄想地贪图那个人。

不敢耽搁太久,宋羡鱼抽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收拾好满腔的情绪,转身回去。

没想到会在门口碰到景献献。

宋羡鱼愣了一下,尔后朝她露出一抹微笑。

“你还好吧?”景献献先开口。

宋羡鱼弯着唇:“让你见笑了。”

“哪里的话,我能理解你们的工作,很不容易。”顿了下,景献献闲聊般地又说:“我早就想换台车,看了许久都没有中意的,知道这里有车展,临渊说要亲自给我挑一辆适合我的。”

“他每天那么忙,我哪好意思占用他的时间,不过他很坚持,我也就同意了……”

“不好意思,我还在工作,不能陪你多聊。”宋羡鱼淡淡打断景献献的自说自话,笑容越发甜美可人,“再见。”

景献献嘴角笑容淡了些,但也没失了名媛范儿:“你去忙吧,有空聚。”

宋羡鱼笑了笑,从她身侧擦肩而过的瞬间,嘴角的弧度垮了下来。

景献献的笑容也缓缓消失,瞧见宋羡鱼一走一动都别有一番诱人的滋味,双手紧紧抓着包。

别人不知道季临渊为什么会答应帮她选车,她心知肚明,是季奶奶在背后费尽了口舌的结果。

还有刚才,宋羡鱼被为难,季临渊主动和大嗓门林总打招呼,引得为难宋羡鱼的人发现他的存在,这一切看似纯属意外,景献献却不认为那真是意外。

前几天偶遇林逾静,听林逾静说,这宋羡鱼两次三番跑去vinci找季临渊……

想到这,景献献抓包的手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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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叔装淡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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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你们季总真是阔绰(一更)

宋羡鱼回到车展现场,季临渊正坐在休息区与人说话,他交叠着长腿,带腕表的手夹着一支烟,青雾袅袅,别有股轻松休闲的味道,与周围身材走形的中年男人比,他的外形无意是耀眼的。

“别看了,人家那身份,你再看也攀不上。”与宋羡鱼相邻的模特见宋羡鱼望着季临渊那边,语气酸溜溜地道:“没看见人身边有女伴么。”

宋羡鱼侧目:“你似乎认识那位季总?”

“那是,当模特以前我在酒店当服务员,见过季临渊几次,那时可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宋羡鱼再看向休息区,那边已经没人了。

三点半车展结束,换衣服领了酬金,宋羡鱼打算走时,听见销售经理跟旁人抱怨:“那个丁毅,说好了要两台车,结果跟vinci老总打高尔夫去了,你说气人不气人,一下子少了近两千万的业绩。”

“景小姐不是买了辆车么,好歹弥补了几百万的损失。”有人应和:“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为搏美人一笑,那么豪气地一掷千金,好像卡里划拉的数字不是钱似的。”

“谁让人会投胎呢,羡慕不来。”

……

这时候的太阳很毒辣,路上的年轻小姑娘都撑着遮阳伞,像宋羡鱼这样**裸地顶着烈日的倒是少见。

见她皮肤白,不少路人投来羡艳的眼神。

宋羡鱼站在公交站牌底下边等公交边接萧爱的电话。

“小鱼,我现在跟欣颜在一块哎,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晚饭?”

宋羡鱼有气无力:“我有点累了。”

“那你正需要大吃一顿,我知道有家新开的海鲜馆,超好吃,一会把地址发给你,我已经订好了位子,你现在过去就行。”

不等宋羡鱼再拒绝,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隔了会儿,微信果然收到萧爱发来的地址,宋羡鱼看着屏幕笑了笑,拿眼瞅向站牌,看看哪一路公交通往海鲜馆。

恰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站牌前,接着宋羡鱼听到熟悉的声音:“宋小姐,季总让我送您。”

顿时,不少视线落在宋羡鱼身上,宋羡鱼转身,王诺已经替她拉开后车门,“这里不好停太久。”

宋羡鱼沉默片刻,上了车。

“实在抱歉,我看还有点时间,就打了个盹儿,没想到睡沉了,幸好您还没走。”

“没事,能理解。”宋羡鱼莞尔。

说完,她似奇怪地问:“你们季总怎么知道我在这?”

王诺转头看了她一眼,“您没看见季总吗?他陪景小姐来买车。”

宋羡鱼摇头,“人太多,没注意。”默了片刻,她又问,语气十分随意,像是闲谈:“你们季总真是阔绰,这里展出的车都好几百万。”

“景小姐是内定的季太太,钱还是花到自家人身上。”王诺随口回道。

宋羡鱼没再说话,靠着椅背转头看车外倒退的街景。

五十分钟后,车子停在那家海鲜馆门口,跟王诺道了谢,宋羡鱼刚在前台报了萧爱的名字,就听见里面传来萧爱的声音:“小鱼,这这!”

现在才还不到五点,就餐的人极少,整个大堂就她们三个人。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宋羡鱼问顾欣颜,那晚她被顾情长带走,之后又住回了顾情长家。

顾欣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挺好的。”

宋羡鱼忍不住侧目:“你们……”

“别瞎想,他是我哥哥。”

宋羡鱼:“什么意思?”

“我已经想通了,以后,我会把他当成哥哥,表姐从小就待我好,既然他们在一起了,我会祝福。”

宋羡鱼忍不住去分辨顾欣颜脸上的笑有几分真,她不认为顾欣颜会真这么快放下,不过也没有多问。

一顿饭快吃完,萧爱说:“时间还早,一会我们去游泳吧,我这几天涨了好几斤肉,得减减。”

宋羡鱼似不经意地道:“你怎么不说去打高尔夫呢?”

“也行啊,我知道有家高尔夫俱乐部,游泳池超级大,打完高尔夫正好游个泳再走。”

宋羡鱼敛眉瞌目:“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再说我又不会打高尔夫。”

“我也不会。”萧爱咬着吸管吸溜果汁,边道:“不过可以找人教我们啊,我堂哥下午和季四哥他们去打高尔夫了,不知道走了没有,我打个电话去问问。”

很快,萧爱打完电话回来:“他们还没结束,我们过去来得及,吃好了没?吃好了我们就过去吧,正好把账都记在堂哥头上。”

到高尔夫俱乐部,斜阳正浓,茵茵草地上清风徐徐。

萧爱领着宋羡鱼和顾欣颜直奔萧砚与季临渊那边就去了,到了跟前,宋羡鱼脚步放慢。

季临渊坐在遮阳伞下,身上穿着黑色商务休闲衫,交叠的两条长腿包裹在深灰色休闲裤里,双手随意地在大腿上交握,与人说话的姿态四平八稳,手腕高档钢表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男人似有所感地转头,瞅见宋羡鱼,他嘴里的话有所停顿。

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宋羡鱼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

萧砚起身走过来,招来侍者带三个女孩去另一边玩:“这边有点事要谈,你们先自己玩会。”

宋羡鱼又瞧向季临渊那边,那边人不少,有好些生面孔,不过倒没瞧见中午为难她的那个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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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二更哈,么么哒

061:渣男的朋友都是渣男

宋羡鱼实际上对高尔夫没什么兴趣,萧爱和顾欣颜却是玩得很嗨。

坐在遮阳伞下,宋羡鱼有些无聊,喝了两杯果汁,刷了会儿微博,她起身去卫生间。

到卫生间门口,恰巧遇到从男卫出来的季临渊,与男人短暂地对视片刻,宋羡鱼先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进了女卫。

再出来,已经是五分钟后,没想到季临渊还没走,他正站在五米开外的窗前抽烟,单手插兜的模样,有股说不出的稳重成熟。

怔忪不过瞬息,宋羡鱼很快恢复如常,直接绕开男人回去。

见她回来,萧爱把球杆递给球童,走过来抓起一杯果汁就灌了一口,“你不是想打高尔夫吗,怎么光坐着?”

宋羡鱼揉了揉小腿肚,“站了一天,有些累了,我看你们玩就行。”

萧爱撇嘴,“没劲,那你坐着吧。”

宋羡鱼托腮看她和顾欣颜玩,余光无意识地瞥向另一边,季临渊姗姗回迟,坐下的瞬间转头看过来,宋羡鱼在他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的前一刻,收回了余光。

“小爱,你也来玩儿?”季司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宋羡鱼身后与萧爱打招呼。

萧爱回头,看见是他,高兴地跑回来:“季大哥,你也在啊。”

季司晨风度一笑,“这两位是你朋友?”

“我同学。”

“原来你是小爱同学,又见面了。”季司晨看向宋羡鱼。

宋羡鱼起身,礼貌地笑了一下。

萧爱意外,“你们认识?”

季司晨:“有过两面之缘。”他在宋羡鱼旁边坐下,“坐吧,别站着。”

说完转头看萧爱,“不介意我占你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萧爱笑得没心没肺,“你们聊,我过去跟欣颜打球了。”

……

另一边。

程如玉一直关注宋羡鱼那边,待季司晨开始教宋羡鱼打高尔夫,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季司晨真是好兴致,听说他最近忙着跟人抢南郊的地皮,竟还有心思教小姑娘打高尔夫。”

“哟,都握上小手了,下一步该抱上了吧。”

谈完正事,其他人都先走了,就剩季临渊和程如玉,以及正在挥球杆的萧砚、景博渊、贺际帆,几人交情好,又难得一聚,就没急着走。

季临渊抽着烟,深刻的目光穿透眼前弥漫开的烟雾,投在宋羡鱼身上。

许是她握杆手势不对,季司晨手把手地教她,宋羡鱼微微垂头,耳边有发丝垂落,被清风吹得若飞若扬,隔着不算近的距离,都能看见她高高扬起的嘴角,瞧着很开心。

季临渊撇开眼,吐出一口烟的同时,把烟头按烟灰缸。

程如玉注意到他捻烟蒂的力道有些大,烟头被揉成一团,与其它还算完整的烟蒂明显不同。

第一次见到宋羡鱼,是一个多月前在时光倾城,她被萧爱带过来,一开始没觉得季临渊对她有什么不同,直到临散场时突然发现这小姑娘烧得厉害,季临渊主动留下来照顾,程如玉就看出他对她的特殊。

“我爸给我姐请了位美国专家,那专家给我姐制定了套恢复方案,没准什么时候她就恢复过来了,你若是有喜欢的人,那可得抓紧了,等以后我姐好了,我爸我妈肯定要抓你当女婿。”

季临渊又给自己点了根烟,闻言拿正眼看过来,“你说这话可算是吃里扒外,不怕程伯父揍你。”

“我这是看得透彻,你们都分开十多年了,以前再怎么金童玉女,现在肯定也没感情了,何必强行捆绑在一起?”程如玉拿过季临渊随手搁在户外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

他一般不抽烟,只有在烦心时才会吸上一根。

他有件事一直瞒着季临渊。

当年,他无意撞见程如晚和季司晨从酒店出来,后来又发现他们时常私会,逼问之下,从程如晚嘴里得知她和季司晨早就陈仓暗度。

亲姐姐跪下来求他不要说出去,他只能选择隐瞒。

这些年,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好兄弟。

“我是说认真的,你若是有喜欢的人,就别耽搁,我看你老大不小了。”

闻言,季临渊没开腔,视线又投向宋羡鱼,恰好看见宋羡鱼端了杯果汁递给季司晨,抬着小脸不知道跟季司晨说了什么,季司晨笑得温柔宠溺。

贺际帆这时候回来坐下,“季司晨什么时候跟小爱同学这么好了,完了,是不是要被他捷足先登了?”灌了口啤酒,他起身:“不行,我看上的猎物,怎么能便宜了其他猎人。”

季临渊看着贺际帆走到宋羡鱼那边,很快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程如玉叼着烟讥笑:“情场老手也有出师不利的时候?”

贺际帆恨恨地捞起罐装啤酒连喝两口,“那小丫头属刺猬的,还没眼光,对着那么个伪君子笑得跟朵花似的,对我就夹枪带棒,还说什么渣男的朋友都是渣男。”他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味,“你们说她这是骂谁呢?”

季临渊弹烟灰的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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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很久之后的某天。

季大叔壁咚某条鱼,“渣男的朋友都是渣男?”

某条鱼求生欲很强,“这话不对,渣男的朋友也有好人,比如贺际帆那个渣男,就有你、景博渊、程如玉、萧砚等等好男人朋友……”

某瑶:……

鱼啊,你节操呢?

062:不过我一厢情愿(一更)

停顿不过瞬间,季临渊弹落烟灰,端起手边的罐装啤酒喝了一口,淡然道:“你别惹她就不招骂了。”

贺际帆仍有些气不顺,他一向情场得意,对自己颇为自信:“论颜值,我不比季司晨俊?论身价,他一小公司小老板,跟我就没可比性,那小丫头眼光绝对有问题。”

说着,贺际帆翘起腿,“看吧,小丫头以后肯定后悔今天的选择。”

……

夕阳即将落山,天空慢慢暗下来。

清风轻轻吹动宋羡鱼的裙摆,她抬手把发丝勾到耳后,举止清纯中透着些妩媚,余光扫到季临渊正眺望远处的风景,她忽然有些兴致阑珊,季司晨看出她的三心二意,笑了笑:“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在椅子上坐下,季司晨从冰桶里取出一罐啤酒递给宋羡鱼。

宋羡鱼看着绿色易拉罐身,摇了摇头,“我不喝啤酒。”

季司晨没勉强,拉开拉环自己喝起来。

“你很聪明,才学了一会就差不多了,多练练,要不了几天肯定比我强。”

宋羡鱼低头看手机,对耳边的话恍若未闻。

季司晨看着她的头顶,乌黑的发间头皮雪白,低垂的眉眼清丽动人,唇畔勾着浅浅的弧度,让整张脸都栩栩生动起来,撇开某些外在因素,或许他真会被这个女孩吸引。

眼波似无意地扫向季临渊,后者正看着他,眼神看似平静无澜,他的精神却感受到一股鲸波怒浪。

他朝季临渊举了举易拉罐,无声一笑,似打招呼,更似挑衅。

宋羡鱼对旁边的暗潮涌动毫无所察,过了会儿,灯光渐次亮起,萧爱和顾欣颜过来,说要去游泳。

“我跟你们一起。”宋羡鱼边收起手机边起身,“谢谢季大哥教我打球。”

这声谢谢,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温侬软语,疏离的成分居多。

季司晨有些不明白哪里出了错,却也识趣地没有缠粘,笑说:“去吧,有机会下次再聚。”

宋羡鱼露出浅浅的笑,不置可否。

更衣室。

萧爱边换泳衣边朝宋羡鱼挤眉弄眼:“看你跟季大哥聊得挺好,你们是不是……”

宋羡鱼坐在沙发凳上,奶白的细腿交叠伸直,“你是不是看我跟谁多说两句话,都认为我跟那人有事?”

萧爱没心没肺:“还不是你长得好看,美女总会叫人想入非非。”

宋羡鱼忆起那日在季临渊的公寓,那**的一幕,弯着唇陷入了沉默。

萧爱刚换好泳衣,放在柜子里的手机响了。

接完,她扫兴道:“堂哥他们要去吃饭,不放心我们单独在这,非要带上我们一起。”

闻言,宋羡鱼收拾好情绪,“我就不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堂哥喝酒了,肯定有司机,我让他差人送你。”

“不必,我朋友说好来接我。”

……

萧爱和顾欣颜简单冲了澡,三人一块出去。

季临渊与萧砚几人等在大堂休息区,见三个女孩过来,几个男人纷纷投来视线。

宋羡鱼低头看手机屏,没有去看任何人。

“真不要送吗?你那朋友什么时候过来?”

萧爱才问完,宋羡鱼手机响了,她朝萧爱晃了晃手机,“朋友过来了,先走了。”

说完,她扫了遍众人,独独略过季临渊,礼貌性道别:“再见。”

出了俱乐部,宋羡鱼轻易就找到单腿支着摩托的王锦艺,然后朝他小跑过去。

身后的众人跟着出来,瞧见宋羡鱼扶着王锦艺腰上摩托的一幕,贺际帆意味深长地挑眉:“呦呵,这小丫头真不闲着,在里面跟季司晨眉来眼去,在外面又跟年轻小伙勾勾搭搭。”

顾欣颜和萧爱落在几人身后,没听清他说什么,萧爱到跟前只听见‘勾勾搭搭’四个字,好奇问道:“谁跟谁勾勾搭搭?”

季临渊在贺际帆之前开口,语气颇为严厉:“都是些小孩子,说话注意分寸。”

他这话含义多种,贺际帆转头瞧见他端肃的表情,好像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不由得拿眼去瞅另外几个哥们,满脸‘他这是怎么了的?’的憋屈。

程如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季临渊,圆场道:“不是去吃饭么?走吧,早就饿了。”

……

“你来这俱乐部,是因为季临渊?”摩托驶出一段距离,王锦艺忍不住问。

宋羡鱼出来时,他已经透过玻璃看见辉煌大堂里的男人,临走时还与男人对视了一眼,仅仅一眼,就让他心头颤动不已。

“别瞎想,是小爱要来玩。”宋羡鱼小声狡辩。

“你就别瞒我了,你白天当车模站了一天,要不是有什么非来不可的理由,你肯定会选择回家休息,季临渊,就是你非来不可的理由。”

宋羡鱼沉默下来,过了一阵,幽声道:“是又如何,不过我一厢情愿。”

王锦艺想再说点什么打击一下身后头脑发热的傻丫头,见她声音里满是失意,想想还是算了。

063:VINCI慈善拍卖晚宴(1)二更

宋羡鱼回到家,洗完澡坐在沙发上吹头发,房间里冷冷清清,只有吹风机和风扇呼呼地响。

吹着吹着,她放下吹风机,视线望向茶几上的手机,屏幕暗着,没有要响起来的意思,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哪里露了破绽,又或者季临渊对她真的没有一点意思,所以才不在意她和谁在一起。

拿过手机翻开通讯录,手指朝季临渊的号码伸过去,半途又缩回来,又伸过去,又缩回来,几次三番之后,她有些气闷地把手机扔在一边。

男人应该都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人,尤其是被不负责任地亲了,还要黏上去。

纵使女孩有些小聪明,可在一个成熟理智的男人面前,仍旧捉襟见肘得厉害。

放下吹风机,在沙发里瘫了一会儿,宋羡鱼坐起身,捞起手机打开购书网站,挑挑拣拣之后,选了几本书结算。

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在沙发里睡了过去,风扇吹动她大腿根的睡裙,画面旖旎迷人。

……

凌晨,季临渊结束牌局回到同天首府。

打开灯在玄关换鞋,暖黄的光线下,地板上几个小巧的鞋印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日送宋羡鱼离开后他便没再过来,洪姨这两天家里有事回去了,这套公寓一直没有打扫,吧台上用过的两个杯子还在,间距很近,莫名给人一种紧挨的亲昵。

季临渊转移视线,把臂弯的西装随意搁在沙发上,摘了手腕的高级钢表往茶几上放,余光却在瞥见凌乱的沙发垫时顿住。

那日的情形跃入脑海,女孩白花花的肌肤犹如充满魔力的盒子,使某些**得到膨胀,一向自制的他在那一刻失控,行了荒唐之事。

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氤氲的青白烟雾模糊了男人的眉眼,一根烟燃尽,季临渊回房洗澡,卫生间的洗漱用品有动过的痕迹,甚至洗发水的盖子被掰开后忘了合上,季临渊看了片刻,抬手慢慢把盖子扣上。

他没洗澡,转身去了书房。

茶几上已经没了那本书,倒是钢笔还在原来的位置。

湛黑深邃的视线巡睃书架,很容易便找到某本书,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书脊抽下来,翻开扉页,娟秀的黑色字体还在。

季临渊坐在沙发上的同时,将书合上丢在茶几上,书背撞到钢笔,带得它移了几寸距离。

书房里没有开灯,门敞着,漏进来的光线足够映亮书房里的一切,男人慵懒地倚进沙发,抬手揉了揉眉心,身上流露出淡淡的疲惫,领口的纽扣解开三颗,露出粗犷却性感的锁骨。

忽然想起十七年前的一些往事。

那时候他不住季家,跟着母亲和妹妹住在京郊的四合院里,妹妹出生就有不足,学什么都比同龄的孩子慢很多,学校不收,她却很爱学习,常常搬着凳子坐在门口学写字,有时候他下学回来,就能看到她低头专注的模样。

看见哥哥,她总是第一时间送上灿烂的笑容。

想到妹妹笑起来的模样,季临渊纷乱的思绪渐渐平复下来,点根烟慢慢抽着,一根烟时间过去,他的表情已经恢复成一惯的冷静淡然。

……

一晃数天过去。

这天休息,宋羡鱼一早接到宋子明的电话,说是宋初见交了男朋友,今天人家第一次以女婿的身份上门,让她过去一块吃个饭。

宋羡鱼简单拾掇一下就出门了,到宋家,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院子,她的心境竟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大半个月,说长不长的时间,悄无声息改变了一些东西。

看见她,杨珍依旧没有好脸色,但或许是女婿要来的关系,杨珍心情不错,也没有说什么难听话。

宋羡鱼来的路上买了些礼物,宋子明不由得责怪:“又不是外人,回来还买东西。”

“都是些吃的,不贵。”宋羡鱼莞尔:“抱歉好久没有回来看您,您最近怎么样?”

宋子明呵呵笑:“挺好的。”说着他递过来一张支票:“叫你来,除了你姐男朋友要过来,也是让你回来拿生活费,过些天要开学了,我把你的学费一并给你。”

感受到杨珍不善的目光,宋羡鱼看着支票上的金额,第一次开口拒绝:“暑期我找了几个兼职,赚了些钱,已经够学费了,还富余一些做生活费,开学我还可以做其他兼职,不用您的钱。”

“可是……”宋子明想说话。

宋羡鱼云淡风轻转移话题,“阿u好像胖了,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过得很滋润呐。”

说着,她蹲下摸了摸萨摩毛茸茸的脑袋。

宋子明见她插科打诨,微微一叹,没有坚持,继而似想到了什么,又说:“爸爸晚上要参加慈善拍卖晚宴,你要不要跟去看看?vinci集团主办,往年都很热闹,今年一定也很热闹。”

宋羡鱼已经酝酿好要拒绝的话,忽然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顿了顿,她抬眼看向宋子明,女孩黑白分明的眸子晶亮:“我去会不会不方便?”

“跟着我,没事。”宋子明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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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某瑶跪榴莲吧,有人提供榴莲壳吗?

064:VINCI慈善拍卖晚宴(2)一更

将近十点,宋初见才带着男友过来,宋羡鱼看见对方觉得有些眼熟。

“你不认识了?这是周叔叔家的儿子,延卿。”宋子明提醒。

周延卿的父亲周成与宋子明既是老同学,又是发小,关系不一般。

“我出国留学刚回来,也没认真过来拜访宋叔叔,上次宋奶奶做寿我也没得空来,小鱼不认识我正常。”

周延卿长相白净,高高大大很帅气。

他看向宋羡鱼的眼睛里,隐约划过一丝惊艳,“几年不见,小鱼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女孩脂粉不施的小脸秀气奶白,柳眉细长,浓长的睫毛下是明亮的眸子,一顾一盼皆是少女青涩却动人的风情。

杨珍见周延卿有些直勾勾的视线,脸顿时拉下来,“延卿,喝茶。”

周延卿回神,左手握拳抵着唇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宋子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拉家常般地道:“我跟你父亲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还想着以后退休了能搬得近一点,没事喝个茶下个棋,逗逗外孙。”

周延卿听出他的敲打之意,笑了笑,点头称是。

……

吃完午饭,宋子明让宋羡鱼别急着走,下午跟他一块去慈善晚宴。

宋子明夫妇陪着女儿及未来女婿聊天,画面其乐融融,宋羡鱼坐了一会,起身从偏门出来,宋家的院子很漂亮,有大团大团的黄色月季花,空气里都弥漫着香味。

在户外石凳上坐了不知多久,周延卿从屋里出来。

看见他,宋羡鱼放下托腮的手,神情流露出淡淡的疏离。

“听说你搬出去住了?一个女孩在外面不安全。”周延卿这话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他是想借着这个话题起头。

“平时多留个神就行,世上也没那么多坏人。”宋羡鱼在周延卿坐在她旁边的同时,起身状似不经意地往旁边走了几步,抬手抚上一朵正盛的黄色月季,触感娇嫩细滑。

周延卿瞧出她的生分,无奈地笑了笑,站起来说:“你在这坐,我回屋了,也别在外逗留太久,小心中暑。”

在偏门遇到出来的宋初见,周延卿没有丝毫没抓包的难堪,他微笑:“怎么出来了?”

宋初见看着他,“她长得美吗?”

这话,像妻子审查行为不检点的丈夫。

周延卿脸色微变,“这不是你该说的话,别忘了我们之间,只是各取所需,我需要宋叔叔的支持争夺继承权,而你,需要我舅舅在官场的地位做助力。”

言罢,周延卿径直踏进屋内。

宋初见白着脸咬住唇瓣,转头去看树荫下的另一个女人,花间风起,吹散宋羡鱼整齐垂落的马尾,她抬手撩开粘在脸上的发梢,这个动作让她展现出削瘦优美的肩背曲线。

……

下午三点,周延卿离开宋家,宋子明带着妻女并宋羡鱼去挑选慈善晚宴要穿的礼服。

vinci的慈善拍卖晚宴邀请了京城商圈大半的名流大佬,宋子明的身份本上不了邀请名单,但因与vinci有生意上的合作,每年都会收到邀请函。

这不仅是慈善拍卖会,也是生意人在这里寻找合作伙伴、达成合作意向的场所,很多企业为了拓展经营,或是为了在上流商圈混个脸熟,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来。

晚上六点半,宋羡鱼穿着淡紫色燕尾裙礼服踏进晚宴厅。

紫色本是成熟又挑人的颜色,穿在宋羡鱼身上不但未显老成,反而透出一股子干净清纯的韵味,前短后长的裙摆让她两条白长细的腿尽显优势,头发挽起,耳边垂下微卷的两缕,束紧的腰肢不盈一握,皮肤是晃眼的白,她一出现,就在现场引起不小的骚动。

杨珍见状,不由得暗恼。

这礼服是她挑的,本意是让宋羡鱼给自己女儿当陪衬,没想到这小狐狸精穿什么都那么扎眼。

很快就有年轻单身的男士开始打探宋羡鱼的芳名。

面对询问,宋子明又在旁边,杨珍只得强撑着笑:“我女儿,宋羡鱼。”

“跟你们夫妇二人倒是不像。”说话的人看了看宋羡鱼,又看了看杨珍和宋子明,前者容貌出色太多,在众人的视线里亭亭玉立,优雅从容。

杨珍听出对方的玄外音,脸色差点没挂住。

宋初见冷眼将一切收进眼里,余光扫到进来的宋夏萌,眼底划过一抹精光,而后笑着走过去。

宋子均在商圈有点手段,弄到一张邀请函也不是什么难事。

宋夏萌一来就瞅见主角般立在人群里的宋羡鱼,正不爽呢,身后传来宋初见的声音:“容貌是天生的东西,后天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人家一出生就有的。”

“凭她长得多好看,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宋初见细细端详宋夏萌,“你开眼角了?眼睛大是大,就是不如小鱼那双眸子有灵气。”

“别拿我跟她比,我嫌恶心!”宋夏萌气得咬住腮帮,不忿地瞪了眼宋初见,转身走开。

宋初见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勾了勾唇。

……

“我出去透透气。”宋羡鱼与宋子明说了一声,无视周围投过来的惊艳视线,不慌不乱地走出晚宴厅。

走廊的休息区靠着一扇落地窗,昏黄的夕阳把宋羡鱼的轮廓映得透明,热风拂过脸颊,她倚着护栏眺望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建筑。

余光瞥见有侍者端着托盘经过,她正巧有些口渴,转身拿起托盘上的一杯香槟,嫣然浅笑:“谢谢——”

后一个‘谢’字尚未落地,侍者往前踉跄一步,托盘里的香槟全都朝她倾倒,玻璃杯在地上稀里哗啦碎成一片。

浅紫色的布料晕开深色的湿痕,宋羡鱼肌肤感觉到一阵凉意,耳边是侍者慌乱无措的道歉声,她却看向站在侍者身后的宋夏萌:“有意思吗?”

宋夏萌笑容得意:“听不懂你说什么。”

宋羡鱼声音冷然:“看来上次二叔给你的那巴掌还没教会你怎么做人。”

“你!”宋夏萌脸上阵青阵白,剜了宋羡鱼一眼,转身跑开。

侍者是个跟宋羡鱼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仍在道歉,脸上布满惊慌,宋羡鱼淡淡摇头:“没事。”

转身的刹那,她愣住。

不远处,景献献挽着季临渊的胳膊站在那儿,静静注视她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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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三个字好像不显示,就多说几个字。

昨天一更的题外我写了‘有二更’三个字,结果今天回看发现没有,潇湘的题外还是很傲娇的,要多几个字才行。

谢谢小可爱送的花花和评价票及钻石,谢谢书城那边凌寒和吻着哭的打赏。

书城有小可爱说男主年纪有点大,我在这里澄清一下,我叔年纪不是有点大,是灰常大。

我叔就是三十五岁,男人越老越有魅力,尤其是三十到五十岁之间,某瑶就好这口。

给我一打季大叔,某瑶不嫌多。

065:VINCI慈善拍卖晚宴(3)二更

景献献穿着大红色一字肩长款晚礼服,俗艳的颜色丝毫没有减损她清新的气质,反倒添了一丝女主人的强大气场,空闲的手拿着同款同色手包。

季临渊一身正装,白衬衫深灰西装,左胸口装饰深蓝色口袋巾,同色领带,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显得他挺拔颀长,整个人儒雅风度,绅士尊贵。

夹烟的手随意垂着,接触到宋羡鱼目光的瞬间,修长食指敲了两下烟身。

宋羡鱼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景献献身上的颜色,让她联想到古时候的大户人家,只有正房太太才能穿正红,继而联想到一些成语。

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良久,她收回视线低头,瞧见的是狼藉的自己,眼眶忽然有些酸涩。

再抬头,对上季临渊深邃的视线巧然一笑,转身问侍者卫生间的位置。

女孩离开时腰背挺直,透着些倔强。

等那抹娉婷丽影消失在转弯处,季临渊侧头看向挽在自己臂弯的手,感受到他的眼神,景献献脸上浮现尴尬,有些无措地收回双手。

她早就到了,特意在酒店大厅等季临渊来了才跟他一块上来,本来两人之间有些距离,但她在看见宋羡鱼的那一刻,不假思索就快步上前挽住季临渊的手臂,想以此向那个女孩证明些什么。

刚才季临渊没任何反应,相当于是认同了她的行为,但此刻,景献献感觉到男人的眼神透着凉薄,说不上来是不是不悦,总归与以往的温和不同。

“我刚才……”她想说点什么来掩饰,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

“进去吧。”季临渊淡淡说完,叫住路过的侍者,吩咐了一句话。

……

宋羡鱼抽了些纸巾打算清理礼服上的酒渍,手抬起又放下,相比被那几杯香槟泼脏礼服,季临渊和景献献同框出现对她情绪的影响更大。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们在私下时,会不会也做那日在公寓,他对她做的那些事?

娇躯轻转,宋羡鱼颓败地靠着墙壁,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凉意,她轻轻闭上眼。

不知过去多久,女卫外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她直起身,没有去管礼服上污渍,扔掉纸巾直接出去。

“小姐,我们为您准备了套干净的礼服,我带您去跟更衣室。”一出女卫,宋羡鱼被守在外面的侍者拦住去路。

宋羡鱼一怔,“谁叫你来的?”

“是我们酒店的服务员弄脏了您的礼服,我们理应负责。”侍者回得模棱两可。

宋羡鱼定定注视陌生的侍者:“你们酒店的服务倒是细致。”

侍者低头微笑:“应该的。”

宋羡鱼没有换‘酒店提供’的礼服,而是借了他们的吹风机把身上吹干,虽残留了些印记,不仔细瞧也看不出来。

回到晚宴厅,慈善晚宴已经开始了。

首先是基金会的理事长做工作总结,以及对未来慈善事业的规划,全场的灯暗下来,只有演讲台亮着灯,季临渊站在演讲台后,双手随意地搭在演讲台两侧边缘,沉厚磁性的嗓音通过话筒在晚宴厅扩散开来,媒体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烁。

都是些枯燥乏味的内容,奇异地,底下没有任何人交头接耳或是看手机,有些人生来就有这样本事,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就能轻易把控全场。

宋羡鱼望着台上那人沉笃自信的模样,脑海里竟浮现那天他压着自己的情形。

他的舌头和嘴唇是滚烫的,伸进她衣服里的手也是滚烫的,他熟练地剥开她的衣服,咬她最为敏感的肌肤,一切都和此时台上那个正经严肃的男人截然相反。

男人的视线巡睃全场,在瞅见宋羡鱼时停顿住,嘴里的话照样有条不紊,也没去看手边的演讲稿,似乎是对要说的内容熟烂于心。

两人隔了上百人头对望,陌生的情愫在眼神之间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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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叔为什么没有及时拿开景献献的小爪子,就是想让对面那不知轻重的小丫头知难而退。

我叔的心思,你们能看懂吗?

某瑶要评价票,要推荐票,吼吼~

066:小丫头挺维护你(一更)

最后是季临渊先移开目光,讲话完毕,台下响起雷鸣掌声,他淡淡颔首,泰然走下台阶,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成功男人的迷人魅力。

宋羡鱼看见他在景献献旁边落座,两人还碰了杯,光线那么暗,她都能看出景献献眉眼间的娇羞。

接下来是表演环节,宋羡鱼端起面前的高脚杯,一口喝下红酒。

“季临渊和景家的那位二小姐,瞧着像是好事将近啊。”旁边有人小声道。

另一人摇头:“那可不一定,谁不知道这bgn慈善基金会是季临渊为了车祸失智的程家大小姐创立的,说不定人心里还想着前未婚妻呢。”

又一人插话:“我到现在还记得程家那位大小姐,京城第一名媛,长相气质学识都是顶尖,只可惜天妒红颜呐……”

宋羡鱼忽然起身。

宋子明看过来,“干嘛去?”

宋羡鱼浅浅微笑:“酒喝多了,去一下卫生间。”

外面的保全系统与一开始审查身份时比,丝毫没有懈怠,挂着工作牌拿着对讲机的工作人员来回走动。

见有人出来,所有人投过来炯炯发亮的警惕视线。

宋羡鱼朝众人弯了弯唇,走去卫生间。

坐马桶上,她想起今晚听来的那些有关bgn慈善基金会的讯息,微微失神,每个慈善基金会背后都有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bgn的故事,就是失去正常人生活的程如晚,基金会帮助的都是和程如晚一样没有正常智力的女孩。

恍惚间,两道高跟鞋声走进卫生间,紧接着,洗手池那边哗啦啦的水声伴着一道略显尖酸的声音传来:“瞧见季临渊那副神气劲儿没?就一私生子,抢了别人的东西,还这么不知低调。”

“小点声。”另一道声音响起,语气颇为忌惮:“今天说到底是他主场,你也不怕这话传到他耳里,我知道你跟伊雪关系好,但替她抱不平也要看看场合。”

“听见就听见,我是他长辈,他还敢对我下手不成?要不是他,vinci早就是司晨的,伊雪那就是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也不知季临渊使了什么手段,让老先生把大权交给他,还把司晨挤兑得连慈善晚宴都来不了,简直六亲不认!看着吧,人在做天在看,这种人以后指定孤独终老,连送终的人都没——”

刻薄的话未说完,被突如其来‘咣’一声打断。

洗手台前的两位礼服华丽的贵夫人同时吓了一跳,回头瞧见是个不认识的小丫头,蓝色亮片礼服的贵夫人吁口气,另一位暗红色长裙礼服的贵夫人则不太友好地看了眼宋羡鱼,随后回过头抽了张纸雍容优雅地擦手,倒也没再说什么。

宋羡鱼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在两人旁边站定,两位贵夫人洗好手准备走,宋羡鱼一面将手放置水龙头感应处,一面开口:“这位夫人说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与您的看法倒是不同,季临渊能从季司晨手里抢走vinci集团大权,只能说明季司晨计不如人,一个失败者,也值得您这般打抱不平?”

察觉到暗红色长裙礼服的贵夫人停下脚步,眼神不善地看着自己,宋羡鱼不急不缓又道:“莫不是应了那句俗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失败者只能和失败者抱团取暖,互相安慰?”

“你说谁失败者?”暗红礼服贵夫人上前一步,脸色难看。

宋羡鱼直起身,轻轻抖了抖手上的水,抽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指,有礼有节地回视过去:“成功者,没时间、也不屑背地里道人长短、恶言诅咒,他们会觉得这样做有**份,夫人您觉得呢?”

“你——”暗红色长裙礼服的贵夫人将要发作,却被蓝色礼服的贵夫人拉住了手臂。

“算了,你不是想要拍唐寅那副高仿《桐山图》送给伯父吗?再不走就被人买走了。”

这事要闹起来,大家都不光彩。

暗红色礼服的贵夫人顺着台阶下来,临走时深深看了眼宋羡鱼,眼神似要将她吃了。

宋羡鱼没有立刻离开,靠着洗手台边缘站了一小会,包里手机响的刹那,她直起上半身边接听边走出女卫。

“爸……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不用,我打个车就行……”

轻柔女声渐渐远去。

这时,男卫门口出来两个人,都西装革履,气度不凡,景博渊瞅向一旁的老友笑曰:“小丫头挺维护你。”

季临渊手指捏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闻言对着走廊边的垃圾桶灭烟盒弹了下烟灰,表情是一惯的沉着冷静,似乎任何事都不能让那张面具般的脸孔起一丝波动。

到了转弯处,他直接左拐。

景博渊看向他,“晚宴厅在前面,你往哪走?”

季临渊没回头,“有点事。”

话落,他把烟蒂按进灭烟盒,同时慢慢吐出嘴里的最后一口烟。

……

这个点不太好打车,宋羡鱼在路边站了好一阵,都没遇到空出租,眼睛往四周扫了扫,隐约瞧见远处有地铁站的标识,抬脚正要走过去,一辆黑色揽胜在她跟前停下。

车窗降落,开车的是季临渊。

宋羡鱼对上他深邃的眼神有些愣,他这时候应该坐镇晚宴厅才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季临渊看她的眼神有些深远,那是种她读不懂的深刻。

“上车。”

“你怎么出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宋羡鱼怔了怔,抿唇站在车旁默默地望着车内的男人。

季临渊下车替她拉开副驾驶门,“送你回去。”

宋羡鱼仰头看着他,唇边是浅浅的笑容:“你这样出来送我,不担心景小姐知道了生气?”

------题外话------

有二更,谢谢小可爱昨天到今天送的评价票花花钻石告白气球和守卫骑士,某瑶有点受宠若惊……

067:拒绝订婚(二更)

宋羡鱼仰头看着他,唇边是浅浅的笑容:“你这样出来送我,不担心景小姐知道了生气?”

季临渊静静地注视着女孩裸妆精致的脸,深厚的目光让她心跳不争气地紊乱,两相沉默间,季临渊掏出了烟盒。

宋羡鱼的视线跟着落向他的手,忽然问:“你一天抽几包烟?”

她的声音很轻,在黑夜里透着些成熟女人的迷人味道。

饶是这话有点没话找话的感觉,季临渊还是回答了:“三包。”

把烟点燃,男人声音温和磁性:“上车。”

新鲜燃烧的烟草味飘过来,宋羡鱼看了眼季临渊夹烟的那只手,低头上了车。

京城的夜晚霓虹闪烁,宋羡鱼歪头看了会儿外面纸醉金迷的街景,然后闭上眼睛假寐。

静默在车里弥漫,身边男人的存在感越发强烈。

过去很久。

几乎是车子停稳的瞬间,宋羡鱼睁开眸子,解开安全带,她拿正眼瞅向季临渊:“听说你和景小姐好事将近?”

等了会儿,季临渊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宋羡鱼露出不明显的笑容,“恭喜。”

回到家,宋羡鱼没开灯,甩掉高跟鞋把自己摔在客厅的沙发上。

不知过去多久,手机响了。

她没看是谁,闭着眼凭感觉滑下接听键,声音含糊不清:“哪位?”

“季临渊。”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到家了?”

宋羡鱼有些怔忪,愣了会儿才回:“到了,怎么了?”

“早点休息。”季临渊说完就挂断电话。

宋羡鱼握着手机回不过神,等她回神下地去阳台,楼底路灯下空空荡荡。

……

第二天起床眼睛有些肿,宋羡鱼把眼妆上得浓一些。

一天训练刚结束,她先接到萧爱的电话。

“小鱼,我完了,姑姑前些时间给我布置了功课,明天要检查,我还没做啊,你帮帮我……”

宋羡鱼低头看着手里粉色毛绒挂件,“你家里不是给你请了家教老师?”

“我不愿听他们讲课,一点都听不懂。”萧爱是典型不爱学习的富家千金。

“你不知道除了我妈,就我姑姑对我最严厉,我要是交不出功课来,接下来的假期就别想舒坦了。”萧爱在那头卖惨。

宋羡鱼想起萧爱姑姑的样子,笑道:“你姑姑看着不像严厉的人。”

“那只是表面,我一会带功课去找你,今晚就睡你那好不好?”

“只要你家里同意,我没意见。”

得到肇事者那笔赔偿金之后,宋羡鱼没有再做晚上的兼职,回到尊园,萧爱已经抱着书包坐在花坛边等她。

瞧见宋羡鱼,萧爱屁颠颠上前帮她拎超市购物袋,“买了什么好吃的?”

发现都是食材,她撅了嘴,“怎么一点零食没有?”

宋羡鱼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遭,“又圆润了,还吃零食。”

“……”萧爱受打击状。

因为家里来了人,晚饭宋羡鱼做了米饭,照着食谱做了两菜一汤。

卖相不行,吃起来凑合。

萧爱小猫儿似的吃了两小口,然后叫了外卖。

吃完饭洗完澡,两人才做起功课,没一会儿,萧爱就开始开小差。

“我前几日陪表姐去婚纱店,看见一件特别漂亮的婚纱,我都想好了,等我结婚,就穿它。”

宋羡鱼灵巧地转了下手中的笔,“等你搞定你家思源哥哥再说这大话吧。”

萧爱哼道:“总有一天。”

“哎,昨天我去季家找思源哥哥,你猜我看见什么了?”萧爱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道。

宋羡鱼头也不抬,语气更是漫不经心:“什么?”

“季四哥拒绝跟献献姐订婚啊,气得季爷爷脸都绿了,当时献献姐也在那儿,哭着跑出去的。”萧爱颇为感同身受地叹口气,“献献姐好可怜。”

宋羡鱼一个‘7’写到一半停住,心跳砰砰有声,面上却十分镇定,“不应该吧,昨晚我跟我爸去vinci慈善拍卖晚宴,看见他们一块过去,景献献还挽着季临渊的胳膊,瞧着关系挺好的。”

萧爱不以为意:“挽胳膊就叫好啦?他们本是世交,又没有深仇大恨,出席重要场合挽下胳膊正常好吧。”

……

深夜。

宋羡鱼毫无睡意,窗外月光皎洁,在地板上投下横竖有型的窗影,宋羡鱼下床走到阳台,遥望远处的灯火阑珊,耳边是萧爱毫无城府的话。

季临渊既然没打算和景献献订婚,那她昨天恭喜他时,他为什么不反驳一句?

这个答案,宋羡鱼心中有数。

------题外话------

上一章有个地方在题外忘了说,暗红色礼服那贵夫人嘴里的伊雪,是季临渊老子的正室太太,罗伊雪。

那贵夫人那么说,明着是为罗伊雪抱不平,其实也不无嫉妒的成分。

068:按在不该按的地方(一更)

次日上午六点多,萧爱就醒了,翻个身发现身边没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阳台上的宋羡鱼。

她身上还穿着睡裙,被风吹起的发丝和裙摆迎着晨曦轻盈舞动,透着股飘逸空灵的美。

萧爱打着哈气下床走过去,伸着懒腰问:“几点了?”

宋羡鱼从地平线收回目光,声音听着有些遥远,“快七点了吧,早饭煮面条,你吃吗?”

萧爱想到上次吃到的面条,点了点头。

吃面条时,萧爱鼓着腮帮说:“昨晚谢谢你帮我做功课,等回头请你吃饭。”

宋羡鱼:“你也该认真一点。”

提起学习,萧爱就头疼,忙不迭转移话题:“你还要上班对吧,吃完饭你就走吧,碗我帮你刷。”

宋羡鱼:“……”

下午的时候,萧爱打来电话,“过关啦,姑姑还夸了我,说我这次作业做得非常好,都亏了你,等你下班一起逛街啊。”

宋羡鱼正忙着,随口应了句:“再说吧。”

今天教练有点事,提前三个小时下班走了,宋羡鱼本想自己再练会儿,前台说有人找她。

过去一看,就瞅见萧爱古灵精怪的笑脸:“跟堂哥过来这边吃饭,忽然想起你就在这,所以来找你,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你说的这家模特经纪公司……”

说着,萧爱圈住宋羡鱼的手臂,“你现在可以走了吗?堂哥在底下等我们。”

宋羡鱼笑容安静:“你跟你堂哥吃饭,我就不凑热闹了。”

“哎呀走吧,你要是不去,我独自对着堂哥那张万年不变冰块脸肯定要消化不良。”萧爱拉着宋羡鱼就要走。

宋羡鱼挣了挣,无奈道:“好歹等我换件衣服。”

萧爱这才注意到她穿着紧身的训练服,露出不堪一握的腰肢和纤细修长的四肢,马尾辫整齐扎起,清清爽爽,青春靓丽。

等宋羡鱼换好衣服,两人一块下楼。

露天车场最边上停着辆银灰色迈巴赫,车窗紧闭,让人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形。

萧爱直接拉开副驾驶车门,宋羡鱼自然去拉后座车门,一条腿刚抬起,视线触及到季临渊深邃的视线,那条腿又落回地上。

她转头去看萧爱,萧爱却已经坐进车里,还催她:“愣着干什么,快上车啊。”紧接着又听萧爱问:“咦,季四哥什么时候来的?”

随后萧砚略显冷硬的声音响:“刚刚,我们有点事要谈。”

“……”现在反悔不去显得太过刻意,宋羡鱼默了默,弯腰坐进车里。

车门关上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尤为厚重,封闭的空间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他人的气息,车子缓缓启动,宋羡鱼垂眉敛目安静地贴着车门坐着。

一路上,萧爱吱吱喳喳说着话,萧砚偶尔应上一两句,而宋羡鱼旁边的男人一直没有开腔,他坐在略靠中间的位置,宋羡鱼则靠紧一侧,隐隐显出男人的强势。

萧砚与萧爱说完话,想起另一件事:“昨天看见季司晨和元德集团的元长顺一块吃饭,看样子他是瞧上了元德下半年的项目。”

季临渊两腿交叠,说话透着一股子气定神闲:“想和元德合作,他得费点心思。”

“也不难,那元长顺为人好色,使点美人计这事**不离十——”

萧砚话没说完,前面的车忽然停下,他紧急踩了刹车,惯性带着车内四人猛地往前栽,宋羡鱼只觉那一瞬间整个飞出去了,却又在半空被一只胳膊稳稳捞住。

被人抱进怀里,鼻息间闻到那人身上的烟味,宋羡鱼一瞬间心跳隆隆,脸颊连着耳根不可控地热起来,脑袋几乎没法思考,除了惊魂未定,也是因为季临渊搂住她的那只手,恰好按在了不该按的地方。

她感觉到自己撑满了他的手掌,内心知道他并非有意,他也很快放开她收回手,她还是忍不住回忆起那日在他公寓里发生的事。

“抱歉”旁边传来男人磁性好听的嗓音,像是贴着她耳根响,每个字都往她心里钻。

宋羡鱼没有去看季临渊,无处安放的手抱着胳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转头去看车外。

萧爱的抱怨从前面传来:“疼死了!前面那车怎么回事啊?忽然停下来。”说着她回头问宋羡鱼:“小鱼你没事吧?”

宋羡鱼转头看她,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车流很快又顺畅,刚刚那一下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插曲,只是经历了那么一下,有些气氛变得微妙。

迈巴赫七拐八拐在一处巷子外停下来,四人下车,萧爱挽着宋羡鱼的胳膊走在后面,两边是青砖高墙,斑驳了些岁月的痕迹,光线有些暗,萧爱盯着宋羡鱼的耳朵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咋呼起来:“小鱼,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宋羡鱼唇畔噙着笑,坦然道:“可能有点热。”

萧爱没往心里去,拿手往脸上扇了扇风,认同道:“确实很热,大哥,我一会能不能喝冰镇啤酒?”

萧砚回头,冷冷道:“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二婶。”

“……”萧爱吐了吐舌尖,不再提冰镇啤酒的事。

------题外话------

有二更,么么哒

069:我说手感,软吗?(二更)

吃饭的地方隐在巷子里,一进四合院的门,迎面而来古朴的韵味,门口龙飞凤舞着‘喜饭’两个字,很特别的店名。

服务员见着季临渊和萧砚,熟稔地称呼季先生和萧先生,显然两人是这里的常客,待客的餐桌设在院子里,没有包厢,这时正值饭点,几乎满座。

“老板知道你们要来,特意留了位置,这边请。”

四人刚落坐,一位穿着打扮都很朴素的女人抱着只肥肥的狸猫过来,“难得你们来一趟。”说着她看向宋羡鱼,“这位是……”

“我同学,宋羡鱼。”萧爱主动介绍,“小鱼,这位是这家店的老板,闻人喜,你叫喜姐就行。”

宋羡鱼:“喜姐。”

闻人喜微笑:“长得真漂亮。”

宋羡鱼笑了笑,嘴角的弧度似有羞涩,怎么看都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季临渊不动声色看了眼从一出现就安静乖巧的小丫头,和私底下那个举止妩媚勾人的小女人样很难挂上钩,也没了撩拨他时的那股伶牙俐齿劲儿。

“喜姐,让厨子做菜给我多放点辣,我最喜欢吃辣了。”

闻人喜刚要应声‘好’,季临渊先开腔,成熟男人的声音低沉又迷人:“少吃点辣,对胃不好。”

“女孩子是要少吃点辣,不然明天脸上长痘。”闻人喜应和,“你们坐着,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你们的菜,马上就来。”

闻人喜抱着猫离开,萧爱把椅子往宋羡鱼身边挪了挪,凑到她耳边:“季四哥今天有点奇怪,以前和他出来吃饭,我都点辣,从没听他说什么对胃不好的话,今天怎么了?”

宋羡鱼莞尔一笑,小声回:“他也是关心你。”

萧爱打个颤,“怎么感觉被他关心我后背发凉?”

菜很快上桌,果然都是很清淡的吃食,萧爱嘟着嘴吃了一会,忽然捂住肚子,“我去下卫生间。”

宋羡鱼左手边就是季临渊,他和萧砚两人边说话边喝酒,说的都是正事,宋羡鱼听不太懂。

余光扫过去,季临渊的西装脱下来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子被挽起,露出小臂的样子随意闲适,指骨分明的手握着筷子,吃东西的样子有男人的豪气,也有贵族的优雅。

不禁想起在车里就是这只手按了不该按的地方,宋羡鱼有些意乱,恍惚间,眼前一花,待回神,面前多了只白瓷小碟,碟中摆着三文鱼寿司。

新鲜的三文鱼片覆在珍珠米饭上,并没使宋羡鱼胃口大开,捕捉到季临渊撤回去的右手,宋羡鱼抬头看向他,他镇定自若地与萧砚谈论公事,语速温缓沉稳。

搁置一旁的包里忽地传出手机铃声,宋羡鱼取出手机看了下,是个陌生号码。

迟疑片刻,她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才接听:“哪位?”

原来是她前几日上网买的书到了。

“……我不在家,你把东西放在门卫就行……谢谢。”

挂了电话走回座位,萧爱也回来了,一脸菜色,估计这趟卫生间之行不太愉快。

“你还好吧?”宋羡鱼边把手机塞进包里边关心地问。

萧爱趴在桌上,“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肚子疼得厉害,本想吃完饭跟你去逛街,看来是不行了。”

“你身体要紧。”宋羡鱼抬眼瞅向萧砚,“是不是应该带她去医院看看?”

萧砚在萧爱回来时就注意到她脸色极差,到底自家亲堂妹,他自然关心,宋羡鱼话一说完,他就起身拎起西装穿上,“我现在带她去。”

宋羡鱼也起身拿包,一副要跟去的架势,萧爱有气无力道:“对不起啊,不能送你回去了,你一会跟季四哥一块走吧。”

“我陪你去医院。”宋羡鱼不放心。

“我就肚子疼,又不是什么绝症,用不着这么多人去,大哥陪我就好,我看你也没吃几口,多吃点再回去……”

萧砚也说:“程如玉今天值班,不会有问题。”他又跟季临渊说:“一会你送送小爱同学。”

两人走了,桌上就剩季临渊和宋羡鱼。

气氛有些凝滞。

最后季临渊开口打破沉默:“坐吧。”

宋羡鱼坐下后把包搁在原来的位置,耳边传来男人听似关心的话:“不喜欢吃三文鱼?”

“我喜不喜欢,重要吗?”女孩眉眼间的风情缓缓流露,这一刻她似乎又变成那个磨人的小妖精。

季临渊看着她,目光很深,“你要是不喜欢吃,那就换别的。”

宋羡鱼单手托住腮帮,微微歪着头,笑容天真又妩媚,“换成别的,我一定不会喜欢。”

意有所指的话,让男人没了声。

季临渊点上一根烟,随手将打火机丢在桌上。

宋羡鱼一瞬不瞬瞧着他沉静漠然的深刻五官,忽然往他身边凑近一些,声线迷人:“软吗?”

男人看过来,眼神似有疑惑。

宋羡鱼低头看了一眼,笑了笑:“我说手感,软吗?”

夏季穿的少,女孩娇躯前倾,领口耷拉下来,胸前的风光无限旖旎,眼神是成熟女人才会有的开放风韵。

季临渊把没抽完的烟按熄在桌上,“吃饱了就走吧。”

宋羡鱼看着他淡然起身,去收银台结了账,走回来的途中打了通电话。

来接的车还要一会才能到,两人慢慢走在幽静的巷子里,宋羡鱼徐徐停下脚步,抱臂倚着长了青苔的青砖墙,静静注视前面脊背挺直的男人,他的肩背宽厚,穿了西装的模样,给人可靠的稳重感。

季临渊很快察觉身后的脚步声没有跟上来,停下步子转身,对上她灼灼的视线,手指弹了下出了四合院点的那根烟,“怎么不走?”

宋羡鱼放松脖子把脑袋也靠在墙上,笑吟吟地回答:“不想走,就想这么看着你。”

两人的表情神态都没什么变化,气氛却隐隐有了变化,再次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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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啦,么么哒

070:你呀,也太薄情了(一更)

两双眼睛静静对望,一时都无话,暧昧莫名的感觉在眼神之间传递。

季临渊很快从那种难以言明的氛围中抽身,丢掉烟蒂踩灭在锃亮的皮鞋边,他顺势移开视线,“走吧。”

就在这时,巷子口那边走过来一男一女。

“临渊,你也来这吃饭?”那男的和季临渊认识,从兜里掏出烟盒递根烟给季临渊,他的态度看着像对待好友,依稀间却能瞧出对季临渊的迎合。

“正准备走。”季临渊接过烟夹在指间,没有立刻去点。

那男的把视线落向宋羡鱼,“这位就是让你一掷千金赠豪车的景家二小姐吧,幸会幸会,我叫郑凯,五菱集团总经理,跟临渊既是老同学,也是生意伙伴。”

郑凯自报家门,攀交之意明显。

宋羡鱼站直身躯,见对方误会了,想要解释,季临渊先开腔:“她是我亲戚家的侄女。”

“哦,原来是侄女,抱歉抱歉,别往心里去啊。”郑凯打量宋羡鱼两眼,笑容别具意味:“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你有这么漂亮的侄女。”

宋羡鱼娴静一笑。

季临渊不着痕迹转移话题:“上星期听说你负责的开发项目遭遇钉子户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郑凯不免有些话多,宋羡鱼听了一会,兴味索然,在郑凯一句话说完之后适时开口:“叔叔,我到巷子外等你。”

她把‘叔叔’两个字咬得很重,带着点小孩的气性。

季临渊看了她一眼,“去吧。”

女孩背影清瘦倔强,巷间风过,吹起她雪纺裙裙摆,两条笔直的腿泡过牛奶一般。

“你这侄女好像有点不高兴。”都是长袖善舞之人,哪里看不出一个小女孩的情绪。

季临渊点燃郑凯递过来的那根烟,吐出第一口烟雾说:“她就那性子。”

这话多少有点纵容的味道,郑凯拿眼瞅向季临渊,心有诧异:“倒是没看出来你这么有耐心,居然陪个小辈跑这么偏来吃饭,除了你妹妹,还没见过你对谁这么容忍。”

季临渊没接这话。

“林逾静还在vinci当秘书?”郑凯忽然换了个话题。

季临渊没否认。

“当年你坐上现在的位子,要调她去南京当分公司老总,除了想提拔她,也是不想她把大好青春都浪费掉,谁知她手段也厉害,转眼把自己嫁掉,就为了留在你身边,这些年你就没有一点动心?”

季临渊单手插兜,另一手从唇边拿走香烟弹了弹灰,语调从容不迫:“她已为人妇。”

这话没有一点惋惜追悔的意思,满满都是无情的味道,林逾静单身时他尚不心动,更别提她如今已是有夫之妇。

郑凯意识到这点,习惯性想拿手指去点对面的人,手抬到一半又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手后笑了笑:“你呀,也太薄情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那你是真打算娶景家那二小姐?”

季临渊听了郑凯的话,脑海里却浮现刚刚那道纤瘦背影,这次他没正面回答,只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

与季临渊分别,郑凯搂着身边的女人走进喜饭,吃完饭回到车里,他不由得想起季临渊最后说他的那句话,“做生意这么多年,你竟还会听信谣言?”

郑凯转头看身边的女人,“你跟我说季临渊给景献献买豪车的事,真的假的?”

女人白了他一眼,“我表弟就是他们买车的那家4s店销售经理,他亲自接待的他们,还有错?”

郑凯皱起眉,把季临渊的话又回味一遍,很快理清其中的门道,抬手点了点女人的鼻尖:“你们女人啊,就妄图用些小手段套住男人,记住,男人能被你们套住,前提条件是他对你也有兴趣,不然任凭你使尽三十六计万般手段,也是枉然。”

女人咯咯笑着倒进郑凯怀里:“你说的xing趣,是哪个xing?”

郑凯在女人腰上掐了一把,“小**。”

……

再说季临渊,郑凯走后他在原地伫立了一会,手里香烟燃尽,他丢掉烟蒂头重新点了根烟,才边抽边往巷子口走。

残阳斜斜地洒下来,巷子外,王诺已经开车过来,正跟宋羡鱼站在树下凑一块看手机。

宋羡鱼手里拿着款男士手机,柔荑被黑色金属质感的手机壳映衬得白皙纤细,她两根大拇指在手机屏上灵活地操作着,嘴边噙着浅浅的笑,让她本就清丽秀气的五官变得越发生动起来。

王诺站在她后侧方,脑袋低垂,专注地看着手机,情绪很激动,嘴角的笑快要咧到耳根。

黑色添越稳稳地停在路边车位。

季临渊的视线在触及这一幕时变得深刻,放在裤兜里的手捏住了打火机,另一手无意识地点了下烟灰。

他走路声音不大,那两人又过于专注,他到了跟前都没发现。

季临渊的眼神愈加湛黑幽深,开腔的语气淡淡:“看什么,这么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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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不知道为啥,感觉小王同志要遭殃。

关于之前我叔给景献献买车一事,下一章会有更直白的说明。

071:季总年纪大了(二更)修改

冷不丁的低沉男嗓,吓了王诺一跳,他猛地站直身体,整个背僵硬,跟个小学生在课堂上开小差被点名了似的。

瞧见自家老板一惯不苟言笑的面容,尤其对上那双平静深远的眸子,他头皮一紧。

“季总。”王诺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季临渊倒也没计较他上班时间不务正业,视线从宋羡鱼手里的手机屏扫过,瞅见的是王者荣耀游戏界面,继而不动声色转开眼,沉稳开口:“走吧。”

宋羡鱼退出游戏后把手机递还给王诺,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唇边挂着无害的笑:“加个微信,有空一起打排位。”

王诺拿眼看自家老板,难得遇到个游戏操作这么溜的,没准能被带着飞到王者段位。

“加个微信罢了,看他干什么,你老板瞧着也不像是会管下属交友的人。”宋羡鱼笑吟吟,眼睛明亮无辜:“是吧?季总?”

“玩物丧志,游戏这东西消遣可以,但要把握好度。”季临渊站在那儿,无论姿态还是神情都像个反对晚辈玩游戏的严厉长辈,古板又不知变通。

王诺尴尬,老板都说玩物丧志了,他哪敢当着老板的面加好友打排位,低头帮季临渊拉开后车门,不敢吭声。

宋羡鱼见他那副唯老板是瞻好司机样,收起手机的同时视线投向季临渊,笑了笑:“季总年纪大了,不理解我们年轻人的娱乐也无可厚非。”

言罢,她从车后绕到另一侧,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季临渊随手把烟蒂捻灭在车身上,轻轻合上被王诺拉开的后车门,而后两手缓缓放进裤兜,端着老总的架子问:“你明天开始休年假?”

王诺不知道老板为什么忽然提这事,却也老实回答:“是。”

“跟人约好了要穿越罗布泊无人区?”

王诺讶然抬头,“您怎么知道?”

季临渊音量不高,却也足够王诺听清,“把假期往后推一推,这段时间会有点忙。”

“……”王诺有点听不懂。

“一会打车回去。”季临渊并不打算解释,等王诺回过神来,只来得及捕捉到添越的影子。

王诺环顾有些偏的街道,来来往往没有一辆出租,把刚才老板的话回想一遍,他忽然有种祸不单行的错觉,安排好的假期莫名其妙泡汤了,现在还得走一段路才能打到车,好像有哪里不对,仔细想想,又找不出具体出了错。

……

宋羡鱼没想到会是季临渊亲自开车,看着男人上车后熟练地系好安全带,接着启动车子,她往车外看:“怎么是你开?王诺呢?”

季临渊把方向盘打了半圈开上车道,一带而过回:“他有事。”

“可是你喝酒了。”宋羡鱼再开口时看向身边的男人。

季临渊没再说话,嘴唇抿得有些紧,透着股冷然,让深邃的五官更加严峻。

宋羡鱼又回头看了一眼,王诺正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

她也没再说话,靠着椅背看车外黄昏街景。

气氛安静,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尤为清晰。

几十分钟后,尊园的大门映入眼帘,宋羡鱼记着有快递在门卫,开口说了句:“停车。”

添越缓缓靠着车道一边停下,宋羡鱼解开安全带,一面说:“我就在这下,正好去门卫拿快递。”语速顿了一下,她接着说:“谢谢叔叔送我回来。”

这声叔叔喊得尊敬又疏离,说完她推开车门下去,一路小跑进门卫,拿了包裹出来看见他的车还在,她没有做多余的停顿,转身朝小区深处走去。

季临渊在车里坐了一会下车,靠着车门点了根烟慢慢抽着。

太阳已经落山,天空泛着青色,渐行渐远的女孩抱着包裹,穿雪纺裙的背影削瘦,却不减凹凸玲珑的曲线,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人,无不回头对她一看再看。

小区有个花园,傍晚聚集了不少带孩子出来玩的老人,有个小孩忽然拉住宋羡鱼的裙摆,宋羡鱼弯腰摸着小孩的下巴逗了逗,隔了远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她的笑容真诚而美好。

一直到女孩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季临渊才缓缓收回目光,一口烟雾徐徐从他薄唇中溢出,模糊了深刻的五官轮廓。

添越挡住了后面车的路,门卫过来要求挪车。

季临渊随手丢了烟蒂踩灭,黑色添越很快驶离原来的地方,小区门口变得通顺,一切与寻常无异。

……

宋羡鱼回到家后拆了包裹,里面是她挑的几本有关如何掌握男人心理的书,随手翻开一本,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先响了。

又是个陌生号码,京城本地的,宋羡鱼接听电话的同时把快递包装纸塞进垃圾桶,“哪位?”

“是我。”手机里传出的男音很熟悉,不等宋羡鱼想起来是谁,那边已经报出名号:“季司晨,你还记得?”

宋羡鱼有些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那日在高尔夫俱乐部,她并没有和他互换电话。

“只有有心,这并不是难事。”季司晨语带笑意。

“找我有事?”宋羡鱼不想跟他打太极。

“想约你一起打高尔夫,不知道你肯不肯赏光?”

“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都会很忙。”宋羡鱼拒绝。

季司晨似是早有预料,没有太大的失望,“很遗憾,什么时候你有时间,随时可以找我。”

挂了电话,宋羡鱼并没将这通电话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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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真晚了,抱歉

072:你父母京城本地人?(一更)

收了线,宋羡鱼并没将这季司晨的电话放在心上,不过却不小心点开通讯录,瞧见季临渊的号码,她眼神变得恍惚。

慈善晚宴那天,侍者给她准备的那件礼服,她不是没怀疑过是季临渊的吩咐,包括后来他从晚宴出来送她,以及今晚阻止萧爱点辣,她都能感觉到他在关心她。

只是这份关心,似乎与情爱无关。

不知过去多久,宋羡鱼回神后视线扫过茶几上的几本书,忽觉索然,她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伸手把书合上,拿手机给萧爱打电话,那边没什么事,就是有点闹肚子,第二天又活蹦乱跳的,下午三多就到宋羡鱼上班的地方等她下班一起逛街。

宋羡鱼不得不提前离开,两人先吃了饭,然后去市中心商业街。

萧爱就是个购物狂,一圈下来,手里拎满了战利品。

直到坐进商场一楼的甜品店,她还没从那种兴奋的状态下抽身:“一会我们去七楼看看首饰,刚买的衣服怎么能没有首饰来配?”

宋羡鱼喝果汁的动作微顿,“首饰下次再买吧,今天太晚了。”

萧爱看了眼手表,“才八点多啊,我保证快点买,买好了我们就回去。”

宋羡鱼:“……”

二十几分钟后,七楼一家珠宝店,宋羡鱼坐在一旁等萧爱,这时门口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宋羡鱼,眼睛亮了几分。

“那不是小爱的同学?”萧让眉问身边的程玉词。

程玉词顺着她的目光瞅见高脚凳上的人,“可不是。”转眸瞧见正试戴项链的萧爱,笑了笑:“小爱也在。”

萧让眉视线投到宋羡鱼脚下各种纸袋上,然后朝她走过去,“跟小爱来逛街?”

宋羡鱼听见声音转头,瞧见的是一张温婉优雅的面孔,隐隐生出亲近来,奇怪又陌生的感觉。

回以一笑,她礼貌叫人:“萧夫人。”

“跟小爱一样叫我姑姑就行。”萧让眉仔细端详眼前的女孩,秀美的五官嵌在白皙的脸盘上,瘦瘦的尖下巴,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明亮,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总让她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你父母都是京城本地人?”觉得喜欢,萧让眉不免多问了些。

提起父母,宋羡鱼神情有片刻的怔愣,也仅仅是片刻,嘴角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消失,点了点头:“嗯,本地人。”

“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宋羡鱼再次点头:“还有一个姐姐。”

两人聊得投缘,等萧让眉想起来这的目的,已经过去许久,抚了抚额:“瞧我,说好陪玉词选订婚戒指,倒是忘了,对了,下周末你有空吗?不介意的话可以来参加玉词的订婚宴。”

宋羡鱼看了眼和萧爱站一块挑戒指的程玉词,程家的订婚宴,那人没理由缺席。

“很荣幸。”她重新看向萧让眉,唇边缓缓露出动人的笑容。

“太好了。”萧让眉凝视眼前的女孩,不知为什么,精致的小脸怎么也看不够。

最后四人一块离开珠宝店,下楼时乘电梯,程玉词接到一通电话。

“戒指我挑好了……你刚下飞机,回家早点歇着,不用来接我……”说话时,程玉词脸上流露出小女人的幸福。

宋羡鱼看着她的模样,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那个男人。

……

回去的路上,萧爱靠着宋羡鱼的肩打瞌睡,车子经过一家五星酒店,有道熟悉的人影从宋羡鱼眼底滑过去,她忙回头朝那人影张望,酒店门口,季临渊正就着另一人的手点烟,隔了很远都能感受到那股上位者的威严气势。

“停车!”

司机不明白她为什么喊停,不过还是把车靠边缓缓停下。

萧爱被她的声音吵醒,睁眼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我有点事,你自己回去吧。”

“不要我送你啦?”

“不用了。”最后一个字音落地,宋羡鱼已经关上车门。

……

季临渊今晚在酒店参加一场政局,上头新调任了位领导,以季家在京城的地位请人出来吃饭很容易。

除了那位领导,还请了几个生意人和政客作陪,一番逢场作戏之后,季临渊坐进车里准备回季家老宅。

前几日否决了老爷子给他和景献献订婚的提议,这几天季宏图老夫妇轮流电话轰炸,奶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爷爷则是咄咄逼人。

今天下了死命令,让他再晚也得回去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男人坐在后座,闭着眼揉眉心,前面忽然传来邵允的声音:“那不是宋小姐?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街上瞎跑什么?”

季临渊闻言睁开眸子,宽阔的马路左边确实有道高挑纤瘦的身影朝这边跑来,邵允没有立刻启动车子,季临渊看着宋羡鱼在正对酒店大门的路边停下,四下张望了片刻,神情怅然若失。

宋羡鱼气息微喘,她奔跑过程中包掉了,就低头捡的功夫,那人就不见了。

她也不知道跑过来要做什么,那一刻,她只是遵从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题外话------

71章本来说要写我叔送景献献车的事,稿子是修改好了,网站却没法修改,要到明天才行,看我题外,修改好了麻烦大家回去重看一下。

有二更

073:第二次主动献吻(二更)

近十点的京城街头依旧喧嚣,街边灯火通明,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她单手抱臂,却觉得有些清冷。

站了一会,想转身走,酒店门口一辆陌生车牌的白色suv却下来一人。

宋羡鱼看见季临渊深邃的眼睛,他身上的西装敞开,迷人的稳重里透着闲适,宋羡鱼没想到他并没走,而且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愣了许久,直到磁性好听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来,她才回神。

“跑来这做什么?”男人问她。

宋羡鱼眨了眨眼皮,长长的睫毛像单薄的蝶翼扇了扇,“我也不知道。”

指了指胸口,“它叫我来的。”

季临渊视线扫过那处被撑满的衣衫,眼神平静淡然,没有丝毫的下流,很快收回目光,下巴朝车抬了抬:“上车。”

坐进逼仄的空间里,宋羡鱼闻到旁边传来淡淡的酒气,转头问:“你喝酒了?”

季临渊轻嗯了声,没有多说的意思。

邵允这才启动车子,一路上车里无人说话。

宋羡鱼靠着椅背,一直飘忽不定的心在这一刻奇异地安定下来。

昨晚她没睡好,一天的劳累和身边男人给的安全感让她很快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听见邵允疾言厉色的声音:“你先别哭,怎么回事说清楚!”

“好好,我现在回去,你赶紧先打救护车!”说完,电话都等不及挂,也来不及到前面的转弯车道,邵允直接一个急掉头,宋羡鱼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对不起,晓晓忽然又烧又吐,我现在得回去。”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其他,满心满眼都是儿子的安危。

宋羡鱼也猜到是他孩子病了,没说话,季临渊也没说反对话,反而提醒他别太着急,注意安全。

这个时候的季临渊,跟传言里六亲不认的形象大相径庭。

邵允开车到家,楼下已经停了辆救护车,车刚停稳他就匆匆下车跑上楼,很快又随医护人员下来,和妻子跟着救护车去医院。

宋羡鱼瞧见被父母爱重的小男孩,尤其是邵允的老婆哭成了泪人,她忽然有些感触。

同人不同命这话一点不假,有的人一出生就被所有人珍视,有的人一出生就不被期待。

深夜的小区里十分静谧,季临渊下车点了根烟,抽了一会拉开驾驶座车门,探身进来掀开储物格,拿了瓶矿泉水,夹烟的手拧开瓶盖喝了几大口。

这个过程中,宋羡鱼也下车。

季临渊喝了大半瓶,才觉得越来越浓的酒意冲淡了些。

宋羡鱼看着他,觉得他喝水的样子都透着股潇洒的迷人味道,在他拧上瓶盖把剩下的矿泉水放置车顶时,她抱臂倚着车门。

“看得出来,邵助理和他老婆很紧张晓晓。”女孩忽然开口,声音在黑夜里尤为轻柔动听。

季临渊吐出一口白雾,“那是他们儿子,自然紧张。”

宋羡鱼摇摇头,语气有些不赞同:“也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女孩说着垂下头,眉眼流露淡淡的怅然。

“总有些父母是狠心的。”说完,她抬头,明亮的大眼睛里是坚定,“如果我有了孩子,不管生活怎么样,一定好好爱它,把我能给到它的,都给它。”

许是被刚才的一幕刺激到,又或许是身边的男人叫人安心,她不自觉多说了些话。

季临渊看着她,面上不起一丝情绪波动,眼神平静得好似常年不起涟漪的深潭。

他单手插兜,把烧到烟屁股的烟蒂随脚碾灭,拿过车顶的矿泉水又喝了几口,然后把空瓶扔进一旁垃圾桶,对宋羡鱼说:“上车,送你回家。”

话音刚落,宋羡鱼忽然扑进他怀里,因为猝不及防,季临渊被撞得往后退了一小步,不过很快稳住身形,低头瞅向埋在他胸口的小脑袋,手下意识握住她纤细的手臂想拉开。

宋羡鱼两手在他腰后的皮带处交握,察觉到他的动作,她抱得越发紧,低低的声音从他怀里闷闷传出,透着浅浅的哀求:“让我抱会儿,就一会儿。”

这一刻,女孩像只被抛弃的幼猫,脆弱而无助。

胳膊上的力道渐渐消失。

路灯暗黄的光线照下来,在地上投下紧紧交缠的剪影,宋羡鱼的大腿碰到男人冰凉的西裤布料。

一开始她不明白为什么要不顾一切下车跑向他,看见邵允夫妇为孩子担心的一幕,她有些明白了。

被母亲抛弃之后,她便是那随波逐流的浮萍,她渴望着陆。

手机震动声忽然响。

季临渊掏出手机看了眼,是老宅的电话,没要他动手拉,宋羡鱼自觉松开手,并且往后退了一步。

可能是诧异女孩的乖觉,他看了宋羡鱼一眼。

接完电话,他再次让宋羡鱼上车。

宋羡鱼没有顺从听话,走到他跟前如上次在歌剧院,似不经意地拉住他的手,声调缓缓问他:“你当真对我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女孩微微侧头,拿眼尾看人时,眼里蒙上了层迷离诱人的光泽。

这话问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成那种暧昧不明的状态。

宋羡鱼视线缠缠绕绕,不等季临渊回答,她踮起了脚尖,第二次主动送上红唇。

------题外话------

这是两人第二次亲嘴,等下一次,某瑶让大叔主动亲,但是,大叔主动亲的话,就不只是亲一下这么简单了。

074:关系分崩离析(一更)

唇瓣碾到男人的薄唇,许是他刚才喝了矿泉水的缘故,他的嘴唇有股湿凉的感觉。

碰触不过须臾,季临渊没有如上次那样加深这个吻,几乎是在两人的唇碰到一块的瞬间,就握住她的肩头往后一推。

“你虽小,做事前也要想想这件事能不能做,小孩子偶尔犯错可以被原谅,如果一再犯错且不知悔改,只会叫人厌烦。”

季临渊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看向宋羡鱼的眼神带着凉意。

宋羡鱼一颗心往下沉了沉,这种结果显然不在她预料之内。

抬手扶住额头,低头笑了笑掩饰这一刻的难堪,至于之前在公寓的那场**,她一直没提,季临渊也心照不宣选择遗忘,两人的关系隐隐朝着无法修补的方向走,甚至不如原点。

这段时间两人之间暧昧不明的状态因他一句话分崩离析。

“对不起,这段时间多有得罪,以后,我会管束好自己的言行。”

拿开额上的手,宋羡鱼抬头望向男人,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也用一句话结束这段时间自己的行为,同时保全自己最后那点尊严。

女孩天生有股矜持,倒追本就需要莫大的勇气,追求季临渊这样的男人,还需要克服他本人带来的胆怯。

若不是感受到他给的关怀和安全感,宋羡鱼坚持不到今天。

方才他一番话,将她仅剩的一点勇气狠狠击碎。

言罢,她没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因心神恍惚,没注意到旁边驶来一辆轿车,等她听见鸣笛已经来不及给出反应,只看见快要碰到自己的车前灯,下一刻,纤细的手臂被一只手拽住往后一带,眼前一阵旋转,她被人抱着转了个方向。

饶是如此,后视镜仍旧擦到她的后腰,隐隐的钝痛传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挣开包住她的怀抱,低声说了句谢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想走,手腕再次被人握住,身后传来低沉男音:“我开车送你。”

“不用。”宋羡鱼心平气和,唇边淡淡莞尔:“以后我会严格自律,也请季先生不要再做让人误会的事。”

这一晚,宋羡鱼终究没坐季临渊的车回去。

回家后,她摘下手腕那块价值千万的腕表锁进高阁。

之后便是模特经纪公司与尊园两点一线,有时也会走两场不怎么重要的秀。

几天后,萧爱给她送来程玉词订婚宴的请柬,同时还有一件萧让眉准备的素净小礼服。

这天傍晚,两人坐在一家咖啡厅里,萧爱把听来的有关季家的一些八卦说给宋羡鱼听。

“也不知道季四哥那晚跟季爷爷说了什么,把季爷爷气进医院了,好像还挺严重,这几天献献姐一直在医院照顾,没准这次住院能让季四哥妥协,答应了和景家结亲。”

宋羡鱼不想听有关那人的消息,轻飘飘转移话题:“你怎么不去医院照顾?没准等季老先生病好了,你跟季思源能成。”

萧爱听完一愣,“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不说了,我去医院了。”

看着她说风就是雨的背影,宋羡鱼笑了笑。

片刻,笑容缓缓消失,她看向笼在夕阳下的街道景物,似乎想了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这时,有人在她对面坐下,“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宋羡鱼不想跟宋夏萌扯皮,叫来服务员准备买单。

“看你还有心思喝咖啡,是还不知道大伯出事了吧。”

宋羡鱼掏钱包的手一顿,抬眼定定看向宋夏萌:“什么意思?”

宋夏萌语气不掩那股得意和炫耀:“大伯涉嫌商业诈骗,被抓了,以后华泰就是我爸的,虽然被大伯搞得快要破产,不过相信我爸会把公司重新领上正轨……”

宋夏萌后面又说了什么,宋羡鱼没心思去听,打宋子明的电话,那边关机,她想打杨珍的号码,想到杨珍对自己的态度,想必不会愿意跟她多说。

最后电话打到宋子明的助理邱政那里。

华泰是包工头起家,如今主营业务还是建筑方面,上个月和一位合作多年的商友承包了项大工程,这个月工程刚启动,就在三天前,商友卷了发包方预付的工程款和华泰垫付的资金消失,金额高达1。5个亿。

华泰同时还有其他工程项目正在施工,已经没有多余的资金来填补这个窟窿,工程不得不被迫停止,发包方得知消息后,直接以诈骗为由告了华泰。

宋子明作为华泰负责人及承包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自然首当其冲。

宋羡鱼不懂生意上这些事,听邱政说完,只觉事态严重,“邱叔叔,那我爸怎么样才能出来?”

“要么拿出1。5个亿,要么找到罪魁祸首。”这两点都很困难,宋家并非钟鸣鼎食之家,1。5亿算得上一笔巨款,“要么……”

邱政语速微顿,接着道:“元德集团那边能撤诉,至于资金窟窿,等宋总出来再想办法。”

“我想见见我爸。”

“调查期间,除了律师,连我都见不到宋总。”

挂了电话,宋羡鱼满心迷茫。

“你可以去找元德的董事长求情啊。”宋夏萌还没走,宋羡鱼现在的样子叫她愉悦得不行,“我听说元德那位董事长特别会怜香惜玉,你在他面前哭一哭,说不定大伯就出来了。”

宋羡鱼没心思跟她拌嘴,买了单离开。

这晚,宋羡鱼梦见被宋子明带回家发生的一件小事。

刚被生母遗弃,又到了陌生的地方,她本能地害怕,晚上不敢睡觉,宋子明就一直陪着她,给她讲故事,半夜醒来时,发现宋子明就趴在床边,大手还紧紧握着她的小手,她一动,宋子明就醒了,边睁开睡意困顿的眼边对她说:“爸爸在这,爸爸不走……”

第二天,宋羡鱼走进元德集团的大门,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见不着董事长,就坐在大厅里守株待兔。

这一守,就是四天,连董事长的面都没见着。

网上有元德集团董事长的免冠照。

周六,程玉词的订婚宴,宋羡鱼穿上萧让眉送的小礼服,化了淡妆,头发简单编了个侧麻花辫,发尾扎着和礼服同色的花形发圈,清新甜美。

萧爱来接她时,被她狠狠惊艳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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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多人觉得剧情发展慢,我叔不是爱情来了不管不顾的小年轻,而且他心里有自己的顾虑,要抛开顾虑,得有事情来推动。

之前的若即若离,那是给感情升温用的,搞事情,是让他们关系突破用的。

有二更。

075:他们真在一块了?(二更)

订婚宴在郊区的雁栖湖山庄,宋羡鱼到了之后跟萧让眉和准新娘打过招呼,送上给准新娘的礼物,就坐在树荫下。

听说准新郎是**,加之程家和萧家的地位,排场不小,宾客间不乏商界大腕和名流政要。

远处忽然骚动,宋羡鱼察觉后下意识把视线投过去,就看见季临渊与人握手的画面,身份使然,他所在的地方已经成了众人目光所向,一举一动都牵着旁人的心。

这是他们那晚分开后第一次碰见,说彻底放下太绝对,总归心底没多大情绪波动。

一眼之后便转开眼,她低头接起忽然响起来的手机。

电话是王锦艺打来的,他刚刚得知宋子明的事。

“很抱歉,这个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

宋羡鱼看向素雅的鲜花拱门,“你说什么抱歉,我不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找元长顺谈谈,知道希望渺茫,终归要试一试才能死心。”

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几句,宋羡鱼把手机放下。

视线无意扫过季临渊那边,他已经在阴凉处的椅子上坐下,身边围着不少人,他嘴角似有弧度,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客套。

他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岁月和阅历沉淀下来的上位者气质比外貌更吸引人,金钱与地位赋予他们自信,因为有底气,说什么做什么都特别从容迷人。

在季临渊察觉到她的目光之前,她先移开视线。

这时有人朝她走过来,看见季司晨,宋羡鱼缓缓一笑,“季先生。”

……

“那不是小爱的同学?跟季司晨一块来的?”贺际帆喝了口红酒,眯着桃花眼道:“他们真在一块了?”

季临渊抽了口烟,没接话。

“季爷爷身体好点没?”贺际帆收回视线后换了个话题。

季临渊换个坐姿,端起一旁桌上的高脚杯抿了口酒,声调匀缓:“昨天出院了。”

“我听说景家那二丫头一直在医院照顾,她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怎么样,感动没?”

“晚上的饭局叫上博渊。”季临渊说起另一件事。

“你还真打算带我们跟元德合作那个项目?”说到正事,贺际帆正了正脸色:“你是要借此打击季司晨吧。”

季临渊没否认。

贺际帆挺同情季司晨,“他现在一定也很后悔当年去招惹你,要不然你也不会回季家把他逼至此。”

十七年前,季临渊亲妹被当年风头正盛的海昌集团太子爷害死,季司晨为了得到海昌集团的支持,帮海昌的李氏父子掩盖真相。

外人都以为季临渊对付季司晨是家族内斗、对付海昌是因为一块地皮,殊不知其中夹着一段恩怨。

思及往事,季临渊眼神黑沉,起身走向旁边时掏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

“你也别太急,我认识元德集团董事长,或许可以帮你说说情。”宋子明的事在商圈不是什么秘密,季司晨知道并不奇怪。

宋羡鱼没有急着拒绝他递过来的橄榄枝,“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季司晨温柔一笑,“说句话的事,没什么麻烦,正好今晚跟他有饭局。”

顿了一顿,他玩笑般地道:“不过,成不成我不敢打包票,或许元董会觉得不够诚意。”说着他注视着宋羡鱼,眼底不动声色划过一抹算计,转而又被温柔斯文的光泽取代,“如果你能亲自向他说情,不仅显出诚意,或许也能事半功倍。”

宋羡鱼沉默两三秒,抬头浅浅一笑:“谢谢。”

季司晨嘴角笑容加深,“举手之劳。”

忽然有手机振动传来,季司晨掏出裤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我接个电话。”

宋羡鱼点点头。

电话是秘书打来的,季司晨听完对方的话,脸色微变,下意识去看坐在另一边的季临渊。

已经拟定好合同的项目,合作方忽然毁约。

季临渊坐姿闲适,气定神闲地与旁边人交谈,那股稳若泰山的气度,越发衬出季司晨此时的狼狈。

季司晨回头看了眼安静独处的宋羡鱼,眼底闪过阴鸷。

与她说了一声,又与订婚宴的主家打过招呼,季司晨匆匆离开。

……

订婚宴结束已经下午三点多,宋羡鱼回去换下礼服,五点四十三分到达季司晨发来的酒店地址。

跟服务员到达某扇包厢门前,厚重的门甫一推开,扑鼻而来的烟味呛得宋羡鱼喉咙发痒。

直径三米的大圆桌,围坐了不少人,主位及两边的位子还空着。

“这位就是我刚才提起宋羡鱼,宋子明小女儿。”季司晨向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介绍宋羡鱼。

中年男人当面看与网上的免冠照大有不同,依稀也能辨认出此人就是元长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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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成了供人取乐的那一个(一更)

“元董,很荣幸见到您。”宋羡鱼伸出素白小手,与元长顺轻握一下。

对方笑得和蔼,和她握手时却没起身,无形中把董事长的架子端起来。

“别站着,坐。”

元长顺这句说完,原本坐他左侧的男士起身让出位子。

宋羡鱼视线不动神色扫过圆桌,除了空出来的主位,元长顺所坐的位置最为尊贵,其他人说话也对他分外客气,想到网上了解到的元德集团,在京城地产界排行第二,仅逊色于vinci。

华泰当初能和元德合作,也是宋子明费劲了心思得来的机会。

宋羡鱼的身份显然不够资格坐在元长顺旁边,她没立刻坐下,拿眼去看季司晨。

季司晨笑了笑:“你不是有话要跟元董说?,坐下说吧。”

“哦?”元长顺的视线饶有兴致地落在宋羡鱼漂亮的脸蛋上,“不知道宋小姐要跟我说什么?”

说话时,他的目光悄无声息往下扫了扫,眼里的笑意越深,搭在桌上的右手食指轻抚杯沿,像是无聊下的小动作,又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至于他是不是真不知道宋羡鱼要跟他说什么,宋羡鱼是不信的。

其他交谈的人纷纷停下谈话看过来,那样的眼神叫宋羡鱼很不自在。

生意桌上最需要的就是逢场作戏的乐子,一来活跃气氛,二来也是这些有钱男人的通病。

“我父亲……”

宋羡鱼没坐空出来的椅子,压下心头的不舒服想说明来意,刚开口,包厢门再次被推开,门外进来三个人。

看见走在最前头的男人,她喉咙一梗。

“季总,景总,贺总,你们可算来了。”之前还端足派头的元长顺,此时已经带头起身迎接进门的那三人。

替他人也纷纷起身恭迎,恭维话不绝于耳,包厢里顿时热闹非凡。

宋羡鱼杵在原地,一时没法反应。

季临渊一进来就看见站在元长顺后侧方的宋羡鱼,眸光微深,一番客套的寒暄之后,众人落了座。

贺际帆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到萧爱的同学,勾唇笑了笑,眼神玩味地在宋羡鱼、季司晨和元长顺之间转了一圈,有些事情了然于胸。

季司晨盯元德后半年的项目盯得紧,这元长顺表面人五人六,内里就是一老色鬼。

萧爱这同学够傻。

“元董好福气,出来吃个饭还有美女作陪。”贺际帆端起酒杯隔空朝元长顺一举。

元长顺忙拿起面前的酒杯回敬,然后一口喝光,姿态放得很低:“贺总说笑了,她是一位商友的女儿,今儿来找我说点事。”

“对了,你找我要说什么?”元长顺以为贺际帆对宋羡鱼有兴趣,把焦点引到她身上。

元长顺的座位和季临渊之间就隔了个景博渊,宋羡鱼站在元长顺后面,实在没法忽视那人的存在。

季临渊坐姿随意地靠着主位椅背,修长的指间夹着根烟,也正是那股漫不经心的闲散,更衬托出那股不可动摇的绝对权威。

一桌子都是混惯生意场的老油条,宋羡鱼像极了待宰的那条鱼。

还是条美人鱼。

宋羡鱼双手紧紧握住小挎包的带子,即便内心局促不安,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我是为我父亲的事来的,希望元董能撤回诉讼,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如今失去自由,什么都做不了,到最后受损失的还是元德,您说是不是?”

见事情好像跟自己假想的不一样,贺际帆开口:“诉讼?”

旁边有人解释:“她是华泰国际宋子明的小女儿。”

话音落,季临渊的视线投过来,说话的人也是人精,自然看出他眼里询问的意思,跟着把华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阐述一遍。

贺际帆听完了然地‘哦’了一声,侧头跟季临渊小声说:“你这些天不在国内,不知道也正常。”顿了下,他接着说:“没想到小爱这同学居然是宋子明的女儿,为了老子,她这回算是羊入虎口了,估计连骨头都不带剩的。”

季临渊那晚和宋羡鱼分开之后就出差出了国,要不是今天程玉词订婚,他可能还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这边说话的工夫,那边元长顺也说话了,“诉讼华泰我们公司也是走了程序,案子也立了,不是我说撤诉就能撤诉……”

宋羡鱼心往下沉。

“不过……”元长顺说了个转折词,笑眯眯地看向宋羡鱼,“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商人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宋羡鱼瞅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先给季总、景总、贺总倒杯酒。”

闻言,宋羡鱼下意识去看季临渊,季临渊也正看着这边,只是那平静泰然的眼神,让他像个局外看客,好似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宋羡鱼在时光倾城上了一个来月的班,对这些生意人在酒桌上的那一套多少了解,此情此景,很显然她成了供人取乐的那一个。

------题外话------

今天卡文,不知道这一段怎么写才好,更新晚了,所以今天三更,多出来的算是弥补

077:找他不如找季总(二更)

包厢气氛因为元长顺的话而推向一个**,有人抚掌而笑:“不仅要倒酒,还要跟贺总喝一个。”

季临渊和景博渊为人正派,不喜欢酒桌上那些乐子,倒是贺际帆花名在外。

“喝也要喝出点花样才好,我那天在牡丹花下学了个新的喝酒法子,宋小姐把酒含在嘴里,然后喂给贺总,这美酒跟美女的津液混在一起,别提多**。”又一人说。

众人轰然一笑。

贺际帆不算什么好人,宋羡鱼虽说是萧爱同学,见面的次数也就那么几次,关系更说不上好,见她被刁难,嘴里叼着烟坐在一旁稳稳看戏。

宋羡鱼脸色发白,来前她做好了被无视或者拒绝的准备,倒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

看出她的为难,元长顺视线投过来的同时,伸手握住她细白手腕往身边拉了拉,而后似不经意地搂住她的纤腰,“看你挺年轻,还是学生?”

不等宋羡鱼回答,他再次说话,“学过‘等价交换’这个词?你要想从对方身上得到某样东西,就必须用另一件价值相同的东西去交换,这个世上没有白得的午餐。”

似乎是没了和宋羡鱼玩猫捉老鼠的耐心,元长顺不管语言还是动作都很直白:“宋小姐打算用什么来换元德撤诉?”

说这句话时,他的手轻轻摩挲宋羡鱼触感削瘦的腰侧。

宋羡鱼浑身紧绷,碍于有求于人,她没有愤怒甩开腰上的咸猪手,轻笑着一扭腰肢,不着痕迹避开元长顺的手,而后欠身去拿转盘上一瓶开了木塞的红酒。

边走向主位边说:“元董的意思我懂。”

话音落,她在季临渊身后站定,她穿着无袖的雪纺衬衫,瓷白的手臂伸过去端起他面前的高脚杯。

季临渊两腿交叠,轻转烟身在烟灰缸边缘磕了磕,视线里女孩的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干净,晶莹漂亮。

酒液倒进玻璃杯的哗啦啦声尤为清脆,而后摇曳着暗红色酒液的高脚杯落在他面前,跟随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少女体香。

侧头,视线扫过女孩含笑的面容,女孩轻轻回视,眼神陌生疏离,笑容虚假客套:“季总请。”

等她依次给贺际帆和景博渊也倒了酒,又有人提出那个新式喂酒法。

宋羡鱼从旁边拿了干净的高脚杯给自己倒上,玩笑般地道:“元董说了,要想从一个人那儿得到某样东西,就必须拿另一样东西来换,你们都是公司老板,位高权重,想看我跟贺总尝试这么新式的喝酒方法,总该大方一些,给我点好处?”

“本以为是只听话家猫,没想到是只牙尖爪利的小野猫。”旁边人笑问:“宋小姐想要什么?”

宋羡鱼缓缓笑了笑:“要是元董能答应撤诉,这酒倒也喝得值了。”

众人视线看向元长顺。

元长顺抽着烟,眼神晦涩不明,本想试试这小丫头是不是块好吃的肉,没想到反被她将了一军,他要是答应了,自己不就是竹篮打水?

要是不答应,看贺际帆兴致颇浓的样子,贺氏集团他可得罪不起。

再漂亮也就一个女人,哪里有生意来得重要。

几番思量,元长顺正要开口应承下来,一直没说话的季临渊忽地起身,端起面前那杯红酒,“来的路上有些堵车,让诸位久等,实在抱歉,我自罚三杯。”

言罢,他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倾斜空杯朝众人示意,酒桌常见的动作他做起来有股别样的潇洒魅力。

其他人见状纷纷端酒杯站起来,连声道不敢,跟着饮尽杯子里的酒。

季临渊真的连喝三杯,其他人也跟着连喝了三杯,除了季司晨以及贺际帆和景博渊。

喝完酒,季临渊紧接着说起正事,酒桌的气氛瞬间变得端肃,没有人再提让宋羡鱼与贺际帆喝那杯酒。

她好像被人遗忘了,如同一团空气站在那儿,但她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有股重获新生的庆幸。

过了没一分钟,邵允叩门进来,把一份文件递给季临渊,走的时候顺势把宋羡鱼带出包厢。

“你是为你父亲的事来找元长顺的?”包厢外,邵允问。

宋羡鱼没否认。

“不给点甜头,你以为元长顺会帮你?”邵允道:“他就是个色鬼,找他还不如找季总……”

“晓晓好了吧?”宋羡鱼轻轻打断他。

邵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唇边出现笑容:“好了,就是白天吃多了冰激凌,导致肠胃炎。”

宋羡鱼笑笑:“那我回去了,再见。”

邵允看了眼手表,“这边还要一会才能结束,我送你回去。”

宋羡鱼:“不麻烦你了,我打个车就行。”

从酒店出来,宋羡鱼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掏手机拨出邱政的号码。

那边过了会儿才接听。

“邱叔叔,我爸爸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听对方叹了口气,宋羡鱼已经知道了答案。

收了线,她在台阶上坐下,抱着腿弯腰将脸埋进双膝,背影疲惫又迷茫。

元长顺拉她手腕时,她看见了他手背上长出的皱纹和老年斑,那一刻她只觉得恶心,没有丝毫被异性碰触的羞涩或是脸红心跳。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宋羡鱼愣了好长时间才掏出手机,是季司晨打来的,她没接,把手机又放回去。

耳边响起邵允的声音,找元长顺不如找季临渊。

可那晚季临渊义正言辞的训斥犹在耳畔……

------题外话------

有三更,今天实在卡文

078:开门(三更)

在台阶上不知坐了多久,宋羡鱼起身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晚饭还没吃,这会儿有点饿了,想到家里的冰箱已经被吃空,她拿出手机上网订了份外卖。

填好地址付了款,宋羡鱼闭着眼假寐。

手机铃响时,出租车已经停在尊园大门外。

宋羡鱼先付了钱下车,才伸手进包里拿响个不停的手机。

是那通十多天前被她删除的号码。

杵在原地盯着号码看了一会儿,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想,她最终选择不接。

一连响了三次,宋羡鱼把那串号码放进黑名单。

……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冰冷的机械音传进季临渊耳朵里,他眸色沉了沉。

“你没事吧?”邵允开着车,两眼快速看了下后视镜。

正好捕捉到后座的男人把手机丢在一旁的一幕。

“怎么喝这么多酒?也亏得你酒量好,一桌子都喝趴了,就你还清醒着。”前面红灯,邵允刹了车,递给后面人一瓶矿泉水,想到什么,笑道:“元长顺和刘立志路都走不了,够他们难受两天。”

邵允一直等在外面,如果他在包厢里,就会知道那个刘立志,是撺掇宋羡鱼用嘴喂贺际帆喝酒的人。

季临渊喝了不少,虽没醉,也不好受。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开腔问:“她是自己回去的?”

邵允愣了一阵才明白他说的是谁,“嗯,我说送她,她没让。”顿了一下,他想起什么,“宋子明的事你管不管?那元长顺可不是什么好鸟,宋小姐在他手里讨不了好。”

“她已经二十岁,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心里应该有数。”季临渊口气严厉,一如对孩子严格的家长。

邵允被他有些冲的语气弄得一怔,但还是说出自己真实想法:“二十岁也还年轻,她父亲身陷囹圄,又有季司晨在一旁煽风点火,保不齐她一时冲动,做了什么后悔终身的选择……”

都是聪明人,今晚在包厢看见季司晨,邵允就把事情的大概琢磨了出来。

季临渊喝了几口矿泉水,拿起手机又拨了一遍之前拨过的号码,里面传出的仍旧是:“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

宋羡鱼洗完澡,等外卖的时间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凉好最后一条裤子,门铃响了。

她点的是扬州炒饭,谢过外卖小哥,宋羡鱼带上门把打包盒放在餐桌,然后拿起吹风机起了头发。

呼呼的风声里,她不免想到大门口接到的季临渊电话。

门铃再次响时,她已经举着吹风机愣了很长时间,头发还湿哒哒的,回过神放下吹风机,起身走到门边,没有急着开门,先问了句:“哪位?”

话音落地,她一只眼睛看向猫眼。

看清门外的是谁,她愣住了,那一瞬间,有种心脏停跳的错觉。

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传进耳蜗:“季临渊。”

宋羡鱼回头看了眼挂钟,已经快十二点。

压了压一瞬间波涛汹涌的情绪,她努力做到平静说话:“你怎么知道我家门牌号?”

问完才觉得这话问得多余,他多次送她回家,有一次她还从窗户口跟他说话,要知道她住几号门并不难。

“这么晚了,有事吗?”宋羡鱼换了个问题。

“开门。”门外男人的声音冷静,隐隐透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宋羡鱼沉默良久,久到她以为外面的人应该走了,再次凑近猫眼,两块小小的透镜将那人的身影浓缩在宋羡鱼眼底,男人单手插兜,另一手夹着燃了一半的烟,放松随意的表情,好像他站的地方是自家客厅,而不是一个独居女孩的家门口。

似有所感,他抬眼看过来,湛黑深邃的目光好似透过那扇门望进了她心底。

宋羡鱼心跳陡然加快,当门铃再次响,她开了门。

淡淡的烟味扑鼻而来,季临渊瞅见亭亭玉立的女孩,垂着的手弹了下烟灰。

宋羡鱼嘴角噙着笑容,“家里没有男士拖鞋,直接进来吧。”

等男人跨进来,她反手合上门,随着‘嘭’一声,不算小的公寓变得逼仄狭小起来。

有些东西,在这一刻变得不同。

房间装修风格偏老气,没有一点年轻人的鲜亮,除了随意搁在沙发上的粉红色吹风机。

开放式餐厅的餐桌上放着没打开的外卖,季临渊收回视线看向女孩:“还没吃饭?”

宋羡鱼轻嗯了一声,把沙发上随手乱放的吹风机收起来,右手示意了下沙发一角,“请坐。”

然后去餐厅倒茶。

女孩穿着丝质吊带睡裙,淡淡的玫红色,衬得肌肤雪白如玉,参差不齐的裙摆下的双腿细长,潮湿的长发微卷垂肩,性感的锁骨和优美骨感的双肩在发间若隐若现。

看得出来她没穿内衣,走动时那一处有所波动,无奈女孩像是毫无所查,这种不经意的诱惑,在静谧的深夜被无形放大。

“请喝茶。”宋羡鱼弯腰把直筒玻璃茶杯搁在男人面前,领口的沟有点深。

在季临渊对面坐下,她微微笑,客套疏离,好像他只是来到这个房间的寻常客人,“不知道季先生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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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来了,晚了点,只能说声抱歉。

原本设想的剧情不是这样的,前两天看了些评论,不自觉就被读者左右了想法,想加快剧情发展,今天坐在电脑前好半响都没法动笔,我在想,以后是不是要避免去看评论区了,我实在是容易被读者影响……

079:你凭什么管我?(一更)

在季临渊对面坐下,她微微笑,客套疏离,好像他只是来到这个房间的寻常客人,“不知道季先生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季临渊把视线落在女孩素颜朝天的脸上,洗完澡不久的缘故,她脸颊晕着浅浅的粉,没有涂任何护肤品,皮肤依旧好到没有一丝瑕疵,宛如一块上等羊脂玉。

乌黑的细眉和眼瞳,以及嫣红的唇瓣,是这张脸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发梢有水滴下来,胸前丝质布料上的湿痕慢慢扩开,显出圆润的弧度。

指间香烟燃尽,季临渊放下交叠的腿,身躯前倾想要把烟蒂熄灭在茶几上,看出他的意图,宋羡鱼说了声:“等等。”

然后跑去厨房拿碗接了小半碗水。

“没有烟灰缸,用这个。”

宋羡鱼换了个角度,弯腰放碗时长发垂下,扫过季临渊的手背,淡淡的湿凉很快过去,好似那一瞬间的感觉只是假象。

重新落座,宋羡鱼又问了一遍:“季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今晚的场合,不是你该去的,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烟蒂头按进水里的时候,季临渊开腔,语气依旧强势。

宋羡鱼眼底浮现片刻的疑惑,继而清明,唇边露出浅浅的弧度,“深夜到访,季先生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我记住了,如果没其他事,季先生请回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传出去有损您的名誉。”

嘴里说着记住的话,表情却很敷衍。

季临渊看着她脸上明显的应付,湛黑的视线深沉,“你父亲的事我会处理。”

宋羡鱼没有多大的意外,房间温度高,风扇作用不大,她俯身抽开茶几底下的抽屉,翻出遥控器打开空调。

叮叮几声响后,空调呼呼吹出冷风。

“元董有句话说得很对,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午餐。”放下遥控器,她回头定定望向男人,“暑假这不到两个月时间,承蒙照顾,我欠您很多,不想再欠更多,所以您的好意我只能心领。”

这番话说完,宋羡鱼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

屏幕亮起,‘季司晨’三个字显现在屏幕上,宋羡鱼拿过手机起身,莞尔一笑:“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房间安静,她站在落地窗前接起电话,明亮的灯光将玻璃照得像面镜子,清楚地映出沙发上的男人。

他在安静地看着她,眼神深刻。

宋羡鱼淡然开口:“季先……季大哥。”

“……我怎么会怪你……谢谢,我听你的安排,明天见……”

结束通话,宋羡鱼抬眸瞧见玻璃照出的季临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眼神深黑得似要滴出墨汁。

转身,她心跳有些不稳。

“你还要去见元长顺?”男人声音过于低沉,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宋羡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肩背贴上冰凉的玻璃,“我总不能一直都靠不相干的人,适时也该自己尝试着解决问题。”

季临渊两手抄裤袋,目光沉静深远:“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虽然这是事实,仍然有些无情。

宋羡鱼压下心底的退缩,不服输地与他对视,“我自然比不上季先生神通广大,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我这个人还是能拿得出手,看得出来元董对我很有兴趣,我相信明天的见面会有所收获。”

下一秒,宋羡鱼只觉后腰被一条有力的胳膊揽住,来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人已经被季临渊实实在在抱进怀里,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中,宋羡鱼从那双过近的黑眸中看见自己惊慌失措的剪影。

男人带腕表的那只手搂住她的肩背,金属质表带贴在她肩胛骨上,触感微凉。

反应过来之后,她开始挣扎。

季临渊的双臂越发收紧,两具身躯顿时紧密贴合,不留一丝缝隙。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男人语气严厉。

“我当然知道。”宋羡鱼两手推他。

季临渊拿右手握住女孩两只手腕,带着她往后退一步,将人压在她宽大的玻璃上,同时将她的双手按在她头顶。

宋羡鱼瞬间处在任人宰割的下风,姿势暧昧。

感受到男人压着他的身体坚硬,宋羡鱼忍不住红了脸,心跳越发剧烈。

“放开我。”挣扎也更加剧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季临渊又问了一遍,男人和女人在力量上很难做到均衡,他毫不费力就控制住了宋羡鱼。

这时候宋羡鱼忽然安静下来,拿眼尾扫向面前的男人,因为挣扎而凌乱的头发透着迷情,唇边笑容加深,眼角眉梢都氤氲着成熟女人的味道,她凑近季临渊耳边,一字一句,呵气如兰:“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话音未落,她的唇被封住。

男人的唇重重碾压在娇嫩的唇瓣上,说是亲吻,更像是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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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今天还是三更

080:怕我不负责?(二更)

唇齿相贴,男人故意用力,宋羡鱼吃痛,忍不住低低闷哼,那一声从喉咙里响开,像催化剂,让某些**膨胀。

理智却也因为这声嘤咛而重新占据主导,季临渊回神后松开宋羡鱼。

两人唇瓣刚刚分离,宋羡鱼获得自由的双臂勾住男人的脖子,用力缠住,四片嘴唇再次相触,宋羡鱼笨拙地含住男人的薄唇,青涩"yun xi"。

身体紧紧贴着男人的胸膛,没了那层薄薄海绵的阻挠,是另一番感受。

当她试图撬开男人的牙齿,季临渊再次把她压在落地窗上。

舌头交缠,宋羡鱼努力回应,嘴里是男人的唾液,带着浓浓的酒气和烟草味,不觉得难受,只有越来越响的心跳。

多天前季临渊那番义正言辞的训斥在此时不攻自破。

很快,她的小腹被异物抵住,即便未经人事,她也知道那是什么。

这一刻,宋羡鱼心底爬上忐忑和不安,隐隐夹带着些害怕,退怯不过须臾,她把抵着她的男人缠得越发紧。

季临渊带着她倒在沙发上,这次没有忽然响起的门铃打扰,有些事变得不可控,却也顺理成章。

呼吸渐渐急促,身体跟着热起来,脸颊泛起潮红,落在脖子里的吻有些痒,宋羡鱼忍不住想躲,又忍不住想去迎合,那种矛盾的感觉犹如挠在心尖上的猫爪子,最后化成声声喘息。

男人粗粝的手掌顺着纤细的腰肢一寸一寸往上抚,隔着那层极薄的丝质布料,耳边忽地传来沙哑嗓音:“以前也穿这样给别人开门?”

宋羡鱼微微睁开眼,睫毛间溢出朦胧的迷情,想到他这段时间的反反复复,她笑了,缓缓吐气,声音娇软:“有当如何?没有又当如何?”

话音一落,她痛呼一声。

却更像难耐的愉悦。

季临渊俯身低头,牙齿坚硬,舌尖湿滑柔软。

终归是头一次,真正要见真章,宋羡鱼反倒怕了,身体变得紧绷,微微颤抖起来。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季临渊停下所有动作,开腔的声音更加沙哑,深黑的眸子透着某些隐忍。

宋羡鱼捧着季临渊的脸,瞌上卷长的睫毛细细舔吻他的唇。

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觉得要是不做点什么,她和这个男人的关系可能永远都会是‘没关系’。

胀痛过去后,宋羡鱼心底隐隐生出计谋得逞的畅快。

原本简单的关系,在这一刻变得说不清也道不明。

对上季临渊仍然冷静的眼神,她缓缓笑了一笑:“你不是说,我还小,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那请问这位先生,您现在是在做什么?”

她的得意没能维持多久,很快消散在断魂蚀骨的感受里。

……

结束时是在床上。

宋羡鱼把自己缩进空调被里,感受到那处的酸疼,脑子一团乱。

用身体把自己和男人拴在一起,是女人所能用的最下下策的招数,也许她做了个错误的抉择。

卧室开了空调,冷风不停地吹出来,宋羡鱼背对着季临渊,身后传来打火机的响动,紧接着是氤氲开的烟草味。

忽然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篇帖子,《男人事后为什么抽烟?》,有人说是性、爱带给了男人烦恼,有人说只是习惯问题。

不知道季临渊属于哪一种。

忽地,有粗粝的触感从她后颈滑过,然后她感觉到粘黏在脖子里的头发被人拨到一边。

季临渊靠在床头,两腿随意交叠着,深邃的眸光穿透迷蒙白雾落在女孩雪白的半截背上,女孩睡相安静,和之前亮出利爪和尖牙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的激将法其实拙劣得可以,偏偏,他就吃了她这套,把自己跌进来。

这一晚,季临渊抽了大半宿的烟。

宋羡鱼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天蒙蒙亮时醒来,睁开眼便看见男人肌肉结实的小臂,昨夜的激情画面跟着跃入脑海。

拥着被子坐起身,凌乱的头发散在双肩,发质乌黑亮泽,衬得肌肤雪白晶莹。

视线扫到床头柜上堆积成山的烟蒂烟灰,宋羡鱼有种被重物压在心上的感觉。

“一直没睡么?”

季临渊轻嗯了一声,嗓子因为抽多了烟而异常沙哑,却更加性感好听。

看来昨晚那场**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烦恼,这个认知实在不是什么叫人高兴的事,宋羡鱼裹着被子下床,打开落地窗散散烟味。

微凉的空气迎面而来,她眺望远处青灰色的天际,微愣了神。

回头发现季临渊正定定地注视着她,她露出浅浅的笑,“您放心,昨晚就当是谢谢您这两个月来给我的关照,我不会借此缠着你负责,所以……”

宋羡鱼看向那堆烟头,“您不用这么心烦。”

季临渊看着她,不语。

宋羡鱼去客厅找到睡衣穿上,然后倒了杯茶。

“喝点水,抽这么多烟嗓子一定很干。”说这话时,她瞧着像个贤惠的妻子。

季临渊接杯子时顺便握住她的手,稍微用点力就将她拉进怀里,宋羡鱼被抱了满怀,还没回过味来,带着烟味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细细摩挲,沙哑的男嗓响:“怕我不负责?”

宋羡鱼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一瞬间心跳隆隆,却也不敢去深究,眼睛看向别处,语气透着小孩的倔强:“不过睡了一觉,我有什么好怕的。”

话说完,季临渊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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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更,会有点晚。

猜猜我叔会不会负责?

081:季临渊的转变(三更)

这次的吻和以往都不同,细腻、温柔,总感觉吻自己的男人发生了某些变化,细细琢磨又不知道变化在哪里。

很快,宋羡鱼渐渐化成一滩春水,任人搓圆捏扁。

季临渊抱起她压在床上,棕榈床发出轻微一声响。

这次没有疼痛的煎熬,宋羡鱼伏在枕头上,难忍时咬住了枕头,把所有声音都堵在嗓子里,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低低发出了嘤咛。

如同上次,季临渊采取了保护措施。

有些精疲力竭,宋羡鱼很想就这么睡过去,躺了一会儿,起身忍着身体的不适去卫生间洗澡,温度适中的水冲刷在娇躯上,她低头望见满身的吻痕,忍不住红了脸的同时,心底也生出迷茫。

外面响起男人接电话的声音,听到那句:“我马上过去。”宋羡鱼心底那股不确定加倍。

洗完澡出来,季临渊已经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正站在茶几那边戴腕表。

经历昨夜那场,他的衣服依旧板正挺括,分寸不乱一如他本人。

“现在要走吗?”宋羡鱼一开口就问了句多余的话,顿了一顿,她说:“我给你做早餐,吃完再走吧。”

说着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她忘了冰箱早就空了,昨晚到现在她都没吃东西,那份扬州炒饭还好好地在餐桌上。

合上冰箱,宋羡鱼笑得尴尬,“您还是回去吃吧。”

季临渊看着她,“今天上班?”

宋羡鱼心不在焉点点头,“请了好几天假,今天要过去。”

“如果觉得累,可以再请一天假。”季临渊穿好皮鞋,捞起沙发上的西装准备走人,“你昨晚没睡好。”

这话听着没什么,结合昨晚情景,却叫人脸红心跳,宋羡鱼撇开眼不看他,“您不是有事,快走吧。”

季临渊抬手把她耳边翘起来的一撮头发刮到耳后,声调谆谆教诲:“过几天就开学了,工作的事放一放,目前还是学业要紧。”

男人突然主动亲近,宋羡鱼反倒有些不习惯。

“我知道了。”随口应了一声,她再次撵人:“您快走吧。”

把人送到门口,季临渊没急着跨出门槛,低头俯视双颊微红的小丫头,“以前也不见你对我这么客气,怎么现在反倒恭恭敬敬?”

宋羡鱼觉得季临渊今天的话有点多,还奇怪。

“哪有。”微微一笑,露出嘴角浅浅的梨涡,她说:“我对您一直很尊敬。”

季临渊也不与她争辩,态度耐心,像和蔼的长辈包容小辈那般,“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他转身。

宋羡鱼心底空落落地难受,没忍住开了口:“我们……”可有些话终究没问出口,话到嘴边又变成:“您开车慢点,再见。”

嘭!

门在季临渊眼前关上,他盯着门板看了会儿,薄唇微微一勾,不是那种应酬时客套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连眼眸中都染了浅浅的笑意。

虽然转瞬即逝。

等电梯的空当,他给洪姨拨了个号码,吩咐了几句话。

挂掉电话时恰巧电梯在这一层打开,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其中有年轻的女性,瞧见季临渊,眼神不由得追随在他身上。

她许是单身,出了电梯后尾随在季临渊身后,瞧见季临渊拿车钥匙开了辆白色路虎,她快步上前,“冒昧打扰一下,我有点急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开车送我一下?”

她长得漂亮,打扮入时,搭个讪的自信还是有的。

谁知——

那位看着稳重绅士的男人淡淡地瞅了她一眼,像是没听见她的款款请求,一句话都没说,直接上车扬长而去。

这么直白的无视,比开口拒绝更叫人难堪。

……

宋羡鱼靠着门板听外面的脚步声远走,心神放松下来后发现自己头重脚轻,显然是纵欲过度的后遗症,给柳沁雨打电话请了半天假。

掀开空调被准备补眠,却被浅蓝色床单上一抹暗红色吸引了视线,想到昨晚那人进来时的那阵撕裂痛,还有他当时紧紧盯着她的那眼神,沉着冷静中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忍着疲惫把床单扯下来,在盥洗台搓干净那抹暗红和几处粘湿的痕迹,然后塞进洗衣机。

取出干净床单重新铺上,宋羡鱼倒头睡下。

昏昏沉沉之际,接到季司晨的电话。

“晚上的饭局别忘了,这次我单独约了元董,你一定要把握机会……”

宋羡鱼声音含糊不清,“对不起,我不会去见他了。”

说完直接挂了。

季司晨再打电话来,宋羡鱼把手机调成静音。

迷迷糊糊刚要再次入睡,门铃又响。

宋羡鱼躺了好一会儿才拖着无力的身体去开门,习惯性先问了声:“谁呀?”然后从猫眼去看。

不等她看清是谁,门外传来一道很显年纪的声音:“我家先生让我过来给你送点吃的。”

门外站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手里拎着大大的超市袋。

宋羡鱼开了门,疑惑地看着门外人,“你家先生哪位?”

“季临渊。”洪姨抬头瞅见宋羡鱼,明显愣了一下,“是你?”

宋羡鱼也一愣,依稀想起那次季临渊住院,她在病房见过这位阿姨。

------题外话------

忽然发现小可爱送了好多道具,某瑶低头捡道具中……

082:昨夜酒后乱性了?(一更)

“您请进。”宋羡鱼弯起唇,靠边让阿姨进来。

“你要不介意,就跟小渊一样叫我声洪姨。”洪姨边进来边说:“你叫什么?”

左右找了找没看到备用的拖鞋,宋羡鱼看出她的打算,弯了弯唇:“没那么讲究,我都是直接进来。”

接过洪姨手里沉重的袋子,“我叫宋羡鱼,您叫我小鱼就好。”

闻言,洪姨抬头看过来,略显浑浊的眼睛里浮现讶异,张嘴想说话,视线注意到宋羡鱼雪白颈子里的青紫痕迹,讳莫如深地合上嘴唇。

都是过来人,那痕迹是什么,一目了然。

昨晚季临渊深夜回别墅,待了没两分钟又开车出门,一晚上没再回去,今早打电话让她来给一姑娘做早饭,顺便带些吃的过来,很显然,昨晚歇人这了。

这个猜测在看见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时得到证实,烟的牌子是季临渊平常抽的,打火机她也见他用过。

季临渊都三十五了,留宿女人家里也不是稀罕事,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小的女孩。

而且这女孩的长相和名字……

洪姨上次在医院见着这女孩,觉得模样眼熟,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后来上山扫墓,才知道为什么眼熟。

洪姨把超市买的东西放进冰箱归类好,然后去厨房做饭,宋羡鱼想帮忙,无奈洪姨做事干脆利落,她在一旁显得多余又累赘。

“瞧你脸色这么差,饿坏了吧?去沙发上坐着,我这一会就好。”

宋羡鱼自知碍事,索性去客厅把沙发收拾一番。

铺平凌乱的沙发,宋羡鱼不由得想到昨晚,最后一件衣服被剥落,她合紧两腿,忍不住低低求他别在沙发上,客厅空间大,让她有种被人窥视的不安。

那人就托住她的臀瓣抱起她,让她的腿盘住他的腰,饶是那时神志不清,也记得就这么几步路的工夫,他滚烫的唇舌也不曾离开她的柔软。

宋羡鱼红了脸,那处隐隐的疼提醒着这一切的真实。

伸手把茶几上的烟盒打火机塞进底下抽屉,又去卧室将床头柜上的烟蒂堆收拾掉,垃圾桶里堆满大团的白色纸巾,宋羡鱼弯腰扎好垃圾袋口。

洪姨还在厨房忙碌,宋羡鱼思绪纷乱,那人昨晚到今早都没说什么实质性的话,就连反问的那句‘怕我不负责?’,也把宋羡鱼置于极端被动的状态下。

现在又差人来给她做饭,不知道是为了补偿她丢了块膜,还是有什么其他意思。

洪姨做好饭就走了,宋羡鱼嘴里没什么味道,简单吃了两口又睡下。

……

季临渊上午有个会,庄严的会议室齐聚vinci高层,气氛肃穆,会议就即将和元德合作的项目展开探讨,项目总监发言时,季临渊眼前浮现女孩动情时的迷离双眸。

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他回总经办就点上了烟。

贺际帆和景博渊过来,就瞅见男人站在被光映亮的玻璃墙前,一手扶着腰间皮带,一手慢条斯理点落烟灰。

回头瞧见两人,季临渊走回大班桌把烟头按进烟灰缸,然后拿起烟盒给进来的两人一人递了一根。

三人谈完正事,贺际帆盯着季临渊稍显疲惫的面容,“昨夜酒后乱性了?”

季临渊不动声色,抬头扫了贺际帆一眼,衬衫袖子卷了几卷,戴腕表的手伸向烟灰缸,“你对这个倒是经验颇丰。”

这是没否认。

贺际帆和景博渊交换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诧异,贺际帆一下子来了兴致,“真找女人了?多大年纪?处么?滋味如何?”

男人私下里说起女人,都一个德性。

季临渊缄口不言。

有的男人私下聊起与自己上过床的女人时无所不言,不过是将其当做炫耀的资本,有的男人却愿意为自己的女人保守**,这是尊重,也是一个男人的修养和品德。

“护这么紧,不是"yi ye qing"?”从季临渊嘴里听不到想听的,贺际帆有些无趣,往沙发背上吊儿郎当一靠,“听说季爷爷都出院了,景家二丫头还天天跑去鞍前马后地照顾,你来这么一出可不厚道。”

说着他看向景博渊,颇有看热闹的架势:“你未来堂妹夫跟别的女人睡了,你不管管?”

景博渊抽着烟,没理他。

季临渊敲了敲烟身,随手合上茶几上的蓝皮文件夹,“过两天我要出去一趟,剩下没疏通的关系你去跑。”

说到公事,贺际帆敛了敛表情上的不正经,郑重点点头,然后问:“又去美国?美国房地产行业比国内先进太多,vinci想过去瓜分市场可不是件易事,董事会那些老狐狸也不乐意吧?”

季临渊吐出一口烟,语气漫不经心却笃定:“事在人为。”

两人走后,季临渊靠进沙发背,脑袋仰起搁在靠背边沿,喉结性感,闭眼揉了揉眉心,眼前又出现那道倩影,还有女孩欲言又止的眼神。

过了会儿,起身走向大班桌,夹烟的手拿起座机话筒,按了几个数字,接听后只说了一句:“让邵助理来一趟。”

五分钟后,邵允敲开总经办大门。

“季总,您找我?”私下关系再好,在公司,邵允从不把这份交情摆在台面上。

“基金会的理事长是时候换一换,你留意一下合适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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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的最后一句,是个伏笔。

有二更

083:季临渊的电话(二更)

这一觉,宋羡鱼睡得不太踏实,再次醒来,已经下午三点多,头昏脑胀得厉害,那里的疼也还没散去,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她赶紧摸起手机,有十来条未接来电,柳沁雨的最多,其次是邱政和季司晨,还有一条宋子明的。

宋羡鱼看着宋子明的号码,怔忪片刻回拨。

那边很快接听,宋子明下午一点多出来的,资金窟窿已经补齐,让她不要担心。

应该是邱政告诉他她知道了。

忆起季临渊说过会解决宋子明的事,宋羡鱼迟疑了几秒,开口问:“哪来的钱?”

“是季临渊,我真没想到最后帮我的是他……”宋子明长吁短叹,又说了些感激的话。

“那公司的事……”宋羡鱼又问,华泰是父亲半辈子的心血,如今大权旁落,他肯定不好受。

沉默了良久,宋子明才开口:“你二叔说会给我安排个清闲的职位,也说不会亏待我,我为公司操劳了半辈子,正好也想歇歇。”

话虽说得轻松,宋羡鱼知道,他心里未必如表面一样放得下。

收了线,又给柳沁雨和邱政回了电话。

柳沁雨知道她家里出了点事,平时她训练从不偷懒,也就没说什么,只提醒她别忘了两天后的考核,正式签约之后,公司就能安排她接像样一点的活动。

再次挂了电话,宋羡鱼盯着通讯录看了一会儿。

没有那个男人的任何讯息。

明知道有些事不该抱有希望,她还是忍不住去幻想。

在床边坐了一阵,宋羡鱼望着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不知道想些什么,回神后去了趟卫生间。

起身时,发现内裤上有些暗红色的痕迹,量很少,不是来了月经,不说日子不对,她有痛经的毛病,每次都是提前半天小腹疼,这次什么感觉都没有,倒是下面隐隐的痛一直没断过。

加之头重脚轻的感觉,宋羡鱼很快意识到不对,打开叫车软件叫了辆出租,收拾一下出门。

出租车师傅见她脸色难苍白,关心地问了句:“小姑娘你没事吧?”

“有点发烧。”宋羡鱼靠着椅背,唇边弯起淡淡的弧度,“所以去医院。”

出租车师傅直接把车开去京和医院,同时不忘安利:“这家医院医疗水平一流,医生也热心负责,来这看病没错。”

“你对这很熟?”

“我儿子是这的肿瘤科主任医师。”师傅语气与有荣焉,拎起储物格里的保温饭盒跟着下车,笑容有些不好意思,“他在值班,老婆子让我给他送点吃的,顺路……”

“……”宋羡鱼笑了笑。

……

导医台,护士问她挂什么科,宋羡鱼坦然回了‘妇科’两个字,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撕给她印有黑色楷体‘妇科’二字的纸条,粉红的底色,倒也应了景。

好在夏日白天长,轮到宋羡鱼,还没到下班的点。

检查之后,医生确诊下体撕裂性损伤。

听了医生的话,躺在检查台上的宋羡鱼红了脸。

上了年纪的医生看出她初经人事,忍不住叮嘱:“这种事要适可而止,男朋友不懂疼你,你不会保护自己?”

宋羡鱼脸更红,不禁想到疼痛过去后那人在她身上狠狠发力的情形,他用力按住她的手,眼神冷静到幽深,那一处胀满,渐渐带给她想要不顾一切的极致。

那时,也不觉得痛……

“……”直到接了就诊病历出了门,宋羡鱼才摸了摸滚烫的脸颊

楼梯上意外碰见穿白大褂的程如玉,她撇开脸装不认识。

程如玉视线瞄到宋羡鱼手里的病历本,两手抄兜上楼后径直进了妇科。

……

季临渊打来电话时,宋羡鱼正在输液室输液。

“晚饭吃了吗?”男人在那头问她,声音低沉好听,说着家长里短的询问,莫名让人生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

宋羡鱼抬眸看了看连续滴落的药液,放松身体靠着冷硬的椅背,嘴边勾起弧度:“还没。”

“在家?还是在公司?”季临渊又问。

宋羡鱼不确定他是不是想要跟她一起吃饭,有些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德性,扯谎的同时也不动声色拒绝了他:“今晚公司有聚餐,已经在去酒店的路上。”

这时,旁边有个三四岁的小孩来输液,护士刚亮出细针,小孩就扯着嗓子开始嚎。

声音洪亮,手机那头的男人肯定听见了,宋羡鱼的解释有些欲盖弥彰:“有同事带了小孩……”

“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男人说完这句便结束了这次通话。

宋羡鱼颓然地垂下手机,心里空空的感觉越发清晰,不知过去多久,手机再次响。

这次是王锦艺打来的,宋羡鱼不等他开口,先说:“我在京和医院输液室输液,又渴又饿没人管。”

……

不到半个小时,王锦艺一手拎着外卖一手拎奶茶过来,汗涔涔的脸上布满担忧:“病了怎么不早跟我说?哪里不舒服?”

宋羡鱼打开外卖,一面说:“放心,不是大病,就是寻常的小感冒。”

“都输液了,还小?”王锦艺责备的话在看见宋羡鱼脖子里的吻痕停住。

察觉到他直勾勾的视线,宋羡鱼往上拉了拉领子,“帮奶茶吸管插上,渴死了。”

王锦艺闷不啃声,插吸管用力过猛,奶茶从吸管顶端喷溅出来。

宋羡鱼忍不住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像什么?”王锦艺没好气。

“像发现养了两个月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农场主。”

王锦艺被逗笑,内心仍旧沉痛,宋羡鱼脖子里的吻痕靠近锁骨,能在这个地方留下痕迹的,足以说明她和留吻痕的那人关系不简单。

笑意渐渐散去,他抿着唇看了会儿女孩没心没肺的面容,“是季临渊?”

宋羡鱼轻嗯了一声。

“你们……”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意思彼此心知肚明。

“……”宋羡鱼笑笑,算是默认。

“你们确定关系了?”

宋羡鱼笑容消失。

王锦艺看她这样,‘噌’地站起来,情绪激动:“你们都这样了……他还不跟你确定关系,简直就是渣男!”

------题外话------

有三更,么么哒

写了一小段出租司机,当然不是凑字数白写的

084:你这是在玩火自焚(三更)

相比于王锦艺的激动,当事人淡定很多,宋羡鱼重新弯起笑,“谁规定睡一觉就要在一起,没准人家还因此苦恼呢。”

如若不然,那人也不会抽了一夜的烟。

第二次亲热时,那人嘴里的烟味过重,转而想到第一次亲热时季临渊嘴里的酒气,宋羡鱼不禁联想到‘酒后乱性’这个词。

输完液,才七点多,宋羡鱼不想早早回去面对那间空荡荡的房子,提出要吃火锅。

王锦艺骑摩托带她去了常去的辣庄,点锅底时,宋羡鱼要麻辣的,最后还是被王锦艺偷偷换成清汤的。

……

与此同时,时光倾城,程如玉一身便装走进几个哥们聚会的专属包厢。

景博渊和贺际帆哥几个在打牌,季临渊坐在靠窗的位置喝酒。

程如玉跟众人招呼一声,从吧台拿了瓶鸡尾酒一屁股坐到季临渊对面,哗啦啦的洗牌声里,他说:“知道傍晚我在医院看见谁了?”

季临渊淡淡扫了他一眼,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夹烟的手拿酒杯喝了一口,而后放在茶几上,靠着沙发背慢条斯理地抽烟。

那份气定神闲和周遭纸醉金迷的氛围格格不入。

“小爱的同学。”说这话时,程如玉紧紧盯着季临渊的表情,试图看出点破绽。

季临渊调整了坐姿,徐徐吐出一口烟才开口,语气淡得像是随口一问:“她怎么了?”

程如玉笑了,“我怎么知道,她挂的妇科,我哪儿好意思细问人姑娘什么毛病,韩医生不把我当变态才怪。”

这倒不是假话,当时他就问了妇科坐诊医生接没接叫宋羡鱼的病人,其他并没详问。

“不过小姑娘嘛,也就那点小毛病,人家不舒服,你不去慰问慰问?”程如玉没往深处想,只希望眼前这三十五了还没老婆的好友能早日成婚,昨晚他父亲在饭桌上提起程如晚的婚事,话里话外都是想和季家再续前缘的意思。

只是程如晚现在情况没有好转,程家开不了这个口。

季临渊点了点烟灰,手腕的高级钢表在灯光下折射出亮眼的光,烘托出他的尊贵和品味。

……

辣庄旁边就是大型超市,吃完火锅,宋羡鱼又想去超市逛逛。

两人逛到非食区,宋羡鱼拿了袋卫生纸和抽纸,想到小日子就要来了,顺手又拿了几包七度空间。

王锦艺有些不自在,站在过道上等她买好了才过来。

又逛了一会儿,宋羡鱼的视线被货架上一个个精致漂亮的烟灰缸吸引,想到昨晚让季临渊拿碗凑合,她忽然很想买一个,虽然知道未必能用上。

王锦艺见此,撇开脸不想看她那没出息的样。

结完账,一楼遇到抓娃娃机,宋羡鱼掏出几个硬币跃跃欲试。

“……”王锦艺。

手机铃响时,宋羡鱼正控制着铁爪瞄准一只胖乎乎的小鳄鱼。

“接电话吧,我给你抓。”王锦艺把购物袋放地上。

宋羡鱼让开位子,掏出手机看见季临渊的号码,愣了一下才接,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王锦艺正好帮她抓出小鳄鱼,高兴地邀功:“出来了,我厉害吧?”

“聚餐还没结束?”手机里一阵沉默,然后传出低沉平静的男嗓音。

宋羡鱼怔了怔,想起在医院扯的公司聚餐的慌,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扯谎,“快结束了。”

心跳有些凌乱,隔着手机,她都有种已经被他识破的窘迫。

季临渊没再说什么,叮嘱一声:“早点回家。”

语气就像家长提醒孩子别贪玩。

宋羡鱼不知道他信了还是没信,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他哪有闲工夫管她这些。

通话结束,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

“我们回去吧。”

王锦艺看出她兴致缺缺,隐约猜到电话是谁打的。

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宋羡鱼反问:“什么怎么办?”

“你跟季临渊,难道就保持这样的关系?像养野猫一样,想起你了就来逗你一下,想不起来把你丢一边,然后他还娶只千金猫,出门都带着,整天抱怀里。”

“哪有你说的这么惨?”

“你这是在玩火**。”

“……”宋羡鱼沉默。

摩托停在公寓楼前,王锦艺苦口婆心:“我希望你能找个真心待你的人,更希望你以后幸福。”

宋羡鱼莞尔:“我想先把眼前顾好,再考虑将来。”

“……”王锦艺忽然恨铁不成钢。

“谢谢你今天陪我,这点东西我能拿,你回去吧。”宋羡鱼把头盔还他,接过超市袋:“慢点骑。”

目送王锦艺远去,宋羡鱼慢慢叹口气,转身拾阶而上,第一层台阶还没跨过去,旁边忽地传来鸣笛,宋羡鱼下意识循声看去,就瞅见停在树影下的黑色路虎下来一人,身形颀长挺拔,轮廓立体的面容蒙了层夜色,深邃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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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来啦,么么哒,书城在pk,小可爱别忘了把推荐票给某瑶……

085:季临渊说,她已经不是单身(一更)

有些意外,宋羡鱼嫣红的唇瓣微张,黑白分明的清澈眼底倒映着越来越近的修长身影。

男人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深邃平和,单手插着裤兜,一举一动都流露出老总的强大气场,那是二十几岁的小年轻不会有的成熟魅力。

“你怎么在这?”宋羡鱼心跳渐渐加快,手指攥紧了袋子。

之前电话里,季临渊没透露一点过来找她的风声,莫名的,她有种被突击检查的感觉。

“聚餐结束想起来家里的纸没了,就顺路去了趟超市。”宋羡鱼试图解释手里东西的来历,“这娃娃是超市做活动送的……”

季临渊湛黑的视线看着她。

“刚才那是我朋友。”宋羡鱼说话声越来越小,低头沉默一瞬,补充了一句:“普通朋友。”

视线里是男人锃亮的皮鞋和挺括的裤腿,见他久久没回应,宋羡鱼眼眸微抬——

季临渊正好整以暇地俯视着她,深黑的眼底隐约闪动着一丝笑意,虽不明显,但宋羡鱼看出来了。

那眼神,好似他已经将一切都了然于胸,而她还在故作聪明地辩解。

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

“……”意识到被逗弄了,宋羡鱼转身要走。

右手忽地一空,紧接着被暖烘烘的感觉包裹,她一怔,微一侧头,瞧见自己的右手被季临渊握在掌中,超市袋在他另一只手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松就提稳了一袋子东西,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画面,都叫人心动不已。

宋羡鱼心头一阵悸动。

季临渊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细嫩的手背,厚实有力的男性手掌将她的柔荑衬托得柔弱无骨一般。

就这样被他牵着上了楼,就像寻常的情侣那样,电梯里遇到外人他也不曾松开手。

站在家门口时,她仍有恍若梦中的感觉,视线长久地粘在他的手上,嘴角不自觉上扬,一整天围绕她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似乎被他手心传递过来的热度填满。

耳边,响起男人醇厚磁性的嗓音:“如非必要,以后晚上别在外逗留太久,与人相处时保持恰当的距离,毕竟……”

宋羡鱼抬头。

季临渊看着她,“你现在已经不是单身,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

“……”没等宋羡鱼琢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季临渊接着道:“开门。”

说完这句,他松开宋羡鱼的手。

宋羡鱼浑浑噩噩解了指纹锁,季临渊帮她把东西铃进屋内,袋子放茶几上时袋口敞开,瞧见里面的烟灰缸,男人的目光有所停驻。

“我明早七点的航班去美国,一周后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收回视线,季临渊有点报备行程的意思。

宋羡鱼一愣,“出差?”

季临渊淡淡“嗯”了一声。

宋羡鱼想着他之前那番似是而非的话,语气带上试探:“那你会给我打电话么?”

有意无意的,她把对他的称呼换成了‘你’。

季临渊似是没有察觉,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宋羡鱼闻到他手指上的烟草味,“只要你别再把我的号码放进黑名单。”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他爱抚的小动作,宋羡鱼双颊泛起粉红,眉眼间的风情染了娇羞。

下午睡醒了之后才想起来他的号码还在黑名单里,她及时放了出来,要不然后来他也打不通她的电话。

“我也不是有意的。”女孩睁眼说瞎话,某人不但没反感,反倒觉得可爱得紧。

带着烟味的吻落下来时,宋羡鱼有片刻的怔愣。

鼻梁轻轻相触,男人微微歪着脸,含住她的娇唇"yun xi",情之所至,她慢慢瞌上了眼帘。

成熟的男性气息侵占了宋羡鱼的呼吸,心跳越来越快。

似乎就是昨晚那一睡,这人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他虽关照她,却鲜少有肢体碰触,即便有,也是克制而短暂,尤其是第二次她主动吻他,被他无情地训斥了一顿。

现在这样,宋羡鱼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也有些乱,她不知道他这样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还有他那句“你现在已经不是单身”,让她胡思乱想,又不敢深究。

“早点休息。”季临渊最后轻啄了啄她的嘴唇。

宋羡鱼臀靠着沙发背,两手撑住上边沿稳住身形,气息微喘,看着男人走向门口。

大门关上的最后一瞬,宋羡鱼直起身追过去,阻止他关门的同时拉住他垂在腿侧的右手,问出让她忐忑了一整天的问题,“我们这样,算男女朋友了吗?”

季临渊瞅着她,反问:“你说呢?”

宋羡鱼盯着他深黑的眼眸看了片刻,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轻轻一吻,“我说是。”顿了顿,“开车注意安全。”

说完,她关上门。

季临渊看着她小兔子似的动作,不觉轻轻一笑。

……

接到杨珍的电话,宋羡鱼刚洗完澡出来,手里拿着吹风机准备吹头发。

看见来电显示,她内心有两秒的抗拒,最后还是接了。

“明天有时间吗?来家里吃饭吧。”杨珍声音虽温和,宋羡鱼仍旧听出其中的勉强和不情愿。

她回绝:“我明天有工作。”

“那就过来吃晚饭,你爸爸出事了你知道吧?他心情不太好,你不该回来宽慰宽慰他?”

搁以前,杨珍恨不得宋羡鱼离他们越远越好,像现在这样劝她回去倒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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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是三更。

看见书城那边有小可爱说在其他书看过‘临渊羡鱼’这个名字,某瑶只能说巧合,不过姓总不能都一样,初听不觉得什么,听多了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某瑶提一提男女主名字的灵感来源,初中时候有个同学,叫林羡鱼,长得乖巧可爱,我们都叫她咸鱼,那时还奇怪她爸妈为什么给她起这么个难听的名字,直到后来,知道她有个高年级的哥哥,叫林渊,顿时觉得她的名字升华了一个档次。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是父母对这双子女的勉励和期望。

男主妈对男主和其妹妹也有这个期望,不知道你们感受到某瑶的暗示没有?

086:被吃醋的感觉(二更)

“再看吧。”宋羡鱼没有答应下来,也没有再拒绝。

把手机放回茶几,她窝进沙发忘了吹头发,脑海里回放起这些年在宋家的种种。

宋子明真心待她,她感受得到,可宋希明到底是个大男人,不如女人心细,又忙于公司事务,尤其是她适应了家里的环境之后,对她忽略很多,否则也不会识不破杨珍的阳奉阴违。

即便如此,他仍然是她人生里很重要的人,她当他是亲生父亲。

第二天,八点结束训练,宋羡鱼离开公司后打车去了宋家别墅,踏进栅栏门,气氛明显与以前不同,透着些萧条的味道。

看见她,宋子明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晚过来?”

宋羡鱼递上路上买的礼品,“来看看您。”

“我挺好的。”宋子明笑笑,吩咐杨珍给她洗水果。

宋羡鱼眼尖地注意到他鬓角长了白发,皱纹似乎也深了几分,宋羡鱼心疼,却也帮不上什么忙,沉默的间隙,杨珍端了果盘过来。

“是我叫小鱼回来的,过些天我们也要搬家了,这里怎么说也是小鱼长大的地方,就要变成别人的,她也该回来看最后一眼。”

杨珍语气沉重。

宋羡鱼一怔,“搬家?”

“是啊,子明出了这样的事,本来谈好的几个合作都被毁约,公司损失了不少,你二叔说事情因你爸而起,要让你爸赔偿损失,家里的钱都垫进去了还不够,不得已,只能卖房卖车了。”

“……”宋羡鱼看向宋子明。

宋子明不悦地看了眼杨珍,“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迟早要说,难道以后我们搬走了,也不告诉她新住处?”

宋子明沉默。

宋羡鱼:“你们打算搬到哪里?”

“阅品小区,昨天在那按揭了套两居室。”杨珍道:“我们苦点没关系,只怕会影响初见的婚事。”

“别瞎说,老周不是这样的人。”宋子明皱眉。

“以前你是华泰负责人,当然不会,现在可不一定了。”杨珍情绪有些激动,“我早说过让你把宋子均弄出公司,你心软不听,现在怎么样?他拉你下来就算了,还给你个保洁部长的工作,还让你吊着绳子在外面擦玻璃,十七楼啊,你都多大岁数了?他这是要害你还是羞辱你?你也忍得了!”

这些宋羡鱼都不知道,“爸,二叔真的这样对您?”

宋子明不愿多说:“别担心,爸爸心里有数。”

……

宋羡鱼走的时候,宋子明打算送,杨珍抢先拿了车钥匙,“你在家休息,我去送小鱼。”

杨珍从来没这么热心过,显然是有事要跟宋羡鱼私下说,果然,两人上车离开别墅后,杨珍把车靠路边停下。

“家里的情况你都看到了,你忍心看着这个家就这么下去?”

宋羡鱼没说话。

“我昨天跟薛少通了电话,他一直没忘了你。”杨珍盯着宋羡鱼眉眼风情的狐媚样,冷冷道:“说到底你就是个无父无母的私生子,能跟书记的儿子扯上关系就是你的造化。”

宋羡鱼轻笑:“您真高看我。”

杨珍冷哼:“你二叔是怎么对子明的,你去华泰看看就知道,我知道他不肯离开华泰是舍不得那里,但我不希望哪天听到他从楼上掉下来的消息,算我求你,帮帮他,他养了你十几年,你不能见死不救。”

宋羡鱼看着杨珍,明知故问:“你希望我怎么帮?”

“我知道薛少在圈子里名声不好听,可年轻人哪有不爱玩的,婚后你多管管他,会好的。”

“我不明白,薛康名声再差,有薛书记给他加分,这京城想攀附权贵的人不在少数,你凭什么就断定薛家会接纳我?”

“还不是薛少对你念念不忘?”

这个理由,宋羡鱼不太信。

“爸爸的事我会想办法,但是你说的,我做不到。”宋羡鱼说完推门下车。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以为自己是谁?就知道满嘴跑火车,难不成你要去厦门找你那个狐狸精妈帮忙?”

杨珍后面的话被门关在车内。

别墅区这边不好打车,宋羡鱼掏出手机叫车,杨珍坐车里盯着她高挑玲珑的侧影看了一会,猛踩油门从她旁边轰然而过。

车子带起一阵尘土,掀起路边女孩的裙摆,宋羡鱼拨开迷了眼的发梢,放下手机,眼神有些恍惚。

杨珍提起那个女人,对她不是没有影响,心底涌出淡淡的落空。

这个点连叫车都不是件易事,宋羡鱼拨出王锦艺的号码,忽地想到季临渊让她与人相处保持恰当距离的话,她忙又按了挂断。

当时没觉得,现在回想一下他的话,总觉得有点吃醋的味道在里面。

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宋羡鱼都被这个想法取悦了。

正天马行空,手里传来铃声。

抬手看了眼手机屏,是季临渊的号码。

心底那点淡淡的落空跟着消失,接起电话,她先“喂”了一声,声音透着不自知的娇媚。

“还没睡?”那头问她。

宋羡鱼唇瓣上扬:“你不也没睡?”

“我这现在白天。”男人的语气似乎有无奈和包容,宋羡鱼听得心头微暖。

路边有车来来往往,偶有鸣笛响,电话那头的男人很快察觉,声音温润:“在外面?”

宋羡鱼觉得没必要隐瞒,便道:“嗯,过来看看我爸,正要回尊园,还没打到车。”

“等我一会。”季临渊说完这句,那边就没了声,过了大约两三分钟,男人浑厚低沉的嗓音再度传来:“别乱走,一会有人过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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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更,么么哒

087:做你自己就好(三更)

宋羡鱼捏着手机沉默。

此时此刻,她有种被关怀的感觉,那种感觉和以前大不相同。

想到宋子明的困境,宋羡鱼想跟对面的人说一说,话在舌尖绕了一圈,最终没有说出来。

他们的关系并不明朗,她不想这时候就给他添麻烦。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安静里萦绕着叫人心安的气氛。

不知过去多久,宋羡鱼听到那边传来说话声,标准的美式英语,大意是提醒季临渊开会的时间到了。

不等季临渊开口,宋羡鱼先说:“你去忙吧,再见。”

收起手机,宋羡鱼坐在路牙子上,又过了大约二十多分钟,一辆黑色添越在她跟前停下,熟悉的车牌,王诺下车替她拉开后车门。

“谢谢。”宋羡鱼起身道了谢,弯腰坐进车里。

车子很快驶离原地。

宋羡鱼看了会儿车外倒退的夜景,想到什么,似不经意地问开车的王诺:“季总这次去美国,就带邵允一个人,忙得过来么?”

王诺看了眼后视镜,女孩精致的五官隐在黑暗里,更添了一丝魅惑。

老板几次叫他送这女孩,他隐约也猜到老板和这女孩的关系不简单,而且她问的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于是开口:“市场拓展总监和旗下调研公司的正副总都跟过去了。”

“秘书呢?带了几个?”

王诺忽然冷汗涔涔,原来重点在这。

“季总出差一般只带邵助理,很少带秘书。”王诺的求生欲很强。

“很少?”宋羡鱼抠了字眼,“意思是有时也带秘书?”

“……”王诺不知道该怎么回。

宋羡鱼也没再问,托着腮帮沉默。

不知怎么想到挂电话前听到的女音,那么流利的美式英语,应该不是华人,不过也不一定。

……

隔天中午,大家准备下楼吃饭,柳沁雨叫住手底下几个新模特,包括宋羡鱼。

“最新消息,ly将要举办模特新秀选拔,初选就在九月初,明天考核通过,签约了你们就能以公司的名义参加,相信大家也听过ly的名字,虽比不上国外那些奢侈品,也号称z国chanel,冠军将会成为ly的广告模特,这是个机会……”

吃饭时,其他几人一直在讨论ly。

ly是靓颜集团旗下的服装品牌,国内数一数二的知名度,从ly新秀选拔走向功成名就的模特不在少数,更有跻身国际超模行列的。

说到这,每个人都激动得红了脸,名和利对人的吸引力向来不容小觑。

宋羡鱼安静坐一旁,显得与身边热血沸腾的气氛很不搭,坐她旁边的女孩看了她一眼:“你不想夺冠军吗?”

“……”宋羡鱼回神,笑了笑,没说话。

傍晚季临渊打电话来,她正往脚上擦药膏,密集的训练让她脚上很快起了新血泡。

电话里,她没有像其他女孩那样跟信赖的人撒娇自己有多疼,季临渊问她工作累不累时,她也只笑吟吟地回了句:“不累。”

这次考核比面试严格很多,分为形体测量、上镜效果、t台展示,最后还有个知识问答与才艺。

光是那集聚公司所有资深教练和摄影师的评审团,就知道这次才是动真格的。

宋羡鱼前几项都没问题,最后一项才艺跳了段新学的舞蹈。

下午收到考核通过的消息,宋羡鱼第一个念头是跟季临渊分享,想到那边现在正是深夜凌晨,她把电话改成发短信。

她好像有很久没给他发短信了,上一次发短信,还是她把季临渊送的那块表戴上时。

【今天考核,我通过了,获得和公司签约的机会,感觉自己总算不是一无是处,我挺高兴的。】

自己一无是处的感觉,在意识到她喜欢上季临渊之后就有了,随着对他了解越深,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发送完成,宋羡鱼退出信箱,正要放下手机,季临渊电话进来,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仔细一看真是他的号码和备注。

“恭喜。”男人成熟低沉的声音传来,那是种让人安心的稳重。

宋羡鱼坐在训练室的地板上,夕阳洒满了光可鉴人的木质地板,伸直两腿,脚上还穿着黑色恨天高。

感受到脚上隐隐的疼,她唇边勾起浅笑:“我还没告诉你,我打算以后当模特。”

顿了一下,她接着说:“模特就是个吃青春饭的职业,以后……”追求幸福时大胆勇敢,现在幸福唾手可得,她反倒有些胆怯起来了,跳过‘我们在一起’几个字,她直接说:“我这工作会不会丢你的面子?”

大老板跟个小模特在一块,说出去总会让人联想到包养、玩弄一类的负面词汇。

“做你自己就好。”季临渊言简意赅,却带着股安抚人心的魔力。

宋羡鱼笑了笑,没再缠着他说话,“美国这会儿天还没亮,你继续睡,晚安。”

收了线,宋羡鱼曲腿抱膝,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夕阳给她明亮的大眼睛度上了细碎的金色,有句话她没跟季临渊说。

就算是模特,总有一天,她也会变成值得他骄傲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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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来了,么么哒

088:老四确实会做生意

ly新秀的初选定在九月五号,教练给参加选拔的几个新签约模特制定了一套特殊的训练计划,宋羡鱼每天从早训练到晚,虽有些忙碌,但很充实。

b大的开学时间在9月2号,前一晚,宋羡鱼和季临渊通电话时,季临渊提出让王诺帮她搬行李,直到这时候,宋羡鱼都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

“不用,就一点夏季的衣服,一个小行李箱就能解决。”她拒绝了男人的提议,“你是大老板,不能总是帮我解决这些小事,多大材小用。”

男人听了她的话,在电话里轻笑一声,没再提派王诺帮她的话。

结束通话后,宋羡鱼收拾回学校要带的东西,叠衣服的动作缓缓停下,耳边回荡男人那声笑,认识他两个来月,第一次听见他这样愉悦地笑,让她觉得自己离他好像近了一点。

这种感觉,让她心房充盈了某些情绪,带着丝丝缕缕的甜蜜。

……

翌日傍晚,她提前结束训练回去搬行李,拎行李箱到宿舍,其他三个正要出去吃晚饭。

“小鱼一起吧,我表姐投资的酒店开业,让我过去捧个场添添人气。”

“程玉词?”宋羡鱼脑海里浮现那个笑容友好的年轻女人。

萧爱:“嗯。”

或许是借了萧家和程家的势,来酒店捧场的人还蛮多,一下车,宋羡鱼就感受到那种喜庆热闹的气氛。

敞开的气派大门外铺了十几米长红地毯,两旁摆满了一人高花篮,写着开业大吉之类的吉祥语。

四人被安排在独立的小包厢里,萧爱吃了没几口,就把另外三个丢下,去旁边包厢找季思源。

季临渊电话打进来时,宋羡鱼正听顾欣颜抱怨萧爱重色轻友。

她起身笑了笑,“我出去接个电话。”

关包厢门的瞬间,听见顾欣颜那句‘接个电话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宋羡鱼莫名有点心虚,跟揣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

走到角落,看了看四周没人,她才接电话,说出来的那句“喂”,透着些紧张。

“我在机场,十分钟后登机,预计明天早上七点一刻降落京城。”

闻言,宋羡鱼心头那点莫须有的紧张被惊喜取代,眸中跟着放出明亮的光彩,声音透着雀跃:“你不是说一周后回来?”

“那是预估,如今事情提前办完,便提前回去。”季临渊语气温和,“嫌我回去太早了?”

“没有。”宋羡鱼否认。

说完,觉得自己否定得有点快,泄露了某些心思,手指无意识地在墙上划着‘1’,脸颊有些烫,“我就是有些意外。”

以前信手拈来的情话不知怎么,在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季临渊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宋羡鱼说:“小爱的表姐酒店开业,带宿舍人过来吃饭,不跟你说了,她们还在等我。”

隔了一小片刻,手机里传来男人磁性的声音:“去吧。”

“一路顺风。”掐断通话,宋羡鱼走到窗户那边,打开窗子让微热的风吹在脸上。

这时。

“小鱼。”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宋羡鱼转身,唇畔是恰到好处的浅笑,她淡淡看着季司晨,“季先生,好巧。”

季司晨穿浅色衬衫,看着风度翩翩,“一直没恭喜你,你父亲的事解决了。”

宋羡鱼:“也谢谢你之前帮忙想办法。”

季司晨笑,话里有自嘲:“在做生意上我确实不如老四,1,5个亿,换华泰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也算值。”

宋羡鱼有些愣,宋子明没告诉过她这个。

季司晨还在继续说:“vinci现在是华泰第二大股东,听那边一个老董事说,老四打算收购华泰国际,董事会已经通过了他的提案,他正安排人与华泰现任负责人接触,相信要不了多久,华泰就是vinci旗下的一份子。”

宋羡鱼脸色不太好看,如果季司晨说的是真的,季临渊此举分明是趁火打劫。

如果换成其他公司被收购,宋羡鱼会用理性的眼光去看,商场本就如战场,可华泰国际是宋子明半辈子的心血。

不过很快,她就收拾好情绪,莞尔一笑:“不好意思,我同学还在等我,失陪。”

季司晨目送她进了不远处的包厢,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深意的笑,转身瞧见站在不远处的景献献,他的笑重新变得温柔斯文,走过去:“一个人来的?”

景献献从不远处的包厢门撤回视线,“跟大姐她们一块。”默了一瞬,“你跟宋小姐很熟?”

“你说宋羡鱼?”季司晨笑笑:“不算熟,前些天听说老四不顾董事会的反对,执意要给一个资金短缺的工程项目投资,我好奇之下打探了一下,原来那个工程项目是宋羡鱼父亲负责的,之前在一些场合遇到他们在一块,本来没多想,现在看来,他们关系挺不简单……”

闻言,景献献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

季司晨的话一直萦绕宋羡鱼耳边,回到学校,她给宋子明打了电话。

“爸,我听说vinci要收购华泰,是不是真的?”

沉默许久,宋子明说:“其实近两年华泰一直在走下坡路,若不是和vinci的合作关系,恐怕早就不行了,本以为与元德的合作是个转机,哪知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现在这结果,不算意外。”

“爸……”

宋羡鱼不知道说什么,她一直以为华泰发展得很好。

“你二叔心术不正,公司在他手里也长远不了。”最后一句,宋子名叹息。

“那你的股份……”

“季总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能白受恩惠。”

“……”

这件事并不是季临渊无情,他只是做了一个成功商人都会做的选择。

不知怎么,宋羡鱼想起来萧爱跟她说的,季临渊坐上vinci老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竞争对手及其党羽,还有跟季临渊抢了一块地皮的海昌集团的下场……

晚上,宋羡鱼做了个梦,先是梦见郁离为了嫁厦门首富丢掉她这个包袱,然后梦见季临渊为了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把她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惊醒时才凌晨四点,外面天刚蒙蒙亮。

睡不着索性起床,蹑手蹑脚换了套宽松的衣服去操场跑步,出了汗之后,脑子变得清醒了一些。

刚开学,还没开始上课,六点钟校园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活动,宋羡鱼回宿舍洗澡换衣服,七点钟其他三个还没起床,她已经出门去公司。

地铁上,想到季临渊应该已经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

【到了吗?】

两分钟后,季临渊的电话进来。

宋羡鱼的包放在腿上,两条小腿交叉收在椅子底下,看见来电她把包抱进怀里,然后接听。

“到了。”季临渊说。

宋羡鱼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这是在回答她短信里的问题,轻嗯了一声。

之后是沉默。

“还在睡?”他问她。

车厢安静,宋羡鱼扫了扫周遭静默的陌生面孔,说:“我早醒了,只要前一晚不熬夜,一般不睡懒觉。”

“好孩子。”这句话像是褒奖。

宋羡鱼却不愿听,反驳道:“我不是孩子。”想到什么,她又说:“我是不是孩子,你最清楚。”

这句话的效果,类似于‘我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

说完,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同,宋羡鱼脸颊微红,不等季临渊说什么,她提出挂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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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卡文,脑子有点乱,就一更,明天再给你们三更,抱歉了

089:不想见到我?(一更)

听到电话里传出‘嘟嘟’忙音,季临渊拿下手机看见通话结束的界面,不觉缓缓笑了笑。

轿车里,男人交叠双腿坐姿闲适,白衬衫显出他宽阔健硕的身材轮廓,因坐姿而提上去的裤脚下露出半截黑色商务袜,皮鞋一尘不染。

邵允开着车,从后视镜瞧见这一幕有些诧异,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季临渊这样发自内心地笑,记忆中,他只有面对他妹妹才会有这样宠溺的笑容。

“说实话,我觉得你跟宋小姐交往过于亲密,她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你这条件很容易让人小女生小鹿乱撞,回头人家爱上你了,你要负责吗?”

虽没亲眼看见季临渊电话打给了谁,猜也猜得到,就目前而言,能让季临渊用那种近乎宠溺的语调说话的,也就那么一个。

听邵允说话的空隙,季临渊点了根烟。

“未必不可。”男人语气云淡风轻。

邵允可不敢跟着随意,“你这话认真的?”

季临渊沉默。

邵允本能不信,毕竟那两人年纪差距在那儿,各方面都完全不搭,季临渊也不是那种会乱搞小女生的人,但从后视镜瞅见后座男人正儿八经的神情,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不会已经跟人好上了吧?”

季临渊降下车窗,往外面弹落烟灰,左腕上的高级手表闪了下光,同时他稳重的声音响起:“收购华泰的案子进展得如何?”

听出他不想细谈感情问题,邵允虽有疑虑,却不得不跟着他的思路走,“宋子均不愿转让股份,看得出来他不是想拿乔,是真不愿意放弃华泰,姚副总约了他几次,他都找借口拒绝了。”

邵允说完,车内沉默下来,过了会儿,他又开口:“我一直想问,你忽然对华泰感兴趣,是不是因为宋子明那句话?”

宋子明从那里出来的第二天,来vinci找季临渊,主动要求把手里百分之四十的公司股份转让给季临渊,还说不想看着华泰毁在宋子均手里,希望季临渊收了华泰,好好发展。

季临渊当时未置可否,不过后来还是让下面人拟了收购华泰的提案呈交董事会。

“华泰这两年每况愈下,经常出现资金短缺,也就表面风光,出了工程款被卷一事,华泰的信誉直线下降,宋子明根本就是想借你的手收拾烂摊子。”

闻言,季临渊吐出一口青雾,透着股说不出来的迷人味道。

邵允能看透的,他又何尝看不透。

“都是因为宋小姐吧?”邵允摇头,把话题又绕回去,“自古美色误人,没想到你也逃不过这劫。”

“……”季临渊抽了口烟,默了片刻,说:“让姚飞再约,宋子均若还拒绝,就让海龙找他谈谈。”

邵允脸色闪过凝重,海龙是季临渊暗地里养的人,游走在黑与白之间,用来处理一些特殊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出来用。

……

因为知道季临渊回来了,宋羡鱼训练时脑海里时不时冒出那个男人的身影,原本很艰苦的过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中午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那句:“我在楼下。”宋羡鱼有点懵懵的。

她正和同事在楼下餐厅吃饭,浑浑噩噩出去,果然瞧见熟悉的黑色添越停在公司楼下。

看似与周围的车没什么不同,却又能被眨眼辨别出来,像头野兽低调地蛰伏在那里。

宋羡鱼过去看见男人刀刻般深邃的面孔,他靠着驾驶座假寐,眉眼舒展,极度有耐心的样子,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抬手,悄悄地摸向季临渊的脸。

触感温热有弹性,给了她一些真实感。

季临渊没睁开眼,宋羡鱼弯腰趴在车窗上,手指向上,一路抚摸到男人的额头,然后从眉心向下,滑过高挺的鼻梁,来到柔软的薄唇。

手指一点一点描绘略显凉薄的唇形,心底涌出一股奇怪的情绪,那感觉很像喜欢了许久、家长不给买的玩具,终于买到手了一样。

季临渊睁开眼眸时,她正捏住他脖子里的一粒纽扣,似乎下一秒就要解开。

对上他湛黑的视线,宋羡鱼心跳加快,也有些心慌意乱,装作不经意地收回手,同时微微一笑,“醒了?”

季临渊捉住她往回缩到一半的小手,她的手骨纤细娇小,颜色是白皙中带着淡淡的粉。

“我要不醒,你准备做什么?”

听出他话里的调侃,宋羡鱼直起身,手还被他握住。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家睡觉倒时差?来找我做什么?”她自动忽略他的问题。

季临渊没为难她,松开手,声音有些低:“不想见到我?”

宋羡鱼笑:“是不怎么想。”

说完这话,她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进去,边系安全带边说:“我还没吃饭。”

季临渊一笑,启动车子,等车子汇进车流,他问她:“想吃什么?”

宋羡鱼想到那次在喜饭,季临渊夹给她的寿司,想也没想回道:“三文鱼寿司。”

季临渊转头看了她一眼,“不是不喜欢吃?”

宋羡鱼:“现在又喜欢了。”注视他,“不行么?”

季临渊没说话,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

宋羡鱼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转头看窗外街景,另一只手揪紧了裙子。

季临渊带她去了家日料馆。

餐馆装修很日系,宋羡鱼只点了个三文鱼寿司,剩下的都是季临渊点的,他没看菜单,很熟练地报了几个菜名,看起来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不知道他是自己来,还是带别的什么人来过。

……

“姐夫。”吃到一半,一道陌生女音传进耳朵。

宋羡鱼寻声抬头——

一个陌生女人一脸愤怒地指她,眼睛却看季临渊:“姐夫,她是谁?”

宋羡鱼眼眸轻转,瞅向季临渊。

季临渊视线落在指着宋羡鱼的那只手上,声音冷淡:“有教养的人,不该拿手指别人。”

口吻强势而严厉。

陌生女人表情变了变,收回手,仍有不甘,“姐夫,姐姐就快好了,她昨天还叫了我的名字呢,你不能跟别的女人吃饭,姐姐知道了会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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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二更后面有三更

090:我女朋友,宋羡鱼(二更)

宋羡鱼隐约猜到陌生女人的身份。

她仍看着季临渊,等他反应,季临渊放下筷子,语气偏郑重:“我女朋友,宋羡鱼。”

接着,他又说了三个字:“程如清。”

后一句,显然是对宋羡鱼说的。

程如清,程如晚……

宋羡鱼看向一脸不忿的女人,礼貌一笑:“要一起坐吗?”

“谁要跟你一起坐!”程如清情绪有些崩溃,“姐夫,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说完,她跺了跺脚,转身跑出去,模样就像个不懂事又任性的小孩。

宋羡鱼喝了口果汁,唇边是浅浅的笑,“她好像很生气。”

季临渊不以为意,夹了块金枪鱼刺身,轻沾了沾酱料,放进宋羡鱼面前的碗里,然后开口:“十一年前我跟她姐姐有过婚约。”

商人最擅长在语言上给人挖坑,一个‘过’字,就把他和程如清的姐姐摘清了关系,倒让宋羡鱼不好再说什么。

男人最厌烦的,大约就是现女友抓着前女友的事跟他胡搅蛮缠。

宋羡鱼低头吃饭,一直到离开餐厅都没再说话。

……

华泰遭逢突变,周家对宋初见的态度跟着变得模糊不明,为了女儿的婚事,杨珍没少跑腿,今天约了周延卿母亲出来吃饭,明着叙旧,实则为了探口风。

结果让她很生气,周延卿的母亲一改往日积极促成婚事的态度,跟她打了半天的太极。

离开酒店,正气不顺呢,无意往街对面一瞥,看见宋羡鱼和季临渊从一家日菜馆出来,上了同一辆车。

两人并没有过于亲密的举动,杨珍却一眼就看出他们之间关系不简单。

目送添越离开,杨珍心底爬上不平衡,她的女儿跟周家的婚事都快不保了,那个小野种居然跟vinci老总吃饭。

凭什么?

……

添越在公司楼底停下,宋羡鱼解开安全带,笑了笑:“我上去了。”

想要下车,手却被季临渊握住,宋羡鱼看着他笑,季临渊把她拉近一些,另一手握住她细腻的耳脖,感觉有些痒痒的,她忍不住想躲。

“吃醋了?”

耳边是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

宋羡鱼没看他,感觉到他的大拇指在摩挲她耳后的肌肤,那种有些粗糙有点麻麻的感觉,让她脸颊泛起淡淡的红,心跳跟着加速,脑子变得空白。

“没有。”说出来的话有些违心。

看出她嘴硬,季临渊也没戳穿,转而问她:“晚上几点下班?”

“八点。”

“到时来接你。”说完这句,季临渊放开了她。

宋羡鱼站在阴凉处看着车子离开,心跳仍然很快,耳边回响季临渊向程如清介绍她的话,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弧度。

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很像被扶正的小妾,那种被承认的感觉很好。

一下午,宋羡鱼脸上都洋溢着似有若无的愉悦情绪,好几个同事问她遇到了什么喜事,她都笑而不语。

晚上七点一过,她便不停地看壁钟,有点度秒如年的感觉,心脏的位置一紧一紧,类似紧张,却不是紧张,很奇怪的感觉。

终于教练说完那句“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宋羡鱼快速换下衣服鞋子,抱着包下楼。

还是中午那辆车,静静停在靠外侧的露天车位上,季临渊站在车旁听电话,闲置的手夹着快要燃尽的香烟,身材挺拔高大,白色衬衫下腹部平坦,丝毫没有其他男人过了三十岁就发福的烦恼。

宋羡鱼不禁回想起那晚。

他握紧她的腰肢,两人身体互相垂直,随着他用力,腹部的八块腹肌紧绷,线条更加硬朗清晰,汗水顺着他刀削般深刻的脸滑落,顺着脖子划过胸肌和腹肌,配合那双沉着深黑的眼眸,有引人沉沦的狂野力量。

那是与他西装革履时完全不同的魅力。

宋羡鱼脸红心跳,有些细节并没随着时间变得模糊,反而更加真切。

似乎是有感应,季临渊转头看过来,旋即把烟踩灭在皮鞋底。

跟电话里又说了两句,然后挂了电话,边收起手机边朝女孩走过来。

宋羡鱼手被握住时,猛地颤了颤,好似有股电流从男人的大手传到她身上,幅度不大,季临渊察觉到了,注意到她脸颊通红,抬手背试了试女孩脸颊温度,一边问:“不舒服?”

他的手微凉,宋羡鱼反应过来后躲开,眼睛往别处飘,“我们走吧。”

瞧见女孩躲闪的局促,季临渊明白了什么,笑了笑,有些被她的样子取悦,长臂一展轻轻搂住她的肩,温香软玉顿时入怀。

宋羡鱼被带到车旁,余光注意到地上有三个烟头。

“等很久了吗?”

季临渊拉开副驾驶门,“没多久。”

宋羡鱼没急着系安全带,季临渊上车后她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一下,然后系上安全带,转头看向路边的广告牌。

季临渊瞅向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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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更,么么哒

091:你交男朋友了?(三更)

四十几分钟后,黑色添越停在b大西门。

快九点钟,西门依旧热闹非凡,隔了一条河的大学生服务区灯火璀璨,熙熙攘攘,不少情侣牵手过马路。

有种恋爱的气氛萦绕,宋羡鱼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紧接着嘴巴就说了出来:“送我到宿舍楼下吧。”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突兀。

让堂堂一集团老总跟她一块漫步在校园里,感觉还挺奇怪。

而且他衬衫革履的着装也不适合校园的氛围。

“不送也没关系。”

宋羡鱼解开完全带下车,关车门时驾驶座的车门也打开,她看着男人过来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因为是晚上,光线不足,他们也没引起多少注意。

过去两年走过无数遍的小路,今晚变得格外不一样,风吹过树林,莎莎的树叶声都格外悦耳。

宋羡鱼个子高挑,骨架纤细,整个显得很是清瘦,带着股女子的柔软,尤其是那不堪一握的细腰,似乎随时能不折自断。

她依偎在男人身旁,垂肩的长发被风吹得缠粘在季临渊的肩膀上,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走过那处有名的"qing ren"幽会地,宋羡鱼搂着他的脖子,吻了很久很久,唇舌纠缠的时候,好似天地只剩他们两人。

这次约会,一直在宋羡鱼记忆力留存了很长时间。

当晚回去后,萧爱注意到她嘴唇红肿,盯着看了许久,“你交男朋友了?”

宋羡鱼红着脸笑了笑,没否认。

“啊!”萧爱忽地咋呼,“苏苏,欣颜,小鱼交男朋友了!”

这一晚,小小的宿舍炸开了锅,萧爱和顾欣颜有喜欢的人,几年下来都没如愿以偿,宋羡鱼闷不啃声地就先恋爱了,自然少不了一通逼问。

最后得到让宋羡鱼男朋友请大家吃饭的承诺这事才罢休。

“我只是跟他提一提,他愿不愿意我不好保证。”

“请女朋友舍友吃饭,这是规定,还容他拒绝?他要是不请,就说明不够爱你。”萧爱掐着腰:“要么就是丑得不敢见人。”

“他很忙……”

“有多忙?还能比我堂哥忙?我堂哥管理那么大公司还有空请我吃饭呢。”

宋羡鱼坐在床边,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想到季临渊的模样竟被说丑,她有点被逗乐的感觉,“我问问他看。”

之后两天,季临渊果然很忙,宋羡鱼没在电话里提请吃饭的事。

9月5号,ly新秀初选。

这时学校已经开始上课,宋羡鱼请了假,到了初选现场,才意识到ly的新秀选拔到底有多热门,等候区站满了参选的模特,个个穿着清凉,裸露姣好的身材,颇有百花争艳之势。

一直等到晚上,才轮到宋羡鱼。

ly新秀选拔是面向全国新模特,各大城市都设有赛区,初选各赛区只能有五十人入围,然后复赛产生各赛区冠亚军,决赛时各赛区冠亚军齐聚京城角逐总冠军。

初选与当初面试形式差不多,看t台风和镜头表现力。

摄影师大约是拍摄了太多人,宋羡鱼明显感觉他脾气有些暴躁,却也还尽心尽力地教每个模特摆姿势,拍完最后一组照片,宋羡鱼出了一层汗。

之后便是等结果。

拿了自己的私人物品从初选现场出来,包里的手机响。

是季临渊的电话,他已经开车在外面等她,不久前在电话里,宋羡鱼跟他提过今天是ly新秀初选,人很多,会等到很晚。

当时那人倒是没说要来接她。

远远瞧见站在台阶旁抽烟的季临渊,宋羡鱼小跑过去,这时候她就像个单纯无知的小女孩,脸蛋儿跑得红红,气息微喘。

“今天不忙吗?”女孩的眼睛又明又亮,倒映着细碎的柔光。

季临渊盯着她的眸子看了一会儿,抬手拿开粘黏在她脸颊的发丝,“这么大了,还不稳重。”

“你以前不是老说我小?”宋羡鱼只是随口一说,说完倒觉得有些翻旧账的意思,在季临渊开口前,她牵起他的手转开话题:“早上等到现在,我还没吃饭,你请我吃饭好不好?”

周边来来往往的人,季临渊任由她牵着去停车场,眼神纵容。

……

吃饭的时候,宋羡鱼想起宿舍那三张嗷嗷待哺的嘴,咬着筷子长久地凝望坐她对面抽烟的男人。

他们坐的是可吸烟区,季临渊看出她有话说,磕了磕烟灰,淡淡开腔,语速轻缓:“想说什么?”

他的眼神带着兴味,是那种很有风度的兴趣,恰到好处,不会叫人不舒服。

宋羡鱼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才说:“我舍友想见你……”

季临渊似笑非笑:“见我?”

宋羡鱼被他的表情弄得不好意思,“确切地说,是见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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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来了,么么哒

092:季临渊的建议(一更)

宋羡鱼被他的表情弄得不好意思,“确切地说,是见我男朋友。”

说完这句,宋羡鱼一瞬不瞬瞧着季临渊。

季临渊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一面把烟蒂按进烟灰缸里一面说:“你安排个时间。”

宋羡鱼明眸亮了一下,“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季临渊接过她的话。

“没什么。”宋羡鱼却不说了,低头笑了笑,眉眼间有掩不住的喜悦,片刻后抬眼重新看向对面的人,“我回去问问她们的意见,然后电话告诉你。”

顿了一顿,她补充,“如果你时间不方便,也要告诉我。”

……

萧爱听说宋羡鱼男朋友同意了,一脸‘我就知道他会同意’的得意,翻了翻课表道:“周五怎么样?第二天又不用上课,吃完饭还可以去k歌。”

宋羡鱼微蹙眉,季临渊肯定不会喜欢唱歌,正要反驳,苏玉琢先开口:“唱歌我就不去了,周五晚上约了人。”

“谁?”萧爱下意识问一句。

苏玉琢笑笑,没有回答。

不过最后,因为她不去k歌,萧爱不得不把这个计划搁浅。

女孩子定时间,地点就交给宋羡鱼男朋友来定。

第二天宋羡鱼与季临渊通电话把事情说了一遍,季临渊没有过多犹豫,把吃饭的地点定在b大附近的一家酒楼,中间档次,不会掉了身份,也不会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

感受到男人的用心,宋羡鱼捏着电话无声轻笑。

9月7号,宋羡鱼接到自己入围ly新秀选拔五十强的通知。

公司里去参加海选的有七个,入围的除了宋羡鱼,还有另外两个女孩袁菲娅和褚甜甜。

复赛定在9月15号——9月30号,为期15天,要经过五轮封闭式pk角逐出冠亚军。

“比赛规则规定这15天衣食住行全由赛事主办方安排,手机都不许带,刚开学就请这么多天的假,班主任肯定会犹豫。”

季临渊在电话里听出女孩的忧虑,没有说无用的安慰话,而是给出建议:“不同意你请假无非是怕你耽搁学业,你只要让对方相信你不会因为比赛耽误学习,问题不会大。”

季临渊语气教导:“你找到了将来要走的路是好事,但你目前最重要的仍是学习,注意两者平衡,不要顾此失彼。”

男人的语气像个开明的家长,以一种容易让人接受的说话方式,让听者愿意听。

宋羡鱼忽然觉得季临渊的说话方式有些像y。

结束通话,宋羡鱼想到好久都没跟y说话,打开游戏,聊天话框里没有y的回复,想来y这段时间并没有上游戏。

这个人像消失了一样。

【今天他给了我一些教导和建议,忽然觉得他说话和你很像】

发完这句话,宋羡鱼去班主任那里请假。

班主任意料中有些迟疑,宋羡鱼按着季临渊的建议向他保证不会耽误学习,因为她平时成绩也不错,班主任最终点了点头。

……

时间一晃到了周五,上午结束两节课,宋羡鱼去了公司,教练针对入选的三个人重新制定了套训练方案。

来时她带了本专业书,休息的间隙拿出来看一会儿。

袁菲娅见她在看课本,走过来坐她身边:“你还在上学?大学吗?”

宋羡鱼抬头莞尔,轻嗯了一声。

“真羡慕你,听人说大学时光是最美好的,我都没感受过。”许是过段时间要一起生活半个月,袁菲娅对宋羡鱼比以前亲近了不少,以前她们也就见面点个头的交情。

宋羡鱼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柳沁雨的助理来喊她和褚甜甜。

她们两人都是柳沁雨手底下的,到柳沁雨办公室,褚甜甜先敲了敲门。

里面立刻传出柳沁雨的声音,“进来。”

进去后,柳沁雨一人递过来一份资料,“这是有关ly品牌定位、风格及对模特的一些要求,回去好好看……”

宋羡鱼视线却被办公桌上一份商业报纸吸引,头版头条《vinci集团成功收购华泰国际,是否预示转战建筑行业?》

vinci集团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一举一动备受媒体关注。

从办公室出来,宋羡鱼给宋子明打了电话,那边过了很长时间才接听,“小鱼。”

宋子明这声刚喊出来,手机里传来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紧接着是杨珍的咆哮:“走了就别回来!”

这情形像吵架了。

倒是十几年来头一回。

宋羡鱼默了一瞬,喊了声:“爸。”然后说:“我看了今天的报纸。”

言罢,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女孩语气里的担忧宋子明感受到了,“爸爸没事,虽然华泰已经不属于宋家,但我还是华泰的总经理。”顿了顿,他又说:“季临渊聘请我继续管理华泰,比之前吊着绳子擦玻璃好多了。”

“……”宋羡鱼无言。

……

晚上,她提前一小时离开,七点到楼下,一眼就瞧见伫立添越旁边抽烟的季临渊。

今天他穿得比较休闲,黑色polo衫显出他健硕的身材,长腿包裹在浅灰色休闲裤里,深褐色皮鞋和皮带,手腕的表也从商务型换成休闲型,比西装革履的沉闷减龄了不少。

她走近时,他的眼睛看过来。

宋羡鱼脚下忽然就有种灌了铅的沉重。

宋子明的话犹在耳旁。

季临渊收购华泰是为了生意,聘请宋子明重掌公司,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点她的因素在里面?

如果有,这算不算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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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今天就两更

093:我家,今晚就先住这(二更)

宋羡鱼终究没提华泰国际,他生意上的事,她没有置喙的余地。

车子开往订好的酒楼,电话里,萧爱说和另外两人都已经到包厢了。

挂了电话,宋羡鱼看向身边的男人。

其实从那晚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事情过于顺利,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安。

收回视线看向窗外,明亮的灯火快速从她眼底倒退开去。

搁在大腿上的手忽然被握住,宋羡鱼转眼去看,季临渊骨骼清晰的手包裹着她的。

热度源源不断传来,奇异地平复了她的忐忑。

车外的光亮隐约映出季临渊棱角分明的轮廓,宋羡鱼左手翻转,纤细的手指从他指缝间穿过,紧紧回握住。

显示器上的时间数字不断跳动,约半个小时,车子到达目的地。

刚停稳,宋羡鱼手机响,是个京城本地的座机号。

她边下车边接听:“哪位?”

“这里是京昆路派出所,宋先生在京昆路西段发生车祸,现在海洲医院抢救,麻烦过来一趟。”

彼时,宋羡鱼刚把车门关上,听见这话,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宋先生指的是?”

“宋子明。”

“……”宋羡鱼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临渊见她脸色不对,举着手机迟迟不说话,把她搂进怀里的同时拿过手机,声音稳重:“什么事?”

听完对方的话,搂在宋羡鱼肩上的那只手紧了紧力道。

去医院的路上,宋羡鱼脑子一片空白,打电话给萧爱告知饭局取消时,她说出来的话都是本能的,大脑根本没记住自己说了什么。

直到看见抢救室亮起的红灯,以及对着肇事者拳打脚踢的杨珍,她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有护士进进出出送管子和血袋,宋羡鱼腿有些软,整个靠在季临渊怀里。

宋初见还算冷静,一直抱着情绪不稳定的杨珍,瞧见同框出现的宋羡鱼和季临渊,眼底划过意外,却也没说什么。

过了会儿,杨珍似乎是打累了,颓然跌坐在地上。

这时候任何安慰话都显得苍白无力,季临渊用成熟男人的方式给宋羡鱼依靠,让她不那么无助。

期间,舍友有打电话来问情况。

凌晨零点十五分,医生出来,宋子明脱离生命危险。

宋羡鱼伏在季临渊怀里,两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因为太用力,白皙肌肤下骨头清晰。

宋子明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杨珍这时候似乎是返了魂,瞅见季临渊护着宋羡鱼的架势,脸色有些精彩,以前她不敢对季临渊怎么样,现在人家是她丈夫的上司,她更不敢如何,于是矛头指向宋羡鱼,却也不敢指得太尖锐:“没想到小鱼跟季总这么熟,真有福分。”

“你们回去休息吧,小鱼这孩子还小,不懂事,有做得不周的地方,还望季总不要跟她计较。”

这话听着没什么不妥,甚至称得上客气,可结合宋羡鱼和季临渊的身份差距,就耐人寻味了。

被暗指成季临渊的情妇,宋羡鱼下意识拿眼去看季临渊。

季临渊看向杨珍,唇畔带着淡笑,不怒自威的气势无形中扩散开:“懂不懂事,跟年纪没太大关系,有些人活了半辈子,看问题还只会看表面,妄下定论。”

杨珍脸色微变。

隐隐冷场,宋初见忙出来打圆场:“已经凌晨了,小鱼肯定是累了,还麻烦季总送她回学校。”说完,她似是想到什么,边从包里掏钥匙边说:“这会儿宿舍门已经禁了吧?要不你回阅品小区住一晚。”

宋羡鱼莞尔拒绝:“不用,我可以让舍友喊下宿管老师。”

……

看着男人带女孩离开,转弯时,男人牵起了女孩的手。

宋初见在休息椅上坐下,“没想到我们宋家飞出了只金凤凰。”

“就她也配!”杨珍擦了把泪,尖酸又不屑,“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性,想进季家门,下辈子投个好胎。”

“……”宋初见不想跟她争辩这个,转而说起另一件事:“爸爸的事怎么处理?私了还是……”

“对方怎么说?”

肇事者走前跟宋初见单独聊过。

“听口气,他们会负责我爸的所有医药费包括后续的一些费用,还说我们可以说个数。”

肇事者开的车是辆限量版保时捷,足见经济实力不弱。

想到家里那九十平二手两居室,再想想以前的那套别墅,杨珍沉默了下来。

有些事情,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

……

宋羡鱼上了车便闭眼休息,心情仍有些重。

恍恍惚惚间睡着了,再睁眼,车子停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庭院中,车道两旁长满高大葱郁的香樟树,车道尽头,是一幢豪华漂亮的三层洋房,东西各有一幢小楼。

“这里是?”宋羡鱼有些愣,隐隐也有了猜测。

季临渊探手帮她解开安全带,同时开腔:“我家,今晚就先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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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了,么么哒

094:主卧让给她睡(一更)

夜风微凉,宋羡鱼随季临渊踏进玄关,一股淡淡的好闻味道迎面而来。

高高的穹顶水晶灯呈螺旋状垂下,简约且厚重华贵。

这才是季临渊真正意义上的私人领地,同天首府的那套公寓不过是个临时休息场所,宋羡鱼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再次浮现。

洪姨听见动静出来,瞧见宋羡鱼,意外又欣慰,“回来了,正好饭已经好了,过来吃吧。”

回来的路上季临渊给洪姨打过电话,吩咐了做饭,只是宋羡鱼不知情。

宋羡鱼这才意识到晚饭到现在还没吃,肚子确实饿了。

很家常的饭菜,一荤一素一汤,两个人吃足够。

吃完饭,宋羡鱼木偶般被带进一间卧室,男人醇厚的声音轻轻拍在耳畔,“先去洗澡。”

“……”宋羡鱼回神,房间很大,烟灰色窗帘垂地,床头亮了盏橘黄的灯,浅浅晕开温馨的气氛。

沙发区茶几上放了两本书,床头柜上还有烟盒和打火机,几乎是立刻,她就明白过来这房间是谁住的。

季临渊已经摘了手表搁在茶几上,回头瞅见女孩杵在门口,局促得两手无处安放,在腿侧揪住了牛仔裤布料。

“还不洗?”男人又走回来。

宋羡鱼眼神有点躲,“没有别的房间吗?”

季临渊看着她。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睡这不合适。”宋羡鱼低着头,语气里不难听出坚持。

季临渊盯着她有些乱的发际线看了会儿,右手抬起搭在她肩上,开口低头:“早点休息。”

肩头微沉的感觉很快消失,男人抬脚从宋羡鱼旁边走过去,紧接着,她听见轻微的关门声,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季临渊这是把他的房间让给她住了。

此时更深露重,许是在车上睡了一觉,宋羡鱼毫无困意,放松下来后,她在房间逛了逛,落地窗外是宽大的露台,床头柜抽屉里有几本书,除此之外就一支金属质感的钢笔。

衣帽间挂满了衬衫西装,整齐干净,除了白衬衫,其余的都是沉闷又老成的深色调,视线扫过某件深蓝色衬衫,记得那晚季临渊穿的就是这件。

……

洗完澡,宋羡鱼穿着那件深蓝色衬衫,过长的袖子挽起,露出纤细雪白的手臂,头发吹得半干,刚洗完头有些蓬松,微卷着搭在胸前。

躺在纯黑色的被褥间,两腿越发显得白皙,想到不知道在哪个客房睡觉的季临渊,她忽然有种自己才是这里主人的错觉。

宋羡鱼忍不住猜想,季临渊把主卧让给她睡,会不会也是不想她把自己当客人?

被子上残留着男人淡淡的体味,宋羡鱼拥着被子,慢慢陷入梦乡。

换了地方睡,不管前一晚睡得多迟,第二天宋羡鱼总是早早醒。

天刚亮,换衣服洗完漱下楼,在楼梯上遇到上楼来的季临渊,他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肌肉结实的臂膀和脸上有汗,像刚运动过。

宋羡鱼没见过他这一面,一时有些愣,眼睛直直看着他健硕的身材,威猛中不失儒雅气度。

直到男人走到她跟前,有淡淡的汗味传进鼻腔。

中学夏天上体育课,班里的男生一番挥汗如雨后必定是刺鼻难闻的汗臭,季临渊的却不是,那股味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宋羡鱼只觉得闻后胸口小鹿乱撞。

“昨夜睡得晚,可以适当多睡一会。”

季临渊并没有靠太近。

宋羡鱼抓紧扶手,微微笑了笑:“睡不着,就起来了。”

“先去餐厅,我一会下来。”男人的眼神深邃温和。

宋羡鱼点点头。

餐厅连着厨房,厨房里,除了洪姨,还有个膀大腰圆的厨师模样的男人。

见宋羡鱼进来,洪姨打了声招呼,然后往餐桌上端早点。

大约十来分钟,季临渊穿衬衫西裤过来,与之前的威猛魅力相比,现在多了些成熟男人的刚毅和深刻。

早饭过后,他开车送宋羡鱼去医院。

宋子明已经醒了,不过还没从重症监护室出来。

杨珍和宋初见出去吃饭都不在,宋羡鱼隔着玻璃看了会儿,宋子明转头对上她的眼神,扯唇笑了笑。

宋羡鱼眼眶忽然酸涩,冲他挥了挥手。

八点一刻,季临渊又送她去模特经纪公司。

中午休息,宋羡鱼接到宋初见的电话,对方直截了当:“恭喜你,找了个好归宿。”

宋羡鱼不语。

宋初见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自顾自又道:“你们以后会结婚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怎么说也是在我们家长大,以后出嫁了,这里就是你的娘家。”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宋羡鱼不想费心思去拐弯抹角。

手机里停顿了一阵,“分众传媒下周四三十周年庆,我和延卿是要订婚的,周家肯定希望我们家能出席,不知道你和季临渊有没有空?”

分众传媒是周家的产业。

宋羡鱼:“像这种商业性质的庆典,想邀请谁肯定会发邀请函,分众传媒想请他,给他发邀请函就是了。”

“小鱼,分众传媒发邀请,季临渊就是他们的嘉宾,我的意思是,你是我妹妹,季临渊就是我妹夫了是不是?到时候自然算宋家这边的人。”

宋初见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溜。

宋羡鱼也知道,华泰被收购,周家对宋初见的态度肯定有两,她这是想用季临渊的关系维持住这段婚约。

“抱歉,我没法帮你。”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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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今天还是两更

095:抢别人未婚夫(二更)

不是宋羡鱼忘恩负义不帮宋初见,她和季临渊的关系刚刚开始,不想因为这些事给他添烦。

晚上去医院看宋子明,到了重症监护室那边才得知他已经转去vip病房。

肇事者在医院交了十万的押金,杨珍也没客气。

到vip病房,穿过玄关客厅,瞧见宋子明靠在床头,杨珍喂他喝水。

坐了会儿,宋羡鱼注意到旁边有宋子明换下来的脏衣服,起身拿去卫生间洗了。

“这些有护工做。”宋子明心疼她。

宋羡鱼笑了笑,“我也能做。”

宋子明眼神欣慰。

离开时,杨珍送她下楼。

“初见给你打电话了吧,下周四分众传媒的周年庆,别忘了带上季临渊一块出席。”即便是有求于人,杨珍的姿态都不曾放低。

宋羡鱼:“姐姐没告诉你,这个忙我没办法帮。”

“你就想看初见婚事不成是不是?”杨珍咬牙切齿,“还是你没本事喊动季临渊?他跟你只是玩玩?”

宋羡鱼敛眉瞌目:“随便你怎么想。”

杨珍气。

电梯门这时打开,外面站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女人,宋羡鱼瞧见两人,愣了一下。

景献献也微愣,随后朝宋羡鱼露出一抹笑。

宋羡鱼回以一笑。

杨珍没有出电梯送,宋羡鱼随口告别:“我走了妈。”

杨珍冷着脸没回应。

景献献看了眼宋羡鱼瘦瘦的背影,跟身边的程如清一块上了电梯。

程如清若有所思,出电梯走了好一段距离,才迟迟恍然:“我知道刚才那女的怎么那么眼熟了,我见过她跟姐夫一块吃饭,姐夫还说那女的是他女朋友!”

景献献不动声色:“不可能吧,临渊有女朋友,我们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程如清刚从哥伦比亚留学归国,对国内圈子里的消息比较闭塞,并不知道身边的人也喜欢她姐夫。

“怎么不可能,姐夫还因为我指了那女的说我没教养,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子,等姐姐清醒了,肯定接受不了姐夫移情别恋的。”

景献献:“也许你可以找她谈谈,告诉她你姐姐和临渊有婚约在身,也许她会知难而退。”

程如清点点头,随即又摇头:“我都不知道她干什么的,住哪儿,怎么找她谈?”

“说你傻。”景献献下巴指了指前面杨珍消失的某扇病房门,“正经家庭,肯定不会允许自家女儿做破坏别人婚姻的事,你可以直接找她父母谈谈。”

程如清眼睛一亮:“对哦,我这就去让她妈管好自己的女儿!”

“别冲动,今晚我们是来探望玉词姐的,你这样跑过去说人家女儿,万一闹起来玉词姐要担心,等明天她出院了你再来找人父母谈话也不迟。”

程如清想了想,“还是你考虑周全。”

……

次日下午三点。

宋羡鱼正在训练室练习台步和定点pose,接到杨珍的电话,说有个女人忽然闯进病房,跟宋子明说了些难听话,把人气得又进了抢救室。

到医院,宋羡鱼一句关心话还没说出来,杨珍迎面给了她一巴掌。

因为没有防备,宋羡鱼的脸被打歪一边,颊边迅速肿起来。

“你真是出息了,给人当小三,跟你妈一个货色!是不是准备哪天也弄个野种回来?”

电话里杨珍并没细说,宋羡鱼甚至连具体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妈,爸还在里面,少说两句。”宋初见有些烦躁,口气也不好。

家道忽然中落,原本订好的婚事也有可能不保,父亲一再进抢救室,她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心理压力太大。

杨珍见女儿生气了,悻悻地闭上嘴。

宋羡鱼没有管脸上的巴掌印,视线投向抢救室亮起的灯。

“下午病房来了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说季临渊是她姐夫,你抢了她姐姐的未婚夫,还说了些其他的难听话,爸血压一下子就上去了。”

宋羡鱼想到了口口声声喊季临渊姐夫的程如清。

宋初见坐在椅子上,看着宋羡鱼,“小鱼,我是相信你的,季临渊如果订婚了,媒体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就像十一年前他和程家大小姐的婚事,媒体虽然语焉不详,但也报道了两家联姻的讯息。”

杨珍:“你还信她,你看看她,有哪点配得上‘季太太’三个字?”

“妈,小鱼是我们宋家的女儿,糟蹋她有什么好处?”论阳奉阴违,杨珍算是炉火纯青,若论审时度势,她倒不如自己女儿。

“……”杨珍也不是完全信了那陌生女孩的话,她只是不愿相信vinci老总真会看上宋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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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发生,两人的关系会小范围公开,要想大范围公开,还得来点更猛的

096:以后遇到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一更)

“爸为人正派,这你清楚,那女孩说的不管真假,爸肯定存心里了,下周四你把季临渊叫上,周年庆会有媒体到场,到时候你们把关系公开,堵了那些谣言,也纾解爸的郁结,一举两得,你看怎么样?”

说了半天,这才是宋初见话题的重心。

两个月前,杨珍想把宋羡鱼卖给薛康换她步步高升的人脉,她还能拍着胸脯说可以靠自己,那时她刚进官场,自信得有些自负,两个月下来,官场的明争暗斗让她逐渐明白后台与人脉的重要。

尤其是华泰被收购后周家暧昧不明的态度,更让她迫切想攀上vinci老总这课大树。

周延卿是她整个少女时代的梦,婚约绝不能毁。

宋初见握住宋羡鱼的手,“我也是为了你好,说句实话,你和季临渊差距太大,难道你就不担心他以后不会娶你?公开了关系,他就是想甩开你都没那么容易。”

她句句恳切,眼神里有期待。

宋羡鱼收回手,弯唇笑了笑:“姐姐就别为我担心了,先等爸出来吧。”

宋初见笑容淡了些。

两个小时后,宋子明被推出抢救室。

……

程如清被宋子明倒下去的样子吓到,趁乱跑出病房,回家之后越想越怕,万一那人被她气死了怎么办?

今天周末,程如玉休息,晚饭时佣人喊了好几次程如清都不下楼,程母指使大儿子去喊。

程如玉上楼敲了半响门,里面没任何动静,推门进去发现妹妹躲在被子里发抖。

“你没事吧?”程如玉以为她病了,伸手摸她脑门。

程如清一下子扑进哥哥怀里,“哥,我闯祸了……”

听完事情经过,程如玉一把推开怀里的妹妹,手指了她半天,气得一个字没说出来。

“我就是想让他们管好自己女儿,没想把人气成那样,他不会已经死了吧?我不想坐牢,哥,怎么办啊?”

程如玉看着妹妹那张稚嫩无城府的脸,简直被她的愚蠢气死,“季临渊想跟谁在一起,那是他的事,你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他是我姐夫,姐姐因为他都变成那样了,他怎么可以移情别恋!”程如清比程如晚小了九岁,小时候父母忙于事业,她是跟在程如晚后面长大的,程如晚于她而言亦姐亦母。

“我不允许他喜欢别的女人,他应该等姐姐好了之后娶姐姐!”程如清眼睛里有很深的执着。

程如玉瞅见她这样子,有些话到了喉咙,最后又被他咽下去。

……

晚上六点半,宋羡鱼接到季临渊的电话,男人在电话里问她什么时候下班,接她一起吃饭。

“我在医院。”宋羡鱼没隐瞒,“下午我爸又进了抢救室,到现在还没醒。”

五十分钟后,男人出现在病房门口,客套却不失关心地跟杨珍问候了宋子明。

宋羡鱼在一旁看着他风度有魅力的模样,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宋初见和杨珍心照不宣地都没说下午的事,客套完了又催宋羡鱼赶紧跟他走。

两人乘电梯下楼,宋羡鱼娴静地站在最里边的角落,季临渊侧头瞅向过于安静的女孩,伸臂过来准备搂她的肩。

宋羡鱼的包却忽然掉落,她弯腰去捡,恰好避开了男人的碰触。

季临渊看着她,湛黑的眼神讳莫如深。

宋羡鱼像没察觉到男人过于深刻的视线,电梯门开后先走了出去。

轻车熟路在露天车位找到那辆黑色添越,这时夕阳正浓,女孩穿着白配黑的衬衫裙,窈窕的轮廓笼了层金色光晕。

宋羡鱼正要拉车门,季临渊两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有心事?”

声音低沉而醇厚,另一手夹了根烟,应该是出了住院部点的,已经烧了一大半,烟味顺着风传进宋羡鱼鼻子里。

感受到手腕的力道,宋羡鱼挣了下,没挣脱。

她转头去看旁边另一辆车,有些言不由衷:“没有。”

话音刚落,季临渊夹烟的手握住她另一只手腕,两手同时将宋羡鱼的胳膊往身后带,宋羡鱼顿时和他面对面贴近。

男人松开她手腕后,一手搂着她肩背,一手弹了弹烟灰,“担心你父亲的病情?”

宋羡鱼闻见他身上的味道,心跳变得紊乱,她轻抬眼眸看进季临渊深不见底的眸子,“我只是有些愧疚,下午他听到些难听话,以为我当小三抢了别人的姐夫,才会再次进抢救室。”

沉默片刻,这须臾时间,宋羡鱼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会再有下一次。”这句话响时,宋羡鱼感觉肩背上的力道一松,季临渊放开了她,伸手拉开副驾驶门。

宋羡鱼注视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她只是稍稍一提,季临渊就全明白了,这一刻的他显得那样心机深沉。

“……”宋羡鱼上了车,没再说什么,也没问他打算怎么做。

她不是爱挑事的人,只是有些人伤害了别人,总要付出些代价。

车子开出没多久,宋羡鱼手机响了。

掏出来看了眼手机屏,是宋初见的电话。

电话里,宋初见说程如玉带着程如清去医院赔礼道歉,还给了个以后有事可以找程如玉帮忙的承诺。

这边没说完,那边季临渊的手机也有电话进来。

程如玉倒是没瞒着他,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还保证以后会管好程如清。

季临渊听后不置一词,直接挂了电话。

宋羡鱼也结束通话,勾起唇:“没想到程医生这么通情达理。”

季临渊握住她的手,声音温和:“以后遇到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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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睡都睡了,为什么还要分房睡觉,这个问题,只能说女人心海底针……

097:我会把下周四空出来(二更)

宋羡鱼凝视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耳边忽而想起宋初见那句:“我也是为了你好,说句实话,你和季临渊差距太大,难道你就不担心他以后不会娶你?公开了关系,他就是想甩开你都没那么容易。”

有些念头在脑海生成,转眼便又消散。

季临渊带她吃了晚饭便送她回学校,快到b大时,车子慢慢靠边停下。

宋羡鱼从车外收回视线,不解地看向身边的人。

季临渊手一伸解开宋羡鱼的安全带,扣住她手腕往怀里一拉,宋羡鱼猝不及防跌进他坚硬的胸膛,满鼻都是男人身上的成熟味道,夹带些淡淡的烟味。

宋羡鱼两手撑住他胸口,感受到掌心的热源和弹性,在黑暗里红了脸。

心跳变快。

“你在怪我。”男人的尾音上扬,听着像疑问,语气却是笃定。

宋羡鱼明白他在指程如清找上宋子明夫妇的事,低着头,沉默。

当她又一次看见抢救室亮起的灯,当杨珍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当她知道是程如清把宋子明气成那样,她是有怨的。

但更多的是怨自己。

下巴被抬起,宋羡鱼被迫看向男人的眼睛。

本就深邃的眼眸,在黑暗的环境下更显黑深。

僵持了良久,宋羡鱼抬手攀上男人宽阔的肩,“我是在怨自己,如果早些告诉爸爸我和你的事,别人也就挑唆不了。”

说着,她目光变得专注,也有期待,“我可以把和你的事告诉他吗?”

季临渊手指摩挲女孩下巴细腻娇嫩的肌肤,“我以为去见你的舍友,已经够明白。”

宋羡鱼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嘴角的笑容真心了几分,“我姐姐要订婚了,未婚夫家经营一家传媒公司,下周四是公司三十周年庆典,想邀请你参加。”

季临渊俯视着宋羡鱼,薄唇抿着,隐隐透出冷峻的薄情。

“如果你没时间就算了,也不是非去不可。”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如果出席了,传出去对分众传媒的影响绝不会小,最直接的影响,分众传媒以后跟任何人谈合作,对方都会将vinci老总的面子考虑进去。

仅仅一个面子,就能带来无法想象的利益。

生意场上,人脉就是财脉。

宋羡鱼说完两手用力,想挣开男人的束缚,不料季临渊却搂得更紧。

同时低沉的男音在她头顶砸下:“我会把下周四空出来。”

宋羡鱼有些不敢相信,“到时候会有媒体到场。”

“所以?”季临渊一只手托住她半边脸,掌心温热,似有薄茧。

宋羡鱼心跳越来越快,“你去了,肯定是全场的焦点,媒体势必要捕风捉影揣测你为什么出席,说不定还会拍照片,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曝光自己。”

毕竟,媒体上能找到季临渊照片的,也就百度百科一张免冠照。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季临渊笑了笑,以往出席有媒体记者在的场合不计其数,若是那么容易就被曝光,早就曝光了。

后面这些,季临渊没跟宋羡鱼说。

话音落时,他低头吻住女孩的嘴唇。

宋羡鱼眼眸半瞌,双臂柔弱无骨般勾缠季临渊的脖颈,感觉到男人舌头往她嘴里闯,她主动开启齿关。

舌头追逐缠绵间,宋羡鱼呼吸变得急促,有股奇怪的电流窜遍四肢百骸,心跳更加剧烈。

吻滑过脖颈落在精致的锁骨上,黑暗里,肌肤对外面的刺激异常敏感,衬衫裙的纽扣被解开,露出蕾丝边白色内衣,车内的冷空气和男人嘴唇的热度汇成了冰火两重天。

宋羡鱼跨坐在季临渊大腿上,裙子被迫提了上去,白花花两条腿搭在季临渊两侧,他一手托着女孩的腰背,一手搁在她大腿上抚弄。

当男人咬住女孩最为娇嫩的肌肤,低低的嘤咛不受控制从她唇间流泻,身躯微微一颤。

季临渊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亲吻了一会便放开她,抬手替她整理好衣衫。

宋羡鱼过了好一会才从意乱情迷中回神。

坐回副驾驶,车子稳稳启动。

几分钟后,停在b大门口。

宋羡鱼脸颊还很烫,下车后一溜烟跑进伸缩门,转眼消失在校园深处。

季临渊点了根烟,降下车窗看着女孩害羞的背影,眼前不禁浮现那晚激情后宋羡鱼裹被子装睡的画面。

那时候他能看穿她的窘迫羞涩,其实很多时候都能看出来,她并不如表面呈现的那样大胆奔放。

季临渊脑袋搁在靠背上,手肘随意搭着窗沿,时不时吸一口烟,或是弹落堆积的烟灰,青色烟灰扑簌簌飘散开,他心头奇异地一片安宁。

有多久没有这样的宁静了,那些纷纷扰扰的往事就此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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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了,么么哒。

我鱼其实还是很害羞的,这点像某瑶

098:你不欺负我就行(一更)

次日清晨,宋羡鱼被电话铃叫醒。

宋子明叫她立刻去趟医院。

今天周一,开学头两天宋子明有打电话问过学校的情况,知道她周一课最多。

放下手机,宋羡鱼拥着薄被坐了一会,下床洗漱。

到医院才刚七点。

病房里就杨珍陪着宋子明,宋初见和护工都不在,宋羡鱼进门就弯起笑容。

宋子明的脸色不大好,靠在床头很虚弱的样子。

“爸。”宋羡鱼眼眶泛红,笑容也维持不住。

宋子明看向杨珍,杨珍识趣地带上病房门出去。

房间只剩宋羡鱼和宋子明,一时间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宋子明开口,嗓子沙哑得厉害:“你跟季临渊的事,是真的?”

宋羡鱼站在病床边,闻言手指不禁收紧。

她垂着弯弯的睫毛,用沉默代替承认,宋子明见她这样,一颗心往下沉了沉,他想得比杨珍和宋初见都要深。

“季临渊出资填补我那工程项目的窟窿,又聘请我担任新华泰总经理,都是因为你?我一直奇怪,他怎么会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说着,宋子明看向宋羡鱼,“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羡鱼掀开长睫,瞅见父亲眼里的担忧和失望,心里很不好受,撇开视线,手指收紧的力道加大:“没多久……”

“我出事的时候开始的,是不是?”宋子明说了出来。

宋羡鱼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些。

“季临渊什么人,你了解吗?”宋子明拍了拍床边让宋羡鱼坐,等她坐下,才接着说:“一个成年才回本家的私生子,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其城府和手段可见一斑,我跟他接触这么多次,从没看透过他。”

“和他在一起,你有想过可能面临的问题吗?将来你要是被欺负了,爸连给你讨回公道的能力都没有……”

宋羡鱼低着头。

宋子明看着已经长大的女儿,“爸希望你找个真心喜欢你的、简单一点的人,快快乐乐轻轻松松过一辈子。”

他已经知道昨天闯进病房的是程如晚的妹妹,现在都这么折腾,以后不知道要怎么闹。

病房里很静,针落地都能听到。

宋羡鱼轻轻握住父亲开始苍老的手,“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您,您就是用这只手递给我一颗糖,那是我第一次吃糖,至今都记得有多甜,是草莓味的。”

说起往事,宋子明也很动容。

那时候宋羡鱼才五六岁,站在郁离身后不说不笑,没有同龄小孩的活泼,他怎么叫她都不出来,宋子明就去旁边的小店买了糖,她才怯怯地探出一颗小脑袋,糖含进嘴里后,朝他露出腼腆又满足的笑。

“爸,这世上真心对我好的人不多,每一个我都想珍惜,您是,他也是。”

“我跟他真正认识的时间不长,也就两个多月,可他对我的好,有时让我觉得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他是除了您之外,对我最好的那个。”

“我知道自己有些贪心,因为他的一点好,就想要他全部的好,可是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我为什么不能大胆一些,去追一追这个有些痴心妄想的梦,没准哪天就实现了。”说到这,宋羡鱼露出浅浅的笑。

“即便不能实现,我努力过了,至少将来老去时,不会有遗憾。”

宋子明不了解宋羡鱼和季临渊之间的种种,无法理解她的情感,“爸爸怕你受伤。”

季临渊固然是个拔尖优秀的商人,也是个好的合作伙伴,却不是宋子明眼中好女婿的人选。

宋羡鱼笑着,嘴角的梨涡显得那样讨喜,眼神清明而坚定:“如果有那一天,我会离开他,然后好好生活。”

宋子明盯着她稚嫩的脸庞瞧了半响,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宋羡鱼挽住宋子明的胳膊,脑袋轻轻搁在他肩头,“我会照顾好自己,无论何时何地。”

宋子明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别的,宋羡鱼提起ly模特新秀选拔赛的事。

宋子明不是思想腐旧的人,没有戴有色眼镜看待模特这一行,只嘱咐宋羡鱼万事留心。

八点半,宋羡鱼离开医院回去上课。

路上接到季临渊的电话。

“没上课?”男人声音沉稳磁性。

宋羡鱼看着车外微笑:“上课还怎么接你电话?”沉默片刻,“我刚从医院出来,爸给我开了个家庭会议,虽然只有两个人。”

“说了我什么?”季临渊语气肯定。

宋羡鱼嘴角梨涡加深,“这么确定我们说你了?”

季临渊不语。

宋羡鱼抬手降下车窗,呼呼的风吹起额前的碎发,“他说你要是敢欺负我,他就帮我出气。”

手机里传出男人低沉的轻笑,不是嘲讽,只是单纯被逗乐,透着股说不出来的儒雅稳重感觉。

宋羡鱼问他:“你会欺负我么?”

“你不欺负我就行。”季临渊回,声音不难听出愉悦。

宋羡鱼想象不出来自己欺负对面那男人的画面,似娇似嗔:“我也欺负不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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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替你正名(二更)

宋羡鱼想象不出来自己欺负对面那男人的画面,似娇似嗔:“我也欺负不动你。”

说完这句,她觉得有些不对,欺负两个字,有时候也能用在一些暧昧旖旎的场景中,紧跟着想起昨晚在车里的事。

她被迫后仰在方向盘上,他一只手当垫子不让方向盘硌疼她,而另一只手轻松解开纽扣,然后也没看清他怎么做的,内衣肩带和杯罩就分开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气氛好像变了,有些粘稠,让人呼吸不畅,心跳却越发激烈。

“我到学校了,不跟你讲了。”宋羡鱼电话挂得非常快。

……

邵允走进总裁办,先看见大班桌后男人温和宠溺的笑容。

“这是元德集团起草合同,您看一下。”他把蓝皮文件夹放在桌面上。

季临渊搁下手机,先点了根烟,抽一口后徐徐吐出烟雾,才拿起文件夹随手翻一遍,虽然只短短两分钟时间,合同的内容却已记进脑海,甚至哪些地方有待修改,也都了然于胸。

放下文件夹后,他说起另一件事:“晚上跟元长顺的饭局让姚飞去。”

邵允先点了点头,“那您……”

季临渊慢条斯理点点烟灰:“我有其他事。”

晚上七点。

他走进京城大饭店包厢。

包厢里,程越阡已经在等他。

“程叔叔。”季临渊的这声问候,客套却也敬重。

“小渊来了,快坐。”程越阡起身拍了下季临渊的肩,季临渊此番请他吃饭,所为何事他心中有数。

昨晚听程如玉说起程如清做的混账事,他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场饭局,当然前提是,季临渊对传闻中那女孩上了心。

如今看来,季临渊是真重视那女孩了。

彼此都是聪明人,又是世交,说话没必要兜圈子,季临渊坐下后,程越阡开门见山:“清清做的事我听小玉说了,这件事是她不对,我会好好教训她,明天她就回哥伦比亚,我会断她半年经济来源,让她好好体验生活的不易。”

季临渊上位后在生意场表现出来的强势手段,让程越阡深刻明白什么叫后生可畏。

所以他私心里一直希望季临渊真能成为自己女婿,无奈大女儿变成现在那副模样。

听完程越阡的话,季临渊抽着烟,不语。

他坐姿随意,漫不经心点烟灰的动作透着闲适,可瞧着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程越阡心下越发凝重起来。

季临渊这是没满意他说的。

果然,一根烟抽完,季临渊边把烟蒂头按进烟灰缸边开腔:“那丫头年纪小,却是个懂事的,她父亲因我而被人气进抢救室,她也遭言语侮辱,心里怨我,嘴上却不说一个字,只管生闷气,要是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嚷嚷着打上门去。”

程越阡自然知道他口中‘那丫头’说的是谁,同时也诧异季临渊语气里不加掩饰的亲昵宠溺。

季临渊拿起桌上开了软木塞的红酒,起身前倾身躯,给程越阡倒上,红色酒液落进玻璃杯里,哗啦啦的声音清脆好听。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放下酒瓶时坐下,长腿叠起,“清清那番话,伤害的人不止病房里那一位。”

程越阡听明白了,季临渊这是想让程如清给他那丫头赔礼道歉。

“这么多年,难得见你对谁这么重视。”程越阡往椅背上靠了靠,“听清清说她年纪很小,小女生爱闹腾,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娶妻还是娶能分忧解难的比较好。”

季临渊缓缓笑了笑:“小也有小的好处,简单,一眼能看透。”

这也是很多事业有成的老男人喜欢小女生的原因,每天游走在尔虞我诈中,闲暇时对着一张干净单纯的笑容,身心都能获得释放。

程越阡没想到季临渊会这么直言不讳地承认了将来会娶那女孩,心下不免遗憾。

“有时候我倒希望你是我儿子。”

季临渊淡笑,端起酒杯,“我敬程叔叔。”

两人碰杯喝了一个,程越阡说:“清清明天下午的航班,不知你那丫头中午有没有空,一块吃个饭。”

……

八点四十,宋羡鱼正在自习室看书,接到季临渊电话。

听到要跟程越阡父女吃饭,宋羡鱼有些意外,虽然隐隐有些猜测,她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男人好听的声音传来:“替你正名。”

“……”宋羡鱼觉得他像在开玩笑,又不像在开玩笑。

“你可以不必这么兴师动众。”心头爬上甜蜜的情绪,唇边笑容明媚。

季临渊却跳过这个话题,“说话声这么小,在上自习?”

“嗯。”宋羡鱼看了眼周围低头苦读的同学,好像什么都瞒不了那个男人。

“那你学习。”季临渊叮嘱,语气像极了不放心孩子一人在外的家长,“早些回去休息。”

挂了电话,宋羡鱼却没了学习的心思,干坐了一会,索性收拾好书本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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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见了家长的季临渊

到宿舍,萧爱正贴着面膜打游戏。

听见开门声,转头见是宋羡鱼,她一把揭掉面膜,凑到宋羡鱼身边:“跟你说件八卦。”

宋羡鱼看了她一眼,放下书:“什么?”

萧爱眼底八卦光芒十足,还神秘兮兮:“刚才跟一姐妹打电话,她说季四哥搞了个二十岁女的,如清姐上门找那女的父母理论,把人父亲气晕了,直接进了抢救室。”

宋羡鱼握紧刚拿到手的水杯。

没想到事情传开了。

坏事传千里大概就是这样。

萧爱处在兴奋中,没发现她的异常,“要说那女的也够厉害的,季四哥都敢招惹,佩服佩服,真想见见是何方神圣。”

说着,萧爱还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宋羡鱼喝了口水,用手背擦干嘴角的水渍。

萧爱:“你怎么都不惊讶?”

宋羡鱼反问:“惊讶什么?”

“季四哥啊,你见过的,他像那种会跟小女生搞在一起的人吗?我记得他以前可是拿年龄说事拒绝献献姐的,现在搞这么一出,不是在打献献姐的脸吗?”

“献献姐现在不定多伤心呢。”萧爱用这句做总结。

宋羡鱼没说话。

萧爱那点激动被她淡淡的态度弄没了,“你好没劲,我说了半天,你都不吱声。”

宋羡鱼从柜子里拖出行李箱,岔开她的话题:“14号我要参加复赛,为期半个月,这半个月就靠你们的笔记了,上课认真点听。”

说起学习,萧爱瞬间蔫,“别指望我啊,跟苏苏和欣颜说吧。”

“她们人呢?”

“没回来呢,苏苏找她姐姐去了,欣颜她妈妈巡回演出到了京城,去她妈妈的歌舞团了。”说话间,萧爱想起上次没能见着宋羡鱼的男朋友,又凑过来:“什么时候再安排你家那位请我们吃饭?”

宋羡鱼把叠好的内衣内裤塞进行李箱,闻言弯起唇:“他这两天没什么空,等我复赛回来的,一定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见你男朋友跟唐僧取经似的,磨难重重啊。”萧爱唉声叹气一屁股坐在宋羡鱼的椅子上。

宋羡鱼笑了笑。

……

周二上午只有两节课,上课时间是三四节课的时间,下课时已经十一点半。

季临渊亲自来接她去跟程越阡父女吃饭。

拉开副驾驶车门,一坐进去便被车内的冷空气包裹,季临渊今天穿了烟灰色衬衫,袖子卷了几卷,手腕粗而有力,古铜色皮肤下脉络鼓起,很有男性的阳刚味道。

他一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举着手机,眼睛看向上车的宋羡鱼,嘴里的话有条不紊。

宋羡鱼朝他莞尔一笑,关上车门等了不到两分钟,季临渊收了线。

边启动车子,男人边说:“刚才去了医院。”

宋羡鱼一怔,“做什么?”

“跟你父亲聊了几句。”季临渊似乎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她,并没打算细说。

宋羡鱼听出他一带而过的意思,没有追根究底。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内心却不那么平静,季临渊去见宋子明,还是在宋子明知道他们的关系之后,算不算见了家长?

意识到这点,宋羡鱼嘴角悄悄溢出一抹甜美的笑。

越接近中心区,路道越拥堵。

宋羡鱼无意瞥见右侧的外后视镜,镜中的自己素颜朝天,衣服也是简单的白t恤,胸前印着一排英文字母。

唯一可取的就是v形领设计,露出大半精致的锁骨。

到吃饭的地方,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

宋羡鱼跟在季临渊后面进了包厢。

程越阡和程如清早就到了,本来就不情愿跟宋羡鱼道歉,又等了这么长时间,程如清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双方简单打了招呼,季临渊淡声解释来迟的原因,宋羡鱼跟着他坐下。

程越阡不动声色打量季临渊身边安静的小姑娘,和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季临渊身居高位,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这么多年没听他和哪个女人关系过密,程越阡以为能勾得他动了心思的,必定有过人之处。

可这么瞧着,除了相貌好些,也着实普通了一点。

逢场作戏还可以,要是娶回家,程越阡倒不看好。

“听说宋小姐还在读书?”心里的任何想法都在心里,程越阡面上就像个慈祥的长辈。

宋羡鱼微笑,开口的语气不讨好,也不恃宠而骄:“程叔叔叫我小鱼就行。”

程越阡笑笑:,从善如流喊了声:“小鱼。”停顿一下,开门见山:“前两日清清鲁莽行事,害得你父亲病上加病,我深感抱歉,看得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希望你看在我的面上,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爸……”程如清听得一脸不服气。

明明是那个女人抢了她姐夫,父亲不帮她就算了,还这么低声下气赔礼道歉,凭什么?

程越阡转头瞪了她一眼,语气严厉:“在家我怎么跟你说的?

“……”程如清用力咬着唇。

“清清。”程越阡声音带着警告。

父女俩僵持着,宋羡鱼垂眉敛目,没有跳出来充当好人。

季临渊给她快见底的茶杯添上新茶,姿态不难看出关爱,宋羡鱼回给他一抹浅浅的笑,男人女孩对望一眼,画面美好。

一分钟后,程如清冷硬开口,声音却很小:“对不起,我不该去你父亲的病房说那些话,请你原谅。”

宋羡鱼放下茶杯,正儿八经看向程如清:“这件事受害最大的是我爸,你已经向他道过谦,他相信你是无心之失,我也相信。”

这话说得十分得体,显出宋子明的大度,也给程如清留足颜面。

程越阡忍不住侧目,没想到这么小的丫头能说出这番两全的话,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说得好听,不计较你让我在这道什么歉?虚伪!”程如清听了这冠冕堂皇的话心底窝火,说话也口没遮拦。

就会装,难怪把她姐夫魂都勾走了。

“清清!”程越阡呵斥。

“本来就是——”最后一个字,在程如清接触到季临渊幽深的视线时戛然而止。

季临渊只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澜,无形中却有股惊涛骇浪向她袭来,让她头皮发紧。

宋羡鱼见程越阡面有恼意,微微一笑:“没事的程叔叔,程小姐也不是有意,您别生气。”

她越是懂事,越把程如清衬得无理取闹,程越阡越是恼程如清不知轻重。

不管宋羡鱼是不是真这么大度,至少场面话说得漂亮,程越阡似乎明白季临渊对她这么上心的原因了。

她比一般同龄女孩懂事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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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一更,明天三更,爱你们。

101:季家会同意这样低微的女人(一更)

气氛再次因程如清的小性子变得僵滞。

女孩子的小性子用在合适的场合、对着合适的人,那叫娇俏调皮,会惹人怜惜疼爱;若是不分场合,只会叫人厌烦。

“清清这孩子让我给惯坏了。”程越阡和大多数家长一样,孩子犯错就找一些客观原因来解释这不是他孩子的问题。

宋羡鱼笑了笑,没再说话。

季临渊从程如清仓皇的脸上收回视线,漫不经意开腔:“记得程叔叔二十五岁接手公司,和婶婶都忙于公司的事,放在家庭的精力少之又少。”

这番话勾起程越阡的艰苦往日,大家族看着风光无限,外人却不知这需要付出多少血汗才能得来。

季临渊的意思他明白,他和妻子忙于公司,疏忽了孩子的教育。

被一个小辈这样说,是人都会脸红窝火,但因为这话是季临渊说的,他为人处世一向稳重周全,程越阡没觉得是被羞辱,倒听出几分多陪家人的劝告。

程越阡转头看了眼程如清,深深叹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被季临渊一个眼神吓到了,程如清之后几乎没再开口,这顿饭四人各怀心思。

下午两点回到家,程如清扑进母亲周知月怀里,再也绷不住哭起来。

周知月抱着女儿,满腔心疼:“怎么了这是?”

“妈,明明就是那个女人的错,她抢了姐夫,爸却要我去道歉,那女的羞辱我,爸不帮我就算了,还说我,我讨厌爸!”程如清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还有脸说,人家比你小了好几岁,说话做事老成持重,再看看你,做事没脑子,还不知悔改,跟那些没教养的野孩子有什么区别!”程越阡越发觉得小女儿被惯坏了。

“我没教养,还不是你养出来的。”程如清字字刺骨。

“你……”程越阡气得想打,接触到妻子冷冷的眼神,举到半空的手又缩回去。

程如清吓得往母亲怀里拱了拱,也越发把那个抢了姐姐丈夫的女人恨上了。

程如清找宋子明夫妇的事周知月不是不知情,也知道程如清此举有些失了体面,但对于程越阡带程如清当面道歉的事,私心里并不赞同。

于是说他:“你也是,不过一个攀龙附凤的女人,当面道歉已经给了她脸面,做做样子得了,还真上纲上线。”

“要我说,这事本就是他们理亏,晚晚为了谁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这才多久啊,季临渊就另结新欢,有够薄情寡义,我看他对那女的也没什么真心。”

程越阡不愿和妻子争辩,他有自己的思量。

vinci集团在季临渊手里越发壮大,在商界的影响力也远超程氏企业,程越阡不想因这点小事与vinci生了嫌隙,况且是程如清把人气进医院,险些闹出人命。

“姐姐呢?”哭了一会,程如清想到今天就要回哥伦比亚,心中百般不舍,尤其是亦姐亦母的大姐。

“在楼上午睡,还没起。”

得了这话,程如清上楼。

客厅里只剩下程越阡夫妇,周知月坐在丈夫身边,“这点小事就把清清送回哥伦比亚,你太把那女人当回事了。”

她嘴里的‘那女人’,自然是宋羡鱼。

程越阡点上烟,抽了两口:“季临渊亲口承认,将来会和那女孩结婚,毕竟是清清差点气死人父亲,不做点什么,将来如何相处。”

周知月不信:“现在正新鲜,讨女孩欢心才这么说的吧,我都打听过了,那女的就是一小公司老板的女儿,而且那公司还被收购了,季家会同意这样低微的女人进门?”

“再说季临渊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利益可以不顾一切,当年我们晚晚……中意他,你也欣赏他的才华和在生意上表现出来的天赋,可他并不喜欢晚晚……”一个男人喜不喜欢一个女人,眼睛最骗不了人。

“当你跟季家提出联姻,他一句反驳话都没说,其中缘由,别说你不清楚。”

当时季临渊纵然能力出众,但季家长媳罗伊雪力鼎季司晨为继承人,罗伊雪年少因为丈夫季昌历婚内出轨流产,导致终身不孕,后来季昌历在外面生了一个又一个私生子,季老爷子和季老夫人愧对罗家,便默认资质能力都不太出挑的季司晨为继承人。

季临渊要想一争,除了本事,急需强有力的支持者。

程家就是那块送上门的肥肉,季临渊根本没考虑个人感情,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

要不是程如晚满心满眼都在那个男人身上,又有程越阡支持,周知月并不希望大女儿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最后出了车祸,程如晚重伤,即便流了个孩子,婚事也还是不了了之。

只是有一点周知月十几年了都没想明白,婚事作罢后按理说季临渊失了筹码,争夺继承人之位应该加大难度才对,事实却在不久之后,季老爷子突然提名董事会,任命季临渊为执行总裁,董事会和股东大会下的一把手,而季司晨和罗伊雪也这么默认了。

想到这,周知月冷冷笑道:“他把利益看得这样重,怎会娶一个对他毫无益处的女人。”

程越阡忆起饭桌上季临渊对那女孩无微不至的照顾,不太认同妻子说的,但也反驳什么,吐出一口烟转移话题:“一会你送清清去机场,她性子急躁,我联系了那边的礼仪老师,好好教教她如何与人相处。”

周知月点点头,程家到底京城世家,上门理论把人气晕确实不是一个世家千金该做的事,这也是她半推半就同意女儿重回哥伦比亚的原因之一。

但她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想起了另一件事,“攀上季临渊那女人叫宋羡鱼?”

程越阡:“有问题?”

“就是忽然觉得这名字熟悉。”周知月皱起眉头,许久,眼眸瞠大:“你还记得季临渊回本家之前姓什么?”

“随他母亲姓宋。”说着,程越阡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妻子。

……

时间一晃到了13号。

14号宋羡鱼就得参加封闭式复赛,所以13号这天她去医院陪了宋子明一下午。

晚上七点季临渊来接她一起吃饭。

他叩开病房门的刹那,房间里温馨活跃的气氛悄悄消散,看见季临渊,宋子明有些不自在,说话无意识地带上敬意:“季总请坐。”

季临渊在沙发上坐下,长腿叠起,露出黑色一截袜子,他没有刻意端架子,但那股高不可攀的威势丝毫不减。

“叫我临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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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么么哒

102:这么看着我?(二更)

听完季临渊那句“叫我临渊就行。”

宋子明僵硬地笑了下,没接这话,只转头吩咐宋羡鱼:“给季总倒杯茶。”

“……”宋羡鱼低头去倒茶。

轻轻一声‘嘭’,一只盛了七分满的玻璃杯落在季临渊面前的茶几上。

女孩腰肢微弯,领口里春光旖旎,许是关系不同,季临渊深邃的视线从那处雪白的峦峰叠起扫过,但也没有盯着看,片刻后克制地转开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宋羡鱼低头一瞧,顿时脸红,直起身时瞪了他一眼,转身给宋子明也倒了杯茶。

季临渊薄唇边勾出一抹儒雅的弧度,眼神追随那抹清瘦倩影。

宋子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没有乍得乘龙快婿的喜悦,满心只有沉重和担忧。

想起那天上午季临渊来病房,他问季临渊是不是真心对宋羡鱼时,季临渊回答的那个字。

是。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华丽好听的言辞,像是信手拈来随口一说,又像万般承诺尽在一字之中。

杨珍这时提着保温饭盒进来。

宋子明趁机打破沉默,“你们有事就去吧。”

顿了一下,看向宋羡鱼:“比赛时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就给我打电话。”

话里,满是不放心。

宋羡鱼动容,郑重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离开病房,杨珍看着俪影成双的画面,心里很不舒服。

“你说季临渊会真心对小鱼吗?季家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小鱼这没父没母的,凭什么进季家门?”

担心的语气,也掩盖不了她眼里的阴狠和酸气。

最好季临渊只是玩玩,过段时间就像丢破鞋一样甩了那小野种。

只是她忘了,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注重脸面和名誉,怎会把玩物弄到台面上。

宋子明的视线胶着在门口,不知道想些什么,直到杨珍把一碗鱼汤递到他面前,接过碗喝了一口,鱼香黏稠的浓汁入口,在舌尖化开后,他想起一件事。

“季临渊忽然要跟我们一块出席分众传媒周年庆,是不是你背后说了什么?”

杨珍脸上有心虚一闪而过,很快掩饰,平静道:“是我跟小鱼说的,自从华泰易主,周家虽没明确提出取消婚事,可对初见的态度大不如前,初见喜欢延卿那孩子很多年了,她为这事瘦了一大圈,我是她亲妈,不能看着她这样下去。”

“那你也不能消费季临渊对小鱼的感情。”男人的耐心最经不起消耗,尤其是有钱有势男人的耐心,“初见跟延卿的婚事要是不成,只能说明他们不合适。”

宋子明这话说得有些冷酷。

当他得知亲生女儿在他车祸后选择与肇事者私了,以换取财富,他对这个女儿的疼爱不知不觉淡了些。

理智告诉他女儿这么做是为了让这个家好过一点,没什么错,感情却不停地提醒他,他心寒了。

耳边,是杨珍不平衡的声音:“别忘了,初见才是你亲生女儿。”

……

某饭店,包厢。

点完菜,等待的空隙,季临渊接到工作上的电话,宋羡鱼听不懂他嘴里蹦出来的那些专业词汇,只觉得任何话用他低沉的声音说出来都格外好听,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她的视线过于直接,男人很快察觉,伸臂越过餐桌过来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力,指甲修剪整齐。

宋羡鱼看了看他的手,又去看他的棱角分明的脸。

因为心有爱慕,即将分离,爱慕就成了不舍。

“这么看着我?”季临渊不知何时挂了电话,手机已经被搁在一边,正眼带兴味地凝视宋羡鱼。

他的眼神温和深远,像深夜璀璨的星空,遥远而有股神秘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索其中隐藏的秘密。

宋羡鱼心跳有些快,脸颊微热,“我不在的半个月,你会想我吗?”

许是情之所至,暧昧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

说完又觉得自己矫情,张嘴想说点别的转移话题,对面的男人却先开了口,声音还是那样稳重磁性:“今晚去我那。”

宋羡鱼心跳顿时飞快,扑通扑通的,在安静的包厢里异常醒耳,覆在她手背上的掌心变得尤为烫人,男人的拇指轻轻摩挲细腻的肌肤,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她指尖传递开。

都是成年人,她自然不会认为季临渊是想让她去聊天下棋。

宋羡鱼终究没经住他的眼神,慌乱地转开目光。

恰时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推着餐车来上菜。

宋羡鱼抽回被握住的手,抬起来撩了下额前的碎发,抿起的嘴唇透着娇羞,白皙的脸颊晕开浅浅的粉,好似阳春三月开得正好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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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更,会有点晚,小可爱们明天来看把

103:你这样子,倒不像我男朋友(三更)

吃完饭,两人下楼,季临渊在大堂遇到熟人。

vinci集团董事会一位老董事,也是季家之外最大的股东。

“季总!”魏恒哈哈笑着和季临渊打招呼,老远就伸出手,一张老脸热情洋溢。

“魏董。”季临渊拿出插兜的手,与对方一握,笑容持重客套。

纵他年纪比之对方轻了许多,周身的气场和气度却更胜一筹。

两人握手时,宋羡鱼故意往后落了两步。

几句寒暄后,魏恒的视线投向宋羡鱼,笑纹加深:“这位就是传言中的宋小姐吧。”

宋羡鱼没想到话题会引到自己身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朝魏恒投去一抹礼貌微笑。

魏恒还想打量,视野却被季临渊的深蓝衬衫占据。

“魏董消息真是灵通。”季临渊宽阔的身躯像一面高大的墙,挡在魏恒和宋羡鱼之间,他的视线落向魏恒身后的年轻女人,薄唇微勾,语气淡然却意味深长:“看来魏董还有要事,我就不打扰您的好兴致。”

那年轻女人被他这么一看,脸竟红了。

魏恒也笑:“你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贴心人,我跟你爸是老朋友了,也希望你能早日成家,如今看你总算开了窍,我也放心,不知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也好讨杯喜酒,沾沾喜气。”

季临渊云淡风轻:“到时候一定不会忘了魏董。”

看似寻常的对话,两人却在你来我往中打了几轮机锋。

宋羡鱼不懂集团内部的弯弯绕绕,也察觉出了气氛的紧绷。

“那我就不耽搁季总的时间,请。”魏恒说完对着饭店门口做个‘请’的手势。

他看着宋羡鱼的背影,心里想着事,没注意身边的女人一直神色痴然地目送那道高大颀长的背影。

年轻女人以前也听过vinci老总的名号,本以为是像魏恒这样体态发福的男人,没想到如此俊美高大,尤其身上那股稳重从容的气质,散发着无法形容的成功人士魅力。

当他余光轻轻扫过来,她的心脏便不由自主加快跳动。

进了包厢,她眼前还是那张深邃立体的成熟脸庞。

“刚才那个男人,就是vinci一把手啊?和想象的有些不同。”女人像是随口聊起,“他身边那女孩是他什么人?”

魏恒一手抚摸她光裸的大腿,笑容轻浮:“听闻是女朋友,我倒希望他们赶紧结婚。”

女人不解:“为什么?”

“这样,我就能给那嚣张的家伙找点不痛快。”魏恒冷笑,眼底划过一抹算计,被一个小辈压在头上十多年,这口恶气憋了太久。

女人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听不懂。”

魏恒却不想细说,把菜单推到她面前:“想吃点什么?”

……

宋羡鱼跟着季临渊上了车,车子很快驶离饭店门口。

“刚才那个什么人?公司董事?”宋羡鱼也不是想窥探集团秘密,只是借这个话题起头跟季临渊说话。

两人私下在一起,两厢沉默的时间最多,总给宋羡鱼一种和他无话可聊的感觉。

事实上也确实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说,她不喜欢这感觉。

好像两个世界的人被强行拉到一起。

闻言,季临渊淡淡“嗯”了一声。

“你们关系不好?”对方虽然说他们办婚礼时要来讨上一杯喜酒喝,语气里并无祝福之意。

这个问题实在不是什么高明的话题,季临渊还是回答了,“有些利益冲突。”

男人的话大有就此揭过的意思,宋羡鱼何尝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题有多低级,抿了抿唇,收回投在男人脸上的视线。

转头看窗外风景时,耳边再次响起男人的声音:“明天进组比赛,紧不紧张?”

“有点。”宋羡鱼嘴角缓缓浮现一抹笑:“15号上午有个面试,听说会直接pass掉一些选手。”

“紧张是对的。”季临渊伸手握住宋羡鱼的手,掌心温暖包容,“不过也不必太过紧张,凡事尽力就好。”

男人的话,宛如长辈的谆谆教导,温润中带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宋羡鱼:“你这样子,倒不像我男朋友。”

季临渊转头看了她一眼,“那像什么?”

“更像个老师。”

前面有些堵车,黑色添越随着车流降下车速。

季临渊眼睛里浮上雅致的笑,拉过她的手放唇边一吻:“老师可不与你这样相处。”

“未必。”宋羡鱼目光灼灼看着他,“你以前,不也认为自己不会与我这样相处?”

车子开往季临渊别墅的方向。

季临渊回望女孩柔情似水的眸子,右手改去握她的耳脖,往前稍微用力一带,四片唇瓣立时碾压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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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更得晚,都不敢看评论区,生怕挨骂,明天我要冒着胆子去看了,(╥╯^╰╥)

反正,我是爱你们的。

104:你们这是确定关系了?(一更)

男人的嘴唇很软,宋羡鱼似乎尝到他嘴里的烟酒气,不等她细细品味,季临渊已经退开。

车速很慢,他紧紧握着宋羡鱼的手。

宋羡鱼心跳剧烈,手心也出了汗,季临渊的掌心却温热干燥。

路过一家药房,宋羡鱼忽然想起来那晚在尊园,两次季临渊都在最后一刻抽了出来,

“要不要……”

宋羡鱼说不出口。

季临渊深邃的眸光看过来:“什么?”

宋羡鱼目光看向药房,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

只是她眉眼间的娇羞,没瞒过男人的眼,季临渊没说什么,车子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停在另一家药房门口。

看着季临渊下车走进药房,宋羡鱼脸颊忍不住浮上红晕。

抬手降下车窗,入秋了,夜风有点凉,正好吹散她脸颊的燥热。

透过药房的玻璃窗,宋羡鱼瞅见年轻女导购员迎上季临渊,从口型判断她应该在问季临渊需要什么。

男人单手插兜,背影稳重,与别人买这东西遮遮掩掩的样子相比,他显得坦然从容。

手机这时响。

宋羡鱼收回目光,从包里掏出手机。

是王锦艺的电话。

“明天要不要我送你。”王锦艺知道宋羡鱼比赛的事。

“不用。”宋羡鱼的视线重新落向药房,季临渊正在收银台结账,戴钢表的手从兜里掏出钱夹,抽了张纸币递过去,动作潇洒又尊贵,好像他买的不是套子,而是名贵之物。

“你有没有在听?”手机里传出王锦艺的咆哮。

宋羡鱼回神,“什么?”

“……”王锦艺深呼吸一口气,“外面都传季临渊跟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女生搞上了,说的是不是你?”

宋羡鱼没想到连王锦艺都听说了。

“你猜?”

“别跟我打哈哈。”王锦艺语气难得严肃,“你们这是确定关系了?”

季临渊掀开门帘出来,身高腿长,挺括的衬衫西裤衬得他越发挺拔,垂着的右手五指蜷起,看得出来手里拿了东西。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宋羡鱼说话心不在焉:“嗯。”

手机里一阵沉默。

季临渊开门上车,宋羡鱼想挂电话:“我还有点事,不跟你聊了,拜拜。”

嘭——关车门的声音有些闷重。

王锦艺:“比赛加油,等你好消息。”

挂了电话,宋羡鱼把手机放进包里。

“朋友电话?”旁边响起季临渊的声音。

宋羡鱼愣了愣,点头:“嗯。”

十几分钟后,车子开进贡院七号,京城有名的富人别墅区。

车停稳后,宋羡鱼解了安全带刚要下车,肩膀被人按在靠背上,季临渊注视着她,眼神深得似要将她一口吞掉。

她有点不明所以:“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男人炙热的吻。

呼吸瞬间被男人的雄性气息占据,感觉到季临渊舌头舔在她唇上,宋羡鱼两手自然地从他腋下穿过,搂住他宽阔的背。

掌心传来温热有弹性的触感,宋羡鱼极力回应。

舌尖相抵纠缠,彼此呼吸加重。

过了会儿,季临渊从宋羡鱼口中拔出舌头,两手捧着她的脸,与她额头相触,呼吸浅浅交融。

宋羡鱼眼帘轻垂,睫毛微微颤动,脸颊连着耳根发热发烫。

下车后,两人牵手进屋。

这次洪姨没有出现,宋羡鱼来不及问一句洪姨人呢,季临渊一把抱起她,大步流星上楼。

被沉重的男性身躯压进柔软的被褥里,宋羡鱼脑袋是昏的。

季临渊与她十指交,吻得深入而缱绻。

宋羡鱼闭着眸子,皮肤的感觉因**而变得异常敏锐,当男人的手在她衣服里贴紧皮肤,她轻颤着按住他的手,睁开的眼眸迷离而柔情:“先洗个澡吧。”

话音刚落,男人已经解开她的内衣。

房间渐渐凌乱,喘息嘤咛时轻时重,最后变得无法控制。

……

情潮退去,宋羡鱼仰躺在黑色被褥上,长发纷乱地铺散开,奶白的肌肤晕着一层潮红,呼吸尚未平息。

季临渊两肘撑在她身侧,因为用力,大臂肌肉凸显,阳刚有力量,古铜色的皮肤分布着汗水。

他俯身,轻轻吻着宋羡鱼的唇。

时间静悄悄流淌,季临渊从她身体退出的瞬间,突如其来一股空荡感,宋羡鱼红着脸拉被子裹住自己。

等他洗完澡出来,她才磨磨蹭蹭掀开被子,转头见男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咬了咬唇:“别看。”

季临渊笑着转开头,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走去阳台。

点燃一根烟,靠着护栏抽着,视线不由得落在室内那张床上,凌乱的被褥和散落的衣服无声诉说不久前发生的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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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么么哒

105:可不可以不要?(二更)

宋羡鱼洗完澡,才想起来没有衣服穿,卫生间门拉开一条缝,季临渊听见动静回头,就看见女孩探出一颗脑袋,几缕湿漉漉的头发落在颊侧,一只手扒着门框,干净晶莹的指尖透着孩子气。

那是成熟女人不会有的娇俏。

见季临渊看过来,宋羡鱼脸上有尴尬,“那个……我没睡衣穿。”

季临渊直起身把烟头随手在护栏上按熄,抬脚走去衣帽间,十几秒后出来,手里拿了件白衬衫。

他唇边隐约带着笑。

宋羡鱼越发羞窘,伸手夺了衣服就想关门。

微暗的灯光下,季临渊只觉那手臂白得像牛奶里刚捞出来。

他抬手握住门把稍一用力,便阻了宋羡鱼关门。

宋羡鱼见男人推门进来,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人已经被男人抱进怀里,那件没来得及穿的白衬衫揉在两人之间。

所有想说的话都被男人的舌头堵在喉咙。

季临渊带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把她抵在冰冷僵硬的瓷砖上,略有些强烈的撞击让她发出猫一般的嘤咛,季临渊一手拉开卫生间的门,拥着她边吻边去床边。

白衬衫不知怎么掉落在地上,被季临渊踩了一脚。

这次季临渊从后面,宋羡鱼忍不住想回头看,男人却猛地发力,宋羡鱼立时软成一摊水,伏在枕头上喘气,眼眸半瞌,红唇微张。

再次风平浪静,已经将近十一点。

宋羡鱼趴在季临渊肩头,沉沉昏睡过去。

醒来已经第二天七点多。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且熟悉的环境,搭在她腰上的胳膊略沉。

宋羡鱼想翻身,一动季临渊就睁开了湛黑的眼睛。

“醒了?”男人的声音透着睡意朦胧的沙哑,在这样的清晨异常撩人好听。

宋羡鱼额头靠近他下巴的位置,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薄唇周边冒出浅浅的青色胡茬,给他成熟的脸添了几分性感。

宋羡鱼枕着他的胳膊,低头时耳朵靠近他胸膛,强有力的心跳声声入耳。

两人拥着躺了一会,季临渊拍了拍她骨感的背,“起来吧。”

宋羡鱼依言坐起,薄被滑落,身上的衬衫领子不知怎么敞开三粒纽扣,歪在一边,露出香肩与半面胸脯,风光旖旎。

察觉到季临渊的视线,她拉起衬衫,想下床,季临渊却吻住她的唇。

宋羡鱼用力推他,声音娇羞:“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那么长时间,会耽误我集合。”

季临渊像是被她的话取悦,笑了一声,松开她,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尔后下床,抱起宋羡鱼去卫生间。

宋羡鱼搂着他的脖子,男人走动带着她微微颠簸。

两人站在盥洗台前刷牙,视线在镜子里交汇。

宋羡鱼洗脸时,季临渊拿着剃须刀剃胡子,宋羡鱼抬头时瞧见镜中两人挨在一起的画面,心头生出甜蜜的幸福感觉。

各自换好衣服下楼,洪姨笑眯眯地打招呼,并不显得意外。

她这样坦然,宋羡鱼倒是有些羞涩。

“早饭已经好了,我这就去给你们盛。”说着,洪姨进了餐厅。

季临渊牵起宋羡鱼的手,进餐厅洪姨已经把饭摆好在餐桌上,季临渊替宋羡鱼拉开餐椅,等她坐下,绕桌子到她对面。

吃到一半,季临渊忽然身体前倾,伸手擦了擦宋羡鱼的嘴角,动作轻缓。

宋羡鱼脸红。

洪姨在一旁瞧见这一幕,欣慰地笑了笑。

看见她笑,宋羡鱼更不自在了。

……

早饭过后,季临渊开车送宋羡鱼回学校拿了行李,又亲自是送她去集合的地点。

到时那儿已经聚集了一些人。

宋羡鱼下车去后备箱取行李,季临渊跟着下来,帮她把笨重的行李箱搬出来,抬臂关后备箱时,肩背位置的衬衫微微紧绷,显出男人健硕的肌肉线条。

男人成熟稳重的气质犹如一道风景线,不经意吸引了旁人的视线。

“有事给我打电话。”此处风大,季临渊抬手拨去糊在宋羡鱼脸上的乱发,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透着亲密。

宋羡鱼两手在身前握住包带,行李箱立在她身旁。

闻言轻“嗯”了一声。

见她如此乖巧的模样,季临渊眼神温和,“照顾好自己。”

宋羡鱼:“嗯。”顿了下,“你回去吧。”

季临渊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用戴腕表的手拉开车门,路虎很快离开。

袁菲娅过来:“小鱼,刚才那是你什么人?”

褚甜甜和袁菲娅都比她先到,褚甜甜性格和名字截然相反,对谁都冷冰冰的,但因为这里也就认识袁菲娅,所以两人站一块。

宋羡鱼右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上,莞尔:“你们这么早就到了?”

袁菲娅听出她不想多谈,也没追问,顺着她的话转开注意力:“还有比我们更早的,我刚瞧见孔乐了,她都上过杂志封面,根本不算新模特,跟我们新人比,有点不公平,也不知道怎么入围的。”

宋羡鱼弯着唇,没接这话。

规定十点半集合,时间到了,还有部分人没来。

负责接待选手的工作人员招呼已到的选手上大巴车。

“还有人没来呢。”有个女孩很着急,许是她朋友还没到。

工作人员:“迟到视为弃权。”

这话一出,周围一阵抽气声。

“幸好我没迟到。”袁菲娅拍着胸口,颇有点劫后余生:“这规则也太残忍了,迟到而已,就直接丢掉机会,多少人得悔青肠子。”

说话间,一位身材火辣的女人在宋羡鱼旁边停住脚:“我可以坐这吗?”

大巴是双排座,褚甜甜与袁菲娅坐一起,宋羡鱼身边暂时没人。

宋羡鱼浅笑:“当然。”

来人坐下后,礼貌地自我介绍,笑容亲切:“我叫孔乐,你呢?”

“宋羡鱼。”

……

大巴车开出京城繁华区,一路往郊区开去。

两个多小时还没到目的地,一车人昏昏欲睡,宋羡鱼迷迷糊糊之际,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吵醒:“比赛规则都看了吧,把手机交上来。”

“啊?真交手机啊?”车内响起抱怨。

“规则制定就是给人遵守的,否则定那么多规矩干什么?”工作人员抱着收纳筐,挨个收走手机。

又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开进一处山庄。

106:你怎么确定是我?(三更)

山庄是参赛选手未来半个月暂住的地方,四人一个房间,宋羡鱼自然是与认识的褚甜甜、袁菲娅住一块,另一个加入她们的是孔乐。

山庄靠中南海,晚上主办方策划了一场走秀,t台布置在海上栈道。

ly的评审团会到场观看,所有模特都铆足了劲要好好表现。

七点半,所有人开始换装化妆,宋羡鱼分到的是件轻熟风格的长裙,做模特最重要的就是展示身上的衣服,这款裙装温婉中带着点成熟味道,宋羡鱼趁没开场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表情。

八点半,走秀开始。

入围的选手多达五十人,因迟到被筛选掉十几个,还剩三十八人,一人一分钟,也要大半个小时。

进行到一半,天空忽然下起雨来,现场一时间鸡飞狗跳,护道具的护道具,找地方避雨的找地方避雨。

宋羡鱼和几个人挤在临时搭起的遮雨棚下避雨,她站在外围,风夹着冷雨不停地往她身上拍,皮肤表层的温度迅速降低。

雨没持续大约半个小时,停了之后还没走的人继续走秀。

等一切结束回到房间,宋羡鱼觉得身上冷得厉害,洗澡时多冲了会儿热水,即便这样,夜里还是发起了烧。

行李箱里有备用的药,找出感冒药服下,第二天感觉好了许多。

昨晚那场雨来得突然,又入了秋,夜里本就降了温,大半的人都出现了感冒症状,别人到处找药的时候,宋羡鱼这房间的四人都吃了药。

“小鱼,你想得真周到,居然还带了药。”袁菲娅说话鼻音很重。

“也是有人提醒我,我才带的。”宋羡鱼笑得有点甜,是季临渊提醒她备药的,原本还觉得多此一举,没想到第一天就用上了。

“瞧你笑得春风荡漾的样,谁呀?”袁菲娅问。

宋羡鱼回得含糊不清:“一个很重要的人。”

……

因为很多人生病了,第一轮的面试推迟到了下午。

吃完午饭,三十八个人被带到一个房间,里面有一组长沙发,除此之外就墙上挂着大屏幕,大屏幕上有三十八人的照片,工作人员说,面试通过的则照片亮,没通过的则暗。

很残酷的面试方式,所有人都精神紧绷,生怕做不好被直接淘汰。

在一众紧张的氛围中,宋羡鱼显得过于淡定。

“你不紧张吗?”袁菲娅问她。

宋羡鱼一笑:“有点。”

“你也太淡定了,不行,我要上个厕所。”袁菲娅小跑着离开。

大屏幕上,一连十多张照片都暗下来,房间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众人议论纷纷评委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很快轮到宋羡鱼。

ly的品牌定位是高端时装,历届代言模特都冷艳、自信,除此之外,还各有特点。

结果意料之中,宋羡鱼成了第一个亮起照片的模特选手。

最终只有十九人进入后面的比赛,宋羡鱼房间的四人很幸运地全都过关了。

晚上七点,十九人出发去机场,十点的航班飞上海拍摄她们的第一组大片。

候机时,宋羡鱼走进一家便利店,借了座机打电话。

利落地拨出那串号码,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将季临渊的电话号记得这样熟。

响了三声,那边接听,传来男人稳重迷人的嗓音:“哪位?”

宋羡鱼心跳漏了一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边沉默了下,季临渊声音笃定:“不是封闭式?还能打电话?”

被他猜出来,宋羡鱼嘴角绽开一抹甜蜜的笑:“你怎么确定是我?”

“直觉。”季临渊问:“这么晚还没睡?”

宋羡鱼一手拿着话筒,另一手食指一下下缠绕电话线,“我在机场,十点飞上海。”隐约听到那头有说话声,她问:“你不在家?”

“嗯,今晚有饭局。”

“跟谁?”宋羡鱼这话问得有点追查行踪的意味,男人最厌恶的,大概就是女人试图掌控自己的行程。

季临渊却如实回答:“几个合作公司负责人。”

“都是男的吗?”

季临渊轻笑:“在担心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宋羡鱼还想说,余光瞥见有随行的工作人员过来,说出来的话变成:“不跟你说了,拜拜。”

停顿了下:“我想你。”

说完这句,她飞快扣下听筒,心跳扑通扑通的。

107:子时归(一更)

季临渊站在时光倾城过道休息区,听到忙音,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女孩最后的三个字犹在耳旁,婉转悦人。

拿手机的手指间香烟半燃。

“临渊。”

林逾静站在距他两米远的地方,见他面容温和,隐隐带着宠溺,手指掐进了掌心肉里。

她往男人跟前走近两步,“刚才遇到恒大集团的李副总,他问我昨天在分众传媒周年庆上听说你和分众周总的三儿子是连襟,是不是真的,还说如果你真和周总成了亲戚,以后恒大的广告就都交给分众去做。”

连襟,生活中一般指姐夫与妹夫的互称或合称。

季临渊看向林逾静,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恒大三公子与华泰现任总经理的女儿有婚约,但华泰被收购之后,周家似乎对这门亲事有了别的心思,宋子明为了保住女儿的婚事,居然连你都敢利用,还唆使媒体宣扬,幸好我及时发现,拦了下来。”

林逾静嘴巧,三言两语就把季临渊和宋羡鱼的关系说成是宋子明的居心叵测,同时把自己置于功臣的位置。

“宋子明此举间接损害了你的名声,我认为不该让他继续留在华泰。”说着,林逾静看向季临渊的眼神带上殷切:“你觉得呢?”

季临渊吐出一口烟,淡淡开腔:“你都替我想好了,还让我怎么觉得?”

林逾静以为他赞同了自己的话,面上一喜。

下一秒,却被打下地狱:“只是,分公司总经理的任免,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林逾静脸色一白,“我不是那个意思……”

“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该你考虑的,少管。”说完这句,季临渊抬脚从林逾静身边走过,背影凉薄而无情。

林逾静杵在原地,痴痴看着男人的背影,眼眶泛着红。

她怎会听不出来,季临渊在说她僭越。

“我跟你说了,别管不该管的,现在这话让临渊亲口说出来,你听着舒服?”邵允就在不远处,把刚才的一幕收在眼底。

今晚与另外几个集团谈合作,公司相关的人都过来了,林逾静和邵允也在其中。

林逾静跟邵允共事这么多年,既是搭档也是好友。

“听我一句劝,跟秦戈好好过日子,他为你付出的比你为临渊付出的多很多,别再辜负他。”邵允这话饱含对好友的劝导。

林逾静不答,而是问起另一件事:“听安娜说,你在为bgn慈善基金会物色新的理事长?”

邵允看着她,不语。

“当年临渊要创办基金会,提出将集团总营业额的百分之一用作慈善事业,集团百分之一的总营业额高达十个亿,董事会自然不同意,但他一意孤行,于是董事会要求他签署一份协议。”

林逾静眼珠子缓缓转动看向邵允,“协议第一条,理事长在任职期间,不得结婚生子,一旦结婚,必须解散基金会,你我都知道他这些年一直不结婚,就是为了基金会,现在忽然要更换理事长,为什么?”

邵允:“他只是让我先物色合适的人选……”

“是不是和宋羡鱼有关?”林逾静打断他,眼睛里有恨意:“为什么会是她?她不过是个替代品,凭什么是她!”

邵允见她这样,心有不安,“你别做傻事,临渊知道了饶不了你。”

林逾静眸中情绪缓缓敛起,嘴边勾起和煦的笑容:“我能做什么?”

……

深夜快十二点,包厢散了牌局。

季临渊坐进车里,拿起储物格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边拧上瓶盖放回储物格边问开车的邵允:“明天姚飞的航班几点?”

邵允看了眼后视镜:“早上六点,怎么了?”

“给他打电话,上海那边的事我去处理。”

邵允意外:“怎么忽然要去上海出差?明天你安排了去天津开会。”

季临渊正在点烟,打火机窜起的蓝色火苗映亮他深邃立体的五官,合上打火机抽了两口,青雾缭绕中他说:“让姚飞去趟天津。”

另一边,宋羡鱼随众人出机场通道,外面有专车接应。

这是她第二次来上海,去酒店的路上,看着灯火繁华的陌生街景,眼前浮现的是远在京城的那人身影。

第一组大片主题是情迷上海,在号称上海地标的和平饭店拍摄,独具年代感的建筑,一进去,就像回到了二三十年代的上海。

十九个人中大部分都是模特小白,拍摄过程中困难重重,摄影师是时尚圈出了名脾气火爆的法流西,一天拍摄下来,每个人都被骂得不轻,就连资历颇深的孔乐都没能幸免。

宋羡鱼最后一个拍摄,轮到她已经晚上七点。

拍摄持续了四十几分钟,回到酒店都快九点,宋羡鱼随众人走进大堂,迎面走来一行人,个个西装革履、气势不凡,其中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季临渊。

宋羡鱼脚下生了根一般,挪不动步。

季临渊也注意到了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宋羡鱼忽然就有点明白一眼万年的含义。

“怎么不走了?”袁菲娅的声音拉回宋羡鱼的思绪,她收回目光,意识到季临渊在做正事,宋羡鱼没有贸然上前与他说话,侧了个身,与身边的人一块走向电梯间。

回头看时,男人已经出了酒店门,明亮的灯火给他挺拔的轮廓镀了一层光晕,举手投足间尊贵而儒雅。

等电梯的间隙,有服务员过来:“宋小姐,这是季先生交代转交给你的。”

那是个褐色信封,信封外面干净得没有一个字,摸到手里,能判断是张卡。

瞧见这一幕的人不少,只是累了一天,众人也懒得深究。

倒是袁菲娅凑过来:“刚才我好像看见前天送你去集合的人了,这是他给你的?”

宋羡鱼笑了笑,沉默。

袁菲娅讨了个没趣,撇撇嘴没再问。

回房间,宋羡鱼去阳台。

赛事主办方很大方,住五星级酒店豪华套房,每个套房住五个人,因为人数是单数,宋羡鱼所在的房间是四个人。

信封里装着一张房卡,房号是88016,还有张白色便签纸,上书:子时归。

子时,夜里11点到凌晨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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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更,么么哒

108:带秘书出差啊?(二更)

看着便签纸上遒劲潇洒的黑色字体,宋羡鱼有些失神,眼前缓缓浮现男人写这三个字时的模样。

他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捏住厚重的金属钢笔,眼神专注而深邃,浅浅的光线从一侧照过来,更烘托出他五官的气势和深刻。

宋羡鱼心房被不知名的情绪充盈,远处华灯绽放,五彩霓虹映进她的眸中。

昨晚电话的最后,她只说了句‘我想你’,今天,那人便来到了她身边。

“笑什么呢?”孔乐穿着睡衣走过来,散开的头发半干,手里捧着杯红糖水,“可是和这封信的主人有关?”

宋羡鱼折叠好信封放进牛仔短裤兜里,视线落在她的杯子上,“小日子到了?”

孔乐顺着她的话转开话题,“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想罢工,却又不得不硬撑着。”

宋羡鱼算算时间,自己的小日子也该来了,想到痛经的折磨,她不禁有些担心会不会影响比赛发挥。

“那你早些休息。”

孔乐微笑,眉眼弯弯:“袁菲娅和褚甜甜应该洗过了,你去洗吧。”

宋羡鱼洗完澡,其他三个人已经睡下了,轻手轻脚从行李箱里拿了几本书去客厅。

微信里有苏玉琢发来了的笔记图片,字迹清秀工整,序号分明。

她看书看得认真,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十一点半,袁菲娅起床上厕所经过客厅,见她挑灯夜读,本以为她在看时尚杂志,走近才发现是枯燥无味的大学专业书。

孔乐的视线从宋羡鱼手边那本《中国新闻事业史》转到她脸上,“原来你还在上学。”

宋羡鱼思绪断了断,抬头给孔乐一个笑。

“时候这么晚了,明天一早要赶飞机,早点睡吧。”

宋羡鱼:“看完就睡了。”

孔乐没再说什么,上完卫生间就回了卧室。

宋羡鱼拿起手机,屏幕显示时间11:45。

合上书,她穿着睡衣,拿上季临渊给的房卡出门。

她的房间在六楼,季临渊的在八楼。

蜿蜒的走廊铺着昂贵的波斯地毯,进电梯按了8,一分钟不到,电梯在八楼缓缓打开。

顺着墙上的指示牌找到88016,她先敲了几下门,意料之中没有人应,笑了笑,将房卡贴近磁卡感应处,比门锁先响起的,是开门声。

宋羡鱼看着站在门内的人,捏门卡的手指收紧。

“小鱼?”林逾静似是很意外,“你也在上海?”

宋羡鱼表情冷淡,视线不动声色打量对面的人,林逾静身穿职业套裙,手里拿着份资料,身上有股成熟女人的温婉且干练韵味。

注意到宋羡鱼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资料上,林逾静笑了下,“临渊在会所跟人谈事,落了份文件在房间,让我来取。”

说着,她跨出房间,反手带上门:“不跟你说了,他还等着用,我先过去了。”

宋羡鱼闻到林逾静从身边走过带起的香风,往旁边让了让。

转弯时,林逾静余光瞥向后面,见女孩还伫立在门外,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酒店门口,姚飞的助理焦急等待,终于见她出来,快步迎上前:“张海打电话催我好几次,说季总已经问了他两回文件怎么还没送到,你再不下来,我就要急死了。”

林逾静笑笑,递上手里的资料和房卡:“这不是帮你取下来了。”

助理心急如焚,顾不上其他:“那我过去了。”

……

宋羡鱼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刷卡进门。

八楼的房间比六楼奢华,宋羡鱼在房间参观了一圈,床头柜上放了小商品架,除了几盒计生用品,还有一些"qing qu yong pin"。

都没拆封过。

卧室里放了只黑色的行李箱,书桌上有台合上的笔记本,旁边有几张a4纸。

沙发区角几上有台座机,想到季临渊的号码是外地的,宋羡鱼在前面加拨了零,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听,传来季临渊醇厚的声音:“哪位?”

下一秒,宋羡鱼挂了电话,倒在沙发上睡觉。

凌晨一点整,季临渊推开酒店房门,手中的资料随意搁在玄关柜子上,抬手边摘腕表边走进客厅。

视线被沙发上熟睡的女孩吸引。

宋羡鱼侧躺在沙发上,睡相安静,乌发铺满了沙发,曲起的两腿纤细雪白,连脚趾都莹白圆润。

季临渊轻轻把手表搁在茶几上,弯腰抱起宋羡鱼,女孩闭着眸子,手臂却搂住了男人的脖颈。

“没睡着?”男人嗓音磁性。

宋羡鱼把头放在他宽厚的肩上:“嗯。”

“等久了吧?”季临渊抱她进卧室,坐在床边,顺手将她置于自己大腿上。

感受到臀下的温热,宋羡鱼微微有些不自在,“没等多久。”停顿片刻,“你怎么来上海了?”

“这边有点事要处理。”季临渊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先睡会儿,我去洗个澡。”

宋羡鱼纤细的双臂还搂着男人的脖子,“带秘书出差啊?”

季临渊笑看着她,湛黑的眸子透着儒雅的兴味:“在想什么?”

宋羡鱼垂下睫毛,唇边是浅浅的笑:“做你秘书挺不错的,不但能住这么好的酒店,还能随意出入老板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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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林搞事,看我叔怎么收拾她

109:我不喜欢烟味(一更)

宋羡鱼垂下睫毛,唇边是浅浅的笑:“做你秘书挺不错的,不但能住这么好的酒店,还能随意出入老板的房间。”

季临渊往书桌投去一眼,那里原本放着份重要的文件,现在只剩几张a4纸。

“谈事的时候发现落了份文件,便差人回来取,想必是被你撞见了。”男人低头瞧着女孩吃味的神情,薄唇边笑意渐浓:“吃醋了?”

宋羡鱼撇开脸,“人家都说老板出差都喜欢带秘书,秘书漂亮勤快,不但能解决老板工作上的问题,还能解决老板私人问题,我看林秘书就是个勤快又漂亮的,难怪你出差喜欢带着。”

“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大部分男人都厌烦女人揪着这种问题纠缠不清,季临渊倒没不耐,抬手捏住女孩的下巴,让她注视自己,目光中缓缓透出些宠溺来:“你若不喜欢,安排她去其他岗位便是。”

季临渊没说这次来上海,只带了姚副总的两个男助理,小丫头已经胡思乱想,要是知道真相,只怕更要瞎猜。

宋羡鱼浅笑:“会不会给你的工作添麻烦?”

季临渊低头吻下来,四片嘴唇轻轻相触,略显沙哑的男嗓音从碰在一起的唇瓣间挤出来:“不会。”

闻言,宋羡鱼搂紧他的脖子,热情回应,小舌头主动伸进男人的嘴里,在他口腔里轻柔扫动,然后找到他的舌尖逗弄,季临渊受不住这样的撩拨,宽厚的身躯一转,将她压在酒店的白色被褥上。

房间温度节节攀升,男人很快拿回主动权,宋羡鱼想翻身压在他身上,却被季临渊压得死死的。

男人的舌头和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酒气,不知是因为他的吻,还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宋羡鱼渐渐有了醉意,浑身发酸发软,只能任人摆布。

男女力量悬殊,这种事向来都是男人的主场。

意乱情迷时,宋羡鱼想到他之前说要洗澡的话,挣扎着出声:“你不洗澡了?”

话落,嘴巴被含住"yun xi"。

不是头一次了,初时还是有点疼,但疼痛散得比第一次快很多,后来渐渐有了别的感受,像被抛在半空,时上时下。

……

情事过后,宋羡鱼一身薄汗,被空调冷风一吹,忍不住发抖。

季临渊下床,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俯身亲了亲她饱满光洁的额头,抬手关掉灯,黑暗里响起男人温和低沉的声音:“睡吧。”

然后有脚步声传来,去了卫生间。

宋羡鱼睁着眼,余韵褪去,那处只剩火辣辣的酸疼。

伸手打开床头吊灯,淡淡的光线晕开,枕头旁边有个开了封的盒子,绿色盒面印着四个白色字体,没完没了。

方才死去活来的感受犹在,舒爽又难捱的漫长时间,可不是没完没了么。

宋羡鱼悄悄红了脸。

季临渊洗澡很快,出来时宋羡鱼靠在床头把玩他的打火机,女孩纤细柔软的手指衬得磨砂雕刻打火机充满男性的刚硬味道,他走过去拿走宋羡鱼手里的打火机,边道:“怎么还不睡?”

“这就睡了。”宋羡鱼笑着躺下,往里面靠了靠,把季临渊的位置让出来。

季临渊烟瘾上来,拿起沙发上的西裤,掏出兜里的烟盒。

宋羡鱼早知道季临渊抽烟过于频繁,以前没立场去管,现在——

“能不能不抽?”女孩两手抓着薄被上边沿,乌黑微卷的长发在枕头上铺开,模样像只刚满月娇娇软软的小猫咪,声音透着不自知的娇憨:“我不喜欢烟味。”

说话间,季临渊已经点上一根烟,闻言抬眼看过来,瞧见她这娇滴滴的样子,弯腰把刚燃起的烟揉进烟灰缸。

宋羡鱼没想到他会听自己的话,一时倒有些怔忪。

直到男人上床搂她入怀,淡淡的沐浴乳味道传入鼻息,她才有点真实感。

右手穿过男人腋下搂住他厚实的肩背,彼此像两条紧紧缠绕的藤蔓,温暖的怀抱让她安心,她听着男人的心跳声睡去。

第二日参赛选手要乘七点的航班赶回京城,接受第二轮的淘汰。

五点半,宋羡鱼被季临渊轻声叫醒,迷迷糊糊中听见他说:“该回去了。”

宋羡鱼眼皮子酸得睁不开,浑浑噩噩问他:“几点了?”

“五点三十,你七点的航班回京城,六点集合。”男人声音稳重。

宋羡鱼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视线飘往别处想找睡衣,季临渊已经将她的睡裙递到跟前。

季临渊打算送她去六楼,宋羡鱼没让:“被人看见不好。”

说着,她两脚塞进酒店的一次性拖鞋里,“我走了,你再睡会儿吧。”

最后,季临渊将她送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阻隔两人缠绕在一起的目光。

宋羡鱼回到房间,另外三人正打算出去找她,见她回来,袁菲娅情绪最激动:“你去哪儿了?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宋羡鱼笑了笑,坦然道:“有点睡不着,下楼转转。”尔后转移注意力:“一会就集合了,你们都收拾好了吗?”

“就差你了。”袁菲娅没好气。

……

六点集合去机场,七点,mu开头的客机载着这群心怀理想的年轻女孩飞往京城,宋羡鱼的座位靠窗,蓝天白云近在眼前,她手里捧着本书,思绪却游离在外。

忽然想到季临渊早上叫她起床说的话,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那个男人对自己的行程竟这般了如指掌。

转念一想又释然,季临渊身居高位,要想知道什么,一个电话就有人帮他查得清清楚楚。

9:15,客机降落在首都机场。

下午一点,宋羡鱼一行人再次来到那间房间,接受评审团的点评与选择。

和上次凭印象筛选不同,这次是打分,分数倒数五名直接淘汰。

一番紧张的等待,最终结果出来,宋羡鱼排名十二,处在低下游,险险地避开了淘汰范围。

同公司的褚甜甜和袁菲娅也过了关,有资历的孔乐是这次大片拍摄的第一名。

回到住的地方,第二批淘汰的五人拎着行李离开,有伤心落泪的,也有强颜欢笑的。

ly新秀选拔赛每年办一次,每次都是时尚圈数一数二的大事件,自有媒体跟踪报道,三点多的时候主办方安排晋级的模特接受媒体采访,还刻意制造了些选手间的矛盾,以增加看点。

当晚,网上一篇标题为《ly新秀选拔赛撕逼大战开启,实力背景不容小觑》的娱乐新闻被网友热议,紧接着‘ly模特新秀撕逼大赛’在营销号的操作下上了热搜榜。

不过这些宋羡鱼一行人并不知情,她们还在紧张地进行着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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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早告诉你别惹宋羡鱼(二更)

就在宋羡鱼跟着其他模特飞往新疆禾木草原拍摄第二组大片时,vinci总部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邵允早上八点进办公室,几分钟后姚飞敲门进来。

“昨天季总回来就让许天一递辞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许天一是姚飞的助理之一,也是他叔伯舅舅家的堂弟,刚来vinci三个月,一天前跟季总去了趟上海,回来就丢了工作,还是在没犯错的情况下。

邵允递给姚飞一支烟,“你没问问许天一,季总给了什么理由?”

“说他办事不力,我问他了,季总交代的每件事他都有认真对待,他也不是会偷懒的人。”姚飞琢磨了一宿都没想明白季临渊词句的用意,所以一早来问邵允:“季总在工作上虽严苛,但从不会无缘无故炒人鱿鱼……”

“你也说了他不会无缘无故开除员工。”邵允抽着烟,青白雾模糊了他的神情,已经得到消息,一天前林逾静私下去了上海。

昨天,季临渊让许天一递辞呈的同时,也将林逾静调去深圳负责那边新开发的项目,没有两三年是回不来了。

总裁秘书调去负责分公司的项目,算是大材小用,也是降职。

所有人都知道总裁办秘书长林逾静是季临渊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一朝被贬,集团内议论纷纷,看笑话的亦不在少数。

想到这,邵允对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接着说:“要么是你那助理向你隐瞒了什么,要么是被人利用了却不自知。”

这话提点得很明显了。

姚飞立刻联想到忽然被贬去深圳的那位秘书长,“你的意思是,跟林秘书有关?”

邵允却拿起一份资料看起来,“这要你自己去查证。”

回到副总办,许天一立刻迎上来,他大学刚毕业,出社会不过两三个月,阅历不足,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

“表哥,邵助理怎么说?”

姚飞看着他:“在公司叫姚总。”顿了下,“你是不是没跟我说实话?”

许天一又气又急:“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季总吩咐我办的事,我谨小慎微,生怕他不满意,我实在不明白到底哪里做错了!”

姚飞:“你在上海是不是见到林秘书了?”

许天一下意识回答:“见到了,晚上季总跟人在会所谈事,发现要用的文件落在了酒店,让我回去取,我在酒店门口碰到她……”

“你们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许天一如实道来:“就简单聊了两句,她知道我要去季总房间取资料,说她正好要送东西进去,就顺道帮我把资料拿下来,不过……”皱眉思索了片刻,他又道:“她过了很久才下来,回会所张海把我骂了一顿,但季总什么都没说,不像生气的。”

话说到这里,姚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必定是林逾静在拿资料的那段时间做了什么,惹恼了季临渊。

季临渊开除许天一,既是杀鸡儆猴,也是敲山震虎,事情要是传出去,林逾静在集团积攒的威望将会大厦倾塌,以后谁还敢听她吩咐办事?

“你呀,我说你什么好呢,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姚飞点了点许天一的脑门,恨铁不成钢。

果然,不久之后公司传出许天一因帮林逾静做事被老总开除,一时间林逾静在公司里成了瘟神,谁见谁躲,生怕跟她扯上关系惹怒老板。

林逾静去深圳不是说去就去,手头的工作需要做好交接,除她之外就安娜资历最老,理所应当被提为下一任秘书长。

“这些资料是季总近十年大小会议的笔录,你……”林逾静看着厚厚的一摞笔记本,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付出这么多年,最后竟落得这样的下场,一把将笔记本扫落在地,表情狰狞而可怕。

安娜初时吓了一跳,很快镇定下来,蹲下身一本本捡起记录本,邵允这时进来,朝安娜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安娜将笔记本放在桌上,带上门离开。

“我早说过别去惹宋羡鱼,你不听,现在发这脾气有什么用?”邵允问过海龙,季临渊让他查过宋羡鱼的行程,并且季临渊去上海出差那日,宋羡鱼也在上海,住同一家酒店。

“我不懂,她有什么好?”林逾静一直以为自己得不到那个男人的心,是因为自己没有尊贵的出身,也一直以为将来季临渊要娶的,必是世家千金。

这样她还能安慰自己,不是他不喜欢她,而是她配不上他。

现在却告诉她,那个男人和一个出生比她还差的女人好上了,她接受不了。

她打探过宋羡鱼的根底,宋家收养的孤儿,被生母抛弃,生父不详。

邵允看着林逾静,“你偏激了,出去散散心也好,秦戈听说你要去深圳,向公司申请了外派,会陪你一块过去。”

林逾静无法冷静,满脑子都是季临渊无情的模样,邵允说什么她也没听清楚,最后是手机铃拉回了她的理智。

看到来电号码,她脸色微微一变。

将手机屏扣在腿上,林逾静对邵允道:“你去忙吧,我没事。”

邵允知道她想支开自己,没再赖着。

等他带上门出去,林逾静接起电话,声音冷淡:“有事?”

手机里传来的竟是季司晨的声音:“出来喝一杯,老地方等你。”

……

另一边,ly新秀选拔赛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第二组的大片宋羡鱼排名第九,避开了淘汰范围,这是第三轮淘汰。

第四轮淘汰赛比的是走秀功夫,九进五,宋羡鱼这次拿了第三的名次。

她不是一开始就表现惊艳的选手,却每一轮都在进步。

第五轮是拍时尚视频,宋羡鱼一行五人跟着主办方来到甘肃玉门关。

此时已是九月底,甘肃温差大,不过白天已经没有夏季那么炎热,宋羡鱼不知为何,在太阳底下待得时间稍微一长,就像被晒蔫了的树叶提不起劲儿。

胃口也变得极差,模特本来就控制饮食,没了胃口之后吃得更少,整个人瘦了一圈。

111:血,你流血了!(一更)

时尚视频的主题是‘绝望的性感’,拍摄地点在一望无际的苍茫戈壁,今日风劲,入眼的只有漫天黄沙,沙子打在人身上犹如小刀片割着皮肤,要在这样恶劣到令人绝望的环境中展示自身的性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比赛进行到此,褚甜甜和袁菲娅已被淘汰,宋羡鱼熟悉的只余一个孔乐。

宋羡鱼状态不佳,风夹带着沙子直往她鼻子里灌,她有些呼吸困难,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扼住,深深的无力感浸透了每寸肌肉。

似是看出她脸色不对,孔乐开了瓶矿泉水递给她:“你还好吧?”

宋羡鱼席地坐着,不远处有人已经开始拍摄,她接过水喝了一口,朝孔乐笑笑:“可能是太热了。”

即便风大,阳光的热度丝毫不减。

“忍忍,这是最后一次拍摄,明天就能回去了。”

宋羡鱼弯着唇:“谢谢。”

没一会,摄影师喊孔乐过去,宋羡鱼抱腿将脸埋在双膝间,有些昏昏欲睡。

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两三天了,刚开始以为是这段时间总飞来飞去,累到了,现在隐隐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

迷迷糊糊中,有人推了她一下,抬头便瞧见孔乐布满汗水的脸:“到你了。”

宋羡鱼打瞌睡时也没闲着,给自己设定了个小故事,她在被人追杀,只要逃出去就能见到喜欢的人。

想着季临渊,她身上那股小女孩的娇媚自然流露,眼神和肢体刻意魅惑一些,加之身体不适的焦虑,绝望情绪和性感的体态被她表现得恰到好处。

只是,奔跑过程中脚下忽然一滑,宋羡鱼猛地摔倒,膝盖和手肘被沙子磨破了皮,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

她不愿放弃拍了一半的视频,眼神流露出坚韧,与镜头对视几秒,爬起来继续。

她做好了被ng的准备,不过导演并没让她重拍。

晚上,躺在酒店床上,宋羡鱼胃里忽然一阵难受,起床跑去卫生间对着盥洗池一阵干呕,因为没胃口,晚饭没吃什么东西,这会什么都吐不出来。

胃里那股难受劲缓缓过去,宋羡鱼拿杯子接点水漱口,手背擦着嘴角走出卫生间,孔乐被她的动静吵醒,见她脸色难看,关心地问了句:“不舒服?”

宋羡鱼细眉微锁,“胃有点难受。”

孔乐刚才听见卫生间传出的呕吐声,盯着她面无血色的脸瞧了片刻,忽然问:“有男朋友了?”

宋羡鱼愣了愣,立刻明白孔乐的暗指,又觉得不可能。

季临渊都有做防护,第一次没有套子的情况下,他也采取了体外措施。

见她怔愣,孔乐笑了笑:“明天回京城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是不是,看医生怎么说。”

宋羡鱼没有回应这话,不过已经把话听进了心里。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怀疑,宋羡鱼躺回床上后隐约觉得小腹有些许疼痛,不明显,仔细感受,又觉得像自己的错觉。

翌日上午9:05一行人所乘的航班抵达京城,然后直接坐大巴回郊区山庄。

下午3:00,最后一轮打分。

意外的是,宋羡鱼摔倒爬起的那一段成了加分项,肌肤沁出的血痕,不屈又野性的眼神,获得评审团一致认可。

最终,她斩获第一名,孔乐第二。

“恭喜你们。”另外三人虽有失意,却也微笑着恭喜了二人。

“宋羡鱼你没事吧?”其中一位名叫孟雨馨的女孩注意到宋羡鱼脸色苍白,关心道。

宋羡鱼微笑:“没事。”

“刚才评审团都夸宋羡鱼那一摔摔得好,早知道我也摔一跤好了。”孟雨馨玩笑般地推了下身边关系较好的女孩。

一行人正在下台阶,被推到的女孩脚下不稳,踉跄一下撞到宋羡鱼背上。

宋羡鱼没防备,最后一个台阶迈空,重重跌坐在地上,突如其来的一下使她心跳骤然加快,臀部猛烈震动,下一刻,尖锐的疼从盆骨晕开,痛得她动弹不得,脸上表情惊魂不定,隐约听见耳边有道歉声,却听得不太真切。

孔乐知道宋羡鱼的身体情况,脸色一变,紧张地上前扶起她,“你没事吧?”

宋羡鱼说不出话来,骨盆的疼慢慢散去,接踵而来的是小腹的阵阵疼痛,她紧紧抓着孔乐的手臂,嘴唇都没了血色。

“啊!血,你流血了!”旁边一人指着宋羡鱼的裤子。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短裤,此时雪白的布料晕染了刺目的红,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快,送她去医院。”一旁的工作人员见状纷纷过来帮忙,这种情况,没人会认为那一摔把人小姑娘月经摔出来了,倒更像是……

宋羡鱼被人扶进车内,孟雨馨吓得呆若木鸡,“我不是故意的,我都没碰到她……”

被孟雨馨推的女孩看了眼自己的脚踝,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撞到宋羡鱼的前一秒,似乎有谁绊了她一下……

去医院的路上,宋羡鱼整个人都是懵的,小腹的痛隐隐约约,与痛经的疼明显不同。

当初与主办方签协议,紧急联系人一栏宋羡鱼填的是季临渊。

接到宋羡鱼在医院的消息,季临渊正在开会,董事局众董事齐聚会议室,听完手机里的话,季临渊退开椅子起身,边问:“在哪家医院?”边大步流星走出去。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季临渊做事素来稳重,倒是鲜少见到他这么不稳重的一面。

“谁住院了?让季总这么紧张。”一位老董事问季昌历。

季昌历目光凌厉地看了眼季临渊的背影,没理会。

魏恒笑得别具深意:“自然是重要的人。”说着,他看向季昌历:“听闻季总有女朋友了,为了那女孩把跟在身边多年的秘书都调走了,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季总到底还是年轻,看着再沉着冷静,也有浮躁的时候。”

继许天一为林逾静办事被老总开除的流言之后,集团里又刮了阵林逾静得罪老总女人才被贬的妖风。

其中的虚虚实实,明白人自然看得明白,糊涂人也就当个谈资在茶余饭后提一提。

112:我没做过父亲,不过可以(二更)

季临渊驾车去医院,眼神冷静,薄唇紧抿,深刻的侧脸冷峻,看似毫无表情,握方向盘的手背骨节凸起,无声显露着主人的焦急。

一个小时后,他踏进郊区医院的某间病房。

此时已经傍晚,夕阳从窗子透射进来,照在病床上女孩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输液袋静静滴落药液,扎针的那只手轻轻搭在她平坦的腹部。

打电话给他的工作人员只说宋羡鱼受伤进了医院,并没具体说伤在哪里。

孔乐陪宋羡鱼来了医院,瞅见走进病房的颀长身影,眼神有些怔忪:“你是……”

她能在模特圈混出名气,身材相貌自不必说,不及倾国倾城,也是令人惊艳的。

可进来的那男人却不曾给她半个眼神,一双眼眸紧紧盯着病床上的人儿。

见他不答自己的话,孔乐倒也没有不悦,笑了笑说:“想必你是宋羡鱼的家人,既然你过来了,我还有点事,她就交给你了。”

季临渊这才看向说话的女人,儒雅地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得恰到好处:“多谢照顾她。”

男人举止间难掩尊贵和风度,身上无形流露出惯居高位的积威,孔乐微微有些局促。

她没再多待,拎起椅子上的包离开。

季临渊从宋羡鱼消瘦的脸上收回视线,转身去了趟医生值班室。

……

宋羡鱼这一觉睡得有点久,醒来时窗外灯火烂漫。

睁开眸子,入目的是成片冷冰冰的白色,鼻尖萦绕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耳边不禁回响起医生的话。

她怀孕了,一月有余,只是她有宫寒症,加之过度劳累和摔跤,胎像不稳,有流产先兆,要想保住孩子,必须卧床静养。

这就意味着,她若想要这个孩子,必须放弃参加总决赛的机会。

宋羡鱼闭上眼,眉头紧蹙。

脑海里走马灯一样回放这近两个月的训练,从一开始难以忍受高跟鞋的折磨,到最后慢慢适应,再到自如驾驭,这个过程说来容易,个中艰辛,没经历过的难以体会。

卫生间忽地传来马桶抽水声,接着是开门声。

宋羡鱼睁眼看过去,出来的是季临渊,白衬衫袖子被卷到臂弯,露出结实的小臂,见她醒了,他走过来,开腔的声音堪称温柔:“想不想坐会儿?”

宋羡鱼睡了挺久,浑身僵硬得很。

季临渊扶她的力道拿捏得当,等她坐起,又在她后腰塞了只枕头。

对上男人湛黑的视线,宋羡鱼脸蛋不由自主就浮上两团浅色的红晕,“你都知道了吧?”

季临渊轻嗯了一声,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瓶给她倒了杯热水。

这是间普通病房,除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以及一张可以移动餐椅,就两把折叠床折成的椅子。

宋羡鱼这才注意到床头柜多了个保温杯和一只小巧的玻璃杯,还有个保温饭盒。

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杯子,宋羡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季临渊把折叠椅往床边拖了拖,然后坐下,倒也没嫌弃普通病房的卫生条件,只是他身上那股子气定神闲,与医院冷清清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孩子来得有点不是时候。”气氛有点沉默,半响,宋羡鱼说出这句。

是实话,只是显得有些无情。

季临渊交叠双腿,一手搭在自己大腿上,另一手似无意地搁在宋羡鱼的腿上,细节处,能看得出他对自己的亲昵,宋羡鱼握杯子的手微微收紧,掌心的热度变得更加清晰。

“不想要?”季临渊看着她,眼神平静,但仍旧让人感受到那股上位者的压力

宋羡鱼不答,卷长睫毛抬起,定定注视男人的眼,“你呢?你想要它吗?”

医生其实还说了另一句话,一般患有宫寒症的女性,都会怀孕困难,她又比较严重,这一胎若是没了,下一次怀孕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运气好点的三五年,运气差点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季临渊握住女孩的柔荑,入手娇小柔软,好似无骨般,“我没做过父亲,不过可以学。”

说这句话时,男人深不可测的眸底缓缓溢出温柔,宋羡鱼感觉到他握住自己手的力道加重,“这是人生的必经路,对我而言时间刚刚好,对你来说确实早了点。”

宋羡鱼动容,孩子来得突然,她难免慌促不安,不仅因为自己即将进入总决赛,也因为不确定季临渊知道了会用什么态度来对待。

“你的意思是,要我生下来?”宋羡鱼心跳乱了秩序:“可是我大学还没毕业,我们也还没结婚……”

“只要你不讨厌这个孩子,其他的事交给我。”季临渊亲了亲宋羡鱼的手指,碰触间,宋羡鱼感受到薄唇的温软。

35岁的成熟男人,早就过了喜形于色的年纪,他眼神淡然温润,不能说没有一点喜悦,却也没有一般小年轻得知自己要当父亲时的那种狂喜。

宋羡鱼看着他过于冷静的样子,不确定他是喜不形于色,还是内心根本没有多少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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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叔到底高不高兴,看行动

113:你男朋友挺负责任的(一更)

“你的意思是,要放弃比赛?”

柳沁雨很快收到宋羡鱼有孕的消息,隔天上午来到病房。

宋羡鱼有机会参加总决赛,可以说是对面的女子一手促就,这两个月来她对自己颇为照顾,经常帮自己介绍兼职,有时候自己训练晚了忘了吃饭,柳沁雨总会帮忙带外卖,虽说是她手底下的模特人手一份,但宋羡鱼是知好歹的,也懂感恩。

因此,忽然退赛,宋羡鱼最愧对不住的,就是柳沁雨。

“对不起。”宋羡鱼这声道歉发自内心。

柳沁雨叹口气,眼中有遗憾,宋羡鱼是她一眼就看中的,事实证明宋羡鱼也确实适合这一行,复赛半个月的表现越来越惊艳,摄影师和评审团都在她面前夸赞过宋羡鱼。

“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选择,好好养胎吧。”

宋羡鱼听出她语气里的失望,垂下眼帘凝视自己指甲有些长的指头,“谢谢。”

“不过你这个决定也是对的。”话锋一转,柳沁雨笑说:“ly品牌方为了给比赛做宣传,把你意外怀孕的消息透露给了媒体,现在外面都在议论此事,猜测你会选择继续比赛还是留下孩子,你要真打了这孩子,只怕有心人要编排你冷血功利。”

宋羡鱼知道那些品牌为了宣传可说是不择手段,没想到自己怀孕的消息也被利用。

如今这浮躁的社会,正儿八经的新闻已经没多少人愿意去关注,大众更乐忠于娱乐性质的报道,比如哪个明星和哪个明星恋爱了,谁和谁撕逼,谁谁谁勾搭上了豪门公子哥。

宋羡鱼看着手里那份《京城时尚娱乐》报纸,ly新秀选拔的赛事资讯占据整整一页,标题赫然是《ly新秀选拔赛京城赛区冠军意外怀孕,是退赛?是堕胎?请看新一代嫩模血泪史!》。

标题看着挺唬人,内容含沙射影地揣测她是不是哪个有钱人包养的情妇,在上海夜不归宿的那晚也被扒了出来,结尾还说了句,若是正经关系自不必半夜偷偷摸摸。

宋羡鱼拿报纸的手猛然收紧,**被人强行扒开呈在大众眼前,甚至被添油加醋,她心底不可遏制地生出怒意。

那晚知道她没在房间睡的,没几个人,显然是有人把事情捅到了媒体那儿。

报纸上配了张她比赛时拍的硬照,照片里的女人,身穿复古旗袍,站在和平饭店二三十年代韵味十足的楼梯上,背靠金色墙壁,眼尾扫向镜头,眼波勾人,身姿妖娆,好似那个年代歌舞厅里的红玫瑰。

若说报纸内容只有三分可信,那么有了这张照片,也变得有七分可信。

事情不说闹得满城风雨,也是广为人知。

宋初见最先看到报纸,当她兴奋地把事情告诉宋子明,只换来父亲不咸不淡的一句:“媒体最擅长捕风捉影,还是干部,这你也信。”

“如果是真的呢?”自她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家妹和vinci老板关系甚好的消息透露出去,不管别人信不信,对她的态度确实是变了不少,处长还暗示,什么时候能请动季临渊吃个饭,就提她为副处。

如果宋羡鱼与季临渊结了婚,对她百利无一害。

宋子明看着不知何时变得这么急功近利的女儿,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过一会,想想又觉得不放心,于是给宋羡鱼打电话。

……

接到宋子明的电话,宋羡鱼正在吃午饭。

医生说她先兆流产情况严重,需住院保胎,今日一早转到京和医院。

宋子明问她最近如何,她笑着回答挺好的,那边又问她报纸上的报道可有其事,宋羡鱼下意识抬头望了眼坐床边陪她吃饭的男人。

两人离得近,手机里的声音季临渊听到了。

见宋羡鱼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他伸手拿走手机,安抚似的摸了下女孩的头发,起身行至阳台。

宋羡鱼视线跟过去,此时正值十月一长假,秋日的阳光金黄,笼在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上,更烘托出那股高高在上的尊贵与威势。

低沉的男音隐约传来:“本想下午过去拜访您……我们打算结婚……”

宋羡鱼记不清什么时候季临渊开始对宋子明用尊称,男人的改变犹如春雨悄降,润物细无声。

宋子明得到了消息,宿舍里那三人得知情况也不奇怪。

下午季临渊不在,宋羡鱼接到萧爱的电话,她的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你真怀孕了?你男朋友怎么说,生下来还是打掉?”

宋羡鱼靠在床头,随手把正在看的时尚杂志搁在腹部被子上,“我在医院保胎,怪无聊的,有时间过来陪陪我。”

虽有洪姨陪着,可到底代沟大,又不熟,宋羡鱼跟她说不上什么话。

随后她把地址说了。

四十多分钟后,病房门进来三个女孩,不仅萧爱,顾欣颜和苏玉琢也都过来。

洪姨知道宋羡鱼舍友要来,早早备下果盘。

萧爱瞧着洪姨,觉得眼熟。

“放假你们怎么没回家?”宋羡鱼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顾欣颜和苏玉琢家都不在京城,宋羡鱼以为她们回去了。

顾欣颜笑道:“我妈去国外巡演,我爸常年不在家,回去也没人,苏苏是她姐姐病了,住院呢,可巧,也在这。”

“你姐姐没事吧?”宋羡鱼看向苏玉琢。

苏玉琢笑笑,没有多说的意思:“没什么大碍。”

宋羡鱼没再问,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到她肚子上,萧爱说:“你这打算怎么办?又要上课又要比赛,你们怎么也不戴套?一时爽,爽出问题了吧?”

话没说完,萧爱的侧腰被苏玉琢胳膊肘捣了一下。

萧爱捂着腰嘀咕:“我又没说错……”

“他说先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宋羡鱼脸有些红,“生孩子自然不能继续比赛,以后时间都能用在课业上,耽误不了学习。”

萧爱忽然坏笑:“班主任要是知道,肯定跌掉眼镜,他眼里的好学生,居然要生孩子了。”

大学情侣偷尝禁果的不在少数,学校外时常有某些医院发宣传卡,上面写‘无痛人流’字样,说是无痛,从身体里硬生生挖走一块肉,怎会真无痛。

像宋羡鱼这样能够结婚生下来的,少之又少。

“不管怎么说,小鱼要结婚了,都是件喜事。”顾欣颜视线投在宋羡鱼肚子上,“你男朋友挺负责任的。”

提起这个,萧爱有话说:“你男朋友怎么不来照顾你?”

“先生下午有事,中午在这陪太太吃饭呢。”洪姨闻言顺口回了句。

先生,太太……有钱人家才会摆谱用这样的称呼,顾欣颜和苏玉琢看向宋羡鱼,苏玉琢打趣:“看来你未来婆家条件不错。”

刚进来,瞧见病房这奢华的条件,苏玉琢就猜到男方条件不一般,本以为这位老阿姨是请的护工,听口气,倒像是家里的佣人。

萧爱视线再次落向洪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在哪里见过呢?

洪姨笑容和蔼:“在先生家里吧,我记得你年前跟萧先生来做过客。”

萧爱觉得自己快窥破真相,就差捅破一层薄纱。

却在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外面进来一人。

来人身材伟岸,五官深刻威严,深黑的眸子轻轻一扫,便压住了全场的气氛。

电光火石,萧爱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洪姨了。

她张大嘴巴,讷讷无法言语,半响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宋羡鱼,“季、季四哥跟你……你们……”

宋羡鱼给季临渊和顾、苏二人做了介绍。

太出乎意料,萧爱还没回过神。

季临渊手里拎着纸袋,纸袋里放了几个又大又红的石榴,下午跟宋子明聊过婚事之后,又去了趟季家老宅,院子里植了几株石榴,十月份石榴基本已经没了,他无意瞧见茂密枝叶间透露出来的红色,想到孕妇喜酸,便顺手摘来。

放下袋子,季临渊走去阳台打了个电话,回来对宋羡鱼说:“既然有人陪你聊天,我去趟公司,晚上再过来。”

宋羡鱼听出他是怕她无聊才过来医院,心里生出甜蜜的感觉。

“我在东来顺饭庄订了包厢,小爱,晚上带两位同学过去。”跟萧爱说完,季临渊又看向洪姨,“替太太好好招呼舍友。”

男人的话不多,每句都说到点上。

顾欣颜和苏玉琢不认识季临渊,只觉这男人气场太强,令人拘束,即便他已经放下老总的架子。

顾欣颜父亲是某市一把手,从小她跟着父亲见过形形色色的大人物,却没哪一个比今日见到的这个更威慑人。

那是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天生的领导者。

等男人带上门离开,病房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

“小鱼,你这男朋友什么人啊?好吓人。”顾欣颜拍着胸口,说话时还拿眼偷瞄门口,生怕男人忽然又回来似的。

“他……”宋羡鱼张嘴想回答。

萧爱几乎是跳起来打断她的话:“vinci集团知道吧?vinci集团不知道,隆德广场知道吧?全国一二线城市商业中心都有,刚那位,就是隆德广场最大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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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我好像见过你(二更)

“小鱼你太过分了,居然瞒我瞒得这么紧,原来传言中跟季四哥有关系的女生是你!”萧爱鼓着腮帮怒气冲冲。

宋羡鱼拉过她的手,抬头拿那双灵动的眼眸瞅着萧爱,满怀歉意的湿漉漉眼神让萧爱想起家里总是咬坏她的鞋然后又讨饶的小博美。

心头一软,萧爱噘嘴道:“看在你怀孕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不过……”话头一调,萧爱表情难得严肃,“我听说季爷爷得知季四哥跟一小女生搞上了,很生气,你们既然要结婚,季爷爷他们肯定也得到消息了,你……你自己注意点。”

萧爱的意思,宋羡鱼明白。

快六点的时候,萧爱和顾欣颜去了东顺来饭庄,苏玉琢因为姐姐住院,没跟去。

季临渊晚上有饭局,深夜才回来,宋羡鱼已经睡下,他帮宋羡鱼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床头柜上放着吃了半个的石榴,鲜红的石榴籽在光线下剔透晶莹。

洪姨睡眠浅,在他推门时就醒了。

“她晚饭吃得怎么样?”男人压低嗓音问。

洪姨摇摇头:“我让老李炖鸡汤把鸡油都剃了,她还是没喝几口,撑着吃了点蒸蛋。”

季临渊视线锁在宋羡鱼憔悴的脸上,她本就没什么肉,现在更瘦了,好似一捏就碎的脆弱泥人。

说话间,宋羡鱼醒了。

瞧见季临渊,她眸子里放出光来,其中的依恋毫不掩饰。

“你回来了?”因为刚醒,女孩声音里带着娇气和淡淡的沙哑,好似熟睡的猫儿被主人闹醒后的第一声撒娇。

季临渊眼神越发温柔,阻止她起身的动作,“接着睡。”

宋羡鱼依言躺下。

洪姨本来睡在沙发上,现在季临渊回来,多有不方便,她便去了里间。

季临渊摘了手表搁在宋羡鱼耳边的床头柜,听得金属碰撞木板的轻微声响,她心底生出无法言说的满足感。

视线里,是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以及西装袖口露出的一截干净白衬衫。

他脱了西装随手搭在病床脚的护栏上,温润的视线看了眼宋羡鱼,边挽袖子边转身走进卫生间。

不知过去多久,季临渊出来,衬衫下摆没再塞进西裤腰,洁白的布料有些褶皱,不但没显邋遢,反倒让他变得与寻常男人无异,瞧着更好亲近了些。

看着他上床,宋羡鱼自觉钻进他怀里,暖融融的感觉瞬间将她包裹住。

灯都关了,可窗外灯火灿烂,将病房映得亮似白昼。

“今天又见红了。”宋羡鱼忽然开口,声音不难听出担忧:“蔡医生问我最近一个月有没有吃药,复赛头一天我淋雨感冒,吃过退烧药和感冒药,听她的意思,这些都可能是导致先兆流产的原因……”

“她劝我慎重考虑,药物可致胎儿畸形。”

季临渊胳膊被她枕在头下,女孩背对着他侧躺,忽有滚烫的液体落在他皮肤上,从皮肤一路灼烧到心里。

母爱是女性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本来对孩子没有概念,今天看到b超单上那小小的一团黑点,即便那还不能称之为生命,宋羡鱼内心已然对那小小的一团产生了某些感情。

说完,宋羡鱼慢慢翻了个身,面对他,视线直直望进男人的眸子深处。

此前她胡思乱想时上网问了网友,网上几乎众口一致劝她别要这个孩子,说万一孩子有问题,会拖累家庭。

她想听不同的答案。

季临渊缓缓将人搂紧在怀里,说话时气息喷洒在她稚嫩的耳廓:“别乱想,医生的话都是往重了说。”

“万一有问题呢?”宋羡鱼这次没有见好就收,颇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男人再开口的声音透着无奈和宠溺:“放心,我养得起。”

他的意思是,即便孩子真有缺陷,他也会养它一辈子。

宋羡鱼搂住男人的脖子,“你会是个好爸爸。”

季临渊吻了吻她的发顶,“睡吧。”

病房安静下来。

季临渊没有立刻闭上眼休息,医生那些话,程如玉早就在电话里跟他重复过一遍,宋羡鱼的身体状况比较糟糕,胎能保住已是不易,后期发育会不会出现问题,谁也说不好。

越是这种时刻,男人的抉择往往能够体现这个男人有没有担当。

是规避风险放弃一个可能健康的孩子?还是放手一搏勇敢承担可能的恶果?

选择前者,无可厚非。

选择后者,方为一个男人,一个重若泰山的父亲。

……

宋羡鱼知道见季临渊的家人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这样快。

第二天早上,季临渊前脚刚走,季家老夫妇后脚踏进病房,像是掐着点儿来的。

“老先生,老夫人,您们怎么来了?”洪姨惊疑不定,“我给先生打个电话。”

她知道季家老夫妇一直想撮合四孙与养女的二女儿,冷不丁杀出个程咬金,她有些担心来者不善。

“不用,我们就来看看。”季老夫人说话时,眼睛一直在端详宋羡鱼,渐渐皱起眉:“我好像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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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瑶当初怀孕,因不知情而吃过药,医生告知孩子有畸形的可能,真的是担心又难受。

好在我没放弃她,她现在是我眼里最聪明最漂亮的宝贝。

有人说小说是作者的缩影,这话很有道理,作者总会在文中加入个人观点。

所以我叔的选择是真爷们的担当,完全是某瑶的个人认知。

有不同观点和意见的,别喷我……

115: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你的养父想

季老夫人说话时,眼睛一直在端详宋羡鱼,渐渐皱起眉:“我好像见过你。”

“洪姨,洗些葡萄过来吧。”宋羡鱼跟洪姨说完这句,然后坦然对上季老夫人打量的目光,“我确实与您见过,那次临渊住院,我来探望,可惜没有电梯卡,是借了您的方便上来的,那时我并不知道您是临渊的奶奶。”

季老夫人恍然,“是你……那次你不是探望男朋友么?你们那时候好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后来我明明看见你给一位青年医生在一块,不是说那医生是你男朋友?”

说?

宋羡鱼抓住了一个关键字,谁说?她记得当时跟顾情长说话,过来的一行人除了季临渊和季老夫人,还有一位佣人模样的阿姨和……景献献。

心下一番思量,她微微一笑,不疏离也不谄媚:“您误会了,那时候我和临渊只是普通朋友,后来发现您是他奶奶,不好打扰你们说话,便没进病房,下楼时遇到舍友的哥哥,就是您说的那青年医生,聊了几句而已。”

“这么说是我误会了。”季老夫人的视线从宋羡鱼脸上移到她盖在被子下的小腹,眼神温和了点,“一个多月了?”

宋羡鱼抬手抚了下肚子,“嗯,才一点点大。”说着她想起什么,欠身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拿出一张b超单递给老人家:“您看。”

单子上,灰白的阴影中,嵌着个长椭圆形的黑影,季老夫人浑浊的眼睛一亮,缓缓绽放出慈爱的光,伸手接过来:“这就是我的曾孙?”

老人对孩子都没什么抵抗力,宋羡鱼笑了笑:“也许是曾孙女。”

“都好,我都喜欢。”季老夫人喜不自禁。

季老爷子见她已经已经被小丫头忽悠得喜上眉梢,手握拳抵唇重重一咳,看宋羡鱼的眼神凌厉,声音也冷若冰霜:“听说你无父无母,这么多年一直寄住在养父养母家……”

闻言,宋羡鱼手指蜷起,攥紧了手下被单。

大户人家重门第,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差不多有数了。

果然,季老爷子伸手夺了老伴爱不释手的b超单,随手往病床上一丢,当年他也是商场‘骁勇善战’的生意人,黑白皆有涉及,杀伐果决了大半辈子,如今虽老了,那股摄人的气场犹在。

“季家的孙媳妇,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当,你那点手段,也就糊弄糊弄老四,既然他想要这孩子,你可以生下来,等孩子生了,我会给你一笔钱,拿着钱,有多远走多远。”

宋羡鱼莫名想笑。

没想到小说电视剧里的情节,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事实上她也慢慢笑出来,嘴角的梨涡娇俏动人,“您觉得,多少钱买这孩子合适?”

季老爷子凌厉的眼神收敛,看宋羡鱼的目光好似在看不值得费心思的蝼蚁,那种对生命的漠视,叫人心底发寒。

“那就看你想要多少。”语气毫不在意,似乎无论宋羡鱼要多少,他都给得起一般,或许,也因为他认定眼前这女孩不过是贪图季家的钱财,只要贪财就好打发。

宋羡鱼笑容越发不卑不亢,“若我说要整个vinci集团,您也给得?”

季老爷子眸光一凛,继而冷哼:“胃口不小。”

“您看,不是我不愿与您交易,是您嫌我出价太狠,既然谈不拢,您说的我也不能照办。”

说完这句,宋羡鱼捡起那张b超单小心折叠好。

季老爷子这才那正眼看面前身形单薄的小丫头,“靓颜集团每年都把模特比赛弄得声势浩大,也确实捧出了不少名人,为了这孩子放弃参加总决赛的机会,你就不会后悔?只要你同意我的提议,不管最终冠军是谁,他们的品牌代言人都将是你。”

利诱不行,就改名诱。

宋羡鱼笑:“有得就有失,这个道理您肯定比我懂。”

季老爷子忽觉呼吸不畅,小丫头真是油盐不进,跟老四一个德性。

“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你的养父想想,听闻当年若不是他,你早冻死在大街上。”注意到宋羡鱼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季老爷子呼吸顺畅了许多,终究是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我虽老了,早年打拼下来的人脉还能用上,对付一个连公司都保不住的废物绰绰有余。”

宋羡鱼脸色微白。

瞅见她毫无血色的小脸,季老夫人心有不忍,看了眼老伴不悦道:“少说两句,这么大岁数,怎么还欺负人小姑娘。”

言罢,季老夫人看向宋羡鱼:“别听他胡说,他老糊涂了。”

“哎你这老太婆,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还不是为了……”

“行了!”老夫人打断季老爷子的抱怨,“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我曾孙子,你好好休息,我们……”

‘先走了’三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门口进来一人。

看见季临渊,季老爷子斜了眼洪姨,后者在他的目光下低下了头,老爷子收回视线,尔后意味不明道:“若我没记错,你现在应该在开董事会,回来干什么?怕我吃了她不成。”

“爷爷,奶奶。”季临渊神色淡然地打招呼,走过来在病床边坐下,有意无意的,把宋羡鱼和老两口隔开。

这明显维护的姿态,惹得季老爷子连连冷哼。

宋羡鱼的视线落在季临渊的手上,他的手覆盖着自己的手,手背肌肤感受到他掌心的干燥温热,惶惶的内心忽然安定。

“您说笑了。”坐稳后季临渊淡笑开腔:“丫头年纪小,怕是招待不好你们。”转头对洪姨说:“去买罐龙井过来,爷爷爱喝。”

洪姨刚要应下,季老爷子先开口:“不必了,我们就是顺道来看看,看完了也该走了。”

说话间,精神矍铄的八十多老爷子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脾气也倔得很。

季老夫人看了看宋羡鱼,“你爷爷只是一时绕不过弯来,其实没什么坏心,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就行,别往心里搁,奶奶过两天再来看你。”

宋羡鱼脸上的笑容多出几分真切,从善如流:“谢谢奶奶。”

即便知道季老夫人抛来橄榄枝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宋羡鱼仍心生感激。

有季老夫人在,想必季老爷子也不会真对宋子明做什么。

“其实你不用回来,我可以应付。”等人走了,宋羡鱼靠在季临渊肩头,反手与他十指相扣,“你没看见,爷爷好像被我气到了,而且……奶奶人很好,刚才护着我呢。”

女孩仰着巴掌大的小脸,饱满的额下嵌着一双干净又风情的大眼睛,巴巴瞅着男人,像在等着他夸赞。

“嘴皮子真利索?”季临渊另一手宠溺地捏了下女孩细腻的脸颊,四目相对,空气忽然变得黏稠。

洪姨悄悄离开病房。

轻微的关门声传来,季临渊俯身,亲吻宋羡鱼的嘴唇。

舌头难分难舍间,有手机震动声响起。

宋羡鱼涣散的理智逐渐回拢,季临渊比她更快抽离**,一手搂稳怀里的小女子,一手接起电话,开腔是声音稳重且冷静。

他忽然离开会议桌,一桌子董事和集团高层都在候着他。

等他收了线,宋羡鱼莞尔:“你去忙吧,我没事。”

“有事给我打电话。”季临渊吻了吻她的额头,出去后瞧见站在走廊窗口的洪姨,抬脚走到她跟前:“爷爷跟她说了什么?”

洪姨是趁洗葡萄时打电话通知季临渊的。

“还能说什么,劝她知难而退呗。”洪姨叹口气:“老两口素来疼爱那位养女,希望你能跟献献小姐亲上加亲,小鱼半途插一脚,破坏他们的意愿,他们能高兴么?”

季临渊目光微沉,“好好照顾她。”

“放心,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孩子就是我孙子。”洪姨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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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独没想过他会娶你这样的

季临渊走了没多久,宋羡鱼接到宋子明的电话,他已经到了住院部楼下。

挂了电话,宋羡鱼让洪姨下去接他。

宋子明大包小包的拎了很多东西,坐下后开口的第一句,他说:“你真的想好了吗?”

宋羡鱼明白他的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表情似有腼腆,一如当年初见。

半响,宋子明微叹,“你长大了。”默了片刻,他问:“你结婚的事,要不要通知你母亲?”

宋羡鱼剥葡萄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恢复正常:“估计她也没兴趣知道我的事。”

宋子明说完也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唐突。

只是,他一直觉得郁离丢下女儿是有什么隐情,还记得小学时同桌,郁离见到班里调皮的男生弄死一只麻雀,都会难过上好几天,这样善良的女孩,长大后再如何改变,也不该这么冷血无情。

“也许,她是有什么苦衷……”宋子明想为郁离说两句好话。

却被宋羡鱼轻轻打断,“小墨这段时间都没有微信问我题目,不知道他学习怎么样了。”

宋子明看着她,“挺好的,月考得了年纪前十。”

宋羡鱼笑:“那很好。”

苦衷么?宋子明走后,宋羡鱼看着窗外云舒云卷,怔怔出神。

怎么样的苦衷,会让一个女人抛下自己的孩子?她想不出来。

今天前来探病的人有点多。

下午两点左右,景献献敲开病房门。

她穿着驼色轻薄的风衣,内衬白色丝质衬衫,黑色铅笔裤,脚踩黑色小巧高跟鞋,黑长直秀发披肩,打扮透着股轻熟风韵。

“景小姐请坐。”宋羡鱼如同主人一样招呼她。

景献献眼眶微红,似乎不久前哭过,睫毛带着不明显的湿痕,面色略有憔悴,她的目光落在宋羡鱼尚且平坦的肚子上。

宽松的家居服,遮不住女孩高挑凹凸的好身材,尤其是行动间显露的腰围,盈盈不堪一握。

宋羡鱼亲自给景献献倒了杯茶。

景献献接过水杯,嘴角的弧度似有苦涩,“我想过将来他会娶什么样的女人,或许是出身高贵的千金,或许是与他势均力敌的女强人,独没想过会是你这样的。”

这样一无是处的女人。

有些话听破不说破,宋羡鱼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会跟他走到今天。”

景献献喝了口水,不小心呛到,咳得眼泪掉下来,慌忙止了咳,她擦了擦泪水:“不好意思,见笑了。”

宋羡鱼看着她,摇头不语。

然后沉默。

景献献余光瞥见茶几上吃剩的小半个石榴,火红的石榴籽像染了血一般鲜艳。

“那个……是在季家老宅摘的吗?”

宋羡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临渊拿过来的。”至于是买还是摘,宋羡鱼根本没去想过。

景献献笑着,眼泪更止不住了,“我先走了,再见。”

石榴不算什么,男人肯用心才是重点。

中午在饭店偶然遇到季司晨,听他无意提起季临渊回老宅时把石榴树上仅剩的两颗果实摘走了,说是给孕妇吃。

景献献从没见过季临渊对谁这么耐心过。

走到门口,景献献停住脚步,回头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对不起。”

宋羡鱼眸中浮现疑惑。

景献献没解释,又说:“还有,恭喜你。”

回到车里,她失声痛哭,手里紧紧攥着车钥匙。

钥匙扣上挂着个亚克力相框挂件,里面的照片,是她很久之前偷偷拍来的那个男人的照片。

挂件磨损严重,棱角几乎被磨平,可见它的主人应该时常将它拿在手里抚摸。

那句对不起,是为曾挑唆程如清找宋羡鱼父母的事,事发后,虽然程如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挑唆了,外人也不知道真相,但她却夜不能寐。

景献献哭着哭着又笑了,瞧,她多险恶丑陋,难怪那个男人不喜欢她。

……

宋羡鱼没明白景献献那句对不起是为了什么,想了一阵便抛之脑后,靠在床头翻开《新闻史》,因为住院,她又请了一段时间假,班主任虽同意了,但也在电话里百般强调不能耽误课程。

她的身体情况渐渐好转,出院前的最后一次检查是季临渊陪着她做的。

做b超排队时,两人像普通小夫妻那样坐在等候区等着叫号,因为要憋尿,宋羡鱼不得不一直喝水,季临渊很有耐心地一趟一趟帮她接矿泉水。

宋羡鱼望着饮水机那边,男人高大挺拔的样在人群里那样显眼,一眼看过去,第一个看到的一定是他。

可能是有电话进来,宋羡鱼瞧见他掏出手机来看,大步走过来把一次性水杯递给她,杯子入手温度刚刚好。

“我接个电话。”

等候区边上有个偏门通向外面,男人说完这句从那里走出去,站在台阶上听电话,单手插兜的模样,别有一番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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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得到消息,十号上架……

117:这么惯着,小心把人惯坏了

一杯水喝完,宋羡鱼觉得小腹酸胀,看了眼墙上的显示屏,她名字前还有两个人。

把一次性水杯扔进脚边垃圾桶,她起身朝季临渊走过去。

因为心系门外的男人,没注意过道另一端走来两个熟人。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我们宋家攀了高枝的金凤凰。”宋夏萌装模作样地左右看了看,“你男人没陪你来医院啊?对你也不怎么样嘛。”

宋羡鱼淡淡地看着她。

宋夏萌声音不大,却正好够旁人听见,京和医院作为京城医疗水平数一数二的私立医院,前来求医问药的患者不计其数,等候区座无虚席,不少人闻声投过来视线。

“大学还没毕业呢,就被某老板搞大了肚子,我要是你,早躲家里不出门,丢不丢人。”

虽说当今社会风气开放,未婚先孕早不似旧社会那般为人所不容,但依旧不是什么光彩事,尤其是宋夏萌用了‘某老板’的字眼,足以让人联想出一整个香艳的故事。

宋羡鱼感觉到周围的视线产生了变化,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却不愿季临渊名誉因她受损。

“未婚先孕?可惜我不是,我和他早就领了结婚证,算有证驾驶。”

宋夏萌自然不信:“骗谁呢?你要跟季临渊早结婚了,我能一点消息得不到?”

“我们没有公布,你自然不可能知道,过些天的婚礼,欢迎表姐和二婶来参加。”宋羡鱼说得有板有眼的,周围的视线渐渐淡去。

祁宁玉本来还不信,现在倒有点信了,拉了拉宋夏萌的手,她笑对宋羡鱼道:“之前听人说你要嫁进季家,我还以为是外头的谣传,没想到你们真在一起了,二婶恭喜你。”

宋羡鱼:“谢谢。”

“妈,你怎么还真信了她满嘴跑的火车?”宋夏萌不高兴地看着母亲,“就她也想嫁进季家,不知道自家什么门楣。”

宋羡鱼笑:“堂姐家什么门楣,我家便是什么门楣。”

“你……”宋夏萌气死,每次都说不过宋羡鱼。

“怎么不坐好?”这时,季临渊接完电话回来,自然地牵起宋羡鱼的手,扶着她回座位坐下,温润的视线才投向宋夏萌和祁宁玉,“这两位是……”

宋羡鱼:“二婶和堂姐。”

季临渊点点头,唤了声二婶,全了晚辈对长辈的礼数,而后在宋羡鱼身边坐下,声音温和磁性:“喝那么多水,肚子难不难受?”

宋羡鱼对上他儒雅又宠溺的目光,“有点。”

“忍忍,做完检查就好了。”季临渊的语气,像在安抚一个不爱打针的小孩。

“嗯。”宋羡鱼往他身边挨了挨。

两人说着话,那边叫到宋羡鱼的名字,季临渊起身陪她一块进去检查,没再理会祁宁玉和宋夏萌,似乎忘了她们的存在,无形中给了难堪。

“什么嘛,不就管理一家公司么,拽什么拽!”宋夏萌不服。

“还说。”祁宁玉很少凶她,这次却凶了,“以后瞧见小鱼客气点,你爸正跟朋友合伙做生意,没准以后要仰仗季临渊。”

……

“胎儿发育还不错,已经能看见胚芽,回去后好好休息,千万别再摔跤或是剧烈运动,保持心情愉快,准妈妈的情绪对胎儿的影响也十分大。”

蔡医生看完b超单,说了些叮嘱的话,“饮食方面也要多加注意,辛辣刺激和凉性的食物别吃,注意营养均衡。”

说着,她抬头看向季临渊:“准爸爸抽烟吧,以后当着孕妇的面可别再抽烟了。”

季临渊点点头,宋羡鱼余光瞧见他郑重的模样,嘴角情不自禁绽开笑容。

从值班室出来,迎面遇到程如玉,他脖子里挂着听诊器,两手插白大褂的袋,胸牌随着走路轻轻晃动,“今天就出院了?”

说话时他的视线留在宋羡鱼脸上,笑得发自肺腑:“总算开窍了,等你们办婚礼,我一定送上大红包。”

宋羡鱼:“那就先谢谢程医生了。”

“好水,行了,走吧,我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就不说挽留的话了。”

洪姨已经办好出院手续,出了院,季临渊带宋羡鱼回了贡院七号,第二天宋羡鱼便开始上课,上下学季临渊亲自接送。

只是又一周过去,季临渊没再提起结婚的话题,若不是妊娠反应还在身上,她几乎要忘了他们是要奉子成婚的。

这天,季临渊晚上有应酬,让王诺来接她。

回去的路上,宋羡鱼漫不经心地问:“你知道今晚跟季总吃饭的是什么人么?”

这不是什么机密,王诺回道:“上海福新集团的董事长。”

“谈合作?”宋羡鱼看着黄昏下的街景,托着腮有些百无聊赖。

“好像是郭董有意接任bgn基金会理事长,具体的我不太清楚。”

宋羡鱼点点头,没再问,车子开过超市,她喊了停车:“我记得超市楼下有家口味不错的餐厅,今晚不回去吃了。”

吃完饭,她没有立刻回去,自己到顶楼电影城买了张票,是一部最新上映的爱情科幻片。

电影放到一半,她感觉到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掏出来看是季临渊的号码,又放回去。

电影里正放到女主逼恐婚的男友求婚而闹出笑话的一幕,周围响起哄笑,宋羡鱼跟着扯了扯嘴角,最终没笑出来。

……

季临渊站在阳台护栏边,手指间夹着根烟,袅袅烟雾升腾,他拨出洪姨的号。

得知家里的丫头不但没回家吃饭,甚至到现在都还没回去,男人微微蹙起眉。

他又拨通王诺的号码。

“她在做什么?”

王诺:“看电影。”

“……”季临渊吸了口烟,沉默一会,男人吩咐:“电影结束立刻送她回去。”

刚把手机塞进裤兜,郭明昌背着双手过来,“难怪你这么急着要把bgn托付出去,看来是遇到了过不去的美人关。”

激励林园不否认,淡笑道:“以后基金会还请郭董多费心。”

“这个自然。”郭明昌两手搭上护栏,“不仅是为还你一个人情,也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傻闺女,当年若不是我一股脑忙着生意,多陪陪她,也不会连她生病了都不知道,最后诱发脑膜炎……”

“不说这个,什么时候办婚礼?我可要讨杯喜酒喝的。”

季临渊勾着唇,似是想起了谁,眸中流露出温柔的光:“过几日亲自把请柬给您送过去。”

一般理事长都是按届选举更换,没到换届的时候,更换理事长要走一套繁复的程序,还需等上一段时日方能尘埃落定。

可眼下,vinci董事会收到季临渊将要结婚的消息,每天都给他施压,逼迫他解散基金会。

“刚才收到消息,魏恒请了几位保持中立的董事吃饭,明天的早会估计又要上演一出好戏。”饭局结束,回去的车上,邵允汇报不久前得到的讯息。

末了,他语气变得阴恻恻:“要不要让海龙找他们谈谈?”

“不必管,由他们闹。”后车窗降着,季临渊往外点了点烟灰,云淡风轻道:“郭明昌的事先瞒着,免得节外生枝。”

树大招风,盯在他身上的视线可不止魏恒一个。

邵允虽不懂季临渊打的什么主意,却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沉默一阵,后面忽地响起手机振动的机械音,随后传来季临渊低沉醇厚的嗓音:“送回去了吗?”

邵允不用猜也知道后座的男人在说谁。

“去隆德广场。”季临渊这句话是对邵允说的。

“医生不是让她静心养胎,还出去逛街?”邵允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季临渊会正儿八经地回答,言辞间不难听出维护之意:“许是这段时间闷着了。”

最近太忙,他陪她的时间太少。

“……”邵允笑:“这么惯着,小心把人惯坏了。”

……

宋羡鱼看完电影才八点多,就去超市旁边的商场逛了逛,乘电梯上楼时瞧见楼层商铺示意图,目光落在‘孕婴用品’四个字上瞧了片刻,按了孕婴区所在的楼层。

看遍了一整层,什么都想买,最后却什么都没买。

小小一件物品动辄几百上千,超出了她的消费承受力。

快十点,商铺陆续打烊,宋羡鱼出了商场,王诺提出送她回去,宋羡鱼却看向不远处的甜品店:“有点饿了,吃些东西再走吧。”

王诺总算看出这位小姑奶奶有点不对劲,等人进了甜品店,赶紧打电话给老板汇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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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哪个主人取自家东西还要征询他人意

甜品店,宋羡鱼选了靠窗的位置,临近关门时间,服务员态度有些懈怠。

正经的甜点师傅已经走了,宋羡鱼只得点些现成的甜品。

服务员将甜品端上,她却拿着勺子索然无味。

坐了一会儿,察觉到服务员明显盼着她吃完赶紧走的焦急,宋羡鱼微笑着对她们道:“帮我打包吧。”

几分钟后,拎着精致的打包纸袋出了甜品店,宋羡鱼看见不远处光华尽敛却更显王者风范的男人,脚步有所停滞。

眼底映出的,是男人朝她走来的稳重步伐,夜风吹起他西装一角,露出的腰精壮而不累赘。

“你怎么来了?”仰头瞅着走到跟前的季临渊,宋羡鱼弯着眸子微笑。

季临渊深邃的视线扫过纸袋上甜品店的logo,弯腰接过来拎在自己手里,尔后看着女孩唇红齿白的明媚模样,“接你回家。”

这么晚还逗留在外,宋羡鱼知道自己有些不叫人省心,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笑得益发甜:“你不来接,我也要回去了。”

季临渊倒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抬手搂住她的削瘦的肩背,温声问她:“看了什么电影?”

这话像是转移话题缓解她的尴尬,也像是随口一问。

宋羡鱼缓了缓情绪,回道:“一部科幻爱情片,剧情一般,不过挺搞笑的。”

“看完电影还逛了商场?怎么什么都没买?”现在宋羡鱼算是听懂了,男人只是在起个话头跟她聊天而已,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看穿了自己内心的那点迷茫,他最近太忙了,她想让他陪,又不愿扰他正事。

至于他如何知道自己行踪的,有王诺在,他想知道什么只需一个电话。

“看了些宝宝的东西,本来想买的,可不知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该买粉的还是蓝的。”说这话时,宋羡鱼抬手抚上小腹,眉尖微蹙,似乎真只是为此烦恼。

“你若喜欢,可以都买着。”

说话间,两人走到车旁,听见这话,宋羡鱼笑笑不语,她哪里有钱都买着。

季临渊替她拉开车门。

回去的路上,两相沉默,宋羡鱼想到电影里逼婚的桥段,一面觉得女主角傻,对方不娶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一面却又开口:“今天小爱问我婚礼什么时候,还说要送我一份大礼,我当时被她给问住了。”

边说,她边拿余光观察男人的表情。

她已经怀孕,结婚的事本该迫在眉睫,可季临渊好像忘了。

季临渊神色没什么变化,眼尾看了宋羡鱼一眼,伸手过来握着她的手,“等忙完这段,两家人约出来吃个饭,好好商议一下婚事。”

男人的回答并没让宋羡鱼轻松起来。

“那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车内安静一会,季临渊给出确切的时间:“最多半个月。”

宋羡鱼怀孕不足两个月,半个月也还等得起。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心口闷闷的,似有不安。

回到家,洪姨瞧见宋羡鱼,立马张罗着要给她端鸡汤,据说是托人从乡下买来的散养老母鸡,营养价值高,洪姨每天都连哄带劝的让宋羡鱼喝两顿,宋羡鱼胃口差,不能见油腥,哪怕老母鸡已经剃了鸡油,仍旧难入她的口。

宋羡鱼皱着眉,闻到那股味就有呕吐的冲动,转头苦兮兮地瞅着季临渊:“能不能不喝?我想吃水果。”

“水果哪有鸡汤有营养?”洪姨的表现倒像个婆婆,一心为孙子着想,忽略了儿媳的感受。

“不想喝就不喝吧。”季临渊拿走宋羡鱼的碗递给洪姨,“给她打杯鲜果汁。”

宋羡鱼笑。

洪姨抬头轻叹:“你呀,怎么把她当小孩子惯,由着她性子来。”

话虽如此说,不过她还是去厨房榨了杯果汁送出来。

洗完澡,季临渊烟瘾上来,习惯性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余光瞧见熟睡的宋羡鱼,把塞到嘴里的烟又放下,去一楼倒了杯水灌下。

翌日上午没有课,宋羡鱼醒来已经快八点钟,身边的位置没了人,温度也发凉,想来季临渊早就起身离开了。

坐起来发现床头柜上有张黑色的银行卡,卡下压着张蓝色便签纸。

纸上写着:想逛街就让洪姨陪你去,密码:xxxxxx

看完,宋羡鱼怀疑季临渊是不是会读心术,窥探了昨晚自己的心里话。

吃完早餐,宋羡鱼待在别墅里看书没有出去逛街。

与此同时。

vinci集团的会议室,魏恒对着坐在季昌历右手边的男人咄咄逼人:“当年签下的那份协议中写得明明白白,季总一旦娶妻生子,必须立即解散基金会,这十年来集团每年百分之一的营业额都用于慈善事业,最后直接承受损失的不还是我们股东?”

基金会资金消耗直接加大了公司成本,股东的分红自然跟着减少。

“我承认,慈善事业确实为集团的形象和声誉添光加彩,可也用不着每年都投入十多个亿,沽名钓誉也要有个度,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每年十多个亿,可不是小数目。”

“募得的捐款已经足够基金会开销,谁知道那十个亿最后进了谁的口袋!”

“可不是嘛……”

三两人附和魏恒的话,更有一些暗有所指的话响起。

紧跟着,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魏董这话我可听不下去,要说沽名钓誉,魏董口口声声为我们股东利益着想,难道就不是沽名钓誉想收买人心?基金会这十年给集团带来的好处你们可都是享受过的,怎么,现在要翻脸不认?”

一个集团的名誉和口碑形象,往往能带来更大的利益。

“就是,外面谁不知道bgn基金会是我们vinci集团的,各省各市那么多福利学校、工厂、收容所,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忽然解散基金会,那些受过bgn帮助的智障女性如何生存?事情曝光出去,你让媒体如何报道集团?大众会怎么看待此事?到时候肯定难免一场舆论风波,魏董,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居心叵测?”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有斗争便有分帮立派。

会议室一时间针锋相对,言辞越发激烈,而处在言语浪尖上的当事人,态度淡然得有些置身事外。

季临渊身躯微微前倾,两肘搭着桌沿,双手叉在身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又一副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的漠然。

这时,他放在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湛黑的视线扫过去,就见亮起的屏幕显示进了条短信,修长的手指点开,是宋羡鱼发来的。

【我可以去你的书房找本书吗?】

男人嘴角弧度深了点,看手机的眼神温润如水。

指甲修剪干净的指尖敲点着屏幕,给对面的女孩回了一句话。

【哪个主人取自家东西还要征询他人意见?】

魏恒注意到季临渊做别的事,丝毫不被此刻的局势影响,有种狠狠一拳打出去却落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不知道季总有何高见?”他直接点名说话。

季临渊把短信发出去,才搁下手机,抬起眸子时已经不见半分温和,目光虽平静,却犹如出鞘的锋利宝剑,令人不敢逼视。

薄唇勾出的弧度也变得凉薄,“高见不敢当,不过请魏董放心,我不会违反当年签下的协议,您大可不必如此心急,等我真违反了约定,再来讨伐也不迟。”

见季临渊这般镇定自若,分明是有恃无恐,魏恒倒心生疑虑,难不成他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

寻思半日,要想保住基金会,唯有将基金会转让他人这一条路可走,只是,谁接手基金会都得拿出公司百分之一的年收益来维持基金会的运作,光这一条就能吓跑百分之九十九道貌岸然的伪慈善家。

况且,也不是随便哪个公司百分之一的年收益都能维持基金会的正常运作。

“去查查季临渊这段时间都见了什么人。”回到办公室,魏恒吩咐底下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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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实一直内疚没照顾好妹妹

宋羡鱼看着季临渊的回复情不自禁笑了。

‘主人’二字说明了很多问题。

季临渊别墅的书房她第一次进,比同天首府那套公寓的书房空间大很多,光是那占据整整一面墙的戳顶书架便足够气派,书籍更是囊括了古今中外各种语言,数量之多,让宋羡鱼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

找了许久才搜寻到自己所需类型书籍的区域,爬上升降梯慢慢找。

在找到书之前,她先发现了一个瞧着颇有些历史的纸箱子,箱子不大,占了半个格子。

宋羡鱼伸手摸了摸,箱子表面蒙了一层浅浅的积灰。

好奇之下打开,里面放的居然是宋羡鱼小时候用过的那种田字格练习本,纸张泛黄,看起来年代久远。

难不成是季临渊小时候学习用的本子?留存至今?

宋羡鱼这么想,因为她自己也收集了一些小时候的作业本,每每瞧着歪歪扭扭的字体,总会觉得缅怀。

忽然很想知道小时候的季临渊写字什么样,肯定不如现在这般字迹风发。

拿起最上面一本,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鼻而来。

宋临渊。

第一页,幼稚又丑陋的铅笔字写满了这三个字,字虽丑,可每笔每划都透着一股子认真,因时间太久的缘故,铅笔灰在纸上晕开,显得有些模糊。

往后翻了翻,一整本都只写了这三个字。

又看了另外几本,写的都是些天、多、少之类简单而不成词句的字,宋羡鱼随意往地下翻了翻,下面压着一摞泛黄的照片,她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没仔细看,书房门突然被推开,洪姨端着杯牛奶进来,瞧见她爬那么高,吓得心肝一颤。

“我的小祖宗,你要什么东西,我给你拿就行了,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身子?快下来!”

洪姨太激动,嗓门不自觉拔高,反倒把宋羡鱼惊着了,手里的照片纷纷扬扬洒落在地板上。

心跳瞬间变得剧烈,全身的血液都涌进了心脏,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洪姨,我不过是找本书,用不着大惊小怪。”嘴里说着,宋羡鱼爬下梯子准备捡照片。

洪姨却先她一步把照片都拾起,“这些都是些没用的旧照片,时间太久了,人脸都看不清,你看它们做什么?”

宋羡鱼敏锐地察觉到洪姨有些紧张,本来她没在意,现在却有些奇怪:“是他小时候的照片?我还没看过呢。”

“没什么好看的,快把牛奶喝了。”洪姨兀自爬上梯子,将照片放回去,同时开口:“小渊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以后注意了。”

宋羡鱼一愣。

这句话说得很是生分。

垂眸喝了口牛奶,扬眸时眼里有淡淡的笑意,“我进书房前跟他说过了。”

洪姨自觉失言,补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些都是小渊珍藏的,虽不值钱,却是他妹妹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万一有什么闪失,只怕他会伤感。”

宋羡鱼记得,萧爱说季临渊有个双生妹妹,没活过成年就死了,生日那天,正是他妹妹的忌日。

为了妹妹连生日都不过,足见兄妹感情非同一般。

“他妹妹……怎么死的?”顿了顿,她还是问出这句话。

洪姨似是想到什么沉痛的往事,略显浑浊的眼里流露出怅然,“被歹人害死的,就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

宋羡鱼感觉心脏的位置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淡淡的疼痛蔓延开来。

“当时他一定很难过……”

“何止难过,他妹妹被害死没几天,他妈妈也跟着去了,那段时间小渊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说话,他妹妹尸体在医院停尸房停了半个月,警察那边什么都没调查出来,最后案子不了了之,母女二人下葬时,是小渊用手挖出的两座坟坑,我至今想起他面无表情满手鲜血的样子,都害怕又心疼……”

宋羡鱼心口像被压了块石头,洪姨每多说一个字,便重上一分。

洪姨说完,幽幽一声叹息,“别看他现在没事人一样,其实一直内疚没照顾好妹妹,只是藏得深罢了。”

宋羡鱼在抬头看向那个箱子,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好奇之心。

“他以前是姓宋吗?”沉默半响,宋羡鱼缓缓开口。

这点洪姨倒没隐瞒:“他妈妈姓宋。”

“那他妹妹呢,叫什么?”

“对了,差点忘了锅里还炖着汤,我下去看看。”宋羡鱼原只是顺嘴一问,可洪姨这讳莫如深的样,加之不久前洪姨对那些照片的紧张,她有些疑惑。

不过终究没重翻季临渊那些旧物。

……

晚上季临渊去接她放学。

“这么早下班,不忙吗?”宋羡鱼嘴上这么问,心里却是开心的。

“有更重要的事做。”季临渊边说边把车子开上车道。

车速不快不慢,宋羡鱼怀孕后有些晕车,坐王诺车时或多或少会有些不舒服,坐季临渊的车完全没这个烦恼。

发现不是回贡院七号的路,宋羡鱼看向身边的男人,“不回家?”

“陪你在外面吃。”

“那我要吃火锅。”宋羡鱼开始提要求。

季临渊扭头看了兴致高昂的女孩一眼,眉头虽紧了一下,却也没说反对的话。

点锅底时,季临渊点不辣的,宋羡鱼全程笑眯眯地言听计从。

吃完饭,季临渊带她去了季楚荆的珠宝店。

季楚荆直接将二人引到楼上,递给宋羡鱼一本钻戒设计图册:“看看喜欢哪个?这是我得了某人委托,加班加点赶出来的,每一款都是为了你。”

季楚荆设计的钻戒没得说,即便只是图,宋羡鱼都被惊艳到了,她一页页翻着图册,内心被满足和甜蜜的感觉胀满,这图册一看就非一朝一夕完成,可见季临渊并没忘了两人的婚事。

每一款都美妙绝伦,宋羡鱼一时难以抉择,眉尖拧到了一块,嘴边的笑却越发浓厚。

季临渊这时开腔,声音满是纵容和宠爱:“挑你最喜欢的。”

季楚荆端着杯茶,坐一旁打量宋羡鱼,当初她来店里,就觉得老四待她不同,不过倒没想到两人发展这样快。

“昨天我回去看爷爷奶奶,奶奶逢人就说自己要抱曾孙子了,老人家很是高兴,弟妹有空多回去陪陪老人家,虽说爷爷说一不二惯了,可他也得听奶奶的。”

言外之意,季老爷子再看不上宋羡鱼,只要季老夫人看上了,那宋羡鱼就是季家的孙媳妇。

宋羡鱼听出其中的善意,笑了笑:“谢谢大姐。”

季楚荆:“以后就是一家人。”

最后宋羡鱼挑了款瞧着最对眼的。

从珠宝店出来,正是晚间最热闹的时候,周边人声鼎沸、灯火绚烂,宋羡鱼拉着季临渊的手:“陪我逛逛吧,我们还没逛过街。”

说着,她拉着男人朝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走过去。

季临渊任她牵着,眼神放纵。

那边有手机店做活动,在门口搭了台子表演,还有抽奖环节,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观望,越靠近,音响的声音越强烈。

高分贝音乐使得宋羡鱼耳朵滋滋响,正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地方,两耳被一双温暖厚实的手捂住,瞬间缓了她的不适。

宋羡鱼心有所动,微微往后靠在男人怀中。

感受到背后有力的心跳,四周是吵杂的生活杂音,宋羡鱼却觉得内心无比平和,似乎连日来的不安和焦躁都消失了。

看了一会,她有些腻了,踮起脚尖脑袋上移在男人耳边说:“没意思,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说话间,她手指向一家母婴专卖店。

季临渊没说话,却牵起她的手朝她指的地方走过去。

两人颜值高,一进店就引起了高度注目,有个年轻的女店员全程眼睛冒着红心,一副少女心炸裂的模样。

宋羡鱼对着两个奶瓶犯选择困难症:“这个粉红色的小熊图案好看……这个粉蓝色卡通小恐龙图案也可爱……”

季临渊却拿起两个奶瓶看了看制作材料,然后选粉蓝色那个。

“先生内行,这款奶瓶是ppsu材质,耐高温,无毒安全,宝宝拿着轻盈,也不容易摔碎……”

男人和女人买东西果然是有本质的区别,女人更多注重外在,男人更多注重实用性。

宋羡鱼:“……那就这个吧。”

除了奶瓶,两人还买了新生儿穿的衣物、要用的襁褓之类的,把需要的都买了一遍。

两人走后,母婴店小小地炸了一下锅。

“天哪,刚刚那两人是夫妻吗?大叔小娇妻的搭配,萌得我一颗心都化了,好幸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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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中午十二点开始,第一个留言、第十个留言、第二十个留言,这三位读者奖励500潇湘币(重复留言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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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全文订阅不代表不需要订阅。

另:

今天一更

120:还有一点点喜欢(这章一万字)

第二天双休日,季临渊飞去上海出差,宋羡鱼在家过了个清闲的周六后,隔天接到萧爱叫她出去逛街的电话。

彼时,她正在看报纸上的一篇有关ly新秀选拔赛的报道,因为她的退出,京城赛区决定让仅次于孔乐的第三名代替宋羡鱼比赛,并且全国各大赛区的复赛皆已尘埃落定。

总决赛日期定在11月1号到11月15号,仍旧为期半月。

不否认,一开始她进入模特行业是因为喜欢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所以急于证明自己。

付出了三个月的努力后,她发现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或者是,喜欢上付出努力后获得回报的那种感觉。

退出比赛,她内心是有遗憾的,但想想肚子里是她和喜欢的那个男人的血脉,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你婚纱挑好了吗?”商场里,萧爱问。

“刚选了戒指,临渊说等他出差回来再去看婚纱。”

“趁肚子还没鼓起来赶紧办婚礼,你们这拖拖拉拉的干什么呢?等以后肚子大了,穿婚纱就不好看了。”萧爱摇头晃脑,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宋羡鱼知她好意,笑道:“总操心我,你自己呢,思源哥哥还没搞定?”

“要是有那么容易就好了。”萧爱又开始唉声叹气。

两人逛了一圈就到了中午饭点,随便找了家饭店打算解决五脏庙问题,萧爱在门口遇到熟人。

“程伯母。”萧爱乖巧地打招呼。

对方视线却落在宋羡鱼身上,“这位是……”

“宋羡鱼,我同学,也是未来的季四嫂。”萧爱回得相当没心没肺。

对方的眼神却变了变,旋即笑得温和慈爱:“你们来吃饭?正好我办事路过这也饿了,就过来准备点些吃的,宋同学要是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吧。”

宋羡鱼还没开口,萧爱就把头猛点:“好啊好啊。”

宋羡鱼:“……”

包厢里,三人在餐桌边坐好。

“对了,忘了介绍,这位是玉词表姐的大伯母。”萧爱又凑近宋羡鱼耳根,压低声音:“就是程如晚的妈妈,差点成了季四哥的丈母娘,不过人很好。”

宋羡鱼:“……”

以前只觉得萧爱单纯,如今看来是缺心眼,居然把她和程如晚的母亲凑在一块吃饭。

点菜时,周知月顾着宋羡鱼有孕在身,点的都是性温和的食物,看起来确实是一位通情达理的慈爱长辈。

汤足饭饱后,萧爱去了趟厕所,饭桌上只剩宋羡鱼和周知月两人。

“现在是不是很兴奋可以嫁给季临渊,他掌管vinci集团,身价自不必说,这京城喜欢他的女人很是不少,你有这运气确实该高兴。”

宋羡鱼随意搭在桌沿的手微微紧了紧,这话结合对方的身份,怎么都听不出好意来。

“能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确实值得高兴。”她笑了笑,眉间似有羞涩,怎么瞧都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女生。

“你喜欢他,可他喜欢你吗?”周知月凉凉地看着宋羡鱼,语气更凉:“当年季临渊为了巩固在季家的地位,答应和我女儿订婚,可在我女儿失去利用价值,他二话不说选择解除婚约,宋同学,你说等你生了孩子,对他来说再无用处,他会怎么对你?”

宋羡鱼猛地收紧十指。

若说上一句还委婉收敛,后面这句便字字如刃。

哪怕心下波涛汹涌,宋羡鱼面上仍维持着平静:“程太太的好心提醒我记下了,谢谢。”

周知月哪里看不出对面的小丫头在硬撑,冷声一笑,“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季临渊这个人你了解多少?别最后被人当成替代品戏耍一通,还以为人家是真心待你,京城比你漂亮的千金名媛比比皆是,他凭什么看上你?看你也不傻,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说话说一半留一半,才最叫人抓心挠肺。

说完最后一句,周知月起身,神情尽是冷漠:“饭也吃了,我还有事,你们小姑娘自己玩吧。”

……

萧爱上完卫生间回来,包厢里只剩宋羡鱼一人。

推了下托腮发呆的宋羡鱼,她问:“程伯母呢?”

宋羡鱼回神,一笑:“她说有事,先走了。”

“哦。”萧爱没往心里去,“我们也走吧,我想给思源哥哥挑个礼物……”

宋羡鱼今天穿了件高腰的连体裙,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露出纤细的脖子,一双高帮板鞋,身量高挑单薄,没有一点孕妇的模样。

从打扮上,看不出什么出彩,那张漂亮的脸,看多了也会腻味。

一家男装店,宋羡鱼坐在休息区沙发上,扭头看不远处穿衣镜照出的自己,想起曾经使她疑惑的问题:季临渊为什么对她好?

程夫人说的‘替代品’,又是什么意思?

“小鱼,你看这两件衬衫哪件好看?”萧爱在两款男衬衫中摇摆不定。

宋羡鱼手一指,点了点浅蓝色格子的那件,“这个比较适合季思源的年纪。”

“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这么觉得。”萧爱喜滋滋:“给这件衬衫搭配件休闲西装和休闲裤、休闲鞋,一块包起来。”

服务员动作麻溜。

“你在想什么,一下午都在发呆。”萧爱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茶,歪屁股在宋羡鱼旁边扶手上坐下。

宋羡鱼忽然直勾勾盯着她:“我长得和程如晚像吗?”

萧爱脑门明显浮现问号,“不像啊,她长得比你差多了。”

“一点点都不像?”宋羡鱼不死心。

萧爱摇头:“一点点都不像!怎么忽然问这个?”

宋羡鱼泄气,“随便问问。”

萧爱白眼:“神经。”

……

晚上在外面吃了晚饭才跟萧爱分开。

回贡院六号,没想到季老夫人在这等她,宋羡鱼意外,“您来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早点回来。”

“小洪说你跟小爱逛街了,出去散散心也好,再说我也没等多久。”季老夫人乐呵呵的,“累不累?”

瞅见老人家眼里关心的慈光,宋羡鱼心头有暖流划过,递上给老人家挑选的礼物——一件绣工精湛雅致的宝石绿旗袍。

上次见她,宋羡鱼留意到她的穿着旗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不管是保养、气质还是精神头都很好,旗袍穿在身上有股古典的优雅高贵韵味,宋羡鱼猜测她平日里一定喜爱旗袍,今日老夫人又是一身旗袍,可见宋羡鱼的礼物送得对。

季老夫人瞧见旗袍上大朵大朵雍容华贵的白色牡丹,绣在宝石绿布料上大气端庄,十分欢喜:“这是苏绣吧?你这孩子花这钱做什么。”

据闻季老夫人也是微寒出身,从前节约惯了,后来富贵了也不改节约的习惯。

这也是她这么快能接受宋羡鱼这样出身的原因之一。

“虽然有点小贵,但想想不是花我的钱,也就不心疼了,再说给奶奶买的,只要奶奶开心,再贵都值得。”

适当讨好的话,是促进两人关系的催化剂。

“你这孩子……”季老夫人点了点宋羡鱼的鼻尖,语气明显多了几分怜爱。

“奶奶今晚就睡这吧,我们一起睡。”宋羡鱼说这话带着真心。

季老夫人挺喜欢这个长得漂亮又有礼貌的小丫头,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曾孙子。

晚上宋羡鱼睡得不是很安稳,因为怀孕,她嘴里总是发苦生津,常常被一嘴的口水给憋醒。

是以她的床边总要紧挨着垃圾桶。

不知道第几次被扰醒,宋羡鱼刚吐完口水,门口传来开门声。

她愣了愣,来不及反应,门被打开,走廊的亮光透进来,门口一道颀长挺拔的黑影逆光而立。

“吵醒你了?”季临渊声音压低,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宋羡鱼半躺着,察觉到身边的床往下陷了陷,才回过神:“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电话里不是说要明天?

“临时改了航班。”季临渊双臂一伸把宋羡鱼抱了满怀:“留在这还是跟我回去睡?”

嘴里说着征询意见的话,男人却已经用行动替她做了选择。

宋羡鱼两脚腾离床面,搂着男人粗犷的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上,没有说话。

回到主卧,季临渊轻轻将怀中的人儿放在床上,声音低沉温润:“接着睡,我去洗个澡。”

宋羡鱼乖乖闭上眼。

模样乖巧得不行,季临渊俯身亲了亲她的头发。

宋羡鱼忽然觉得呼吸都是甜蜜的,心尖儿的位置酥酥麻麻,像是有股电流从那里生成,然后向全身发散。

转天在季临渊怀里醒来。

宋羡鱼弯起一双笑眼,男人熟睡样子平和,比寻常少了高不可攀的距离感,也没醒着的时候那般威严迫人。

他的眉墨黑锋利,隐隐有斜飞入鬓之势,鼻梁很高很挺,唇形略薄,透着股凉薄冷漠。

抬手摸了摸他坚硬的下巴,胡茬有些扎手,不疼,痒痒的。

枕着他的胳膊睡了一夜,也不知道麻不麻,宋羡鱼翘头把男人的手臂拿开,耐心地慢慢揉了揉。

“不麻。”季临渊闭着眼,开口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接着,他睁开眼,眸色幽深,一眼望不见底。

宋羡鱼还拿着他的胳膊轻轻揉弄,“昨晚回来得晚,可以多睡一会的。”

“你这么揉,多困都睡不着了。”男人眼中带着不明显的揶揄,两人身躯贴紧,宋羡鱼察觉到小腹的的异物,顿时脸红。

丢下他的胳膊,宋羡鱼转个身背对他:“不管你了!”

季临渊低低笑出声,伸手一捞将她搂进怀:“生气了?”

听得他满腔笑意,宋羡鱼越发臊得慌。

下一瞬,有吻轻轻落在她耳垂上,带着灼热的呼吸,宋羡鱼浑身一颤,受不住男人的撩拨,边躲边转身,声音娇嗔:“我没生气——”

尾音戛然消失。

季临渊的吻先是浅尝辄止,渐渐似又觉得不满足,舌头伸进来纠缠,慢慢深入。

……

周一的课宋羡鱼迟到半节。

下午三点放学,季临渊带她去了婚纱店。

接待他们的是位别着店长工牌的女士,宋羡鱼看着琳琅满目的婚纱,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细碎光,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和季临渊结婚了。

试穿婚纱时,季临渊坐在外面等她。

帘幕缓缓拉开,宋羡鱼紧张得两手抓紧了蓬松的裙摆,眼睛也没敢看季临渊的反应,因此错过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

女孩像被一团洁白的云雾包裹着,衬得清丽脱俗的五官高贵迷人。

眉目间的羞涩与那股天生的少女风韵像一把把小钩子,要把看的人灵魂勾了去。

季临渊放下交叠的腿,起身走过来。

宋羡鱼的视线里出现男人一双锃亮皮鞋,顺着挺括的裤管和白衬衫看进他深邃的眼睛里。

那里面似乎有方泥沼,牢牢吸裹住了她的目光。

短短不到一分钟,宋羡鱼有种他们已经经历前世今生的错觉。

“看来是准新娘太美了,季先生都看呆了。”店长的话半真半开玩笑,宋羡鱼耳根泛红,心跳响烈,“我去换下来。”

接着又试了一件齐地和两件礼服,折腾完已经五点多了。

“这套系的主婚纱和礼服做工都比较复杂,准新娘情况又比较特殊,设计方面需要稍作调整,我会让那边加紧时间赶制,争取一个月之内完成。”

宋羡鱼换回自己衣服时,店长跟季临渊说着话。

闻言,季临渊点了点头,轻嗯一声,视线却落在更衣室那边。

没一会,宋羡鱼出来,季临渊第一时间上前牵起她的手,顺势接过她手里的女包。

店长瞧见男人贴心呵护的举动,眼底滑过一抹羡艳。

被宠爱是每个女人都渴求的,但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有这份好运。

季临渊带宋羡鱼在外吃了晚饭,没有立刻回去,而是领她去了电影院。

看着他去排队买票,宋羡鱼都有些没回过神。

直到坐进放映厅,她才问:“怎么忽然来看电影?”

季临渊不答反问:“不喜欢看?”

那倒不是,只是有些突然和意外,季临渊这个年龄层次和身份,应该与这种年轻人的东西绝缘的。

不过这话宋羡鱼没说,笑着靠在男人肩头,“本来不怎么喜欢,不过跟你一起看,我喜欢得不行。”

男人轻笑。

鼓一样低厚的声音传进宋羡鱼耳中。

宋羡鱼笑容甜蜜,这一刻倒觉得程夫人说的那些都不重要了,不是事事都得求一个为什么。

不知过去多久,宋羡鱼有点渴,瞧见旁边人喝可乐,有些嘴馋,于是凑近男人耳边:“我也想喝可乐。”

季临渊低头看了她一眼,递过来一瓶矿泉水,顺手拧开。

宋羡鱼:“……”

矿泉水明明无色无味,她却喝出了甜甜的感觉。

电影结束,两人回家。

车子停在院子里时宋羡鱼扫了眼导航仪,显示时间9:15。

这时,洋楼大门鱼贯出来一行人,肩上扛着或手里拎着宋羡鱼叫不上来名字的工具,不过看他们蓬头垢面的样子,宋羡鱼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家里在装修?”她看向身边的人。

“孩子总要有住和玩耍的地方。”季临渊沉稳开腔。

“所以,你带我去看电影只是打发时间?”宋羡鱼噘嘴质问,“你是怕装修噪音吵着你孩子吧?”

说着推门下车。

装修队瞧见这家主人回来了,过来问候一声才上车离开。

宋羡鱼这才发现院子的露天车位停了辆微型货车。

季临渊搂着一脸不乐意的女孩,“怎么连自己孩子的醋都吃?”

“……”宋羡鱼一扭,不理他。

跟着耳边传来男人轻轻一叹,语气格外认真:“既然你这么不情愿,明天让他们停止装修。”

宋羡鱼只是闹着玩,没想到男人当真了,转头瞪着他:“那孩子以后住哪儿?”

季临渊眸光带笑:“不生气了?”

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宋羡鱼握拳就捶男人胸口,只是她那点力道,在男人看来跟挠痒痒没区别。

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往前一带,两人身躯瞬间贴紧,男人的吻接着落下来,清凉的夜风忽然变得燥热。

洪姨出来刚要跟他们打招呼,瞧见这一幕,老脸一红缩了回去。

第二天吃早饭,洪姨说:“一早老夫人打电话来,让你们晚上过去吃饭,说是晚上家里人都回来,叫小鱼过去认认人。”

宋羡鱼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递给她一枚剥了壳的鸡蛋,“就当寻常的家宴,不必紧张,下午去接你。”

下午五点多,宋羡鱼一出校门就瞧见了黑色添越。

路上。

“我要不要买点东西?”

男人开着车,“都在后备箱里。”

“……”没想到他都考虑到了。

越接近季家,宋羡鱼攥包带的手指越收紧。

手背忽地被温热包裹,季临渊握着她的手,“今天上课怎么样?”

宋羡鱼知他在转移自己注意力,嘴角弯起笑,“有一阵发了呆,正好被教授逮到,他叫我起来回答问题,好在昨晚我有预习,不然就惨了。”

说完,宋羡鱼以为季临渊会说些上课要认真听讲之类的教导之言,谁知他问:“发呆时在想我?”

“……”竟一语中的,宋羡鱼脸红又心虚。

“想我什么?”季临渊把女孩的手拿到自己大腿上。

“不告诉你!”宋羡鱼撇脸看窗外,掌心传来热乎乎又有弹性的触感,想收回手,却被男人按住。

气氛变得暧昧灼热,炙烤得她浑身难受。

手机铃适时响起,打破了令人心跳加速的氛围。

接起,王锦艺的声音传进宋羡鱼耳中:“你要跟他结婚了?”

听出他的意外和震惊,宋羡鱼笑:“很惊讶?每个人都是你这反应。”

“别嘻嘻哈哈的,一开始我以为是谣传,刚问了老板,他说了我才信,你这小丫头,没想到还挺能耐,季临渊那种人不但被你搞定,还心甘情愿娶你……”

“……”宋羡鱼转头看了眼季临渊,觉得身为自己好友说出这样的话实在猪队友,“我也不差好吧。”

“你是不差,但你能跟人老总比吗?”王锦艺道:“既然你们都要结婚了,我总算放心了,恭喜你。”

宋羡鱼自动忽略前一句话,“谢谢,过几天给你送请柬。”

“这必须的,我得去见识见识有钱人的婚礼什么样。”说着,王锦艺开始讨伐:“真不够朋友,这么大的事不早通知我。”

“……我忘了……”

王锦艺:“……”

“没心没肺的死丫头,挂了!”

收起手机,宋羡鱼笑得开心。

季临渊斜了眼女孩明媚灿烂的笑脸,“你跟他关系挺好?”

因为觉得心无顾忌,宋羡鱼接电话没有刻意调小音量,季临渊听见王锦艺的声音。

“当然。”说完,她瞧见男人绷直的唇角。

笑嘻嘻凑过去:“生气了?”

季临渊直视前方,似是专心开车。

宋羡鱼亲了亲他的脸,然后靠在他肩头:“我跟他只是朋友,你见过的,下次请他来家里吃饭,你给他来个灵魂拷问,他那点道行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给好友挖坑,宋羡鱼表示莫名开心。

夕阳西下,到季家老宅已经快六点钟。

季家老宅所在的别墅区是京城历史最悠久的小区,建筑风格偏复古,整个别墅区只有二十幢独门独院的别墅,墙体有岁月感却不斑驳,房价可说是京城房市之最,且有价无市,住在这里的都是既富且贵的大家族。

一进别墅区大门,扑面而来的气息是庄严而不容侵犯的。

路上很安静,花木林立,绿茵溪流,偶有鸟啼清脆悦耳,环境清幽。

车子在某扇厚重的铁艺大门前慢下车速,大门旁立刻块一人高岩石,石头上写着大气磅礴的两个字。

季宅。

“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回来了。”有佣人看见季临渊的车,立刻高声迎接。

季临渊下车后牵着宋羡鱼的手走进洋楼,佣人跟在后面拿礼物。

客厅里坐了不少人,除了季楚荆和季老夫人,还有……景献献,宋羡鱼一个不认识。

“小鱼快过来。”季老夫人朝宋羡鱼招了招手,“这位是你婆婆罗伊雪,这位是你二婶史雅兰……”

季老夫人一共生了四个孩子,还有一个养女,长子季昌历,次子季昌盛,三女便是养女季仪,四子英年早逝,连个种都没留下,五子季思源。

季昌历有五个孩子,长女季楚荆,次子季司晨,三女季凝琼,四子季临渊,五子季苏璟。

季昌历有两个儿子,季书秦和季言希。

今天季老夫人特意打电话把大伙都叫了回来,就连季仪都带着丈夫景彦和三个女儿景纷纷、景献献、景索索过来了。

景索索是个十六七小孩,直直盯着宋羡鱼瞧了半响,转头跟景献献道:“比你漂亮好多。”

景献献脸色难看。

季仪用力敲了下三女儿的脑袋:“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景索索捂着脑门嘀咕:“我又没说错……”

“还说!”季仪瞪了她一眼,扭头对大女儿道:“带献献去后花园走走。”

另一边,宋羡鱼把季临渊准备好的礼物一一分发下去,每件礼物都贴了张卡片,上面写着:送予xxx,落款是宋羡鱼的名字。

季楚荆拿到礼物一瞧,那字分明是季临渊的笔迹,笑道:“老四用心了。”

季临渊此举一来防止宋羡鱼送岔了礼物,二来也提醒众人承的是谁的情。

若非真心喜欢,何必亲力亲为,大可交代底下人去做。

在坐的大部分都是聪明人,哪里看不出这礼物是谁备下的,落在宋羡鱼身上的视线变得重视,本以为季临渊娶她不过因为她肚子里的种,如此看来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季家的人还没到齐,也有几位男性长辈不在楼下,季临渊带宋羡鱼上楼去送礼物,宋羡鱼递给他们礼物后,他们的态度说不上冷淡,却也谈不上热络。

从书房出来,宋羡鱼吁口气,“你们家真热闹,这么多人。”

季临渊对此不置可否。

人多的地方矛盾也多。

他刚将女孩送下楼,佣人过来说老先生喊他去书房。

宋羡鱼安静坐在季老夫人身边,听旁人欢声笑语,还有两三小孩来回跑动。

过了会儿,季老夫人要去卫生间,佣人赶紧过来扶她过去。

“听说你们家公司前不久刚被vinci收购了?”季凝琼忽然把话题引到宋羡鱼身上,“这老四也真是的,既然喜欢你,怎么说也该帮未来老丈人保住公司才对,居然跟对待对手似的下这么黑的手?”

“这有什么奇怪,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老四分得清。”罗伊雪幽幽开口:“老四这理智的性子最是难得,司晨要是有他一半的狠劲,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这倒也是。”季凝琼看向宋羡鱼,“你们结婚证领了吗?”

宋羡鱼莞尔:“还没。”

“不是早就发现怀孕了?怎么到现在证都不领?这婚礼只是个形式,办不办也就那样,结婚证才是关键,老四办事向来干脆利索,这次倒不那么利索了。”

这话意味很深。

“还不是为了基金会的事,听昌盛说董事会这段时间一直用小渊结婚的事给他施压解散基金会,小渊自然不肯,当初为了创办基金会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心思,十年来把基金会当眼珠子,他也说了不会违反当初签下的协议,这婚结不结得成得另说……”史雅兰接季凝琼的话。

她倒没什么恶意,只是实话实说,却不知真话最伤人,宋羡鱼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退了下去。

“雅兰,我跟你说给们纷纷和献献留意合适的青年,你留意了没?”季仪开口打断史雅兰的话,同时朝她使了个眼色。

史雅兰转头瞅见宋羡鱼极差的脸色,顿觉大事不妙,她年纪虽长,却是个口直心快的,有什么说什么,很多时候说出的话都忘了过一过脑子。

她这是被人引导着当枪使了。

狠狠瞪了眼季凝琼,史雅兰想圆场:“瞧我说的什么话,小鱼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二婶这人嘴笨,不会说话。”

宋羡鱼扯了扯嘴角,“没关系的二婶,我相信临渊,他对我如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史雅兰松了口气:“那就好。”

季凝琼撇撇嘴。

这时季老夫人回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史雅兰抢先开口,半认真半开玩笑:“您的三孙女要欺负您四孙媳妇呢。”

季老夫人只以为她在玩笑,配合地扭头瞪了眼季凝琼,“她敢!”

史雅兰问:“要是她敢呢?妈你打算怎么给孙媳妇报仇?”

季老夫人笑呵呵:“扒了她的皮给小鱼当脚垫!”

季凝琼脸色猛地一变,虽是玩笑,可也太狠了点,尤其季老夫人护着的还是个出生低微的小丫头片子,季凝琼一向自命不凡,如何受得了。

但这话是季家老太君说的,她也不敢反驳,只得把指甲扣进掌心肉里。

七点多,季司晨姗姗来迟。

进客厅,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宋羡鱼垂眸微笑的一幕,女孩两颊落了碎发,更显轻柔秀美。

“司晨。”看见他,罗伊雪露出今晚的第一抹笑容。

因为没孩子,她是真心疼这个养子。

“抱歉,我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季司晨温柔尔雅,配合那张英俊的面孔,很能俘虏女性的好感。

季老夫人也很喜欢这个大孙子,虽然……他曾经犯过错,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那是件你情我愿的错,不能怪他一人。

“你爷爷他们在楼上。”季老夫人说。

季司晨点头:“那我上去了。”

临走,他看了眼宋羡鱼。

宋羡鱼朝他微微一笑,礼貌却疏离。

晚饭七点半开始。

楼上的人都下来,看见季临渊的瞬间,宋羡鱼觉得自己像是海上随意漂泊的一叶小船,忽然看见了海岸线。

大户人家总会遗留很多旧俗,将之视为教养的一部分,比如食不言寝不语。

整个饭桌鸦雀无声,别说咀嚼声,就连汤勺与碗相碰都不发一声,几个小孩坐得规规矩矩,可见是被调教过的。

每个人都吃相优雅高贵,却也十分压抑。

宋羡鱼头一次觉得一顿饭时间这么漫长,她有点紧张,生怕出一丝错,因此没敢多吃。

手边忽然多了一碗排骨汤,排骨上的骨头都被剔了,只留了肉在碗里。

宋羡鱼扭头,对上季临渊深黑的视线,那里面温柔又宠爱。

季司晨也温柔,宋羡鱼却不觉得他的温柔有什么可贵之处,因为他对每个人都那么温柔。

季临渊的温柔却只对她,她觉得万分珍贵迷人。

排骨汤炖得很是清淡,宋羡鱼喝了一碗,季临渊正要帮她再盛一碗,宋羡鱼按住他的手摇头。

男人没勉强,给她夹了些清炒的蔬菜。

彼此都没有说话,情意在一举一动中流露,这一幕看在很多人眼里,有人欣慰有人不屑。

吃完饭,史雅兰第一个出声:“弄几牌再走吧,好久没摸牌了,手痒得不行。”

没几分钟,客厅里搭起来牌桌,哗啦啦的麻将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季临渊被季昌历叫走,一个十六七的小女孩坐到宋羡鱼旁边,“四表嫂你好,我叫景索索,谢谢你送我ipad,我超喜欢。”

宋羡鱼对上女孩单纯的眼神,微笑:“你喜欢就好。”

“你好厉害,我二姐花了好几年都没搞定四表哥,你一下子就搞定了……”景索索边说眼睛里边绽放出崇拜的光。

景献献没待到吃饭就先走了。

“……”宋羡鱼不知怎么接这话。

这时景纷纷过来拧住景索索的耳朵,“你缺心眼是不是?跟我回去!”

“疼疼疼!大姐疼!”

宋羡鱼:“……”

两人刚走,季楚荆走过来:“天气渐渐转凉,花匠把奶奶最喜欢的夜来香转进了室内,现在还开花呢,我们去瞧瞧?”

宋羡鱼跟她来到花房,却见花房内并无夜来香,宋羡鱼不解地望着季楚荆。

季楚荆随手摘了朵宋羡鱼叫不上名字的花,“我是想告诉你,不要轻信他人之言。”

宋羡鱼一怔,明白过来她在指之前季凝琼和罗伊雪以及史雅兰的话。

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季楚荆也笑:“好了,我要带孩子们回去了,明天还得上学呢。”

从花房出来,季楚荆的丈夫已经带着两孩子在停车处等他们,宋羡鱼目送他们离开,夜的凉意袭来,她抱紧胳膊。

她站在阴影处,周边的庭院以及那幢洋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而她却被黑暗吞噬,只留一道黑色的孤寂剪影,与洋楼里传出的欢笑声那样格格不入。

“没想到你会和老四在一起。”身后冷不丁传来季司晨的声音。

宋羡鱼转身,浅笑着无所谓道:“不只是你,很多人没想到。”

“本来我还想……”季司晨温柔开口,却欲言又止,令人想入非非。

黑夜给他温柔的眉眼笼了一层郁色,忧郁的男人最能激发女性的母爱和柔肠。

宋羡鱼轻轻皱起眉,“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

“小鱼……”季司晨抓住她的手腕。

宋羡鱼心下一惊,刚要挣脱,手腕上的力道一轻,季临渊微笑着握着季司晨的手腕,嘴边的笑堪称春风和煦。

就在这份和煦里,季司晨不由自主松开了手,脸色发白。

季临渊不断收紧五指的力道。

季司晨疼得差点叫出来,生生咬牙忍住,耳边,是季临渊温润低沉的嗓音:“你先进去。”

宋羡鱼本来对季司晨印象一般般,刚才那一拉,把那一般般的印象都打破了。

正人君子,绝不会在明知一个女人即将结婚的情况下,做有亲密之嫌的举止。

宋羡鱼什么都没说,掉头走开。

等女孩的倩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季临渊眸色一变,风雨欲来:“大哥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说着,季临渊手下一个巧劲,季司晨手腕呈怪异姿势弯折,断骨般的疼顿时让他冷汗淋漓。

季司晨惨白着脸,咬牙切齿笑得阴恻恻,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示人的温柔风度,“怎么,怕我像当年睡了程如晚那样,睡了你的心头肉?”

“呵,程如晚对你死心塌地,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上了,怀了我的种,你就没想过,你那心头肉肚子里的种或许也不是你的。”

季临渊冷冷地看着他:“你怕是好日子过够了。”

男人语气平缓,却让季司晨没由来心生胆颤。

说完那句,季临渊转身回屋,挺拔宽阔的背影很快融进那片光芒,季司晨隐在黑暗,阴鸷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怨恨。

本来他有坦荡光明的前途,尊崇荣耀是他,vinci集团的偌大江山是他,乃至整个季家都会被他主宰,自从季临渊回来,一切就都变了。

他的眼神像露出尖牙的毒蛇,盯了季临渊消失的地方片刻,完好的那手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

“说了别再打电话给我,我不会帮你,也不会背叛他,你要是想告诉他当年是我给程如晚下药,才让你奸污了那个贱人,你就去告诉他,我无所谓。”林逾静的声音传来。

在那边挂电话之前,季司晨阴笑开口:“别急着挂电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有趣的消息。”

“我不想听。”林逾静不耐烦。

“你心上人要结婚了,你也不想听?”

林逾静再开口的声音明显震惊:“你说什么?”

她被调走之后,以前在集团内的心腹也被季临渊连根挖掉,总部的大小事她都不能及时收到消息,董事会近期的动静她自然不知情。

“你再说一遍!”林逾静激动得破了音。

季司晨笑了。

……

八点半,季临渊带宋羡鱼回去。

在车上,宋羡鱼数着红包,除了比季临渊年纪还小上几岁的季思源,几家长辈都给宋羡鱼包了红包。

老夫人包了十万,罗伊雪是六万,史雅兰和季仪各包五万。

宋羡鱼歪头靠着车窗,“这么多钱,明天我就去存起来。”

她心情不错,不是为这些红包,而是其背后所代表的的认同和接受。

“要不我明天请你吃晚饭吧,说起来他们是因为你才给我红包的。”宋羡鱼眼睛亮亮的,“你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季临渊勾了勾唇。

宋羡鱼噘嘴,却掩不住笑意:“最讨厌这样的回答了。”说完觉得不妥,立马补救:“但不讨厌你。”

季临渊:“只是不讨厌?”

宋羡鱼没想到他还顺杆子往上爬,抿唇笑得羞涩,扭头看车外夜景:“还有一点点喜欢。”

然后,她就听见旁边传来男人愉悦的笑。

“……”忽然发现他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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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活动只能在潇湘做,某瑶手短,伸不到qq阅读那边,那边太远……

爱你们。

121: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对你好?(一更)

回到贡院七号,宋羡鱼先洗澡,洗完澡出来主卧没有季临渊的身影。

有些口渴,她拉开门出去,打算下楼倒杯水喝,顺便找一找那个男人。

楼下隐约传来一到陌生的男嗓音,音量压得偏低,听不清讲话内容。

意识到季临渊可能在跟人谈事,宋羡鱼没急着下去,靠着护栏等了一会,待楼下谈话声消失,她才款款下楼。

没想到客人还没走,季临渊交叠双腿坐在沙发里,姿态随意清闲,撑在扶手上的胳膊袖子卷到手肘,修长指间夹着根燃烧大半的香烟。

轻雾袅袅,模糊了他眉间的表情。

他对面,坐着个穿黑t恤的男人,一头短板寸,浓眉炯目,粗壮的胳膊上纹了只占据整个肱二头肌的蟹子,高举两个大钳子,尾部毒刺竖起冲前,准备随时刺伤敌人。

季临渊令人敬畏,是因为他的身份和惯居高位的威慑力,黑t恤男人则是令人心底发寒,他身上有股血腥气。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看过来,宋羡鱼顿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黑t恤的男人很快收回目光,起身的同时把手里的烟塞进嘴里,咬着吸了一口,鼻孔喷出两道浓烟,“事情交给我,我先回去了。”

季临渊轻“嗯”一声,也站起来。

黑t恤男人扭头就走,视线没再往宋羡鱼这边落半分。

季临渊朝宋羡鱼走过来,“怎么下来了?”

门口传来轻微的关门声,宋羡鱼收回心绪,“有点渴,下来喝水。”顿了片刻,“刚才那人是谁呀?”

瞧着不像好人。

刚刚黑t恤男人看过来的那一眼,眼神凶恶狠辣,令人害怕。

“一个朋友。”季临渊捎带而过,“穿这么单薄,小心着凉,先回楼上,我给你带杯水上去。”

听出他不打算解释,宋羡鱼没刨根问底,哦了一声,顺从地上了楼。

两天后。

宋羡鱼无意从萧爱口中得知季司晨重伤,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怎么受伤的?”

萧爱撇撇嘴,脸上难掩鄙夷:“听说他看上了‘牡丹花下’的花魁,好像叫……叫粉雕,挺奇怪一名,粉雕同志不愿意,他就使坏想强上人家,谁知道粉雕同志有个老相好,混道上的,给碰上了,当即就把他给绑了,折磨了一天一夜才放出来,都不成人形了……”

“真没想到季司晨居然是这样的人,强上花魁,那花魁长得得多国色天香啊?”

“后来呢?”宋羡鱼心跳突突,脑中不知为何就浮现那天出现在别墅的黑t恤男人,那人看起来也像是混道上的。

“什么后来?”

“季司晨被伤成这样,季家没做什么?”

“瞒都瞒不过来,还给他讨回公道不成?季家长孙强上花魁被打,这种消息传出去要笑掉外人大牙,多丢人,要不是季大伯母护着,季爷爷和季大伯早气得把他逐出家门了,以前我还同情他,觉得季四哥抢了他继承人的身份挺可怜,原来他是这种人,好恶心,难怪连妓—女都看不上他。”

啪!

苏玉琢猛地把手机扣在课桌上,声音响亮,吓了萧爱一跳,“你干啊?吓死人。”

苏玉琢面无表情看着她:“教授来了,还讲话。”

话音未落,老教授果然抱着教案进来。

萧爱被苏玉琢莫名其妙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往宋羡鱼身边挨了挨,“她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宋羡鱼摇摇头。

苏玉琢一直是她们宿舍最神秘的一个,家境贫寒,却从不缺钱,可又经常苦哈哈地兼职,经常出去约会,但没人知道她到底约了谁。

下一个课间,宋羡鱼思来想去,给季宅那边去了个电话。

电话是佣人接的,很快转到季老夫人手里。

听完宋羡鱼宽慰的话,季老夫人恨铁不成钢:“连你都听说了,看来是瞒不住了,原以为他只是年轻不懂事,没想到这么荒唐,太叫人失望了……”

宋羡鱼又宽慰了两句,以要上课为由结束了通话。

晚上,季临渊来接她。

宋羡鱼到校门口,看见他站在车旁的树影下跟一位老教授模样的男士闲聊,两人手里都夹着烟,碎玉般斑驳的阳光落在他深刻的脸上。

到跟前,宋羡鱼才认出那人是经管系金牌教授。

老教授看着她,笑得别具深意:“这位就是你要接的人?”

季临渊泰然自若,把烟头踩灭在脚底,看宋羡鱼的眼神温和,坦然介绍:“这位是我以前的老师。”

宋羡鱼莞尔:“马教授您好。”

马教授笑了笑:“我就不耽误你们事了,回见。”

说完,又跟季临渊握了握手,态度有几分恭谨,倒不像老师对学生。

回去的车上。

宋羡鱼想着季司晨的事,扭头看向季临渊:“我听说季司晨被人打得不轻。”

闻言,季临渊看了眼宋羡鱼,不急不缓道:“他做错事,就得承担后果,怨不得旁人。”

“……”宋羡鱼见他神色如常,似乎真与此事无关。

……

接下来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只是天气不太好,终日阴沉沉,天气预报每天都在报暴风雨将至,却一直没来。

这日一早,季临渊将宋羡鱼送到b大门口,宋羡鱼如往常那般道了声再见准备下车,季临渊握住她的手。

“明天两家人一块吃个饭,商议一下婚事,然后找个时间把证领了。”

宋羡鱼愣了愣,“你的事……忙完了?”

季临渊摸着宋羡鱼的脑袋宠溺地笑了笑。

经历一系列冗长繁杂的程序,过了今天最后一道选举新任理事长,bgn基金会便要更名换姓。

九点半,理事会和监事会成员齐聚bgn会议室,同时还有一些相关部门的官员旁观充当见证人。

四十分钟过去,郭明昌还没到。

会议室掀起小小的躁动。

“怎么回事?不是九点半开始吗?这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这郭昌明也太不守时了。”

季临渊坐在椅子上,修长手指点着烟灰,与周围浮躁不安的氛围比,他显得云淡风轻,那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稳重心态。

邵允皱眉,吩咐身边的小助理:“再打电话催催。”

小助理去一边打电话,过了没多久又急匆匆跑回来,一脸发生大事的震惊:“不好了,郭董出车祸了!”

邵允一惊:“什么?”

季临渊看过来,这时他手机振动。

“底下人没看住,郭明昌被一辆货车撞了……”

闻言,季临渊手指无意识点了两下烟身,眸色依旧平静,却又和方才的平静不大一样。

“季总……”邵允开口。

季临渊抬手打断他,起身两手撑着会议桌,身躯微微前倾,这个姿势往往预示着要发言。

男人气场强大,轻易就压住底下的窃窃私语。

“刚才收到消息,郭董在赶来的路上发生意外,今天选举一事暂搁……”

这话一出,底下又开始骚动。

季临渊当初与vinci董事会签订的协议众所周知,媒体一度赞扬季临渊舍己为人,是真正的第一慈善家。

如今传出他要结婚的消息,董事会不仅给他施压,也一直给基金会施压,连媒体都跟着插一脚,基金会每天都要打发大波记者。

理事会和监事会的人一度以为基金会是保不住了,没想到理事长居然能找到愿意接管基金会的人。

现在,这接班人发生意外,基金会只怕真要解散……

“在座的大都陪着基金会一路成长,可以说bgn发展至今,都是在座的心血,我们在各省各市一共创办了一千二百三十五座公益学校、工厂、收容所以及疗养院,有近一万需要我们帮助的残障女性,所以bgn不能出任何意外。”

季临渊只是在陈述事实,可他的声音却奇异地让骚动气氛安静下来,甚至每个人都觉得血液被一把火燃烧起来,生出与基金会共存亡的决心。

领导者之所以称之为领导者,就因为他们这类人善于调动和掌控人心。

“董事会那边我会给他们交代,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基金会管理好,让每个需要帮助的人都得到妥善的安置,各位先回到自己岗位上,辛苦了。”

说完这段话,季临渊等人都散了,才拿过椅背上的西装往外走。

“现在怎么办?”邵允明显急躁。

季临渊冷静道:“让海龙查清车祸的事,我先去趟医院。”

“董事会那边……”

季临渊脚步顿了顿,“约魏董和范董晚上吃个便饭,通知海龙带几个人在隔壁包厢等我的话。”

顿了顿,他又说:“通知各位董事,下午三点召开紧急会议。”

邵允:“好。”

这边紧张的局势,没能影响另一边宋羡鱼的好心情。

每每想起季临渊早上的话,她的嘴角便不由自主上扬。

中午正吃饭,她接到祁宁玉的电话。

“小鱼,有时间吗?二婶想请你吃个饭。”祁宁玉一改往日盛气凌人,语气不难听出小心讨好。

在此之前,宋初见也打电话来请宋羡鱼吃饭,宋羡鱼不禁回想起以前在宋家受到的冷待,背靠大树好乘凉可以形容她如今的处境。

“对不起二婶,我要上课。”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献殷勤,宋羡鱼没被突如其来的转变冲昏了头。

祁宁玉被拒绝了也不恼,语带笑意:“那我们下次约。”

宋羡鱼没说好,只道了声再见,掐断通话。

刚放下手机,铃声又响,这次是宋夏萌的:“你现在了不起了是吧?我妈请你吃个饭都请不动你了,还没嫁进季家呢拽什么拽,小心高处不胜寒掉下来摔死你!”

宋羡鱼直接挂了电话,懒得跟她掰扯。

宋夏萌显然是被她这一举动激怒了,不停地打电话进来,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宋羡鱼把手机调了静音,往包里一扔。

耳根清净。

下午天空越发阴沉沉,宋羡鱼上课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暗沉的天空,联想到季临渊深黑的眼眸也是这般深邃迫人。

带着调皮的心理,她在桌下悄悄给男人发了条短信:

【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发完放下手机,抬头对上老教授严厉的眼神,宋羡鱼心一跳,嘴边的笑容刹那收敛,正襟危坐投入到课堂上去。

直到下课她才敢拿出手机看有没有季临渊的短信,刚解锁,萧爱绕过苏玉琢把头凑过来:“上课你干什么了,吴教授一直盯着你。”

手机信箱里,有季临渊的回复,只有四个字:

【认真听课】

简单又严肃,连个标点都没有。

宋羡鱼退出信箱将手机放在桌上,笑看向萧爱:“没什么。”

萧爱表情颇为嫌弃,“你看你笑得一脸春水荡漾,在跟季四哥发短信啊?”

宋羡鱼笑,娇媚的模样一看就知正热恋。

萧爱哼了一声,“这么撒狗粮,小心秀恩爱死得快。”

说话间,宋羡鱼手机屏无声亮起,上面显示一串归属地深圳的陌生号码。

片刻后接起,“哪位?”

“林逾静,还记得我?”那边传来熟悉的女音。

宋羡鱼语气淡淡:“有事?”

“临渊的身价和身份,喜欢她的女人不少,他对谁都冷淡,你知道为什么独独对你不同?”林逾静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实则十分压抑。

宋羡鱼没开口。

“来西山墓园找我,我带你去看看,临渊为什么会对你好。”

说完这句,林逾静挂了电话,不多说只言片语,似笃定宋羡鱼会去找她。

宋羡鱼脑袋有些空白,心跳变得不稳,程夫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如果是巧合,也巧得有些过分。

何况季临渊对她的态度,她不是没有过疑惑。

脑海里把有关那个男人的点点滴滴播放了一遍,十岁与十八岁他的祝福,暑假重遇后他一次次的帮助,他看着她时眼神里莫名的关怀……

最后画面停留在男人那双温和深邃的眼睛上,那里面黑暗无光,沉定如许,似看透了人生百态,又似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知为什么,宋羡鱼越想越是心慌意乱,脑袋里有两个声音,一个说去吧,去听听林逾静会说什么,难道你想一辈子这么糊里糊涂的?另一个说别去,别管季临渊为什么对你好,只要他真心对你就行了。

“小鱼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刚才谁打电话了?”萧爱注意到她脸色极差,关心地问她。

这时上课铃响了,宋羡鱼回神,抓住萧爱的手,力道有些重:“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帮我和老师请个假。”

“你要去哪儿?”萧爱看了眼窗外乌云压顶的天:“好像要下雨了。”

“没事,我打车。”

宋羡鱼运气很好,刚出校门,有辆出租车送客到校门口,上了车,宋羡鱼说:“西山墓园。”

“西山墓园很远的。”司机扭头看她,操着不太流利的京腔,意思是车费会很贵。

宋羡鱼哪还有心思顾及这个,“走吧。”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郊区没有建筑物遮挡的缘故,宋羡鱼下车后明显感觉到风强劲了许多。

她怀孕后因为妊娠反应,人清减了许多,身上的白裙子被风高高扬起,似要带她随风飞走,像一朵小小的蒲公英。

墓园门口,林逾静在那等她,仍是寻常的那身职业装扮。

“师傅您先别走,我一会还要回去。”压了压裙摆,剥开扫在脸上的发梢,宋羡鱼弯腰对驾驶座的出租车司机道。

“这……我还有活……”司机不大愿意,一场大雨可以预见,这种天气正是赚钱的好时候。

“等我的时间可以算钱。”

“那好吧,看你一小姑娘挺不容易的。”

宋羡鱼笑笑,转身的瞬间,笑容越发明媚。

“跟我来。”等她走到跟前,林逾静说完这句转身朝长长通顶的阶梯走去。

宋羡鱼并没跟上。

林逾静停下步子,转身笑得讥诮:“怕了?怕面对真相?”

狂风肆虐,宋羡鱼浑身发冷,沉默了片刻,举步跟上。

“你知道临渊另外几个兄弟姐妹都是自小长在季家,为什么只有他成年后才回去?”

天越发昏沉,宋羡鱼抱住双臂,闻言没有出声,视线扫了眼凄凉孤寂的这座山。

林逾静也没指望她能回答,接着说,像在讲一个故事:“是因为他有个智力低下的妹妹。”

宋羡鱼一怔,瞬间联想起来,vinci集团的基金会帮助的人群便是智力有问题的女性。

“季家多高的门楣,怎会允许家族里有怪物的存在,当年季老先生把季昌历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女全都领回了家,临渊自幼聪颖,季老先生很是看重,可因为妹妹和母亲不被接受,他放弃了锦衣玉食的机会。”

其实季临渊被季老爷子强行带回去过,只是不到一个星期又被送了回来,期间发生了什么,林逾静并不知。

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智力还有问题,生活如何可想而知。

“邻居的小孩总喜欢欺负他不懂事的妹妹,每次都被他狠揍一顿,后来渐渐长大,他妹妹越长越漂亮,想欺负她的人也越来越多,不过一直被临渊保护得很好。”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临渊十七岁那年,他母亲查出尿毒症,很严重,医生建议换肾,费用太过昂贵,那个家庭支撑不起,临渊没有办法,只得去季家求助,可那天,他带回来的只有一身伤。”

“后来呢?”宋羡鱼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逾静看了她一眼,不明意味地勾了勾唇:“没钱换肾,只能做透析治疗,就这样拖拖拉拉大半年,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再不换肾,他母亲活不过三个月。”

“他那时还不满十八,别说赚大钱,连份工作都难找,那段时间他起早贪黑地打工赚钱,不管多苦多累多脏,只要给钱他就做。”

说到这,林逾静眼中绽放出一抹奇异的光彩。

爱一个人会有千百万种缘由,有时候仅仅是见过一个男人坚韧的样子,便能催发内心的情根。

“他妹妹一向乖巧,临渊不在家时她就乖乖地在院子里写字,可在他们生日那天,他妹妹哭着要和哥哥一起过生日,那天临渊有份重要的工作,不得不将她哄骗在家,他告诉妹妹自己很快回来,等回来就跟她一起过生日。”

那天,季临渊走后,智力不足的女孩没有待在院子里写字,而是坐在巷子口静静等待哥哥回来履行承诺。

月升日落,哥哥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一场噩梦。

季临渊回来,看到的是妹妹残败的遗体,被一块布遮着。

消息不胫而走,每个人提到宋家那个漂亮的傻子,都会压低嗓音小声说:哦,那个傻子被人奸杀了。

轻飘飘的十个字,成了无辜女孩留给世人最后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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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我觉得我跟她一点都不像(二更)

宋羡鱼听到这,胸口一阵难受,分不清是为那个红颜薄命的女孩,还是为了要承受丧亲之痛的季临渊。

洪姨说季临渊这些年一直内疚自己没照顾好妹妹,原来其中竟有这般曲折的故事。

宋羡鱼抱臂的手越发紧,周身被风吹得也越发冷。

“后来呢?”她又问。

“他母亲受了打击,当场病发,没抢救过来,唯一见证凶手伤害他妹妹的证人被季司晨一笔钱打发走……”

宋羡鱼一怔,疑惑:“季司晨?”

“凶手是当年风头正盛的海昌集团少东家李复,季司晨虽有罗伊雪支持,可头脑一般,实在不够出众,也不得季老爷子重视,为了得到海昌的支持稳固地位,主动帮李复擦屁股。”

这时,林逾静忽然停下。

宋羡鱼跟着停下脚步,左右两边是排列整齐的坟冢墓碑,映着低沉昏暗的天,凄凉而孤寂,呼呼的风像冤魂的哭嚎,诉说着自己的不甘和苦楚。

海昌集团……宋羡鱼脑海中生成有关这四个字的讯息。

外面都说季临渊心狠手辣,海昌因为与季临渊抢了一块地皮就被搞得家破人亡,因为季司晨是自己权利争夺的阻碍便打压报复,可谁知这其中染了一个可怜女孩的鲜血。

有时候越是看着无情无义的人,往往越有血有肉。

“所以,他回季家,争权夺位,就是为了替他妹妹报仇……”

“是。”林逾静拉住宋羡鱼的手,踏进墓碑间的小道。

那些年,是她和邵允陪着季临渊走过来的,多少苦难磨砺,都过来了,其余两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只有她,想要的一直不属于她。

想到这,林逾静手下用了狠劲,指甲抠进宋羡鱼的手心肉里,似乎要把所有怨恨都发泄在手指头上。

忽地,平地一声惊雷。

宋羡鱼视线落在一块墓碑上,因为震惊,忽略了手心的疼。

墓碑上嵌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嘴角的梨涡可爱漂亮,瞧着十分眼熟。

可让宋羡鱼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碑文。

吾妹宋羡鱼之墓

兄宋临渊立

宋羡鱼忽然想起曾经向季临渊表白心迹说过的一句话:“临渊羡鱼,天意不可负。”

所谓天意,原不过一场人为。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宋姨给兄妹二人取这名字,意在勉励他们要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十分眼熟。”

那天林逾静上班路上巧遇洪姨,从洪姨口中得知季临渊让她去照顾一个人,还吩咐她买了消肿膏,林逾静直觉季临渊叫洪姨照顾的可能是个女人。

于是揽了洪姨的活,还巧舌如簧地说得她保密此事。

到了地方,发现果然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从服务员口中得知,前一晚季临渊照顾了那女人一夜,林逾静嫉妒得发疯,恨不得把熟睡的女人掐死。

“尤其是你笑起来的时候,更让我觉得熟悉,后来知晓了你的名字,我才知道为什么看你眼熟,临渊为什么会彻夜照顾你。”

林逾静低低笑起来,像在讲一件多么有趣的事,“原来是因为你长得像他妹妹,连名字都一样,他一直内疚妹妹的死,如果他在生日那天陪在他妹妹身边,他妹妹不会死得那么惨,对你不同,不过是把你当成弥补对他妹妹亏欠的替代品,你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其实你享受的这一切,都因为一个死了已经十七年的人。”

宋羡鱼缓缓回过神来。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季临渊只对她好,却不肯更进一步。

也明白那天在书房,洪姨为什么紧张那些照片,想必那些照片有季临渊妹妹的影子。

“即便这样,又如何?”宋羡鱼冷冷地看向笑得癫狂的林逾静,“我已经怀里他的孩子,我们也要结婚了,将来会组成一个家庭,相依相伴。”

说着,宋羡鱼低头抚摸平坦的小腹,眉间娇羞而幸福:“我相信他会是个好爸爸。”

见她没有预想中的崩溃或是伤心欲绝,林逾静眼神变得阴狠,眼珠猩红:“难道你一点都不介意自己只是个替代品?”

如果林逾静此刻稍微冷静一点,就能看见宋羡鱼的手微微颤抖。

宋羡鱼弯起唇角,绽放给林逾静一抹淡泊笑容:“他那样优秀的男人,能嫁给他已经很幸福了不是么?如果换做你,你也会心甘情愿做个替身。”

“哈!娶你?”讥讽的笑再次爬上林逾静的脸,“临渊为了纪念他妹妹,排除万难创立bgn,甚至不惜签订不得娶妻生子的协议,你以为他会为了你放弃基金会?”

“你怀孕的消息传进董事会耳朵里,董事会逼他解散基金会,你知道他当着诸位董事的面怎么说的?他说,他绝不会做违背协议的事,在他心里,你和你肚子里的种,永远也比不上一个死人!”

宋羡鱼一颗心像被冰冷的水包裹着。

史雅兰也说过这样的话。

好像所有人都看透了她和季临渊关系的本质,只有她一人活在幻想里。

林逾静的嘲笑还在继续:“他还没和你领证吧?你要不信,大可问问他,问他肯不肯明天就和你领证结婚!”

林逾静回京城已经几天了,费了些工夫摸清vinci如今的局势。

也收到消息,郭明昌车祸正在抢救。

协议里有条例,如果基金会理事长在任期间违背协议,vinci集团董事会有权直接解散基金会,无需征求理事长的同意。

宋羡鱼忽然忆起七岁的那个冬夜,她被丢在陌生的街头,也是这般刺骨的冷。

林逾静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宋羡鱼回神时,偌大的墓地只有她自己,

碑上的女孩静静地冲着她笑。

所有事串联起来,她知道,林逾静说的不全是假话,最起码,季临渊对她好,确实是因为他妹妹。

……

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山脚下的出租车司机等得着急。

好不容易看见一人下来,他跑上前问:“刚才和你一块上去的姑娘呢?怎么还不下来,我急着回市区呢。”

林逾静扫了眼黄蓝出租车:“她从另一边走了,让我转告你别等她了。”

“啊?”司机又气又意外,“这不是耍人么!白等了这么久!”

宋羡鱼来到山脚,发现出租车不见了,原地愣了片刻,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

盯着季临渊的号码看了看,最终拨了出去。

那边没人接。

再打,响了五声才接,传来的却是邵允匆匆的声音:“季总在开会,如果不是急事,我让他过一阵给你回电话。”

宋羡鱼默了默:“我在西山墓园门口。”

说完她挂了电话。

大门右侧有座四角凉亭,忽然有大颗雨水落在宋羡鱼脸上,紧接着瓢泼大雨铺天盖地,她急忙跑进亭子里避雨,衣服不可避免湿了大半。

心情就如此刻的天气,狂风暴雨,不能平静。

……

与此同时,vinci会议室剑拔弩张。

季临渊开会时没拿手机,邵允去总裁办取资料听见他手机响,本没打算接,那边又打了一遍,怕是有什么急事,邵允就帮他接了。

电话被掐断后邵允拿了资料准备去会议室,出总裁办忽然想起来,西山墓园不是季临渊母亲和妹妹后来迁移的墓园么?

意识到事情不大妙,邵允快步走进会议室,耳语将宋羡鱼的话转达给季临渊。

季临渊目光沉了沉,起身扫向众人,语气平缓却威严而不容抗拒:“既然大家对此没有统一意见,那就请诸位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再议。”

言罢,季临渊把手里的烟揉进烟灰缸离开会议室。

回总裁办拿到手机,边拨出宋羡鱼的号边拿过椅背上的西装。

没人接。

此时刚下午四点多,天却乌黑,季临渊开车的过程中一直试图打宋羡鱼电话,那边始终没被接通。

季临渊表情越发冷峻,抬腕扯开领口两粒纽扣,将车速往上提了提。

雨势湍急,雨幕厚重,影响了视力的能见度,季临渊隐约瞅见凉亭里有人,小小一团缩在那儿,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

车子开不过去,季临渊撑伞跑过去,裤腿几乎立刻就湿透了,西装也湿了半边。

宋羡鱼坐在亭子中间,双臂抱膝,听见脚步声抬头,湿漉漉的双眼盯着把伞丢在地上、脱了西装披在她身上的男人。

扶她站起来,季临渊弯腰捡起她垫屁股的包。

这个动作使得他腰背衬衫紧绷,显出男人结实健硕的身材,看起来那般可靠而有安全感。

“我看到她了。”宋羡鱼忽然出声:“我觉得我跟她一点都不像,宋羡鱼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小时候爱吃鱼,爸爸就给我起了个贪吃的名,跟那句勉励人的话一点关系都没有。”

仿佛这么说,就能否定一些什么。

季临渊俯视着她,目光深刻。

宋羡鱼仰头冲他笑得灿烂,嘴角的梨涡深而迷人,眼睛里似盛满了笑意,也氤氲了一层薄薄水雾。

许久,男人伸手把女孩搂紧怀里,声音低得像在哄她:“别胡思乱想。”

------题外话------

有人问我我鱼为啥不问我叔而去见林。

因为我叔不会跟人诉说这些往事,我鱼想知道只能通过他人之口。

123:孩子都怀不稳(一更)

许久,男人伸手把女孩搂进怀里,声音低得像在哄她:“别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宋羡鱼缩在温暖的西装里,闻着成熟男人的体味,两手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料,“你早上说明天两家商议婚事,然后找时间领证,我们明天就领证可以么?”

季临渊低头看着女孩,沉默。

没得到男人的回应,宋羡鱼抬头,“不可以么?”

季临渊眸色幽深,这份深色,让宋羡鱼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慢慢退出男人结实的怀抱,宋羡鱼拢紧西装,嘴唇苍白,轻声揭过方才的问题:“我们回去吧。”

刚要迈出凉亭,纤细的手腕被握住往后一带,季临渊搂着她,另一手举着伞,就这样护着她上了车。

他身上的衬衫几乎湿透,宋羡鱼只湿了裤脚。

季临渊递过来干毛巾,“把脚擦一擦,别受凉。”

拿着毛巾,宋羡鱼忍不住想,这份关心,是对他妹妹,还是对她呢?

见她迟迟不动,季临渊接过毛巾,俯身抬起她的脚,脱了湿透的板鞋和袜子,用毛巾包住她白嫩的脚丫子。

握住她脚踝的手厚实而有力。

宋羡鱼看着男人专注的眉眼,说不上来什么感受。

心中似有万千语言想说,却不知如何张口,最后都化作眼角一颗清泪。

宋羡鱼抬手轻轻拭去。

季临渊似有所感地抬头,瞅见的只有她明媚的笑容。

……

车内安静,只余风雨雷声和刮雨器左右扫动的呼呼声。

不知过去多久,手机振动打破沉默。

季临渊接听,电话是邵允打来的,魏董和范董已经在酒店等他,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我有点事,晚些过去。”

说完他直接掐了通话。

“你有事就去忙,把我放在能打到车的地方就行。”宋羡鱼光脚踩在毛巾上。

季临渊双眸盯着前方车况,闻言稳稳开口,声音柔和:“不急,先送你回家。”

宋羡鱼没再说话。

季临渊开得慢,又过了半个小时,车子还没进市区,他的手机再次振动。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宋羡鱼听见他回:“那就让他们先走,也不急于一时。”

宋羡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季临渊因为她耽误了一些事。

回到贡院七号,洪姨见两人糟糕的样子,惊讶:“怎么搞的,湿成这样,快去换身衣服,我给你们煮点姜茶。”

季临渊牵宋羡鱼上楼。

宋羡鱼凝望男人挺拔的背影,即便衣服湿了皱皱地粘黏在肌肤上,也没让他显出一丝狼狈,还是那么从容自若,张弛有度。

晚饭宋羡鱼没吃几口。

“你现在是两个人,怎么吃这么点?”洪姨皱眉,“把这碗蛋羹也喝了,很有营养的。”

闻到那股蛋腥气,宋羡鱼一阵恶心,捂着嘴忍了片刻,“喝不下。”

季临渊深邃的目光看了她片刻,吩咐洪姨:“给她煮碗清淡点的面条。”

没一会,洪姨把一碗西红柿面放到宋羡鱼面前,宋羡鱼看了看季临渊,拿起筷子。

口感酸酸的,很清淡。

宋羡鱼依然没吃多少,放下筷子,“我累了。”

“那就上楼休息。”说话间,季临渊退开椅子起身,裤兜里的手机这时振动,他掏出来看了眼屏幕,然后视线投向宋羡鱼:“你先上去。”

宋羡鱼点头。

走出餐厅,她听见男人接电话的低沉嗓音:“有事?”

宋羡鱼加快脚步。

洗完澡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心里空荡荡的。

楼下,季临渊接完邵允的电话,随手把手机丢在沙发上,从茶几下拿出烟盒和打火机,几秒后烟雾缭绕。

男人松散地靠在沙发背上,薄唇一口口吐着白雾。

电话里邵允说,郭明昌车祸只是意外,货车司机是疲劳驾驶。

季临渊脑袋往后搁在靠背边沿,喉结跟着吸烟的动作上下滚动,性感迷人。

闭上眼,他不禁想起尘封已久的往事。

妹妹五岁被发现智力发育缓慢,十五六岁还和几岁的小孩一样喜欢玩过家家,可没人愿意带她。

回家后她委屈地问哥哥:“他们都不和我玩,说我是傻子,只能和傻子一块玩,我不是傻子。”

即便不通世事,她也知道傻子两个字是坏的。

后来有一天,妹妹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哥哥,等你以后赚了好多好多钱,就盖一座漂亮的房子,把和我一样没人玩的女孩子都叫到房子里,我跟她们一块玩,就不会有人说我是傻子了。”

商人做慈善,是为了树立自身和公司的形象,获得社会的关注和认可,追根究底是为了追求更大的利益,其中的弯弯道道多不胜数,而bgn却是实打实地做慈善,每年募得的善款和集团百分之一的收益全都投入使用,并且被助者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bgn不但没让股东们见到实质性的好处,反而越发如喂不饱的老虎,总有一天要啃食到他们头上。

手指忽然传来灼烫,季临渊波澜不惊地睁眼,瞧见快要燃尽的香烟,直起身把烟蒂丢进烟灰缸。

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塞进薄唇,打火机火苗窜出来,季临渊点烟的动作顿了顿,拿下嘴里的香烟和打火机一并丢回去。

回房间,宋羡鱼已经睡了,薄被下显出女孩蜷缩的轮廓,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

季临渊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宋羡鱼眉头蹙了蹙,睫毛好似单薄的蝉翼,在眼睑投下淡淡剪影。

宋羡鱼并没睡着。

等男人进了卫生间,她无声睁开眼。

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停了,她在季临渊出来之前,翻了个身,背对着卫生间的方向。

没多久,身边床垫往下陷了陷,接着啪一声眼前暗下来,脑袋被人轻轻托起,一条壮实的胳膊伸过来。

季临渊把她搂紧在怀,脸埋进她后颈的发间。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娇嫩的脖子里,带来滚烫酥痒。

许是男人的怀抱太温暖太让人安心,宋羡鱼慢慢睡去。

暴风雨持续了一整夜,第二天并没放晴,天空依然晦暗不明。

季临渊送宋羡鱼上学的路上,她安静地靠着副驾驶,没有像往常那样蹩脚地找话题和他聊天。

男人一直握着她的手。

“晚上见。”车子在学门口停下,宋羡鱼说完这句,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

“中午接你,我订好了包厢,两家坐一起吃个饭。”季临渊右臂一伸把女孩带进怀抱:“好好上课,别多想。”

宋羡鱼安静点头。

……

“小鱼,你生病了?脸这么白。”萧爱都看出宋羡鱼情绪不对。

宋羡鱼莞尔:“我没事。”

上午三四节课是体育课,宋羡鱼选的太极,动作又缓又柔,对她肚子影响不大。

中途休息,宋羡鱼拿手机看时间,恰巧进了通电话。

是宋初见的。

犹豫了一阵才接。

“小末出事了,在医院抢救!”

宋羡鱼怔了怔,“他今天不是上课?在学校能出什么事?”

“都是我不好……”宋初见带着哭腔和自责:“昨晚通电话,我跟他说你今天要订婚,他说他也要参加你的订婚宴,还要送你礼物,一早逃课出来给你买礼物,谁知……过马路时被一辆闯红灯的轿车给撞了,医生说凶多吉少……”

宋羡鱼脸色唰地一白,扶着墙才支撑住身体,“在哪家医院?”

抢救室外。

杨珍和宋初见抱头痛哭,宋子明眼眶通红。

宋羡鱼跑过来一把抓住宋子明的胳膊,“小末怎么样了?”

“你还敢来!”杨珍涕泪横流,疯了般冲过来扭打宋羡鱼,宋子明和宋初见没来得及反应,宋羡鱼被她推得狠狠撞在墙上。

“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害完子明不够还要来害小末,你怎么不被车撞,你才应该被车撞!”

“妈!”宋初见赶紧拉开杨珍,“别这样……”

“你放开我,我今天就要掐死这个贱人,上辈子我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祸害我!”杨珍面目狰狞。

这时,有护士出来。

“护士护士,我儿子怎么样?他怎么样了?”杨珍攥着护士的手边哭边问。

护士面色凝重,“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说完挣开杨珍的手匆匆离开。

“啊!”杨珍如遭电击,旋即朝宋羡鱼冲过来:“你跟你拼了!”

宋子明拦下杨珍,声音沙哑:“她情绪不稳定,你怀着孩子别被她伤到,去楼下等,有什么消息我过去告诉你。”

宋羡鱼整个人处在浑噩的状态下,不知道怎么下楼的,耳边全是宋末喊她时清脆的声音:“二姐二姐……”

“二姐,你回来了?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当当当当——我亲手摘的椰子!”

“二姐,这道题我不会。”

“二姐,你好厉害!”

小腹忽然一阵绞痛。

疼痛越来越紧凑密集,宋羡鱼痛得两腿发软,感觉到下体有东西流出来,低头间,瞅见裤腿内侧大片深色湿痕。

伸手一摸,满手血。

“小鱼,你……”一道惊愕女音传来,宋羡鱼茫然抬头。

景献献陪朋友来医院看病,去卫生间路过楼梯口,没想到会碰到这一幕。

意识到事态严重,她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宋羡鱼。

“护士!护士!”景献献慌张地喊不远处的护士,“救人,快救人!”

……

季临渊最先接到宋末出车祸的消息,下会议桌赶到医院,却看见被抬上推床的宋羡鱼。

推床上的白床单染了大片刺目的红色。

女孩满头虚汗,痛苦得身躯蜷缩,唇色比纸还白。

季临渊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紧紧攥住她的手。

宋羡鱼看着他担忧的眸子,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眼泪先滚落。

推床进了手术专用电梯,季临渊用指腹擦去她的泪水,语调轻缓稳重,听着那般叫人安心:“别怕,我在这。”

……

手术室外,季临渊站在门口,左手扶着额头。

景献献看着他沉重的背影,眼前不断浮现不久前季临渊看她的那一眼,幽深凌厉。

“临渊……我……她这样跟我没关系……”

男人像没听见,沉默不言。

“真的跟我没关系。”景献献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

或许是季临渊那一眼,似乎看穿了她内心升起的侥幸和希望。

bgn基金会的事她有所耳闻,宋羡鱼孩子没了,季临渊或许会为了基金会暂不结婚……

过去许久,男人终于开腔:“这没你什么事,回去吧。”

“临渊……”

男人回头,眼神冷漠:“还不走。”

“……”景献献脸色微白,唇瓣嗫嚅了片刻,说:“孩子以后还会有,你……也别太难过……”

拐过转角,景献献打电话把事情告诉季老夫人。

两家人这顿饭终究是没吃成。

宋羡鱼做完手术便昏睡了过去,醒来已是晚上。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老四这么大岁数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呀,这孩子保过胎,可见生得不健康,没了那也是物竞天择。”

“凝琼你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你要不是真心来看病人就赶紧走,少在这说风凉话。”

“你当我稀罕来这呢?我看你们也别在她身上费心思了,孩子都怀不稳,也没那当集团太太的命。”

“这个死老三,越来越气人了。”史雅兰气不过。

季楚荆道:“她你还不了解,就嘴上臭点,没什么坏心眼。”

史雅兰:“这还不坏?”

“好啦二婶,就别气了,我去看看里面的人醒没醒。”

听见脚步声,宋羡鱼闭上眼。

季楚荆见她没醒,帮她把被子掖好。

宋羡鱼听见幽幽一声叹息:“可怜的孩子。”

季楚荆四十岁了,与其说弟妹,宋羡鱼更像她女儿。

宋羡鱼装作被她吵醒的样子,抬手揉了揉眼。

“你醒了?”季楚荆惊喜,“老四去看你弟弟了,我现在打电话叫他回来,对了,你弟弟已经脱离危险,你可以放心了。”

宋羡鱼勾唇笑了笑:“谢谢。”

史雅兰听见声音进来,“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宋羡鱼:“还好,谢谢二婶。”

……

另一间病房。

季临渊接完季楚荆的电话,对宋子明道:“她醒了,我去看看。”

宋子明点头。

季临渊走到门口,宋子明忽然说话:“小鱼那孩子命薄,七岁那年被她生母抛弃,寒冬腊月流浪过一段日子,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里创伤,别看她平时总笑眯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内心敏感又缺乏安全感,孩子忽然没了,对她心理打击一定很大,请你好好照顾她。”

……

回到宋羡鱼病房,史雅兰已经离开,季楚荆见季临渊回来,便道:“你过来我就先回去了,奶奶伤心着呢,我过去看看。”

季临渊点点头,迈步走进内卧。

“对了。”季楚荆追进来,“医生叮嘱了,小鱼子宫创伤面较大,一定要卧床休息,不要剧烈运动,也不要大悲大喜,保持心情平和……”

季临渊已经拉了椅子在病床边坐下,握住宋羡鱼的手,闻言嗯了一声。

季楚荆没再说什么,暗暗叹口气离开。

宋羡鱼靠在床头,问他:“小末怎么样了?”

“脱离危险了,医生说观察二十四小时,不发生意外情况就不会有事。”

宋羡鱼笑:“那就好。”

“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男人问她,嗓音温和。

宋羡鱼摇头。

“既然没有想吃的,一会洪姨过来送什么你就吃什么。”说着,季临渊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上,“先喝点水。”

宋羡鱼捧着杯子,“你有没有想过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不等季临渊回答,她又说:“我想过,如果是个女孩,就叫晴多,希望她每天都有很多的开心,如果是男孩,就叫愿久,但愿他以后的幸福能长长久久,你觉得怎么样?”

季临渊看着她,两肘撑在她腿侧,握住她双手,说出来的话理智到冷酷:“它已经没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我知道我知道……”宋羡鱼瞬间泪流满面,不停地点头,“我只是……只是想把它的名字告诉你……”

季临渊起身坐到床上,把女孩紧紧抱住,“你若喜欢孩子,我们以后可以再要,别哭,你现在需要养好身子。”

边说,男人边腾出一手擦去女孩脸上的泪。

宋羡鱼哭出声,只觉心口像被生生挖走一块,疼痛像落进清水中的一滴墨汁,慢慢晕染全身。

洪姨来送饭,进病房看见哭成泪人的女孩,心疼地劝慰:“孩子没了以后再生就是了,可别把自己身体哭坏了,来,先吃点东西。”

季临渊接过洪姨递来的碗勺,碗里是熬得糯香的鱼肉粥,鲜美微咸,可此时多美味的东西都勾不起宋羡鱼的食欲,就着季临渊的手勉强吃了几口。

“再吃点。”男人舀了一勺送至她唇边。

宋羡鱼摇头避开,“我想去看看小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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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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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没了也就没了(二更)

宋羡鱼小腹隐隐刺痛,好像藏了根针在肚子里,每走一步,便刺她一下。

没出病房门口,秀气的鼻尖冒出一层薄汗。

季临渊弯腰抱起她。

双脚骤然腾离地面,宋羡鱼下意识搂紧男人的脖子。

女孩个子不低,抱在怀里却没多少重量。

他的胳膊很有力,稳稳托住宋羡鱼,一路走到宋末病房,都没让宋羡鱼往下沉一分。

宋子明一家都在,瞧见宋羡鱼,杨珍虽没像之前那样大发雷霆,脸色也说不上好看。

宋初见倒是上前扶宋羡鱼坐下,“不好好休息,跑上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小末。”宋羡鱼望向病床上的宋末。

“目前还算稳定。”宋初见道:“你别担心,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你才二十岁,以后想生多少都行。”

宋羡鱼笑了笑。

“哦,对了。”宋初见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过床头柜上一个长方形盒子,“这是在小末身边发现的,本来有张卡片,写着祝你新婚快乐的话,不过染了血,脏了,我就丢掉了。”

盒子打开,里面是个做工精致的sd娃娃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闭着眼睛,一脸幸福的甜蜜笑容,非常漂亮。

宋羡鱼摸了摸娃娃的脸,细腻柔滑,只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回去时,宋羡鱼抱着娃娃,季临渊抱着她。

“季先生对小鱼挺不错。”宋初见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开,回屋后颇为感慨。

杨珍冷冷哼了一声。

宋子明看着女儿:“你为什么说那娃娃是小末的,那明明是你买的。”

“小末变成这样,小鱼心里难受,她又刚没了孩子,哄她开心罢了。”更多的,是让宋羡鱼和季临渊记住宋末的情,以后想要借季临渊的势就容易多了,想到此,宋初见微微一笑:“小鱼怎么说也是我妹妹,让她开心我有责任。”

宋子明仍旧看着她,眼神犀利。

……

回到病房,宋羡鱼身心俱疲,抱着娃娃就睡了。

季临渊让秘书送来手提电脑,在客厅处理事务,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等他合上电脑已经快十二点。

宋羡鱼侧卧在病床上,额头抵着娃娃的脸颊,女孩的肌肤比娃娃还要细腻白皙上几分。

季临渊注意到她眼角未干的湿痕,盯着看了许久,弯腰替她擦去。

上床后又把她抱进怀里。

宋羡鱼没有动,只是被擦干的地方很快又湿了。

隔天一早,宋羡鱼出院,季临渊把她送回贡院七号,叮嘱洪姨照顾好她便去公司。

vinci集团总裁办。

季临渊坐在老板椅上,两肘搭着桌沿,骨节分明的手展开一份报纸,右手指间夹了根刚点的烟。

看完报道,季临渊随意搁下报纸,把烟蒂送进嘴里,面上无波无澜。

“魏恒这次做得实在过分,居然直接越过理事会和监事会关闭公益学校和收容所,上百位受助者被送回家,当初收她们进福利学校和收容所,就因为她们被家人虐待,送回去之后不是重回火坑?”

事情曝光,媒体自是对基金会口诛笔伐,连带着vinci集团也遭诟病。

报道中提到创办基金会之初季临渊签订的协议,隐晦指出因为他结婚,基金会即将解散,文章最后还代入历史上几位著名的亡国妃,暗指宋羡鱼红颜祸水。

“我调查了,报道此事的那家报社负责人前几日见过魏恒,这事和他脱不了干系。”邵允义愤填膺:“这么做除了损害集团声誉,对他有什么好处。”

季临渊对着烟灰缸点落烟灰,语气漫不经心:“岁数越大,野心跟着膨胀,该想个法子灭一灭他心中的火。”

邵允听见这话,就知道他已经有主意了,“你打算怎么做?”

……

宋羡鱼昨晚在医院没睡好,回了别墅就开始睡,中午洪姨喊她吃了午饭,又接着睡。

肚子时不时疼一阵,她睡得也断断续续。

梦里老梦到一个小孩抱着她的头喊妈妈,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她一颗心都融化了,醒来发现只是个梦,不免伤心一场。

再次浑浑噩噩醒来,她喉咙干得发痒,起床想下楼找水喝。

窗外天色几乎黑透。

打开灯,瞧见沙发上放了件西装,正是季临渊早上走时穿的那件。

意识到他回来了,宋羡鱼拉开门出去。

楼下传来程如玉的声音。

“季家这段时间真算得上多事之秋,先是你弄大人小姑娘的肚子,再是你和董事会为基金会的事争执不下,然后季司晨出了那件丑闻,现在又是你孩子没了,紧跟着基金会出这样的乱子……”

宋羡鱼扶着楼梯扶手慢慢下楼,程如玉的话也愈发听得清晰。

程如玉语气颇为同情,“我今天看见季奶奶了,为了孩子的事哭得双眼红肿,看得我一大老爷们都跟着心酸。”

说着,抬头看了眼对面表情泰然的季临渊,程如玉摇头:“外面人都说你心硬,如今看来还真是,没的那可是你亲骨肉,怎么也不见你脸色变一变,这要换做旁人,估计早跟老婆抱头痛哭了。”

季临渊袖子撸到臂弯,带腕表的手从唇边拿走香烟,徐徐吐出一口雾,声音平静:“没了也就没了,她现在需要休养身体,正好把婚事往后推一推,之前有所顾忌,由着那帮老狐狸折腾,现在该把事情捋捋顺,基金会也需要花时间整顿……”

宋羡鱼站在楼梯缓步台,脸色一片惨白。

只觉得轰隆一声,脚下裂了道口子,像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男人云淡风轻的话每多说一个字,口子里就多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双腿,狠狠想将她拖进那深渊里去。

林逾静的嘲笑在耳边回荡:

“临渊为了纪念他妹妹,排除万难创立bgn,甚至不惜签订不得娶妻生子的协议,你以为他会为了你放弃基金会?”

“在他心里,你和你肚子里的种,永远也比不上一个死人!”

尽管不愿承认,宋羡鱼还是从男人那番话里感受到,自己和孩子是他的累赘。

……

房间构造问题,季临渊和程如玉的方向看不见宋羡鱼,从客房方向过来的洪姨一眼发现了她。

“小鱼,你站在这做什么?”

季临渊嘴里的话停顿住,程如玉和他对视一眼,两人一块起身走过去。

“什么时候醒的?”季临渊颀长挺拔的身躯靠近,伸手握住宋羡鱼的手。

女孩的手冰凉。

宋羡鱼看着他深刻俊美的脸,慢慢绽开一抹笑,只是笑着笑着,眼泪滚下来。

“你说的对,没了也就没了,没什么大不了,跟你一比,是我不够洒脱……”

季临渊深深地俯视她的脸,手上的力道有所加重。

“不好!血崩!”忽地程如玉大叫一声,“临渊!快送她去医院!”

季临渊视线下移,宋羡鱼拖鞋边汇了一滩血渍,白皙双腿上数道血流不停地往下淌血,触目惊心。

向来波澜不兴的那双眼睛终于起了波澜,他接住软倒的宋羡鱼,皮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冲出了家门。

程如玉已经发动好车子。

京和医院离这最近,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过去安排。

血崩自古就是危险的病症,程如玉语气严肃:“掐住她的人中,千万别让她休克!”

季临渊紧紧抱着宋羡鱼,一手掐住宋羡鱼人中,宋羡鱼周身软绵绵,像身处云雾里,耳边依稀听见季临渊的声音,却有些缥缈。

“听话,别睡,不能睡……”

男人的声音,透着能听出来的焦急。

正是堵车时间段,程如玉直接把车开进紧急车道,一路飙车到京和医院。

------题外话------

这一更写得磕磕绊绊,不知道小可爱们看了什么感觉……

125:我要她全须全尾地出来(一更)

到了医院,医护人员早已准备就绪,季临渊抱着宋羡鱼下车,两步并作一步上前将宋羡鱼放上推床。

急诊楼人少,空旷的过道回荡着推床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催命符一般扰得人心惶惶。

季临渊一直握着宋羡鱼的手,男人手背青筋鼓起,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可女孩的手却软趴趴地搭在他掌心,肌肤骨骼舒展,像被人轻轻攥着。

快速关上的抢救室门,阻隔了那双深邃的视线。

嘭——

轻微的关门声,却有如铁锤重重敲在人心上。

头顶的灯光显得格外苍白。

季临渊左手撑着墙,湛黑的视线盯着右手掌沾满的血,许久,缓缓蜷曲手指。

程如玉从后面拍了拍他宽阔的肩,声音自责:“都怪我,不该引着你说那些有的没的。”

季临渊那番话旁人听不觉得什么,换位站在宋羡鱼角度想一下,孩子刚没,孩他爸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甚至还想着借机推迟婚礼,确实不大好接受。

而且这男女差距太大,小姑娘内心或许还有别的压力和顾忌。

说着,程如玉看了眼季临渊冷静深刻的侧脸。

程如玉认识季临渊时十八岁,那时季临渊二十岁,刚回季家,季老爷子办宴,程如玉第一眼见到他就是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十几年来没再任何场合下见他变过脸。

若不是他脚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的室内拖,程如玉几乎要被他此时的脸色蒙骗,以为他不在乎里面那女孩的死活。

另一边,史雅兰奉季老夫人的命过来贡院七号看宋羡鱼,顺便带了些补身子的营养品,到了之后却被洪姨告知宋羡鱼大出血,又进了医院,顿时吓坏了,赶忙打电话回去。

景献献正陪着老人家聊天,得知这个消息心下重重一惊。

跟着去了医院,抢救室外除了季临渊和程如玉,史雅兰和季楚荆也到了。

景献献扶着季老夫人走过去,季老夫人担心又心疼:“好端端的怎么大出血了?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面对指着,季临渊一言不发。

“孩子没了对她的打击挺大,可能是伤心过度所致,季奶奶您先坐下,来医院之前我已经叫人弄到她在流产医院的病案,治疗起来会比较有把握,应该不会有事。”

程如玉边安抚边扶老人家坐下。

景献献站在那儿,视线落在季临渊身上。

男人的白衬衫沾满了血,尤其是腹部和右胳膊肘处的布料,挺括的黑色西裤脚下是一双蓝灰色室内拖,可见当时他送女孩来医院时多紧急。

她从来没见过季临渊如此不修边幅的模样,在外面,他从来西装衬衫挺括,皮鞋锃亮。

不知过去多久,季临渊掏出烟点上。

程如玉想提醒这是医院不让抽烟,张了张嘴,又没说出来。

“妈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跟楚荆就行。”史雅兰见时间不早了,便道:“献献,你送你外婆回去。”

季楚荆也道:“小鱼不会有事,一有什么消息我就打电话告诉您。”

却在此时,病房门打开,护士拿了份同意书急急忙忙出来,“病人家属!”

季临渊在她出来的那一瞬已经丢掉烟,踩灭上前:“我是她丈夫。”

闻言,景献献身形一晃。

护士看了季临渊,听说病人是哪个大人物的亲眷,院长亲自交代医院最资深的医生抢救。

“病人血流不止,血压不断下降,周医生试了很多办法都止不住血,病人已经昏迷,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切除子宫保命。”说着,护士递上同意书,“麻烦签个字。”

所有人脸色齐齐一变。

季临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看向护士的眼神,越发压迫:“我要她全须全尾地出来。”

男人无论五官还是气场都十分深刻威严,气氛忽然紧张,护士不由得后退一步,眼睛求助般看向程如玉。

程如玉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皱眉:“没法子了吗?”

护士:“周医生把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主任您看……”

说着她把同意书递给程如玉。

“我说了,她必须完好无损地出来。”季临渊看着护士,眼神平静且强势:“去告诉医生,她要少根头发,你们都别想好!”

强硬狠厉的话,让众人心头一震,此话言辞凿凿,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而且季临渊的身份实力,对付这些医生护士动动手指头的事。

护士小脸吓得发白。

程如玉接过护士的同意书:“让周医生再想想办法。”

……

“怎么会这样,小鱼这孩子也着实可怜。”季老夫人哪里还走得了,虽然接触不多,不过那孩子机灵又有礼貌,那晚在贡院七号与她同床睡觉,小娃娃讲了好些笑话逗得老人家心花怒放。

那股机灵可爱劲儿,是景献献这样端庄优雅的富家千金做不出来的。

史雅兰和季楚荆都面色凝重,子宫对女人有多重要,身为女人再清楚不过,何况宋羡鱼还那么年轻……

景献献快要把手里的包绞烂,她认识的季临渊,镇定、从容,处事说话缜密周全,刚才却为了宋羡鱼说出这样雷霆震怒的话,足见那个女孩在他心中占了多重的分量。

季临渊大步走到走廊窗前,把玻璃窗开到最大,让初秋的冷风吹进来,抬手扯开脖子里的纽扣,男人两手撑着窗台,高大的身躯微弯前倾。

“你应该把同意书签了,万一里面出现紧急情况,不得已之下还是保命要紧。”程如玉跟过来,主动掏烟盒抽出根烟递给他。

季临渊直起身,沾满血的手接过烟塞进嘴里,另一手伸进裤兜拿打火机。

点上烟抽了几口,氤氲开的青白烟雾朦胧了男人深刻的眉眼,“人一旦有了退路,做事难免不够用心。”

如果他签了那份同意书,医生很可能因不想担人命而选择最容易的保命方式。

季临渊切断医生的后路,再施压,医生不得不全力以赴。

就像猎狗追捕兔子,往往兔子跑得更快,为什么体形更大更威猛的猎狗跑不过小而柔软的兔子?猎狗跑慢了只是少了只兔子,而兔子跑慢了丢的则是命。

一个是尽力而为,一个是全力以赴。

程如玉也想到这一层,不禁失笑:“你这人,这种时候都这般冷静。”

换做是他,早签了同意书,哪还想得到这个。

“就不怕小丫头真出不来?”

季临渊挺拔修长的身躯靠着窗台,一口接一口抽着烟,闻言把烟灰点落在窗台上,“你不是安排了最资深的医生?”

程如玉笑:“再资深的医生也有失手的时候,你当真不怕?”

季临渊慢慢吐出嘴里的烟,不语。

“说实话,你这性子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可在感情生活中实在不讨喜,孩子没了我不信你真一点触动没有,可你偏偏一副不动声不动色的样子,你叫人小姑娘怎么想?人家肯定会觉得你不在乎孩子不爱她。”

程如玉回想起当时小姑娘站在缓步台小脸惨白的模样,摇摇头:“小姑娘这回是真伤心了,你想想以后怎么哄吧。”

……

夜渐渐加深,抢救室门口鸦雀无声,只有护士进出送血袋时才会响起一阵脚步声。

“奶奶,您该回去了。”季楚荆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快十二点。

“我送外婆回去吧。”景献献主动开口:“我相信小鱼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奶奶也别太担心。”

老人家岁数大了确实撑不住,这次没有反对。

乘电梯下楼时,季老夫人颇为伤感:“前些天司晨刚发生那样的事,现在小鱼又……唉……”

“我倒挺羡慕小鱼的,她虽病着,可有四表哥在外面守着她,替她担心……”景献献眼眶泛红,“要换成我,病多重我都愿意。”

季老夫人一直知道自己着外孙女喜欢老四,奈何老四这么多年不肯与她跨雷池半步,“别难过,外婆回头给你找户好人家。”

“外婆……”景献献终于撑不住哭出来,每每想到那个不愿正眼看她的男人为另一个女人牵肠挂肚,心就如刀绞:“您说我哪里不好?他为什么不肯喜欢我?”

“你钻牛角尖了。”季老夫人拍拍外孙女的手,“感情的事本就不好说,不是你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得喜欢你,你喜欢他是你心甘情愿,他喜不喜欢你,是他自己的事,强求不得,明白吗?”

……

此时,抢救室里。

医生满头汗,脸也煞白。

“周医生,病、病人心跳停了……”护士声音发抖,能让院长亲自交代抢救的人,必定身份尊贵。

这要死了,可就倒大霉了。

周医生比护士还怕,她以前给季家人看过病,见过季临渊,知道他掌权vinci集团,也听过关于季临渊如何睚眦必报的传闻。

躺在手术台上的可是那位的老婆,而且护士把季临渊的话一字不差地传达了一遍,宋羡鱼若真没命出去,她们这群人只怕好日子要到头了。

“快!上电击!”

……

东方渐渐亮起。

季楚荆和史雅兰互相靠在椅子里睡觉,程如玉有点事走了,只有季临渊还笔直地伫立在抢救室门口。

随着天大亮,医院渐渐有了人声。

季临渊想抽烟,捏到空空的烟盒才发现烟没了,随手丢进垃圾桶。

抬手揉了揉眉心,兜里手机振动。

邵允提醒他:“理事会和监事会的人都已经在会议室等你了,你什么时候到?”

“我有事走不开,今天所有会议都取消,有事给我打电话。”季临渊声音沙哑,透着烟嗓子的性感味道。

邵允刚想问出什么事了,季临渊就结束了通话。

近段时间局势不稳,尤其是基金会出了那样的事,今天安排的会议不少,且都十分重要,季临渊取消一整天的会议,着实有些不妥。

也正因为不妥,邵允意识到可能出了大事。

于是打电话给洪姨。

听完洪姨的话,邵允惊了一惊,他倒是不知道宋羡鱼已经流产了,问了在哪家医院,邵允处理完手头的事赶过去。

到地方瞧见季临渊的样子,他吓了一跳。

男人白衬衫染了大片红褐色血迹,黑西裤染的血干了,布料变硬,能看出来面积不小。

“洪姨说她昨晚六七点就送过来了,怎么还没出来?”

“有烟吗?”季临渊答非所问。

邵允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他。

季临渊接了走向窗边。

史雅兰和季楚荆熬了一夜,终究没顶住,回去休息了。

邵允跟过去,“之前孩子不是保住了么?怎么忽然又没了?”

季临渊点了根烟,让尼古丁麻痹自己的神经,“医生说情绪过于激动所致。”

邵允立刻联想起下雨那天宋羡鱼出现在西山墓园,“跟那件事有关?”

他没说清是哪件事,季临渊却懂,没否认。

宋羡鱼虽说是在宋末出事之后流了产,但季临渊清楚,墓园那件事才是主导。

“谁带她去了西山墓园?”邵允嘴里这样问,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季临渊眸色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邵允与林逾静共事十几年,林逾静办事利落,应付棘手问题很有一套,邵允挺佩服那个女人,只是在感情上太过偏执。

有心想替她说句话,抬头瞅见手术室亮着的灯,话到嘴边怎么也吐不出来。

兜里手机忽地振动,邵允掏出来接听,是公事,接完他把事情跟季临渊说了,两人就着工作上的事聊了一阵。

季临渊头脑依旧清晰,邵允挺佩服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这份理智,换成旁人估计早乱了阵脚。

说完工作的事,邵允又把话题绕回林逾静那儿。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季临渊抽着烟,不语。

他越是这般沉静,邵允越替林逾静心惊。

……

从医院出来,到露天车场,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邵允扭头瞧去,果然见林逾静朝急诊楼那边走。

他跑过去将人逮住。

“你还敢到这来!”

林逾静笑看他,“我听说宋羡鱼没了孩子还血崩在抢救,特意过来关心一下。”

“不怕临渊剥了你的皮!”邵允严肃,眼睛里流露失望,“是你把她带去墓园的是不是?我猜你肯定添油加醋说了打击她的话,是不是?”

“听不懂你说什么。”林逾静一脸平静。

“我都能猜到,临渊肯定早就想到了,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有你好受!”邵允说完这句,把林逾静狠狠一扔,转身走开。

林逾静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怨怼。

……

中午,景献献给季临渊送饭。

“吃点吧,表姐说你早上也没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面前的男人似乎一夕之间消瘦了一些。

他身上还是昨晚的衣服,脚上也还是那双室内拖,男人坐在那儿,不衫不履的穿着丝毫没损他气场,仍旧尊贵强大,令人生畏。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在景献献眼里慢慢变成深情的模样。

若真无情,他大可不必这么不眠不休地守着,也不会仅仅一夜就能让人看出清减来。

捧着保温盒的手有些抖,景献献忍着泪意劝:“我知道你没心思吃东西,可你这样很容易弄垮身体,等小鱼出来你还要照顾她,你若是病倒了,谁来照顾她?”

季临渊两腿分开,双肘撑在膝上,弯腰额头抵在交叉的手上。

闻言抬头,湛黑的眸深沉,“说完了就回去吧。”

“……”男人的语气那般平和,却让景献献感受到拒人千里的冷漠。

正怔怔不知如何反应,程如玉两手抄白大褂的兜过来,看了眼紧闭的抢救室门,“要我进去给你看看情况?”

昨晚到现在,这扇门始终紧闭,只有护士取血袋才会开一下。

季临渊看着他,没反对。

程如玉抬手准备开门,里面出来一脸色煞白的护士。

季临渊立刻起身走过来,深邃的视线一错不错看着她,气氛不知不觉紧绷起来。

程如玉也看着她:“怎么样?”

小护士僵硬地点点头,口齿不利落:“成、成了……”

忽然间,空气中似有根弦松开了,程如玉心头一松,旋即皱眉:“好事啊,你怎么这副表情?”

季临渊转个身,一手扶着腰带,另一手捂着额,闭着眼用力拍了两下。

景献献从他这不经意的动作中,看见了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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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看到有小可爱说没法领潇湘币,我一直以为只要订阅过就可以领,原来要当年订阅才能领……

126: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更)

宋羡鱼很快被推出来,身上盖着医院的白色被子,脸色比被单还要白三分。

季临渊弯腰握着女孩的手,跟推床一块去了病房。

景献献杵在原地,愣愣地望着男人宽厚的背影消失,自始至终都没再给自己一个眼神,咣当一声,保温饭盒掉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板上。

眼泪无声无息。

宋羡鱼出来的那一刻,他眼里只有她。

“唉……”程如玉轻叹,弯腰捡起保温饭盒递给她,“他既然不吃你的饭,你就拿给愿意吃的人,这世上又不止他一人会吃饭。”

景献献回神,没接保温饭盒,拿起椅子上的包匆匆离开。

程如玉望着她伤心的背影不免又一阵叹。

“程主任,您叹什么气?”一护士出来,看见他手里的保温盒,“这是慰劳我的吗?”

说完,护士眼神迷恋地瞅着程如玉。

程如玉长得高大白皙,五官精致秀气,算得上京和男神,加之身份神秘又出入有豪车,暗恋的小护士着实不少。

“你若想吃就给你。”程如玉也大方,“对了,抢救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刚李莉出来脸色不好。”

“是……”小护士刚要说,周医生过来,“你们聊什么?”

小护士见她秒怂,举了举手里的保温饭盒:“我去吃饭了,站了十几个小时,饿死了。”

说完吐了吐舌尖,一溜烟跑没影。

程如玉似笑非笑看着周医生,“你出来得真赶巧,我正问她话呢。”

周医生也笑:“有什么问题不如直接问我。”

“也没什么,之前看李莉一脸惨白,问问是不是出了事。”

“从昨晚六点站到现在,你看我脸色,比她还难看。”

周医生这么一说,程如玉确实见她脸色极差,笑了笑道:“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周医生笑。

看着程如玉走远,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幸好后面出来的护士扶住了她,“为什么要瞒着程主任病人心脏跳停两次啊,您这么费心费力才保她周全,她老公会感激你的。”

周医生看了护士一眼,“你知道病人老公是谁?vinci集团老总,睚眦必报的角色,没听他说少一根毛就要我们不好过,可见病人在他心里的地位,这要知道死了两次,还有你我好日子过?”

“可我们救了他老婆,他不会恩将仇报吧?”

“有钱人脾气最阴晴不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把嘴巴闭严实点。”

护士缩缩脖子,“哦。”

……

某间vip病房。

程如玉进来时,季临渊正拿温热湿毛巾给宋羡鱼擦脸和手。

听见脚步声,季临渊不回头都知道是谁:“没事忙?”

“一会有手术。”程如玉拉椅子坐旁边看着,“难得,居然能瞧见你照顾一小姑娘的画面,以前我还以为你要跟着基金会孤独终老。”

季临渊不出声,眉眼平静,手下的动作温柔,像呵护娇贵之物。

程如玉叠起两腿,胳膊肘往椅背上一支,“刚才你是没瞧见景家二丫头伤心欲绝的样,我看了都不忍心……”

季临渊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眼神深远:“能安静一会?”

程如玉:“……”

安静没几分钟,季临渊裤兜里手机振动,他掏出来边看屏幕边往外面走,到门口回头下逐客令:“还有事?”

程如玉:“……”

电话是基金会那边打来的,季临渊接完电话回病房,把程如玉坐过的椅子往床边又拖近了点,坐下后握住宋羡鱼的柔荑。

正是午饭时间,外面传来来来往往的人声。

宋羡鱼另一手挂着吊水,男人看了看药水的余量,然后将视线投在宋羡鱼苍白的脸上。

望了片刻,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际线。

下午史雅兰和季楚荆来过,宋子明知道了宋羡鱼的事,也来过一趟。

看着女儿脆弱如纸的模样,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洪姨给季临渊送了套衣服过来,又把他的脏衣服拿回去洗。

宋羡鱼醒过来已经是晚上,病房里亮着一盏过道灯,光线昏暗,她静静地睁开眼,眸色不悲不喜。

季临渊从卫生间出来瞧见她醒了,上前攥住她的手,声音温和:“感觉怎么样?”

宋羡鱼重又闭上眼,不语。

季临渊深邃的视线注视着她,良久,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随后一只温热厚实的手抚上宋羡鱼脸颊。

“渴不渴?”耐心极好的男嗓音在宋羡鱼耳边响。

女孩像是又睡着了,没有一点反应。

这时护士过来查房,“病人还没醒?”

季临渊:“醒过。”

护士点点头,查完带上门离开。

宋羡鱼不知不觉真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是半夜,感觉到手背上的热度,视线看过去,季临渊趴在床边,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清男人高挺深刻的鼻梁,他袖子随意卷了一道,手腕粗壮而结实。

宋羡鱼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慢慢翻了个身。

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现在倒十分清新。

季临渊被她的动作闹醒,抬头瞧见她侧躺着,后背露出被子外,伸手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动作轻柔。

一直到天快亮宋羡鱼才再次入眠。

第二天她是被萧爱吱吱喳喳的声音吵醒。

除了萧爱,苏玉琢和顾欣颜也来了,在客厅里说话,宋羡鱼在里面都听出了热闹的气氛。

“吃些零食吧,谢谢你们来陪太太解闷。”洪姨的声音传来。

“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萧爱道:“小鱼现在还没醒吗?”

“我去看看。”话音落,洪姨已经踏进里间病房,见宋羡鱼自己坐起来,赶紧上前扶她:“怎么不喊我一声?”

宋羡鱼笑得苍白:“感觉好多了。”

“你这刚死里逃生,哪这么快就好了。”洪姨声音透着心疼,“你不知道当时可把我吓死了,还好程先生和小渊反应快,马上送你来医院,幸好他们在,要不然我肯定就乱了。”

宋羡鱼没问起季临渊,洪姨自己道:“小渊怕你住院闷,打电话让萧小姐带舍友来陪你,她们来了后小渊在这不太方便,就去看程先生办公室了,你若想见他,打个电话他马上过来。”

宋羡鱼弯着唇,没说话。

外面三个女孩听见声音进来,萧爱跑过来坐在床边,“你不是保住胎了吗?怎么忽然又没了?”

苏玉琢看着萧爱的肚子,“小爱,你好像胖了,往这一坐肚子一圈肉。”

“啊?有吗?”萧爱立刻被转移注意力,掀起衣服一看,还真是,立刻哀嚎:“天哪,要死了要死了,这要被思源哥哥看见,更嫌弃我了,上次我脚扭伤他背我,还说我太沉了。”

“那你减肥啊,以后宵夜别吃了,早中晚饭各吃一个苹果,保证你一个月瘦十斤。”

“不行,可能我没瘦下来,先馋死了……”萧爱一脸苦大仇深。

宋羡鱼瞧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勾了勾唇,心情似乎受了感染,轻松了许多。

洪姨也挺喜欢两个女孩子不痛不痒地吵闹,笑了笑,问宋羡鱼:“想不想吃东西?我早上带了银耳莲子粥过来,放保温饭盒里,这会还热着呢。”

宋羡鱼点头,“给我来一碗吧。”

“哎!”见她想吃东西,洪姨开心地应了声。

粥甜甜糯糯的,清香怡人,宋羡鱼连喝了两碗。

……

季临渊接到洪姨电话,正在程如玉办公室开视频会议。

在摄像头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拿起手机出了办公室,听完洪姨的话,他唇边露出淡淡的笑意。

收了线,正好程如玉过来,手里还拿着份报纸。

“你居然心情不错,看看今天的头条。”

报纸是京城发行量最多的社会晚报,头版头条,《智障女孩落水身亡,家属索赔五十万,bgn将如何应对?》

副标题:

——十年慈善基金会,系沽名钓誉?还系真行善?

这篇报道季临渊一早就看过了,报道中落水的女孩曾是c市bgn福利学校的学生,两年前学校工作人员接到女孩邻居举报,女孩在家常年遭受虐待,工作人员费了些心思才把女孩救出来。

上次魏董私下授意解散该福利学校,女孩被送了回去,前天有人发现她死在家附近的河里。

她家人直接抬着尸体去福利学校拉横幅索要赔偿,媒体闻风而至,事情很快闹得沸沸扬扬。

不止报纸,微博新闻公众号也发布了这则消息,引得网民群起而攻,矛头所向自然是bgn和vinci集团。

淡淡扫了眼报纸,季临渊掏出烟盒,“着急也不能解决事情,你手术结束了?”

程如玉卷起报纸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了两声:“看你这胜券在握的样,已经想好对策了?”

季临渊似笑非笑:“负面新闻,并不都是坏事。”

程如玉瞧见他一副高深莫测,后背没由来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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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么么哒

127:等你一块

波澜不止,当天下午,有个叫‘落魄书生’的网友用加v认证微博举报bgn慈善基金会存在违规问题,甚至以公益名义敛财,言辞之凿凿,很快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将bgn风波推向一个高氵朝。

也将vinci集团及基金会发起人推上风口浪尖。

紧接着民政局社团办表示会依法调查,如情况属实,将依法处理。

消息很快传进季老爷子和季昌历耳中,季老爷子立刻打电话给季临渊质问网上举报是否属实。

季临渊接到季老爷子的电话,语气不急不缓:“相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清者自清,不必庸人自扰。”

季老爷子见孙子这般镇定自若,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

这个四孙子,从小就聪颖,长大后城府深,生意头脑惊人,这也是季老爷子会把大权交给他的主要原因。

同时也太有主见,像匹无缰的野马,难以掌控。

想到这,季老爷子沉吟几秒,老话重提:“这孩子既然没了,婚也没结的必要,献献喜欢你这么些年,我跟你奶奶都很看好,你们俩在一起,以景家在政界的地位,以后你做什么都如鱼得水……”

“当年太爷爷也跟爷爷说过类似的话吧,爷爷听了吗?”季临渊淡淡开口。

“……”季老爷子一噎。

“爷爷都没做到的事,如何要求儿孙完成。”季临渊闲置的手伸进裤袋,“爷爷要没什么话说,我就先挂了,还有点事要处理。

被孙子挂了电话,八十多的老头吹胡子瞪眼。

季老夫人在一旁摇头:”小鱼孩子刚没,你说这话有点过分。“

季老爷子啪丢下手机,”我还不是为了那臭小子想?“

”我觉得爷爷说得很有道理。“季凝琼剥了橘子递给两老,”那宋羡鱼就是个小破落户的养女,哪能比得上献献的身份教养?我打听到,那女的保胎时医生说可能会畸形,那女的为了嫁进豪门硬是留了下来,幸好没了,这要是生下来,没准又是个傻子呢。“

胎儿畸形在老人眼里是件严重事,季老夫人倒是没听过这话,”你说的当真,医生真说那孩子有可能畸形?“

”我还骗您不成?对我也没好处,我看奶奶您就别心软了,正好孩子没了,给点钱把那女的打发走得了,不就是要钱嘛,这种人最好打发,您要不忍心啊,我替你们出面。“

季老夫人:”我瞧她不似那贪财的丫头,你可不许乱来,她是为了老季家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传出去叫人戳老季家脊梁骨。“

季凝琼也不在意,”不要我帮忙算了。“

……

季临渊挂了电话,站走廊窗口抽了根烟才回病房。

学校下午有课,萧爱她们一点钟走了,宋羡鱼靠在床头刷微博。

bgn基金会已经上了热门话题,她自然瞧见了。

见男人回来,宋羡鱼退出微博,放下手机对洪姨说:”我有点饿了。“

洪姨:”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我想喝鲫鱼汤,放豆腐和鸡蛋花。“宋羡鱼微微笑。

”好,我现在就去菜场买鲜鱼,做了正好给你当晚饭。“

季临渊在床边椅子上坐下,握住女孩的手,”胃口这么好?“

宋羡鱼听出男人只是闲聊,借抬手整理头发的动作避开他的碰触,”多吃点才能快点好,我还有重要的事做,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住院上。“

季临渊深邃地看着她,”上课也要养好身体,你若怕耽误学习,我帮你请老师在家辅导。“

宋羡鱼一笑,”不用,传出去影响不好,别人没准以为我被有钱人包养了。“

”……“季临渊眼神深刻,似能看穿宋羡鱼的心思。

宋羡鱼很不喜他这样洞察一切的目光,总让她有种手脚无处安放的拘束感。

正好季临渊手机又振动。

宋羡鱼趁机说:”有事就去忙吧,我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用不着人二十四小时看护,你手机总响,也影响我休息。“

许是真有急事,季临渊接完后叮嘱宋羡鱼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然后穿上西装离开。

男人一面往电梯走一面拨了季楚荆的电话:”我有些事要处理,你来医院帮我照看一会。“

……

房间突然变得很安静。

宋羡鱼看向窗外,天空明媚而万里无云。

今天十月二十九,ly新秀选拔赛的决赛两天后开始。

接到宋羡鱼的电话,柳沁雨有些意外。

”你要继续比赛?那你肚子……“

宋羡鱼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没了。“

”……“柳沁雨有一阵的沉默,”这次比赛大多是跟你一样的新人,你的实力大家都看到了,只是高迎迎已经补了你的空,你能不能重回比赛不好说,我可以帮你问问,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

宋羡鱼笑:”谢谢。“

通话结束,她握着手机。

这一次她是为了自己。

到了查房时间,宋羡鱼问护士:”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护士模棱两可:”这要看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这么急着想出院啊?“季楚荆声音传来,她手里拎了保温饭盒,边进来搁在桌上边笑道:”你现在就安心养身体,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出院,不用替临渊省钱。“

说话间,护士推着推车出去。

”你的戒指就快完成了,等你好起来,我一定帮你和临渊办场盛大的婚礼。“

季老夫人年纪大了,罗伊雪要照顾季司晨,史雅兰性子急躁,这操办婚礼的事自然落到季临渊长姐季楚荆头上。

宋羡鱼闻言不语。

季楚荆只当她害羞,盛了碗鸡汤给她:”这是奶奶让我给你炖的乌鸡汤,最补女人,你多喝点。“

宋羡鱼接过碗,轻轻垂下睫毛。

季楚荆瞧着她肤白貌美的模样,坐在床边:”我比较喜欢汉式婚礼,你穿凤冠霞帔一定好看,不过这样的话婚服需要重新制定,要耽误些时候,不如把婚期稍微往后延迟一些?“

季楚荆这话说得无心。

季临渊打电话叫她来,就是为了陪宋羡鱼解闷,她说这么多不过是想逗小姑娘开心。

谁知听者有意,宋羡鱼想起季临渊那些冷漠无情的话。

拿勺子的手微微收紧,她静静弯起唇:”不用这么麻烦了。“

”那你是喜欢西式婚礼?也可以,你穿婚纱也会好看。“季楚荆顺着她。

一碗汤喝完,病房里又来了两位客人。

”姑姑。“季楚荆起身笑着问候:”你怎么来了?“

”索索她奶奶不舒服在医院,想着小鱼也在这,过来瞧瞧。“季仪把带来的礼物放在茶几上,温和地问宋羡鱼:”今天感觉怎么样?“

宋羡鱼笑了笑:”挺好的。“

季楚荆:”景奶奶病了?“

季仪:”嗯,就在旁边病房。“

坐了一阵,季仪见宋羡鱼精神蔫蔫的,起身道:”不打扰小鱼休息,我们先回去。“

景索索跟着起身。

”你先别急着走。“季楚荆对景索索道:”我去看看你奶奶,你在这替我陪陪小鱼。“

景索索笑得大眼睛弯起:”好的。“

季楚荆跟季仪一块出去,反手轻轻带上门。

景索索伸腿坐在椅子上,眼睛定定地瞧着宋羡鱼,”你跟四表哥吵架啦?“

宋羡鱼对这个眼睛明亮的女孩挺有好感,景索索的眼睛总让她想到宋末的眼神,莞尔一笑:”你从哪里看出来我跟他吵架了?“

”猜的。“景索索两只脚晃了晃,很欢快的样子,”程大哥说你是情绪波动太大才流产大出血,差点没命,难道不是季四哥气你了吗?“

宋羡鱼笑容淡了些。

这事怨不了别人,当初季临渊劝告她,是她不听,一意孤行把自己弄到今天这步田地。

”不过我相信四表哥肯定不是有意的,二姐说你抢救的时候,四表哥守在外面半步都没离开,医生要切你子宫,是四表哥帮你保住的,还说四表哥因为你性命垂危,人都瘦了不少,可见他挺在意你的。“

景索索不太会安慰人,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本以为宋羡鱼会开心一些,谁知她唇边缓缓溢出一抹不大明显的冷笑。

看起来似乎并不感动。

感动么?

宋羡鱼怔怔出神,换做以前,她自然会感动,现在无论他做什么,她脑海里总会浮现墓碑上笑容灿烂的女孩。

晚上,柳沁雨给了否定的回答。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宋羡鱼内心没有过大的波动。

”谢谢。“

柳沁雨:”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就不用谢了。“

宋羡鱼:”虽然不能继续比赛,但你愿意帮我,我自然要感谢。“

柳沁雨笑:”你孩子刚没,先养身体,不必急着工作,以后机会还有,也不是只有ly新秀选拔一个出路。“

放下手机,宋羡鱼久久不动。

季临渊八点才回来。

”晚饭吃了吗?“洪姨问。

季临渊脱了西装搭在椅背上,然后解开袖扣:”还没有。“

”保温饭盒里还有些小鱼吃剩的饭菜,我看剩挺多就没舍得倒,还热着,要不你吃了?“洪姨说着已经把饭菜端出保温盒。

”先放着吧。“季临渊说着在宋羡鱼身边坐下,深邃的视线看着她:”肚子好些了吗?“

宋羡鱼淡淡回望,”好多了。“

季临渊稳重笑了笑,抬手亲密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拿起一边的靠枕塞在她腰后,让她靠得舒服一点。

然后端起碗坐在椅子上吃起来,不拘小节的样子倒有些潇洒。

大约是饿了,男人大口吃东西的样子颇为豪放,却也不失优雅,胳膊抬起时肩背衬衫微微紧绷,显出他健硕的身材,充满成熟男人的味道。

手机忽然振动。

季临渊把筷子塞进托碗的手指间,歪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修长手指滑了下屏幕。

宋羡鱼低头看着手里的杂志,耳边响起男人低醇磁性的声音:”已经在家吃了,不过去,你们去吧。“

他像是忙完了正事就赶回来陪她,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基金会被调查,他又被质疑借公益名义敛财,满城风雨都往他身上吹,他应该急着怎么解决事情才对,这气定神闲的样子,瞧着倒像个局外人。

宋羡鱼将杂志搁一边,慢慢往下躺,一双宽大有力的手适时过来扶她,等她躺好又帮她掖好被子,宋羡鱼看着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亲了亲她的脸。

没一会,灯啪地熄了,男人轻声出去。

宋羡鱼抓着被子往上拽了拽,把脸埋进被子里。

……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洪姨拎着洗好的保温饭盒,”小轩发烧了,我得去看看怎么样了。

季临渊点头:“注意安全。”

洪姨走到门口,似想起什么,扭头道:“晚上听见小鱼打电话,说什么继续比赛的事,不知道什么比赛。”

季临渊却立刻明白。

“小鱼心情不大好,你多迁就她一些……”

季临渊点点头。

洪姨走后,季临渊推开卧室门,借着昏黄的光线瞅见女孩蒙着脸睡觉。

男人走过去轻轻拉开被子,宋羡鱼已经睡着了,呼吸清浅,细长的眉微微蹙起,季临渊拿食指缓缓替她抚平。

看了会女孩安静甜美的睡颜,季临渊出去后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

那边很快接听。

“余叔叔,晚辈有点事想请您帮忙。”

靓颜集团本姓颜,只因老董事长膝下无儿无女,为了偌大家业后继有人,便认了老妻妹妹的儿子为干儿子,那干儿子姓余。

ly是靓颜集团旗下服装品牌,想要临时塞个人进比赛也简单,主要看谁说话。

“就这点事?好说好说,包在叔叔身上,我现在就让底下人把宋羡鱼的名字添上去。”余威满口答应。

季临渊笑:“多谢余叔叔,不过我只是给她争取机会,成绩如何,还是要看她自己本事。”

这话的意思是,比赛过程中不能给宋羡鱼放水。

余威倒是一愣,“给她个冠军也不是难事,小姑娘不用吃太多苦。”

季临渊:“一步一脚印走出来的路才牢靠。”顿了一顿,他又道:“还有一事,她的事想必您也听说了,我希望她养好身体再比赛。”

余威:“这也简单,让底下人把决赛日期往后推半个月。”

季临渊:“多谢,以后余叔叔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

隔天一早宋羡鱼被手机铃吵醒。

迷迷糊糊还没反应过来,一条胳膊越过她头顶拿了手机递给她。

宋羡鱼稍微清醒了点,看见搂着自己的男人,她愣了愣。

“再不接那边就挂了。”男人低哑着嗓音提醒她。

宋羡鱼提线木偶般听话地接了电话。

“小鱼,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以参加总决赛了!”柳沁雨的声音激动,“我刚才接到那边的通知,真是太意外了!”

宋羡鱼奇怪,“那边有没有说原因?之前不是说不可以吗?”

“我问了,好像是评审团无意得知你想回比赛,很看好你,就跟上面说让你回去,上面也同意了,不过……”

“什么?”

“主办方将比赛时间延迟了,本来是1号到15号,现在变成16号到30号,这样也好,你可以养好身体再比赛,胜算更大,还能留些时间训练。”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消息。

“什么事这么高兴?”头顶响起男人好听的声音。

宋羡鱼把手机放在枕边,慢慢坐起身,被子滑下来,露出白皙削瘦的双肩,锁骨精致。

“你不是听见了?”

刚才接电话时,男人的脸就埋在她后颈。

对上女孩质疑的眼神,季临渊泰然自若,“还在生我的气?”

宋羡鱼缓缓绽开笑,“我没有生气,从一开始你就劝过我,应该把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我现在只是明白了你当初说的话。”

季临渊眼神深沉,宋羡鱼不惧与他对视,“基金会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定很忙,早点过去吧,我这边你不用操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说完,宋羡鱼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男人穿戴整齐,无论是板正挺括的西装衬衫,还是高级腕表与锃亮皮鞋,无不流露出成功人士的气场。

季临渊搂着女孩亲了亲脸蛋,“晚上回来陪你吃饭。”

那语气,像出门上班的丈夫在与妻子话别。

宋羡鱼没应。

男人走了没几分钟,洪姨过来,手里还那这份今天的报纸。

“小鱼你看,这上面说的是不是小渊的公司?”早上离家无意瞧见桌上的报纸,她不懂英文,瞧着那几个蝌蚪像季临渊公司的名字。

宋羡鱼接过报纸。

bgn基金会和vinci集团再次成功占据头版头条。

《堪比宫斗的商战,vinci集团董事魏恒为夺权害死无辜女孩,bgn比窦娥还冤!》

内容大致是魏恒为了争夺集团权力,收买落水死亡的智障女孩的兄长将事情赖到福利学校头上,上门索赔将事情闹大,并收买一个叫‘落魄书生’的大v微博号虚假举报,为的是搞坏bgn发起人的形象,从而将其拉下神坛。

报道中还提到死者的哥哥已经录视频发到网上,承认妹妹是意外落水,也承认自己是受了魏恒的指使才会到福利学校去闹。

‘落魄书生’也重新发了篇微博,指明自己之前举报的内容皆属杜撰,是受了魏恒的指使,还贴出了魏恒收买他的打款记录。

同时,民政局社会办也发公文表明,bgn不存在违规行为;bgn的官方微博紧跟着晒出十年来所有善款的收入和支出明细。

vinci集团的官方微博也于清晨六点发微博贴出两份律师函,声明会依法追究死者兄长和网友‘落魄书生’的法律责任。

同时声明将对罪魁祸首严惩不贷,给广大股民和社会一个交代。

事情一夕之间翻转,昨天还是道德和法律案件,矛头直指vinci集团和bgn基金会,今天就变成一场争权夺利的阴险诡计,所有的风霜都朝着魏恒一人吹去。

宋羡鱼一条条翻着网友对魏恒的咒骂,忽然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那般安之若素了。

如果报道中说的是真的,那魏恒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报道所言非实……

“这是污蔑!”vinci集团会议室,魏恒气得脸红脖子粗,“我是不想基金会继续运作下去,但这些事我没做过,你们别想给我头上扣屎盆子!”

“不管是不是你做的,这件事影响实在恶劣,从爆出c市福利学校和收容所被撤销,集团股市一路走低,就算后两件事不是你做的,但解散福利机构确实是你所为,说到底你要为此负全责!”一董事说。

有人附和:“魏董,你这事做得确实不地道,股民都在网上要求集团对你严惩,看来不给你处分是难平众怒了。”

魏恒五十多岁的人,也算德高望重,真要受处分,这老脸以后往哪儿搁?

他看向范董,两人一向穿一条裤子。

范董却避开他的目光,低头不发一言。

魏董气得够呛。

“魏董,你授意他人诽谤基金会,给集团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没有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已经是看在你为集团兢兢业业几十年的份上,眼看您也到退休的年纪,不如早几年回去享清福。”

这番话是季临渊说的。

这是要把魏恒驱逐出董事会。

话一出,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十几双眼睛齐刷刷落向魏恒。

董事长季昌历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话,显然是默认了季临渊的话。

良久,魏恒忽然笑起来。

“我算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他指着季临渊,“什么收买死者哥哥闹事,什么收买大v举报,都是你在给我下套!想赶我走,门都没有,空口无凭,别以为光凭两张嘴就能把我赶出董事会!”

撂下这话魏恒摔门而去。

二十分钟后。

季临渊走进魏恒办公室,慢条斯理在沙发里坐下。

魏恒办公桌边散落一地东西,桌子上倒是干干净净。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伤敌一千先自损八百,这么阴毒的招儿你都干得出来。”魏恒现在怒极反笑。

季临渊倒没否认,他收到死者哥哥闹事的消息比媒体更早,没有插手阻拦媒体报道,不过是想顺水推舟。

网上那篇举报微博,也是海龙找人发的。

先把社会关注吸引过来,再推出魏恒,就像把弓绷紧了再放手射箭,箭的穿透力才能发挥得更大。

事情不管是不是魏恒所为,只要社会舆论说是,那就是他。

“魏董,您岁数大了,该回去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我记得您去年十二月刚添了小孙子,再过一个月便满一周岁,这就当是我送给孩子的周岁礼,有您陪伴,孩子定能健康平安。”

魏恒脸色猛地一变,老脸煞白。

季临渊起身,左手慢慢放进裤兜,声音低沉冷酷:“该怎么做,魏董明白。”

第二天。

vinci集团官方微博发布一则消息,董事魏恒对自己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深感惭愧,主动提出离职。

集团感念其为集团贡献了几十年,不追究其法律责任。

事情很快平息下去,网友们又被新的事物吸引。

vinci集团董事会成员被季临渊处事的强势和魄力震慑住,变得格外齐心协力,季临渊提案将每年用作慈善的资金由百分之一的年收益调整为百分之二,不管心里是否支持,最起码明面上没人提出异议。

季昌历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情报道出来,媒体与社会又是一番歌颂。

接着,季临渊提出作废十多年前签订的不得结婚生子的协议,投票表决时一致通过。

……

此时,宋羡鱼已经出院,离总决赛还有一周。

看着报纸上有关vinci集团和bgn基金会的报道,其中不乏溢美之词,宋羡鱼勾了勾唇。

晚上季临渊回家吃饭。

从住院开始,不管多忙、多晚,他都回家吃晚饭,有时候宋羡鱼吃过了,他就吃点她剩的。

换了鞋进客厅,一眼看见宋羡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女孩穿着雪纺连衣裙,懒懒地歪在沙发一隅,微卷的秀发瀑布般挂在沙发背,正百无聊赖地换着台。

季临渊走过去,食指勾起一缕头发,手感冰凉细滑,“怎么还没吃?”

已经七点多,如果她吃过了,现在应该已经洗完澡换了睡衣。

“等你一块。”女孩依旧像以前一样爱笑,眼眉弯弯,梨涡深深,感觉却不一样了。

少了些亲近,多了几分疏离。

宋羡鱼站起身时头发正好从男人指间滑过,季临渊下意识抓了一把,却没抓住。

空掉的手改去牵女孩柔荑。

宋羡鱼抬手刮了下耳边的头发,另一手拿遥控器关了电视,微笑:“有点饿了,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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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晚了,抱歉抱歉,就一更哈,某瑶今天卡文了……

128:好聚好散(一更)

宋羡鱼抬手刮了下耳边的头发,另一手拿遥控器关了电视,微笑:“有点饿了,去吃饭吧。”

说完,女孩弯腰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

腰部显出纤细的曲线,鹅黄色裙摆滑过大腿的娇嫩肌肤,画面旖旎。

宋羡鱼直起腰正要转身,小臂被温暖有力的手握住,下一瞬,被拉着跌进僵硬又不失弹性的怀抱。

头顶响起男人磁性的嗓音:“有心事?”

宋羡鱼挣扎,“没有。”

季临渊拉着她的两手圈在自己腰上,两人身躯顿时亲密无间。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以后日子很长,总不能什么都闷在心里。”

男人的力气很大,宋羡鱼挣不开,鼻间有他身上的成熟味道,夹着淡淡的烟味,心跳加快中,她抬头望他:“那你呢?又告诉我多少事情?”

跟着话锋一转,“不过也没什么要紧,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能先吃饭吗?等你这么久,真的很饿。”

季临渊俯视女孩清丽如画的小脸,那双眼睛不再是一眼望得到底的清澈如水。

许久,他放开手。

宋羡鱼立刻从他怀抱出来,绕过季临渊去了厨房。

私厨做好饭就走了,洪姨回了家,季临渊跟过去,女孩站在锅灶前,可能是想端盘子被烫着了,正两手揪着耳朵。

季临渊上前,抬起她的手看了看,她的手长得漂亮,纤细修长,好似削葱根,白皙莹润的指腹泛着淡淡的红,男人轻轻抚了两下,声线磁性迷人:“疼吗?”

宋羡鱼心跳如雷,摇着头缩回手,“不疼。”

季临渊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去餐厅坐着,我来端。”

宋羡鱼没勉强,径自走去餐桌边坐着,静静瞅着端着滚烫盘子却面不改色的男人,忽然觉得画面好似寻常的夫妻生活。

压下心头泛起的涟漪,她起身盛了碗排骨汤放在对面桌。

总共五菜一汤,季临渊把最后一盘白斩鸡放在桌上,视线投在那碗汤上,眼神越发温和。

拿碗给女孩也盛了一碗。

宋羡鱼笑:“谢谢。”

季临渊温润开腔:“以后日子还长,总这么说谢谢,不嫌累?”

说话时,一块鸡腿肉落进她碗里。

宋羡鱼看着季临渊收回去的筷子,他说了两次以后日子还长,像在暗示着什么,宋羡鱼不愿深想。

“明天回宋家拿户口本,领完结婚证,顺道将户口迁过来。”

安静没一会,季临渊忽然说话,宋羡鱼一筷子快要送到嘴的米饭顿了顿,很快恢复正常,把饭塞进嘴里后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季临渊也正看着她,深刻的眉眼专注温柔,带着淡淡的宠溺。

“今天在书上看到一个故事,觉得特别有意思,讲给你听吧。”宋羡鱼不等季临渊回答,便讲了起来,语气平淡,声音轻柔,听得出来兴意盎然,好像真的只是讲一个有趣的故事。

“从前有条鱼,住在一条小河里面,河里食物匮乏,鱼经常饿肚子,有一天,河边的树上来了只鸟,那鸟见鱼饿得可怜,就把自己捉到的虫子分给鱼,鱼一开始以为鸟是想诱它出水面然后吃掉它,有些害怕,后来渐渐发现鸟没有恶意,它就开始吃鸟喂的虫子。”

宋羡鱼低头看着光滑干净的桌面,“慢慢地,鱼喜欢上了鸟,想跟鸟一起生活,鱼身边的朋友告诉它,鱼和鸟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不能在一起,鱼不信,凭着一腔孤勇向鸟告白,却被鸟拒绝了,鱼不甘心,总觉得鸟愿意把虫子分给它肯定喜欢它,它想尽办法缠着鸟,最后终于如愿走进鸟的生活。”

季临渊目光变得厚重。

“可是离开水的鱼,很快感到窒息,太阳烤干了它身上的水分,陆地上的石头蹭掉了它的鳞片,它感觉到疼,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挣扎,可越挣扎,鳞片掉得越多,也越来越疼,这时鸟给它的虫子它再也吃不下,鸟不懂它的痛苦,只是不停地、不停地给它送来虫子。”

宋羡鱼声音依旧平静,心底却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涩,“这时候鱼终于明白了朋友说的话,它和鸟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鸟的世界看起来美好,但并不适合鱼去生活。”

“它也逐渐明白,它喜欢鸟,或许只是因为鸟喂了它虫子,让它觉得有了依靠,或许只是羡艳鸟翱翔天空的自由,又或许是喜欢鸟满身五彩缤纷的漂亮羽毛,痛苦轻易磨灭了它内心的那份喜欢,最终它决定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

啪嗒一声,蓝色火苗窜出打火机,紧跟着烟草燃烧的味道传进宋羡鱼鼻腔。

同时男人好听的声音传来,“不是所有错误的选择,都有回头的机会。”

宋羡鱼像没听见这句话,抬眸微笑,美目盼兮:“有句话叫,好聚好散,本来我想悄悄收拾了东西离开,后来想想有点矫情,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没必要弄得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言罢,她起身去吧台酒柜随手取了一瓶香槟和一只香槟杯。

季临渊看着她往杯子里倒酒,哗啦啦的声音清脆悦耳。

女孩微微低着头,长发在胸前垂泻,五官在柔和的灯光下被烘托得十分秀美。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她将杯子送至季临渊面前,唇边笑容明媚。

季临渊平静又深刻地看着他,立体的脸部轮廓透着冷峻。

僵持半响,宋羡鱼手腕被握住一拉,男人把烟塞进嘴里,两手抱住她,香槟猛烈一晃洒出大半,季临渊胸前衬衫湿了一片。

宋羡鱼脸上有被吓到的神情,不过转瞬即逝,季临渊拿走嘴里的烟按在桌面,偏头把烟吐向一侧,尔后捏住她下巴用力一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以前,她表白时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知道。”女孩被迫与他对视,“我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以前是,现在也是。”

季临渊似笑非笑:“这些天你就盘算这个?志气长了不小。”

宋羡鱼:“……”

男人带烟味的大拇指摩挲她的唇,触感细腻柔软,“你凭什么以为我会配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唇上的痒钻进了心里,宋羡鱼忍着想躲开的念头,“你身边想要得到你青睐的女人多不胜数,少我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认为你比我洒脱,反倒现在不如我看得开了?”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其实你也没什么好,等我三十岁时,你都是快五十的老头,还是找个年纪相当的比较好,一起慢慢变老才是最浪漫的爱情,你说是不是?”

季临渊表情没什么变化,宋羡鱼却感觉下巴上的力道加重。

“你和我在一起,亲热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你妹妹?你难道不会有罪恶感?不觉得恶心?”

“……”季临渊看着她,眼神更深。

宋羡鱼心头悸动,拿开下巴上的男人手,季临渊顺势放开她。

得了自由,宋羡鱼爬起来后直接出了餐厅,没多久,楼上传来行李箱车轮摩擦地板的声音,一路朝着玄关。

路过餐厅,宋羡鱼扭头看向坐在椅子上抽烟的伟岸身影,“再见,祝你早日找到那个适合你的人,还有,对不起。”

终究是她最先招惹,也是她提出结束,总有种自己是个负心汉的愧疚感。

夜凉如水,宋羡鱼最后看了眼别墅的景色。

大门口,王锦艺单腿支着摩托,看见她出来,立马下来帮她拎行李。

“真要这么做?”他不放心地问她。

当初执意要喜欢那个男人的是她,现在挥挥衣袖要走的也是她。

“你不是总劝我跟他不合适?现在掰了,你怎么还这副不放心的样?”

王锦艺白了她一眼,“还不是怕你后悔?好不容易追上的,以后后悔说不定就追不上了,他不是没说取消婚礼吗?就没了个孩子,以后再生就是了,难不成他岁数大不行啦?”

宋羡鱼抬手一巴掌打在他头上,“恶心。”

王锦艺用绳子把行李箱固定在摩托后面,一边说:“难不成被我说中了?我就说你们岁数差太多不合适,等你三四十,他都五六十了,你还不得守活寡?”

宋羡鱼不想理他。

绑好行李箱,王锦艺拍拍手,心情很好地吹了个口哨,“好了,走吧。”

宋羡鱼没动。

王锦艺跨上摩托,回头瞅见她神情缱绻,目光穿透大门看向洋楼,心知她只是表面潇洒,“你要是舍不得……”

话没说完,宋羡鱼扶着他的腰坐上来,“走吧。”

“……”王锦艺咽下后面的话,摩托很快开走。

季临渊站在院子的树影下,目送摩托呼啸离开,然后点了根烟抽起来,另一手捏着车钥匙。

不知过了多久,微微失笑。

小丫头早就准备好了。

秋夜微凉,他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皮鞋边的烟头越来越多。

最后一根烟抽完,转身回屋,更深露重,男人宽厚的双肩衬衫潮湿,发梢也沾了露珠。

推开主卧门,房间干净整洁,色彩暗沉,与以前毫无二致,除了空气中还残留着女孩淡淡的体香,似乎这间卧室从来没有过女主人。

季临渊取下手表放在床头柜上,边解衬衫衣扣边去卫生间。

视线忽地瞥见茶几上的东西。

一个淡金色精致秀气的手表盒,盒子上放着张黑色银行卡。

盒子下压着张便签纸,修长手指抽出纸,娟秀的字体写着:完璧归赵。

季临渊把便签纸丢回茶几,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沙发上坐下,正要点根烟,兜里手机振动。

是季楚荆的电话。

“睡了吗?”那边传来季楚荆充满女人味的嗓音,“戒指好了,你明天来取吧。”

季临渊漫不经心:“先放你那,有时间过去。”

“嗯?”季楚荆奇怪,“你中午不还打电话催我快点做好?我以为你赶着求婚,这我才加班加点赶工到现在,怎么又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对方说话的空,季临渊点好烟,吐出烟雾时夹烟的手捏了捏眉心,“先这样,挂了。”

“奇奇怪怪。”季楚荆被挂了电话,觉得有些不对,接着拨通了宋羡鱼的号。

……

宋羡鱼接到季楚荆的电话,刚把行李箱拎到楼上。

“老四怎么了?我刚给他打电话感觉怪怪的,你们吵架啦?不应该,老四那人你想跟他吵都吵不起来……”

面对疑问,宋羡鱼淡笑,“也没什么,我们只是觉得不合适,和平分开了而已。”

不等那边再说什么,她又道:“我刚回学校,有好多东西需要收拾,下次聊。”

收了线,宋羡鱼缓缓靠着墙,许久,深呼吸一口拉行李箱走向宿舍。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宿舍里三个人已经躺下准备睡觉,见她回来都很意外。

“你要搬回来住?”萧爱看了看她的行李箱,“为什么?跟季四哥住多好啊,每天都能见面。”

“以后别再把我和他说在一起了。”宋羡鱼浅浅一笑,没隐瞒:“我们分开了。”

萧爱瞪大眼:“为什么?”

宋羡鱼拿了睡衣和洗漱用品去卫生间,语气云淡风轻:“不合适。”

“你们都要结婚了还不合适?”萧爱从床上跳起来,“是不是他辜负你了?”

“是我主动提分开,跟他没关系。”

说完这句,宋羡鱼走进卫生间,反手带上门后背靠着门板,迟迟没动。

外面。

萧爱不解,“她为什么要分手?不是挺好的吗?小鱼住院季四哥怕她闷还然我们去陪她,我听说小鱼抢救的时候季四哥一直守在外面……”

“好了,别说了,小鱼既然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理由。”苏玉琢道:“你以后别总在她面前提那个人,免得她伤心。”

萧爱:“会伤心吗?伤心还分手?”

苏玉琢:“感情的事不好说。”

……

接下来,宋羡鱼又开始了学校和模特公司两点一线的日子,一周后,踏上了飞往三亚的航班,同行的还有孔乐和高迎迎。

进入总决赛的一共二十一个人,来自全国各地。

因为初识,大家都很客气,相处还算融洽,只是很快,宋羡鱼就被众人孤立起来。

当初她怀孕退赛的消息有过报道,本不该出现在总决赛的人却出现了,难免叫人质疑,接着传出她与靓颜集团某位高层关系匪浅,甚至传出她是内定冠军的消息,众人的情绪再次被激化,明讥暗讽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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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今天又卡文,希望下一章能顺一点,我去吃个饭再回来写

有月票吗?

嘤嘤嘤……

129:谁说婚礼取消了(二更)

“她走得也不怎么样,凭什么每次都走开场?”

“就是,不就跟上头领导有一腿嘛,你们看看评审团,把她捧得跟个姑奶奶似的。”

“谁让你们没有干爹呢,人家有就是人家本事。”

“不要脸,我才不要这种本事!我是模特,又不是卖肉的。”

忙完一天,回酒店的车里,旁边议论的人声音不小,没有丝毫要避讳的意思。

“胡说什么?宋羡鱼曾是京城赛区冠军,实力有目共睹,评审团看中也是情理之中,有这嚼舌根的时间,不如多练练怎么走台步拍照。”

孔乐是唯一一个会替宋羡鱼说话的,她年纪最大,在这一行资历颇深,说话多少能镇住那些个二十左右的小姑娘。

“孔乐姐,我们这些人当中明明你的实力最强,可冠军却是内定的,你就不觉得不公平?”一人说。

“就是啊,凭什么她退赛了还能继续比赛?这就已经不公平了。”另一人附和。

三人成虎就是这么来的,本来没有的事传着传着就跟真的似的。

宋羡鱼本不在意,认为谣言止于智者,可世人大都愚蠢。

“你们说内定冠军?这话听谁说的,有证据?”宋羡鱼扫了眼众人,语气不咸不淡。

“你退赛了还能出现在总决赛,这已经说明一切,还需要证据?”有人嗤笑,“不是说怀孕了要嫁进豪门吗?怎么,是豪门不好进,就打掉孩子来跟我们夺冠军的位子了?”

提到孩子,宋羡鱼心里仍有触动,冷冷回视,“你们认定我上头有人、是内定冠军,若真这样,不管你们多努力,冠军也不会是你们,你们有继续比赛的必要?不如你们赶紧都认输,省得浪费大家时间。”

“凭什么我要认输?我好不容易拿了成都赛区冠军,不比你差!”

“就是就是,别以为自己在上头有人就了不起了,等着看吧,迟早把你比下去!”

被宋羡鱼说认输的那些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个个都不服输。

宋羡鱼忽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笑你们口是心非。”宋羡鱼扫了眼一张张年轻独特的面孔,“你们不是认定我已经是内定冠军?既然内定,那自然是不管我有多差,最后都会带上‘最好’的皇冠,可你们一个个仍抱着与我一争高低的决心,其实你们清楚,内定冠军不过是谣言,你们却都摆出一副深信不疑的嘴脸来针对我,为什么?”

不等众人回答,她接着道:“你们怕比不过我,所以把我孤立,用语言攻击我,假若我心理承受力脆弱一点,必定影响比赛发挥,甚至有可能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退赛,这样你们就少了个竞争对手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自己多厉害?”不只是被说中了心事还是被气到,一个个都不淡定了。

“既然都觉得不比我差,那就公平竞争。”宋羡鱼笑容慢慢敛去,眸光泛着冷光,“不跟你们计较,不代表就怕了你们,今天我在这正式回应之前的谣言,我不认识靓颜集团任何领导,你们若信,以后我不想再听见那些难听话;如果不信,我就给我那所谓的干爹打个电话,让他把你们直接踢出比赛,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有后台的人!”

“你……”一群人脸色青红交加。

宋羡鱼冷起脸的样子还挺能唬人,那些人没敢再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怕宋羡鱼向‘干爹’告状。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生物,越是软弱越是可欺,越是强硬越没人敢惹。

孔乐笑了笑,没想到小姑娘还有这份魄力。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羡鱼身边自动出现一米的隔离带,只有孔乐跟她坐一起。

一同过来的高迎迎早受不了压力与大部队混在一块。

宋羡鱼也不在意,半个月之后便各奔东西,她没兴趣在半个月里交到真心朋友。

吃完晚饭,她去酒店健身房锻炼身体,畅汗淋漓时,瞧见镜中肌肤布满汗水的样,不禁联想起一些类似的画面。

那个男人似乎很喜欢她胸口的红痣,不管前戏还是事后,他总喜欢细细品尝。

选拔赛的决赛有媒体跟踪实时报道赛况。

宋羡鱼被传内定冠军,又被集体孤立的事能很好地吸引大众关注,于是这两天的报道都跟宋羡鱼与其他模特的矛盾有关,本来也就女孩子间的小心机,竟活活被媒体写成了宫斗剧,宋羡鱼就成了被嫉妒迫害的得宠小妃嫔。

这天上午,vinci集团总裁办。

季临渊看着手里的报纸,嘴角咬着烟。

邵允坐在沙发区打电话,通话结束,他对看向季临渊:“我问过了,报纸上说的半真半假,那边确实有宋小姐是内定冠军的流言,不过没那么严重,那些人也就嘴上说点酸话,对宋小姐没造成什么影响。”

他说得不以为意,季临渊却不这么认为,“人言可畏,倘若外界认定她有后台,以后不论她取得多大的成就,都会遭人质疑。”

“……”邵允真不好说,您不就是宋羡鱼后台?不然她怎么有机会重回比赛。

“昨晚跟陆台明吃饭,他说有个干女儿进了靓颜的模特选拔赛。”季临渊似随口提起这事。

邵允却不觉得他是随便说说,“你是想来一招混淆视听?”

季临渊吸了口烟,不言。

“我说你既然挂念着人家,怎么还把婚事给取消了?外面都在传你因为人家流了产就不要人小姑娘了,你这样哪个正经好人家的姑娘敢嫁给你?”

邵允搞不懂这位好友,“你是觉得亏欠了小姑娘,所以想弥补?”

季临渊起身站到玻璃墙前,眺望底下繁华商业街景,远近摩天大楼林立,其中有一半是vinci集团的产业。

斜射进来的阳光给男人挺拔健硕的轮廓镀了一层金光,他一手撑着护栏,另一手往嘴里送烟。

薄薄的雾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两侧飘散开。

邵允瞧着他的背影,“说实话,你现在对她究竟是什么想法?仅仅是亏欠,还是余情未了?”

半响,季临渊沉稳低厚的声音响:“谁说取消婚事了?”

邵允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取消你怎么跟人分手了?”

“她没做好结婚的准备,我也有些感情需要确认调整,各自冷静一段时间。”说话间,季临渊转身,高大的身躯靠着护栏,“她的事你去处理一下,我不希望无谓的流言影响她的前途。”

……

最近宋羡鱼耳边出现另一些流言,说孔乐带资进比赛,她有个干爹给比赛投资了一笔资金,她才是内定的冠军。

“我就说嘛,明明是新秀选拔,海选的要求就是做模特未满一年的新人,她都进这行好几年了,走过国外大品牌的秀,还上过国外时尚杂志,就算已经两年没做模特了,也不算新人,怎么能进总决赛……”

“可不是嘛,这根本就对我们不公平,原来她才是有干爹的狐狸精,内定的冠军,她肯定是怕人发现,故意把帽子扣在宋羡鱼头上,太阴险了!”

甚至还有人私下跟宋羡鱼说:“你别跟她一块了,小心被卖了都不知道!”

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孔乐,宋羡鱼倒是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大家似乎都认定之前宋羡鱼被孤立孔乐帮着她是假惺惺。

面对流言,孔乐无法像宋羡鱼那样有底气地反驳。

因为她确实有个干爹,为了能让她顺利进比赛,给比赛投资了一笔钱。

她年龄大,资历也不符要求,本该在第一轮就被刷掉。

可是她有才能,会拍大片会走台,两年的沉寂让她在时尚圈的影响力几乎消磨殆尽,她急需一个突破口让自己重新站上最闪耀的舞台。

ly每年都在巴黎时装周办发布会,她若是成了代言人,便能站在国际t台上让全世界的人为她惊艳!

宋羡鱼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同情,只淡淡一笑。

当初她被人排挤,孔乐一直站在她身边,她自然也不会在孔乐需要支持的时候抛下孔乐。

之后,服装组和造型师似乎对孔乐格外用心,不管是拍片分到的衣服还是造型妆容,都比其他人好。

于是她彻底成了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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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了,么么哒

130:看见你你前女友了(一更)

十一月底,比赛结果出来,宋羡鱼拿了ly的代言。

因为有孔乐是内定的传言,很多人质疑比赛的公平,结果冠军却是宋羡鱼,虽出乎意料,不过她实力摆在那里,众人心里倒平衡了些。

媒体借此大肆渲染比赛的公平公正,宋羡鱼被宣扬成了众望所归。

之后半个月宋羡鱼都在为ly拍广告和海报,去不同的城市参加活动与走秀。

时间一晃到了十二月底,靓颜集团年会在即,宋羡鱼作为靓颜的品牌代言人,收到了总部的邀请函。

年会时间在一月十五号。

此时京城天寒地冻。

这两天休息,宋羡鱼回学校复习功课,临近寒假,喜庆的学校氛围中透着些临考的紧张。

正看着书,旁边传来萧爱的唉声叹气,“看不下去了,小鱼……”

宋羡鱼头也不抬,“什么事?”

“到时候你卷子能不能借我看看?”萧爱把椅子往她身边挪了挪,“我也不要抄多,不挂科就行。”

宋羡鱼微笑,摇头。

“小气!”萧爱咕哝一声,调转目标挽着苏玉琢的胳膊,“苏苏……”

苏玉琢微笑,摇头。

萧爱转向顾欣颜,可怜兮兮:“欣颜……”

“……”顾欣颜最心软,“那你小心点,别被监考老师逮到。”

萧爱一把抱住她:“就知道你最好了!”

宋羡鱼:“你就惯着她,她这样以后怎么毕业?”

萧爱嬉皮笑脸,“不是有你们嘛,我知道你们不会坐视不管的,对不对?”

宋羡鱼点到为止,没再说什么,萧爱家里条件好,学不学未来都不会差,况且自己又不是她什么人,没立场管太多。

眨眼到了傍晚,萧爱接了通电话,挂了电话对众人道:“晚上我们饭店吃,京城大饭店来了位新厨子,据说以前是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主厨,被高薪挖过来的,上次跟表姐去过,味道非常不错,我请你们去吃。”

苏玉琢合上书,“我就不去了,还有事。”

“这段时间天天晚上出去,是不是跟小鱼学偷偷交男朋友了?”萧爱没心没肺。

苏玉琢和顾欣颜同时脸色一变,转头去看宋羡鱼,后者神色自若,好似没听见萧爱的话。

宋羡鱼比赛获奖之后很少回学校,有时候通电话也是身处全国各地,因为聚少离多,她们不确定那个男人对她还有没有影响,轻易不会去碰触那块禁区,偏萧爱脑袋缺根弦。

“我记得京城大饭店要提前预约,你预约了吗?”顾欣颜转移话题。

“堂哥在那有专用包厢,不用预约。”说完,萧爱得意一笑,女孩的小得意,并不会让人讨厌。

苏玉琢手机忽地响。

“小鱼,别看了,一块去。”她接电话的间隙,萧爱已经拉着宋羡鱼和顾欣颜准备走。

接完电话,苏玉琢脸色不太好看,打开柜子拿包,一面说:“我跟你们一块去。”

萧爱:“不约会啦?”

苏玉琢:“那边有事,取消了。”

这个点有些堵车。

宋羡鱼靠着椅背,静静地望着车外的繁荣景象,忽然一家孕婴店出现在视野里,发光的招牌上有个憨态可掬的小婴儿,冲着她笑。

有些往事潮水般涌来。

耳边忽地传来顾欣颜的声音,“想什么呢,到了。”

宋羡鱼回神,眼前变成了京城大饭店的宏伟招牌。

四人一进门,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萧小姐,这边请。”

宋羡鱼几人被带去顶楼一间包厢,装修豪华,灯光璀璨。

“你们随便点,别客气,反正挂堂哥账上。”萧爱带头点了几个招牌菜,一盘就好几千的那种。

宋羡鱼只点了份三文鱼刺身。

等菜的时间,萧爱跟宋羡鱼说起景献献,“我听说献献姐最近被逼着相亲,她父亲身居要职,自从传出景家要给她择婿的消息,她家门槛都快被上门求娶的人踏破了。”

宋羡鱼笑:“谁让她家条件好。”

“可她还喜欢季四哥,你跟季四哥分开简直就是给她腾地方,前不久季爷爷生日她不知道送了什么礼物,把季爷爷哄得别提多高兴,当着全家的面逼季四哥答应娶她……”

宋羡鱼握紧筷子。

“你猜季四哥答应了没?”萧爱卖起了关子。

宋羡鱼回视萧爱,嫣然浅笑:“你想说什么?”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季四哥啦”萧爱惋惜:“其实我觉得你们还挺配的。”

这时,服务员推着餐车开始上菜,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轻易就吸引了萧爱的注意力。

宋羡鱼瞧她没心没肺的样,微微失笑,尔后笑容又缓缓消失。

吃到一半,苏玉琢站起身,“我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可一顿饭结束,她还没回来,打电话那边关机。

三人等了一会,还不见她回来,顾欣颜有些不放心,“苏苏不会出事了吧?”

“说不定回去了?或者有事离开了?”萧爱猜测。

“不会,如果她有事离开或者回去,肯定要跟我们说一声。”顾欣颜又打了一遍,那边还是关机,“我去找找看。”

萧爱跟着起身,“我也去。”

四个小姑娘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半,关系一向不错。

宋羡鱼也起身。

没想到苏玉琢就在旁边包厢门口。

“你怎么站这?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萧爱开口问。

苏玉琢没说话,漂亮的双眼直直盯着厚重的包厢门,萧爱察觉到她神情不对,“你怎么了?”

过了会,苏玉琢缓缓出声,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里面有我认识的一个人……”

“那你就进去找啊。”萧爱道,这在她看来简单无比。

苏玉琢摇头:“你们先走吧,我在这等她出来。”

说话间,包厢门开了一下,里面出来一人,正是贺际帆,手里拿着手机,瞧见萧爱他愣了一下,走到安静地儿接完电话才回来打招呼。

“小爱,你也在这吃饭?”

话音落,他的目光落在萧爱后面的宋羡鱼身上。

女孩安静地站在那儿,抱着臂扭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侧脸清丽秀气,长发绾成丸子头,独留颊侧一缕,眼眸明亮。

“际帆哥哥?你在这包厢啊?我同学想进去找个人,你能不能带我们进去?”萧爱的话拉回贺际帆的视线。

贺际帆笑了笑,“这有什么难,跟我进来。”

苏玉琢却没进去,声音疏离:“不必,我在这等她就行。”

“苏苏?”萧爱不解,既然找人,进去找不是更好?

对上她困惑的眼神,苏玉琢感激地笑:“她在忙,我贸然进去会给她添麻烦,你们回去吧,不用等我。”

“不知道这位美女要找谁?我帮你把人叫出来也一样。”贺际帆道。

苏玉琢还是拒绝:“多谢,不必。”

“……”贺际帆耸肩:“算我多管闲事,我进去了,你们自便。”

……

包厢里,除了生意人还有几位相关部门领导,以及一些年轻貌美的女人。

有些男人应酬,总喜欢美女相伴。

贺际帆回到座位,扭头跟身边的男人说话,“知道我刚才在外面看见谁了?”

季临渊指间夹着烟,看了他一眼,没开腔,显然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你前女友”贺际帆笑得痞痞的,“看起来比以前更漂亮了,你还回收吗?要是不回收,我可要收了。”

他就嘴贱,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还是懂的。

“你可以试试看。”季临渊说完,人已经站起来,烟蒂被他顺手按在烟灰缸里。

他的语调不疾不徐,却让贺际帆后背发紧,“你这人不厚道,自己不吃的食,还不许旁人觊觎,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再说季爷爷不是让你娶献献么?难不成你想在外养个小的?”

……

苏玉琢执意留下,宋羡鱼三人无法,只得先回去。

到门口,门童已经将萧爱的车开过来。

三人正要上车,一辆黑色慕尚从露天车场开过来,徐徐停在萧爱车旁边,邵允下车,笑得一脸灿烂,“萧小姐,好巧啊,来这吃饭?”

萧爱见过邵允,知道他是季临渊的助理,但不熟,几乎没说过话。

对方热络的态度弄得她有些尴尬。

邵允却不觉得,兀自笑眯眯,“季总今晚在这有饭局,我陪他来的。”顿了顿,他问:“我有件事想请萧小姐帮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萧爱张嘴刚要拒绝,邵允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你们要回学校吧?我一会正好要去趟b大附近办点事,能不能顺路捎我一程?”

萧爱皱眉看向黑色慕尚,“你不是有车?”

“这车是季总的,他一会要用。”

正说着,季临渊过来。

萧爱收起随意的站姿,讨巧问候:“季四哥。”

季临渊点点头,视线却投向宋羡鱼。

这是他们分开之后第一次见面,气氛比预想中要平淡很多。

宋羡鱼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萧爱和顾欣颜对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去看宋羡鱼。

“我们走吧,我要办的事挺急的,谢谢萧小姐愿意搭我一程。”邵允说着绕过慕尚拉开萧爱车的后车门。

宋羡鱼伸手去拉副驾驶的门,指尖刚要碰到车门把,邵允先她一步拉开副驾驶门,笑容和蔼地对着顾欣颜:“你是萧小姐同学吧?你好,我是季总的助理,上车吧。”

顾欣颜、萧爱:“……”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那个……小鱼,我跟欣颜先走了,你……”萧爱看了眼季临渊,“你多保重。”

萧爱的车很快开走。

宋羡鱼:“……”

目送车子远走,鼻尖忽地传来熟悉的烟草味,拿包的手指紧了紧,她没有回头,视线落在路边来往的车辆上,抬脚想走。

手腕却被握住,那处肌肤感受到一股灼烫,心跳跟着变乱。

宋羡鱼回首,对上季临渊深邃的眼眸。

片刻,她扬起一抹客套的笑,“季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男人嗓音低沉磁性。

“挺好。”宋羡鱼暗暗挣扎。

季临渊的手却纹丝不动。

她放弃挣扎,“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么拉着我,是不是不太妥当?还是季先生一直这么随便,经常这样拉女人手腕?”

女孩声音平静,好像对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季临渊看着她,手下力道加重。

感受到来自腕部的疼,宋羡鱼秀气的眉微蹙,“你抓疼我了。”

话音刚落,季临渊手上的力道松了点,拉她来到车边,打开副驾驶门将她塞进去。

“季总。”恰在此时,饭店大门出来几个人,似乎与季临渊认识。

宋羡鱼趁他们寒暄,下车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与季临渊寒暄的几人瞅见他车上下来个女人风一样跑开,都愣住了。

都很有眼色地当没看见。

季临渊看着女孩上了辆出租车逃走,目光深沉。

……

宋羡鱼回到宿舍,萧爱正跟顾欣颜聊她和季临渊的事。

“我看季四哥肯定是想旧情复燃,那位助理也真够拼的,那么拙劣的借口都想得出来,演技还尴尬。”

“你说小鱼会跟季临渊重归于好吗?”

“当然和好啊,季四哥多好,长得帅,又有钱,看起来身材也不错,要不是我有思源哥哥了,我也喜欢季四哥——”

宋羡鱼推开门,萧爱的声音戛然而止,看见是她,萧爱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那你以为我该去哪儿?”宋羡鱼看了萧爱一眼,把包放进柜子里。

“小别胜新婚啊,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的。”萧爱笑得暧昧,“我就说你们般配,没那么容易分。”

“小爱。”宋羡鱼语气严肃,“回忆不可追,我只想往前看,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做不切实际的梦,你能明白吗?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把我跟他联系在一起。”

萧爱被她端肃的语气弄得一愣:“你生气啦?”

宋羡鱼摇头,“没有,所有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他,只有你说我配得上,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很高兴,只是我和他真的没有可能了。”

不知道为什么,萧爱觉得这话有些伤感。

“其实你挺好的,你长得好看,学习好,现在你都自食其力了,我还靠父母养着,我妈老说我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听出萧爱像安慰自己,宋羡鱼慢慢绽开一抹温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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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131: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二更)

“myheart明天晚上有场发布会,你上午十点去面试。”隔天一早,宋羡鱼接到柳沁雨的电话。

myheart是国内知名的珠宝品牌,经常登上时尚杂志。

如果她没记错,季楚荆的珠宝店就叫myheart。

季楚荆店里的珠宝首饰都是自己设计制作,这就意味着作为设计师的季楚荆到时候也会在场。

“要考试了,因为工作我耽误了不少课程,这次珠宝秀我不想去。”

“我听闻《ssbs》的主编也会去,她将要选择某个系列的珠宝登上杂志,这是个很好的增加名气的机会,你自己考虑,是想在国内混混日子,还是想走上更大的舞台。”

九点四十,宋羡鱼到了面试地点。

来面试的人不少,新老模特都有,宋羡鱼还看见了几张熟面孔。

孔乐也在,两人站一块说了会儿话,孔乐先进去面试。

“听说是设计师亲自面试,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模特。”旁边传来议论。

往往设计师为了诠释自己的作品,会对模特的选择比较苛刻。

“怕什么,你的手和脖子锁骨这么好看,肯定没问题。”

“不一定,来面试的哪个手和脖子不好看?”

空气里满是香水味,空气香却也浑浊,宋羡鱼走到窗口透透气。

漫不经心地欣赏楼下街景,视线忽然被一道身影吸引。

马路对面的路边车位停了辆黑色路虎,挺拔高大的男人靠着车抽烟,另一手拿着手机,像是在拨号,隔了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气势。

男人抬头看上来的时候,她离开了窗边。

没一会,季楚荆从面试房间出来。

孔乐出来告诉宋羡鱼,“设计师好像有什么事走了,你挺幸运,接下来的面试会轻松一点。”

宋羡鱼笑。

轮到她时已经差不多十一点,面试官随便问了几个问题,让她走了一遍t台就直接挥了挥手,“回去吧,明天上午八点彩排,具体地点等短信。”

比想象中容易很多。

宋羡鱼出来时已经没什么人,孔乐却还在。

“一起吃个饭吧。”

孔乐邀宋羡鱼。

决赛时候两人有过相似的经历,关系比旁人好一点,后来这段时间她们之间一直有联系。

两人一块下楼。

看见坐在休息区说话的两人,宋羡鱼脚步有所停顿。

季楚荆也在,看见宋羡鱼,她招了招手:“面试怎么样?”

宋羡鱼微笑:“明天排练。”

“就知道你肯定没问题,这段时间连我这个时尚圈半吊子都在不少场合听过你的名字,这次有你在,我这小小发布会怕是要被媒体踩破了。”

宋羡鱼:“……”

她是因为成了ly代言登过一次杂志封面,不过并没季楚荆说的那么夸张。

孔乐见过季临渊,也知道宋羡鱼分手的事,猜出他们是特意等宋羡鱼,于是识趣地提出告辞,“既然你有事,我先走了,我们下次再一起吃饭。”

“我……”宋羡鱼刚要说跟孔乐一起,季楚荆打断她的话,“小鱼,正好我找你有点事,一起吃个饭?不介意的话,你的朋友可以一块。”

孔乐笑笑:“不用了,正好想起来还有点事,不打扰你们。”

季楚荆姨母笑:“那再见。”

宋羡鱼不想跟季临渊一块吃饭,“楚荆姐,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

“先吃饭,我们一边吃一边说。”季楚荆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我学校还有点事……”

“再有事也要吃饭。”季楚荆伸手拿走她的包,“这包真沉,老四,你拿着。”

季临渊伸手接过去。

宋羡鱼:“……不用,里面没什么东西,不沉……”

“别跟他客气,男人就是拿来用的,不用难道留着发霉吗?”说话间,三人到了路边,黑色路虎还停在马路对面的车位上。

季临渊跟在两人身后,一手插兜,另一手拎着女包,神情镇定泰然,毫不在意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若换成心智幼稚一些的小青年,或许会觉得给女人拿包丢了男人的面子。

到了车跟前,季临渊拿出插兜的手,按了下车钥匙,然后拉开后车门,季楚荆笑眯眯地把宋羡鱼往车里塞。

季临渊上车后将包随手放在副驾驶。

封闭的空间,让人心跳忍不住紊乱,宋羡鱼极力忽视正前方那一抹挺括的深灰色大衣。

“小鱼,昨天奶奶还提起你呢,说你好多天都不去看她,她挺想你。”车子上路,季楚荆闲聊般说道:“看得出来,奶奶很喜欢你。”

宋羡鱼想到那位慈爱的老人家,心头很软:“有机会一定去看她。”

这话任谁都听得出是句应景的客套话,偏季楚荆当真了,“后天是奶奶寿辰,因为不是整寿,准备在酒店办几桌,请些亲戚朋友来热闹热闹,你要是能来的话奶奶一定很高兴。”

“……”宋羡鱼感觉自己掉进了坑里。

车子停在一家酒店门口。

到包厢刚坐下,菜都还没点,季楚荆就满怀抱歉地拎包准备走人,“实在不好意思,忽然想起来跟我家那位约好了一起吃饭,我们改天再约,对了,后天一早我开车去你学校接你,拜拜。”

“……”宋羡鱼。

对面的男人坐得四平八稳,服务员递给两人一人一只ipad点菜,宋羡鱼没看平板,拿起包也打算走,“抱歉,我也有点事要处理。”

言罢,也不看男人脸色,拢了拢围巾便往外走。

季临渊起身一步跨出座位,握住她的手臂。

服务员很有眼色地选择出去。

宋羡鱼望向自己手臂上的大手,修长而骨节分明,与印象里一样厚实有力。

“坐下。”季临渊语气命令。

宋羡鱼没动,“我不想跟你坐在一起吃饭。”

话音刚落,季临渊手下稍一用力,女孩便跌了他满怀。

宋羡鱼下意识挣扎,头顶响起男人磁性压抑的嗓音:“几个月不见,本事涨了不小。”

“关你什么事。”宋羡鱼不喜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从他说出那句‘没了就没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那对他来说只是五个无关紧要的汉字,对她来说,字字重如千斤。

“我知道自己言行有失,给你造成了伤害,你闹也闹了,是不是该回家了?”

男人的语气里透着无奈与纵容,好似怀里的是个任性的小孩。

宋羡鱼忽地笑出声。

“你以为我只是在跟你闹脾气?”她没再挣扎,声音凉薄,“不是,从别墅搬出来那晚,我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在脑海里斟酌了无数遍,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一时使性,我是真的觉得跟你在一起十分痛苦。”

“要面对外人的质疑,要承受来自你亲人的轻视,还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每每回忆起你以前对我有多照顾,我心里便有多疼,每每你用温和的眼神看着我,我就觉得自己变成墓碑里的那个人。”

“我不怪你把我当替代品,但我不想继续当你的替代品。”

宋羡鱼这些话说得十分平静。

“我希望你能放过我,经过几个月的沉淀,我也慢慢将你从我脑海里淡忘,这世上女人千千万,我实在不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

宋羡鱼看着他,眼睛里没有半分以往的依赖和眷恋。

季临渊俯视那双眼尾纤长的迷人双眸,勒在女孩细腰上的双臂越发收紧,宋羡鱼忍着痛,一字一句字字清晰:“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话音未落,季临渊封住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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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迟,赔罪。

132:若你还想闹,我陪你(一更)

宋羡鱼被季临渊突然落下的吻弄得一懵。

双手抵着男人的胸膛往外推,可她越是抗拒,男人的胳膊越是收紧,两人纠缠得愈加彻底。

季临渊舌头粗鲁地撬开她的牙齿伸进来,带着烟味的津液涂了她满嘴,男人吻得用力,宋羡鱼感觉到窒息,头昏脑涨,身体很快瘫软成一团。

吻慢慢变得缱绻温柔。

季临渊边"yun xi"她的唇边带着她退到座位上,然后放开她,宋羡鱼滑坐在椅子里,胸腔里心跳很快。

等她回过神,对面那人已经招来服务员,正从容不迫地点菜。

宋羡鱼呼吸尚有一丝急促,看了看季临渊分寸不乱的样,起身往外走。

季临渊余光扫过来,威慑力十足:“还不听话?”

宋羡鱼不看他,声音有些赌气:“上厕所你也要管?”

站在卫生间镜子前,宋羡鱼瞧见自己头发微乱、嘴唇红肿的样,心里滋味莫名,好不容易将自己从那段似是而非的关系里拯救出来,然而那个男人一出现,就将她几个月的努力打破。

整理好头发,把歪掉的围巾弄正,宋羡鱼捧了些水漱口,直到嘴里男人留下的味道被水稀释干净,她才擦着嘴角走出卫生间。

看见站在外面的人一愣。

季临渊像在等她,见她出来上前将她搂进怀里,宋羡鱼秀眉皱很紧,“你到底想怎样?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

“我以为我也说得很清楚。”季临渊看着女孩倔强的眉眼,“闹够了就回家,若你还想闹,我陪你。”

那语气,活似宋羡鱼是个叛逆的孩子。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快两点,一辆黑色路虎停在b大门口。

宋羡鱼一言不发推门下车,只想快些离开男人的视线,谁知那人跟她一块下来。

不过他没做什么举动,只站在车边看着她进了校门,收回视线后点了根烟,眉眼深邃幽远,似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男人成熟的气质成了一道亮眼的风景,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根烟抽完男人上车离开。

……

宋羡鱼回宿舍拿上书去了图书馆,安静的氛围却让她心生浮躁,耳边不禁响起季临渊说的那些话。

她不确定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去确定。

闭了闭眼屏除脑中的杂念,宋羡鱼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课本里去。

手机在进来时被调成了静音,不知过去多久,她拿手机看时间,发现几条未接来电。

除了一条是被标了骚扰电话的号码,其余都是宋子明打来的。

宋羡鱼回电话。

“小鱼。”宋子明接到她的电话很高兴,“晚上有空回来吃个饭,你表姑家有个小儿子,刘衡先,还记得吗?前几天从国外留学归来,下午来家做客,你都好久没见了吧?”

又来了,宋羡鱼无奈。

从她和季临渊分开,这已经是宋子明第五次让她回去跟见亲戚家的儿子、侄子等等。

“衡先这孩子挺不错,现在在一家外企当行政经理,长得也一表人才……”宋子明极力说对方的好话。

宋羡鱼等他说完才开口:“我知道您为我好,但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要考试了我正在复习,就不回去了。”

手机里一阵沉默,尔后传来宋子明幽怨的声音:“都怪爸爸没有能力保护好你,让你经历那些不好的事,你怪爸爸不愿回来也是对的……”

明知道他只是故意这么说,宋羡鱼心里还是很难受,“我马上回去,您别说了。”

五点钟,宋羡鱼来到宋家别墅。

宋子明车祸之后得了肇事者一大笔钱,买回了原来的家。

看见宋羡鱼,刘衡先只觉眼前一亮。

宋子明笑:“你们有好多年没见了,都快认不出对方了吧。”

刘衡先附和:“可不是,我记得上次见到小鱼才这么大点,一转眼都是大姑娘了。”

说着,刘衡先比了个十一二岁小女孩的高度。

“这次来也没带什么礼物,实在失礼,下次一定好好登门拜访。”

本来他母亲让他来这位表舅家相亲,他心里并不情愿,如今见到相亲对象,他觉得这趟走得不亏,说话也格外软和起来

宋子明见他对宋羡鱼上心,笑了笑,“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宋羡鱼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热切目光,脸上表情淡淡。

“你们互相熟悉熟悉,我去厨房看看饭做好了没。”宋子明说完起身去了厨房,很明显是想让两个小辈单独相处。

客厅里气氛安静。

“听表舅说你现在在做模特?”刘衡先先开口打破沉默,“做模特很辛苦,没想到你能吃这份苦。”

宋羡鱼唇角轻勾,“现在做什么是不辛苦的?”

刘衡先顺着她,“说的也对。”顿了顿,“你还在上学?读的什么专业?”

查户口似的盘问,让宋羡鱼生出淡淡的反感,嘴角的弧度消失,回得敷衍:“新闻学。”

“这个专业不错,不过和模特没有多大关系,你怎么会选择与专业无关的职业?”刘衡先似乎对她的事格外感兴趣。

宋羡鱼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和季临渊在一起时,他从来不会问这些无聊的问题,虽然不问,那个男人却是十分了解她的。

那时她觉得两人没有共同话题,大部分时间处在各自沉默的状态下,如今回想,那样的沉默也别有一番岁月静好的感觉,好过这样被问来问去。

宋羡鱼有些失神。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并且喜欢上了那样的相处方式?

刘衡先见宋羡鱼对自己的问题毫无兴趣,及时换了话题:“过几天我们公司年会,可以带同伴,你有没有兴趣过去玩玩?听说今年年会会非常热闹。”

宋羡鱼没回答。

“小鱼?”他伸手在宋羡鱼眼前晃了晃。

宋羡鱼收拾好一瞬间涌现的情绪,微微笑了笑:“我不喜欢太吵的地方。”

……

宋子明在厨房悄悄观察两个孩子,见两人似乎聊得不错,欣慰喟叹:“我看这次能成。”

杨珍正在打蛋液,看了眼他的背影,“衡先不过一家外企小经理,哪比得上薛康的家世,前段时间我遇到他了,他不介意小鱼过去那些事,可小鱼愣是不给人好脸色,你该劝劝小鱼对薛康客气点。”

宋子明脸色一冷,“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

换成以前,他或许可以接受宋羡鱼找门高攀的婚姻,经历季临渊一事,他只希望宋羡鱼能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

杨珍脸色难看,“我还不是为她好,人家薛康知道她的过去却不计较,你能保证衡先知道了小鱼的过去也能不计较?”

表姑家在外地,并不知道宋羡鱼跟季临渊的事。

宋子明被堵得无话。

男人在这方面确实都不怎么大度。

吃完饭,刘衡先提出送宋羡鱼回学校,宋子明乐见其成,宋羡鱼拒绝:“不用麻烦,我打个车就行。”

“这附近不太好打车吧?”刘衡先不愿放弃独处的机会,“我正好要去三环,也顺路。”

说话间,宋初见回来了,瞧见刘衡先,她大约明白怎么回事。

“我送小鱼回去吧,正好有些话跟她说。”

刘衡先不好再勉强。

回学校的路上,宋初见开车,宋羡鱼坐在副驾驶。

“我爸就是想太多,你别当真。”宋初见说:“我相信你不是感情随便的女孩。”

宋羡鱼弯了弯唇。

过了会,宋初见似不经意地问:“这段时间,季临渊有没有联系你?”

宋羡鱼声音淡漠:“没有。”

“他不联系你,你可以试着去联系他,刚知道你怀了他孩子那会儿,我有过不可思议,后来仔细想想,他喜欢你也是早有先兆的,还记得你过十岁生日和十八岁生日?他都来参加过,我们家跟他可没有往来关系,我们家其他喜宴他都不曾来过……”偏偏来过的喜宴都跟宋羡鱼有关。

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想,总觉非同寻常。

说到这,宋初见扭头看了眼宋羡鱼,“你来我们家之前,是不是见过他?”

宋羡鱼语气应付:“你想多了。”

听出她不想多说,宋初见没再说话。

车子很快停在b大门口。

宋初见喊住宋羡鱼,“我不知道你跟季临渊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当初不是他提出取消婚事,说明他还是念你的情,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姐姐只希望你能把握好自己的幸福。”

宋羡鱼看着她,许久,说了声谢谢。

宋初见本来要升的,临门一脚却被旁人取代,宋羡鱼心里清楚这和自己的婚事不无关系。

她不认为宋初见的功利有错,人都为自己,她又何尝不是。

……

晚上临近熄灯,宋羡鱼才放下书爬上床。

放在枕边的手机亮了一下,拿起一看,是季临渊发来的短信。

【明早七点接你】

连个标点都没有。

宋羡鱼隐约猜到对方这是要送她去珠宝秀排练现场。

视线上移寸许,一条十月下旬发给那个男人的短信赫然入眼。

【我想你了,你想我吗?】当时发这条短信的心情她还记得,甜蜜又调皮,连他回的那句【认真上课】都觉得满是宠溺。

如今再看,只觉往事如烟,世事无常。

次日,宋羡鱼没有走常走的东门,而是去了北正门,还特意提早了半个小时。

自信满满能避开那个男人,谁知那人竟在北门等她。

宋羡鱼:“……”简直不按套路走。

男人站在花坛边抽烟,视角问题,她出了门才看见他,两人相距不过三四米,在宋羡鱼怔愣的间隙,身高腿长的季临渊几步到她跟前,她反应过来想转身走,却被男人一把拉住。

“我不用你接。”宋羡鱼实在不喜这种被人准确预测行为的感觉。

季临渊抬腕看了眼表盘,声音平缓:“早高峰还有半小时。”

言外之意,她的时间耽误不起。

京城堵起车来要人命。

宋羡鱼:“……”

僵持片刻,宋羡鱼瞪了他一眼,不高兴:“松开,我自己会走。”

季临渊放开手,神情似笑非笑。

“你不是说七点吗?”车子开出许久,宋羡鱼质问。

季临渊视线投向导航仪,“时间刚好。”

宋羡鱼看过去,上面恰好显示七点整,“……”

珠宝秀在华城国际城顶楼举办,车子停稳后,不等宋羡鱼下车,季临渊握住她胳膊往身边一拉,宋羡鱼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被他含住。

男人的唇很软,鼻息里有淡淡的须后水味道。

季临渊很快放开她,抚了抚她的头发,语气温和:“晚上接你,去吧。”

宋羡鱼:“……”

……

孔乐比宋羡鱼来得早,瞧见她从一辆私家车下来,又见她神色怪怪的,关心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宋羡鱼摇头。

彩排前化妆,孔乐跟宋羡鱼闲聊,“昨天看你跟设计师很熟,你们是朋友?”

宋羡鱼随口回:“不是。”

前男友的姐姐,确实不算朋友。

孔乐却以为她有意隐瞒,便没再说什么。

一整天的排练很快过去,晚上七点,珠宝秀开始,到场的除了各界珠宝爱好者、时尚杂志编辑,还有不少myheart的新老客户。

季楚荆一人支撑整个珠宝店,她再有才能,产量也有限,但或许应了那句物依稀为贵,她的珠宝在时尚界备受追捧,价格昂贵。

一场秀的开场一定要足够惊艳,宋羡鱼穿着类似婚纱的礼服,美得如梦似幻,脖子里戴着华贵的复式钻石项链,高贵、冷艳,高级感十足。

《ssbs》的主编一眼看中。

珠宝秀结束后,宋羡鱼配合着拍了些特写照片,知道这些照片将登上时尚杂志,少不得有几句酸言酸语。

宋羡鱼只当没听见,卸了妆准备走,季楚荆追上她,“忙到现在还没吃饭,请你吃宵夜。”

“看见没,我就说她开场走得有问题,原来跟设计师认识。”

“不过她也确实有资本,长得好看,台风也好。”

“好个屁,要不是她,上杂志的就是我,可恶!”说话的女孩跟秀导认识,本来说好了让她走开场,结果设计师指定宋羡鱼来走,白白错失一次良机,叫她怎么甘心?

孔乐有事比宋羡鱼先走,半路发现手机落在更衣室,回来拿手机却听见这番话。

她看了眼满脸不甘的小模特,笑了笑:“在时尚圈,人脉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谁叫你没别人关系硬?不过,被ly新任代言人抢了机会你也不算冤。”

不甘心的小模特冷笑:“原来她就是ly的新代言人?等着,这仇迟早讨回来!”

孔乐笑笑:“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

宋羡鱼本想随便找个偏门溜走,华城国际城她来过,有好几个门,而且和旁边的商厦相通,要想溜走比在学校容易很多。

谁知季楚荆非要请她吃宵夜。

被季楚荆拉着出了国际城大门,季临渊正站在门口廊檐下抽烟,男人穿着深色大衣,脖子里挂着围巾,脚下皮鞋干净锃亮。

夜的寒气笼在他身上,给他挺拔宽厚的背影添了些凉薄。

“老四。”季楚荆喊他。

男人回头,即便眉眼温和,那股强大的气场依旧摄人。

他的视线先落在宋羡鱼脸上,之后才看向季楚荆。

“请我跟小鱼吃宵夜,我们忙到现在可饿惨了。”

季临渊淡淡地嗯了一声,夹烟的手取下围巾圈在宋羡鱼脖子里,然后去停车场开车。

“老四这围巾你围起来还挺合适。”季楚荆笑眯眯的,“明天奶奶做寿,明早接你,可别睡懒觉啊。”

说起这个,宋羡鱼诚恳道:“楚荆姐,你的好意我明白,可老夫人的寿宴我真的不方便出席。”

“可我已经跟她说了你要去。”季楚荆无辜眼:“奶奶知道你会去,别提多开心了。”

宋羡鱼垂下睫毛,白皙的脸颊被冻得更加冷白,“替我跟她老人家说声对不起吧。”

“小鱼,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季楚荆对于她和季临渊的事比旁人了解更多。

宋羡鱼取下脖子里柔软温暖的围巾,“可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好,不是么?”

说着,季临渊开车过来。

宋羡鱼上车后将围巾挂在副驾驶靠背上,“谢谢,我不冷。”

季楚荆无奈叹口气。

小丫头真是油盐不进。

吃饭的时候,季楚荆像昨天一样找个借口开溜,宋羡鱼这次没有那么大反应,坐在位子上安静地把肚子吃饱。

直到季临渊把她送回学校,她一句话都没说。

第二天,她终究没有去季老夫人的寿宴。

接下来的几天宋羡鱼忙着备考,两耳不闻窗外事,柳沁雨知道她要考试,不是特别重要的活动也没再帮她接。

一周后,期末考在寒风中紧锣密鼓地拉开序幕,又在大雪纷飞中悄然落下帷幕。

她们系寒假放得早,离过年还有将近半个月,顾欣颜打算在京城玩几天,苏玉琢找了份兼职暂时也不回去,宋羡鱼邀两人去尊园同住。

萧爱也想过来,无奈家里管得严。

1月15号,靓颜集团年会在靓颜集团旗下的一家酒店如火如荼展开。

除了集团高层和年度优秀员工,上流商圈大部分大佬和某些相关部门的领导也到场。

男伴挽着女伴,整个宴会现场灯光夺目,香鬓云影,珠光宝气。

宋羡鱼身穿ly新款长礼服,仙气飘飘的款式,头发简单地挽起,不配一件饰品,手里拿着同样仙气十足的手包,脚上一双水晶高跟鞋,妆容素净,完美地将礼服的高贵雅致呈现出来。

在宴会厅里是十分亮眼的存在。

“他就是ly新代言人,宋羡鱼?”一道打量的视线落在宋羡鱼脸上。

ly品牌总监见状立刻过来介绍,“这位是集团最高执行总监,还不快过来见过古总。”

宋羡鱼浅浅微笑,伸出柔荑,“古总您好。”

古兴德与她握了一下松开。

“不错,气质形象很符合ly的品牌定位,好好努力,希望以后有机会长期合作。”靓颜集团产品繁多,主打时装和化妆品,每种产品都在国内非常有名,宋羡鱼现在只是时装的代言人,一年一换,若要长期合作,只能是成为靓颜集团的总代言人,不仅名气,就是身价也会倍增。

以往总代言人都是当前最炙手可热的明星,听古兴德的意思,似乎有意要用这位时尚圈新晋小模特。

品牌总监狐疑地看着宋羡鱼,当初宋羡鱼退赛,后来是古总亲自交代让其重回比赛,难道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品牌总监对宋羡鱼的态度倒是客气起来。

“古总很看好你,可别辜负了他一片心意。”品牌总监瞧着宋羡鱼,越瞧越像那么回事。

小姑娘精致的五官别具风韵,气质干净雅致,肌肤好得跟削了皮的甘蔗似的,一口就能咬出清甜的水来。

宋羡鱼没有品牌总监满肚子的弯弯道道,微微一笑,不骄不躁:“我会的,谢谢总监。”

“不过你也小心些,听闻古总老婆凶悍得很,千万别落了把柄在她手里。”品牌总监与宋羡鱼耳语。

宋羡鱼皱眉,意识到品牌总监想歪了,语气变得严肃,现在不说清,只怕以后会有麻烦。

“你想多了,我跟古总并不认识。”

品牌总监只当她不想将事情示人,笑了笑,善解人意道:“你说不认识便不认识吧。”

言罢,她转身与旁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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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一开始有个才我叔为什么对我鱼好的问答奖励,前几天有人在评论区提了一下,我想起来了,后来不小心给忘了,下午码字忽然又想起来,我今晚去统计一下谁回答对了,明天公布名单

133:难得,还算诚实(二更)

宋羡鱼明显听出品牌总监并不信她,还想解释,品牌总监却转身与他人说话,这会要追过去强行解释显得太过刻意,也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宋羡鱼没再揪着这事。

不过也奇怪,作为靓颜集团最高执行总监,怎会特意过来与她一个小小代言人打招呼?

也难怪品牌总监会有那样的误会。

年会很快开始,宋羡鱼被安排和品牌总监坐一起。

“瞧见穿宝石蓝抹胸礼服那位夫人没?她就是古总的太太。”品牌总监向宋羡鱼介绍。

宋羡鱼反应平平。

品牌总监还想说什么,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似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跟了过去。

宋羡鱼也看过去,一怔。

只见季临渊西装笔挺地进来,右手臂搭着件浅灰色大衣,一路都有人上前与他握手,看起来风光至极。

他嘴边勾着淡淡的笑意,客套又冷淡。

“季临渊怎么来了?”耳边传来同桌人的窃窃私语。

“他不能来吗?”

“也不是不能来,就是往年他从没来过,今年忽然过来,有些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京城七大家族关系一向好,互相合作过不少项目,也许以前他是没空,今年刚好有空呢。”

“他好有味道,我们一会过去给他敬酒怎么样?”

“要去你去,我可不敢……”

一桌人吱吱喳喳,宋羡鱼感受到落在身上的两道强烈视线,低头看手机,恰好刘衡先给她发了条短信。

……

“真是后生可畏呀,后半年vinci在房地产这一块同比上个季度增长了百分之十,可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比了下去。”古兴德说着朝季临渊举了举杯。

季临渊收回落在宋羡鱼身上的视线,淡笑:“古叔叔说笑,晚辈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跟前辈们请教。”

虽是场面话,可身份使然,这客套话从季临渊嘴里说出来分量不一样,听着格外叫人舒心。

古兴德哈哈一笑。

季临渊说完,视线再次落向宋羡鱼那桌。

正巧看见有个年轻帅气的小伙跟宋羡鱼搭讪,那小伙弯腰手里拿着手机,脸都快触到宋羡鱼头发上,宋羡鱼笑得跟朵花似的,也不知道躲一躲。

季临渊看着,吐出一口烟问古兴德:“他是谁?”

古兴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哦,那是销售部今年的业绩冠军,待会要上台领奖。”

季临渊没再说话。

古兴德看了看他的神情,扭头招来助理,“去看看一会上台领奖的那些人演讲稿背熟了没,别到时候闹出笑话。”

……

“我加你了,有空一起开黑。”自称张才哲的小青年语气难掩惊喜。

他一早就注意到宋羡鱼,几次想搭讪,奈何佳人高冷,一点机会都没给。

刚才见她在看手机,刻意从她身后‘路过’,瞧见她手机里有一款他也在玩的手游软件,只是碰碰运气跟她聊起游戏,没想到她竟搭理他了。

宋羡鱼巧笑倩兮,“好啊。”

“张才哲,那边叫你。”有人过来喊小青年。

“来了。”张才哲应了一声,复又低头:“我有事,过会再来找你。”

宋羡鱼笑,没接话。

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更加强烈,宋羡鱼决定撸一局游戏分散注意力。

年会进行到福利环节,抽奖结束之后,主持人拿着话筒:“今晚有幸,vinci季总能来参加靓颜集团的年会,往年到这里都是请古总为我们一展歌喉,说实话,古总的歌唱得实在一言难尽,你们早就不想听了对不对?”

这谁敢说对?

底下鸦雀无声,主持人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继续慷慨激昂:“所以我们今年换个花样,一会请每桌的单身女士将芳名写在纸条上,投进箱子里,再让我这只被上帝吻过的手抽出其中一位幸运女士,这位幸运女士将有机会与我们钻石单身汉季总共舞一曲,你们说好不好?”

底下瞬间炸开了锅,尤其是女人。

视线纷纷落向季临渊,有的年纪轻一些的女人直接羞红了脸,好像自己已经被季临渊搂在怀里带着跳舞似的。

男人四平八稳地坐在位子上,手指夹着烟,眉眼淡然的样完全一副看客的姿态。

很快有工作人员挨桌发纸和笔。

“怎么办?我不会跳舞!”

“早知道有这么个环节,我应该穿那件奶白色的礼服,显得年轻一点。”

“有生之年居然能和季总那样的男人跳支舞,此生无憾了。”

“一个比一个贫,就一定抽到你们?”品牌总监白了众人一眼,“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能不能矜持点?”

“那要看对谁,季临渊那样有魅力的男人,我完全矜持不起来……”

宋羡鱼拿到纸笔,看了眼左边人写的名字,依葫芦画瓢。

虽说抽中她的概率跟买彩票差不多,她还是不愿写下自己的名字。

品牌总监瞧见了,奇怪:“今晚机会难得,你怎么写别人的名字?”

季临渊啊,多有男人味的男人。

宋羡鱼笑了笑,“我不会跳舞,还是不要上去丢人了。”

……

服务员捧着装满名字的纸箱走到主持人跟前,底下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手,希望抽到的是自己的名字。

结果。

“这位幸运的女士就是……”主持人看了眼手里的纸条,卖了下关子,高声道:“宋羡鱼宋小姐,恭喜你!”

被雷击中大约就是宋羡鱼现在的感觉。

不止宋羡鱼诧异,品牌总监同样诧异。

“让我们掌声欢迎季总和宋小姐——”主持人带头鼓掌,底下跟着掌声一片。

宋羡鱼觉得自己骑虎难下。

这显然就是设计好了的,不管主持人抓出来的是谁的名字,都会变成她的。

她要说自己说出自己根本没写自己名字,估计也没人信,甚至会以为她哗众取宠。

脑中转得飞快,宋羡鱼在季临渊起身前站起来,“我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好运,也很高兴能有机会与季总跳舞。”

她只看着主持人,“可是很遗憾,我的脚之前不小心扭伤了,实在不能跳舞,还请主持人重新抽一位。”

“这……”主持人没想过这个情况,拿眼看向古兴德。

古兴德摆摆手,示意他作罢。

本想做个顺水人情,结果当事人不配合,他也不好勉强。

主持人把场面圆过去,气氛很快又活跃热闹起来。

宋羡鱼悄悄松口气,视线无语瞥向季临渊那桌,瞧见男人正跟旁边人说话,表情看不出一丝异样,显然刚才的事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年会很快结束,宋羡鱼趁着人多混乱溜出酒店。

“宋小姐。”张才哲追上来,“你脚扭伤了行动不方便,我开车送你吧。”

宋羡鱼刚要拒绝,一辆车徐徐在两人身边停住,车窗降下,开车的是季临渊。

“上车。”简单的两个字,充满命令的意味。

拒绝的话在宋羡鱼舌尖饶了一圈,她没说出来,冲张才哲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张才哲有些迟疑,他能获得年度销售总冠军肯定不是草包,敏锐地察觉到宋羡鱼和季临渊之间关系微妙,vinci老总他可不敢得罪。

宋羡鱼看出他的顾虑,笑容越发甜美:“怎么?有问题吗?”

佳人难得,但事业更宝贵,张才哲狠心改口:“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不能送你了,再见。”

说完他一刻不敢多停留。

宋羡鱼:“……”

转头瞧见季临渊似笑非笑的表情,宋羡鱼臊得脸红。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张才哲的做法,毕竟他们才第一次见,也没指望他能为了自己跟vinci老总对抗。

可他这么毫不犹豫把自己给丢下,她脸上仍有点挂不住。

正要转身走——

车上的男人下来,几步绕过来,霸道地将她塞进车里,“这里人多,你想让我在这动手?”

宋羡鱼挣扎下车的动作缓下来,不少人在看着这边。

男人上车后忽然抬起她两条腿。

宋羡鱼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不是扭伤了脚?我看看哪只脚。”季临渊一本正经,修长手指在宋羡鱼脚踝试探,好似真在检查哪只脚扭了。

宋羡鱼不信他猜不出来自己是胡诌的。

“我没扭伤,只是不会跳舞,不想上台丢人随口编的借口。”

季临渊没放下她的腿,一手按住她两脚腕,另一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她大腿上,“不错,还算诚实。”

一副家长口吻。

宋羡鱼红着脸挣扎,男人手掌下的肌肤滚烫,“您也不怕人笑话,堂堂大集团老板,强迫一个小模特。”

“以前缠我,也没见你有这觉悟。”男人语气揶揄。

“……”宋羡鱼一噎,半响,咕哝一声:“我后悔了不行吗?”

季临渊:“来不及了。”

“……”宋羡鱼不想再说话,闭上眼假寐。

迷迷糊糊,她感觉到有暖烘烘的东西盖在她身上,熟悉的男人味道侵占她的呼吸。

睁开眼,映入眼底的是男人的大衣,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

宋羡鱼凝视着大衣领子,幽幽出声:“我睡着的样子,是不是让你想起了妹妹?勾起了你的怜悯和愧疚?”

她承认,自己这么说是怀着恶意的。

季临渊把车靠边停下。

抬手打开车顶的灯,浅黄的光线扫在男人眉骨,衬得他的眼神异常深邃,也添了几分柔和。

“曾经我确实把你当成是她,看见你,总让我联想到她的样子,但现在……”季临渊身躯靠过来,双手捧住宋羡鱼巴掌大的脸,“你只是你。”

“所以呢?”宋羡鱼笑得浅而清凉,“我就该感激涕零,投进你的怀抱?”

季临渊深远地看着她,许久,开腔:“我明天去趟外地,你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然后启动车子,似乎女孩绝情的话他没听进心里去。

但之后车内的气氛变了,宋羡鱼能感觉得到。

没一会,飘来了烟味。

……

回到尊园,宋羡鱼进玄关换完鞋,目光触到暑假那阵买的烟灰缸,微微失神。

顾欣颜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脸上贴着面膜,见她回来,口齿不清道:“回来啦?年会好玩吗?”

宋羡鱼回神,笑了笑:“还行,苏苏没回来吗?”

“没呢。”顾欣颜揭了面膜,一脸笑意地道:“今天我知道了一件事。”

宋羡鱼揉了揉脚:“什么事?”

“表姐跟顾大哥其实没在一起。”顾欣颜边说边笑,“今天跟我妈打电话,我妈说顾大哥家里张罗给他介绍女朋友,顾婶婶都物色好了好几个女孩子,让顾大哥回去看,顾大哥不愿意,顾婶婶向我妈抱怨。”

“后来我打电话问顾大哥,顾大哥说现在不想考虑那些,我提了表姐,他说跟表姐只是朋友……”

“我想也许表姐交了男朋友,所以口袋里才会有那个,而且他们俩都没有亲口跟我说他们在一块了,一定是我误会了,我真胆小,一直不敢问问清楚。”

宋羡鱼笑了笑,替她高兴。

从认识开始,顾情长就是顾欣颜嘴里的常客。

“那你打算现在打算怎么办?”宋羡鱼问。

“顾大哥说现在不想考虑那些,我就等他想考虑的时候,再告诉他我喜欢他。”顾欣颜笑得一双眼睛成了月牙儿,“他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我不能影响他。”

宋羡鱼摸了摸她的头,真是个傻姑娘。

134:我生病了,别传染给你(一更)

“顾大哥明天休假,我跟他一起回去,苏苏好像也是明天回去,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家?”

听了顾欣颜的话,宋羡鱼搁在她头上的手顿了下。

“再看吧。”宋羡鱼语气淡下来,然后转移话题:“回去机票买了吗?”

“顾大哥已经订好了。”顾欣颜说:“明早七点。”

正说着,苏玉琢回来,回房收拾了行李,“家里出了点事,现在就得回去,这几天谢谢你。”

最后一句是对宋羡鱼说的。

宋羡鱼笑了笑:“客气什么,路上小心。”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顾夕颜拖着行李箱离开,面对忽然空荡下来的房子,宋羡鱼心情变得恍惚。

中午接到柳沁雨的电话,给她安排了份拍摄工作,当天下去,她就坐上了飞往大理的航班。

拍摄地点在玉龙雪山,穿着大红色抹胸长裙坐在覆满雪的石头上,背景映着连绵起伏的皑皑雪山,画面美轮美奂。

只是,宋羡鱼回京城那天因高烧住进了医院。

彼时,正是除夕之夜,阖家团圆,她却躺在病房里,旁边的病床没人。

宋子明打电话叫她回家吃年夜饭,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收了线,女孩迟迟没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窗外烟花阵阵,热闹喜庆,越发烘托得病房里冷冷清清。

忽然生出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迷茫。

睡了很长时间,这会有些睡不着,脑子里涌现各种回忆,她想抓住点什么,最后发现什么都抓不住。

手机短促地响了一下,是王锦艺微信发来的祝福信息,一看就是群发。

宋羡鱼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发烧容易口渴,想喝水才发现水壶里没水,等吊水挂完,她起身去水房打水,到了才发现水箱上被贴了故障的纸条,宋羡鱼只好撑着去趟楼下。

电梯里意外碰到程如玉。

程如玉穿着便装,两手抄兜,看见她愣了一瞬,“你这是……”视线扫过她手里的水壶,以及手背上的软针头,“不舒服?”

宋羡鱼露出浅浅的梨涡:“受了点凉。”

她看着程如玉,“程医生刚下班?”

“本来休假,医院临时来了棘手的伤患,过来动了个手术。”程如玉挺健谈,“住院没人陪你?还亲自下来打水。”

“也不是很严重,我自己可以。”说话间,电梯在下一层停下,宋羡鱼弯着唇:“先走了,再见。”

看着女孩高挑的倩影消失在眼前,程如玉掏出手机。

……

接到程如玉电话,季家刚围桌坐下。

季老爷子把景献献安排在季临渊旁边,看着身边男人沉静成熟的面容,景献献心跳不争气地加快,张嘴想说什么,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季临渊的手机。

视线扫过手机屏,注意到是程如玉的名字,景献献心头莫名一轻。

男人拿起手机离开座位。

接起,那头传来程如玉轻挑的声音:“干嘛呢?吃团圆饭?”

“有事就说。”季临渊不接他的话。

“你们家那一大家子围在一起肯定很热闹,只可怜有些人呐,大过年的住院不说,还没人陪,连喝口水都要自己动手。”

季临渊皱眉,“她住院了?”

程如玉嬉笑:“我都没说是谁,你就猜到了?看来你还挺关心人家的。”

话没说完,季临渊挂了。

程如玉看了看手机,笑了笑。

饭桌上,景献献给季临渊倒了杯酒,看见他回来,笑容刚爬上她嘴角,下一刻又消失。

“我有点事离开一下。”

季临渊说完这句,一刻没多停留,转身朝玄关走去,景献献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车钥匙。

“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去!”季老爷子老大不满意。

季老夫人圆场,“算了,我们吃,不管他。”

景献献紧紧握着玻璃杯,今晚从她踏进这里,那个男人只象征性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之后再没正眼看过她一下、

“过年集团都放假了,他能有什么事?去会佳人了吧?”季凝琼抿了口酒,斜斜地看了眼景献献道:“我看我们家很快又要有喜事了。”

景献献脸色微变。

“这糖醋鱼是我做的,你们尝尝。”季楚荆转移话题,“还有这开背虾,二婶做的。”

“献献,你也是,跟在老四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就抓不住老四的心呢?尽让他跟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乱来。”季凝琼又道。

“凝琼,你少说两句。”季老夫人呵斥。

“好好,不说就不说,您别生气。”季凝琼讨饶。

她瞧不起宋羡鱼,是瞧不起宋羡鱼出生低微,同时她也瞧不上景献献,恰因为景献献出生高贵。

景献献站起身,留下一句对不起,捂着嘴跑出去。

她知道自己这样赖着一个男人会遭人耻笑,母亲不止一次劝她放弃季临渊,劝她保留点尊严,可她愿意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去,也不惧外人闲言碎语。

她只怕那个男人不爱她。

事实上也确实不爱她。

……

宋羡鱼接完水回到病房,头重脚轻得厉害,一壶水都累得她气喘吁吁。

倒了杯水冷着,王锦艺弹了个视频过来。

宋羡鱼犹豫了一下,接了。

意识到她的背景不对,王锦艺紧张起来,“你在哪儿?医院?生病了?”

宋羡鱼莞尔:“嗯,受了凉,不是什么大病。”

“都住院了,还不是大病,你在哪家医院?我去看你。”

宋羡鱼看着好友担忧的帅气面孔,“不用了,今晚除夕夜,你该在家陪家人。”

“我姐跟姐夫回来了,还有我大侄子,有他们陪着,我妈别提多高兴,根本就嫌我在家碍事,把地址发给我,我去陪你,俗话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在家没用武之地,还是去你那发挥作用吧。”

宋羡鱼被他一本正经的自夸样取悦,笑了笑:“我在……”

说到一半,手机有电话进来,看着来电显示,她有点愣。

“季临渊给我打电话了。”宋羡鱼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告诉王锦艺,“其实之前他有找过我,听他的意思是想跟我复合……”

“你答应了?”王锦艺打断她。

听着好友沉不住气的样,宋羡鱼眼前不禁浮现季临渊凡是都成竹在胸的稳重模样,“我要答应了,现在能一个人住院?”

王锦艺松口气,“这就对了,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要做匹好马,何况他那把草都老成那样了,你吃了肯定消化不良。”

季临渊的电话还在响。

宋羡鱼盯着他的号码看。

许久,终于安静下来,宋羡鱼说:“他挂了。”

“这就对了,你要坚守住,不要他给你灌两碗汤,你就找不着东西南北。”

“你曾经不还劝我想清楚,现在怎么两个态度?”

“我那是怕你一时冲动,怕你后悔,你现在都分开这么久了,当然不能支持你回头了,万一他是觉得被你甩了没面子,想要把你重新弄到手再狠狠甩掉报复你呢?”

宋羡鱼脱口说:“他哪有你说的那么阴暗?”

王锦艺轻哼,“生意人最擅长给人挖坑,一不小心就被他们坑得渣都不剩。”

宋羡鱼:“……”

“还没说你在哪家医院?我带点好吃的去找你,陪你看春晚。”

“京和医院住院楼五楼a区5020。”

“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先挂了。”

结束视频,宋羡鱼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正好护士来查房。

护士出去时体贴地带上门。

宋羡鱼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春晚刚刚开始。

电视里一支名族舞跳完,门外传来敲门声,稳重且有节奏。

宋羡鱼以为是王锦艺过来了,喊了声:“进来。”

声音不难听出高兴。

然而门开,看清进来的挺拔身影,女孩嘴角的笑凝固,“怎么是你?”

季临渊眉眼深邃,嗓音沉稳有磁性:“你以为是谁?”

“……”宋羡鱼想到在电梯里见到的程如玉,“是程医生告诉你的?”

季临渊没否认,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头顶的灯光太柔,男人的五官多了几分温柔:“晚饭吃了吗?”

宋羡鱼嘴里发苦,没胃口也感觉不到饿,张嘴说了句:“我不饿。”

然后肚子响了两声,像在故意戳穿她的谎言。

“……”

宋羡鱼没敢去看男人的眼睛,耳根泛红。

季临渊掏出手机拨号,订了两份餐。

“你不需要给我订外卖,我朋友马上来看我,会给我带吃的,也会在医院陪我,你先回去吧。”宋羡鱼下逐客令。

季临渊看着她,“假期可以适当休息一段时间,不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不累怎么得到想要的生活?你经历的比我多,这个道理肯定比我明白得深刻。”宋羡鱼说着,忽然想起来林逾静说的那些话,季临渊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是信手拈来。

那些成功人士的成功遥不可及,所承受的也是一般人承受不起的。

“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男人叠起两腿,一手不经意地覆在宋羡鱼手背上,语气像是闲聊。

宋羡鱼也不经意地拿开手,扬起嘴角:“不再为钱发愁,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也不用看人脸色,能跟人平等地对视说话。”

季临渊看她的眼神带着笑,“挺有志气。”

这话听着像夸赞,宋羡鱼可不真认为他在夸赞自己。

“你是大老板,我这点在你看来肯定不值一提。”说完,宋羡鱼猛然意识到自己被季临渊牵着鼻子,之前明明在下逐客令来着……

王锦艺有句话说得没错,商人最擅长给人挖坑。

“我朋友……”宋羡鱼准备再下一次逐客令。

季临渊云淡风轻打断她,“能借你这上个厕所?”

“……”宋羡鱼愣了愣,等回神,人家已经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窗外鞭炮声越响,房间越显静谧。

鞭炮声的间隙,卫生间传来男人上卫生间的动静,宋羡鱼不自在地红了脸。

心跳砰砰里,病房门被人从外面粗鲁地推开,王锦艺左手拎着大大的超市袋,一进门就亮起嗓子:“你这病房真不好找,刚才找错了房间,一推门撞见小两口在亲热,尴尬得我这么皮糙肉厚的脸都红了。”

他把超市袋搁椅子上,从里面掏出一袋蜜桔,边递给宋羡鱼边问:“后来季临渊给你打电话了吗?你没接吧?”

宋羡鱼看了眼卫生间的门,冲王锦艺使眼色,“别说了。”

“干嘛不说,我是为你好,来的路上遇到老姨,她在景家做了晚饭才得空回家过年,你知道她说啥了?景家那位二小姐去季家吃团圆饭,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

“没准人家已经跟别的女人领证了,吊着你玩呢。”

说完,王锦艺拉开可乐拉环,灌了一大口,“我现在都怀疑他一开始说要娶你都是骗你的,不然你当初要分开,他怎么连追都不出来追你。”

“要是我,喜欢一个女人,说什么都不会让她离开我……”

正在这时,门口有人敲门,一酒店服务员打扮的青年进来,直奔着王锦艺就过来,“先生,您订的外卖,一共七百一。”

王锦艺问号脸:“搞错了吧?我没订外卖。”

“我订的。”卫生间门开,季临渊神色如常地走出来,接过酒店服务员递过来的账单,随手搁在病床脚被子上,探手入怀掏出钱夹,抽了十张递过去。

服务员一喜:“谢谢先生。”

王锦艺脸色十分精彩,缓缓转头看宋羡鱼。

宋羡鱼扶额,想着该怎么化解尴尬,季临渊帮她支起餐桌,把外卖摆出来。

做这一切时,成熟低沉的男音在响:“王先生不仅消息灵通,人也聪明,把事情分析得十分透彻。”

淡淡的语气,却叫王锦艺头皮一麻,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连连道:“不敢不敢……”

季临渊手里拿着两双一次性筷,视线不咸不淡地看向王锦艺:“要不要一起吃点?”

王锦艺忙摇头,“我吃过了,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一步。”

说完就打算走。

季临渊拆了筷子递给宋羡鱼一双,另一双随手搁在桌面,“我送你下去。”

“不用麻烦……”

季临渊已经往外迈步子,“走吧。”

宋羡鱼不放心,“他是我好朋友,你别为难他。”

季临渊似笑非笑:“你的朋友,也是我朋友。”

……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季临渊回来。

宋羡鱼问:“小艺走了吗?”

季临渊轻轻嗯了一声,视线投在她面前的饭食上,“怎么不吃?”

“没胃口。”宋羡鱼双眼定定看着季临渊轮廓锋利的脸,“小艺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他是无心的。”

“你往心里去了吗?”季临渊叠腿在床边坐下,拿起床头柜上宋羡鱼喝水的杯子喝了一口,一点都不避讳。

宋羡鱼思绪乱了一下,伸手去抢:“我生病了,别传染给你。”

下一瞬,季临渊大手扣住女孩的后脑勺,往前一带,四片唇瓣相贴。

宋羡鱼嘴里发苦,自己都嫌弃,男人却毫不在意地拿舌头在她嘴里添了一遍。

她徒劳地反抗着,呼吸被男人的气息完全侵占,好一会儿,季临渊放开她,拿起桌上的筷子塞进她手里,“吃点。”

宋羡鱼气息轻喘,脸颊微红,媚眼如丝,纤长的眼尾似娇似嗔地望着他,那眼神,让人很想将她剥光好好疼爱。

季临渊转开眼,修长手指拆了另一双筷子,夹了片清炒山药放进宋羡鱼碗里。

病房安静,电视里传出熟悉的小品演员的声音,伴着窗外烟花爆竹声,宋羡鱼抬头看向对面吃饭的男人。

他吃相很好看,鼓起的腮帮都充满男人味。

吃完,季临渊收拾了桌子,将垃圾扔进垃圾桶。

------题外话------

有二更,么么哒

我叔为什么对我鱼好的获奖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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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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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亚

鱼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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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以上小可爱留言方便我发奖励

ps:正版小可爱才有奖励,活动仅限

135:胆子越来越肥(二更)

半夜醒来,季临渊在旁边病床上睡觉,男人侧卧,面朝着她,只亮了卫生间一盏灯,暗黄的光线扫在他深邃的眉骨,眼窝略深,轮廓充满成熟男性的刚硬和魅力。

他个高,把床撑得满满的。

宋羡鱼下床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把季临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手忽然被他握住。

跟着,男人睁开不怒自威的漆黑双眸。

宋羡鱼心跳加快,想挣回手,季临渊将她拉进怀里,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然后掀被子盖在她身上。

姿势很难受,宋羡鱼动了动:“床小,睡不下两个人……”

季临渊往另一侧挪了挪,把大部分位置让给她。

宋羡鱼想回自己床,挣扎越发用力。

“再动。”季临渊长臂箍住女孩纤细的腰肢,用力勒紧,两人身体瞬间严丝合缝,宋羡鱼敏感地察觉到小腹的硬物,“看你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男人的话听着寻常,透露的讯息却暧昧又危险。

宋羡鱼僵硬着身体,不敢再动。

……

第二天醒来,宋羡鱼已经回到原来床上,下意识去看另一张床,上面没人,昨晚男人脱下来挂在病床脚护栏上的大衣也不见了。

洗完漱出来,季临渊正好也推开门。

宋羡鱼愣了下,“你不是走了吗?”

季临渊手里拎着早点,挺拔身躯靠近,“真希望我走?”

宋羡鱼弯唇看着他,“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就是把自己照顾进医院?”男人眼睛里透出温和的兴味,“过来吃饭。”

“……”

宋羡鱼食不知味。

九点钟,护士进来给她输液。

手机里有萧爱她们发来的新年信息,宋羡鱼挑了条比较有新意的也群发了一下。

发送完,收到宋末发来的信息,只有六个字,【二姐,新年快乐】

宋羡鱼笑了笑,给他发了个188。88的红包。

宋末回了句谢谢,配张开心的转圈圈的卡通图。

【二姐,你什么时候回来?下午我们要去外婆家】

宋羡鱼回。

【不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这时,王锦艺发了句【在吗?】,宋羡鱼从这两个字里读到一丝偷偷摸摸的感觉。

【在,怎么了?】

【昨晚季临渊没为难你吧?】

宋羡鱼:【没有,他为难你了?】

发完这句,她朝旁边的男人看了一眼。

季临渊穿着藏蓝色v领羊毛衣,领口露出挺括的白衬衫领子,喝茶看报,一副退休老干部的样。

察觉到女孩的目光,季临渊转头看了她一眼。

手机又响了一下。

宋羡鱼借看手机转开视线,王锦艺发了一大段文字过来。

【为难倒没有,就是乘电梯时跟我说了几句话,我现在心里还发毛】

宋羡鱼单手回短信,细白手指轻点屏幕,【说了什么?】

王锦艺:【也没说什么特别狠的话,要是换个人说可能就跟闲聊一样,就是不知道为啥,从他嘴里说出来相当压人,字字千斤】

宋羡鱼:“……”

“跟谁聊天?”季临渊忽然放下报纸。

宋羡鱼把手机反扣在被子上,“没跟谁。”默了片刻,“今天年初一,你不用走亲访友吗?”

季临渊看着她,“想不想吃点什么?”

宋羡鱼摇头。

输液很快结束,护士来封针,宋羡鱼趁机问:“我觉得好多了,今天能不能出院?”

护士回得很公式化:“这个要问张医生,不过她今天休息。”

意思是今天出不了院了。

还得再面对季临渊一天。

宋羡鱼发现这个男人见招拆招的本事很强,又或者自己那点小伎俩在他面前就是班门弄斧。

想了想,她说:“我想吃奶油蛋糕,你能帮我去买吗?不要水果巧克力那些,就纯奶油蛋糕。”

季临渊合上报纸搁在床头柜上,起身拿过大衣套上,“我很快回来。”

等他带上门离开,宋羡鱼拨了王锦艺的号码,“你现在来医院接我。”

“季临渊呢?”

“我打发他买蛋糕去了,估计要好久,你快来接我出去逛逛,晚上再回来。”

“你想偷偷溜走!”王锦艺拔高音量:“你不怕他生气?”

宋羡鱼揶揄:“你怕了?”

王锦艺嘴硬:“谁怕了?你等着,我开我老舅的车过来,省得骑摩托再把你给冻着。”

宋羡鱼住院时间短,也没什么东西,把手机装包里,穿戴好外套和围巾,最后拉上靴子的拉链出门。

今儿个年初一,医院气氛比较松懈。

站大门口等了没多久,一辆灰色桑塔纳在她面前停下。

宋羡鱼拉开车门上车,王锦艺递过来一杯奶茶,“路上买的,喝点暖暖。”

她刚插上吸管,王锦艺又说:“回头能不能……别告诉季临渊是我拐你出来的?”

宋羡鱼似笑非笑看着他,“为什么?”

王锦艺:“……”

瞅见好友一脸吃瘪的样,宋羡鱼心情开朗起来,“行,我就说我自己偷溜出来的,跟我的好朋友王锦艺同志一点关系都没。”

王锦艺白眼:“你这么说,跟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宋羡鱼吸了口奶茶,“文明点。”

王锦艺哼了一声,没好气问她:“想去哪里玩?”

“游乐园,长这么大没去过。”宋羡鱼一手扶着吸管。

王锦艺把车子停在一家开着门的餐馆门口,“先吃饭,吃完再去玩。”

两人点了三个菜和一个汤,菜刚上第一道,宋羡鱼手机响起,她看了看屏幕,本不想接,想想还是接了。

“在哪?”季临渊的声音在手机里显得尤为性感。

宋羡鱼笑:“觉得闷,出来走走,你有事就去忙吧。”

说完,不给男人说话的机会,直接掐了通话。

王锦艺坐桌对面朝她竖大拇指,“厉害,vinci老总的电话都敢挂。”

宋羡鱼端起碗,“吃饭吧。”

十二点半,两人到了游乐园,游乐园人头攒动,还挺热闹。

王锦艺抢着买了票,宋羡鱼所有项目挨个玩了一遍,王锦艺在下面给她拍照,看着女孩眉眼飞扬的明媚样,王锦艺心里的欢喜一点点变成心痛。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注定是场孤独又心酸的旅程。

恍惚间,想到昨晚季临渊对他说的话,字里行间显露的志在必得和男人持重镇定的姿态,将他的狼狈衬得无处躲藏。

那个男人什么都没做,就让他自惭形秽,他有些明白宋羡鱼为什么会被那样的男人吸引。

“想什么呢?”宋羡鱼的声音拉回王锦艺的思绪,“我想去鬼屋。”

“嗯。”王锦艺先点点头,然后瞪大眼睛:“嗯?”

恐怖的声音,极具冲击力的视觉效果,宋羡鱼没什么反应,王锦艺藏在她身后瑟瑟发抖。

出来之后,宋羡鱼拍了拍身后人的肩,“出来了,抬起头吧。”

王锦艺这才直起腰杆,想说点什么挽回高大形象,宋羡鱼已经被摩天轮吸引。

摩天轮缓缓转动,王锦艺手机有电话进来。

京城本地的手机号。

接听,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们在哪?”

季临渊笃定宋羡鱼跟他在一块,王锦艺手发抖,拿脚踢了下宋羡鱼的腿,一面捂着话筒一面指着手机,用口型说:“季临渊。”

宋羡鱼看向王锦艺的手机。

两人还没想好该怎么应付,手机里又传来季临渊的嗓音,声线平缓:“早点送她回医院。”

然后挂了。

宋羡鱼:“他说什么?”

王锦艺:“让我早点送你回去。”

宋羡鱼:“没了?”

王锦艺茫然摇头。

宋羡鱼轻松地笑起来,“不管他,他现在说不定已经走了,晚上我请你吃大餐。”

晚上六点,两人找了家私房菜馆,点了满满一桌。

“你发财啦?”王锦艺看向宋羡鱼。

宋羡鱼笑,“以前我没钱,总是你请我吃饭,现在我做模特赚了点,自然该请你。”

吃完饭,宋羡鱼去附近的商场逛了逛,各个品牌正借着节日打折,她给宋子明和宋末各挑了套衣服,给杨珍和宋初见一人买了套化妆品。

路过玩具店,给王锦艺的侄子买了个遥控汽车,花了小一千。

“小屁孩不用给他买这么贵的。”王锦艺咕哝。

宋羡鱼道:“我这是看在你面上买的,你要有儿子,我就不给你侄子买了。”

王锦艺喜滋滋地抱着盒子:“那我面子挺大。”

买完东西她又去了趟宋家,把礼物送过去,等回到医院,已经夜里十点。

门窗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看着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轻轻推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病房里的情形,手腕被人一把握住往里一拉。

下一瞬,她被季临渊抱在怀里,病房门在身后掩上。

没开灯,男人的眉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深沉,宋羡鱼感受到他胳膊上的力道,忽觉口干舌燥。

“你怎么还没走——”

话没说完,她被男人抱起来扔在床上,床发出一声响,沉重的男性身躯跟着压下来,宋羡鱼有点喘不上气。

“你——”

剩下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

季临渊用小臂将她两手牢牢压在床上,双手固定住宋羡鱼的脸。

宋羡鱼完全使不上力气,就像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唇瓣碾压唇瓣,厮磨间,男人低低的声音从两人贴合的嘴唇间溢出,“是我太纵着你,胆子越来越肥。”

话落,是更深入的吻。

迷迷糊糊中,宋羡鱼感觉到男人的手伸进了衣服里,粗粝的掌纹摩擦她的肌肤。

136: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一更)

衣服被撩起来,房间里暖气再足,宋羡鱼还是感到一股冷意侵袭上肌肤。

冬天衣服穿得多,她没穿bra,一瞬间所有的风景遮挡不住,宋羡鱼想说话,却在男人炙热的吻中变成婉转嘤咛。

这时外面传来护士查房的动静。

宋羡鱼涣散的意识慢慢回拢,季临渊已经从她身上离开,衣服也被放下来。

护士进来,看见的是病人脱鞋上床的一幕。

“下午去哪儿了?水都没挂。”护士话虽责备,语气却十分和善温柔。

季临渊走去卫生间。

护士看了眼男人高大伟岸的肩背,压低声音:“那是你家叔叔吗?对你真不错,你一下午不在,他就在这等了半天,一点没见他生气,这大过年的陪你待医院不容易,虽是你长辈,你也不能这么任性,住院呢还到处乱跑。”

宋羡鱼笑笑。

“还给你买了生日蛋糕,多好的叔叔。”

宋羡鱼这才注意到旁边病床的床头柜放着白色蛋糕盒,上面印着两只胸脯紧挨着的黑天鹅。

“别再乱走了,一会给你输液。”护士叮嘱。

宋羡鱼嗯了一声。

一会儿,季临渊出来,走到床头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擦干净手,宋羡鱼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想到刚才他用这只手在自己身上轻拢慢捻的画面。

忍不住脸红,视线投向一旁的水杯,伸手过去拿……

季临渊先她一步拿走杯子,往其中添了些热水后递给她,贴心的小举动,让宋羡鱼心潮泛起涟漪。

她不喜欢被他轻易影响的自己,把水杯放回去,拿过王锦艺昨晚带来的蜜桔。

“下午玩得很开心?”季临渊拉椅子在旁边坐下,双腿交叠,两手叉在腹部,一副秋后算账的姿态。

他的声调和缓,宋羡鱼却生出一股心虚,房间气氛凝重而静谧。

“我就是觉得闷,出去走走。”

季临渊湛黑的视线看着她。

宋羡鱼低着脑袋。

耳边忽地响起手机振动的机械音,跟着传来季临渊磁性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稳重,“有点事,不过去了。”

外面传来推车的声音,护士进来给宋羡鱼挂水。

“有事按呼叫铃。”说完这句,护士将托盘放在推车上离开。

宋羡鱼靠在床头,看着季临渊支起小餐桌,打开蛋糕切了一块放到她面前。

想吃蛋糕只是支开他的借口,他城府那么深,回来见到空空的病房,早该猜到她的那点心思,可他现在的举动,分明只把她当真个爱吃蛋糕的小孩。

宋羡鱼揣摩不透这个男人的想法。

……

玩一天有点累,输液没结束,她靠着床头睡着了。

季临渊抱着她躺好,解开女孩扎头发的皮圈,宋羡鱼扎着针的手冰凉,季临渊轻轻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

第二天,医生同意宋羡鱼出院,做了出院前的最后检查,季临渊拿了出院证明准备去办手续,宋羡鱼拿回证明:“我自己去就行,不能一直靠别人帮忙。”

办完手续,季临渊在门口等她。

宋羡鱼看着伫立在住院部大门外的挺拔身影,自己和他的关系似乎又变得暧昧不明,她想摆脱,可那人像泥潭一样让她陷在其中。

正天马行空,包里传来手机铃声。

宋羡鱼收回视线,是柳沁雨打来的电话,两句新年问候之后,柳沁雨说:“刚收到消息,《vg》的御用摄影师泰利要在中国拍摄一组中国风时尚大片,正在寻找合适的模特,这次的大片会登上《vg》封面,你赶紧去上海面试。”

《vg》是国际上历史悠久广受尊崇的一本综合性时尚生活类杂志,被奉为时尚盛典,能登上其封面,是多少明星模特梦寐以求的事。

泰利也是时尚摄影圈的泰山北斗,与许多国际大品牌都有合作,被他看中的模特,毫无例外都成了时尚圈的宠儿。

“你有ly代言人的头衔,也走过不少重要的秀,被泰利相中的机会很大,要好好把握机会。”

宋羡鱼对上季临渊深黑的视线,握手机的手紧了紧,声音郑重:“我会的。”

“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柳沁雨说完,便挂了电话。

宋羡鱼把手机塞回包里,抬脚朝季临渊走过去,笑容娴静:“送我回家吧。”

四十分钟后,黑色慕尚停在尊园一幢公寓楼前。

“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回报,再见。”

宋羡鱼不管语言还是表情都礼貌得挑不出错,可放在两人关系上,不难看出她在可以拉开距离。

看着女孩的丽影消失在公寓楼门口,季临渊点了根烟抽上。

手机振动,他漫不经心接起。

“你怎么让宋羡鱼这么快出院?这孤男寡女共处一间病房就好比那,一不小心就能点着,你应该留她多住几天。”

程如玉惋惜地啧啧嘴,又说:“怎么样?经过两天朝夕相处,有没有什么进展?”

季临渊薄唇吐出一口烟,没说话。

程如玉端着过来人的口吻:“这女人生气了你得哄?说好听话,送礼物,缺一不可,你这个样说好听话就免了,但是礼物你得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男人肯为你花钱不一定爱你,但连钱都不肯为你花一定不爱你,女人都信这个。”

季临渊朝车外淡然地弹落半截烟灰,“看你挺清闲,程奶奶没安排你相亲?”

程如玉:“我在说你的事,你倒是打趣起我来了,得,算我多管闲事,你等着看吧,你家那丫头长成那祸害样,见色起意的人可不少,小心哪天被别人抢了去。”

季临渊语气笃定,“她什么样,我比你清楚。”

……

宋羡鱼收拾好行李,站阳台看着那辆黑色慕尚开走,才拉着行李箱出门。

去火车站的路上,她上网订了张晚上出发的动车票,同时订好了上海那边的酒店。

四点钟到了火车站,吃了碗大娘水饺,五点钟检票过安检,五点半坐上开往上海方向g开头的高铁。

宋羡鱼的座位是三排座,她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旁边是一对夫妻,带着个一岁多的小孩,眼睛又大又亮,一直盯着宋羡鱼瞧。

宋羡鱼不禁想到自己那个无缘出生的孩子,继而想到更多,一些负面情绪涌进脑海。

深夜11点40,动车抵达上海虹桥站,宋羡鱼从出站口出来,外面正在下雨,湿冷的气息直往人骨头里钻。

上了辆出租车,到酒店洗了个澡就睡下。

醒来已经隔天九点钟,宋羡鱼匆匆洗漱一番,拿出化妆包打算给自己上妆,片刻后又把化妆包放回去,素面朝天地出了门。

在酒店门口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空出租车,宋羡鱼转身去了不远处的地铁站。

地铁人很多,等候时,接到萧爱打来的电话,想约她出去玩。

宋羡鱼微微一笑,“我人不在京城。”

萧爱“啊?”了一声,“那你在哪儿呢?”

“在外地办点事,先不说了,你自己玩得开心点。”

……

“神经病!流氓!”

宋羡鱼挂了电话,旁边忽地传来一声咒骂,伴着什么东西被砸在地上的声响,

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长相秀气的女孩指着旁边一满脸胡茬不修边幅的老外,压着短裙对身边青年说:“哥,他偷拍我!”

网上曝光过许多路人被偷拍裙底风光的事件,几乎是女孩的话音一落,就引起围观者的愤怒,指责话纷至沓来。

老外弯腰捡起被摔在地上的单反,操着蹩脚的中文解释:“你误会了,我没有……”

话没说完,女孩的哥哥一拳砸下来,打得老外趔趄一步。

“你们这些外国佬,仗着外国人的身份在这里胡作非为,要耍流氓滚回自己的国家!”

“我是摄影师泰利,我在抓拍生活照,不是偷拍……”老外估计不会几句中文,爬起来再开口,是流利的美式英语。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推,宋羡鱼听出了大概。

这泰利要抓拍一组‘微笑’照片,人在无意识状态下绽放的笑容最为真实,他刚才发现一个女孩的笑十分美丽,便从不同角度拍了好几张,最后一张采用了从下往上的角度,谁知刚蹲下,还没来得及按快门,站在他左前方的女孩忽然回头抢了他的单反扔地上,还骂他是流氓。

可惜,围观的没几人听懂他说什么。

宋羡鱼听见他名字一愣,《vg》的御用摄影师也是这个名。

可她在网上看过泰利的照片,绝对不是眼前这个有点邋遢的外国男人。

正想着要不要帮他翻译一下,那老外居然过来拉她的胳膊,嘴里用英文说着:“我刚才在拍她……”

还把单反往女孩哥哥手里塞,“不信你看看照片。”

女孩哥哥不但没听懂,反而误会了,“原来还有同伙,一个别想跑,有什么话等会跟警察说!”

宋羡鱼刚要解释,两名警察过来。

……

派出所。

宋羡鱼把泰利的话一句一句翻译出来,泰利将照片展示给众人,果然都是路人的微笑照片,没有一张是那女孩的。

女孩和哥哥尴尬不已。

“既然是误会,你们就给这位外国友人道个歉,这事算过去了,下次别这么莽撞,把事弄清楚再报警……”

警察把那兄妹教育了一顿,那兄妹给泰利道了歉匆匆离开。

宋羡鱼从派出所出来,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

泰利从后面追上来,知道宋羡鱼会英语,便没再说中文。

“谢谢你宋,你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兴趣当我的模特?你的形象很符合我将要拍的大片风格,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东方姑娘。”

宋羡鱼看着他,“你叫泰利?我知道《vg》有位御用摄影师也叫泰利……”

“是我是我!”泰利没想到眼前的漂亮女孩知道他,激动溢于言表,“我这次来中国就是为了寻找我心中的东方美人,你的条件非常好,如果进时尚圈,一定会成为最闪耀的那颗星。”

宋羡鱼伸出素白右手,“我的职业就是模特,这次来上海也是听闻你来了这里,有机会与你合作,是我的荣幸,只是……”

泰利与她握了握手,“什么?”

“你和照片上看起来不太一样。”

“真的?”泰利听她这么说似乎很高兴,“我最近正在突破以前的风格,听你这么说,我应该成功了。”

宋羡鱼笑了笑,没法把邋遢和突破联系到一块。

泰利不知她心中所想,兀自说道:“你明天八点到我的摄影棚来,我们明天先拍室内。”

……

柳沁雨听到宋羡鱼被泰利看中的消息,意外又高兴,当即坐高铁来了上海。

宋羡鱼的机会,也是她的机会。

柳沁雨就工作的事跟宋羡鱼聊了一会。

季临渊的电话打进来时,宋羡鱼刚把柳沁雨送出门,拿起手机靠进沙发里,眼角眉梢流露出淡淡的慵懒。

纤长眼尾妩媚风情,糅杂着干净的气质,恁地勾人。

她没接起那通电话。

静静看着手机亮起又熄灭。

……

次日,柳沁雨跟她一起去泰利的摄影棚,既是合作,自然要签协议。

同来的还有另一位高高瘦瘦的女孩,看见宋羡鱼,那女孩似有敌意,不屑地冷冷一哼。

“我以为泰利亲自看中的是谁,原来是你。”

宋羡鱼听出其中的不友好,浅浅一笑:“我们认识?”

“装什么傻?那次myheart珠宝秀,要不是你抢了我的开场,上《ssbs》的就是我!”

宋羡鱼想起来了,“你是当时走闭场的模特。”

“哼,这次别想抢我和泰利的合作,劝你识相点主动放弃,别一会弄得自己难堪。”

宋羡鱼不为所动,“既然你这么有把握,又害怕什么?大家给凭本事罢了。”

说话间,旁边响起一阵骚动。

“郁总。”

“郁总。”

“……”

伴着恭敬的问候声,工作人员往两边分开,一位气场十足的贵夫人走过来。

“郁姨。”

刚才还跟宋羡鱼针锋相对的女孩小绵羊一般迎上去,挽住贵夫人的胳膊,笑得甜美:“郁姨,你终于来了,这位就是泰利看中的模特,我瞧着并不怎样。”

柳沁雨皱了皱眉,附在宋羡鱼耳边,语气有些担忧:“没想到她居然跟《vg》中国区总裁认识。”

宋羡鱼看着贵夫人的脸,面色有点白,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紧紧揪住大衣。

《vg》的中国区总裁名郁离,为人十分低调,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宋羡鱼一开始只当是同名同姓的人罢了,没想到竟是同一个人。

即便时间已经很久远,可脑海中那些模糊的画面仍旧与眼前的人慢慢重叠。

郁离看见宋羡鱼,也是一愣,眼底浮现一抹奇怪的情绪,不过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微笑着上前,“昨天听泰利说遇到了一位十分符合这次主题的女孩,今日一见,果然美得很有东方特色,你叫什么名字?”

宋羡鱼压下翻滚的情绪,缓缓笑了笑,声音平静:“宋羡鱼。”

郁离眸色和嘴角的笑一同加深,“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宋羡鱼手指蓦然收紧。

声音压抑到了极致,“你长得也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郁离笑:“那真巧。”跟着话锋一转,“泰利虽看中了你,不过这次的大片由我和他一同负责,他欣赏你这样的,我倒觉得舒窈更合适。”

舒窈面露得意。

郁离又道:“泰利是《vg》御用摄影师,我也不好与他争执,不如这样,你们两人一同拍摄这次大片,谁拍出的效果更好,我们便用谁的,如此对你和舒窈都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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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章有一句话被叛涉huang,今天不好修改,明天修改。

带来不便很抱歉。

还有我叔为什么对我鱼好的问题获奖小可爱,留言的时候最好说明一下获奖了,不然某瑶很可能当普通留言……

有二更。

137:感情的事,我不想乱来(二更)

郁离又道:“泰利是《vg》御用摄影师,我也不好与他争执,不如这样,你们两人一同拍摄这次大片,谁拍出的效果更好,我们便用谁的,如此对你和舒窈都很公平。”

“郁姨!”郁离的话一出,舒窈第一个反对:“我才不要跟她比。”

郁离不冷不热看了眼舒窈,“那你觉得该如何?”

“我……”舒窈语塞,对上郁离冷冰冰的眼神,也有些胆怯。

其实她跟郁离两天前刚认识,牵线的是一位厦门的大老板。

至于那位大老板是谁,显而易见是舒窈的新任金主。

找金主在模特圈和娱乐圈都很普遍,很多时候不仅要能力,运气和关系更加重要。

“这事就这么定了,宋小姐觉得怎么样?”郁离重新看向宋羡鱼,眼神别有意味。

宋羡鱼这时候反而平静下来,莞尔一笑:“你和泰利商议就行,不用问我的意见。”

郁离嘴角的笑淡了淡。

泰利是出了名的倔脾气,决定好用谁,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奇怪,别人都看不好的模特,在他的镜头下总能变成最合适的那个,很多模特都因他一炮而红,这也是《vg》御用他的主因之一。

昨晚郁离将舒窈推荐给泰利时,得到的只有一句不行。

本想从他看中的模特那里下手,泰利这么看中这个小模特,只要她同意了,泰利那边就好说,谁知道这小模特也是个狡猾的。

和那个女人一样讨厌!

郁离的视线落在宋羡鱼脸上,看似平和,实则锋利如刀。

没多久,泰利进来,还是那副满脸大胡子的邋遢样,见到宋羡鱼他很是高兴,“宋,我们开始吧。”

“等等,泰利。”郁离的英文发音相当标准,“宋小姐没走面试程序,舒窈却是通过面试的,为了公平起见,我希望她们俩能一同拍摄这次大片。”

泰利皱起两道浓眉。

“最终用谁的,就看她们各自表现,你这么看中宋小姐,我相信她也不会让你失望。”

听起来,似乎只是多拍了一个人。

舒窈很不满意郁离的话,但也不敢说什么。

不等泰利开口,郁离又道:“而且宋小姐也已经同意和舒窈比一比,中国有句话,有压力才有动力,有舒窈在,宋小姐也更能发挥实力,你也许能拍到更好的硬照。”

“是不是,宋小姐?”最后一句是对着宋羡鱼说的。

郁离毕竟是《vg》中国区总裁,在时尚圈颇有影响力,宋羡鱼只是个刚出道的小模特,只要不蠢,都知道不该在这时候得罪一位时尚圈前辈。

宋羡鱼弯起唇,用中文回:“郁总所言极是。”

泰利没听懂,英文问了句:“什么?”

郁离用英文:“她同意了。”

宋羡鱼同意了,泰利便没再反对,他相信宋羡鱼在他的镜头下会是最合适的那个。

……

宋羡鱼先拍摄,舒窈跟着郁离去了卫生间。

“郁姨,你为什么不让泰利直接放弃宋羡鱼?我不想跟她比!”

郁离看了眼心浮气躁的舒窈,“你觉得自己不如她。”

这句是肯定的语气。

舒窈脸色一阵青,辩解道:“我只是不喜欢她,看见她我浑身不舒服,一肚子气。”

上次的珠宝秀,她面试的时候就洋洋得意自己会是开场,上杂志的机会也会是她的,最后被宋羡鱼半路抢走,害她被人耻笑,她是越想越生气,一看见宋羡鱼,她就想起那些人嘲笑她的嘴脸。

舒窈事后上网查了宋羡鱼的信息,网上不少她的硬照,看得出来她的镜头表现力和塑造性都很强,舒窈知道泰利看上的居然是她,是有危机感的。

“我也不喜欢她那张脸。”舒窈正胡思乱想,耳畔响起郁离冷漠的声音,“她的脸总让我想起一些讨厌的人。”

舒窈想起郁离之前说宋羡鱼像她一位故人,下意识问了句:“宋羡鱼像谁呀?”

郁离盯着镜中自己的眼睛,眼神一旁的舒窈看了都有些害怕。

“郁姨……”

郁离敛下眼里的情绪,看着舒窈:“知道该怎样让一个,比自己优秀的人失去赢的机会?”

舒窈摇头。

郁离笑了笑:“让她失去比赛的资格,我帮你争取到了机会,也给你指了路,结果怎么样,就看你自己了。”

……

舒窈想了许久都没搞懂郁离的话什么意思,回到摄影棚,泰利正在教导宋羡鱼的表情和动作。

头顶的泡沫道具忽然掉下来,正巧砸在宋羡鱼头上,泰利立刻跑过去问她有没有事,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舒窈撇撇嘴,要不是知道泰利有老婆孩子,她还以为泰利对宋羡鱼有那方面的意思。

思及此,舒窈眼神一滞,茅塞顿开般明白了郁离的话。

泰利的妻子是国际超模莎拉,名气十分响亮,影响力也大,要是宋羡鱼传出和泰利有私情,莎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泰利就算为了避嫌,也不得不弃用宋羡鱼。

两天后。

一则《嫩模插足,与国际超模抢老公》的八卦新闻引起了网友的广泛关注。

新闻中贴了几张图片,内容大同小异,是宋羡鱼和泰利同桌吃饭的画面。

内容指出宋羡鱼和泰利同住一家酒店,用语模棱两可,极具误导作用。

“这个舒窈太过分!”柳沁雨啪地把手机扣在茶几上。

莎拉在中国也有数量不小的粉丝,这则八卦新闻一出,不少莎拉的粉丝对宋羡鱼进行言语攻击,用语十分恶劣。

宋羡鱼名声污了,最得益的就是舒窈。

所以不用动脑筋,就知道这事谁干的。

“这事必须赶紧澄清,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莎拉的耳朵里去,要是她闹起来,你只怕要失去这次机会。”

泰利虽看重宋羡鱼,但和莎拉的感情非常好,绝不会为了宋羡鱼而惹妻子不高兴。

不止如此,之后宋羡鱼的名声一定会臭掉,第三者插足比未婚先孕更遭人恨,没有品牌会用一个臭名昭著的模特。

可是,一个女人要怎么撇清自己和有妇之夫的关系?

空口白牙,难以服众,这时候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狡辩。

“小鱼,你不是有老公吗?现在想要采访你的记者不会少,我也认识几家靠谱的媒体,你把你老公爆出来,再秀一下恩爱,这样一来你都不用提和泰利的事,那些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这是柳沁雨想出的办法。

可是……

“我没老公。”宋羡鱼笑了笑,“婚没结成,我跟他分手了。”

柳沁雨挫败地倒在沙发里,许久,又想到一个主意:“没老公没关系,我们可以找个人来冒充一下,反正别人又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是真是假。”

宋羡鱼眼睛盯着手机里她和泰利一起吃饭的图片,摇头:“感情的事,我不想乱来。”

“那你想怎么办?”柳沁雨问。

宋羡鱼反复看了那几张照片,“当时吃饭的还有你和莉娜,虽然有段时间你和莉娜一块去了卫生间,可你看这几张图,泰利说话的姿势并不是对着我一个人。”

柳沁雨凑过来,“什么意思?”

“这几张图像被p过,如果能还原,应该比我晒男朋友更有用。”

……

王锦艺接到宋羡鱼的电话,刚从训练室出来。

听了她的话,王锦艺脸上的随意渐渐变得凝重,“给我点时间。”

王锦艺不仅游戏打得溜,电脑技术也相当不错。

……

快两点,季临渊从酒桌上下来,晚上还有场商业饭局,没回别墅,直接让邵允送他去了晚上饭局的酒店,要了个房间休息。

程如玉打来电话,他刚进房间。

去吧台拿了瓶矿泉水,边走去沙发边接起:“什么事?”

“网上有人说你老婆红杏出墙勾搭有妇之夫,这事你管不管?”程如玉直奔主题。

季临渊喝水的动作有所停顿。

“就知道你还不知道,上网搜索‘嫩模插足’,都是有关你老婆的。”

------题外话------

不知道为啥,某瑶就喜欢写把女主吃得死死的男主。

138:不认识

事情牵扯到泰利和莎拉两座时尚圈大山,因此备受媒体关注,连带着宋羡鱼的名字在时尚圈火了一把。

跟着,网上又出现一篇帖子,声情并茂地讲述宋羡鱼是如何勾引泰利,让泰利选她担任时尚大片的主角。

随着关注度的提升,宋羡鱼的微博下骂声一片,大部分自称是泰利和莎拉的pc粉,至于是真是假,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就在网友众怒难任之际,宋羡鱼发了条微博,将王锦艺还原的几张图片都传上去,还有两张对比图以及ps部分的解析图。

图片公布后,宋羡鱼的微博下消停了一些,不过仍有许多人说她放出的图才是p过的。

没多久,网上的八卦新闻和帖子被删除,同时《vg》的官博转发了宋羡鱼的那几张图片,并艾特宋羡鱼,配了句话:清者自清,做好自己,相信你是最棒的。

柳沁雨拿着手机不敢相信,“你在vg上头有人?官博居然出面维护你。”

“或许是为了泰利吧”宋羡鱼回答。

泰利是《vg》的摄影师,他的形象受损,多少会影响到《vg》,这个时候帮她,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第二天,网上网友曝光了一组共浴图,同一个女主角不同的男主角,尺度太大,迅速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该网友称,照片里的女主角是他女朋友,叫舒窈,仗着年轻貌美到处勾搭有钱男人,他忍无可忍,才把曝光照片。

舒窈的资料很快被网友人肉出来,随后自称舒窈男朋友的人还爆料,前一天舒窈为了打压竞争对手,指使他诬陷宋羡鱼和泰利有奸情,还让他买水军引导舆论,最后晒出舒窈指使他的聊天记录。

一时间,舒窈代替宋羡鱼站上风口浪尖,比宋羡鱼承受的唾骂更多更狠。

短短两天工夫,宋羡鱼从小有名气变成时尚圈人人悉知的模特新人,从坏人婚姻的第三者变成受害者,她在这场风波中没说一句辩解的话,更没在事后装可怜博同情,只晒了两张拍硬照时的照片,给外界营造隐忍坚强的人设,对了很多人的胃口,粉丝数跟着涨了不少,微博下不少鼓励她的话。

也有人怀疑她是炒作,可《vg》的官博不可能配合她一个时尚圈新人炒作,这个怀疑很快销声匿迹。

舒窈因为私生活混乱,失去和泰利合作的机会,有这样一份污名在身,以后她是没法在时尚圈混了。

郁离没再为她说一句话。

“活该!害人害己。”柳沁雨用六个字总结了舒窈的行为。

“不过……”说了个转折词,她又道:“我觉得事情背后应该是有人在帮你,不说《vg》替你澄清,就是那些关于你和泰利的帖子被删除,又冒出一个舒窈男朋友的网友,先是毁掉舒窈的声誉,再爆出她诬陷你的事实,比直接爆出舒窈构陷你可狠多了。”

“如果没被毁掉形象,她还有喊冤的机会,甚至反咬一口说你陷害她,先曝出她和不同男人的激情照,这时候她就算喝口水都会被人骂,你没看见事发后她的脸色,啧啧,实在精彩……”

说着,柳沁雨的注意力又绕回来,“你知道谁在背后帮你吗?这手段,快准狠,厉害了。”

此时,已经晚上,窗外是繁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

宋羡鱼靠着落地窗,忽然想起刚和季临渊在一起,他陪自己漫步在校园里的画面,那晚星光与今晚一般璀璨,夜风撩人,他们在树林中拥吻,像一对普通情侣。

中途她睁过眼,瞧见的是男人闭着眼享受的一幕。

画面猛地一转,林逾静指着墓碑上和她相似的人嘲笑:“他对你好,不过因为一个死人!”

画面再一换,是男人漫不经心的脸,“没了就没了……”

五个字,是那个男人对孩子的态度。

……

宋羡鱼手指收紧,指甲硌疼了掌心,沉默许久,回头朝柳沁雨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舒窈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整了,我坐收了渔利而已。”

虽有些牵强,但也不无可能,柳沁雨没过多纠结。

“早点睡吧,明天要回京城,下一站拍摄地点是长城,正好我去京城上班这么多年,还一次没爬过长城呢。”

说完,柳沁雨打着哈欠回了自己房间。

宋羡鱼在沙发里坐了好久,才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出来看见手机里有王锦艺的未接来电,拿起手机回电话过去。

“没查到舒窈男友的id,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隐藏了地址。”王锦艺问:“你要我查这个做什么?”

宋羡鱼漫不经心,“没什么,就是想感谢一下人家,毕竟不是他,我的小三罪名也不能这么容易洗脱。”

“以前只听说时尚圈跟娱乐圈一样乱,这回算是见识了,你瞧瞧你进时尚圈才多点时间,出这么多乱子。”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宋羡鱼笑:“想得到就得付出,到哪儿都是这个规则。”

“你倒是看得清。”王锦艺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我去接你。”

“不用,明天还要拍照,下了飞机直接去长城。”

挂了电话,宋羡鱼躺在床上迟迟睡不着,看了看时间刚十点,起身换了套宽松的衣服去了酒店健身房。

模特的瘦并不是外界所以为的节食,而是依靠均衡的营养搭配和健身。

十一点宋羡鱼带着一身汗回到房间,简单冲了个澡酣然入睡。

次日一早七点,宋羡鱼一行人登上飞往京城的航班。

同行的除了柳沁雨和泰利,还有郁离和几位工作人员。

……

过去一年宋家发生了不少事,宋子明因为车祸、妻女与肇事者私了的事耿耿于怀,与她们也有了些嫌隙,宋初见想借着新年假期一家人出去好好玩玩,促进一下感情。

今天一家人去爬长城,春节旅行的人很多,长城上人头攒动,阳光明媚,站在长城上看群山围绕、层峦叠嶂,浓厚的庄严感从心底升起,心胸跟着变得开阔,生活上那点烦恼在这一刻都不算什么。

杨珍趁机握住宋子明的手,夫妻俩相视一笑。

本以为是美好的一天,没想到会遇到郁离。

时隔十几年,她还是那副狐狸精样,杨珍看见她的刹那,所有好心情都消失不见。

《vg》是美国康纳集团旗下的期刊,每年都会有专员来中国区视察,郁离这次来京城,主要目的作陪。

看见杨珍和宋子明,郁离没上前打招呼,只点了点头,像许久不见的、并不熟悉的朋友。

宋子明回家后精神恍惚,杨珍将指甲扣进了手心里。

晚上,宋羡鱼没回家住,随拍摄组住进酒店。

洗完澡,她接到宋子明的电话。

一番寒暄之后,宋子明欲言又止。

“爸,有什么您就说吧。”宋羡鱼察觉出他有话要说。

宋子明沉默了一阵,“我今天看见她了。”

他没说清那个‘她’是谁,宋羡鱼却懂了。

“我知道。”宋羡鱼声音平静,“前几天在上海遇到了她。”

接着,两边沉默。

“她认出你了吗?”宋子明问。

宋羡鱼回:“不知道。”

郁离说宋羡鱼像她的故人,看宋羡鱼的眼神藏着不喜,可也让宋羡鱼觉得陌生,不像认出宋羡鱼的样子。

“你恨她吗?”宋子明问。

宋羡鱼没答。

恨吗?

怎能不恨,郁离在她最需要母亲的时候,任她自生自灭,母亲对别人而言是温暖的港湾,对她来说,是一场噩梦。

宋子明许是感受到她的情绪,笑了笑转移话题:“衡先这几天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宋羡鱼随口嗯了一声,听出她的敷衍,宋子明苦口婆心:“衡先这孩子真的不错,你试着跟他接触看看,爸也不是逼着你马上把自己嫁掉,爸只希望你能放开自己的心,多尝试一些其他可能,衡先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将来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受委屈了,爸也有底气为你撑腰……”

高攀来的婚姻,受人闲话还不够,还要受气,娘家连维护女儿的底气都没有。

宋羡鱼握手机的手收紧,“我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没多久,刘衡先打电话过来。

“刚听表舅说你回京城了,明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宋羡鱼回绝:“这两天拍片比较忙,抽不出时间。”

“没关系,等你有空了再约你,那你早些睡吧,女孩子熬夜对身体不好,晚安。”刘衡先一副追女孩子的小男生语气,略微上扬的轻快声调像个不成熟的小孩。

宋羡鱼不禁想到季临渊稳重磁性的声音,还有他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

成熟男人就连声音都能给人可信任依靠的感觉。

……

三天后,在京城的拍摄结束,泰利要取景,宋羡鱼获得两天的休息时间。

宋子明知道她有空,马上把她叫回家吃饭。

宋羡鱼回宋家,不出意外刘衡先也在,吃完饭,宋子明就让刘衡先带宋羡鱼出去玩。

两人在宋子明殷切的目光下上车离开。

车子开出别墅,宋羡鱼开口:“靠边停吧。”

刘衡先依言把车子停靠在路边,扭头看她,语气讨好:“怎么了?”

宋羡鱼伸手去开车门,“我还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去玩,很抱歉。”

“你今天不是休息?”刘衡先这段时间一直在试图与宋羡鱼保持联系,可她很少接电话回短信,有时候接了,三句话内必挂电话,难得约出来,这还没开始就要结束,刘衡先沉不住气了。

他一把抓住宋羡鱼的手,“从见你第一眼,我便喜欢你,可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冷淡?”

“我跟你说过,我现在不想考虑感情问题,而且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换成以前,别人会说我高攀你们宋家,可现在华泰集团已经不是宋家的了,本质上你们家与我家没有区别,我觉得挺合适的,门当户对,结婚不都讲求门当户对吗?”

以前宋子明给宋羡鱼介绍的人,都在她的冷淡下自动放弃,没想到刘衡先这么难缠。

宋羡鱼看着他,一字一句:“我以为你是聪明人,有些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明白。”顿了下,她接着说,话语直白:“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男人,我爸那边我会跟他解释,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

说完,宋羡鱼推开车门下车。

刘衡先跟下车,拦住宋羡鱼的去路,“我知道你刚分手,心里有创伤没法立刻接受一段新感情,没关系我等你,等你什么时候愿意接受我了,我们再做男女朋友,现在可以先做普通朋友,朋友之间一起看个电影吃个饭应该没问题吧?”

宋羡鱼生出一股厌烦,声音冷下来:“我们没有一点可能,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

……

“那个是不是小鱼?”在老宅吃过饭,季楚荆没开车,坐季临渊顺风车回去,路过明溪路,季楚荆眼尖地瞅见路边一男一女。

她的话音刚落,季临渊已经将车靠过去。

下车,就听见站在宋羡鱼对面的青年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所以,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你证明我是最合适你的……”

季临渊眸色沉了沉。

宋羡鱼在黑色慕尚靠过来时就注意到了,看见男人下来,她抓紧了手里的包。

季临渊站在车门边,深深地注视她,似在等她主动走过来。

宋羡鱼撇开视线,没有动。

刘衡先被突然停下的车打扰了情绪,后面许多话没能说出来,见季临渊直直盯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看,他有些不爽,身体动了动挡住宋羡鱼,“这位先生,您有事?”

他努力挺直腰杆,对方的气势太强,让他忍不住就想弯腰曲意逢迎。

忽然想起一位知名企业家说过的话,面对比自己更加强大的人,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将自己降到端茶倒水的位子上,

季临渊没看刘衡先,只望着从他肩膀露出来的半个脑袋,女孩垂着一双眼,卷长的睫毛在冷风里微颤。

她这个样子,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

只是被她依偎的,是另一个男人。

季临渊气息越发沉重,片刻,沉沉开腔:“过来。”

刘衡先自然知道这话不是跟自己说的,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的女孩,“你们认识?”

“不认识。”宋羡鱼回得毫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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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某瑶头痛,就一更,小剧场赔罪

……

某瑶:鱼啊,我觉得你在捋老虎须,你觉得呢?

某鱼不但不理某瑶,还白了某瑶一眼。

某瑶:叔啊,有人捋你胡子,你想怎么做?

某叔:你认为?

某瑶坏笑:压倒办一次?

某叔严肃:甚好。

某鱼:……救命!

139:等你释怀,我们便结婚(一更)

宋羡鱼说完没去看季临渊的脸色,弯起唇对刘衡先说:“我现在要回家,你送我吧。”

刘衡先先是一愣,继而脸上流露出惊喜,温柔地看着宋羡鱼:“好。”

他拉开副驾驶车门,边说:“只知道你搬出去住了,还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尊园。”宋羡鱼笑了笑,极力忽视落在自己身上的两道深沉目光,弯腰抬脚上车。

下一瞬,她扶在车门上的手腕被人抓住,用力往外一带。

宋羡鱼没防备,趔趄着跌进一具怀抱,季临渊顺势将她搂住。

刘衡先见陌生男人要带走宋羡鱼,忙挡住两人,“你究竟什么人?”

季临渊湛黑的视线平静却强势,刘衡先不由自主生出退却,又不愿在喜欢的女孩面前露怯,硬着头皮威胁:“放开小鱼,不然我报警了。”

“让开。”季临渊只说了两个字,其中的命令意味自然而明显。

这个男人经常发号施令。

刘衡先忽然冒出这个想法,只有惯居高位的人才有这样的魄力,嘴里随便说出一句话,都能让人奉令承教。

这么一想,心里的退怯之意更深了点。

“你到底是谁?”刘衡先咽了口口水,又问了一遍,明显底气不足。

宋羡鱼挣扎着想摆脱男人的控制,季临渊将怀里不安分的小丫头抱得越发紧,姿态占有,看向刘衡先的眼神深邃无澜:“她是我的女人,你说我是谁?”

刘衡先即便有所猜测,得到证实的一刻,还是一怔。

“你……是她的前男友?”

没想到宋羡鱼的前男友是这样一个男人,难怪她看不上自己。

在刘衡先怔忪的间隙,宋羡鱼已经被季临渊塞进黑色慕尚。

宋羡鱼挣扎要下车。

“脚落地试试。”季临渊单手撑着车门,高大的身躯挺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女孩不安分的小脸。

宋羡鱼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强横的语气,不似以往的温和包容。

终究没敢下车。

季临渊上车后点了根烟,才启动车子离开。

季楚荆察觉到两人之间诡秘的气氛,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开口:“在前面商场把我放下,我想起来有东西要买,买完了打电话叫你姐夫来接我。”

车子停下后,她说了句:“有什么话好好说。”

然后才下车。

……

贡院七号。

宋羡鱼被季临渊拽进屋扔在沙发上。

一阵眼花过后,有烟味飘过来,她坐起身,看向把打火机丢在茶几上的男人,“你到底想怎样?”

季临渊吐出嘴里的烟,“你倒是受欢迎,那男人什么人?”

宋羡鱼淡淡莞尔:“我爸给我介绍的结婚对象。”

“结婚对象?”季临渊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

“我和他门当户对,很合适。”宋羡鱼说完,站起身:“季先生如果只是想问这些,我回答完了,可以走了吗?”

女孩说得平静认真,不像在赌气,虽然心跳快得已经蹦到嗓子眼。

季临渊深深地看着她,没说话。

宋羡鱼理了理头发,弯腰捡起掉落地上的包,唇边弧度正好:“我真的希望,季先生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这句说完,她朝门口走去。

门刚拉开一道缝,一只手猛地按住门板,门嘭一声合上,同时沉重的身躯压在宋羡鱼背上。

季临渊撩起她的大衣和毛衣,摸到裤腰:“看来是放任你太久,把你放野了,连自己的男人是谁都忘了。”

疼痛突如其来。

委屈跟着决堤。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已经为自己的不自量力付出了代价,难道不能重新生活吗?我那么看重那个孩子,因为它我放弃比赛,医生让我卧床保胎我一步路不敢多走,我所珍视的,在你眼里如同草芥,你用一句没了就没了总结它短暂的生命,这和丢掉一件讨厌的垃圾有什么区别!”

宋羡鱼被压在玄关的隔断上,男人灼烫的呼吸喷洒在她后颈,她泪眼婆娑:“我不恨你,也不怨你,可我不想看见你,一看见你我就想起死掉的孩子,想起我和它在你心里有多不重要,你为什么不能从我眼前消失?”

肌肤相接的地方有汗,分不清是谁的。

季临渊换了个姿势,一手按住宋羡鱼脖子,另一手搂住她的腰,“我说过……”

男人的声音压抑而低哑,透着说不出来的魅惑性感,“有些选择,没有回头路,就算痛苦,你也必须走下去。”

话落,是男人更加彻底的掠夺。

这一刻,宋羡鱼隐隐生出害怕的情绪。

……

不知过去多久,汗水浸湿了宋羡鱼发际线的碎发,心跳快得好似刚从死里逃生一般。

脸上已经分不清汗水和泪水。

季临渊抱着她上楼,放好浴缸里的水将她放进去。

宋羡鱼闭着眼,任由男人将她清洗干净。

被放进柔软的被褥间,宋羡鱼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季临渊。

随后,她感觉到季临渊正在帮她擦头发,一下一下细致温柔,与方才施暴的狠劲判若两人。

那处似乎还沉静在最后一瞬的感受中,疼痛过去后,是潮水般的别样感受,身体沦陷之后,心也跟着沉沦。

不知道是身体太累,还是头上的那双手太过温柔,宋羡鱼不知不觉睡过去。

再醒来,天已经黑了,房间光线昏暗,勉强能看清家具的轮廓,宋羡鱼驾轻就熟地开了灯,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下意识低头闭上眼,抬手试图挡住灯光。

她手背朝着面门,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硌到了肌肤。

宋羡鱼愣了愣,睁开眼,看到的是一枚硕大的钻戒,稳稳地套在自己右手无名指上。

正是上次她在季楚荆店里挑选的那款。

切割精湛的钻石在灯下折射出璀璨的光。

宋羡鱼情绪忽地翻涌,一颗心似乎没了着落。

余光注意到床头柜上有个暗红色戒指盒,合面上的logo正是季楚荆的店名,盒下压着张便签纸,写着一句诗。

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看着笔锋雄健有力的黑色字体,宋羡鱼情潮翻滚得越发厉害。

这句诗出自繁钦的《定情诗》,大意是:怎样才能表达我对你的殷切爱意?那便寄托在这一对银做的戒指上。

在古时候,戒指是定情信物,现在也是。

宋羡鱼怔忪地坐在床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许久,轻轻摘下戒指放回盒中。

床边放了双淡粉色的室内棉拖,全新的。

宋羡鱼把脚塞进去,大小正合适她。

她的衣服被整齐地叠放在枕边。

穿好衣服下楼,客厅里传来季临渊的声音:“她累了在休息,等醒了给您回电话。”

宋羡鱼立马意识到这个‘她’是自己,跑下楼,就见季临渊正把她的手机放回茶几。

男人穿着毛衣西裤,叠着两腿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着新闻,面前的茶几摆了杯茶,指间夹着烟,看着很是清闲。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过来,眼神在朦胧的烟雾后更显深邃。

“谁的电话?”宋羡鱼问。

季临渊声调淡然:“你父亲。”

宋羡鱼心里咯噔一声,过去拿起手机,已经快八点钟,她的电话却是季临渊接的,而且季临渊说她在睡觉,这边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想到父亲苦口婆心的样子,宋羡鱼生出惭愧。

回拨电话。

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小鱼。”

宋子明喊了一声,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没了声,许久,传来幽幽一声叹息。

宋羡鱼握紧手机,“对不起……”

“下午衡先打电话给我,说你被前男友掳走了,我就猜到你跟他在一起,你们……”

“没有……”宋羡鱼否认,却底气不足。

她想解释,可所有解释在现在这境况下都是掩饰和欺骗。

她不想欺骗手机彼端真心关爱她的人。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爸爸只希望你在做决定之前考虑清楚,别再冲动。”宋羡鱼当初选择与季临渊在一起,在宋子明看来就是小女孩头脑发热之下的不成熟选择。

宋羡鱼轻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她的心情如同低垂的天幕一样沉重。

抬头,瞅见玻璃上映出的高大身影,几乎贴到她的后背,她惊了一下,转身看着男人深刻冷峻的脸,语气质问:“你为什么接我的电话?”

季临渊直接忽略她的问题,视线投在她右手无名指上,“戒指呢?”

“放回盒子里了,款式太花哨,钻石太大,戴着不方便,我不喜欢。”

季临渊走回茶几把烟蒂揉熄在烟灰缸里,伸手捞起沙发背上的大衣套上,边说:“不喜欢戴就不戴,先去吃饭。”

这时候,他似乎又变成那个对她百般纵容的男人。

宋羡鱼看着他系大衣纽扣的潇洒模样,“我想回去。”

季临渊瞅了她一眼,“你若不想吃饭,我不介意上楼吃点别的。”

“……”

……

季临渊带她去了家私房菜馆,餐馆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是家饭店,灰白的高墙和朱红色大门将一切隐藏在背后的庭院深深中。

神秘古朴的氛围很浓。

饭菜口味非常不错,吃完,宋羡鱼借口上厕所离开包厢,从卫生间出来,她没回包厢,直接去了院门口,跨出那道门槛,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季临渊站在墙边与人说话。

男人单手放在兜里,另一手夹着烟,深色的大衣衬得他越发挺拔稳重,背景是灰白斑驳的古墙,映着悠长古巷,有股庄严的气息从他身上流露。

宋羡鱼因被抓包,心口传来激烈的心跳。

和季临渊站在一起的是位中年男士,穿着打扮很是讲究,气场十足,眼神炯亮威严,瞧着非寻常人。

两人的视线同时投向宋羡鱼。

中年男士微微一笑,“这位就是你嘴里要结婚的姑娘吧。”

季临渊没否认,扑簌簌弹落烟灰,对宋羡鱼说:“过来,见过程二叔。”

宋羡鱼视线落在程庭甄脸上,有些微的怔忪,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姓程的叔叔她看着很是舒服。

这大约就是人常说的眼缘。

宋羡鱼浅笑,礼貌地喊了声:“程二叔。”

程庭甄瞧见她嘴边露出的浅浅梨涡,眼神有些恍惚,“听闻小爱与你是同学,那孩子不爱学习,平时还麻烦你多多督促。”

说起萧爱,宋羡鱼觉得与他更亲近了些,她笑看着他:“你是小爱的……”

“我是她姑父。”

宋羡鱼微愣,他就是萧爱嘴里,趁萧让眉怀孕出轨秘书的人。

还间接害死一个女儿,导致萧让眉恨他至今。

……

回到车上,宋羡鱼还想着程庭甄的事,耳边传来季临渊云淡风轻的一句:“见我不在包厢,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时。

她下意识接了句:“我没回包厢。”

话落,她觉得哪里不对。

耳边又响起男人的声音,意味不明:“没回包厢,就知道我在门外等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宋羡鱼:“……”

一不小心掉了个坑里。

宋羡鱼转移话题:“那位程二叔叫什么名字?他人怎么样?”

季临渊侧目看了她一眼。

宋羡鱼也觉得自己问得唐突,又道:“我就随便问问,你要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程庭甄。”季临渊声线平淡,“他是不错的生意伙伴。”

“……”宋羡鱼没再问。

几十分钟后,车子停进商场的露天车位。

宋羡鱼看了看外面五彩霓虹的灯光,“来这做什么?”

“不是不喜欢戒指?那就挑款你喜欢的。”季临渊解开安全带,顺手拔了车钥匙。

宋羡鱼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话,他还记着。

季临渊见她迟迟不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弯腰探进来,“怎么不下车?”

可能是光线太柔,男人的眉眼温润,透出淡淡的宠溺来。

宋羡鱼不禁想起下午在别墅,中途回头看到的画面,

男人上半身衣衫分寸未乱,眼神冷峻隐忍,蛮横的力道一下紧着一下,汗水顺着立体的轮廓流进衬衫领子里……

季临渊伸手替女孩解开安全带,宋羡鱼的脸靠在他耳边,女孩带着香气的温热呼吸浅浅拂在他耳畔,稍一转头,便看见近在咫尺的红唇,微微张开,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宋羡鱼正胡思乱想,嘴唇忽然被吻住,喉咙里溢出一声嘤咛。

她尝到男人嘴里的烟味,很淡。

季临渊很快放开她,低沉的声音说:“下车。”

……

宋羡鱼被男人牵手走进商场,明亮的灯光落在他宽阔厚实的肩背,手被他温暖的大手包裹,她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只能顺着他的牵引前行,一如她的心。

她的所有反抗在他面前都是徒劳。

事情朝着宋羡鱼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直到一枚素圈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她才回神。

季临渊抬着她的手,女孩柔若无骨的小手男人手里愈发显得娇小,戒指连花纹都没有,朴素简单,却也大气雅致。

“喜欢吗?”男人在耳边问他,眉眼专注,声音温柔磁性。

宋羡鱼视线落在戒圈上,摇头。

季临渊换一个给她试。

将店里所有素圈戒指试个了遍,宋羡鱼很多时候看都没看一眼就摇头。

导购员都看出宋羡鱼是故意的,季临渊眼神始终温和,耐心很好地打算换一家店。

宋羡鱼却指了指季临渊最先看中的戒圈,一锤定音:“就这个吧。”

导购员紧张地看着季临渊。

这男人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女孩这么能折腾,他的忍耐只怕到了极限。

别看他面上温和,心思深的人,脸上越是漫不经心,怒气越盛,一旦爆发,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那就这个。”季临渊笑了笑,不见一丝不高兴。

戒指是一对,两人量了尺寸,店员说一周后来取。

从店里出来,商场广播正在播放招领启事,宋羡鱼说:“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

车子在尊园公寓楼下停稳。

宋羡鱼解开安全带,然后被身边的男人抱住。

季临渊成熟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你在我这,早已成为你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我希望你明白这点。”

宋羡鱼睫毛颤动一下。

“我是孩子的父亲,它没了,我跟你一样难受,只是除了父亲,我肩上有更多其他的责任,我需要对公司和基金会负责,也要对正被基金会帮助的那些被助者负责,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年轻人恋爱的那种不顾一切,但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给你安稳的生活。”

宋羡鱼第一次听见季临渊说这么多话。

每个字都那么诚恳,也很真实,不像有些男人为了哄女人而甜言蜜语,轻易许下不着调的誓言。

宋羡鱼从他怀里退出来,“我能理解你对待事情的方式和态度,但无法释怀,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有一天我会豁然开朗,但不是现在……”

她无法否认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吸引力和影响力,只是有些事,像镜子上的裂痕,没法完全消除痕迹。

“等你释怀,我们便结婚。”季临渊捧着宋羡鱼的脸,吻了吻她的鼻尖,动作很轻,像对待珍贵又易碎之物。

宋羡鱼想起刘衡先说过等她的话,当时她内心毫无波澜,而类似的话从另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她心情无法平静。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能释怀呢?”宋羡鱼看着季临渊问。

回答她的是男人深入而绵长的吻。

舌尖胶着在一起,鼻梁相抵,彼此的呼吸交织。

……

宋羡鱼不知道自己怎么跟季临渊上楼,又是怎么被他压在床上。

这一刻她只想跟着心走。

所以男人用暧昧的语气提出上楼时,她没反对。

衣服一件一件被扔在地上,季临渊含住女孩稚嫩的耳垂吞吐"yun xi",粗粝的掌心沿着曼妙的曲线摩挲,吻落在宋羡鱼脖子里,有点痒,她忍不住缩着脖子躲开,拿手推开男人的脑袋。

季临渊顺势捉住她的手亲了亲手背。

爱和性是可以分开的,当有爱存在,性就更加水到渠成。

季临渊单手解皮带扣,宋羡鱼看见了,伸手过去帮忙,看她迫切的样,季临渊放开手,似笑非笑瞅着她笨拙又认真的动作。

宋羡鱼没解过男人的皮带滑动扣,不但没解开,反而更紧了。

“等你解开,黄花菜都凉了。”意有所指的话,让宋羡鱼脸一红。

……

和下午那次的粗鲁不同,这次如同温水煮青蛙。

季临渊一直温柔地亲吻她的唇,不过到最后还是慢慢失控,宋羡鱼低低发出了声。

房间变得越来越凌乱。

不知过去多久。

房间恢复安静,只剩两道压抑的低喘。

宋羡鱼紧紧抱住压着她的男人,他的心跳如同锤子快而迅速地敲在她胸口。

头发粘着湿汗缠在脖子里,她凝视着天花板,只觉得一切都是梦。

又过了一会,季临渊翻身躺下,有力的胳膊顺势将宋羡鱼抱起,让她整个趴在自己身上。

------题外话------

有二更。

啊……某瑶的手速退化了啊,上一本还能做到天天万更,这一本怎么这么难……

140:(二更)

房间安静,两人拥着躺了一会,宋羡鱼左手攀在季临渊结实有弹性的胸肌上。

“给我讲讲,你二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季临渊抬起上半身,抱着轻盈的女孩挪到床头,长臂一伸捡起搭在床边的裤子,单手掏出兜里的烟和打火机。

哒一声,新鲜燃烧的烟草味弥漫开。

宋羡鱼皱了皱眉鼻子,“吸烟对身体不好,以后少抽吧。”

这话她曾讲过一次,也是从那次起,季临渊会有意克制烟瘾,以前每天要抽两三包,现在一天最多两包。

季临渊吐出一口烟后,抬手要把烟头按在床头柜上,宋羡鱼拥着被子起身,捡起床脚的大衣裹住身子,踩着拖鞋去玄关拿很久前买的烟灰缸。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派上用场。

“用这个。”宋羡鱼把烟灰缸放到男人手边,“我去洗澡,你等会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

季临渊看了看烟灰缸,又看了看女孩漂亮的小脸,慢条斯理在烟灰缸里揉灭刚抽了一口的烟,“不想听我讲二十岁在做什么了?”

瞧见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宋羡鱼不由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太晚了,下次再讲吧。”

说完,她拿上睡衣去了卫生间。

温热的水从头顶冲刷下来,冷静之后,她发现把自己弄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进一步不能,退一步不舍。

洗完澡出来,季临渊闭着眼靠在床头,被子只盖到他的小腹,宋羡鱼视线大胆地落在他身上,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男人的身体。

手机忽地振动。

季临渊几乎立刻睁开眸子,湛黑的眼深不见底。

宋羡鱼看着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听之后直起身,“我现在过去。”

听出他要走,宋羡鱼主动上前帮他捡衣服。

等他穿戴整齐又把人送到门口。

季临渊换了鞋,低头注视着脸颊染粉的女孩,像在解释:“奶奶不舒服,我回去看看。”

“严重吗?”想到慈爱的老人家,宋羡鱼担忧。

“老毛病,不必担心。”

“替我向老人家问候一声。”

说完,宋羡鱼忽然冒出另一个念头。

季老夫人不舒服,景献献肯定在……

季临渊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早点睡。”

男人出去之后反手带上门。

宋羡鱼视线落在一旁的隔断上。

她这里的隔断带博古架,季临渊别墅的没有,长度正好够她趴在上面。

男人凶狠的那股劲,次次到底,似要将她折磨得求饶,事实上她也确实出声求饶了。

他是自己唯一的男人,自己却不一定是他唯一的女人,此时此刻,正有另一个爱慕他的女人在他身边。

最后是手机铃拉回她的思绪。

“小鱼,泰利取景结束,明天七点飞长沙,白天把这事忙忘了,你现在准备准备。”是柳沁雨的电话。

宋羡鱼愣了下,“不是要两天吗?“好像美国那边有什么事,他要提前回去,把行程压缩了。”

收了线,宋羡鱼从墙角拎出行李箱。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把几件换洗的衣服和要用到的清洁护肤品带上。

做完这一切,她将行李箱推到客厅沙发那边。

回卧室看见床头柜烟灰缸里孤零零的长烟头,端起来倒进垃圾桶里。

动作透着股怨怼。

倒不是气季临渊为了季老夫人丢下她,而是气自己这么容易就被那个男人拿捏住。

……

迷迷糊糊,似乎听见门铃声。

到底一个女孩子,半夜有人按门铃还是有些害怕。

开了灯,打开卧室门她先问了句:“哪位?”

“是我。”门外传季临渊的声音。

宋羡鱼下意识去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一点多。

“你怎么回来了?”问出这话时,门已经开了,季临渊带着一身寒气进来,边换鞋边看着她:“不想我过来?”

他穿的拖鞋是宋羡鱼的,宋羡鱼脚上的是顾欣颜在这穿过的室内棉拖。

宋羡鱼看着男人的大脚把她拖鞋上的瘦佩奇挤成胖佩奇,忽然被取悦了,笑了笑,她说:“确实不想你过来。”

顿了一下,又问:“你要洗澡吗?”

“不洗怕你嫌弃。”季临渊说着,把手表摘了搁在茶几上,又脱大衣。

宋羡鱼听了他的话,有些怔忪。

男人说话的语气,似乎与以前不同。

卫生间里很快传来淋浴的声音,宋羡鱼转身欲回卧室,季临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宋羡鱼看过去,屏幕上显示的是景献献的名字。

盯着来电显示看了一阵,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伸手指滑了下屏幕。

拿起来贴在耳边,那边传来轻柔的女声:“外婆已经睡着了,你别担心。”

宋羡鱼没说话。

沉默小片刻,景献献又说:“你到家了吗?本来以为你会在这陪夜……”说完,似是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话,景献献忙解释:“我没有说你的意思,这边有我跟妈,还有二舅妈在,你其实也用不着在这……”

“临渊,你怎么不说话?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景献献的声音不难听出小心之意。

宋羡鱼酝酿好要打击对方的话,这时候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沉默着掐断了通话。

季临渊洗好澡出来,宋羡鱼正躺在被窝里百无聊赖地玩游戏。

看见他,宋羡鱼抬了下头,“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

季临渊就腰间裹了块浴巾,她的话说完,外面茶几上的手机又振动。

瞅见来电显示,季临渊边接边回卧室,“有事?”

男人声音在夜里格外磁性魅惑。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景献献小声问。

季临渊掀被子躺进被窝,“怎么这样问?”

“刚才打电话你没说话,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季临渊侧头看了眼宋羡鱼。

女孩趴在床上,眉眼专注地盯着游戏界面,莹白的光映得她皮肤雪白,领口风光一览无遗。

“我刚才在洗澡,没接你电话。”季临渊说着,右手从宋羡鱼后面伸进衣领。

宋羡鱼轻呼一声,“你干嘛?”

手机那头,景献献听见季临渊说在洗澡没接电话已经很意外,猝然听见电话里穿来女人的娇呼,浑身的血液似在一瞬间冻结。

没敢再说一句,匆匆挂了电话。

她不是傻子,事情如何已经心知肚明。

只怕刚才接她电话的是那道娇嗔的主人。

那声音,那样熟悉。

不是宋羡鱼又是谁?

宋羡鱼又住进季临渊家里了,这个认知,犹如当头一棒,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献献,你怎么了?”季仪发现二女儿情绪不对,关心地问道。

景献献看着母亲,眼泪止不住,“妈,那句话我信了,不爱我的人,无论我做什么都不爱我……”

季仪一叹,“你早该明白这点,临渊要对你有、哪怕一丁点的想法,你们都不会这么久了没有一点进展。”

见女儿哭得伤心,季仪实在不忍,“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临渊在电话里说你了?”

景献献在她怀里摇头。

“你呀,是时候放下了,等你外婆好一点,你出国走走,多走走心胸会变得开阔,那时候你会觉得放不下的那些事都不算什么。”

听着母亲的话,景献献只觉痛彻心扉。

她第一次打电话,宋羡鱼一句话没说便挂了,她再打,宋羡鱼没有理由发出那样的声音给她听。

宋羡鱼的那句‘你干嘛?’,是对季临渊说的。

季临渊对她做了什么吗?

景献献忍不住怀疑,季临渊是不是故意让宋羡鱼出声,好让她听见,好断了她的念想。

……

宋羡鱼一瞬间的紧张之后,放松下来。

“你还喜欢玩这游戏?”季临渊改从女孩睡衣下摆伸进去,粗粝的手指轻抚玲珑曲线。

男人的‘还’是仍然的意思,宋羡鱼听成‘居然’的意思。

皮肤表层传来痒意,宋羡鱼没法集中,嘴上说着:“以前给人代打赚些零花钱,刚才没事,拿出来打一局。”

说完,她退出游戏,将手机搁在枕边,把男人的手从衣服里拽出去,躺下后捂紧被子。

季临渊见她把自己整个蒙进被子里,只露个毛茸茸的脑袋,不由失笑,“以前倒没瞧出你这么害羞。”

他是指宋羡鱼曾几次三番撩拨。

听出他的言外意,宋羡鱼不理他。

男人低低的笑声拍在耳畔,“这么闷着,不怕闷坏?”

宋羡鱼把被子往下拉了点,露出脸,不知是闷的还是臊的,女孩瓷白的脸蛋儿晕着两团红,像涂了层薄薄的腮红,桃花般明艳动人。

季临渊眼神变得柔软,俯身亲了下她的脸蛋,伸手拿走她头边的手机。

“我忘了定闹钟。”宋羡鱼忽然想起来明早七点飞机,五点就得起床。

拿过季临渊手里的手机,宋羡鱼订了五点的闹钟。

“这么早起?”季临渊视线落在女孩秀气挺翘的鼻子上。

“明早七点飞长沙。”宋羡鱼没隐瞒。

她设定完,季临渊主动将她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把宋羡鱼搂进怀里。

又帮她那头乱糟糟的长发顺到他压不到的那一侧,动作轻柔,像是怕弄疼了她。

141:你戴这个,不怕被人误会?(一更)

次日,闹钟按时响起,宋羡鱼醒来身边已经没人,只有男人残留的气息说明了昨晚那人在这睡过。

玄关男人的皮鞋也不在,只留了一双被挤变了形的女款室内拖。

宋羡鱼看了片刻,去卫生间洗漱,刷完牙正洗脸,外面传来开门声。

拿了干毛巾擦脸,出来看见季临渊把早餐放在餐桌上,宋羡鱼有些怔,“你没走啊?”

视线落在早餐上,“这么早,有早餐店开门吗?”

况且现在新年气氛还没过,很多早餐店还没恢复营业。

季临渊取下围巾放在沙发上,又脱了大衣,走过来拿走宋羡鱼脸上的一缕湿发。

女孩脸刚浸过水,此时水润白皙得不用掐都能滴出水来。

季临渊的手顺势在她脸上抚了一截,柔软细腻。

男人的唇跟着凑近。

宋羡鱼挡了一下,眼神闪了闪,“我在洗脸,一会要迟到了。”

说完转身回卫生间。

再出来,季临渊已经把早点摆好在餐桌上。

倒有点家居好男人的样。

宋羡鱼走过去坐下,“我到机场随便吃点就好了,你其实用不着起这么早。”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甜的。

季临渊递给她筷子,“你也说是随便吃点。”

随便吃肯定是吃不好的,宋羡鱼看着桌上的早餐,丰富又营养,瞧着清淡不油腻,笑了笑:“我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比别人少长一块。”

季临渊看着她,眼神深邃柔和,似有淡淡情意流露,“现在不是以前了。”

现在她有他。

宋羡鱼听出这句言外意,扬起嘴角。

……

六点半,季临渊送宋羡鱼到机场。

柳沁雨和泰利一行人已经到了,宋羡鱼没让季临渊送她进航站楼大厅,在外面与他挥别之后与柳沁雨汇合。

“送你过来的谁呀?”柳沁雨比宋羡鱼大几岁,八卦的心倒与小女生一样。

宋羡鱼笑了笑,岔开话题:“郁总不一起去长沙吗?”

“听说她今天要陪集团下来的专员去看什么画展,忙着呢,哪有空跟我们耗时间,一开始去上海,也不过是想把舒窈介绍给泰利。”

说着,柳沁雨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昨天才知道,郁总居然是厦门问鼎集团董事长黄鸿威的老婆,虽说是续弦,那也是真正的豪门太太,给黄鸿威生了一儿一女,儿子聪明女儿伶俐,深得黄鸿威的喜欢,将来这问鼎集团皇太后的位子是坐定了,难怪不屑像别的期刊总裁那般炒作。”

宋羡鱼一直知道那个女人过得很好,亲耳听见她过得究竟有多好,心里还是触动不已。

“你怎么知道?”

柳沁雨道:“我有个厦门大学同学,她现在正是问鼎集团董事长秘书,昨天她来京城,我陪她出去玩遇到郁总了,她就跟我多说了几句。”

“郁总也是京城人,回头你跟打好关系,没准你以后就是《vg》的常客了。”柳沁雨想得远。

宋羡鱼弯了弯唇:“郁总瞧着不像那么容易套关系的人。”

“那不一定,她看起来再冷傲,那也是人,是人就都有喜好。”

宋羡鱼笑笑不语。

……

程庭甄昨天见过宋羡鱼,回去脑中萦绕不去她的笑容,继而想起的是已经离婚多年的前妻。

萧让眉爱画,也会画,在国际画圈小有名气,知道她今天办画展,一大早就去美术馆等候。

新年大多数人忙着旅游,来看画的人依旧不少,还吸引了些国外的爱好者。

快十点,萧让眉才姗姗来迟。

程庭甄看见她,还如以前那般明艳优雅,一顾一盼皆是风情,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更添了知性与成熟女人的魅力。

“眉眉。”萧让眉与人话别,转身瞧见程庭甄,又听他叫自己乳名,那亲昵样,无法再像年少时那般激起她心潮万丈。

有的只是平静,夹带着些怨恨。

“有事?”萧让眉看着她,声音还算客气。

她不想在自己的画展上弄得彼此难堪。

程庭甄被她冷漠的语气弄得不知道说什么,这时有人过来和萧让眉说话,萧让眉转脸和面对别人时笑容变得生动,程庭甄看着她谈笑风生的优雅模样,心里滋味难明。

“师公好可怜,追着萧老师十几年了,萧老师愣是没给过一个好脸色。”

萧让眉手底下有几个学生,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其中一个男生忍不住叹息。

“谁叫他以前趁着萧老师怀孕出去偷腥的,现在所受罪有应得,活该。”一个女生说。

“那也不能十几年了还不放下吧?真搞不懂你们女人,太能记仇了。”

“这种事有一必有二,绝不能忍,今儿个原谅了,明天他就能再次出去偷腥,这种男人,不离婚留着过年吗?”

“可师公赎罪赎了这么多年,萧老师这气也该消了,师公对萧老师一片情深,我都感动了,萧老师还没感动,女人真是铁石心肠。”

……

这些话,悉数落进另一双耳朵里。

郁离接待的专员好巧不巧喜欢萧让眉的画,非要来看画展,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地方碰到两个故人。

她和萧让眉是大学同学,那时两人关系非常好,她也以为她们会是一生的好友,直到她见到萧让眉的未婚夫。

程庭甄那时风华绝代,是无数女人眼中的梦中"qing ren",郁离也不例外。

可程庭甄眼里只有萧让眉,郁离用尽手段,也没让他多看一眼自己,毕业后她进了程氏集团,从前台慢慢做到程庭甄的秘书,工作上的默契配合没能给她带来得到那个男人心的机会,反而见证了他和萧让眉如何如胶似漆,举案齐眉。

后来,终于有机会,她上了程庭甄的床。

那时萧让眉怀了二胎,刚一个多月,医生说是双胞胎,程庭甄高兴,晚上应酬时多喝了几杯。

郁离本以为那夜之后程庭甄会待她不同,她都想好了,哪怕做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她也愿意,只要能待在程庭甄身边,只要能常常得他雨露,谁料他第二日便寻了个借口将她开除,一个月后她怀孕了,高兴地以为他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会给她两分和颜悦色。

结果程庭甄直接把她带去医院,逼她拿掉孩子。

郁离疯了一般逃出医院,去找萧让眉,把自己怀孕的事和盘托出,萧让眉受了打击,险些流产,之后,程庭甄更是恨她入骨。

思及此,郁离缓缓露出一抹笑。

不过好在,他们终是离婚了。

想复合么?

她偏不如他们的愿。

……

宋子明接到郁离的电话,有些意外。

“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事?”

从郁离嫁人,他们便很少联系。

手机里沉默片刻,传来郁离低低的声音,透着想问又不敢问的忐忑:“她……还好吗?”

宋子明惊讶不已。

这么多年,郁离知道女儿在他这,却从来没过问过一句。

没等他回答,手机里再次传来郁离的声音,“她是不是很恨我?”

……

长沙拍摄结束,宋羡鱼跟着拍摄组辗转又去了两个地方,等回京城已经二月份。

这天傍晚,来接她的是季临渊。

看见她拎着行李出来,季临渊自然地上前接过行李箱,柳沁雨识趣地跟她分开。

开车的是王诺。

坐上车,季临渊握着她的手,没问她舟车劳顿是否辛苦,直接带她去吃了晚饭,然后送她回去休息。

被电话铃吵醒已是隔天早晨。

来电的是宋子明,“昨晚到家的?一路怎么样?”

“挺好的。”宋羡鱼坐起来,回得有些漫不经心,视线投在自己右手上,无名指有枚戒指。

银白的一个素圈,不大不小正好圈住她的手指。

不知道季临渊什么时候给她戴上了。

宋羡鱼心情有所波动,耳边是宋子明试探的声音:“她几天前打电话问你的情况,她……想见你。”

沉默片刻,宋羡鱼语气淡淡:“有什么好见的。”

“她很后悔当初丢下你,想弥补你。”宋子明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母亲,血缘关系割舍不断。”

宋羡鱼声音冷下来,“是她让您从中说和的?看来上海那次见面,她没认出我。”

“毕竟十几年过去了,你那时才七岁,如今样貌变化大,她认不出也正常。”

“我那时才七岁,她就这么把我丢下,要是我死在街上,她现在找谁去弥补?”

“……”宋子明默了默,叹口气:“她也是有苦衷的,那时候你……父亲不负责任,让你母亲独自承受外界的流言和压力,你外公外婆也不同意她生下你,你母亲为了生你,东躲西藏,她一定是迫不得已才丢下你……”

“就算迫不得已。”宋羡鱼声线平静,透着凉薄与无情,“丢都已经丢了,就当已经死了不是更好。”

言罢,她结束通话。

缓缓放下手机,宋羡鱼不禁想起初见郁离的场景。

既然没认出她来,郁离眼里的不喜又是因何而生?

十几年来对她不闻不问,现在忽然回来找她,还要弥补,宋羡鱼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隐隐觉得,她和郁离会很快见面。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当天下午,宋羡鱼拍一则口红广告,中途休息工作人员告诉她有人找。

出来一看,正是郁离。

宋羡鱼笑了笑,客套疏离:“不知郁总找我,有什么事?”

郁离看了眼不远处的沙发,“坐下慢慢说。”

宋羡鱼迟疑片刻,跟过去坐下。

“那次上海一见,就觉得你眼熟,我没想到你会是……”郁离看着她,眼神里似乎有所谓的母爱,宋羡鱼看不真实,接了她未说完的话:“没想到我会是你十三年前扔掉不要的女儿?”

郁离脸色微变,伸手想握宋羡鱼的手,“你那时就认出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羡鱼不动声色避开她的碰触。

郁离垂下眼帘,挡住眼里的情绪,“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我也是有苦衷的,你能不能给我个赎罪的机会?我以后一定……”

宋羡鱼淡淡打断郁离的话,“我们现在只是陌生人,我不需要你的赎罪,你也不欠我什么。”

说完,她站起来:“郁总若是没其他事,我回去了。”

看着宋羡鱼高挑单薄的背影,郁离收紧手指,随后松开,缓缓笑了笑。

……

接下来的拍摄宋羡鱼有些不在状态,好在她底子好,没出什么状况。

借着插足泰利和莎拉的绯闻,宋羡鱼名气大噪,合约、广告、封面接连找上门,柳沁雨挑挑选选,给她接的都是有些知名度、口碑也不错的产品与杂志合作。

口红广告之后,宋羡鱼赶往下一个摄影棚拍摄一期杂志封面。

收工已经九点。

季临渊电话里说在附近应酬,宋羡鱼以为他至少得十一点之后,没想到一出来,看见的就是停在门口的黑色路虎。

车窗徐徐降下,开车的是季临渊。

宋羡鱼脸上的妆没卸,大浓妆在她脸上没损了容貌,反而添了别样的魅惑。

见季临渊静静地看着她,宋羡鱼照了下后视镜,“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还好。”季临渊说着,已经启动车子,往右打了半圈方向盘,将车掉头开上车道。

宋羡鱼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套着枚戒指,和自己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大了几个尺寸。

“你戴这个,不怕被人误会?”

季临渊看了她一眼,“是误会吗?”

“……”宋羡鱼无话。

等红灯时,季临渊想亲她,被宋羡鱼挡了回去,“嘴上有口红。”

“饿不饿?”男人手摸着她的脸颊,嗓音稳重地问。

宋羡鱼摇头,“晚上有吃饭,不饿。”顿了顿,“你呢?听说酒桌上一般都只喝酒不吃饭。”

说着,她凑过来在男人身上嗅了嗅,有股酒味:“喝酒了还能开车吗?”

季临渊淡声:“放心,不会让你伤一分。”

闻言,宋羡鱼心下有所悸动。

车子在楼前停稳,宋羡鱼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开口说:“要不要上楼我给你煮碗面?家里还有些面条。”

季临渊看了她一眼,解开完全带下车。

宋羡鱼先把妆卸了,才挽起袖子进厨房。

十几分钟后一碗面端上桌,很淡,面上盖着几根青菜叶子。

“晚上不好吃太油腻的。”宋羡鱼拿了双筷子搁在碗旁边。

季临渊吃面时,她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男人已经吃完了,正叠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烟,面前的茶几上搁着她的马克杯。

大一时,学校忽然流行起一阵变色马克杯,淘宝有定做,把自己的照片印在杯子上,平时是黑色的,倒上开水照片慢慢显露出来。

宋羡鱼对这个没什么兴趣,萧爱跟风偷偷拍了她几张照片,帮她做了一个。

正对着季临渊的那张照片是她午休刚醒时拍的,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将醒未醒的表情,睡衣也从肩头掉下来,胸前风景宜人,一副靡靡之态。

自己看看还行,给别人看实在窘迫,尤其对方还是季临渊。

宋羡鱼上前捧起马克杯,似漫不经意地问:“可以给我喝一口?”

这么问着,她已经把杯子送到嘴边喝了起来,一杯水喝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给你重新倒一杯吧。”

换了玻璃杯倒了水放回原来的位置。

室内暖气很足,宋羡鱼穿着棉质睡衣,半干的长发海藻般散落在肩上。

白皙的小脸精致迷人。

“你……”宋羡鱼想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话没说出口,手臂被男人握住一拉,接着坐在了他腿上。

季临渊把烟按进烟灰缸的同时,另一手稳住她的耳脖,亲吻她的唇。

男人嘴里有烟味。

浑浑噩噩之际,耳边响起低哑磁性的男音:“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宋羡鱼稍稍回神。

季临渊的声音又响:“有其他人看过?”

宋羡鱼彻底回神,从男人话里听出了吃味的味道,大约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宋羡鱼看着他,眼神透着一股娇媚:“肯定有,杯子是定做的,或许见过的不止一两个……”

话没说完,男人的牙齿咬在她身上,后面的声音变成难忍的吟哦。

睡衣纽扣不知道何时被解开,从肩上掉落。

……

季临渊从她的脚踝往上亲吻,肌肤又白又嫩,带着淡淡沐浴乳的清香。

不知是不是应了那句小别胜新婚,两人格外投入。

季临渊似乎厌倦了一个姿势,将她翻过来趴在床上……

余韵久久不息。

宋羡鱼全身的肌肤都泛起了一层粉红,在灯光的照射下,香艳诱人。

男人压在她背上,温柔地亲吻她的脖子、耳垂,等她彻底缓过劲儿来,才从她身上离开,顺手拉被子盖住她身体。

很快,外面的卫生间传来淋浴声。

宋羡鱼起身穿好睡衣,捡起男人掉在地上的衣服。

去客厅倒水喝,看见碗和锅还没洗,宋羡鱼拿到洗碗池清洗,又把餐桌擦干净。

做完这一切,季临渊洗完澡出来,身上只裹了块浴巾,男人的好身材在视野里一览无遗,宋羡鱼撇开眼,“你这样不冷吗?”

“不算冷。”季临渊走过来,两手插进她的头发,抬起他的脸亲了亲。

男人嘴里变成薄荷味牙膏的味道。

越亲越过火,宋羡鱼及时喊停:“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

季临渊应了声好,抱起她大步走进卧室。

关了灯,男人又压下来。

一切在黑漆漆的环境中进行,与开着灯是两种感受。

真正睡下,已经凌晨。

……

半夜宋羡鱼肚子一阵阵疼痛,她尚处在半梦半醒间,季临渊已经打开了灯。

女孩蜷缩着身躯,眉毛紧紧皱着,似乎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醒醒。”他拍了拍宋羡鱼的脸,声音关切,“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可能来那个了。”宋羡鱼脸上毫无血色,挣扎着起身下床去卫生间。

她本来有痛经的毛病,流产之后变得更严重,经期也不稳定。

从卫生间出来,季临渊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拿了件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羽绒服,往她身上一裹,抱着她就出门。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宋羡鱼挣了挣:“去医院也没用,喝点热水就行。”

季临渊沉默不言,薄唇抿着,脸色冷峻,脚下走得又快又稳。

宋羡鱼没再说话。

去医院的路上他给程如玉打了电话,两人到医院时,已经有妇科医生在等他们。

检查也做得很快。

接着宋羡鱼住进了病房。

“b超上看病人流产后子宫恢复得还算不错,痛经加重与这个应该没关系,许是身体受了凉,宫寒加重导致的也有可能,我不通中医,明天李医生来了让她给病人瞧瞧,我只能给病人开些缓解疼痛的药。”

说话间,护士端着托盘过来给宋羡鱼挂水。

医生:“给病人喝点红糖水,用热水袋暖暖肚子,都可以缓解不适。”

季临渊看着宋羡鱼苍白的脸,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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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142:你不会有一天厌烦吗?(二更)

医生护士走后,季临渊俯身抚摸宋羡鱼的脸,“好好待着,我很快回来。”

女孩却拉着他的手,声音脆弱:“别走……”

季临渊深邃的视线看了了她片刻,终究没狠下心放她一人在这。

浑浑噩噩中,宋羡鱼听见他磁性好听的嗓音:“买袋红糖和热水袋到京和医院……你看着办……”

疼痛从小腹往全身辐射,忽然胃里一阵难受,来不及拿垃圾桶,宋羡鱼直接吐出来。

意识到吐到了男人身上,宋羡鱼十分抱歉,边说对不起边伸手要替他清理干净。

手腕被男人握住。

耳边是他温柔而包容的声音:“还难受吗?”

宋羡鱼看着季临渊挺括大衣上的污秽,她自己瞧了都嫌恶,他却一点也不介意。

她摇了摇头,季临渊扶她慢慢躺好,然后起身去卫生间清理衣服,出来后又把地板和床单弄干净。

宋羡鱼静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心底生出说不上来的安心和感动。

人在脆弱的时候,一点点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

不知过去多久,邵允提着保温盒过来。

进病房,看见的是季临渊握着女孩手的一幕,男人表情柔和地注视宋羡鱼的脸。

听见开门声,季临渊转头看了一眼,然后把宋羡鱼的手塞进被子里。

“我老婆也会痛经,每次我都用红枣和姜丝煮红糖水给她喝,很有效果。”邵允轻声说着,把保温盒放在茶几上,“她睡着了?”

季临渊点点头,“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邵允从袋子里掏出电热水袋,“这是我老婆捂肚子用的,前两天刚给洗过,干净的,不嫌弃的话先给她用着,这时候到处关门不好现买。”

他把热水袋插上电才走。

宋羡鱼睡得并不沉,听见了邵允的话。

过了没几分钟,季临渊把烧好的热水袋用围巾裹了两道,放在宋羡鱼小腹。

宋羡鱼跟着睁开眼。

季临渊扶她起来,“邵允刚才送了红糖水过来,喝点再睡。”

男人一勺一勺喂到她嘴边。

宋羡鱼目不转睛看着男人,喝了一勺,弯唇说:“你知道么?我从十四岁开始,每次都这么痛,每次都是一个人……”

“其实我忍忍就好了,最多两天,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季临渊知道宋羡鱼寄人篱下的情况,养父母再如何疼爱,也比不上亲生父母,何况他见识过宋羡鱼养母是如何放任自己女儿欺负宋羡鱼的。

没有生母在身边的孩子,总会比别的孩子少很多东西。

“以后有我在。”季临渊指腹擦了擦宋羡鱼嘴角的水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宋羡鱼鼻子发酸,“你不会有一天厌烦吗?”

“你别嫌弃我老就行。”季临渊温柔一笑,指背刮了下宋羡鱼的脸颊。

没想到他还记着宋羡鱼曾说他年纪大的话。

“我那是口不择言,故意的,其实我不觉得你老,一点都不。”

季临渊低声一笑,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还疼吗?”

宋羡鱼抱热水袋的胳膊紧了紧,莞尔:“好多了。”

一碗红糖水喝完,季临渊扶着她躺下。

胃和小腹都暖暖的,确实缓解了很大的痛苦,宋羡鱼看着只穿了藏蓝毛衣的男人,“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季临渊脱了皮鞋上床,两人挤在小小的病床上,身体紧紧挨在一起。

宋羡鱼在他的怀里慢慢睡去。

……

第二天

因为身体不舒服,宋羡鱼打电话给柳沁雨把当天的工作往后推了推。

上午李医生过来给宋羡鱼诊脉,诊完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就出去了,季临渊跟出去。

“病人原本是虚寒,阳气不足,寒由内生,后来应该是受寒气侵体,加重了阳气的损害,所以才会手足冰冷,经痛难忍……”

“有没有办法治疗?”季临渊开口问。

“中医治疗不像西医那样快速有效,而且病人宫寒十分严重,我先帮她开点调理脾肾的药,要坚持服用,效果怎么样,得看她的身体素质。”

季临渊点头,“麻烦李医生。”

李医生笑:“好在病人还年轻,用药调理个两三年,应该不会影响生孩子。”

“这个医生就不要告诉她了,她年纪小,难免胡思乱想。”季临渊郑重叮嘱。

医生点头:“这是自然。”

说完她准备走,回头瞧见程如玉站在后面,“程主任还有听墙角的爱好?”

程如玉还是那副两手插兜的嬉笑模样,“我正大光明站在这,怎么就成听墙角了?”

医生一笑:“你们聊,我还有事,开了药回头让护士把单子送过来。”

“李医生慢走。”程如玉冲人背影喊了一句,扭头看看向季临渊:“没想到你未来媳妇痛经这么严重,再过个两三年,你都过不惑了,要是生不出孩子,可怎么办?”

“这么一想,我还挺愧疚,撮合你们俩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程如玉幽幽一叹。

季临渊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自己是月下仙人?撮合一对成一对?”

“难得听你开玩笑,这事对你是一点影响没有?”程如玉惊奇地看向季临渊,“虽然我一直希望你能早点找个人结婚,但一直没弄明白你喜欢那丫头什么?年轻美貌?你身边年轻美貌的女人一抓一把,可爱?几次接触下来,没发现她有哪里可爱,反倒警惕心太强,跟个刺猬似的。”

“聪明?能把你吃得死死的,应该有几分聪明……”程如玉胡乱猜测,季临渊抬脚要走。

“哎,我的话还没说完!”程如玉在后面叫。

季临渊理也不理。

回到病房,宋羡鱼问:“医生把完脉就走了,她怎么说?”

143:逆鳞不可触(一更)

“让你喝中药调理身体,不要再受凉。”季临渊坐在床边,倒了杯热水递到宋羡鱼手里,视线深邃温润:“你的工作性质,有时候需要挑战身体极限,努力上进是好事,身体同样重要。”

宋羡鱼觉得他话里有话,接着想到在玉龙雪山那次的拍摄,酷寒的环境中穿裙子,一场拍摄下来浑身没了知觉。

“有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既然能坚持下来,说明人体是能承受的,一份工作再难,总归有人愿意去做,坚持下来的大部分都成功了,中途放弃的也大部分一事无成。”

宋羡鱼隐约知道季临渊想说什么,拉着他的手,“痛经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我从小就这样。”

季临渊看着她。

“除非,已经很严重,严重到不能正常工作了?”宋羡鱼直直回视男人的眼睛。

片刻,季临渊轻声一笑:“脑子是越来越灵活,都学会套话了。”

“我可不敢班门弄斧。”宋羡鱼靠在季临渊肩上,“医生是不是说我很严重?所以你才想让我放弃模特的工作?”

“没你想的那么重。”季临渊一带而过,然后换了个话题:“快开学了,你打算怎么安排工作和学习?”

男人的口吻有点老师考察学生的感觉。

“这个我想好了,尽量把工作安排在周末和节假日,不会总请假。”宋羡鱼笑了笑,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我知道目前而言学习重要,放心我不会耽误的。”

季临渊摸了摸她的头发,“肚子还疼吗?”

宋羡鱼笑:“没昨晚那么疼了。”

这时季临渊手机忽然振动。

是工作上的电话,男人边接起手机边走向阳台。

低沉的磁性男嗓隐约传来。

“让那边的人配合调查,不得有半点隐瞒。”

好像出了事。

季临渊又说了两句,宋羡鱼从他严肃的语气里听出铁面无私的味道。

等他结束通话回来,她说:“你要是有事就去忙,我这边不用陪。”

季临渊刚要说话,手机又振动。

宋羡鱼笑得甜美:“看来事情很急,你快去吧,我这要是有事就给你打电话,这样总行吧?”

季临渊确实有点事,“我叫洪姨过来陪你。”

宋羡鱼点点头。

他走了没一会,程如玉过来,手里拎着中药包:“李医生开了药方,我正好没事,就去楼下帮你拿了,回去用砂锅熬,李医生写了具体步骤,给你放袋子里了。”

说着,他把药放在茶几上。

宋羡鱼:“谢谢。”

程如玉一瞬不瞬看着宋羡鱼精致的脸,微微上挑的双眼自带三分春意,漂亮是漂亮,可这样的漂亮女人季临渊身边不少。

“刚才瞧见临渊一个人走了,怎么不留他陪你?”

宋羡鱼弯着唇:“他公司有事,我又不是大病非他照顾不可。”

程如玉:“那么大集团,每天都有事发生,况且公司那么多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人有能力处理事情,你要开口留他,以他对你的感情,肯定会留下来陪你。”

宋羡鱼:“那我更不能强留他了,我应该珍惜他对我的好,而不是消耗他给我的宽容。”

闻言,程如玉忽然笑起来。

宋羡鱼不明白他笑什么。

只听程如玉又说:“我一直希望临渊早点结婚,可他这么些年身边一直没个亲近的女人,直到你出现。”

程如玉看着宋羡鱼,“他对你不同,虽然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好,但还是想撮合你们,现在看来你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最起码还算懂事。”

懂事又漂亮的女人,只要不太笨,男人都不会讨厌。

宋羡鱼垂下眼,“你知道他有个妹妹吗?”

程如玉点头:“知道,临渊回季家前就不在了,没人见过。”

“那知道她的名字吗?”宋羡鱼又问。

程如玉摇头,“只知道临渊小时候为了她放弃回本家的机会,叫什么……倒是没听人提起,他妹妹智力不好,不被季家承认,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估计知道她名字的也没几个,你问这做什么?”

宋羡鱼微微一笑:“听说他为了妹妹不过生日,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其实一直有个疑惑存在她心头,既然她长得像季临渊的妹妹,名字也一样,为什么季家的人那么淡定,好像对此并不知情。

反倒程家那位夫人似乎知晓此事。

思及此,宋羡鱼看向程如玉:“你和临渊关系那么好,都不知道他妹妹的情况,估计除了他,没人知道他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说完,她视线落在药包上,跳过话题:“不知道这药苦不苦?”

“良药苦口,中药哪有不苦的。”程如玉站起身,“我还有手术,不打扰你休息。”

……

洪姨进病房,宋羡鱼正靠在床头看书。

“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怎么还看书?”洪姨典型爱唠叨的中年妇人。

宋羡鱼依言放下书,“洪姨,您能给我讲讲临渊的妹妹什么样吗?”

以前没问,是因为排斥自己与那薄命的女孩相像,也因为不敢问,怕了解之后,会发现自己和那女孩有更多相似的地方。

现在,她想多了解一点,那个让她和季临渊有了交集的女孩。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心理转变,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洪姨闻言有些怔,眼神躲闪:“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宋羡鱼微笑:“我已经知道了,我和临渊的妹妹有一样的名字,有相似的面貌,也知道他对我的好是因为他妹妹。”

洪姨恍然:“你流产后忽然跟小渊分开,就因为这个?”

宋羡鱼没否认,“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

洪姨轻轻一叹,“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不想影响你们的感情,你虽然像小渊的妹妹,可他对你的好我看在眼里,绝不是虚情假意……”

然后,她娓娓讲起埋藏在岁月里的那个女孩。

宋羡鱼最后听睡着了。

洪姨帮她把被子掖好,随后接到季临渊的电话。

“她睡着了,挺好的。”回答了对方的询问,洪姨又说:“她刚才让我给她讲你妹妹,还说知道你对她好是因为她像你妹妹,她怎么知道的?我担心影响到你们的感情,特意把你妹妹的东西都藏了起来,知道她像你妹妹的也没几个人……”

说到这,洪姨声音一顿,“是不是小静?”

季临渊不语,有时候沉默就是默认。

“真是她?这孩子糊涂啊!”洪姨痛心疾首,继而想到更多:“小鱼孩子没了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我早劝她跟小秦好好过日子,她非要折腾……”

“洪姨。”季临渊淡然开口:“我这边还有事,替我照顾好她。”

掐断通话,站在玻璃墙前点了根烟抽着,邵允敲门进来,看见的是男人挺拔深沉的背影,单手插裤袋的模样,透着股说不出的稳重成熟。

季临渊转头吐了口烟,萦绕的白雾朦胧了他深刻的五官。

“那边传来消息,从林逾静办公室搜出她与宝隆集团私下签订的协议,协议里写明购物广场采用最便宜的建筑材料,而她上报给集团的合同却都用高档材料,这次她只怕要倒霉了。”

阴阳合同是生意场常见的获利手段。

vinci在深圳投资了购物广场,林逾静过去就是负责这项投资项目,一遍程序走下来,一个月前开工,原本一切顺利,谁知两天前有个拆迁户忽然跑到工地上闹,说是拆迁款没到他手里,不同意拆房,甚至要求赔他房屋。

经了解,被拆掉的老房子是他哥哥的,拆迁款自然到了房屋产权持有人手里,他去哥哥家要求分一半的拆迁款,被哥哥一家拒绝了,就到工地上闹。

这种无赖林逾静不知道对付了多少,她自有一套办法叫闹事者乖乖滚回去,没想到,今天一早闹事者竟一头撞在挖掘机上,当场晕了过去。

风声走漏,当地媒体争相报道,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因为涉及人命,上头派人下来调查。

这种事不是建筑公司和投资公司的责任,说清楚就过去了,最多赔偿伤者医药费,调查人员却在这时接到项目负责人存在违规商业行为的举报。

深入一调查,查出了阴阳合同的事。

“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对,林逾静什么人我很清楚,她这些年利用集团的关系人脉私下开公司做理财,赚了不少钱,绝不会贪图这次项目的工程款。”

事实上,以林逾静的能力,要不是为了季临渊,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vinci,而是出去自己闯荡,这时候估计早就是风投圈的女强人了。

“这事传出去,她的信誉将会毁于一旦,以后别想在商业圈立足,她手底下的那家小公司估计也保不住了。”

理财公司负责人是否值得信任,可直接决定公司生死。

季临渊走回大班桌将烟头按进烟灰缸,“她图不图这笔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了,给那边打电话,谁都不许插手此事,既然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

男人的声线平淡,透着一丝冷意。

邵允看着季临渊凉薄的面容,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寒意,有个念头在脑海里缓缓浮现。

离开总裁办,他给深圳那边打电话问情况。

宝隆集团的项目负责人已经承认与林逾静签阴阳合同,林逾静身边的助理也指认林逾静曾让她陪同去见宝隆的项目负责人,还提供了当时的谈话内容,vinci要是不管,林逾静这次肯定要身败名裂。

正想着,邵允手机有电话进来。

他看了看屏幕,是秦戈的号码。

“邵大哥,小离出事了,你帮帮她,你知道她不会做对不起vinci的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

邵允:“我有什么办法?”

“你跟季总说,让他想想办法,我知道他一定有办法,季家在政界人脉不少,一定有办法帮小离,她得到今天的一切不容易,要是毁了,叫她以后如何自处?她接受不了的。”

秦戈在那头苦苦哀求。

邵允动容,“这次连临渊都帮不了她了,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保住她的公司和名声吧,一定不能让媒体大肆报道,否则她就真的毁了。”

把影响压到最小,等以后风波过去了,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要是弄得人尽皆知,一切都没法挽回。

可第二天。

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vinci秘书长林逾静私下签订阴阳合同的事,网上也有相关的报道,一时满城风雨。

当天下午,邵允就收到林逾静的理财公司面临倒闭危机的消息。

林逾静被依法拘役。

虽然这是剥夺自由刑中最轻的一种,顶多六个月,但它会成为一抹污点,跟随人一生。

深夜十一点,季临渊从一场政局上下来,邵允开车送他回去。

车里很安静,只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季临渊面有疲态,靠在后座假寐。

邵允从后视镜隐约看见男人深刻而冷峻的五官,张嘴想说出心头的疑惑,季临渊兜里的手机先振动起来。

季临渊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尔后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怎么不睡?”

声音堪称温柔。

邵允立刻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除了宋羡鱼,没见他对别人露过这样的神情。

“正在回去的路上……喝了几杯……放心,没开车……”

很普通的对话,却让人听出一股温馨的味道。

收了线,季临渊把手机随手扔在座位上,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秦戈说昨天裴艇见了林逾静,今天林逾静就认了错,都说裴艇是京城第一律师,他出马林逾静应该脱罪有望,没想到这次倒办事不力了。”

季临渊淡淡开口:“什么时候学会跟我打机锋了?有话直说。”

“我想了一夜,拆迁户闹事只是吸引媒体和相关部门关注项目的第一步,第二步是匿名举报,第三步是宝隆集团和林逾静的助理相继指认,媒体大肆宣扬,毁了她的名声,有了第三步,不管最终她认不认错,都逃不掉身败名裂的结局。”

“裴艇出面让她认错,是第四步。”

邵允看了眼后视镜,接着说:“裴艇虽然是集团的律师,但谁都知道,整个集团他只听你的。”

顿了顿,邵允又否认,“不对,收买宝隆集团的项目负责人和林逾静的助理,安排第二份合同才是第一步。”

邵允越说越觉得后座的男人做事太强势无情,“这几个月来,你没有任何动作,我以为你是忘了林逾静对宋羡鱼做的那些事,林逾静或许也在暗自庆幸,可谁曾想,你在不声不响中部署了一场釜底抽薪的局。”

“我与她共事这么多年,不说百分百了解,也了解了七七八八,在她心里,除了你,就是事业,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男人毁了她十几年的心血,可想而知有多绝望。”

裴艇见林逾静时,恐怕也只是说出真相,就让林逾静心如死灰,从而认了罪行。

季临渊静静听完,儒雅淡笑:“你的故事讲得很精彩。”

邵允抿着唇,没再说话。

外面都说vinci老总睚眦必报,冷血无情,其实并非这样,作为领导者,他有领导者该有的宽容和大度。

同时也有自己的底线。

触了底线,自然不会轻饶。

也有逆鳞。

触了逆鳞,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

宋羡鱼今天一早出院的,季临渊把她接来了贡院七号,宋羡鱼半推半就。

正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脚步声,她立刻清醒,没多久卧室门被推开,漏进来的灯光将男人的体形映得偏瘦,依旧挺拔。

季临渊反手带上门,没开灯,宋羡鱼看着黑暗中的影子越来越近,随后听见男人好听的声音:“吵醒你了?”

“我没睡沉。”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指肚子。

宋羡鱼道:“几乎感觉不到痛了,就是……”

“什么?”

“药太苦了,以后能不能不喝?”

“所以今天没喝?”

男人的语气有了严厉的感觉,宋羡鱼心虚:“喝了……一口……”

“身体是自己的,你自己都不爱惜,别人能怎么办?”季临渊语气无奈,带着包容和宠溺,说完,他拿起座机听筒,修长手指拨了内线,洪姨很快在那边接起。

“今天熬的药还有剩?”听完那边的回答,男人又道:“热一碗送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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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之前设了好些奖励潇湘币的活动,有读者没及时留言,可能过几天我就忘了,所以获奖的小可爱留言时要提一下奖励的事,不然我会当普通留言的。

144:哪听来的荤话?(二更)

季临渊放下听筒,脱了外套去卫生间。

宋羡鱼坐起身,伸手打开墙角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浅浅晕出温馨的气氛。

洪姨很快上来敲门,端进来一碗黑乎乎的药。

“看来还得小渊来治你。”洪姨玩笑地说了句。

宋羡鱼听出了几分暧昧,脸颊红了红,“辛苦您了。”

“哪儿的话,这我应该做的。”洪姨说完,带上门出去。

宋羡鱼看着药,凑近闻了闻,味道实在冲鼻子。

季临渊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女孩对着碗又皱鼻子又皱眉的嫌弃表情,纤细的小手还在鼻前扇了扇。

模样有些俏皮。

听见动静,宋羡鱼抬头瞅见季临渊,连忙收起满脸嫌弃,笑了笑:“这药太烫了,我扇凉了再喝。”

谎话说得一点都不圆满。

季临渊没戳穿她,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端过碗放到嘴边试了试温度,确实有些烫,于是耐心地吹了吹。

宋羡鱼看他这样,一时愣了神。

“看什么?”

直到耳边响起男人磁性的声音,她才回神。

季临渊看她的眼神似笑非笑。

宋羡鱼趴上他宽厚的肩,“看你,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这个叔叔长得真好看,后来上初中,每次有男生跟我表白,我都会不自觉拿他和你比较,每次都是你胜,所以这么多年我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季临渊转头,正好吻到宋羡鱼的额头。

宋羡鱼捏住他的耳垂搓着玩,“可不是,初中到大学,多少男生追我呀。”

“你很为此高兴?”季临渊眼神变得幽深。

听出这话不对味,宋羡鱼搂着男人的脖子,在他耳垂下面亲了亲,鼻子里除了成熟男人的体味,还有淡淡的洗发水味道。

季临渊似乎很喜欢她这么亲他,他虽什么都没做,但宋羡鱼感觉得到。

于是跪坐起来,把他的脖子亲了个遍。

她伸手去接男人睡衣纽扣时,季临渊握住不安分的小手,“先把药喝了。”

宋羡鱼堵住他的嘴,同时拿走药放在床头柜,猛地用力将男人压倒在床上。

下一瞬,她被推开。

季临渊像是看穿了她的小伎俩,坐起身后把药送到她面前,“不烫了,喝吧。”

“……”宋羡鱼端过来喝了一口,太苦了,拿眼看向季临渊。

饶是她瞧着可怜动人,季临渊却不为所动。

见他是不能送松口的了,宋羡鱼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下去。

许是喝的太快,胃里一阵翻过,险些吐出来。

季临渊抬起她的脖子,轻柔地帮她顺了顺胸口,随后下楼给她倒了杯热水上来。

宋羡鱼连喝了好几口,才把嘴里又苦又涩的感觉冲干净。

季临渊剥了顺手拿上来的一颗糖,塞进她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顺着唾液流进胃里,似乎也流进了心里。

季临渊拍了拍她的头,“要是怕苦,以后喝药先备块糖,好了,睡吧。”

关了灯,宋羡鱼先钻进男人怀里。

“我第一次吃糖,是我爸给的,你给的和那次的一样甜。”这种甜,在心里,不在嘴上。

季临渊知她幼年坎坷,心里泛起心疼,把她搂得更紧了点,“以后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话落,宋羡鱼在黑暗里吻住他的唇。

甜腻的感觉从女孩的舌尖传递到他的舌尖。

喘息渐渐加重,季临渊及时阻止了越发过火的吻,亲了亲宋羡鱼的额头,声音压抑低沉:“睡吧。”

宋羡鱼搂着他厚实的背,“你要是想,我可以帮你,男人不都喜欢女人用嘴——”

话没说完,季临渊搂她的力道加重,“哪听来的荤话?以后不许再说。”

宋羡鱼手指挠他胸膛,嘴角翘着:“你不喜欢?”

她以前买的那几本书,里面有涉及到两性方面的内容,她没经验,但书上写得言辞凿凿,倒也不像胡乱写的。

季临渊没回她的话,宋羡鱼动了动身体,不小心碰到季临渊某个地方,她嘴角笑容加深。

看来书上写的也非虚妄之言,至少,某些人光听了一下,就有反应了。

……

宋羡鱼在贡院休息了两天,学校也快开学,去摄影棚拍片时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柳沁雨,本以为柳沁雨多少要为难一下,没想到她爽快地就答应了。

拍摄中途休息,她接到一通陌生号码的电话。

接听,对方直接问:“是宋羡鱼吗?”

宋羡鱼听是陌生的男音,还知道自己的名字,狐疑反问:“你是谁?”

“我叫秦戈,是林逾静的老公,能不能出来喝杯咖啡?我有事找你。”

宋羡鱼声音冷下来,“很抱歉,我不认识你。”

“别挂电话,我知道忽然找你很唐突,可我没有其他办法,小静出事了,现在只有你能救她,求你救救她,只要你能救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145:做个饭能把自己感动哭?

宋羡鱼在摄影棚对面的甜品店见到林逾静的老公。

那是个长相很显小的男人,瞧着也就二十六七岁,个子不太高,皮肤很白,眉宇间似乎萦绕着股孩子气。

这是宋羡鱼的第一印象。

但他一开口,便打破了这份假象,“宋小姐,冒昧打扰实在抱歉,请坐。”

然后替宋羡鱼拉开椅子,又给她点了杯热饮和芝士蛋糕。

说话处事周全绅士,一点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稚嫩。

“秦先生。”宋羡鱼看着对方,“你为什么笃定我能救林秘书?”

电话里秦戈只说林逾静有难,只有宋羡鱼能帮她,宋羡鱼隐约觉得事情可能与自己有关。

因为存了疑惑,才答应来见他。

“我知道小静对你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你现在一定十分怨恨她,我愿意代她向你赎罪,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只请你跟季总说说情,让他高抬贵手,放小静一马。”

宋羡鱼两肘随意搭在桌沿,“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戈将桌上一份报纸递到宋羡鱼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宋羡鱼低头看过去,那是一份全国发行的报纸,头条黑色标题中林逾静的名字十分醒目。

看完,她心潮没有多大起伏,把报纸推回秦戈面前,“秦先生找错人了吧,她犯了商业罪,你要想帮她,应该找律师。”

“vinci要追究她的法律责任,代理律师是号称京城第一律师的裴艇,没有律师愿意接这必败的案子,而且……”

秦戈看着宋羡鱼,“小静对vinci集团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对集团不利的事,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目的就是要毁掉她精心营造的一切。”

宋羡鱼心头起了波澜。

她没说话,等着秦戈后面的话。

秦戈依旧盯着她的脸,接着说:“小静做了错事,伤害了一个人十分在意的女孩,害得那女孩流产,那人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精心布置了这场局,要为那女孩和孩子讨回公道,现在能改变那人心意的,只有那个女孩……”

宋羡鱼视线落向那份报纸,情绪翻涌,忽上忽下,她以为在那个男人心里,那件事早就过去了。

耳边,秦戈的话还在继续,“事发后,小静手下的公司已经遭受危机,只怕是撑不了几天,她也身败名裂,十几年在商圈积累的人脉网付之一炬,她现在什么都没了,我只希望她能少受点苦,那个地方不是她能待的,你帮她一把,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恩情……”

秦戈眼中流露吃乞求和卑微,情真意切的模样,实在让人动容。

宋羡鱼掩下睫毛,“你对林秘书的感情,还真让人感动,明知道她的心不在你这,你还愿意为她来求我,放下你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

“那你是……”秦戈眸中一喜。

“没有。”宋羡鱼摇头,“你再让人感动,那也是你,林秘书害死我的孩子,害我差点丢了命,我没法原谅她。”

“宋小姐……”秦戈还想说什么,宋羡鱼打断他的话,“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秦戈看着她的背影,无力地抱住自己的头,这些年爱林逾静爱得辛苦,可他就是没办法不爱她。

……

宋羡鱼从店里出来,柳沁雨就在外面等她。

“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找人了,那人谁呀?聊这么久。”透过玻璃窗,能看见秦戈。

“一个朋友。”宋羡鱼没打算说,“你先回去吧,我打个电话。”

“那你快点哦,早点收工也能早点回去休息。”柳沁雨说完先回了摄影棚。

此时下午两点多,阳光正明媚,宋羡鱼站在路边的太阳底下,寒风刺骨中有了暖融融的感觉。

季临渊正在开会,会议桌上有人提起林逾静的事,“这件事给集团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股市一路走低,类似的事情决不能有第二次,必须加强管理……”

男人端坐主位,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弧度,听底下议论纷纷,不动如山。

搁在手边的商务手机忽地振动,扫了眼屏幕,他接起来,嘴角笑容变深,“工作忙完了?”

声音温柔,嗡嗡的议论声不知不觉消下去。

宋羡鱼听见季临渊磁性持重的声音,心头化开一抹说不上来的情愫,“今天会收工很早,晚上有空一起吃饭?”

说完,心跳有些快。

“你要请我吃饭?”男人在那边问。

风吹过宋羡鱼耳畔,女孩的皮肤冰雪般剔透,“你要是有空,我做给你吃。”

“你会做饭?”

宋羡鱼看不见季临渊温和的表情,只觉他是在质疑自己的厨艺,“你别小看我,我不但会做,还会炒好多菜。”

“是吗?”季临渊嘴角的笑容能让人看出他的好心情。

宋羡鱼发现说了半天,那个男人还没说到底有没有空,只是不等她再问,手机里再次传来季临渊好听的声音:“你几点回家?”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我会争取早点。”

“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去接你。”

“好。”宋羡鱼嘴边带笑,抬手刮了下耳边的碎发,“你忙,我也要去工作了,晚上见。”

季临渊淡淡“嗯”了一声。

收了线,他深邃的视线扫了眼会议桌上神色各异的众人,语调平和:“继续。”

接下来,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几个月前闹得沸沸扬扬老板要结婚的事,后来不了了之,也没人见过那位传说中怀了孕的未来老板娘。

有传言说,那位未老老板娘流产了,上位失败。

前些日子老板无名指上忽然出现一枚戒指,据知"qing ren"透露,老板好像结婚了。

本来这消息并不准确,众人也只是半信半疑,可刚才那通电话,虽说只有寥寥几句,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方是个女人,且是个和老板不一般关系的女人。

于是就有人在茶水间堵邵允这位贴身助理。

“邵助理,公司都在传季总结婚了,是不是真的?”

邵允往椅子里一坐,看着这群人殷勤地端茶递水、满脸八卦的样,“我看以后大家都不用工作了,就聚在一起聊聊上司的八卦怎么样?”

“那哪儿敢呢,我想起来策划案还没写,先走了。”有人带头离开,其他人纷纷跟着撤。

邵允看着忽然间空下来的茶水间,失笑一声。

这时安娜拿着杯子过来,看见他,立刻道:“季总找你呢,叫你去趟总裁办。”

五分钟后,邵允敲开总裁办的门。

季临渊在听电话,他等了一会,季临渊结束通话,湛黑的眸看向他,“秦戈下午找了她。”

邵允愣了一下,笑道:“您说宋羡鱼?”

季临渊眼神深远犀利,像是已将一切洞察在心。

邵允默了片刻,说了实话:“秦戈打电话求了我许久,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

“秦戈不是没分寸的人,求情归求情,他绝不会做出格的事、说不该说的话。”邵允又道。

季临渊点了根烟,夹烟的手肘随意地支在大班桌上,“你觉得我这事做得过分?”

邵允摇头,“我只是看在与秦戈认识多年的份上,给他指了条路,能不能成,就要看宋小姐心够不够软,不过宋小姐当初能决然与你分开,说明她是个有主见的人,林逾静害她没了孩子,她必定不会轻易原谅,就算秦戈舌灿莲花,也未必能让她改变心意。”

季临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做了顺水人情,却让她成了铁石心肠之人。”

邵允倒没想到这点,讪笑:“秦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宋小姐不答应也在情理之中,他应该能理解。”

顿了一顿,他问:“是宋小姐告诉你秦戈找她的?她帮秦戈求情了?”

季临渊一面吐烟一面朝烟灰缸弹烟灰,“她什么都没说。”

……

晚上六点半宋羡鱼才收工。

她先给季临渊打了电话,然后去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

出来时柳沁雨在等她,“你上次登上《vg》封面,反响很不错,过些天四大时装周要开始了,已经有不少品牌发来了邀请,你有没有兴趣过去走一趟?”

宋羡鱼一愣,“时装周?”

“时装周是每个模特成功路上必经的一站,趁着你上《vg》的热度还没过,把名字先打到时装周上去,之后你的身价只升不跌,就算以后不接什么活动,你也不会走下坡路。”

“都有哪些品牌?”宋羡鱼问。

柳沁雨随口说了几个,有些宋羡鱼听过,有些宋羡鱼不太了解,国际上时装品牌太多了。

“你要是愿意,我还可以帮你联系大品牌的面试,不过能不能中选,就要看你能不能契合品牌对模特特质的要求。”

说话间,两人到了一楼,此时华灯已上,整座城市映在流光溢彩之中。

如果要去时装周,宋羡鱼肯定要请假。

“我今晚回去想一下,明天给你答复。”她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季临渊开车过来。

一眼看见站在路灯里的女孩,穿得不是很多,灯光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宋羡鱼踩在路牙子上,低着头,耳边的碎发跟着风轻轻摇曳,精致的五官在路灯下显得越发小巧,一只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面。

动作有些孩子气。

直到一双锃亮的棕色麂皮皮鞋出现在视线里。

顺着挺括的裤腿,往上看见深色的大衣,最后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男人的神情似笑非笑,宋羡鱼收起百无聊赖的小动作,嘴角扬起甜美的笑容,“这么快?”

“都等着急了,还快?”季临渊拿走她手里的包,顺势握住冰凉的小手,“怎么不找个店坐着等?”

“怕你来了找不到我啊。”宋羡鱼另一手圈住男人的胳膊,“洪姨家里有点事,我就让她回去了,家里没什么菜,我们先去超市吧。”

二十分钟后,黑色慕尚停在商场门口。

两人进了超市,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食品区,红彤彤的蛇果色泽透亮,十分诱人,宋羡鱼多看了一眼,耳边便响起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想吃就买点。”

宋羡鱼拿袋子挑了几个卖相不错的。

季临渊推着推车跟在她后面。

一路逛到生鲜区,看着琳琅满目的绿色蔬菜,宋羡鱼有点懵,这个看看那个瞧瞧,完全不知道要买什么。

因为她看着一样都不会做。

“没想好要买什么?”季临渊的声音贴着她耳边响,磁性迷人。

宋羡鱼侧头瞧见男人深刻俊美的五官,心跳不争气地加快。

“我想好了,我们就两个人吃,炒两个菜就够了,一荤一素,再来一个汤,这素的……青椒炒鸡蛋怎么样?”

说着,她挑了几个青椒装进袋子里。

季临渊没说什么,看着她买。

宋羡鱼又挑了两个西红柿烧汤,到肉类区拿了些鸡翅,“这个回去做可乐鸡翅。”

季临渊依旧不发表任何意见。

没想到会遇到景献献。

当时,宋羡鱼正在饮料区挑选哪种可乐翅好,季临渊就站在她身后,一手插着裤袋,一手随意地搭在推车把手上,姿态潇洒闲适,微微低着头,目光柔柔地笼在女孩身上。

心痛从心口蔓延,景献献本想转头避开,景索索却已经亮着嗓门打招呼:“四表哥,四表嫂!”

宋羡鱼直起身,扭头看过来。

景献献的表情是看得出来的痛苦。

宋羡鱼打了声招呼。

“真的是你们,你们又在一起了啊?”景索索笑着说:“什么时候办婚礼?”

宋羡鱼没接这个话题,看了眼她们没什么商品的推车,“你们是刚来吗?我们正要结账出去。”

景索索张嘴还想说什么,景献献先开口:“不耽误你们去结账了,索索,我们走。”

说完,景献献拉着景索索就走。

两人走出一段路,景索索回头看了一眼,宋羡鱼和季临渊正在拐弯,然后消失在货架后面。

“二姐,我觉得他们还挺般配的,颜值都在线,你就不要喜欢四表哥了吧。”

“别说了!”景献献声音压抑。

“我觉得妈说的对,你不应该把青春浪费在不喜欢你的人身上,不值得。”

“我叫你别说了!”景献献情绪失控,吼完这句,快步走开,景索索赶紧推车跟上去。

……

结账时,季临渊将推车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可能是男人的气场太强大,后面排队的人自动与他隔了一米距离,与其他地方人挤人的场景截然不同。

扫玩码,男人从容地掏出钱包,抽卡付钱。

签名时,他修长的手指拿着笔,龙飞凤舞地写下名字,低廉的黑色水笔在男人手里忽然有了价值连城的感觉。

宋羡鱼瞄了一眼,字体有点潦草,但笔锋有力,跟他的人一样,给人极其威严的感觉。

回到贡院,宋羡鱼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去吧台倒了杯水给季临渊,“你坐这喝茶看看电视,饭好了叫你。”

季临渊见她一副殷勤样,笑了笑。

宋羡鱼拎着袋子进厨房,没一会又探出个脑袋,“你要是饿了,就吃点水果垫垫。”

季临渊瞅了眼她的小孩样,语气温柔:“不着急。”

宋羡鱼回厨房后,拿手机打开一款教做菜的软件。

厨房很快传出洗菜声,季临渊靠着沙发背,闭着眼听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

忽地手机振动。

季临渊睁眼取出手机,是程如玉的电话。

“刚看见你那助理,他说你今天下班特别早,跟小鱼约会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季临渊坐直,端起茶喝了一口,“你对我的事似乎格外关心。”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姐的情况又有所好转了,万一哪天恢复了,她以前怎么缠你的,以后就会怎么缠你,我妈对我姐可说是爱女成痴,没准到时候要逼你做她大女婿。”

季临渊没接话。

程如玉跟着说起另一件事,“今天听说季伯母要带季司晨去美国治病,自从他受伤昏迷,你耳根可清净不少。”

这些年圈子里那些关于季临渊的负面流言,大都是季司晨在背后散播。

“外面都传他因为看上牡丹花下的花魁被人弄了,我有点不信,他那人是没什么本事,人品也不怎样,但也没堕落到要强迫一个花魁的程度,我又不是外人,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与你有关?你是不是终于忍不了他在背后中伤你,所以出手了?”

季临渊:“你这医生当得确实很闲,不如我跟程伯父提个建议,把你召回程氏上班怎么样?”

“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不说了,就这样。”说完那边就挂了。

……

季临渊把手机搁茶几上,起身走向厨房。

宋羡鱼正在炒青椒,刺鼻的油烟呛得她直打喷嚏,眼眶泛红有泪。

“做顿饭而已,这是自己把自己感动哭了?”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靠近,宋羡鱼听见这话有些愣。

没想到深沉如季临渊也会开玩笑。

季临渊从她手里接过铲子,嗓音温柔:“出去吧。”

宋羡鱼歪头看着他:“你会吗?”

季临渊意有所指:“至少不会把自己感动哭。”

宋羡鱼:“……”

低头瞧见白毛衣上都是油渍,宋羡鱼从善如流接了他的建议:“那我上楼洗个澡,这里就交给你了。”

言罢,她踮起脚尖在男人脸颊亲了一口。

然后转身跑开。

模样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季临渊看着快速消失的倩影,不觉一笑。

宋羡鱼洗完澡,伸手去拿睡衣,指尖碰触到柔软的布料又顿住,光着身子进衣帽间,纤细的手指滑过一排男士衬衫,最后定格在黑色那件上。

下楼,一荤一素一汤已经摆上了桌。

可乐鸡翅瞧着有模有样,卖相很不错。

听见脚步声,季临渊回头,瞅见宋羡鱼时,目光有所停顿。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水中出浴时最美,那是最清新最原始的一种状态。

宋羡鱼在衬衫外套了件自己的大衣,纽扣没系,半干的头发微卷中透着一丝凌乱的感觉,刚睡醒般慵懒,粉黛不施如出水芙蓉,凹凸有致的身段玲珑迷人。

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宋羡鱼有点紧张,下意识紧了紧大衣,“可以吃饭了吗?”

季临渊的视线从那双过白的腿上收回,“怎么穿成这样?不冷?”

宋羡鱼绽开笑容,先在餐桌边坐下,“不是有暖气么?”

季临渊的厨艺没多好,好在也不难吃。

快吃完,宋羡鱼看着给自己盛汤的男人,“今天下午我见了一个人。”

季临渊问了句:“谁?”

语气平淡,没有想知道她见了谁的好奇,更像只是顺着她的话题说。

“林逾静的老公,他跟我说了些事。”

季临渊把汤放到她面前。

“你不问问他跟我说了什么?”

季临渊开腔:“他说了什么?”

“你这人……”宋羡鱼从男人语气里听出敷衍,“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林逾静老公找过我了?”

季临渊笑:“还不算笨。”

“你怎么知道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宋羡鱼轻咬了下唇,“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我还以为……”还以为他一点都不在意那个孩子。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季临渊还是那般镇定从容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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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二更了,么么哒

146:对我不放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听完季临渊的话,宋羡鱼静静地看着他。

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她似乎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

季临渊是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喜怒轻易不显于色,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云淡风轻,诸事不放在心上的模样,难过不会痛哭,喜悦不会大笑。

宋羡鱼伸手握住桌对面男人的手,“现在我对你并不很了解,参不透你的心,体会不到你是快乐还是难过愤怒,不过我们有一生的时间,总有一天,你眼尾一扫,我便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说话时,她眼里有缱绻的情意。

季临渊视线投在女孩纤细柔软的手上,片刻后翻手握住,深邃的眼瞧向女孩精巧的五官,“听你这口气,是对那件事释怀了。”

“还没。”宋羡鱼抽回手,抿唇笑了笑,说:“还要看你以后的表现。”

季临渊笑得儒雅,眼底有温和的兴致:“那我可得好好表现。”

吃完,两人正收拾餐桌,客厅里传来手机在茶几上振动的嗡嗡声。

宋羡鱼拿走男人手里的碗,“去接电话吧,这里我来就行。”

洗着碗,哗啦啦的水声中隐约能听见外面传来低沉的男音,宋羡鱼忽然觉得这普通的场景温馨而幸福。

几个碗洗得很快,从厨房出来,一眼看见靠在吧台边抽烟听电话的男人,成熟俊美的男人抽起烟来有股别样的魅力,夹烟的修长手指变得性感,刚认识那会会为他抽烟的迷人样心动不已,现在,她更在意这个男人的健康。

走过去,掌心朝上摊在季临渊眼皮子底下。

季临渊看了眼掌纹清晰秀气的嫩白小手,随手在黑色大理石吧台上按熄烟头,放到宋羡鱼手里。

宋羡鱼眯着眼儿一笑,垫脚尖在男人脸颊留下奖励性的一吻。

电话是美国那边打来的,季临渊听那边汇报工作,一面看女孩把余烟放进烟灰缸,她弯腰时,衬衫几乎提到了大腿根,白皙的皮肤与黑色衬衫料子成强烈的色觉差。

不经意间的诱惑最为致命。

宋羡鱼翻了翻茶几下的抽屉,将能找到的烟盒和打火机全都丢进垃圾桶,做完这一切,回头看见季临渊正默默地看着自己。

弯唇朝他笑了笑,坐在沙发上等他打完电话。

季临渊很快结束通话,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有话说?”

阅历丰富的人,总能轻易看穿旁人的心思。

说话间,季临渊握着宋羡鱼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一只大手似不经意地落在女孩大腿上。

宋羡鱼搂着他的脖子,察觉到男人在她大腿内侧轻抚,又酥又痒的感觉让她没法集中注意力。

“有品牌邀我上时装周,登上时装周是每个模特的梦想,不过后天开学,肯定会耽误时间,你觉得我要不要接受邀请?”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男人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眼里,温热撩人。

宋羡鱼忍着躲开的冲动,“什么意思?”

“你不是在问我意见,你是希望听到我的肯定回答,既然有所决定,就按自己想法去做。”

季临渊说话时,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上摸去。

宋羡鱼看着他,“上学期就总请假,老师或许已经对我有意见,认为我是个不务正业的学生。”

季临渊问她:“学习的目的是什么?”

宋羡鱼想了下,回得很大众:“为了以后找个好工作,有个好发展。”顿了顿,她补充一句:“也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价值吧。”

“你即将要做的事,不正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去国外走一圈,对你以后事业的发展有很大的帮助,也是在提升你的自身价值,与你读书的目的殊途同归,区别在于,大部分人都在毕业之后才去发挥社会价值,你提早了一步。”

季临渊语速匀缓,语气耐心,颇有谆谆教诲的意思,“我这么说,不是教你不把学习当回事,而是告诉你,机会来临时,你要做的是牢牢把握。”

宋羡鱼想起季临渊说他二十岁就开始创业,那时候他也正处在大学阶段。

她笑了笑,看季临渊的眼神越发亮,“听你这么说,我还是挺厉害的。”

下一瞬,宋羡鱼脸颊忽然红起来,咬着唇发出一声轻哼。

季临渊搂紧她,亲了亲耳垂,声音低沉:“没穿内衣?”

宋羡鱼眸光要滴出春水来,“这样不是方便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这话来,或许是情之所至,她身上除了衬衫和大衣,不着一缕。

粗粝的指腹折磨得宋羡鱼低低发出声,却又被季临渊的嘴唇堵在喉咙间,变成小猫似的呜咽。

“可以了?”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问。

宋羡鱼跨坐在他腿上,双膝跪着沙发,“今天很干净。”

话落,被季临渊压在沙发上。

衬衫纽扣解开,露出无限风光。

季临渊的吻滚烫湿濡,亲遍了每寸肌肤,最后又落在她的唇瓣上,舌尖相抵推送,彼此的口水成了美味的甘露。

“你怎么这么甜?”男人亲着宋羡鱼的锁骨,“以后叫你甜甜。”

宋羡鱼意识模糊,听见这两个字清醒了点。

动情时,浑身的每处肌肤都格外敏感,因为喘息,说话断断续续:“小孩子才叫这名,我都二十了。”

而且是周岁。

“很适合你。”季临渊单手撑在她耳边,调整姿势:“没有比这个更合适。”

又香又甜,勾得人恨不得把她连骨头一块吃进肚子里。

宋羡鱼还想抗争,可惜再说不出话来。

结束时两人在地毯上。

宋羡鱼仰躺着,两腿酸得发抖,撑在她上方的男人立体深邃的五官布满汗水,顺着刚毅的下巴落在她肌肤上。

抬手替他擦了擦汗,“这真是个体力活,辛苦你了。”

季临渊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

这样的笑和应酬时那种客套疏离的笑不同,宋羡鱼想起vinci慈善夜,他在舞台上解说基金会时自信沉笃的样子,那时他脸上也有笑,但那笑太假,像戴了面具。

……

季临渊洗澡时,宋羡鱼捧着本时尚杂志靠在床头,忽而想起季临渊给她取的昵称。

甜甜,听着就是个小女孩的名,而且很大众。

宋羡鱼默念了几遍,渐渐又有了些别的感觉,两个字在舌尖绕了几圈,随后像糖一样缓缓化开。

直到季临渊把药端到她面前。

宋羡鱼没有过多犹豫,接过来喝完,张嘴等着他喂糖。

季临渊笑了笑,剥了糖塞进她嘴里,“今天怎么这么乖?”

“乖一点不好吗?”宋羡鱼把男人拉上床,笑容甜美:“你身边优秀的女人那么多,我再不乖一点,让你省心点,万一哪天你被别人勾引走了怎么办?”

季临渊进被窝搂住她,“对我不放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宋羡鱼笑:“我这是防微杜渐。”

……

柳沁雨得知宋羡鱼愿意去时装周试一试很是高兴,立刻就与邀请她的时装品牌联系,安排了见面时间,就在三天后。

晚上,宋羡鱼在饭桌上把行程说了,预计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洪姨在一旁听了直摇头,“去那么久,那你喝药怎么办?”

宋羡鱼道:“我打听过了,可以请药房熬好了分袋密封,喝的时候热一下就行。”

“药房熬药用机器,哪有自己熬那般细心,药效肯定不一样。”洪姨道:“要不你把砂锅带着,到那边喝的时候现熬?”

“不用那么麻烦。”宋羡鱼不以为意,她想的是另一个问题,“明天开学,希望这次请假别太难。”

季临渊淡淡开腔:“态度诚恳点,一般不会为难你。”

第二天,宋羡鱼在辅导员办公室外等了好一会,因为刚开学,要忙的事很多,终于见他得空,宋羡鱼进去把请假的事说了。

她上个学期缺了不少课,不过期末考成绩倒是不错,本专业前三,辅导员大概在忙,没怎么听她说话内容就答应了,末了只叮嘱一句:“学业别耽搁就行,拿不满学分,得留级。”

宋羡鱼道了谢出来,迎面遇到季凝琼。

她愣了一下,打了声招呼:“季小姐。”

季凝琼眼高于顶,看都没看她,神气活现地推开宋羡鱼刚关上的办公室门。

门合严的瞬间,宋羡鱼听见里面传出辅导员的声音:“嫂子,你怎么来了?”

宋羡鱼打一开始就知道这位季家三小姐的气性高傲,不在意地笑了笑,只是没想到辅导员居然和季凝琼有这等关系。

……

季凝琼在秦正则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他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保养很好的手捏住杯柄,精致红指甲上的水晶折射着光,“跟正宏过来办事,他和你们领导在谈事,我听着无趣,到你这来坐坐。”

顿了一下,她不经意地问:“刚才那人是你学生?”

“你说宋羡鱼?是我手底下一个班的,过来请假,说是要去时装周走秀,年轻人嘛,多出去走走看看是好事。”

秦正则是季凝琼老公秦正宏的堂弟,他能进b大教学,当初还仰仗了季家的关系,所以对季凝琼格外尊敬,便多说了几句。

“去时装周?你们堂堂b大的学生去当模特,传出去也不怕同行笑话。”季凝琼说着捂嘴笑,“你同意了?”

秦正则:“行行出状元嘛,学生要走这条路,我也没有权利阻止。”

季凝琼:“b大可是百年老校,第一学府,向来注重名声,模特那是什么行业,说好听的是走秀拍片上杂志封面,说难听的,还不是叫脱衣服就脱衣服的职业?”

她说话有点难听,秦正则皱了皱眉。

“学生走偏了路,就是老师的责任,你有义务拉你学生一把,让她好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整天想着怎么出名。”

说到这,季凝琼想起来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前不久网上有人曝光她插足一个男摄影师,虽然后来澄清了,可她借此在网上狠狠火了一把,就算不是真插足,那也是炒作,瞧瞧好好的高材生被浮华的模特圈污染成什么样了。”

言罢,季凝琼惋惜地一叹。

她的话,秦正则不全信,可她要表达的意思他很明白。

……

宋羡鱼请了假后回了宿舍,顾欣颜和苏玉琢都到了,就差个萧爱。

接到秦正则的电话,三人正在吃顾欣颜带来的夫子庙糕点。

“后来我想想,你目前还是要把学业顾好,那些出名的工作留到毕业了再做吧,开学后我不希望听到任何老师说你缺课的话。”

那边说完这句,便挂了。

宋羡鱼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很显然,发生了什么让辅导员转变态度的事。

宋羡鱼想到在办公室外见到的季凝琼,不知道为什么,季凝琼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

“你怎么了?”苏玉琢见宋羡鱼握着手机发愣,喊了她一声。

宋羡鱼笑了笑,“本来辅导员都允假了,刚才又反悔。”

“为什么?”顾欣颜插嘴问。

宋羡鱼不确定是不是跟季凝琼有关,摇了摇头。

苏玉琢道:“辅导员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可能吧。”宋羡鱼起身要走:“我再去找他一下。”

第二次她没找到人,办公室只有团支书在帮辅导员校对资料。

打电话也没人接。

宋羡鱼知道辅导员这是在回避她,因此越发肯定事情与季凝琼有关。

柳沁雨打电话来询问她请假的情况。

宋羡鱼没有隐瞒,把事情说了,然后道:“我再想想办法。”

柳沁雨说:“你也别着急,还有一天时间。”

……

宋羡鱼回到宿舍,苏玉琢问:“怎么说?”

“没找到人,电话也不接。”宋羡鱼托腮坐在写字台边,请假只是小事,同不同意就辅导员一句话,季凝琼比她背景强大,轻易影响了辅导员的决定,辅导员是铁了心不允她假,得找个比季凝琼说话更管用的人才行。

找上一级校领导?

只是那些领导未必肯为她开尊口。

这时萧爱回来,听见宋羡鱼的话,两眼立刻闪晃晃的,“谁不接你电话?季四哥啊?你们和好啦?”

“是辅导员,小鱼要请假,他不准。”苏玉琢解释。

“这个好办啊,你告诉季四哥,他一个电话保管辅导员乖乖给你假。”萧爱道:“季四哥每年都给我们学校捐钱,他的话比一些校领导都管用。”

“不行。”宋羡鱼摇头,“我不想麻烦他。”

“这有什么麻烦的,就打个电话的事。”萧爱说得简单。

宋羡鱼却想得复杂,如果事情真和季凝琼有关,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弄得他们姐弟有矛盾。

“要不你去皇冠酒店门口等辅导员?我听说上头下来几位领导,校里的领导都陪着去了酒店,每个系的辅导员也都过去了。”苏玉琢道。

宋羡鱼抬头:“皇冠酒店?”

皇冠酒店与b大就隔了一个红绿灯,很近。

宋羡鱼离开宿舍,萧爱一边打开游戏一边摇头晃脑,“明明有季四哥这尊大神可以抱大腿,她偏要自己逞强,真搞不懂。”

“他们已经分开了,再去麻烦对方确实不好。”苏玉琢笑笑,端了杯水坐到萧爱对面,看着她全身心投入游戏的专注样,良久,漫不经心地问:“萧承是你什么人?”

萧爱正躲在草丛里阴人,头不抬地回道:“我堂哥,你认识他呀?”

“我一个朋友认识。”苏玉琢喝了口水,轻咳了一声,“我见过萧承一次,看着年纪挺大的,他有孩子了吧?”

“嗯,有个儿子叫萧迟,十七,比我就小了三岁,不过小迟亲妈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堂哥两年前给他娶了个小后妈,才二十八岁,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怎么奇怪?”苏玉琢问,像是很有兴趣。

“堂哥为人风流,最喜流连风月场所,我那位小堂嫂从来不管,也不生气,感觉根本不爱我堂哥,可要说不爱吧,当初堂哥不愿意娶她,是她使了计让堂哥不得不娶她,每次回老宅她都鞍前马后地伺候堂哥,这不是自相矛盾很奇怪吗?”

萧爱竹筒倒豆似的把自家的事说给舍友听,“反正我是不信一个女人能爱一个男人爱到不在乎他寻花问柳。”

“寻花问柳……”苏玉琢喃喃重复这四个字,神情若有所思。

这四个字,原指赏玩春天景色,后指宿娼。

何为娼?妓也。

……

宋羡鱼坐在皇冠酒店一楼大堂,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她拿出手机玩游戏。

眼睛时不时往电梯那边瞄一眼。

接到王锦艺的电话,她正团战。

“开学了,要不要我开车给你拉行李?”王锦艺这样问她。

“不用,我已经去过学校。”

“季临渊送你的?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又好上了?”

宋羡鱼没否认。

王锦艺叹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你折腾这一圈,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好像每个人都很关注问这个问题。

宋羡鱼也能理解,她还小,季临渊可不小了。

想到这,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季临渊这个年纪,要是结婚早点孩子都上初中了,他肯定也想要个孩子。

继而想到更多。

上次保胎,医生说她宫寒症比较重,会影响生育,现在宫寒症加重,只怕她更加不好怀孕,季临渊对她喝药的事那么上心,或许有孩子的因素在其中。

“没想好,顺其自然吧。”宋羡鱼靠进沙发里,“你总操心我,你呢?什么时候找女朋友?”

王锦艺学她的口气:“没想好,顺其自然吧。”

“你姐就比你大了两岁,孩子都满地跑了,你也该抓紧。”宋羡鱼说这话只是玩笑。

王锦艺在那头翻白眼,“你这说话语气怎么跟我妈一个德性。”

“因为我们都是为你着想。”宋羡鱼笑了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宋羡鱼?”旁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宋羡鱼扭头,瞧见程玉侬阳光明媚的脸,“先不跟你说了,遇到个熟人。”跟王锦艺说了这句,宋羡鱼挂了电话。

程玉侬旁边站着程庭甄。

“程二叔。”宋羡鱼先问候了程庭甄,然后跟程玉侬打招呼:“程少。”

“叫我玉侬就行,你认识我爸?”程玉侬满脸‘原来你们也认识啊?真巧’的喜悦。

宋羡鱼笑:“认识不敢当,见过一次。”

正说着,酒店门口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个宋羡鱼在时光倾城上班时见过,是罗含羞,另外两个像是她父母。

程庭甄与罗含羞父母打了招呼,双方应该是有约,有相伴上楼的架势。

程玉侬还在和宋羡鱼说话,没有要走的意思,程庭甄喊了他一声,然后向宋羡鱼儒雅地点了点头,算是道别。

宋羡鱼回给程庭甄一个微笑。

程玉侬拿过宋羡鱼的手机,输了一串号码,拨出后他自己手机响了。

“这是我的号码,有时间一起玩。”留下这句,程玉侬才跟上大部队。

罗含羞见程玉侬对宋羡鱼这般殷勤,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宋羡鱼看着手机里的一串陌生号码,觉得程玉侬真是奇怪,几个月不见,似乎还对她有着某种好感。

正胡思乱想,秦正则的电话进来,同时电梯那边匆匆走过来一个人。

不是秦正则又是谁。

宋羡鱼没接电话,而是迎上前:“秦老师。”

秦正则看见她,明显松了一口气,停住脚步:“正要回学校找你,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在通话中?”

看似质问的话,语气却异常温和。

宋羡鱼解释:“刚才在和朋友通电话,秦老师,我来是……”

“我知道,你不用说。”秦正则摆摆手,“今天的事也是我做得不对,不该出尔反尔。”

宋羡鱼愣,“您的意思是……”

“只要你别耽误学习,想请多久假就请多久。”

“……”前后不一的态度让宋羡鱼一时反应不过来,宋羡鱼看着他:“我能问为什么吗?”

秦正则左顾而言他,“好好努力,老师相信你会成功,我还有事,你回去吧。”

宋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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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是一更,爱你们,么么哒。

147:宠一个人易,爱一个人难(1)一更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辅导员很奇怪?”晚上,宋羡鱼把请假的曲折说给季临渊听。

不过略去了季凝琼的部分。

“都说女人善变,我看你们男人善变起来也不遑多让。”

宋羡鱼这话意有所指。

季临渊知她在说自己当初对待感情的态度,把她拉到腿上,“什么时候学会指桑骂槐了?”

“你这是对号入座。”宋羡鱼搂着他的脖子,手指在他肩背上画着圈儿,隔着睡衣料子,指腹能感觉到男人肌肉的结实。

“明天就要去纽约,不知前路怎样,说实话我有点紧张。”

“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不必太过勉强自己。”季临渊看宋羡鱼的眼神深邃温柔,说出来的话像个古板无趣的老夫子。

宋羡鱼主动亲了亲他的嘴唇,话虽古板,听了之后她倒不那么紧张了。

两人亲了一会,季临渊问她:“行李都收拾妥当了?”

宋羡鱼点头,“收拾好了,洪姨帮我准备了两个月的中药量,纽约那边正是冷的时候,带了两件羽绒服抗寒。”

时尚圈有句话,秋裤和时尚不能并存,不过宋羡鱼查了纽约那边此时的天气,零下二十多度,估计那些时尚达人们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到那边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给我打电话。”睡前,季临渊在宋羡鱼耳边说了这句。

……

翌日。

季临渊送她去机场。

下车前,宋羡鱼亲了下男人的脸颊,“你去公司忙吧,不用送我进去,有人陪我一块。”

行李箱有点重,季临渊帮她放上推车。

宋羡鱼拎着吃力的箱子,男人毫不费力。

“我走了。”宋羡鱼视线落在季临渊深刻的五官上,忽然有些不想分开。

季临渊一手缓缓放进裤袋,另一手随意地微蜷,勾唇笑了笑,声音轻缓:“去吧。”

阳光下,男人挺拔如松,气场盖过了航站楼的宏伟建筑。

……

“可算来了,先去托运。”柳沁雨过来帮忙推箱子。

模特公司给宋羡鱼提供了头等舱,走vip通道安检很快。

“公司很看重你,别人出差可没有你这么好的待遇。”登了机,柳沁雨半躺在柔软舒适的座位上,“我是沾了你的光。”

公司去四大时装周面试的不止宋羡鱼一个模特,唯她有经纪人随行。

“前些天听说有人要收购我们公司,不知道真的假的。”宋羡鱼想起偶然听来的八卦。

她所在的模特公司在京城规模还算可以,也签了不少有一定知名度的模特,也没听说有什么危机,这样运行良好的公司一般不会轻易同意外来的收购。

柳沁雨看了眼宋羡鱼,“就算是真的,对我们来说也就是换个老板,其他还和以前一样,不用管它是真是假,你呀,想着怎么让更多的品牌看中你就行。”

宋羡鱼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朝心里去。

她们的航班是直航,需要十三个小时才能到纽约。

柳沁雨盖着毯子睡觉,宋羡鱼看了会儿时尚杂志,又掏出随身携带的专业书自习,最后的几个小时她躺下睡了一觉。

时间慢慢流逝。

京城时间晚上9:00,纽约正是当天上午8:00。

宋羡鱼所乘的航班降落在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

本来一切顺利,没想到过海关安检时行李被扣下。

宋羡鱼带的中药量太多,海关怀疑她走私药物,宋羡鱼解释,还提供了医生证明书和医生处方,但那边态度很强硬,要罚五千美元。

“他们这是故意的吧?”柳沁雨听完宋羡鱼的翻译,气得要死:“这点药都不值那么多钱,干脆去抢得了!”

看了看时间,她又有点急:“十点钟有个非常重要的面试,全球知名的时尚品牌,走这样的大秀比走五场普通秀都来得划算,这些人真讨厌!”

宋羡鱼没再向海关解释,那边根本没打算听她解释,可是五千美元,折合成人民币三万四,对她来说不是笔小数目。

柳沁雨骂够了安静下来,电话也不能打,两人都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怎么办?难不成真要挨罚?”

宋羡鱼沉默片刻,笑了笑:“你放心,这些药是我带的,罚款也算我的。”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钱包。

正在这时,一位黑人海关领着个羽绒服套西装的三十多岁男士走过来。

“不好意思,都是误会,这位是我妻子的妹妹,我这位妻妹从小身体不好,一直在吃药,这次过来多玩几天,带的药有点多而已,绝对不是走私……”

那男士不知道什么身份,英文说得很溜,一番解释之后海关居然客气地放行了,也没再提罚款的事。

出来之后,宋羡鱼还没问对方的身份,柳沁雨先开口,是对宋羡鱼说的,“没想到你在美国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前一秒还趾高气昂的那些美国佬,下一秒就那么客气。”

男士呵呵笑了笑,中文比英文还好,看来是位同胞:“过誉了,我叫江翰春,在总领事馆工作,有位老友托我来接你们,他说你们过海关可能会遇到些麻烦,我在外面迟迟等不到你们,过来一瞧还真遇到了麻烦,我那位老友可谓是料事如神。”

一句话就能让海关放人,这江翰春在总领事馆的职位不会低。

什么人能请动这样一位人物帮她?

宋羡鱼几乎一下子就想到那个男人。

她看着江翰春,“你那位老友……姓季?”

江翰春一笑:“被你猜到了。”

说话间,三人出了航站楼,外面有辆车接应,还有位二十七八的女士,长相普通,看着很舒服,笑容很治愈。

江翰春帮宋羡鱼和柳沁雨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介绍那位女士:“她是我助理,这段时间就让她做你们的向导兼翻译。”

“你们好,我叫戴珊。”女人用中文自我介绍,主动伸手与宋羡鱼和柳沁雨握手。

“你好,我叫宋羡鱼。”宋羡鱼微笑着与对方轻轻一握。

“这也是他请你帮的忙?”宋羡鱼问江翰春。

江翰春没否认,笑笑道:“你们有事赶紧去忙吧,正好我也有点事要去处理。”

……

去面试的路上,柳沁雨问出心底的疑惑:“你跟那江翰春打了半天哑谜,我都没听懂什么意思,谁叫他来接我们的?”

“一个很重要的人。”宋羡鱼没打算细说。

柳沁雨听出她一带而过的意思,也没继续问,自言自语感叹道:“以前只在网上看到海关的种种黑幕,如今亲身经历,感觉还真不一样,要不是有江翰春,我们可没这么容易脱身,还给我们请了位翻译,太周到了,天知道我英语说得到底有多差!”

“对了……”说到这,柳沁雨似来了兴趣,趴在副驾驶靠背问开车的戴珊,“江翰春在总领事馆任什么职位?”

戴珊微笑,回得公式化:“你可以自己问他。”

柳沁雨:“……”还挺神秘。

宋羡鱼安静地坐着,眼睛看向窗外陌生的繁华城市,心里想着远在大洋彼岸的某个人,忽觉身在异乡,没有一点身为异乡客该有的迷茫和孤独。

直到离别之前,那个男人都没有告诉她这边有人接应,暗地里却早已悄悄地将一切安排妥当,每一件都做到了点子上。

有了戴珊这位向导和这辆代步工具,她会少走很多冤枉路。

宋羡鱼觉得季临渊像个不放心孩子远游的家长。

想着,她拨通了国内那人的手机号。

接通后,男人的声音磁性稳重,听着很让人安心,“到面试地点了?”

“还没。”宋羡鱼手指在车玻璃上缓缓画圈,小动作透着些女孩的小情绪,“正在去的路上。”

“好好努力,也别太为难自己。”季临渊端着长辈的口吻叮嘱,宋羡鱼却听出了别样的关心。

江翰春肯定已经把她被海关扣下的事告诉他了,只是他没提,宋羡鱼心照不宣地也没说起。

车子这时候停下。

宋羡鱼说:“我到地方了,先挂了。”

季临渊轻嗯了一声。

收了线,柳沁雨声音在耳边响:“跟男人打电话?是安排人接应你的那个人,对不对?”

宋羡鱼把手机放进包里,“我看你也不用当经纪人了,改行当侦探吧。”

柳沁雨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脸都红成这样了,笑得一脸娇羞荡漾,我想猜不到都难。”

……

因为是国际时尚大品牌,慕名来面试的模特很多,一眼望去各种肤色都有,长相各异,宋羡鱼在国内算是拔尖的新人,走上国际,身高成了短板。

竞争压力很大。

等了两个多小时,下午将近一点才轮到宋羡鱼见设计师。

设计师是时装界人尽皆知的一位前辈,她看着宋羡鱼走了两圈,翻了翻资料,“你是ly新秀选拔的总冠军?这非常不错。”

宋羡鱼看着设计师,喜悦没来得及滋生,设计师摇了摇头,用遗憾的口吻道:“只可惜,你不是我所需要的。”

宋羡鱼脸上没有一丝挫败和难过,仍旧笑得自信明媚,“谢谢。”

“祝你接下来好运。”设计师是个温柔的白人女性,即使拒绝,也没忘了祝福和赞美。

宋羡鱼笑了笑。

……

“怎么样?”她出来后,柳沁雨第一时间上前问。

宋羡鱼莞尔:“设计师说我不合适。”

柳沁雨愣了下,旋即笑着安慰:“别灰心,还有其他品牌面试,我们再试试其他的。”

宋羡鱼笑。

说不失落那是骗人的,她从进入这个行业就有点顺风顺水的意思,这倒是头一次遭受挫折。

下午的三场面试都是知名的大品牌,宋羡鱼接连落选。

好像霉运在这一天一块降临。

晚上回到酒店,柳沁雨洗完澡敷着面膜安慰她,“明天面试的是邀请你的几个品牌,肯定没问题,ly今年把大秀从米兰搬到纽约,到时候你肯定是开场。”

宋羡鱼坐在沙发里看纽约时装周各大品牌的面试时间和大秀时间,闻言脸上没什么变化,“之前不还说,走一场知名品牌大秀比走五场普通秀收益更多?”

邀请宋羡鱼的几个品牌都是二三线,与一线大品牌没法比。

柳沁雨:“我就随口一说,这么较真干什么?”

正说着,宋羡鱼手机铃忽地响。

她的手机搁在茶几上,柳沁雨瞄了一眼,隐约瞧见‘临渊’二字。

一时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宋羡鱼拿上手机走到窗边,在布艺沙发上坐下。

接起电话,她先“喂”了一声。

此时纽约是夜里快九点,京城时间比这边快十三个小时,已经隔天上午十点。

“面试怎么样?”男人在那边问,声音醇厚磁性,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宋羡鱼深吸一口气,缓缓呼气的同时,笑笑说:“不太理想,面试了四个一线大品牌,设计师都没看上我。”

她的语气不悲不喜。

季临渊却像猜透了她的心思,“骐骥一跃,不能十步,你入这行时间不算长,很多事情还需要慢慢来,不必纠结于一时的不顺。”

宋羡鱼眼角眉梢都染了笑,“真怀疑你是不是有读心术,隔空的那种。”

她自认为已经把声音控制得很平静了。

“之前你的事业太过顺畅,忽然遭受失败,心情难免低落,这也是考验你的时候,欲成大事,先学会淡化得失荣辱。”

听着彼端男人师长般的威严语气,宋羡鱼连连点头,一本正经道:“知道了,季老师。”

“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洗澡睡觉了季老师,明天醒来接着面试,晚安季老师。”

挂了电话,宋羡鱼把手机贴在心口,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将在纽约时装周上办发布会的大品牌很多,被拒绝四次,确实不值得往心里去。

……

女孩一口一个老师,虽然听着严肃,季临渊却仿佛看到她调皮狡黠的模样,缓缓勾唇笑了笑。

转身,景博渊和贺际帆坐在沙发区等着他谈事。

在他电话刚接通,这两人就进来了,同在的还有邵允,手里拿着一会谈事要用的资料文件。

安娜端了咖啡进来,给四人面前一人放了一杯。

贺际帆喝了一口咖啡,把话题引导宋羡鱼身上,“听你刚才说话那口气,是打算拿人小姑娘当女儿养了?”

说着,他学着季临渊正经的口吻说:“欲成大事,先学会淡化得失荣辱,你们两口子真会玩。”

季临渊和宋羡鱼重新走到一起,几个哥们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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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宠一个人易,爱一个人难(2)二更

季临渊和宋羡鱼重新走到一起,几个哥们都知道。

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实在是难忽略。

更何况还有程如玉这个大喇叭。

季临渊没理会贺际帆的揶揄,接过邵允手里的文件递给茶几对面两人,“这是明盛集团近三年的运营情况,虽然几年的亏损让其变成一个空壳子,但他们技术是块肥肉。”

“肥肉是肥肉,可这明盛实在是个烂摊子,连银行都不贷款的破公司居然出价二十个亿。”贺际帆抽着烟,显然不看好这次的收购案。

季临渊看向景博渊,“你觉得?”

景博渊翻了翻文件,道:“明盛是管理出现了问题,导致年年亏损,他们技术成熟,占有的市场大,若能处理好内部问题,控制成本稳固发展,竞争力不会差,以后形成垄断也不是没可能。”

季临渊点头,这种类型的收购,也是种投机。

三人聊完正事,贺际帆又把话题往宋羡鱼身上引,“你家那位发生了什么?要让你那么教育?”

季临渊把资料丢在茶几上,下逐客令:“事情谈完了,有事就去忙。”

“别呀,我现在没事,就好奇你和你家那位的事。”贺际帆道:“当初你多正经地告诉我人家只是个小孩,没多久就在人肚子里留了种,你这种人太奸诈,不让别人点灯,自己偷偷放火。”

季临渊看了眼贺际帆一脸的桃花样,“贺氏别搞航空了,直接改八卦中心。”

“呦呦,这是恼羞成怒了?”贺际帆笑得吊儿郎当。

季临渊手机这时候震动。

他起身走到大班桌那拿起手机,然后接起电话。

贺际帆把目标转移到邵允身上,“邵助理,说来听听,你家老板娘做了什么被临渊训成这样?”

邵允倒没隐瞒,“宋小姐去时装周面试,她在国内事业风调雨顺,出了国就撞了墙,昨个儿面试四场,全都落败,季总明着教育,其实心疼着呢。”

贺际帆啧啧嘴,“这女人年纪小就是麻烦,一点事就哭鼻子,哭得人一颗心都化了。”

“我倒是觉得要是舍不得小姑娘受苦,直接帮她把路铺平就是,投点钱,还不是想走哪场秀就走哪场秀?”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应用在大部分场合都好使,尤其是黑幕重重的模特圈。

季临渊却没这么做,任由她去碰壁。

“这你就不懂了。”贺际帆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有句话说,宠一个人很容易,只要往外掏就行,对方需要什么就给什么,可长此以往,一旦没了这份宠,被宠的一方很容易就此垮下去。”

“爱一个人很难,一边要隐藏内心的担忧,勉励她跌跌撞撞往前走,一边要压抑内心的欢喜,对她严格要求,这样就算没了这份爱,被爱的人也能活得精彩。”

邵允若有所思,“你这话乍一听还挺有道理。”

“何止乍一听,怎么听都有道理。”贺际帆翘着腿,边吞云吐雾边道:“这是我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堪称典范。”

季临渊接完电话,听见贺际帆懒懒地靠着沙发胡诌,再次下逐客令:“还不走?想留下吃饭?”

贺际帆把烟咬在嘴角,起身含糊不清道:“我约了美女,没空跟你一大老爷们吃饭。”

景博渊也起身,比贺际帆正经严肃许多,“我回去让人约明盛那边的人出来吃饭,定了时间通知你们。”

贺际帆摆摆手,“你们弄就行,吃饭我不去了,懒得看他们阳奉阴违。”

两人走后,季临渊走回大班桌,拿起烟盒抽了根烟想点上,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将烟丢回桌面的同时说:“给我订一张后天去纽约的机票。”

邵允整理了茶几上的资料,闻言抬头看向靠着大班桌的高大身影,“你要去纽约?最近没有去那边的安排。”

季临渊手指捏起打火机在厚重的桌面敲了敲,“私人行程。”

……

宋羡鱼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一天下来,面试的几个品牌都录用了她,没什么悬念,有两个让她走开场和闭场。

“这算个不错的开始。”

开场都是最惊艳的,而闭场,一般都是设计师最满意的作品穿在最满意的模特身上。

这两点很说明问题。

翌日试妆和最后确定服装,一些不满意的地方设计师还需要修改。

一天之间跑了好几个地方,晚上的时候几乎累瘫了,没来得及等到季临渊的电话,就睡了过去。

一夜过后,纽约时间2月1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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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临渊羡鱼(一更)

2月14号,一早,宋羡鱼收到王锦艺发来的微信。

【今天"qing ren"节,季临渊给你送什么了?】

后面跟了两个翻白眼的表情。

宋羡鱼嘴里咬着牙刷,瞅见"qing ren"节三个字愣了一瞬,尔后手指敲了敲屏幕回了一条消息。

【他很忙,哪有时间想这些。】

王锦艺回得很快。

【照你这么说,那些成功人士都不过"qing ren"节了呗。】

也不是这个意思,宋羡鱼就是觉得"qing ren"节这种东西,和季临渊挂不上钩,季临渊适合西装革履出入高档场所,在酒桌上游刃有余地敲定生意。

【你有空在这跟我抠字眼,不如趁着节日跟女神表白,争取年底被阿姨带个儿媳妇回家】

发完这条,宋羡鱼把手机搁在盥洗台上,洗漱完拿起手机打开,屏保都变成了"qing ren"节壁纸,一对卡通情侣相依在一起,女孩手里捧着玫瑰花,整体色调粉红,很是应景。

王锦艺发了个抓狂的表情。

宋羡鱼退出微信没有再回,迟疑片刻,拨出季临渊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冰冷机械的女音意料之外传来。

宋羡鱼愣了下。

工作关系,除非特殊情况,季临渊的手机不会关机。

“小鱼,收拾好了吗?该出发了,上午这场面试很重要,不能迟到。”柳沁雨边说边往身上套皮草。

宋羡鱼把手机塞进包里,拿过沙发上的围巾戴上。

柳沁雨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下雪了,多穿点,今天还是"qing ren"节呢,这鬼天气冷得要死,哪有半点"qing ren"节的温馨。”

话音刚落,她手机铃响起来。

看了看手机,柳沁雨脸上浮现一丝不耐,接听后,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冷冷地回:“昨天告诉你我不在国内,难不成要我插翅飞回去跟你吃饭?……你这人有完没完?别说老娘不过"qing ren"节,就算要过,也不跟你一小屁孩过,幼稚!”

宋羡鱼见柳沁雨气呼呼地挂了电话,忽地想起顾欣颜说她喜欢顾情长的事。

笑了笑,宋羡鱼漫不经意道:“怎么动这么大肝火,人家请你过"qing ren"节也是喜欢你。”

“谁要他喜欢。”说着,柳沁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一阵恍惚,“我有喜欢的人,只可惜……他就像块木头,只会给人看病,永远看不透身边人的心。”

柳沁雨眼眶泛红,宋羡鱼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很快,柳沁雨敛下低落的情绪,笑吟吟地问:“你呢?今晚是不是有约?”

宋羡鱼把包挎上肩,淡淡莞尔:“跟我有约的只有面试。”

……

此时的巴黎,是时尚的天堂,路上时不时能看到撑着伞、在雪中奔赴下一个面试地点的模特儿,其中亚洲面孔不在少数。

风很大,夹着雪几乎要折断行人的伞架,车子转过一个街头,宋羡鱼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郁离站在一辆车旁。

柳沁雨也看到了,“那不是郁总么?她也来看秀?”随后对开车的戴珊道:“把车靠边停下,遇到个熟人。”

宋羡鱼看向郁离身边的美国男人,“她看起来在忙,我们这样过去打扰不合适吧。”

郁离穿着大衣,打扮时尚,近五十岁的女人风韵犹存。

“我们在一边等等,跟郁总打好关系,没准你能借时装周的机会上美国版《vg》。”柳沁雨倒是好心,“我们出门早,离你第一场面试还有一个多小时,不着急。”

宋羡鱼再反对就显得过于刻意,便没再说什么,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季临渊看他开机了没,顾欣颜的电话先进来。

接听之后,顾欣颜的声音立刻传来,透着些迫不及待:“小鱼,我刚收到一束玫瑰,50朵,寓意为无悔的爱,没有署名,你说会不会是顾大哥送的?”

顾欣颜声音很激动,宋羡鱼想,自己应该不是她第一个提这问题的人。

果然,顾欣颜的话一落,那边传来萧爱的声音,“你有这问别人的工夫,不如直接给你顾大哥打个电话问清楚,万一不是他送的呢?你不是白高兴一场?”

顾欣颜沉默一阵,“你也说了万一不是他送的,那不是很尴尬?”

萧爱:“那你就借机表白,你都喜欢那姓顾的多久了?还不表白,等他被别的女人抢走了你可别找我们哭诉。”

宋羡鱼有意识地捂住听筒,看了眼柳沁雨,对电话里道:“小爱说的不无道理,与其在这猜来猜去,不如直接去问清楚。”

顾欣颜声音变得失落,“如果真是他,为什么要匿名呢?也许是我想多了……你在那边忙吧?行了,不耽误你时间,拜拜。”

电话挂得比来时还突然。

宋羡鱼看了看屏幕,摇摇头。

她听电话的间隙,郁离已经跟人说完话,那个美国男人上车离开,大雪纷飞的路边只剩郁离站在那儿。

柳沁雨忙拉宋羡鱼下车,刺骨的寒风夹着雪顿时扑面而来。

“郁总,好巧。”柳沁雨打招呼,“您这是要去哪儿,不嫌弃的话我们一块走吧。”

郁离想看向柳沁雨,视线却先落在安静地站在柳沁雨后边的女孩身上。

黑色羽绒服穿在宋羡鱼身上,配合她笔直细长的双腿,不但没显臃肿老气,反而有股时尚靓丽的味道,白皙的小脸未施粉黛,干净精致。

这张脸和萧让眉像了三分,剩下的七分是青出于蓝。

“原来是柳小姐和小……宋小姐,你们是要去面试吧?我跟你们恐怕不是一路,就不耽误你们时间。”郁离说话很有分寸。

“风雪这么大,很容易生病,不如这样,您要是不赶时间,先送小鱼去面试,然后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怎么样?”

柳沁雨不想放弃唾手可得的大腿。

郁离看着宋羡鱼,“不知道宋小姐方不方便?”

不等宋羡鱼发表意见,柳沁雨道:“方便,没什么不方便,郁总请上车。”

车子重新上路时,副驾驶多了个郁离。

“郁总来纽约是为了看秀吗?”柳沁雨问,想拉近彼此的关系。

郁离转头看她,微笑:“不全是。”

柳沁雨听出她不想多说,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不着痕迹把话题岔开。

郁离没怎么说话,不过柳沁雨始终没让气氛冷下来。

很快到了宋羡鱼面试的地方,等她下车,柳沁雨问郁离:“您要去哪儿?”

郁离说了地址,戴珊开车。

车子重新上路后,郁离似无意地问:“柳小姐和宋小姐很熟悉?”

“我们是工作上的关系,要说熟悉,也不算吧,我对她的私事并不了解。”柳沁雨见郁离难得问个问题,多说了两句:“我只知道她还在上大学,除此之外没什么了。”

郁离:“她没跟你提过她的父母?”

柳沁雨摇头,“从没提过。”

……

面试时间安排得很紧,中午宋羡鱼只就着牛奶啃了块干面包,一天六场面试,前五场不太理想,只有一家品牌选择了她,等待最后一场面试时,外面天色渐暗,雪也停了。

休息室不下一百位模特在等待,宋羡鱼握着手机坐在靠窗的位置,秀眉微蹙,一天没联系上季临渊,她不禁有些担心。

王诺和邵允以及别墅的电话她都打过,连洪姨都不知道季临渊去了哪里。

这时,休息室门口忽然一阵骚动。

宋羡鱼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门外进来一位抱着大束玫瑰的东方面孔小伙。

柳沁雨笑了笑,“看来是哪位美女模特的追求者,真够可以的,都追到面试现场来了。”

同来面试这场秀的还有另外两位中国模特,其中一个说:“白白净净高高大大,看起来还挺帅。”

这话刚说完,那小伙举起手大声问:“谁是宋羡鱼?”

他说的是中文。

在国外,同胞总喜欢扎小推,方才大家互相做过介绍,都知道宋羡鱼是谁。

视线齐刷刷落向她。

柳沁雨笑道:“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了,来纽约有人安排接应就算了,这会还有人送花。”说完,起身朝门口的小伙挥了挥手,喊了声这边,然后指着宋羡鱼道:“她是。”

小伙走过来把玫瑰花递给宋羡鱼,宋羡鱼看了眼红艳欲滴的娇嫩花朵,心脏不知为何缓缓加快了跳动,她没伸手接,而是问:“我能问送花人的姓名么?”

柳沁雨眼尖地发现花束间插着卡片,伸手取出来,边道:“这不是有卡片么,肯定有署名。”

宋羡鱼视线落向卡片,柳沁雨打开的瞬间,上面的字体映入眼帘。

“临渊羡鱼……”柳沁雨读出上面的字,“这什么意思?后面是不是该跟一句不如退而结网?”

宋羡鱼却看着那四个字怔住。

笔锋雄劲有力的字体,那般熟悉。

宋羡鱼心跳越来越快,噗通噗通像是要跳出胸膛。

小伙把花放在桌上,然后递过来签收单和笔让宋羡鱼签字,宋羡鱼接过来写下自己的名字,愣愣地看了那花片刻,转身跑出休息室。

“哎!你干嘛去?马上要到你了!”柳沁雨声音在后面喊。

宋羡鱼恍若未闻,一口气跑到楼下。

异国的繁华城市灯火璀璨,充满文艺气息的建筑被点缀得五彩缤纷,台阶下,挺拔伟岸的男人两手插兜伫立在那儿,姿态舒展闲适,与别人缩手缩脚的样比,他显得那般雍容淡定。

宋羡鱼说不上来此时此刻什么感觉,只觉得那道高大的身影将自己的视野全部占据。

季临渊像是有所感应,转头深邃的视线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瞬,宋羡鱼恍惚觉得纽约也没那么天寒地冻。

“喂!”她唇畔缓缓弯起一抹笑,眼睛比星星还亮,“这位先生,你是在等女朋友吗?”

季临渊看着她,眼神深刻而温柔。

“你漂洋过海到此,是专程来找她的?”

季临渊不语。

“你想她了?”

季临渊沉默,宠溺而纵容的视线已经说明了一切。

片刻,他缓缓朝宋羡鱼展开双臂。

宋羡鱼像归巢的雏鸟,冲下台阶跳进男人怀里,季临渊稳稳接住她。

“我也很想你,非常非常想。”宋羡鱼捧着棱角分明的俊脸,说完直接低头吻住他的薄唇,两腿紧紧盘着他精瘦的腰。

宋羡鱼主动伸舌头与他勾缠,两人暧昧的姿势,在这开放的国度依旧有些惹眼。

许久,宋羡鱼才喘着气与季临渊分开嘴唇,额头相抵,她问:“什么时候到的?”

季临渊一手托着她的臀瓣,一手托住她的大腿,高大宽厚的身躯挂着个女孩,那般稳妥,宋羡鱼一点都不担心会摔下去。

“刚到。”男人嗓音沉厚磁性。

“卡片上的四个字,是在向我表白?”宋羡鱼搂着他脖子。

季临渊似笑非笑:“何以见得?”

宋羡鱼笑着解释:“临渊是你的名字,羡,有因为喜欢而希望得到之意,鱼就是我,你喜欢我,想得到我,是不是?”

季临渊笑而不语。

宋羡鱼还想说,兜里的手机忽地响,不用看她也知道是柳沁雨打的,从男人身上下来,“我还要面试,你到里面等我吧,外面这么冷。”

……

回到休息室,柳沁雨一脸暧昧,“楼下那男人就是安排江翰春接我们的那位?”

宋羡鱼脸颊还残留红晕,“你看见了?”

“你忽然跑了,我不得跟过去看看?谁知道会看见你跟一男的大庭广众之下接吻,我多大一黄花闺女啊,哪见过这种场面,臊得转头就跑了。”柳沁雨一面开玩笑,一面重新打开那张卡片,“那男的叫临渊?姓什么?”

宋羡鱼视线投在红玫瑰上,“你怎么猜到他的名字?”

“看见你手机里有个叫临渊的备注。”柳沁雨道:“你这男朋友不是一般人吧。”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那江翰春就非泛泛之辈。

“果然长得漂亮,恋爱就没有空窗期,你现在男朋友知道你以前的事吗?”

宋羡鱼一愣,“什么事?”

柳沁雨:“当然是你怀孕要结婚的事啊,当时闹得可不小,要是不知道,劝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提一提,省得将来他从别人嘴里听来,生你的气。”

宋羡鱼浅浅一笑,没打算解释太多:“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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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你男朋友旺妻(二更)

柳沁雨的提醒是好心,宋羡鱼明白,但她同时也明白‘交浅勿言深’的道理,便没将私事往外说,只笑了笑:“你想多了。”

柳沁雨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视线落到玫瑰花上,“知道你男朋友给你送了几朵花?”

宋羡鱼摇头。

“57朵。”刚认识的一位中国模特笑着开口,“五七,吾妻,你男朋友在跟你求婚呢。”

宋羡鱼抬手抚上娇嫩的花瓣,眉眼流露出幸福。

不知道是不是情感发生了变化的缘故,宋羡鱼面试时设计师盯着她看了片刻,“你有高兴的事?”

“是的。”宋羡鱼实话实说,英文很流利:“我男朋友跨越大半个地球来看我,我觉得很幸福。”

本以为只是随意聊聊,没想到她说完,设计师两眼放光,“我希望穿上我的作品的所有女人都能收获幸福,就像你这样。”

说着,设计师起身将宋羡鱼请到更衣室,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米白色长礼服让她穿上,又让她穿上一双系带高跟鞋。

“走走看,宝贝。”

设计师是一位慈眉善目的美国青年,精瘦矮小,却气度不凡。

他有犹太人的黑色卷发,两道弯弯的浓眉让他即便在严肃时,也像在微笑,此刻微笑着,更让人觉得牛奶般温和。

宋羡鱼依言走了两圈,摆定点pose时,她明显从设计师眼里看到了满意。

接着,设计师又让她换上另一件礼服。

“今天来面试的模特儿们,每个人都那么自信、强大、高级,只有你给我感觉你是幸福的,这非常棒,那么,明天的试装上午八点开始,不要迟到。”

宋羡鱼知道自己是被选用了,高兴地道了谢。

走到门口,她听见设计师身边的人说:“你太草率了,扎克,宋的资料我看了,她刚入行半年,没走过一线品牌大秀,你怎么能把开场和闭场交给这样一个经验匮乏的新模特?而且她不够高,气场不够强大。”

“凯恩,你多虑了,宋的节奏和定点掌握得非常好,我要的是能传达幸福的模特,你不觉得看着她的笑容就会感觉到幸福吗?穿上我的作品就应该这么幸福。”

“扎克,蔻蔻才是你需要的开场和闭场。”凯恩又道。

扎克却坚持己见:“蔻蔻非常棒,但宋是我最需要的,她脸上的幸福之光,让人迷醉……”

宋羡鱼收回迈出去的脚,转身回到扎克跟前,“谢谢你的赏识,我不会让你失望。”

这场面试的品牌是扎克博森,在国内没什么知名度,但是在国际上却是大名鼎鼎,这牌子的高级成衣价格与一线品牌有的一拼,深受当红明星及商政界人物的喜欢,品牌成立至今十六年,已经是众望所归的高档品牌之一。

……

柳沁雨得知她被扎克看中,要走扎克博森的开场和闭场,很是高兴。

“没想到你男朋友一来,你就开始走好运了,看来你男朋友很旺妻嘛。”柳沁雨开玩笑。

宋羡鱼抱起那束玫瑰,奶白的脸颊泛红,“回去吧,明天还要来试装。”

下楼时,柳沁雨道:“一会我直接坐地铁回去,你跟你男朋友就做戴珊的车去约会,好好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而且今天是"qing ren"节,你晚上不回来睡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宋羡鱼垂着睫毛,眼角眉梢难掩赧意。

到了一楼,休息区没有季临渊的影子,宋羡鱼愣了一瞬,跟柳沁雨一道出来。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林肯suv,季临渊站在车旁抽着烟。

柳沁雨认出他是之前和宋羡鱼接吻的男人,扭头朝宋羡鱼挤了挤眼,暧昧道:“看来我不用挤地铁回去了。”

宋羡鱼视线已经落在男人身上。

他一手夹着烟,另一手随意地撑着车前盖,身上的黑色大衣很有厚重感,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威严又深沉,透着股形容不上来的内敛持重。

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俊美又禁欲,犹如一道风景,叫人移不开眼。

柳沁雨见她这样,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朝戴珊停车的地方走过去。

季临渊在宋羡鱼一出来就瞧见了她,随手在车身上按熄烟头,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宋羡鱼走过去,指背磕了磕车门,“刚借的?”

季临渊拉开副驾驶车门,顺势接过她手里的玫瑰,语气稀松平常,“个人所有。”

意思非借。

宋羡鱼坐进车里,玩笑似的说:“在这里,除了车,你肯定还有不动产。”

季临渊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车子开上路,宋羡鱼靠在季临渊肩上,手从他大衣下面伸进他怀里取暖,“我们现在去那儿?”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女孩双手冰冷。

季临渊腾出一手隔着大衣料子捂住她双手,“先吃饭,吃完饭回家。”

他说的是,回家。

宋羡鱼忽然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找了个大款。

151:谁都没你胆子大(一更)

宋羡鱼忽然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找了个大款,随之而来的是财富差距带来的落差感,她看向车外白茫茫的街景,心情说不清也道不明。

黑色林肯很快停下,季临渊带宋羡鱼进了家餐厅。

灯光偏暗,每张桌都点了蜡烛照明,欧式雕花灯台,配着玫瑰和红酒,气氛浪漫而神秘。

食客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互相咬着耳朵说话,宋羡鱼从每个人眉间都看出了喜悦和幸福。

“坐。”低醇的男人贴着她耳边响,季临渊替她拉开了椅子。

宋羡鱼弯了弯唇,坐下后取掉围巾搭在椅背上。

服务员递过来的不是菜单,而是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菜式会用到的食材。

“不喜欢吃什么,划掉就好。”因为压低了音量,季临渊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磁性。

轻轻摇曳的烛光,将他立体的五官映得更加深刻。

“你怎么会忽然来这?出公差?”等菜的间隙,宋羡鱼问对面的人。

嘴上问他是不是专程来找她,心里其实并不太信。

季临渊上了岁数,行事稳妥,不像小青年那样会搞惊喜,宋羡鱼觉得他来纽约出公差,顺道瞧她一眼,更加可信。

说话时,她视线落在男人左手的无名指上,小小的戒圈在高档男士钢表的烘托下显得黯淡无光。

“确实过来处理点事。”季临渊神色坦然,与旁人满面春光的模样比,他似乎一点也没受到暧昧气氛的感染。

因为早有猜测,宋羡鱼没多失落,笑了笑道:“你这个人真是无趣,就算你说专程为我来的,我也不知道真假,还能哄我高兴,你却偏要说实话。”

“这么喜欢听假话?”季临渊端红酒抿了一口。

男人喉结滚动,性感迷人。

宋羡鱼撇开眼,“女人是听觉动物,男人是视觉动物,敢说你选择我,没有我的外貌因素?”

说到这,她不免想起以前对季临渊做的那些事,“或许还因为我太缠人,你被缠得没办法才就范的。”

季临渊点点头,“还算自知。”

他这么坦白地承认了,宋羡鱼倒有些不乐意,“在我之前,就没有别的女人缠过你?”

“谁都没你胆子大。”季临渊似笑非笑,温润的嗓音像在说着赞美的话。

宋羡鱼笑:“还不是你对我太和颜悦色,壮了我的胆,你要是对我多不假辞色一点,我也没那个胆,说到底,还是你的责任。”

季临渊左臂越过餐桌抬起宋羡鱼的右手,火光将两人无名指上铂金色戒指映成淡淡的金黄,女孩的小手在男人大掌中显得越发柔软无骨。

“是我的责任。”季临渊指腹摩挲宋羡鱼细滑的手背,没再与她争辩,即便是玩笑,他也想让着对面的小女子,“所以我会负责。”

四目相对,有情意在两人眼中流转。

这时侍者上菜。

宋羡鱼收回手,低头端起红酒杯喝了一口,与其说是喝酒,不如说是借喝酒的动作掩饰什么。

季临渊没说什么撩人的情话,可他深刻而温柔眼神,低沉而磁性的嗓音,都让她心跳加快。

……

吃完饭,已经夜里八点多,从餐厅出来,一阵寒风刮过来,宋羡鱼没来得及反应,季临渊已经挡在了她的前边。

宋羡鱼就被他这么搂着去停车的地方,抬头望向男人坚毅的下巴,轻抿的薄唇透着淡淡的凉薄,可怀抱却如此温暖厚实、让人安心。

黑色林肯行驶在纽约繁华的街道,不知过去多久,车子开进地库。

宋羡鱼已经完全不知身在何处,季临渊却轻车熟路,带她乘私人电梯,进了一处豪宅。

富丽堂皇的装修再次让她感受到强烈的贫富差距。

季临渊把车钥匙随手搁在桌上,牵宋羡鱼进了间卧室,卧室面积比她在尊园的那套公寓还大。

忽地有手机振动声传出来。

季临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抬眸看向宋羡鱼,语速缓和:“先去洗澡,衣服都准备好了。”

说着,男人拿下巴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宋羡鱼反手带上卫生间门的刹那,外面响起季临渊接电话的低沉嗓音:“有事?”

他说的是中文,电话应该是国内打来的。

温热的水自头顶浇下来,她说不清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自己像有钱人家养的宠物,住在奢华的房子里,享受着主人的宠爱,也承担着主人哪天腻味了、随时会丢弃她的风险。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过很贴切她如今的处境。

洗完澡出去,季临渊已经接完电话,正靠在躺椅上假寐,他的眉眼间似有疲惫,宋羡鱼这才想起来他到纽约歇都没歇一下,就去找她了。

房间找了一圈没找到毯子,宋羡鱼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季临渊身上。

然后在他旁边蹲下来,两手托腮注视着男人立体深刻的五官,身上的棉质睡裙像朵百合静静盛开,呼吸间是自己身上沐浴乳的清香。

头发吹得半干,柔顺散在她单薄的肩上。

季临渊长得很好看,只是强大的气场和尊贵的身份,掩盖了他容貌的光环。

过了会儿,宋羡鱼脚有点麻,直接往地上一坐,麻掉的那条抬起搭在躺椅边缘,两手轻轻拍着肌肤缓解麻痛的感觉,另一腿随意蜷曲在地上。

似乎是某种感应,她忽地抬眸——

季临渊已经睁开眼,正静静地注视她。

宋羡鱼的裙摆滑到了大腿根,两腿劈开的姿势实在不雅观,她朝季临渊露出可爱的酒窝,不着痕迹放下腿,往下扯了扯裙摆,声音轻松地说:“你醒了?去洗个澡上床睡吧。”

季临渊坐起来,穿黑色袜子的双脚落在宋羡鱼腿两侧,大脚趾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碰触到了她的肌肤。

“还不起来?地板坐着舒服?”男人语气严肃。

宋羡鱼没动,拍了拍屁股下的地毯垫,笑眯眯道:“有垫子,又软又暖和,是很舒服。”

季临渊握住她一只手,洗过澡没多久的女孩手还是凉的,况且室内温度适宜,“这几天有按时喝药?”

男人又摸了摸她的脚,脚也冰凉。

宋羡鱼正要回答,季临渊一把将她抱离地面,走到床边轻轻把她进被窝,又把她盖严实。

他的行为,让宋羡鱼感觉到自己正被珍视爱惜着。

“我有按时吃药,有时候不能及时回酒店,我都是把药随身带着,喝的时候用开水温一温。”她回望季临渊,“今晚的药还没喝,包里还有一袋,你帮我热吧。”

季临渊没去拿药,而是端起桌上的一只杯子,揭开盖,里面是温度正好的中药。

宋羡鱼接过来几口喝掉,很是干脆,季临渊这般关心她,她不能让他太操心。

男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最经不起消磨。

“早早就帮我热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带了药?”

季临渊没回答,从兜里拿出糖剥开递给她,“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等他关上卫生间的门,宋羡鱼下床走到落地窗前眺望远处风景,这套房子的视野非常好,可以俯瞰大半个纽约,她有些理解为什么有钱人总喜欢在最繁华的地段买房了,这么美的夜景,光看着已经是一大享受。

……

季临渊从卫生间出来,一眼瞅见宋羡鱼趴躺椅上看书,奶白双腿从裙摆下延伸出来,两只脚丫朝天翘着一晃一晃。

有些调皮。

宋羡鱼听见动静回头,看见季临渊,笑着朝他举了举手里的书,“我看见床头柜里有这本书,拿来看看,不介意吧?”

季临渊看着她,眉头微蹙,“怎么不在被窝看?”

宋羡鱼爬起来跪在躺椅上,抱住男人壮实的腰,扬起的小脸不知道为何泛起淡淡的红,“这里能看见纽约夜景,你真会享受。”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季临渊看着宋羡鱼粉嫩嫩的脸蛋儿,脑中忽然冒出这句话。

她没醉,却有了美人喝醉的诱人模样。

宋羡鱼张嘴想说话,男人的吻先她一步落下来,她尝到季临渊嘴里的牙膏味。

啪一声,书掉在了地上。

宋羡鱼热情回应,柔软的小舌头强硬地往他嘴里闯,季临渊受不住这样的热情,抱住宋羡鱼将她压在躺椅上。

宋羡鱼努力想占据主导,却始终被男人牢牢压在身下。

……

季临渊按住女孩削瘦的双肩,在她耳边开口,声音低哑而魅惑:“知道我这次来还有什么事要办?”

宋羡鱼理智遭受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几乎要丢盔弃甲,闻言本能地摇了摇头。

“你。”季临渊狠狠用力,“几天不见,想你想得紧。”

宋羡鱼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去,最后却又活过来,情爱过后,她累得沉沉睡去,连自己怎么回床上的都不知道。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脑袋隐隐作痛,拿过手机看了看,刚六点多,试装八点开始,宋羡鱼又躺了一会,浑身像散了架一般疲惫,那处的不适十分明显。

视线触及到落地窗前的躺椅,想到昨晚在上面发生的一切,还有男人动情时隐忍克制的低喘,她脸颊一下子烧起来,躺椅都变得不正经。

洗完漱下楼,季临渊坐在楼下沙发上看报,手边搁着一杯茶,修长的腿交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模样内敛而持重,与昨晚压着她失控的样判若两人。

偌大的房间里有几位穿制服的女佣忙忙碌碌,他这样和大多数有钱人没什么区别。

宋羡鱼看着忽然冒出来的这些人,问季临渊:“她们一直在,还是今早刚过来的?”

这套房子分上下两层,面积大,目测房间不会少。

“太太。”一位年纪偏长的女佣开口,看起来像是管事,说的英文:“我叫莉娜,先生的管家,负责这幢房子的一切。”

莉娜很是恭敬客气,显然是把宋羡鱼当成了女主人。

“你好。”宋羡鱼礼貌地与莉娜打了招呼,然后看向四平八稳坐在那看报的男人,不知道他是怎么向这些人介绍她的。

季临渊察觉她的目光,合上报纸放下,对莉娜道:“准备早餐,太太一会有重要的事。”

莉娜点头应了声是。

“我很少住这,平日里都由她们料理。”季临渊回答宋羡鱼之前的问题。

“这么说她们昨晚一直都在这?”宋羡鱼想到的是昨晚自己的声音,她以为这房子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没有顾忌……

想到这,宋羡鱼看向季临渊:“这房子隔音应该不错吧?”

季临渊猜到她在顾虑什么,眼神透出几分兴味,“你在担心什么?”

宋羡鱼红着脸哑然。

季临渊却心情很好地笑了笑,牵起她的手进餐厅,“在她们眼里,我们是夫妻,做什么都是人之常情。”

这三段话,每段话单独拿出来说都很正常,可合在一块怎么听都不对味。

吃完饭,管家递给宋羡鱼一碗中药。

宋羡鱼奇怪,“我包里就带了一袋,昨晚不是喝了,怎么还有?”

“这是先生交代我熬的中药。”没想到莉娜听得懂中文,也会说一点,虽然蹩脚,倒也一板一眼,“我跑了好多中国人的药房才买齐需要的药材,我不会熬药,特意跟药房的中国医生学习的。”

“昨晚的药也是你熬的?”宋羡鱼问。

莉娜:“是的,不过太太和先生回来已经很晚了,先生不让我们出来打扰,药已经凉了,是先生帮太太热的,先生对太太真好。”

宋羡鱼看向季临渊。

后者表情云淡风轻,好像管家说的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宋羡鱼却感受到了他的用心。

……

上楼拿包打算去试装地点,宋羡鱼打开包放手机时,果然看见昨天离开酒店之前装进去的药袋,静静地躺在角落,像被人遗忘了。

去试装的路上,宋羡鱼问季临渊:“你什么时候回去?”

季临渊:“下午。”

“这么快?”

“上海那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季临渊开着车,声音稳重:“如果你愿意,可以住家里,让管家给你熬药,方便一点。”

“不用。”宋羡鱼不假思索拒绝,“我跟同事住酒店挺好的,互相有个照应,药也还剩很多,不喝浪费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拒绝,或许对于两人的贫富差距还是有所芥蒂。

她不是排斥富裕,她只是不想在自己没有能力给予同样的回馈时,索取太多。

季临渊不知道宋羡鱼此时的心理活动,却从她脱口而出的回答中读懂了她的心,没在一开始就提出让她住到那房子里,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你下午几点的飞机?”气氛有些沉默,宋羡鱼转开话题。

“四点五十。”季临渊回,语气寻常。

宋羡鱼:“那还有好久,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季临渊:“拜访几位朋友。”

宋羡鱼点点头,“包括江翰春吗?刚来的那天可多亏了他,不然我要被海关罚款三万多。”

“不对,应该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他也不会来接我。”

说完,宋羡鱼飞快在季临渊耳下亲了一口。

到了目的地,季临渊跟宋羡鱼一块下车。

宋羡鱼看着男人微笑:“跟朋友玩得开心,不过……”她抬手攥着男人的衣襟,语气不放心:“不许采路边的野花。”

季临渊失笑,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声音温柔宠溺:“如果累了,就回家。”

宋羡鱼轻嗯了一声,偷眼左右瞧了瞧,见没人,飞快在男人脸颊印下一吻,转身跑进大门之前,顺走男人兜里的烟盒和打火机。

季临渊看着那抹倩影消失,眼神温柔,笑容纵容。

……

郁离昨天和柳沁雨交换了号码,在电话里,听柳沁雨说宋羡鱼今天要来扎克博森试装,于是早早过来等着。

没想到撞见这么一幕。

因为她丈夫的关系,郁离是见过季临渊的。

没想到宋羡鱼和季临渊是这样亲密的关系,vinci的基金会闹过解散风波,那时郁离留意过,知道是因为季临渊要结婚才会闹出事端。

难道……那个怀了季临渊孩子的女人,竟是宋羡鱼?

郁离躲在角落,看着伫立不远处的vinci老总,那个小贱种际遇倒是不差,顶着私生子骂名,还能博得嫁进豪门的机会。

继而想到的,是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与黄鸿威结婚这些年,他在外面一直有女人,如今那女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弄得黄鸿威要跟她离婚。

vinci集团前不久拿了块风水宝地,预备投建生态公园度假村,黄鸿威眼馋那块地很久,几次约季临渊吃饭,想参与度假村项目,都被人三言两语挡了回来。

如果黄鸿威知道季临渊是她的女婿,一定不敢跟她离婚!

思及此,郁离从角落走出来,同时拨通宋羡鱼的号码。

……

季临渊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小鱼,妈妈有话跟你说,你到楼下来一趟好不好?或者……或者妈妈上去找你……”

声音透着卑微和乞求。

季临渊侧目看过去,听见郁离又说:“妈妈知道对不起你,当初不该扔下你不管,妈妈知道错了,求你给妈妈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妈妈这些年很想你。”

忏悔眼泪从郁离脸上滑落,“妈妈就你一个女儿,别不要妈妈,求你了女儿……”

“小鱼?喂?喂?小鱼!”

电话被挂断,郁离颓败地跌坐在尚且潮湿的路面上,昂贵的皮草瞬间被沾污,她也顾不得,捂着脸低低抽泣起来。

“都是我的错,我的孩子,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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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152:你打电话来,就为了说这事?(二更)

“黄夫人。”郁离哭得伤心欲绝之际,头顶响起威严的男嗓音。

她抬头,泪眼朦胧间瞧见一抹高大的身影,挺拔地立于自己跟前,眼中浮现恰到好处的惊讶,似是没想到面前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季总?”郁离连忙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强颜笑说:“对不起,让你见笑了,你怎么在这?”

季临渊看着她,眼神无波无澜,“前几天见到黄总,他聊起你,说你出国散心了,现在看倒不像散心的。”

郁离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沉默下来。

“不知黄太太有没有时间喝杯咖啡?”季临渊问。

郁离忍着泪,点点头。

……

咖啡厅一隅。

侍者送上两杯咖啡,季临渊宽厚的身躯轻靠椅背,两手随意地交叉在身前,淡然而随意:“刚才听黄夫人打电话的内容,与我认识的一个人十分相似,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全名什么?”

郁离原本低着头,听了这话豁然抬头,拿搅拌勺的手微微颤抖,以至于勺子和咖啡杯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叮叮声。

“你认识我女儿?那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叫她别恨我?当年我也是有苦衷的,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抛弃她……”

说着,郁离轻声抽泣起来,怎么看都是为爱女心切的母亲。

“黄夫人,我还没说我认识的人叫什么,你怎么断定就是你女儿?”季临渊看似随口说的话,却饱含着无法形容的威势。

郁离心里一沉,暗怒自己操之过急,面上却像受了打击一般,“是啊,我女儿哪有这样的好命,能成为季总的朋友。”顿了顿,她才接着说:“她叫宋羡鱼,我是不久之前,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叫这个名字……”

然后,她抬头问季临渊,声音透着期盼:“你认识的人,叫什么?”

季临渊看着她,不答。

郁离目光渐渐暗下去,许久,她倾诉般地说:“外人只知道我是风光的黄太太,厦门问鼎集团的女主人,有一儿一女,家庭幸福,可没人知道,我膝下的一双儿女都不是我亲生的,我的亲生女儿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我扔掉了……”

“这十几年里,我经常做噩梦,梦见她满脸泪水地问我,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郁离捂着心胸,一副痛不欲生样:“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她父亲不对我们负责就不要她了,我想弥补,可是她恨我,我唯一的亲生女儿恨我……”

因为时间还早,咖啡馆里没什么客人,侍者听见郁离哭,纷纷侧目。

季临渊像个旁观者,淡然地看着对面的人落泪。

郁离哭了许久,见他没有一点要说话的意思,心中暗恼,面上却不显丝毫,又过了会儿,她慢慢收起眼泪,平复好心情。

“真的让你见笑了,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说出来轻松很多,虽然我们交情不深,但我相信季总的为人。”最后一句的意思是,她相信季临渊不会将事情传出去。

郁离还真是善于演戏。

最后一句一说,即便季临渊对她的话有所怀疑,也要消减两分。

“季总是大忙人,惜秒如金,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再见。”

说完这句,郁离拿包起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米白色皮草沾染上的泥巴很是显眼。

郁离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脸上的伤心和悲痛一瞬间消失干干净净。

为什么跟季临渊说那么多实话?

她不知道宋羡鱼有没有跟季临渊提起过她,为了避免麻烦,索性实话实说,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

……

郁离走后,季临渊也起身离开咖啡馆。

上了车,他拨出宋羡鱼的号码。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听,女孩声音没什么异常,“有事?我在换衣服呢。”

“中午若回不了酒店,让莉娜给你送药。”

男人话里不掩关心,宋羡鱼握着手机:“你打电话来,就为了说这事?”

“健康的身体是一切的前提。”季临渊又开始严肃。

宋羡鱼笑:“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

从小的经历,让宋羡鱼从不知被人牵挂是什么滋味,后来有了父亲,他又忙于工作,为她做最多的是给她钱,给她买礼物,即便只是这些,还被另一个人无情剥夺践踏。

从未有人这么牵肠挂肚于她。

这种感觉很好,像风筝,无论是飞得又高又远,还是不小心从高空坠落,都有根线牵引着它,最终引导它回家。

“宋,我又看见你让人迷醉的笑容,看来你昨晚与你的男朋友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扎克对于她甜蜜的笑容十分看重,“真希望发布会的日子快点到来,我要让全世界都看见你的美。”

外国人说话向来夸张,七分能被他们说成十分。

宋羡鱼身上穿的和昨天扎克给她的第一件礼服风格相似,听一位助理说,这件是准备走开场的,宋羡鱼昨天疑惑过扎克旁边的男人怎么知道扎克要让她走开场和闭场呢,毕竟扎克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这样的话。

原来昨天试穿的衣服分别对应了开场和闭场服装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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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还舍得回来?(三更)

“扎克,你再夸我,我就要飞起来了。”

扎克的看重,让宋羡鱼受宠若惊,嘴边的弧度却是优雅又稳重的,扎克需要的是笑容幸福的模特,而不是遇到点事就激动到不能自已的轻浮模特。

“你确定要这么做?”扎克身边的助理看着宋羡鱼,“蔻蔻说不让她走开场或闭场,她要放弃与你合作的机会。”

作为偶像级模特,蔻蔻自然是心高气傲的。

扎克无所谓地笑笑:“那真是遗憾。”说着,他转头对宋羡鱼道:“去换另一件。”

闭场是件红白花色连盖连衣裙,穿在宋羡鱼身上,多了股热情似火的感觉,扎克被她惊艳到,“完美,你的身材比例真是太好了宋,腰短腿长头小,看起来一点也不比蔻蔻矮,不是吗?凯恩?”

凯恩:“你看中她,她自然什么都是好的。”

宋羡鱼不敢苟同扎克的话,她清楚自己远不及蔻蔻,不仅身高,还有资历,她还需要更多的学习和历练。

“衣服的腰好像有点不合身。”扎克找来另一位助理帮宋羡鱼收腰。

宋羡鱼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木头一般站在工作室里一动不动,任人摆布,脚指头从抽筋到麻木、身体从冰冷到大汗淋漓。

扎克的每件作品都像高级定制,即便收个腰,也是细致而繁琐的过程。

收了腰,他又觉得裙子廓形不够稳,让助理在尾部边缘多加一层皱锻。

等扎克终于满意了,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季临渊的电话进来时,宋羡鱼已经换下长裙,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揉脚,旁边有另一位试装结束的黑肤色模特在换衣服。

“我在楼下,过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宋羡鱼手上的动作缓了缓,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你现在不应该和朋友在一起?”

说话间,她已经开始穿鞋。

季临渊没回答,声调温和道:“我在楼下等你。”

收了线,宋羡鱼系好鞋带,出了更衣室,柳沁雨和戴珊在休息室等她。

“下午我们去面试这几个品牌,时间允许的话都面试,时间若是不允许,我们优先面试前两个。”

柳沁雨递过来记录本,上面写着宋羡鱼要面试的品牌名称。

宋羡鱼看了一眼,莞尔:“辛苦你了,你们先去吃饭,我出去有点事。”

柳沁雨立刻明白过来,“见男朋友?去吧,不用管我们。”

……

宋羡鱼到楼下,一眼看到停靠路边的林肯,小跑过去拉开车门上车。

“你来前怎么不先打个电话?万一我试装结束已经走了呢?”宋羡鱼伸手去拿储物格里的保温杯,“给我送药?”

说着,宋羡鱼拧开盖,药味顿时弥漫出来。

“药饭后再吃。”季临渊启动车子,一面说。

宋羡鱼拧好瓶盖,把保温瓶放回去,抱住男人胳膊,脑袋搁在他肩头,语气透着不自知的娇软:“不是说让莉娜给我送药,怎么亲自来了?”

话音未落,季临渊手机振动起来。

宋羡鱼放开他的胳膊,靠着副驾驶看车外人来人往的异国街景。

耳边传来男人磁性的嗓音:“告诉皮尔,我现在有点事,下午亲自登门拜访。”

季临渊说的是中文,宋羡鱼猜电话是邵允打来的。

等他挂了电话,宋羡鱼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不想耽误你正事。”

季临渊没说话,拿起女孩小手握在掌心。

男人的手掌温暖干燥,很有安全感。

宋羡鱼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季临渊送宋羡鱼去了下个面试的地方,宋羡鱼知道这次是真要分开,不舍地搂着季临渊的脖子。

“要把我脖子勒断?”季临渊的声音染着笑意,“这么舍不得我,回去我们就领证。”

闻言,宋羡鱼放开他,“我走了,再见。”

说完当真要推门下车。

季临渊握住她手腕往回一拉,把女孩抱进怀里,“这么不愿嫁给我?”

男人的额头抵着宋羡鱼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而燥热。

宋羡鱼回视近在咫尺的深黑双眸,笑说:“我这个人很记仇的。”

季临渊注视了她一会,视线深远,宋羡鱼有点经不住男人这样的眼神,心跳加快。

女孩的皮肤好得惊人,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出一点瑕疵,细腻白润得好似能掐出水,脸颊透着浅浅的粉,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微微颤动,因为害羞,精致小巧的五官栩栩动人。

许久,季临渊低头吻住女孩娇嫩的嘴唇,亲得很深入。

……

宋羡鱼站在路边目送林肯开走,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小鱼。”这时,旁边传来柳沁雨的声音,“来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迟到呢。”

宋羡鱼寻声瞅去,柳沁雨旁边跟着戴珊和郁离。

见她视线落在郁离身上,柳沁雨解释:“吃饭的时候遇到郁总,她正好要来这边办事,便一起过来了。”

郁离看着宋羡鱼笑得和蔼,“听说你要走扎克博森开场和闭场,恭喜。”

宋羡鱼想到郁离早上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心情是有波动的,这么多年,她一直想问一问这个女人,抛下她之后,可曾有过片刻的后悔?

可昨天听见她说的那些忏悔话,她竟没有丝毫的喜悦。

“谢谢郁总。”宋羡鱼声音堪称冷漠。

郁离看向柳沁雨,“我想跟宋小姐单独说两句话。”

柳沁雨一直想拉进宋羡鱼和郁离的关系,自然不会反对,“那我和戴珊先进去。”

两人走后,宋羡鱼漠然地望着郁离,“你想说什么?如果是早上那些话,就免了,你的悔意我已经收到。”

“小鱼……”郁离的眼神慈爱,“你真的不能原谅妈妈吗?”

“我没有妈妈。”宋羡鱼缓缓蜷起手指,“我也不需要妈妈。”

说完,她转身要走。

“小鱼!我也是被逼无奈……当年为了生你,我众叛亲离,生你那天难产,在手术台上连个给我签字的人都没有,是我自己忍着痛签下了名字,让医生在我肚子上划了一刀,你是我生的,我怎么会不爱你?”

“可是……”郁离回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眼中氤氲了水雾,“那个男人不肯负责,甚至不认你,你不满一个月的时候,我抱着你在他家门口站了一天一夜,我以为他不要我,至少会要你,可结果呢,他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我恨他!”

宋羡鱼心口像堵了团棉花。

她转头冷冷地看着郁离,“所以,你就把所有怨恨都撒在我身上,这便是你爱我的方式?”

“我……”郁离哽咽,过了会儿才缓过来:“那时我也很心痛……”

宋羡鱼不想听她自辩,再度转身,背对郁离,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我从小无父无母,已经习惯了,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来锦上添花。”

顿了下,她又说:“你的爱,我承受不起。”

这次她没回头。

郁离看着她单薄又倔强的背影,忽然想到远在京城的萧让眉。

萧让眉虽然离婚了,但她有庞大的家族庇护,又有程庭甄念念不忘。

自己呢,出身普通,父母早就不在,连个扶持的兄弟姐妹都没有,丈夫又动了离婚的念头。

越是对比,越觉得自己可悲又可怜。

郁离眼底浮上浓烈的不甘和怨恨,都是程庭甄害了她,当年若不是他无情,她怎么会为了赌一口气而嫁给比她大了二十几岁的男人,又怎会走到今天这步!

不知在寒风里站了多久,她拿出手机拨了宋子明的号码。

……

宋羡鱼接到宋子明的越洋电话,刚回到酒店准备洗澡休息。

下午面试很顺利,比原计划多面试了两个品牌,她都被选中。

扎克博森拒绝蔻蔻、启用新人模特走开场和闭场的消息被时尚媒体报道了出去,引起了大众的关注和兴趣,现在整个时尚圈都在等着看扎克博森选中的新人有什么出彩之处。

也因此,宋羡鱼的面试通知接踵而来。

明天除了试装,还要去面试其他品牌,光想想就知道明天会是怎样忙碌的一天,宋羡鱼没觉得疲惫或是厌倦,反而觉得充实。

“昨夜小离给我打电话,她说在纽约遇到你了。”手机传出宋子明的声音,“她跟我说了些你的事。”

宋羡鱼皱眉,“她跟你说了什么?”

宋子明听出她话里的抗拒,循循善诱道:“也没什么,就是你在纽约那边面试的一些事。”停顿一下,他又说:“我知道她当年的行为伤了你的心,可终究是她生了你,现在她想要弥补,你何不给她一次机会?她现在是问鼎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你跟季临渊在一起,有了她给你做后盾,你将来在季家立足也能容易一些。”

“结婚不是你和季临渊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建立关系的过程,一方势强一方势弱,弱的一方必定要委曲求全……”

宋子明语重心长。

宋羡鱼语气淡然:“爸,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不需要她弥补什么,十三年前她选择离开我的生活,如今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她又强硬地想挤进来,只因为她生了我,我就必须同意吗?”

“小鱼……”宋子明还想再劝。

宋羡鱼温声打断他的话,“爸,我累了一天,想休息。”

宋子明听到手机传出忙音,无奈地叹了口气。

杨珍从楼上下来,见他拿着手机怅然若失,几步冲过去夺了他的手机,厉声质问:“你又跟郁离打电话?你是不是想跟我离婚,跟她旧情复燃?”

宋子明看着妻子情绪失控的样,拧紧眉头:“你胡说什么?”

宋初见被杨珍的声音吵醒,穿着睡衣下来,“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你们吵什么?”

“你爸爸要跟我离婚,他要跟初恋"qing ren"旧情复燃!”

宋初见看向宋子明:“爸?”

宋子明:“别听你妈胡说。”

“我没胡说,昨晚郁离半夜三更给你打电话,你们说了什么?要不是关系亲密,怎么会夜里打电话?你们有什么话一定要夜里说?你说,你们是不是偷偷见过面了?”

宋子明确实见过郁离,但说的都是宋羡鱼的事。

“冷静点,妈,有话好好说。”宋初见扶杨珍坐下,“我相信爸不是那样的人,他们打电话估计是为了小鱼的事。”

宋子明看着女儿,有些欣慰:“小离想认回小鱼。”

宋初见心头一紧,“小鱼同意了?”

宋子明摇头。

宋初见松口气,宋羡鱼无父无母,宋家是她唯一的家,以后要从宋家出嫁,到时候宋家与季家成了姻亲关系,对她百利无一害。

宋羡鱼脱离宋家,不是宋初见想看到的,“小鱼不认她也正常,她当年抛弃了小鱼,换成我也不会轻易原谅,而且她抛弃小鱼是为了嫁入豪门,就算小鱼认她,可她的家人会接受小鱼吗?”

“即便接受了,谁能保证他们会待小鱼好,万一郁离带小鱼去厦门,她被郁离家人欺负了,我们想帮都无能为力,爸你最疼小鱼,肯定不愿她去面对豪门里那些勾心斗角吧?”

宋子明沉默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喃喃道:“我只是希望将来小鱼出嫁了,身后能有亲人给她撑腰……”

宋初见笑:“你也可以给她撑腰,虽然宋家远比不上季家,但小鱼若受了委屈,可以回来,我们会是她坚强的后盾。”

宋子明:“她们是亲生母女,终归是要冰释前嫌,早晚而已,顺其自然吧。”

……

纽约时装周的第一场秀,在林肯中心开场。

宋羡鱼每天奔波于秀场和面试地点,世界各地的时尚媒体、买手以及明星红人和顶级模特都云集在此。

因为扎克的看重,落在宋羡鱼身上的视线很多,她走的第一场秀是ly的闭场,最后出来的瞬间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一个制高点。

第二天,她的身影出现在报纸和网络的时尚板块,随着她走的秀越来越多,出现在报纸和网上的频率也增多,当她走完扎克博森的大秀,她的硬照被印上美国版《vg》封面。

纽约时装周还没结束,宋羡鱼收到伦敦一些品牌发来的面试邀请。

接下来是米兰、巴黎时装周。

连轴转了近一个月,她在国际时尚圈暂露头角,一些知名的模特代理公司发来签约邀请,国内知名的超模们都在国外签了多个模特经纪公司,方便处理当地的工作。

宋羡鱼目前没打算在国外有过多发展,便没有签约,三月中旬,时装周结束,她拒绝奔赴洛杉矶拍摄电视广告的机会,坐上回京城的航班。

3月17号下午3:00,降落在国际机场。

此时京城天气还很冷,来接她的是季临渊。

从出口出来,她看见男人站在不远处的落地窗前听电话,斜洒进来的夕阳给他修长挺拔的轮廓晕了一层金色,手腕的钢表折射着晃眼的光。

“有人来接你,我先走了。”柳沁雨识趣地离开。

宋羡鱼拉着行李箱走到季临渊身后两米处站定,把箱子贴墙放,自己往箱子上一坐,随意的一个姿势,却有点像模特街拍摆pose。

季临渊一直看着出口,她一出来就看见了她。

湛黑温和的视线像一张网罩着宋羡鱼。

宋羡鱼伸着两腿,静静地听男人讲电话的磁性嗓音,看着他深邃的五官,心头一片安宁。

过了约五六分钟,季临渊收了线,把手机放进裤兜,走过来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声音低沉温柔:“还舍得回来?”

宋羡鱼抱住他精壮的腰,脸埋进他怀里。

旁边有人侧目,季临渊没有拉开怀里的人儿,轻轻揽住她的肩,神色镇定自若,眼神放纵。

怀里传出闷闷的女孩音:“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向你大献殷勤的女人?”

季临渊声线平和:“谁有你这么大的胆?”

“那可说不好。”宋羡鱼仰起素面朝天的小脸,皮肤白的有些透明,“你出去应酬的时候,没有人往你怀里塞女人吗?”

“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季临渊蜷起指关节敲了敲宋羡鱼的脑门,“当模特真是屈才,不如改行当作家。”

宋羡鱼不知道想起什么,笑得眉眼弯弯,模样生动鲜明,“我要当作家,就让你当男主,我当女主,写你千方百计追求我,我始终坐怀不乱不理你。”

“坐怀不乱?”季临渊兴味深长,笑容儒雅:“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

宋羡鱼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问:“难道你会写?”

说完,两人都想到某些事,有些心痒难耐。

宋羡鱼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手指勾住男人骨节分明的食指,勾人的眼尾扫向季临渊,“我们回去吧。”

四目相对,彼此心照不宣。

却在这时,旁边过来一个人。

“小鱼,季总,你们……原来认识?”郁离声音透着诧异。

宋羡鱼扭头,看见郁离,脸上的笑缓缓消失。

郁离走过来,小心翼翼讨着好:“小鱼,我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来接你,还带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焦圈,妈妈亲手做的,你尝尝。”

宋羡鱼攥着季临渊大衣袖子的手收紧,因为用力,骨节有些白。

郁离这副样子,衬得她像个不孝女,正想着该怎么化解局面,攥紧的手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握住,季临渊微微俯身,嗓音温柔地问她:“是不是累了?”

宋羡鱼仰头看着他深邃的眸。

“累了就回去休息。”季临渊说完直起身,转头看向郁离,“她刚回国,需要休息,黄夫人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一步。”

男人说话礼貌又风度,也堵了郁离的后路。

她表现得那么关心宋羡鱼,现在宋羡鱼累了,她自然不能再缠着不放。

郁离脸色微变,很快掩饰过去,笑了笑,“那我不耽搁小鱼回去休息,还请季总照顾好我女儿。”

两人在纽约咖啡馆说的话,郁离很有分寸地没提。

……

回到车上,宋羡鱼靠着副驾驶。

女孩安静得有些过分。

季临渊没有问她和郁离的关系,把时间留给她。

不知过去多久,还是宋羡鱼自己开口:“你不好奇我和她的关系吗?”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郁离。

“每个人都有不想示人的事,你不想说,我不会问,你想说,我会听。”季临渊握住宋羡鱼的手,说出来的话彰显了成熟男人的理智。

“你跟她认识?”宋羡鱼问。

“在一个商业活动上见过。”季临渊回得云淡风轻。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宋羡鱼缓缓笑了笑,“她是我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不要我了,一个多月前,她忽然又出现在我面前,说要弥补我。”

宋羡鱼凝视男人俊美威严的五官,“我对她这么冷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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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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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是我不想结婚(二更)

“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经历,也有各自对待问题的态度和方式,别人代替不了你的生活,也没法感受你经历过的事,做好自己就行,没必要太在意外人的眼光。”

季临渊的话,没有偏颇宋羡鱼,也没有站在道德和感情上来劝和,客观而公正,有着他这个年龄段男人的智慧。

宋羡鱼不禁想到宋子明几次用‘她是你亲生母亲’为由,劝她给郁离机会。

他忘了她曾经差点死在街上的经历,可她没忘。

那份绝望和无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宋羡鱼眼眶忽然有些酸,转头看向车外,不愿季临渊看到她这样脆弱的一面。

季临渊没有戳穿她,只是握她手的力道收紧。

……

吃完饭,宋羡鱼喝过药洗了个澡就睡下了,季临渊处理了点事,回房间时女孩睡得很熟。

主卧只开了盏筒灯,昏暗的光线温馨安宁。

季临渊上床躺在她身边,小丫头像被光源吸引的蛾子般,自觉地钻进他怀里,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不足月的小奶猫。

男人看着她这模样,心头缓缓生出宠溺来,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但旋即,他眼神慢慢沉下来。

在纽约遇见郁离,回来后让人查了郁离的资料,海龙找的人有点本事,查出郁离一些陈年旧事。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打断他的思绪。

宋羡鱼手机里进来宋子明的电话,季临渊修长手指拿起手机,滑下接听。

第二天周末,宋羡鱼在电话里得知杨珍母女出去游玩,家里就宋子明和宋末在,她当即五商场买了礼物去宋家。

季临渊跟几个商友约了打高尔夫,一早就出了门。

“二姐,你什么时候结婚?大姐说女孩子结婚要兄弟抱着出门,我最近在练习臂力,等你结婚我抱你。”宋末坐在宋羡鱼旁边,笑容干净,眼神明亮:“本来你订婚的时候我想送你一部相机,这样你以后生了孩子可以用相机记录它成长的过程,谁知道被车压坏了。”

“相机?”宋羡鱼想到那个娃娃新娘,宋初见说是宋末给她的,“你不是送我娃娃新娘吗?”

宋末眼神疑惑:“什么新娘?”

“那个娃娃是初见送给你的。”宋子明解释,“她看你为小末伤心,就买了个礼物,说是小末送你的,想安慰你。”

宋羡鱼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宋初见从小漠视她,那种漠视,是把她当成家里养的一只可有可无的宠物,在宋初见眼里,她和阿u没什么区别。

宋羡鱼并不信宋初见会关心自己。

仔细想想,宋初见对她改变态度,是在她和季临渊的事传出去之后。

想到这,宋羡鱼弯了弯唇,有些事心里明白就行,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宋末到底是男孩子,又处在好玩的青春期,陪宋羡鱼坐了会便憋不住了,跑楼上玩游戏。

宋子明看着宋羡鱼开口:“你跟季临渊……现在怎么样了?”

宋羡鱼如实回:“挺好的。”

宋子明:“你们是不是住在一起了?”

宋羡鱼沉默。

宋子明昨天路过尊园,买了点吃的想去看看孩子,按门铃没人应,在门口等了半天不见人回来,九点多那会儿打宋羡鱼电话,竟是季临渊接的。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宋子明问,总不能一直这么不明不白地住在一起。

宋羡鱼岔开话题:“今天中午吃什么?是兰姨烧菜吗?我记得兰姨的香辣虾烧得最好。”

“别打岔,他是不是没跟你提过结婚的事?”宋子明有发怒的迹象。

这点和大多数父亲一样。

“那你还和他住一起,你这是不自重知不知道?”宋子明从来没说过这么重的话,“季临渊怎样我没权利去管,可是你名字写在我的户口本上,我必须对你负责,明天开始给我搬回来住,尊园也不许住了!”

宋羡鱼知道他这回是真生气了。

“不是他不想结婚,而是我。”她实话实说。

宋子明不解,“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

为什么呢?

宋羡鱼也说不上来,她和季临渊的相处没有问题,或许有问题的是她的心。

每每提起结婚,她都会产生抵抗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时机没成熟,何况我现在没毕业,您也不用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吧?”

“季临渊真的跟你提过结婚?你没骗我?”宋子明不放心。

宋羡鱼笑:“您不信他,还不信我?你女儿还是很吃香的。”

“少贫嘴!”宋子明脸色稍霁。

他是男人,男人了解男人,若只是玩玩,断不会主动提及结婚这个话题。

“你也不要端太久,季临渊那类男人杀伐果断惯了,没多少耐心哄女人,我知道你这个年龄的小姑娘爱情至上,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但婚姻是爱情的保障,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必须让他承担对你的责任,爸爸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现实,但你必须要面对。”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放心吧。”宋羡鱼笑了笑。

从宋家出来,已经下午两点多。

宋羡鱼没让宋子明送,自己走到别墅区附近的公交站坐公交。

萧爱打来电话时,她刚投了币,车上人多,她攥着拉环。

“今天欣颜生日还记得吗?晚上我们去饭店给她庆祝,你过来吧。”萧爱说完正事,不忘批斗:“真不够意思,我好苏苏逛街遇到欣颜那位表姐,我们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抱歉,我忘了跟你们说。”宋羡鱼道“你们现在在哪儿?”

萧爱把地址说了。

宋羡鱼两站之后下车,转乘另一辆公交去萧爱说的购物广场。

三人在一家下午茶店汇合。

萧爱把茶水单递过来,“吃点什么?”

宋羡鱼要了份抹茶蛋糕和一杯抹茶味奶茶。

“我看了你走秀的视频。”萧爱边吃蛋糕边说:“完全就是高级范女神啊,身材超棒,不像我,这么胖。”

说完,萧爱很忧伤地吃干净盘子里的甜品。

“我买了你走秀穿的衣服,你穿着超好看,到我身上不伦不类,造物者真是不公平。”

宋羡鱼不这么认为,“造物者很公平的,它给了你一双疼爱你的父母,你还要怎样?”

“要不我跟你换?你把你这张脸和身材给我,我把我爸妈让给你。”萧爱说得没心没肺。

宋羡鱼想了想,摇头:“不换。”

她这张脸是她和季临渊认识的关键。

“你看看,还是漂亮的脸蛋和好身材重要。”萧爱哼了一声,“人类就是虚伪。”

对面的苏玉琢冷冷地插一句:“难道你不是人?”

萧爱跳起来就要反驳,苏玉琢手机响起来,只见她掏出手机看了眼,然后起身离开座位。

看着她的背影,萧爱跟宋羡鱼耳语,“苏苏最近一段时间有点不对。”

宋羡鱼:“哪里不对?”

“她打电话总是避着人,这不算什么,她还经常晚上出去,有时候一夜不回来,你说她是不是偷偷恋爱了?你说我们晚上是不是要逼问一下?”

这时服务员给宋羡鱼上甜品和饮料。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季临渊说的话,每个人都有不愿示人的事,不说不问,愿说愿听。

这就是成熟与不成熟的区别吧,成熟的人会尊重和包容他人的**。

“也许她不愿让我们知道,我们逼她说也不好,等她愿意说了,自然会告诉我们的。”宋羡鱼拿勺子挖了块抹茶蛋糕塞进萧爱嘴里。

萧爱很快把这事忘了。

过了许久,苏玉琢还没回来,宋羡鱼想去卫生间,萧爱留下等苏玉琢。

这个商场宋羡鱼第一次来,一路问人好不容易找到卫生间。

刚栓上格子间的门,她听见隔壁传来哽咽的女音:“你答应过我的,不再去那地方上班。”

宋羡鱼动作有所停顿,那是苏玉琢的声音。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以前你没办法离开,现在可以离开为什么还留在那?”

苏玉琢声音透着听得出来的心痛。

她避着众人,肯定是不想身边人知道,宋羡鱼轻轻拉开门栓出去。

往卫生间外走时,她听见苏玉琢说:“那个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了他留在那种地方?你要是不离开那儿,就再也不是我姐姐!”

宋羡鱼知道苏玉琢有个姐姐,但从没见过。

回到店里,萧爱急急忙忙站起来,“可回来了,我也要去,你在这等苏苏。”

宋羡鱼想到苏玉琢躲在卫生间打电话,拉住萧爱:“卫生间故障在维修,我也没去成,不如结了账一块去楼上吧,等我一会,我去结账。”

宋羡鱼结完账,苏玉琢回来了,神色如常,一点都看不出来哭过。

“你们吃完了?”她的音调也很正常。

萧爱:“嗯,准备去楼上卫生间。”

苏玉琢:“去楼上干什么?这层不就有?”

萧爱:“刚小鱼去过,说卫生间故障维修,让我跟她上楼去。”

苏玉琢表情一滞,看向宋羡鱼。

宋羡鱼笑了笑,神色坦然。

两人对视了片刻,没说什么,但有些事彼此心里明白。

……

三人在商场逛了一圈,给顾欣颜买了礼物。

晚上她们先到顾欣颜订好的餐厅包厢,等了不到半小时,顾欣颜和顾情长一块过来。

同来的还有柳沁雨。

“就知道会在这遇到你。”柳沁雨在宋羡鱼旁边坐下,然后对萧爱和苏玉琢玩笑般地说:“你们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萧爱自来熟,马上接话:“你是欣颜表姐,我们怎么会介意。”

……

收礼物时,顾欣颜有些心不在焉。

一旁,柳沁雨和顾情长在聊天,他们两人年纪相仿,共同话题比较多,柳沁雨算见多识广,连医学方面的知识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包厢里总共六个人,隐隐分了两堆。

“颜颜,你可不小了,该交男朋友了,过年在你家,舅妈说给你相中了几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呢。”

柳沁雨咬重了门当户对四个字。

顾欣颜脸色发白,看了眼顾情长,“我还不想找男朋友。”

萧爱开口:“我们欣颜有喜欢的人了,都喜欢好几年了一直不敢表白——”

“小爱。”顾欣颜打断萧爱的话。

柳沁雨惊讶,“真的?谁呀?这么好运能被我们顾大小姐看上。”

身为市一把手的女儿,,她是名副其实的高干千金。

“有了这裙带关系,得少奋斗十几年。”柳沁雨这话说得很功利,却也是实话。

但是裙带关系,不是所有男人都愿意攀附。

“表姐你说错了,他不是那样贪图富贵的人,也不屑攀附裙带关系。”顾欣颜不能忍受任何人说顾情长的不好。

裙带关系并不是什么好词。

她以为自己维护了顾情长,殊不知听在顾情长耳朵里,是另一番意思和滋味。

她话音未落,旁边传来茶杯打翻的声音。

顾情长站起身,白毛衣上沾了茶渍,柳沁雨忙抽纸巾要帮他擦,顾情长避开,对众人道:“忽然想起来医院还有点事,我过去一趟,你们玩得开心。”

最后朝顾欣颜笑了笑,捞过椅背上的外套走人。

柳沁雨起身,“我有点不舒服,你顺路捎我去医院拿点药吧”

两人走后,顾欣颜看着被打翻的那杯茶,浸湿了一片白色桌布。

气氛有些沉闷。

萧爱说:“刚才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不直接告诉顾情长你喜欢他?”

顾欣颜紧紧咬着唇。

她母亲和顾情长的母亲是好友,但她和顾情长却没见过面,与他认识,是因为柳沁雨。

柳沁雨喜欢他,一年夏天邀请很多同学来家里玩,顾情长就在其中。

那天顾欣颜正好去表姐家玩。

那时她十六岁,看见顾情长的那一瞬,她对这个比自己大了八岁的哥哥产生了非比寻常的好感。

后来才知道,他是表姐暗恋的人。

这么多年,她可以跟身边亲近的朋友分享心事,独独无法让表姐知道,或许也因为此,她也无法对顾情长说出来,她会觉得对不起表姐。

……

宋羡鱼手机忽然传出的铃声打破了沉默。

她拿着手机离开包厢。

接听,那头传来季临渊温和的嗓音:“还在外面?”

“嗯,今天舍友生日,一块出来吃饭。”宋羡鱼背靠着墙,“你呢,什么时候结束?”

下午季临渊参加了个企业家俱乐部的活动。

“就快了,你那边结束给我电话,接你一块回去。”

听着男人磁性的声音,宋羡鱼嘴角翘起,“好。”

挂电话回包厢,顾欣颜正仰着脖子喝酒,宋羡鱼瞅见她左手空了一半的酒瓶,忙夺下酒,“酒不是你这样喝的。

顾欣颜脸颊泛红,伸手抢回酒瓶,“我好难受,你就让我喝吧,喝醉了什么都忘了。”

见她这样,宋羡鱼挺不是滋味。

顾欣颜倒了杯酒喝下,“我挺羡慕小爱,可以肆无忌惮跟喜欢的人说喜欢,我却不可以。”

萧爱不解:“顾情长没女朋友没结婚,你也单身,孤男寡女怎么不能说喜欢?”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表姐的心上人,表姐喜欢他比我喜欢他更久,我……我不能……我做不到……”

顾欣颜边哭边说:“上次,我以为表姐交男朋友了,我以为可以跟顾大哥说我喜欢他,但没有,表姐没有男朋友,表姐还喜欢他,你们说我是不是很讨厌,喜欢别人的心上人,我有时候都讨厌自己……”

“你没有错,顾情长不是你表姐的男朋友,任何人都有权利去喜欢,包括你。”萧爱难得聪明一回,安慰到了点子上。

顾欣颜趴在桌上,手掌支着额头,表情纠结又痛苦。

萧爱说的没错,可站在亲情的角度去看又是另一个样,她曾和柳沁雨关系好得像亲姐妹。

最后,顾欣颜是被苏玉琢和萧爱架回宿舍的。

155:再作威作福也翻不了天(一更)

宋羡鱼被顾欣颜想爱又不能爱的纠结感染,季临渊曾视她为妹妹,是不是也做过这样的思想斗争?

那晚在尊园,是她一再引诱和激将让他理智败给了感情,或者说是败给了男人的**,才有了那场男欢女爱。

事后他抽了一宿的烟,大约是理智恢复后的另一场思想斗争。

最后还是理智向感情示弱,他才会转变对她的态度和相处方式。

很多当时不明白的事,宋羡鱼忽然间想明白了。

那个男人的感情深沉而内敛,把所有的波涛汹涌都隐藏在心里。

宋羡鱼在餐厅廊檐下站了许久,拿手机拨通季临渊的号码。

晚饭没吃几口,等待的间隙有点饿,去旁边的商店买了些小零食,季临渊到时,她坐在台阶上看手机,鼓着腮帮吃棒棒糖,屏幕的光映亮她秀气出尘的五官。

脖子里的围巾扫在地上。

季临渊走过去蹲下,拾起围巾拍了拍沾到的灰,随后视线落在她大腿处,“坐这不冷?”

“没坐地上。”宋羡鱼看向男人,灯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垫了包的。”

季临渊瞅见女孩爬起来后露出的小方包,已经被她压变了形。

“倒是会爱惜自己。”男人笑了笑,伸手捡起包,骨节分明的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又给包整回原来的形。

宋羡鱼低头看着男人宽阔的双肩,以及专注的眼神。

感动人的不一定非要是惊天泣地的大事,有时候对方不经意间为你做的一件小事,就能让你感动。

或许让人感动的不是对方为你做了什么,而是那份愿意为你做这件事的心。

季临渊起身时顺手拎起地上的超市袋,里面装了不少零食,也有些空掉的零食袋。

“晚上就吃这个?”

“出了点状况,晚饭没吃,等你时买点垫垫肚子。”宋羡鱼看季临渊表情就知道他要说她了,赶紧挽住他的胳膊,嘴里有糖,说话含糊不清:“等你这么久冻死我了,快上车吧。”

季临渊把她抱进怀里,语气责备却透着关心,“坐风口玩手机,还知道冷?”

“……”才发现这个男人这么较真。

经过垃圾桶,季临渊抬手将超市袋连同零食都丢进去。

“哎!”宋羡鱼来不及阻止,“扔掉做什么?”

“饿了就去吃饭,少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季临渊脸色严肃,像个不允许孩子吃垃圾食品的古板家长。

宋羡鱼捂着腮帮里的糖,“吃个棒棒糖总可以吧?”

季临渊看了眼她护食的样,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东西还是少吃。”

宋羡鱼想起以前他拒绝自己时,口口声声说她是小孩。

“男人果然是善变的。”她嘀咕一句。

季临渊俯视她,嗓音磁性:“说什么?”

宋羡鱼抬起脸笑得讨巧:“我说我以后会注意的。”

……

十几分钟后,季临渊把车停在一家土菜馆门口。

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菜馆里没什么客人,两人没要包厢,在大堂里随意选了个位置。

菜是季临渊点的,上来后都是清淡口味。

出院时医生叮嘱要饮食清淡,宋羡鱼感受到男人的用心,胃口跟着变好,吃了一碗米饭。

结了账出来,季临渊去停车位开车,宋羡鱼站门口等,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宋羡鱼往旁边让开道,无意识回头瞅了一眼,看见柳沁雨扶着顾情长从楼梯那边过来,顾情长像喝醉了,走路有些不稳。

柳沁雨也看见门外的宋羡鱼,脸上浮现诧异。

宋羡鱼什么都没问,柳沁雨却开口解释:“情长工作上出了点事,心情不好,喝了点酒。”

然后问宋羡鱼:“你怎么在这?”

“过来吃宵夜。”宋羡鱼弯了弯唇,视线看向顾情长,他脸有些红,除此之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风度翩翩。

“你别告诉欣颜,我不想她担心。”柳沁雨又道。

宋羡鱼点点头。

“欣颜她……回去了?”顾情长说话口齿还算清晰。

“嗯,她也喝了不少酒,明天早起该头痛了。”宋羡鱼随意说道,余光瞥见季临渊的车开过来,她笑了笑:“要不要送你们一程?”

柳沁雨婉拒:“不用,我们叫了车,很快就来。”

宋羡鱼没勉强,“那我先走了。”

车子很快驶离。

顾情长坐在菜馆门口的台阶上,里面传出服务员收拾桌子瓷碟碰撞的声音。

“你究竟怎么了?”柳沁雨在他身边坐下,看顾情长的眼神不掩情意,透着几分哀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顾情长缓了缓酒劲,“我没事。”

柳沁雨没再说话。

不知过去多久,一辆出租车停在菜馆门口,顾情长不等柳沁雨说话,开腔:“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柳沁雨没动,“你喝了这么多酒,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留这,要么我陪你坐着,要么我送你回去。”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顾情长声音疲倦。

出租车司机见他们墨迹,头探出车外,“你们走不走?”

柳沁雨把车钱付了,打发司机走,自己留下。

顾情长起身走向路边,脚下依旧不太稳,柳沁雨上前扶住他,“你是不是喜欢欣颜?”

夜渐渐深,周遭一片寂静,柳沁雨忽然响起的话,像一只手,揭掉顾情长的遮羞布,顾情长脚步停滞,没有承认,却也没否认。

“你忽然说有事离开,却又随便找了家饭店喝酒,是因为欣颜有了喜欢的人,是不是?”柳沁雨慢慢收紧手指,抓疼了顾情长的胳膊。

顾情长看了眼手臂上的双手,没说话。

“你和她是没可能的,不说她有了喜欢的人,你们的家世……”

顾欣颜的父亲是南市市委书记,母亲是南市知名企业家的千金,而顾情长,母亲经意一家小小的花店,父亲现开着出租。

巨大的差异如同鸿沟,难以跨越。

“我知道。”顾情长打断柳沁雨的话,声音压抑:“不管我怎么努力都配不上她,我不敢奢望什么。”

他说的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敢与不敢,取决于外界因素,会与不会,取决于心。

言罢,他拂开柳沁雨的手,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

柳沁雨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心口泛起一阵阵的疼,顾情长最后那句,分明已经承认他喜欢顾欣颜。

……

隔天,宋羡鱼在校门口遇到顾情长。

“这里有瓶蜂蜜,用温开水冲服解酒,如果不管用,吃片止痛药。”

宋羡鱼接过顾情长递来的袋子,里面除了蜂蜜,还有盒止痛药。

“你怎么不亲自给她?”

“我一会有事,来不及进去了,谢谢你。”顾情长说完这句,转身要走。

“顾大哥。”宋羡鱼喊住他,“你这么关心欣颜……”

顾情长没等她说完,打断她的话:“我跟楚昀是好朋友,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楚昀现在在部队,我自然要替他照顾欣颜。”

顾欣颜有个特种兵哥哥,叫顾楚昀。

宋羡鱼看着顾情长的背影缓缓一笑,她还没把话说完,顾情长就急急打断。

操之过急,最容易露出破绽。

或许,顾欣颜也不是一厢情愿。

……

“这些真是顾大哥叫你给我的?你没骗我?”教室里,顾欣颜难受一晚上的心,在见到蜂蜜和止痛药的刹那明朗起来,连头都不疼了。

宋羡鱼看她的高兴样,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昨晚我在饭店遇到他,只是随口提了下你喝多了,早上就送来了这些,他挺关心你。”

顾欣颜拿了杯子起身,“我去接点水。”

“我去吧,正要我也要接杯水。”宋羡鱼拿了两杯子去茶水间。

茶水间人不少,宋羡鱼排队时听见旁边窃窃私语。

“那不是宋羡鱼吗?开学到现在一直没来上课,听说去时装周走秀了,现在还挺出名,真厉害。”

“厉害什么,好好的名牌大学高材生不当,非去当模特,听说模特圈乱得很,跟娱乐圈一样,为了出名什么都做,恶心死了。”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你看她长得那样,要说没被潜过我才不信。”

说话的女生正说得兴奋,肩膀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瞧见一张冷漠的脸,“你谁呀?”

苏玉琢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嚼舌根的女生,淡淡开口:“我听说某些女大学生为了获得参与科研的机会,会跟负责科研的教授睡觉,我看这位同学长得秀气,身材也不错,腰细胸大,肯定跟教授睡过。”

“你……”女生脸一下子涨红,显然被气得不轻,“你少胡说八道,你才被睡过。”

“这么生气?”苏玉琢走到宋羡鱼身边,转头看向那女生,“被泼脏水的滋味不好受?你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别人好不好受?”

那女生脸上闪过心虚,水都没接,拉着身边另一女生跑开。

宋羡鱼看了眼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转眸看向苏玉琢:“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牙尖嘴利的时候。”

“最近学校传了些关于你的谣言,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世上蠢人更多,还是要治。”苏玉琢淡淡收回视线。

正好轮到她们接水,哗啦啦的水声中,苏玉琢冷不丁说了声:“谢谢。”

宋羡鱼明白她在谢什么,萧爱那丫头没什么心眼,更没什么情商,要是听见苏玉琢躲在卫生间说那些话,肯定要追根问底。

“昨晚照顾欣颜把你们累坏了吧?”宋羡鱼转开话题。

苏玉琢笑笑:“她醉了就睡,除了弄上楼累点,还算好应付。”

……

到底缺了一个月的课,即便宋羡鱼得空就自习,还是有点跟不上老师的节奏,一上午的课听得磕磕绊绊。

好在苏玉琢一直在旁边给她讲解了一些。

中午她没会宿舍休息,抱着书在图书馆啃,季临渊打电话来她只说了句“我在忙”,便挂了。

季临渊听见忙音,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

耳边,是贺际帆的戏谑:“你这还没说话呢,电话就结束了?告诉过你女人不能太惯着,惯着惯着她就敢在你头上作威作福,这才多久,都敢挂你电话了。”

市文化局两个月前筹备慈善拍卖,善款将用作文化遗产的维护,京城大部分企业家都被邀请过来。

拍卖还没开始,季临渊站在露台打电话,贺际帆一脸不正经地倚着墙偷听。

他没听见宋羡鱼的声音,猜也能猜到,敢挂季临渊电话的,除了一个宋羡鱼找不出第二个,别人巴结都巴结不过来。

季临渊笑得不甚在意,“一只小猫,再作威作福也翻不了天。”

“呦呦,很有心得体会嘛。”贺际帆笑得桃花眼都眯起来,“我就想问,跟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做起来什么滋味?有没有感觉自己在犯罪?”

“你在这方面的经验,还用得着问我?”说话间,季临渊点了根烟。

有时候忍得难受,他还是会抽一根。

“我女人是多,但我可没那么坏,找那么小的,我那些女朋友个个跟我旗鼓相当,这种女人深谙两性之道,睡起来带劲,花样百出,有的比我还会玩,又不会像小女生那样缠着你负责。”

“我看你跌就跌在找了个小丫头。”贺际帆拿过季临渊的烟盒在掌心磕了磕,抽出一根塞进薄唇,点燃后抽了两口,又道:“你要是找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睡一觉给张支票就能打发,还没心理负担,睡了个处,是不是觉得不负责自己就像个禽兽?”

季临渊不禁想到那晚,进入时的那层隔膜。

女孩痛得眼角泛起泪花,却紧紧缠住他,把一切毫无保留地奉献出来。

结束时,他看见白皙大腿根醒目的红。

都说太容易被得到的女人注定不被珍惜,季临渊每每想起那晚,只觉心生怜爱。

……

拍卖会快开始,萧砚和景博渊姗姗来迟,四人坐一桌。

与旁边兴致勃勃的人比,他们四人显得有些兴致缺缺,这种类型的拍卖会,主办方求财,商人们求名。

“萧总。”贺际帆百无聊赖之际,听见一道轻柔的女音,寻声瞅去,眼前一亮。

“这不是牡丹花下的花魁小姐?”贺际帆没有任何顾忌地说出了对方的身份,好在声音不大,“你怎么在这?”

牡丹花下作为京城最有名气的夜总会,挑员工的眼光一流,能在美女如云的地方脱颖而出成为最拔尖的那个,长相自不必说。

“我姓苏,贺先生可以叫我小苏。”苏粉雕说话时视线落在萧砚脸上,“上次在牡丹花下,多亏了萧总,经理才没有处罚我。”

萧砚脸色冷漠,语气更冷,“举手之劳。”

贺际帆见这花魁没有要走的意思,随手拉开旁边的椅子,“有话坐下慢慢说。”

苏粉雕道了声谢坐下,脸颊有些红,贺际帆忍不住侧目,没想到这阅男无数的花魁居然还会羞涩,随后心里淡淡一哂,谁知道是不是装的。

“说起来,萧总已经帮了我很多次了,今天托朋友弄了张邀请函过来,是想正式跟你说声谢谢。”

说着,她倒了两杯香槟,递给萧砚一杯。

萧砚没接,只道:“都是些小事,用不着放心上。”

苏粉雕举着酒杯,有些尴尬,过了会儿收回手,“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来说却比生命还重。”

萧砚无动于衷,苏粉雕抿了抿唇,识趣道:“我不在这讨萧总的嫌了,再见。”

贺际帆看着美人伤心的背影,啧啧摇头,“英雄救美,美人要以身相许,你这人还真是不解风情。”

萧砚没理会。

贺际帆又开口:“看你也不像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既然不喜欢人姑娘,你又何必多管闲事招惹人家。”

闻言,萧砚脑中浮现另一张与苏粉雕五分像的脸,淡淡道:“她是小爱同学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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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156:反正你的身材是最棒的(二更)

闻言,萧砚脑中浮现另一张与苏粉雕五分像的脸,淡淡道:“她是小爱同学的姐姐。”

贺际帆笑:“这么说,你是看在小爱面上才出手帮她?”

“小爱同学还真多。”贺际帆看了眼季临渊,意味不明道。

这时,台上正在拍卖一串和田玉手链,大屏幕上有放大的手链图片,共十五颗和田玉珠子,颗颗雕成弥勒佛的脸。

“这串手链由上等和田玉制成,色泽纯正,质地细腻,有研究表明,和田玉含有对人体有益的元素,佩戴过程可以通过摩擦皮肤活络经脉,有促进液循环、提高免疫力的功效……”

“众做周知和田玉是软玉,性温,特别适合体寒的女性佩戴,对女性的体寒有一定的改善作用……”

拍卖师极力向底下人推销手串,期望引起众人的兴趣,获得更高的拍价。

贺际帆抿了口酒,嗤之以鼻:“这些人为了把东西卖个高价,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不就几颗玉珠子,成色再怎么好,还能成仙丹不成。”

“谁要信这个,肯定没带脑子出门。”贺际帆用这句评价周围开始竞拍的企业家们。

景博渊开腔:“话虽言过其实,玉的成色和雕工确实属上乘。”

说话间,竞价已经高到三十万。

贺际帆摇头:“几十万买几个玉珠子,我才不干这么蠢的事。”

过了一阵,没人再竞价,最终价格是五十万,一位女企业家举牌。

贺际帆嘴不闲,“果然女人的钱最好赚,她们消费起来全凭心情,根本不看要买的东西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五十万,还有没有人加价?”拍卖师举着小锤,连问三声无人回答。

“五十万第一次。”这是要落锤成交了。

“五十万第二次——”

第二遍喊价声未落,季临渊拿过桌上的竞价牌,慢条斯理举起。

贺际帆刚喝到嘴里的香槟喷出来。

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拍卖师见有人继续加价,兴奋起来:“五十五万,还有没有人加价?”

每举一次牌加五万。

那位女企业家似十分看重和田玉手链,又一次举牌。

“六十万!”拍卖师更兴奋了,拿眼看向季临渊,散发着期待他再次举牌的光芒。

季临渊不负他所期望。

“六十五万!”

拍卖师话刚落,季临渊淡淡开腔纠正:“一百万。”

“咳咳……”不巧贺际帆又在喝香槟,被呛着了,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他扭头问身边另两位好友,声音压得很低:“他没事吧?”

“一百万!”拍卖师激动得脸红,这是今晚第一件竞拍价这么高的拍卖品。

那位女企业家咬着腮帮。

旁边有人劝,“那位是vinci的季总,别争了,还能做个顺水人情。”

另一人道:“想争也争不过,人有的是钱,多少都跟你砸得起,再说一手链,花一百万也不值。”

台上拍卖师准备落锤,女企业家再次举牌。

“一百零五万!”

拍卖师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举牌,眉眼在灯光下深刻稳重,风淡风轻的语气透着股别样的魅力:“两百万。”

“季总。”女企业家站起来,“不知能否把这手串让给我?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几年前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将它买了,没想到辗转这么多年会出现在这,还请季总手下留情,让我把它买回去留作念想,也当是全了我对先母的一番孝心。”

女企业家声音听着软绵绵的,说出来的话却透着股咄咄逼人。

季临渊若再与她争,倒显得不近人情。

男人叠着修长的腿,拿牌的手随意搭在桌沿,腕部的钢表贵气不凡,闻言,他淡淡一笑,“既然你几年前选择卖了这手链,那它就不再属于你,或者你母亲,今天拍卖所得每一笔资金,都会用作文化遗产的维护,我再加两百万,权当是对文物局维护文化遗产的一点支持。”

此话一出,底下人只觉这vinci老总财大气粗,女企业家的孝心被抛之脑后。

商人惯会这招,拣轻的说,绕开会给自己带来不利的。

女企业家没想到季临渊这么不讲情面,又这么轻易转移了众人的关注点。

最后,和田玉手串被季临渊以四百万高价拿下。

……

宋羡鱼下午上完课去食堂用了晚饭,借了苏玉琢的笔记接着泡图书馆。

直到图书馆管理员提醒她离开。

看了眼手机屏,已经九点半,手机静了音,屏幕上显示有五条未接来电,一条季临渊的,另外四条王锦艺的。

她边收拾桌子边回季临渊的电话。

季临渊已经在校门口等她,从图书馆出来,她拨通王锦艺的号码。

“明天我有场比赛,你要不要来看?”电话接通后,王锦艺睡意朦胧的声音传来。

“我缺了一个月的课,恨不得把一秒掰成两秒用。”宋羡鱼说:“明天你加油。”

“就知道你没良心,不去拉倒。”王锦艺哼道:“对了,有件事你提醒一下你们宿舍那个缠人的萧家千金,我们老板好像要有女朋友了。”

宋羡鱼:“说清楚点。”

“我们老板大学时暗恋一女神,后来女神出国留学,几天前回来了,老板高兴得给我们放了两天假,今天把那女神带来公司,看那殷勤样,应该是在追那女的。”

王锦艺说着,打了个哈气,“我看那女的对当我们俱乐部的老板娘很感兴趣。”

宋羡鱼笑:“你对萧爱挺关心。”

王锦艺切了一声,“那傻白甜,她要不是跟你关系好,我才懒得管。”

宋羡鱼让忍不住替萧爱辩驳:“她是无忧无虑惯了,没心眼而已,哪里傻了。”

说话间,她到了车棚。

“行了,我要骑车回去,不说了。”

挂了电话,宋羡鱼打开车锁,推出自行车。

到校门口,把车子锁进车棚,出校门就看见季临渊的黑色添越。

坐进车里,她闻到淡淡的烟味。

“你抽烟了?”女孩把书本放在仪表台上,扭头问男人,黑暗里,她的两只眼明亮璀璨。

季临渊轻嗯了一声,启动车子上路。

宋羡鱼没说什么。

……

回到家,宋羡鱼上楼就拿了衣服洗澡,出来时季临渊坐正在沙发上翻杂志,宋羡鱼径直走向床。

刚爬上去,被人拦腰抱起来。

背贴着男人坚硬的胸膛,他的胳膊几乎要勒到胸口,宋羡鱼耳根有点热。

“在盘算什么?”季临渊说话时,气息喷在宋羡鱼脖子里。

一路没怎么说话,回来就洗澡睡觉,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宋羡鱼不语。

季临渊盯着女孩白皙优美的脖颈看了片刻,缓缓放开她,宋羡鱼得了自由立马要往被窝里钻。

“别动。”身后传来男人的命令。

宋羡鱼转身,看见他右手从裤袋里掏出一串玉质手链,然后抬起她的手套在她手腕上。

慈祥憨态的弥勒佛脸在光线下折射着温和的光晕。

“送给我的?”宋羡鱼对着光端详手链,“是不是很值钱?”

当初他随便送了一块表,都价值千万。

想到那表,不知道被季临渊怎么处理了,重新在一起后,他并没把那表还她。

她倒也不是想要那表,就是有些好奇季临渊是怎么想的。

季临渊两手抄兜,似笑非笑:“不值钱就不要了?”

“当然不是了。”宋羡鱼摸了摸玉珠子,手感温润细腻,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季临渊体温的缘故,一点不像别的玉那么凉。

抬头看向男人,笑容明艳:“我很喜欢。”

季临渊看着雪白的腕子与白玉相得益彰的画面,眼神温柔,“睡吧。”

……

宋羡鱼没像一开始那样积极地钻被窝睡觉,下床踩着室内棉拖走到沙发边,拿起季临渊之前看的杂志。

那是本汽车杂志。

宋羡鱼翻了翻,没什么兴趣,视线瞥见茶几上季临渊的手机。

那是款黑色商务手机,外观是硬朗的棱角风格,背部的皮革纹路均匀没有一点瑕疵,手感细腻柔软,应该是小牛头层皮制作,钛金属边框光芒四射,整体给人的感觉非常高端,瞧着像款定制手机。

宋羡鱼按了下侧边的按键,屏幕亮起来。

屏保颜色偏向深沉,和季临渊给人的感觉很像,上面除了时间和日期,没有别的。

宋羡鱼犹豫着要不要试试有没有密码,卫生间淋浴声停了,她把手机放回去。

季临渊推开卫生间门,瞧见女孩躺在沙发上伸懒腰,十根脚趾调皮地往外张开。

因为伸展的动作,女孩的腰细到极致,往上拱起一道优美的弧。

汽车杂志掉在地上,书脊朝上。

“刚才急忙忙要睡觉,现在倒不急了?”季临渊走过来捡起杂志,顺手将宋羡鱼躺乱的沙发垫铺平。

宋羡鱼看着他居家好男人的样,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纽约一别,到现在有一个月,你就一点不想?”

都是成年人,知道她指的什么。

“你今天抽烟,本想惩罚你一下,看在你送我手链的份上,决定不让你憋着了。”

宋羡鱼睡衣袖子滑到上臂,女孩的肌肤比手腕的玉还细腻上三分,季临渊歪头亲了亲她的手臂肌肤,声音低沉:“这么大方?”

“估计你送的东西不会便宜,我又没有钱买同等价位的东西回馈你,只能用身体抵债了。”宋羡鱼说得半真半假。

季临渊把她抱起来,“听你这口气,我岂不是那黄世仁?”

这话说完,宋羡鱼被他放在床上,沉重的身体跟着压下来。

宋羡鱼搂着他脖子,“你比黄世仁帅多了,身材也比他好。”

“是吗?”男人尾调轻轻上扬,别具性感,一手肘撑在宋羡鱼耳边,另一手解开她睡衣扣,“见过黄世仁什么身材?”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特别撩人。

宋羡鱼眸光似水,翘起头在季临渊耳边呵气如兰:“反正你的身材是最棒的。”

听了这话,季临渊轻笑一声,含住她的耳垂"yun xi"舔舐。

宋羡鱼渐入状态。

她肚子怕痒,男人的舌头滑到肚脐周围,她受不了那种痒,忍不住扭着腰躲开。

“以后你抽烟千万不要让我发现。”宋羡鱼搂着男人的脖子,感受他喘出的粗重气息喷在自己耳边,“发现一次,禁你一回。”

季临渊反手固定住宋羡鱼双肩,看她的眼神幽深,闻言什么都没说,只加重了力道。

宋羡鱼嘴唇微张,喘息的频率越来越快。

最后一刻,她躬起腰紧紧抱住压着她的男人。

开始在床的这边,结束时在床的另一侧。

欢愉散去,脊椎骨的疼变得清晰起来,宋羡鱼扶着腰,只觉骨头要散架。

季临渊见她面有痛色,深邃的眼浮上心疼,“弄疼你了?”

宋羡鱼媚眼如丝,似娇似嗔:“人家都说男人最厉害的时候在二十几岁,你都三十几了,怎么也这么厉害?我腰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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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孟云舒穿了

从星际战神女汉子穿越到小白菜软包子,附带痴呆夫君一枚

仰天长叹的孟云舒表示很惆怅

面对欺负上门的人,该肿么破?

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女汉子决定:既然不怕死,那就往死里揍!

天底下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事

一拳不行,再来一拳,两拳不行,就三拳

一直揍到服为止

……

只是……只是,这个呆子是肿么回事?

她只想收个小弟耶,可没想要个夫君

泥奏凯点!

痴呆夫君勾唇一笑:已盖章,概不退货!

156:以前见我,真随便穿?(一更)

季临渊这个人,收敛情绪惯了,心情轻易不波动,宋羡鱼几句似娇似嗔的话,却叫他心情大好。

低头亲了亲女孩嫣红的小嘴,“你喜欢就好。”

宋羡鱼脸红,什么叫她喜欢就好?她不是那个意思。

……

第二天萧爱没来上课,苏玉琢说她一早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走了。

宋羡鱼只当她有事,两节课后,她接到王锦艺的电话,让她赶紧去趟uk电竞。

萧爱和季思源的女神打起来了,季思源不在,谁都劝不住。

正好后面没课,苏玉琢和顾欣颜跟着一起。

到俱乐部,事情已经平息,两位当事人正被警察拘在会议室审问。

隔着玻璃,能看见萧爱头发和衣服被扯乱,其他没吃什么亏,倒是另一个女人白皙的脸上满是指甲划痕,触目惊心,十分狼狈。

那女人大眼尖下巴,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这时季思源回来,啪地推开门,进去后冲着萧爱一顿训斥。

“你居然为了她凶我!”一直没掉眼泪的萧爱,掉下泪来,“她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她说她根本不喜欢你,接受你的追求只是跟你玩玩,你眼睛瞎了吗喜欢这种女人!”

“嘶——好痛……”那女人适时捂着伤口,声音柔弱不堪。

季思源心疼又怒,“萧爱,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太好,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蓁蓁什么样轮不到你置喙,以后不许踏进uk半步!”

萧爱脸唰地惨白,“季思源!你这个傻子!”

吼完她一把推开季思源跑出会议室。

宋羡鱼看了眼伏在季思源怀里低泣的女人,看来王锦艺说的不假,季思源很在乎这个女人。

……

“你们信我吗?她真的这样说。”宋羡鱼带萧爱去了尊园,苏玉琢和顾欣颜跟来。

她们自然是信萧爱的,萧爱没心眼,谎话都撒不利索。

如此一来,那个女人倒是有点手段,一出现就干掉个敌人。

“思源哥哥居然不信我,蠢死了!”萧爱趴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季临渊打电话来约宋羡鱼吃午饭,宋羡鱼把事情告诉他,“你自己吃吧,我跟萧爱她们随便做点吃。”

手机里沉默片刻,响起男人温柔的嗓音:“让洪姨给你们送饭。”

“不用这么麻烦。”宋羡鱼是真不愿拿这点小事麻烦他,虽然对他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你身体不好,吃上面不能马虎,你匆忙离开学校药肯定没带,让洪姨顺带给你。”

宋羡鱼倒没想到这个。

不禁觉得对面的男人格外体贴周到。

……

外面很快传来门铃声,宋羡鱼去开门,却不是洪姨,而是萧让眉。

“萧夫人。”宋羡鱼看见她,心头浮上一抹说不清的感觉。

“小爱呢?”萧让眉进来,笑容端庄和蔼。

“姑姑!”萧爱听见她的声音,委屈地跑过来扎进她怀里,“思源哥哥欺负我……他那个女同学挑衅我,还说思源哥哥的坏话,我气不过才打她,可思源哥哥护着她,凶我……”

“好了,看你哭成什么样?”萧让眉拍了拍萧爱的背,“你妈一天不在,你就上房揭瓦,等她回来知道你跟人打架,又要罚你。”

提到母上,萧爱秒怂,“姑姑你告我妈了?”

“还没。”萧让眉牵萧爱坐到沙发上,“好在事情闹得不大,你乖乖的,你妈不会知道你的事。”

“季思源那边,他既不喜欢你,你就把心收一收,别作践自己。”

萧爱抽噎着止住了哭,“他被那个女人蒙骗,我不能坐视不理。”

“那我只能把你打架的事告诉你妈,让你妈管你了。”

萧爱:“……姑姑——”

萧让眉跟萧爱说话,视线却落在宋羡鱼脸上,宋羡鱼把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今天多谢你们照顾小爱,这两位也是小爱舍友吧?”

苏玉琢和顾夕颜点点头。

宋羡鱼看着萧让眉抱着萧爱的慈爱样,若自己的母亲有她一半慈祥,多好。

这时外面再次传来门铃声。

宋羡鱼去开了门,洪姨拎着饭盒进来,“小渊给我打了电话我就过来了,不晚吧?”

公寓面积不算大,客厅里的人一览无遗。

那三个年轻的洪姨猜出来是宋羡鱼的同学,那位贵夫人,洪姨心里有疑惑,但没多问,放下东西就走了。

……

洪姨送来的饭菜很多,宋羡鱼留了萧让眉。

吃饭时,萧让眉不自觉想给宋羡鱼夹菜,“你看你这么瘦,多吃点肉。”

话落,一块排骨落在宋羡鱼碗里。

“喝汤吗?”她又问。

萧爱在一旁有些吃醋,“姑姑,我才是你亲侄女,也是我受了欺负。”

“你那是自作自受,就算那女人骗了季思源又怎样?与你何干?况且季思源又不是傻子,你怎知他不是心甘情愿?这次是个教训,下次遇到事先动动脑子,总这么毛毛躁躁,什么时候能长大?”

说话间,萧让眉给宋羡鱼盛了碗汤。

宋羡鱼看着她笑:“谢谢萧夫人。”

“你这孩子,说了多少遍,跟小爱一样叫我姑姑就行。”

“姑姑你这么喜欢小鱼,不如把她带回去当女儿好了。”萧爱语气酸溜溜的,明明她才是应该被重点安慰的那个。

好想哭。

她本只是随口一说,哪知萧让眉认真了起来,“不如你当我干女儿吧?”说完又觉得唐突,端庄贵重的面容上居然浮现一丝羞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心里就高兴。”

宋羡鱼受宠若惊,却也有自知之明:“我哪里受得起,您不嫌弃,我以后就叫您姑姑,有空常去看您,怎么样?”

萧让眉若是一般妇人还好说,她身后是京城萧家和程家,事情传出去,估计所有人都会认为宋羡鱼居心叵测,再想到自己不清不楚的身世,很有可能给她带来麻烦。

萧让眉有些失落,不过也没勉强,“这样也好。”富贵人家是非多,贸然认个干女儿,外面又会诸多非议,恐给小丫头带来压力。

想到这,萧让眉笑笑,“换个电话号,你有空就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出去逛街吃饭。”

宋羡鱼笑:“好。”

……

下午一点,萧让眉开车送四个小姑娘去上课。

下车后,宋羡鱼四人站在路边目送萧让眉离开。

“你们觉不觉得,小鱼跟小爱姑姑长得很像?”顾欣颜心中早有这想法,只是当着萧让眉的面没说,“小爱,你姑姑有没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女儿?没准小鱼就是呢。”

这话顾欣颜只是开玩笑。

不过也没人当真。

萧爱道:“你当演电视剧呢?我姑姑是没了个女儿,不过是死了,可不是失踪。”

“怎么死的?”

“病死的呗,姑姑当时抱着尸体都哭晕过去了。”萧爱跟着又说起那段旧事。

这是宋羡鱼第二次听,心里还是十分感触。

几人回宿舍拿书准备上下午的课,刚进宿舍,宋羡鱼手机响起来。

是郁离的电话。

“小鱼,明天是你外公的忌日,你长这么大你外公外婆还没见过你,明天跟我去见见他们吧。”

郁离的声音也很温柔,有慈爱的味道,可不知为什么,宋羡鱼却想到萧让眉的声音。

“我没有母亲,自然也没有外公外婆。”宋羡鱼直接挂了电话。

……

没想到郁离会直接来学校堵她。

三四节课是体育课,第二节课下课,宋羡鱼在教室门口被郁离堵住。

“小鱼,就算你不认我这个母亲,可你外公都已经去世了,死者为大,明天是他的忌日,你怎能不去祭拜?”

郁离这是要用道德绑架。

旁边有人听见她的话,纷纷侧目宋羡鱼。

甚至有人悄悄议论:“长得这么好看,居然连自己亲妈都不认,这不是铁石心肠吗?”

“人家混时尚圈的,能在那地方混出名堂,哪个不是心机婊?”

宋羡鱼心口泛起一丝疼,这就是自己亲生母亲,口口声声要悔过弥补,这就是她弥补的方式?

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夏天。

她生日,郁离破天荒给她买大蛋糕,她高兴坏了,以为母亲还是爱她的,插蜡烛点蜡烛,戴生日帽,许愿吹蜡烛,一切那么顺利美好。

可蜡烛刚熄灭,郁离捉住她的双肩,满目兴奋的光,叫她害怕。

“暖暖,喜欢妈妈给你过生日吗?”郁离这样问她,说了个她从没听过的名字。

于是她说:“妈妈,我不叫暖暖。”

后来,郁离发疯似的砸了蛋糕和桌子,把她吓得一夜没敢睡。

“小鱼,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终究是你妈妈,我生了你,你怎么狠心不认我?”郁离在她耳边哭。

“黄夫人,你贵为厦门问鼎集团董事长夫人,你想带我去黄家享受荣华富贵,我知道你爱我,可黄家不接受我,我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去破坏你美满的生活,你回去吧,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宋羡鱼眼眶泛红,氤氲了一层水光,又被生生憋回去。

“求你了,别为了我做傻事,只要你过得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演戏而已,谁不会。

宋羡鱼说完,周围的议论转变了风向。

“厦门问鼎集团?那不是厦门第一企业么?那可是真正的豪门啊。”

“果然是亲生的,为了母亲,连荣华富贵都能舍弃。”

“真傻,要是我,就是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豪门,见识一下有钱人的生活怎么样。”

听见旁边的声音,郁离眼神一点点冷下来,她想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撬开这小贱人的心,大学最注重学生的品行,尤其是b大这样的学府,本想借舆论压力逼宋羡鱼就范,不管宋羡鱼真心还是假意,她现在只想要季临渊丈母娘的身份。

黄鸿威昨天给她寄来一份离婚协议,她必须赶紧拿到季临渊这个筹码。

谁知,宋羡鱼不但没事,还把自己塑造成为母放弃富贵的孝顺又大义的角色,真是小看她了。

思及此,郁离张嘴想说什么,宋羡鱼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朝郁离深深鞠了一躬,“黄夫人,你保重!”

这声保重,饱含不舍和隐忍。

说完,她转身跑开,眼泪落在站过的地板上。

“母女情深啊,真叫人感动。”

郁离咬牙。

……

课间休息,萧爱从健美操馆跑到宋羡鱼的太极馆。

“下课我走得早,听说你在教室门口被一女的堵住了,还上演了一出母女情深,怎么回事?”

宋羡鱼莞尔:“我没告诉过你,我不是宋家的孩子,十三年前,我被母亲抛弃,现在她回来找我,我不想认她。”

云淡风轻的语气,像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那你为了母亲放弃荣华富贵是什么梗?”

宋羡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眼萧爱身上的健美操服,“你穿这个还挺好看。”

萧爱喜滋滋:“是吧?我也觉得好看。”

十分钟很快过去。

上课,宋羡鱼站在中间排,跟着体育老师做动作,一面想到郁离的所作所为。

越发肯定她回来找自己并不是真后悔。

那是为什么呢?她如今身份尊贵,育有一双儿女,生活这般美满,能从自己这图什么?

……

宋羡鱼那出母女情深的戏码辗转传到秦正则耳朵里。

秦正则拿着手机斟酌了许久,拨出一个号码。

vinci集团总裁办。

邵允敲开办公室门,进来道:“方才秦正则打电话过来,说宋小姐在学校遇到点事。”

他将秦正则的话复述一遍,和当时的情况大差不离。

末了,邵允奇怪:“宋小姐的母亲怎么又变成问鼎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了?她不是宋家的……”

脑光一闪,“她是宋子明的私生女?”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宋羡鱼是宋家的人,却又是问鼎董事长夫人的女儿。

“她是宋家的养女。”季临渊语气很淡。

“没想到宋小姐还有这层身份,黄夫人想带她回黄家可不容易,黄鸿威那么好面子,不可能接受妻子在嫁给自己之前生的孩子。”

季临渊没继续这个话题,“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去忙。”

邵允走后,季临渊拨出海龙的号码,“事情进展得如何?”

手机里传出沧桑感的男音,“我的人在找机会接近程庭甄。”

……

晚上六点,季临渊走出会议室,给宋羡鱼去了电话。

“到家了?”男人温柔问她。

“嗯,正在吃饭,你吃了吗?”

“还没,一会回去。”

“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可以等你一起吃。”

女孩的声音听着没有一丝异样,季临渊声音越发柔和:“我到了地库,一会见。”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

季临渊开车进别墅,一眼瞅见女孩坐在庭院里仰头赏月,秀气的小脸映了层柔柔的光,长发垂肩,好似误落凡尘的精灵,随时要奔月而去。

听见汽车声,她转头看过来,看着挺拔的男人朝她走来,在她身边坐下。

“早上的时候不是说今晚有应酬?怎么回来这么早?”宋羡鱼嘴角有笑。

季临渊看穿她的强颜欢笑,胳膊一伸,搂她入怀,“如果难过也可以哭,不必非要笑。”

宋羡鱼嘴角的弧度缓缓消失,“我有什么可难过的。”

默了默,她抬头看季临渊,“你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看着她。

宋羡鱼从他湛黑的眼睛里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学校的事,你听说了?”

季临渊没否认。

宋羡鱼趴在他怀里,鼻子有酸意,男人的怀抱温暖安全,她没哭,“我只是想不明白,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既然生了,为什么不好好对我?她口口声声要弥补,却三言两语把我架在火上烤……”

季临渊抱着她,眼神爱怜,“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那些让我们不痛快的,不必放在心上。”顿了下,他又说:“以后你有我。”

……

之后几天郁离没再来找宋羡鱼,电话也没有,倒是宋子明在电话里跟她提了几次郁离的名。

都被宋羡鱼搪塞过去。

周六,宋羡鱼配合拍摄ly新广告。

中午在吃饭时,接到萧让眉的电话,“明天我在美术馆办画展,你有没有兴趣来参观?”

宋羡鱼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本来预计要拍两天的广告,宋羡鱼一天就拍完了。

晚上回到别墅,宋羡鱼对着镜子选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季临渊洗完澡出来,看见她穿着件阔领的大衣对着镜子转圈。

“以前出来见我,也这么挑衣服?”

男人头发墨黑潮湿,还滴着水,睡袍领口张开,肌肉线条明晰的胸膛微露,透着男人的性感。

宋羡鱼想了下,摇头:“没有,见你我都是随便穿的。”

过了会,感觉气氛不对,宋羡鱼转头瞧见季临渊正默默注视她。

“怎么了?”宋羡鱼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件薄款毛衣,勾勒着修长凹凸的身段。

季临渊靠着衣帽间门框,“明天陪你一块去画展。”

“你不是要去临市开会?”宋羡鱼记得他昨天是这么说的。

“会议推迟到了后天。”季临渊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气息喷着她耳廓,“你以前见我,真的只是随便穿?”

宋羡鱼点头。

当时她也没几件好衣服,不像现在还有点闲钱给自己买几套拿得出手的服装。

她看着镜子里映出的画面。

季临渊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薄唇透着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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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叔好像在吃未来丈母娘的醋。

有二更

157:再说一句试试!(二更)

宋羡鱼看不出来季临渊在想什么,转身搂着他脖子,随便挑了个话头跟他说话,“临市的会议什么时候推迟的?”

季临渊低着头,柔软的唇瓣有意无意摩挲宋羡鱼额头。

“两分钟后。”他说。

宋羡鱼:“……”

……

早上九点,黑色路虎停在美术馆停车场,今天阳光明媚,三月下旬的京城,寒风依旧料峭。

看画展的人很多,季临渊护着宋羡鱼在人群里穿梭。

萧让眉正在接受媒体采访,宋羡鱼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年过半百的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举手投足间流露浑然天成的优雅和贵气。

“萧女士,传言你所有的画都是同一个人,不知道能荣幸成为你笔下模特的事何许人物?”

宋羡鱼听了这话,扭头看墙上展出的一幅幅画。

每幅画上确实都有个人,有三两岁的小女孩,也有十三四少女,还有一些二十多穿婚纱的女孩。

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么从第一幅开始,这些画便在记录一个女孩的一生,最后一幅画着一棵巨大而茂盛的树,树下的躺椅上躺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天空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作升天之势,嘴角含笑,似是走完了幸福而没有遗憾的一生。

画的意境明明是喜悦的,却又透着说不出来的悲伤。

宋羡鱼莫名落下泪来。

她似乎明白萧让眉画的是谁。

那边采访结束,萧让眉走过来,“来这么早?”

说着话,她视线在宋羡鱼和季临渊之间巡睃,宋羡鱼和季临渊的事她有所耳闻,如今看他们在一块并不稀奇。

宋羡鱼擦了擦脸,“姑姑画得真好,很能感染人的心情,我看了都忍不住感动落泪。”

这声姑姑,让萧让眉怔了怔。

许久,她深情地回了声:“哎。”

……

程庭甄刚走到美术馆门口,被人挡住了去路。

“庭甄,我离婚了。”郁离神色憔悴,这几天不在京城,她是回厦门办了离婚手续。

那天去学校找了宋羡鱼,晚上便接到黄鸿威的最后通牒,如果她再不回去办手续,就把她这些年私吞善款的事抖出去。

《ssbs》有自己的基金会,每年都会举办慈善夜,虽比不上vinci慈善夜来得盛大,募得的款项也十分可观,她一开始还算兢兢业业把善款用在慈善事业上,到后来渐渐迷失了自己。

却不知黄鸿威是怎么发现的,手里还掌握了证据。

郁离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却又理不出究竟哪里出了岔子,黄鸿威若早就手握证据,肯定早拿出来逼迫她,断不会拖这么久。

还记得她拉着行李箱离开黄家时,那个女人得意的样子。

郁离眼神淬了毒一般阴狠。

耳边,是程庭甄冰冷的声音,“让开。”

郁离抬头看他,“我们好歹有过旧情,你怎么能这般冷漠?我刚被逼离婚,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吗?当初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嫁给黄鸿威那个糟老头子!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程庭甄连敷衍都懒得做,直接绕过她。

“程庭甄!你难道不想见见我们的女儿?她已经二十岁了。”郁离喊住他。

程庭甄转身,冷冷地看着郁离,“我只有玉词和玉暖两个女儿,你生的贱种,不见也罢。”

“哈哈……”郁离忽然笑起来,“你说的对,她就是个贱种,不见也罢。”

程庭甄只觉这个女人疯了。

不想理她,转身准备进美术馆,却在一刹那脚步凝滞。

萧让眉就站在美术馆大堂里,凉凉地看着他。

他心里一阵慌乱,忙上前:“眉眉……”

郁离这时候跟上来,“眉眉,好久不见。”

这两个人,萧让眉一个都不想见。

可有人不想轻易放过她,“你听见了吧,他说我生的是贱种,那又怎样?至少她活下来了,不仅长得漂亮、健康,而且马上就要加入豪门,一点也不比你萧家程家差,你们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儿呢?早就死了吧?”

“听说你女儿痛了一天一夜才死,她上辈子一定十恶不赦,才会遭此报应——”

啪!

突如其来的巴掌,把郁离脸打歪一边,也阻止了她越来越过分的话。

程庭甄眼里席卷了暴风雨,“再说一句试试!”

郁离尝到了铁锈味。

程庭甄这一下可没留情。

萧让眉捂着心口,脸色惨白。

郁离捂着半边脸,笑得眼泪流出来,笑得意味深长,一边笑一边往美术馆外走。

“眉眉……”程庭甄见萧让眉受了打击的样,心疼,也自责,伸手扶住她双肩:“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别碰我!”萧让眉反应很大地打开他的手,眼泪断了线的玉珠般,“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滚!给我滚!”

……

宋羡鱼细细欣赏了一遍画,这些画除了画工出色,每次看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和意境。

等她一一欣赏完,想跟萧让眉告别,却不见萧让眉的影子。

问了工作人员,得知她和助理出去了,便跟季临渊一块出去,难得季临渊今天没别的安排,他们想出去约个会。

没想到会撞见这么一幕。

“滚啊!求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你!”萧让眉失去了理智一般,怒声咆哮,声音里夹着滔天恨意。

宋羡鱼心下莫名难受,像有只手将她的心脏扼住。

“姑姑……”她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萧让眉,萧让眉看见她,眼泪更加肆意,如果暖暖还活着,也这么大了。

“暖暖……”萧让眉抱住宋羡鱼,“是妈妈没照顾好你,对不起……”

“程二叔,您先回吧。”季临渊走到程庭甄跟前,“有些事急不来。”

“麻烦你们照顾好她。”程庭甄知道自己留下只能更激怒萧让眉,最后看了眼深爱的女人一眼,转身离开。

……

因为萧让眉情绪失控,画展后续问题交给了助理解决,宋羡鱼和季临渊送她会萧家。

萧老夫人见女儿变成这样,又气又心疼,“到底怎么回事?早上还高高兴兴出们,怎么回来就这副样子?”

“程二叔来了画展,至于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情。”季临渊实话实说。

“又是程家老二,把我女儿害成这样还不够,欺人太甚!”萧老夫人拿起座机拨了个号。

程老夫人听完萧老夫人的兴师问罪,只得赔礼道歉,“这事是我们庭甄不对,回头我一定说他,眉眉还好吗现在?”

“还没死!”萧老夫人火大地扣了话筒。

这时宋羡鱼从萧让眉房里出来,萧老夫人忙问:“眉眉怎么样了?”

宋羡鱼弯了弯唇:“睡着了。”

“多谢你了。”萧老夫人打量宋羡鱼,“我记得你,你是小爱的同学,她今天跟她妈去外婆家了,不在。”

宋羡鱼:“您还记得我?”

萧老夫人眼神和蔼,“你长得好看,容易让人记住,中午就在这吃吧?有没有忌口?”

“老夫人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也没做什么。”宋羡鱼婉拒。

萧老夫人异常坚持,“你们把眉眉送回来,功劳可大着呢,听我的,吃个饭再走。”

……

下午一点离开萧家。

宋羡鱼想着萧让眉的遭遇,不由叹气。

“老婆怀孕就出轨秘书,这种男人十足的渣男,可程二叔看起来风度翩翩,一点不像这种人。”

他看起来似乎很在意萧让眉,这么在意还能出去偷吃,可见‘偷’是男人的劣根性。

想着,宋羡鱼扭头看季临渊,“我以后怀孕了,你会不会出去打野味?”

“你若不信我,我说不会你就安心了?”男人不答反问。

宋羡鱼不喜欢他这种打太极的说话方式。

转念又想到自己身体不好。

年少时不以为意,有时候夏天,经期没过,只要不疼了她就开始吃冷饮,如今变得这样严重,很大的责任在她自己。

如果她身体好一点,也不会因为林逾静几句话就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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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他在替她出气(一更)

宋羡鱼正天马行空,手被暖烘烘的感觉包围。

看了眼握着自己的大手,眼眸微转视线落向男人成熟的侧脸。

他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无论事业还是社会地位,亦或是财富,都有了,现在只差家庭。

一个家庭里,不单单有夫妻,还得有孩子才完整。

“你喜欢小孩吗?”宋羡鱼忽而问。

话音刚落,季临渊裤兜传出手机振动声,是工作上的电话,男人话不多,大多数时间在听,但说出来的每个字都犀利而独到,等挂电话已经是好几分钟后。

宋羡鱼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季临渊也没提,那问题像被两人忘了。

不知过去多久,车子终于停下,宋羡鱼看了看红边的橘黄‘欢乐谷’字样,有些意外:“你要玩这个?”

季临渊解开安全带,“你不是喜欢?”

宋羡鱼想起来上回住院,把季临渊支出去,然后偷溜出医院和王锦艺来游乐场玩的事,莫名有点心虚。

“下车吧。”季临渊推开车门。

宋羡鱼跟下车,今个周末,天气又好,欢乐谷的人很多,时不时有尖叫从远处传来,宋羡鱼偷偷瞧了眼身边的男人,他那一身坦然持重的气势,与周遭躁动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

从跳楼机上下来,宋羡鱼一颗心砰砰乱跳,走路脚底打飘,季临渊却稳健而淡然。

极限的刺激能使人暂时忘却烦恼。

一圈玩下来,宋羡鱼心情好了许多,所以在卫生间遇到宋夏萌时,那些刻薄的话没能影响她的情绪。

“听说你被甩了,真是可惜,我还以为你真能嫁进豪门,也好跟着你沾沾季家的光呢。”宋夏萌还是原来的样子。

宋羡鱼的视线投在她脖子上,微笑:“恭喜堂姐交男朋友了。”

宋夏萌锁骨往上三寸有抹吻痕。

“对呀。”宋夏萌一脸得意,“他是程家的表亲,在程氏集团上班,还是高层,虽不比季临渊位高权重,最起码不会甩我,他呀,对我言听计从,还特别黏我。”

说着,她把手上的钻戒给宋羡鱼看,“昨天他跟我求婚了,我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不过他跪下求我,我也不忍拒绝。”

宋夏萌边说边紧紧盯着宋羡鱼的脸,想从她脸上找到羡慕和嫉妒。

然而没有,宋夏萌有种自己是个跳梁小丑的感觉。

宋羡鱼洗完手,抽纸巾不紧不慢擦干手指,“祝堂姐永远这么幸福。”

看宋羡鱼一脸不在意的样,宋夏萌很是不爽。

她对宋羡鱼的厌憎可以追溯到初中,她比宋羡鱼高两届,那时她喜欢班里的一个男孩,整个班乃至全年级都以为他们是一对,那男生却喜欢刚上初一的宋羡鱼,让她成了全年级的笑话。

有些种子种下了,便会生根发芽,时间越久越枝繁叶茂。

“我当然会幸福,至少比你过得好。”宋夏萌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乐向手底下有不少单身员工,我让他介绍几个给你怎么样?哦对了,我记得有个叫吴玉川的,家里条件非常不错,有房有车,就是离过几次婚,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儿子,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介意,你流过产,你们在一起天造地设。”

宋夏萌说着自己笑起来,那个吴玉川已经四十好几,又矮又丑,要是宋羡鱼跟他在一块,宋夏萌睡觉都能乐醒。

“堂姐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宋羡鱼弯了弯唇。

说话间,两人出了卫生间。

季临渊比宋羡鱼先出来,站在不远处的护栏旁和一年轻男士说话。

男人一手插兜,胳膊间夹着条烟灰色的围巾,看款式是女款,另一手随意地撑着护栏,姿态透着一股闲适,旁边的年轻男士的表情却有些谨慎小心。

跟在宋羡鱼后面出来的宋夏萌听了她最后一句,刚要发作,在看见季临渊时咽了回去。

季临渊旁边的年轻男士看见宋夏萌,高兴地朝她挥手,“萌萌过来,见见季四叔。”

宋夏萌脸色难看。

季临渊朝宋羡鱼走来,轻柔地把围巾圈在她脖子上,亲昵的动作,不难看出男人对女孩的珍视。

宋夏萌脸色更难看。

年轻男人语气有些恭维,“这位是季四婶吧,您好,我叫乐向,程如玉是我表叔,表叔和季四叔关系好,四婶应该也认识。”

“她是我女朋友,宋夏萌,萌萌,叫四叔四婶。”

宋夏萌脸已经青了,碍于季临渊在场,又不得不扯出一抹笑,“四叔……四、四婶……”

宋羡鱼看着她难看的脸色,笑了笑:“我们认识,她是我表姐,刚才在卫生间还提起你了,没想到你跟临渊认识。”

乐向惊喜,“是吗?那真巧,天快黑了,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

宋羡鱼以为季临渊会拒绝,没想到他点头同意了。

……

酒店。

乐向这顿饭下了血本,把酒店最贵的菜挨个点了一遍,又要了瓶酒王。

他走下位子给季临渊和宋羡鱼倒酒,样子有点鞍前马后的意思,看得宋夏萌几乎要把桌布给撕烂。

前不久还在宋羡鱼面前炫耀自己找了多好的男朋友,此刻她的男朋友狗腿子一样给宋羡鱼倒酒,这种落差,让她羞耻。

“我和萌萌敬季四叔和季四婶,有机会与你们一块吃饭,是我们的荣幸。”

宋夏萌跟乐向一块站起来,端杯子的手因太用力而发抖。

宋羡鱼伸手要去拿酒杯——

季临渊抬手轻轻一挡,“你身体不舒服,不宜喝酒。”

乐向很上道,转头对宋夏萌说:“给四婶倒杯热水。”

宋夏萌火气压抑到极致。

宋子均与朋友合伙做生意,想方设法要与程氏合作,乐向是宋子均搭上程氏的纽带。

乐向对宋夏萌是好,也很喜欢她,但相处几个月,她深知乐向好面子,私下她如何闹他都让着,在外人面前,她但凡有一点不懂事,乐向都会真黑脸。

宋夏萌咬着腮帮,绕过桌子弯腰给宋羡鱼倒茶,有种屈辱的感觉在心头滋生。

与乐向的这段关系里,她也在巴结着他。

她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宋羡鱼莞尔,“谢谢。”

她隐约明白季临渊答应吃这顿饭的用意。

他在替她出气。

宋夏萌强颜欢笑,“不客气。”

……

“我和萌萌敬四叔四婶。”回到座位,宋夏萌屁股往下落一半,将要碰到椅子,乐向的声音在耳边响。

季临渊端起酒杯,看了眼宋夏萌,“酒多伤身,宋小姐不必勉强。”

这话看似关心。

乐向听了却笑:“四叔可不要小看了萌萌,我有时候都喝不过她。”

他这么说也有跟季临渊套近乎的意思。

“是吗?记得你酒量不错,没想到宋小姐比你还能喝,倒是很少见这么能喝的女孩。”季临渊眼神透着温和的兴致。

乐向自然要投其所好,一个劲让宋夏萌敬酒。

半顿饭功夫下来,宋夏萌喝得胃痛,乐向却浑然不觉,一颗心都扑在怎么跟季临渊搞好关系上。

他转动玻璃转盘,把那盘色香味俱全的海蟹转到季临渊和宋羡鱼面前,殷勤道:“现在虽不是螃蟹最肥美的季节,不过金融街这家酒店空运过来的海蟹还是值得一尝,四叔四婶试试?”

季临渊转头看宋羡鱼,语气透着心疼:“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上次为了吃把手都划伤了。”

宋羡鱼听他一本正经地扯谎,配合地低头做难为情状。

“蟹壳坚硬,确实容易伤了手,萌萌,你给四婶剥蟹壳。”乐向把那盘蟹转到宋夏萌面前。

“……”宋夏萌咬破了嘴。

吃完饭,送走季临渊和宋羡鱼,她终于爆发出来,抡起包一下一下狠狠砸在车的挡风玻璃上。

“你干什么?”乐向因为季临渊应承他有空一起打高尔夫,正激动万分,虽说只是一句场面话,但因为是季临渊说的,这分量就不一样。

“怎么了?你知道宋羡鱼是谁?她是我大伯捡回来的一个没爹没妈的野种,你居然让我给她端茶倒水,还让我给她剥蟹,她会伤着手,我的手就不是手了?”

不知道宋羡鱼在心里怎么嘲笑她!

“好了,我知道委屈你了。”乐向心情好,对宋夏萌的抱怨格外宽容,搂着她的腰说:“谁让她命好,被季四叔看上了?我不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能搭上季四叔,以后我的前途不可限量,我好了,你不也跟着我过好日子?”

宋夏萌越想越气,哪里听得进这话,“你不看看你当时那样,恨不得跪舔,你一大男人有没有点骨气?不嫌丢人!”

大多数男人都有个共同的底线,他们可以容忍女人使小性,却不能容忍她们侮辱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

乐向脸上的笑倏然消失,“你有骨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在打什么主意,不就看我跟程家有表亲关系,想借我的手搭上程氏?你要是嫌我丢人,就别跟我处,没人逼你。”

说完,乐向上车扬长而去。

“乐向!”宋夏萌原地气得跺脚,“啊——气死我了!宋羡鱼你个贱人!”

……

宋夏萌以为过两天乐向气消了,自然会回头跟她道歉。

哪曾想第二天,他直接发来分手短信。

宋夏萌看着短信懵了半天,回神后慌忙拨乐向的号码。

虽然当初接近乐向别有目的,可几个月的相处也有了感情,况且原以为不会走的人,忽然走了,这种落差很难接受。

乐向没接她电话。

宋夏萌去程氏集团,她来过几次,前台认识她,帮她接了乐向办公室的内线。

“你下来给我说清楚,马上!立刻!”

吼完这句她就撂了听筒。

二十分钟后,程氏集团附近餐馆。

“为什么分手?”宋夏萌眼中有泪。

“我回去想过你说的话,你和季四婶关系不好,季四叔那么精明,只怕早就看出来了,我若继续跟你在一起,还怎么在季四叔树下乘凉。”

“我跟了你三个月,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要跟我分手,乐向,你以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会对我好,会爱我一辈子的!”宋夏萌情绪几近失控,“你混蛋!”

乐向做这个决定也是想了一夜,他对宋夏萌的喜欢并不假,只是女人再喜欢,也比不上前途重要。

他掏出张支票递给宋夏萌,“算我对不起你,这个你拿着。”

宋夏萌看见支票,彻底崩溃,“乐向!你拿我当什么人?”

乐向起身要走,姿态决绝。

宋夏萌心下一慌,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他,“我不想分手,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宋羡鱼那边我会搞好关系,将来我们结婚了,你跟季临渊就是连襟,这关系对你更加有利,求你别跟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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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谢谢这段时间小可爱们的道具和票票,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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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给宋羡鱼洗脚的季临渊(二更)

宋羡鱼接到宋夏萌的电话,正在图书馆自习。

此时晚上七点多。

“小鱼,明天中午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吧。”宋夏萌声音带着讨好。

宋羡鱼站在图书馆楼梯处,靠着扶手,“堂姐有事直说。”

“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

宋羡鱼打断宋夏萌的话,“如果没什么事,便挂了。”

“哎别!”宋夏萌语气卑微:“我知道以前对你不好,总是处处针对你,是我错了,看在是宋家养大你的份上,别生我的气,以后我一定改,行么?”

“发生了什么?”宋羡鱼不信她是良心发现。

宋夏萌默了许久,最终没有说出乐向要跟她分手的事,这事若是说了,她在宋羡鱼面前的脸面就真丢尽了。

宋羡鱼没勉强,淡淡道:“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以后管好自己的嘴便是,至于吃饭,我看不必了。”

说完她直接结束通话。

……

“你能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九点季临渊来接她,她在车上把宋夏萌认错的事说了,又问:“是不是你在背地里动手脚了?”

季临渊单手掌控方向盘,另一手把宋羡鱼的手按在自己大腿上。

闻言,男人淡笑:“我能做什么?”

“我认识这位堂姐十几年,她什么性子我还算了解,不是被逼到份上,绝不会跟谁低头认错。”何况,宋夏萌一向最瞧不起宋羡鱼的身世,让她这么‘纡尊降贵’地打电话来道歉,事情不会小。

“昨天那顿饭,你随意一句话就让乐向不停地让宋夏萌喝酒,还让她给我倒水剥蟹,我猜想,我们走后她肯定大发雷霆……”

宋羡鱼边回忆昨天的情形边道:“那个乐向,一看就是精明人,有意巴结你,如果宋夏萌发脾气,势必要说我的坏话,或许还会提到她跟我的过去恩怨,乐向知道她与我关系这么差,为了搭上你,就让她来跟我缓和关系。”

“也不对,宋夏萌再喜欢乐向,也不会轻易为了他来跟我示弱……”

宋羡鱼猜来猜去,总觉得缺少某个关键。

季临渊转头看了眼她小侦探的样,笑了笑:“宋子均注册了一家公司,想与程氏集团合作,乐向就在程氏。”

宋羡鱼恍然,宋夏萌说她男朋友是程氏高管,还是程家表亲。

这就说得通了。

利益往往会使人折腰。

宋羡鱼看向季临渊,黑暗里,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更加深邃神秘,透着股让人心动的迷人魅力。

“这些你早就预料到了,是不是?以后只要宋夏萌还想跟乐向在一起,见到我一定会客客气气的。”

权势的好处在于,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你,面上也只能对你笑脸相迎、卑躬屈膝。

虽然她不在乎宋夏萌嘴里那些话,可总有蚊子在你耳边嗡嗡叫,总有厌烦的时候。

“谢谢你啊。”宋羡鱼翻手,手指从季临渊指缝穿过,与他十指紧扣。

季临渊带着她的手抬到唇边,亲了亲她细腻的手背。

……

贡院。

季临渊洗完澡出来,宋羡鱼蜷在沙发上看书,叠起的两脚边随意地摊着课本。

卧室里灯光明亮,女孩嫩白脚丫上穿高跟鞋磨出的茧子很清晰。

宋羡鱼已经洗完澡,身上穿着淡粉色睡衣,蓬松微卷的秀发纷纷扬扬落在肩上。

季临渊回了趟卫生间,出来时两手端着盆水,手背因用力而鼓起青筋,更显出男人的阳刚和力量。

宋羡鱼看得认真,忽而脚踝被人捉住,抬眼看去,季临渊蹲在沙发边,轻柔地将她的脚放进盆中。

一股暖流顿时从脚上,蔓延到四肢百骸。

浑身经络一瞬间舒展开来一般,舒服得她忍不住喟叹出声。

医生有建议她用热水泡脚驱寒。

宋羡鱼把书放下,两手撑着沙发,身躯微微前倾,季临渊帮她把裤脚往上卷了几卷,露出又细又白的小腿。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她的脚,抬头问她:“温度如何。”

灯光下,他俊朗的容颜煜煜生辉。

宋羡鱼低头吻了下他的唇,看向他的双眼闪动着奇异的光,“温度正好。”

男人给女人洗脚的样子,似乎有股别样的吸引力。

“问你个问题。”宋羡鱼声音轻柔。

季临渊低头轻轻按摩她有茧子的地方,闻言轻嗯了一声。

“如果我当初不主动,我们会有今天吗?”

女人大约都喜欢问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季临渊手指上动作依旧轻柔,几乎没有思考,便给出了回答:“不会。”

说不失落那是假的,宋羡鱼手指插进季临渊头发里,语气怨怼:“你这样干嘛这么诚实,就算你骗我,我也会信。”

“你当初若本分一点,我或许会一直关照你,但不会有非分之想。”

宋羡鱼听他正儿八经的口气,伸手抬起男人的下巴,低头给了他一个深吻,笑着舔了舔嘴唇,“你再正经,最后还不是被我拿下了,可见也没那么正经。”

说到这个,宋羡鱼心里多少有些得意,就像在打一场pk赛,对方选手各方面都比自己强,最后却败在自己手上。

宋羡鱼不知怎么忽然想到这个比喻,倒也挺贴近。

……

“我从没后悔当初对你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入睡前,宋羡鱼缩在季临渊怀里说。

黑暗里,她鼻子泛酸。

她喜欢季临渊,更多的是贪恋他带来的安全感,明知道两人不合适,还是想去尝试。

索性她赢了。

闭上眼,嗅着男人身上的体味,宋羡鱼睡得安稳。

……

这两天女生间气氛有些躁动。

听说是这边校区转来个男生,比二次元漫画上走出来的男主角还帅上三分,打篮球特别棒,女生们不上课的时候就挤在操场上希望一睹男神风采。

后来又有消息,说男神是豪门公子,更惹得众芳心骚动不已。

宋羡鱼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图书馆自习,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天中午,她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去教室上课,拐弯时被迎面而来的人影撞到。

“对不起。”那人及时扶住了她。

声音却有些耳熟,宋羡鱼抬头,看清面前的人有些意外,“程少?”

“是你呀?”程玉侬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宋羡鱼,“没想到你也在b大。”

宋羡鱼笑:“以前没见过你。”

“我之前不在这个校区,刚转系过来的,你叫我玉侬就行。”程玉侬眉目如画,狭长凤目,淡色的唇,皮肤很白,身形修长。

这时不远处有个女生朝这边来,程玉侬见了立刻就想走,“我现在有事,我们改天聊。”

然后,他一闪身进了图书馆。

那女生走近,宋羡鱼发现原来是罗含羞,与季家有姻亲的罗家千金。

“玉侬呢?”罗含羞上来就问,她看见程玉侬和宋羡鱼说话了,问完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罗含羞盯着她看了许久,“我记得你,你是天在皇冠酒店跟玉侬换号码的人,还有去年我生日,玉侬护过你,你和他什么关系?”

宋羡鱼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林,“他朝那边去了,你再不追,可能追不上了。”

罗含羞看了她一眼,眼神尖锐,临走前留下一句:“别被我发现你跟他有关系。”

……

罗含羞前脚刚走,程玉侬后脚跟上宋羡鱼。

“你要去上课?正好我也要上课,一起。”

“你哪个专业的?”

“你哪个专业的?”程玉侬不答反问。

宋羡鱼:“……”

一下午,程玉侬就坐在宋羡鱼后面听课,连本书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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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哪有跟男友吃饭还得提前预约 一更

“他就是最近传言帅比二次元漫画男主角的转系生吧?小鱼,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课间,顾欣颜这般问。

“不算认识。”宋羡鱼实话实说,她跟程玉侬寥寥数次见面,确实不算认识。

她声音不大,哪知程玉侬耳尖。

“我手机里可是有你的号码,怎么不算认识?”说着他翻出通讯录里宋羡鱼的手机号,“我觉得你这个班不错,明个我就转到这来上课。”

第二天,富二代程玉侬为接近校花转去新闻系的消息在学校里传开。

宋羡鱼以为程玉侬转来她们班的话只是随口说说,谁知隔天下午班主任召开班会,把他隆重介绍给全班同学。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转专业跟换件衣服一般简单。

之后宋羡鱼就被程玉侬给缠上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皮相太好的缘故,倒不会叫人心生厌恶,况他又没有出格的言行,宋羡鱼随他去了。

萧爱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再次上课瞧见坐在宋羡鱼旁边的程如玉,着实意外了一把。

“表弟,你怎么在这?”萧爱盯着程玉侬精致得人神共愤的脸。

程玉侬比萧爱小了月份。

“表弟?”顾欣颜没想到程玉侬和萧爱还有这等关系。

萧爱点头,“他是我姑姑的儿子,昨天听奶奶说你在学校胡闹,转好几次专业,还责怪姑父没管好你,让我在学校看见你好好说说你,没想到你倒是转我这个班来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萧爱煞有介事摸了摸程玉侬的头发。

程玉侬一把拍开她的手,颇为嫌弃:“你管好自己就行,别再动不动跟情敌打架。”

为了季思源跟一女的打架的事,最后还是没瞒住,家里都知道了。

萧爱鼓着腮帮,“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玉侬:“那你哪壶开了?说出来我提一提。”

萧爱:“……”气够呛,操起一本书照着程玉侬面门砸过去。

宋羡鱼看着书,对耳边的打闹充耳不闻。

过了会,萧爱凑到她耳畔,“上周末姑姑画展出事,奶奶说是你和季四哥送她回家的,你和季四哥又在一块了?”

宋羡鱼没否认。

“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们说。”萧爱道:“季四哥欠我们的那顿饭什么时候还?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我没问题,只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得先问一问。”

萧爱撇撇撇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点小事你不能做主了?哪有跟男朋友吃饭还得提前预约的。”

宋羡鱼笑:“他每天那么忙,我得体谅。”

“……”萧爱猝不及防吃了把狗粮,捂着胸口做痛不欲生状。

……

季临渊晚上有空。

傍晚五点多亲自开车来接。

男人气势压人,萧爱和顾欣颜、苏玉琢三人都坐了程玉侬骚包的跑车。

“程玉侬现在跟你一个班?”去饭店的路上,季临渊漫不经意地问。

宋羡鱼没做他想,随意地回:“嗯,前几天刚转过来。”

虽然她也奇怪这程玉侬为什么非要跟他们一道吃饭,不过她不讨厌他就是了,季家和程家关系向来亲厚,想来季临渊也不会介意多他一张嘴。

季临渊没有刻意端架子,但那股高高在上的距离感是印在骨子里的,随意往那一坐,就如一尊神般镇住全场的气氛。

程玉侬一开始还兴致颇高地缠着宋羡鱼说话,渐渐察觉气氛不对,看了看坐在主位的男人,惋惜地摇了摇头,在宋羡鱼耳边轻声说:“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找了季四哥这么沉闷无趣的老男人?他能跟你讲的只有经济政治,你听着不觉得无聊?”

“程爷爷一直希望程家能出个军人,程如玉是指不上了,你刚二十,年纪倒正好。”季临渊冷不丁开口。

内容让程玉侬心下惊了一惊,“我懒散惯了,哪配去部队那种严肃的地方,季四哥真能开玩笑。”

“年轻人多历练是好事。”季临渊两手闲适地交叉在身前,一副长辈口吻:“多长点见识,以后到了我这个年纪,能多些谈资,不用当个只能讲经济政治的无趣老男人。”

“程爷爷近来年事渐高,很多事都忘了,下次得空去探望他老人家,给他老人家提个醒。”

程玉侬手指一抖。

宋羡鱼低头喝茶,把椅子往季临渊身边挪了挪。

季临渊在桌下握住她的手,亲昵地细细摩挲,似对她此举甚是满意。

程玉侬呵呵干笑,“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完溜得比兔子还快。

除了季临渊,众人:“……”

很快服务员上菜,季临渊敛下周身气场,笑容温润像个和蔼长辈,“大家不必拘束,吃吧,随意一点。”

萧爱、顾欣颜、苏玉琢三人相视一眼,僵硬地笑了笑。

有了程玉侬的‘前车之鉴’,之后几乎没人说话,气氛明显紧张。

不知过去多久,季临渊手机有电话进来,他风度地与众人说了声,走出包厢接电话。

他走后,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季四哥今晚是怎么了,我那小表弟最怕家里人让他去当兵,瞧瞧季四哥那几句话把我小表弟都吓成什么样了。”萧爱摇头晃脑,“可怜见的,我感觉季四哥不像随口说说,没准真要提醒表弟他爷爷把他塞部队里去。”

苏玉琢看得清楚,“谁让你那表弟总缠着小鱼说话。”

萧爱边卷烤鸭边说:“你的意思季四哥吃醋了?不可能,季四哥怎么可能吃醋?”

“怎么不可能?”顾欣颜问。

“季四哥啊,神一般的存在,他生来就是征战商场的,眼界格局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吃我那小表弟的醋,太降低逼格了,不可能。”

萧爱摇头,“再说,季四哥那般人物,还需要吃醋?哪个女人得到他的青睐不死心塌地?是吧小鱼?”

她这话实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宋羡鱼弯了弯唇,不接话。

几个女孩一顿饭吃完,季临渊还没回来。

宋羡鱼起身:“我出去找一下。”

……

她在过道休息区找到季临渊。

男人坐在那儿,修长两腿交叠,指间夹着根半燃香烟,袅袅烟雾模糊他五官轮廓,却显得眼神更加深刻。

宋羡鱼走过去在手边的沙发扶手坐下,两手自然地扶住男人宽阔双肩,“她们吃完了,回去吧。”

她知道,季临渊借接电话离开包厢,是不想拘了气氛。

男人的细心,让宋羡鱼心下暖暖一酸。

季临渊看见她的一瞬就掐了手里的烟,右手亲昵地揽住宋羡鱼腰身,声音温柔问她:“吃饱了?”

宋羡鱼轻嗯了一声。

“你是回去吃点,还是回家我给你做点吃的?”

季临渊似笑非笑:“你做便算了,免得你边哭边做,吃的时候分不清那咸是盐是泪。”

听了男人的打趣,宋羡鱼觉得他没那么高如神邸了。

她看着他,四目相对,季临渊握了她的手,情意传递,一时无话。

……

“小鱼。”萧让眉在画圈颇有地位,不少人想请她一聚,好目睹这位美女画家作画时的风采。

萧让眉本人不喜作那应酬画,这次邀请她的人与恩师相熟,不好推拒。

席间不免被要求即兴作画,正想着如何拒绝,手机有电话进来,她便借着接电话躲了出来,可巧遇到宋羡鱼。

萧让眉在对面沙发坐下,“上次画展的事,叫你们见笑了,也谢谢你们送我回去。”

宋羡鱼规矩地在季临渊身边坐好,“举手之劳而已,姑姑不用挂怀,您现在好些了吧?”

萧让眉看着她笑:“好多了。”顿了下,问宋羡鱼:“这个周六有时间吗?”

宋羡鱼不答先问:“姑姑有事?”

“这周六是我母亲八十大寿,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玩。”萧让眉诚心邀请,“你若来的话,我会很高兴。”

宋羡鱼答应下来,“好,到时候我跟临渊一块过去。”

“那不行,明天让萧爱把请柬给你带去学校,你是我正正经经邀请的客人,可不是旁人随便带进去的附属。”

萧让眉这话,是在抬举宋羡鱼。

宋羡鱼眼神温暖了几分,“谢谢。”

三人坐了一会,季临渊除了一开始和萧让眉打了招呼,其余基本没开口,坐了约莫十几分钟,有人出来寻萧让眉。

萧让眉起身,“我先回去,你们坐。”

“我们也要回去。”宋羡鱼跟着起身,脚下不知怎地歪了一下,季临渊和萧让眉同时扶住她。

“慢点。”萧让眉语气关心,余光瞧见宋羡鱼头发上沾了不知道哪里飘来的白绒毛,抬手轻柔地替她捏去。

这一幕‘母慈女孝’的场景,被另一双眼睛看在眼底。

萧让眉回到包厢,最先对上的是双憎恨了二十年的眸子,眸子的主人欣欣然看着她,“刚才见你跟一女孩在一块,关系挺好,你喜欢她?”

萧让眉冷冷地看了郁离一眼,没理会,神情在郁离看来清冷倨傲。

这场饭局,郁离也在。

“大画家总算回来了,笔纸都准备好了,大画家就赏脸随便画上一幅,让我们开开眼。”桌上有人再提让萧让眉作即兴画。

萧让眉推拒不过,提笔随意勾勒几笔,一截葫芦藤蔓跃然纸上,坠着只形神逼真的葫芦。

耳边叫好声不绝。

是恭维还是真心,难辨真假。

“我能理解你。”萧让眉搁下笔,郁离在她耳边说话,外人看来两人似乎关系很好,“那女孩瞧着二十来岁,你现在大约是看见相龄的女孩都觉得是自己女儿吧,梦再好也有醒的时候,别忘了你女儿十三年前就死了。”

萧让眉只觉有只手,狠狠撕开她的伤疤,露出血肉模糊的往事。

良久,她稳住心神,回给郁离一抹端庄浅笑,“我女儿是不在了,至少她曾是程家宠爱过的千金,你女儿呢,活得再健康,也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女,这份耻辱会跟她一生,她会因你而被世人瞧不起。”

郁离收紧十指,嘴角笑容却逐渐变深,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我女儿长得十分讨人喜欢,你若是见了,或许喜欢也说不定。”

那边有人喊萧让眉,她没再跟郁离多费口舌。

郁离看着萧让眉贵气优雅的背影,忽而想到这周六是萧老夫人的寿辰,年少与萧让眉交好的那些年,她多次参加萧老夫人的生日宴。

……

模特公司给宋羡鱼安排了周六的工作。

时装周过去不久,宋羡鱼热度尚未消退,合约大片广告一直没断过,因为时间问题,公司帮她推了很多活动,柳沁雨不止一次在电话里痛心疾首。

听闻她周六要参加寿宴,柳沁雨差点当场昏过去。

“知不知道明天合作的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手机品牌,而且是跟当红影帝合作,拍了这广告,往电视上一播,你就真人尽皆知了,你知不知道我把你争取这通告有多难,还帮你把时间安排在你合适的时候,难上加难……”

“……我没说不去,只是想在晚上赶回来。”宋羡鱼微笑,比起柳沁雨的抓狂,她淡然了许多。

柳沁雨舒口气,“那这得看你自己能不能快点完成拍摄,还要看你和那位影帝配合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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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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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变态老男人都喜欢这么做(二更)

配合得不怎么样。

拍摄在三亚海边,前面的镜头拍摄还算顺利,基本五条之内过,最后几个镜头下到海里,这时候才知道那位影帝居然恐水。

下水的镜头是编剧临时加的,影帝的经纪人坚持合同里没有下水的要求,拒不同意,而品牌方则拿合同里乙方有义务配合甲方工作的条约,要求影帝配合工作。

双方各执一词,苦了宋羡鱼这个第三方。

宋羡鱼找到统筹,要求先拍自己水下的镜头,却被随意搪塞了回来。

这个手机品牌十分有名气,很多时候名气就是底气。

宋羡鱼坐在遮阳伞下,看着手机屏上的时间一点点增加,她回京城的航班在下午三点,现在已经一点多。

柳沁雨见她这样,安慰道:“别急,我给你想想办法。”

这话宋羡鱼听听而已,娱乐圈一哥都搞不定的事,柳沁雨不过是个模特经纪人,如何搞定。

……

三点钟,宋羡鱼准时登上飞往京城的航班。

她的位置靠窗,稍一转眸就是蓝天白云。

脑海中不禁回忆起一个多小时的事:

柳沁雨说给她想想办法,她没往心里去,又去找了统筹,她还没开口,便被告知再拍最后一条就完成拍摄,且最后一条不用下水。

宋羡鱼以为是影帝先生用了什么手段使得品牌方妥协,却无意听见他与经纪人如下对话。

“他们不是坚持让我下水?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你联系上魏总了?”

“没有,魏总秘书说他在开会……”

“这就怪了,这事本就有意针对我,那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怎地忽然收手了?……罢了,下次签合同前看清楚,别再叫人把我套进去。”

“这次合同是李律师经手,他脱不了干系,回去我就找他算账。”

……

宋羡鱼扭头看向柳沁雨,昨夜连夜乘飞机赶来三亚,今早四点就起床开始拍摄,柳沁雨跟着她一块显然累坏了。

柳沁雨以前手底下带着不少模特,不知不觉似乎只剩她一个了,而柳沁雨成了她的专属经纪人,每次拍摄都全程陪同。

而且每次她遇到困难,只要柳沁雨知道了,要不了多久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被质疑插足泰利那次是,去时装周前请假波折也是,还有今天……

宋羡鱼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她想了很多,不过没叫醒柳沁雨问个清楚,如果真有内因,想必柳沁雨也不会爽快告诉她。

一觉之后,七点钟,飞机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

季临渊来接她。

七点四十,车子停在卡尔顿酒店门口。

这是萧氏集团旗下的酒店,一进大堂,中央竖了块引导牌,上面金闪闪的大字书‘恭贺易蓉老太君八十华诞宴’,底下还有排小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寿宴八点开始。

宋羡鱼穿着香槟色小礼服,外面罩件黑色长至脚踝的大衣,头发简单挽在一侧,妆容淡雅精致。

上了楼,宋羡鱼跟在季临渊之后递了请柬,随后将外套寄存。

季临渊进场必引发一阵骚动,尔后人们发现他身边跟着的貌美小姑娘。

但见她生得花容月貌,气质不凡,不禁猜测这是哪家养在深闺的千金,怎地如此面生。

直到——

“小鱼,你来了。”萧让眉第一个迎上来,见众人纷纷好奇,她笑了笑,“这位是我邀请的小友。”

众人了然,原来是萧家大小姐的忘年好友。

角落。

罗含羞看着萧让眉对宋羡鱼殷勤备至,几乎要捏碎手中酒杯。

“含羞姐,她就是你说的勾引玉侬哥哥的人?你不是说她出生一般么?程奶奶的寿宴,她总不能空手来,等着,我去给你出出气。”

说话的女孩是萧家的远亲,叫柳彤。

……

宋羡鱼被萧让眉领到萧老夫人面前,贺寿的话还没说出,旁边一道略细的女音抢了先,“我认得你,你叫宋羡鱼,b大的对不对?”

宋羡鱼不动声色看过去,确定是陌生面孔,便问:“你是?”

“我也是b大的,比你小两届,没想到你和表姑姑关系这么好,学校都知道你当模特了,还特别出名呢,我挺佩服你的,对了,姨姥姥做寿,你带了什么礼物?”

豪门大户大都看不上靠脸蛋身材吃饭的女人。

她的话一出,周围听见的人都拿眼看向宋羡鱼,审视意味十分明显。

今天萧家主场,柳彤说这话无疑是叫人不喜的,不管伤了在场谁的面子,最终打的都是萧家的脸。

萧让眉面色发冷,“你佩服小鱼?这么说你也想当模特了?我还以为你妈要把你培养成星二代。”

柳家在京城也算个豪门,柳彤母亲嫁进柳家之前,是个三流艳星,手段不小,牢牢套住柳家独子,携子强势地嫁进柳家。

这事当年着实算件风流韵事,广为上流圈子所知。

柳彤脸色臊得满脸通红,她母亲的背景没少让她受人奚落,没想到萧让眉会在今天这场合提起这事,分明是不给柳家面子。

角落,程如玉端着酒杯,轻笑:“你慰劳老婆被欺负了,你不过去护花?”

季临渊没理会。

贺际帆眯着一双桃花眼,“你这就不懂了,这叫养成,冷眼看她成长独立,必要的时候伸把援助之手,一些变态老男人都喜欢这么干。”

程如玉了然状。

……

这边,柳彤笑得僵硬,“表姑姑说笑了,我妈对我要求极高,最反对我进娱乐圈模特圈这种吃青春饭的圈子,所以我才羡慕宋羡鱼。”说着她视线落在宋羡鱼手中的盒子上,“这里面是送给姨姥姥的寿礼吧?肯定不是凡品,不如给我们见识一下?”

众人也有些好奇,萧让眉这位往年之交会拿出怎样的礼物来。

萧家自是钟鸣鼎食之家,一般俗物萧老夫人不会看重,他们在礼物上可说是花尽了心思。

萧老夫人见柳彤不依不饶,面色稍有不悦。

宋羡鱼是萧让眉邀来的客人,那便是萧家的宾客,哪轮得到一个小小远亲在这咄咄逼人。

只是老夫人身份贵重,不宜、也懒得与一小辈过多计较。

萧让眉皱紧眉,越柳家越发没好感。

正待她说什么,柳彤一个健步上前,夺了宋羡鱼手里的盒子打开,露出内里之物。

那是串佛珠,颜色有七种,有银白,有黄,乳白,有艳红……有些怪,说不上来好看还是不好看,总之不是什么值钱物件。

看见的人都有些愣。

这礼物送得也太敷衍。

柳彤故作惊讶,“你送姨姥姥的这是什么?太随便了吧。”

角落那里,程如玉瞧见了,煞有介事点头:“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说临渊,你怎么不给小姑娘挑个像样点的礼物?”

季临渊手指慢慢摩挲酒杯,闻言不语。

……

周遭隐约传来嗤笑和窃窃私语,宋羡鱼目光波澜不兴。

萧让眉正欲替宋羡鱼说话——

宋羡鱼微微一笑说道:“曾听闻佛界有三宝,佛、法、僧,佛家有三宝,金、银、琥珀、珊瑚、砗磲、琉璃、玛瑙,得三宝而国泰,得七宝而民安,这串佛珠由七宝串成,不是什么值钱物件,我只想借此祝萧老夫人、及整个萧家永久生平安康泰、长盛不衰。”

说完,宋羡鱼拿过柳彤手中的佛串,双手奉给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信佛。

俗话说月满则亏,家族兴旺久了,难免让人担忧哪天会走下坡路,尤其是上了年纪又信佛的老人家,更期望得到佛祖保佑家族长盛不衰。

宋羡鱼这礼物不贵重,巧在送到了心坎里。

听了宋羡鱼的话,萧老夫人两眼放出别样的光彩,取下手腕原有的佛串,伸手接过七宝佛串套在手上,连声道:“这个礼物我喜欢,这个礼物我喜欢……你有心了,一会跟着我坐,我喜欢你这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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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因为在意,所以相信

事情反转太快,众人看宋羡鱼的眼神又变了变。

嘴皮子这么利落,难怪能哄得萧让眉把她当朋友。

郁离挽着身边男人的胳膊走进寿宴厅,就看见宋羡鱼把萧老夫人哄得这般开心,她脚步停住。

“怎么了?”身边男人问她。

郁离年轻时也是个美女,如今虽老了,也还风韵犹存,岁月又给了她成熟女性的魅力和知性,获得差不多年龄男人的好感不是什么难事。

身边这位,是她的新男朋友。

“你不是说要见萧让眉,她就在那,一会你跟她好好聊,先别提画的事,慢慢来。”男人带郁离来,除了因为她的人,也因为她能带来的利。

郁离放开男人的胳膊,“我想起来有点急事,下次有机会再跟眉眉叙旧。”

“哎!”男人有些不甘,追出去拉住郁离:“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去办?进去说几句话也不耽误。”

郁离眼底划过一抹不耐烦,嘴边却溢开笑容,“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她那幅只展不卖的画给你弄到手。”

从酒店出来,郁离看着夜空,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

本想出现在萧家寿宴上,给萧、程两家添些堵,真想看看萧让眉恨她又奈何不了她的样子,更想看萧让眉更恨程庭甄的模样,不过现在,她有个更好的主意。

……

寿宴厅里。

柳彤替罗含羞出气,除了因为跟罗含羞关系好,看不得朋友受委屈,还因为柳家最近生意多有仰仗罗家。

结果不但没让宋羡鱼丢脸,反而阴差阳错帮她讨好了萧老夫人,看宋羡鱼被萧老夫人亲切地拉着手,柳彤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不就一串不同材料串成的佛珠么,哪有你说的那么神,姨姥姥,你别被她骗了,几颗不值钱的珠子而已,要真有用,还不人人都戴了。”

对于信佛的人来说,一切诋毁信仰的言论都是难以容忍的。

萧老夫人脸上的笑纹倏然消失,显出几分薄怒,又碍于身份不好发作。

宋羡鱼也生出几分不悦,她看向柳彤,嘴角笑涡深邃,未达眼底:“俗话说心诚则灵,老夫人心虔,佛祖定会帮老夫人达成心愿,保萧家长长久久,听这位小姐的话,对佛法并不了解,只是不信我才会觉得佛家七宝无用,倒是我的不是。”

宋羡鱼最后的话,把柳彤的话头揽到自己头上,不是七宝不灵验,而是她不能信服于人。

萧老夫人面色稍霁,握住宋羡鱼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老人的手并不粗糙,反而很细腻。

对萧爱这个同学,老人家的好感又提升了几分。

萧让眉面色冷然,看向柳彤,“你几岁了?”

柳彤被问得一怔,“十九了……”

“你父母没教你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萧让眉视线环视众人,最后定格在柳彤身上。

话虽是对她说的,却是给在场的所有人听:

“宋羡鱼是我邀请来的客人,你要是有什么疑虑,大可直接跟我说,不必用这等低劣的手段来试探她的虚实,你若觉得萧家的宴会待不下去,就请便。”

柳彤脸色一白。

萧让眉身为长辈,又是在萧家的寿宴上,不论什么事都该大化小,小化了,粉饰太平是豪门世家天生的一种技能。

她却较真起来,跟个小辈计较,有些失了大家风范。

却,也表明了对宋羡鱼的看重。

落在宋羡鱼身上的视线又有所不同,柳彤脸一阵青一阵白,正尴尬不知所措,母亲过来一边赔礼一边将她拉开。

到了角落。

“找打是不是?我跟人说几句话的工夫你都能惹事,好端端的去招惹萧让眉做什么?被下逐客令脸上好看?”

柳彤眼眶憋着泪,“那宋羡鱼不仅迷惑表姑姑,还勾引玉侬哥哥,害含羞伤心,爸最近跟罗家合作,我不是想替爸拉拢罗家么?谁知道那宋羡鱼这么能拍马屁……”

“还说!你有本事也去哄老夫人高兴,就知道在这抱怨,我平时都怎么教你的?”柳彤母亲怒其不争:“你给那罗含羞出气,萧让眉说你的时候她出来替你说半句话了?愚蠢,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

寿宴开始。

宋羡鱼推拒不过,被萧老夫人带上主桌,季家那桌人表情各异。

“以前没看出来小鱼哄老人家这么有一套,瞧瞧萧奶奶,恨不得把她当亲孙女。”季楚荆笑,胳膊肘抵了下季临渊:“你怎么把她放萧家那桌?还不赶紧叫过来,顺便公开一下你们关系。”

季凝琼鼻孔朝天,“曲意逢迎,多大本事。”

季临渊视线冷冷看过来,接触到他深沉的目光,季凝琼头皮发紧,撇开脸。

季老爷子冷哼,对宋羡鱼引得他孙子不听话十分芥蒂。

季老夫人倒不介意这个,她想的事孙儿们的婚事,扭头问与自己隔了三个人的季临渊:“你老大不小了,既然下了决定,抽时间安排两家人见个面,把婚事商议一下。”

宋羡鱼再次住进贡院的事,早就传到季家人耳朵里。

季临渊带腕表的手搭着桌沿,“等她毕业了再说,不急。”

“怎么不急,你们几兄弟一个个都不结婚,苏璟和言希就算了,他们年纪还轻,司晨、你、书琴,哪个没过三十?存心想急死我是不是?”

说着,季老夫人扭头对季凝琼道:“去把小鱼叫过来,我们家的孙媳妇,坐别人家那桌算怎么回事?”

“奶奶,您什么时候也被她迷惑了?”季凝琼语气不满,音量比刚才矮了几度。

季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一家人就该有一家人的样,有能力在外显,窝里横算什么本事?”

季凝琼脸色变得难看。

很快,季楚荆空手而归,坐下后两手一摊,道:“萧奶奶和眉姑姑不放人,我也没办法。”

史雅兰咂了口酒,对季凝琼道:“以后可别说小鱼是破落户了,她以后背靠萧家,京城很多正经的嫡出小姐都不如她。”

季凝琼哼了一声,“了不起,又不是亲生的。”

……

主桌上。

萧爱坐宋羡鱼旁边,“奶奶喜欢你都快赶上喜欢我了,你这佛珠哪儿弄来的?绝了。”

宋羡鱼弯了弯唇,“临渊给我提的醒。”

萧家家境殷实,什么都不缺,宋羡鱼为礼物的事苦恼了许久,后来季临渊提醒她老夫人信佛,本想送尊佛像,最后在网上看到佛家七宝,灵机一动,便有了今日的寿礼。

“季四哥在看你,你不去他那桌吗?”萧爱边吃边说话。

宋羡鱼抬眸看向季临渊,恰好对上男人深邃温柔的视线,弯唇朝他一笑。

“不想我坐你旁边?”她玩笑。

“当然不是了,看我跟你说话,大伯母都没问我学习情况,你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最怕她问我成绩了,上了大学她也没放过我……”

宋羡鱼注意到程玉词不在,于是问:“好像没看见你那位表姐。”

“她呀,怀孕了,妊娠反应特别大,听说好几天没下床了。”

“这么严重?”

“可不是,做女人不容易,怀孕生子就算了,关键有些男人还趁着女人怀孕乱搞。

宋羡鱼下意识看了眼程家那桌,程庭甄也在,正和旁边的人说话,看起来儒雅风度。

似是感觉到宋羡鱼的视线,程庭甄侧头看过来,朝宋羡鱼点了下头,收回视线时看了眼萧让眉。

宋羡鱼回以一笑。

……

后台果然是个好东西,宋羡鱼去趟卫生间,不下十位陌生贵夫人主动同她打招呼,还有几位男士给她塞了名片。

九点多寿宴结束。

萧家人忙着送客,宋羡鱼跟季临渊一道出来。

坐电梯下楼,电梯里还有季临渊几个好友,贺际帆视线在宋羡鱼手腕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察觉到他的视线,宋羡鱼低头看见的是季临渊送的白玉手串。

“有问题吗?”她抬手腕摇了两下,玉珠碰在一处发出清脆声响,女孩的手白皙修长,宛若玉雕。

贺际帆挑了下眉,似笑非笑:“这镯子是临渊从别人手里抢来的遗物,戴着觉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尤其是晚上的时候。”

“……”宋羡鱼抬头看了眼季临渊,又看向贺际帆,“什么意思?”

“这是临渊在拍卖会上买的,有位女士说是她母亲的,让临渊相让,临渊没答应。”景博渊出声解释,“际帆爱开玩笑,小嫂子别信他。”

宋羡鱼见过季临渊这些朋友几回,多少了解每个人的性格,程如玉虽吊儿郎当,说话办事还算靠谱,贺际帆是完全不靠谱,一副花花公子样,这个话少的景博渊跟季临渊性格相似,正经可靠。

宋羡鱼理所当然信了景博渊的话。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倒是贺先生要小心,别哪天栽在某一位女朋友手里。”

贺际帆夸张地打个哆嗦,“小嫂子你太狠了,果然最毒妇人心。”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停车场。

季临渊替宋羡鱼拉开副驾驶车门,“你先上车,我过去有点事。”

说完走向贺际帆。

贺际帆见他过来,没急着上车,趴在驾驶室车门上瞅着季临渊,“有事?”

季临渊抬手随意搭在贺际帆肩上,“明晚跟t游的饭局你来安排,合作方案你让底下人准备。”

贺际帆点点头,“没问题,手游行业贺氏第一次涉足,不过跟着你做肯定没问题。”

话音未落,贺际帆只觉肩上一痛,险些痛喊出声。

灯光昏暗,季临渊深刻的五官有些模糊不清,声音平静却危险:“我相信你会安排妥当,别叫我失望。”

力道一点点加重。

季临渊手劲儿特别大,贺际帆那张桃花脸扭曲成了苦瓜脸,“知道了知道了,没有下一次,以后我看见小嫂子离得远远的行吗?”

又过了一会,捏住贺际帆左肩的手才拿开。

贺际帆扶着车门,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这老男人护起犊子来真让人没法消受。

程如玉的车在他面前停下,满脸幸灾乐祸,超欠揍:“活该,叫你嘴贱,小嫂子如今可是临渊心头肉,以后遇见了恭敬点,不然有你肘子受。”

贺际帆捶胸顿足:“都说女人如衣,兄弟如手足,我就动了他衣服一下,他就要自断手足,真真的见色忘友,你们以后可不许跟他学。”

……

回到家,宋羡鱼把白玉手串仔仔细细瞧了很多遍,没看出来有什么妙处,值得季临渊夺别人母亲的东西。

季临渊回来便进了书房处理文件,十一点结束回主卧,宋羡鱼趴在沙发上睡了,手里紧紧攥着手串。

他将她抱上床。

“这手链有什么特别吗?”怀里的女孩呢喃出声。

季临渊低头,她并没醒。

帮她盖好被子,轻柔地亲了下娇软的唇。

“你喜欢吗?”季临渊压着声音问,沙哑而迷人。

宋羡鱼没有回答。

“没什么特别,就是想买给你。”季临渊坐在床边,摩挲宋羡鱼流畅秀美的侧脸线条。

拍卖师那些忽悠人的话,他哪里不知真假,只是因为在意,所以愿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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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二更了,小可爱们,明天某瑶多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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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我母亲死了(一更)

寿宴之后,宋羡鱼和萧让眉的关系变得密切起来,两人经常通电话,说些家长里短,有时候也出去一块吃饭。

渐渐春暖花开。

却在万物复苏、百花争艳之际,京城气温骤降,一场大雪把万紫千红最娇媚的一瞬间冰冻住。

这个周末,宋羡鱼原本有个外拍的活,因天气原因延迟,周末便空了下来,所以接到萧让眉约逛街的电话,她没拒绝。

收拾妥当推开书房门,“我出去约个会,午饭你自己吃。”

季临渊坐在电脑后,闻言取下耳机抬头,平和的视线看过来,声音是成熟男人的稳重磁性:“和谁?”

“萧姑姑,她叫我一块逛街。”宋羡鱼把门推开一道缝,只伸个脑袋进来,笑涡迷人:“可能要晚上才回来。”

季临渊眉头微皱,看着她小孩样正待说话,楼下传来洪姨的声:“海先生来了。”

宋羡鱼扭头朝楼底下看,便见上次在别墅见过的纹蝎子的男人穿着黑衣上楼来。

“那我先走了。”这话是对季临渊说的。

季临渊点了下头,温和道:“叫王诺送你。”

顺手,他合上手边的文件夹。

“该穿该戴的都齐全了?”男人又问,随后起身走过来,似乎是不放心要来检查。

宋羡鱼把书房门推到最开,整个人露在季临渊眼底下,还转了一圈,“一件不少,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冷了自然知道保暖。”

“我走了,萧姑姑在等我呢。”

说完转身,海龙已经到楼上,对方气势阴沉,看着就是不好相处的人,宋羡鱼想往旁边避开,在她行动之前,海龙先往一边让了让,同时朝她出声:“太太。”

宋羡鱼意识到他在跟自己打招呼,忽然觉得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吓人。

“你好。”她礼貌回了一句。

洪姨正在泡茶,见她要出门,放下手里的茶叶不放心地追出来,“外面下着大雪,怎么还出门?”

宋羡鱼笑了笑:“跟人约了逛街,商场里不会冷。”

王诺就在隔壁小楼里,没一会把车开到主楼的廊檐下。

“太太要去哪儿?”王诺撑着伞帮宋羡鱼开车门,大雪纷纷扬扬。

宋羡鱼坐进去,回道:“中心区商场。”

半个小时后。

车子停在商场门口,王诺刚要推门下车,宋羡鱼道:“把伞给我,我自己下去。”

“还是我送您进大门吧,季总让我照顾好你。”王诺是个耿直男。

等她进了商场大门,王诺不忘提醒:“太太回去的时候提前给我电话,我把车开来门口接您。”

宋羡鱼看着他,一时有些沉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季临渊身边的人都叫她太太,或许从上次准备结婚时起,又或许这次重新在一起之后。

宋羡鱼记不清。

正想着,包里手机响,是萧让眉的电话。

接听,那边传来她温柔的声音:“小鱼,往左看。”

宋羡鱼闻言看过去,瞧见萧让眉站在一楼某男装品牌往她这边挥了下手。

程玉词也过来了,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过了妊娠反应期,除了面色稍显蜡黄,没有以前那般红润,精神倒是饱满。

她正给丈夫商玉舟挑选衣服。

“周末叫你出来,有没有打扰你跟小渊约会?”

接触下来,宋羡鱼发现萧让眉也有寻常人八卦的一面,偶尔会打趣她。

“我跟他天天见面,用不着约会。”宋羡鱼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咖啡。

萧让眉端起面前的杯子,慢慢喝了口咖啡,举止依旧优雅:“我失败的婚姻,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在男女相处上,我没资格也没立场去说你什么,不过有一点,作为女孩子,婚前最好不要住到男方家里去,哪怕感情再好再坚定。”

宋羡鱼握杯柄的手指紧了一下。

她从萧让眉话里听出了关心和好意。

“不过你们既然已经住到一起了,可以先领证,婚礼等你毕业了好好操办,你现在大三下学期,也就还有一年时间,也快。”

宋羡鱼失笑。

萧让眉见她笑,不自觉跟着笑起来,“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宋羡鱼眉宇间堆满了愉悦,“就觉得您这样苦口婆心,很像一位母亲在劝说女儿。”

母亲二字,让宋羡鱼笑容淡了淡。

不可避免想起郁离。

萧让眉也想起了一个早已不在的人,心下一时惆怅,“除了玉词,我还有个女儿,如果她活着,现在跟你一样大,再过一年也要毕业了,到时候我会让她出国留学,等她学成归来,她会进程氏上班,或者去萧氏,又或者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闲暇时,我没准要拘着她跟我学画画……”

这时,程玉词扶着腰过来,“在说什么?气氛这么沉重。”

萧让眉看了眼她挑选的那些衣服,转开话题:“你这是要把店搬回去?玉舟没衣服穿?”

程玉词眼中是幸福的柔光,“他那些衣服都是定制的,哪能跟我亲自挑选的比。”

萧让眉笑笑:“是你挑的这衣服没法跟人定制款比。”

宋羡鱼的视线投向程玉词的腹部,“听闻玉词姐怀孕了,恭喜你。”

程玉词摸了摸肚子,眼中光芒更柔,“谢谢。”

萧让眉母女俩也是逛街高手,一圈下来买了不少东西,好在商场提供送货上门服务,否则三人肯定拿不了。

在一家专卖孕妇化妆品的品牌店里,宋羡鱼接到郁离的电话。

“我在你对面。”电话接通,郁离说了这句。

宋羡鱼扭头,果然见她站在商场内天井对面的护栏边。

“过来我们聊聊。”郁离说这话时,朝她招了招手。

宋羡鱼撇开眼,“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程玉词怀孕了吧。”郁离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说她若是流产了,会不会哭。”

宋羡鱼心下一沉,“你要干什么?”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跟自己女儿说说话,一楼西餐厅等你。”

……

手机里传出嘟嘟忙音,宋羡鱼转头去看对面,那边来来往往不少人,已经没有熟悉的影子。

“小鱼。”萧让眉在里面喊她,“这款香水味道不错,挺适合你的气质,过来试试。”

宋羡鱼摇头,“我不用香水……”

接下来她有些心不在焉。

萧让眉很快察觉她的异样,“你有心事?”

宋羡鱼勾了勾唇,笑纹很淡,“有朋友很多年没见,方才打电话约我见面。”

“男的女的?”

“女的。”

“那就去啊。”

“我跟她……有一点过节,她一直求我原谅,却又做伤害我的事,我不愿意见到她。”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萧让眉道:“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没准说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宋羡鱼没回答。

不是所有事都能说清楚的,也不是所有关系都能撇除干净。

她知道自己和郁离注定要一辈子纠缠不清。

血缘关系,不是谁说断了,就不存在的。

跟萧让眉母女二人分开,宋羡鱼到一楼西餐厅见到郁离。

“有事说吧。”宋羡鱼声音冷漠。

“你到底是不能原谅我。”郁离没了以前请求原谅的那份低姿态,态度说不上高高在上,也是倨傲的。

宋羡鱼弯着唇,细长眼尾染着讥诮:“我原不原谅,对你来说重要吗?”

顿了下,她问:“你认识萧姑姑和玉词姐?”

“萧姑姑?玉词姐?”郁离低低呢喃,尔后轻笑:“缘分真是奇妙,没想到你会跟萧家关系这么好,我跟眉眉是大学同学,感情很好,有时候好得让我错觉和她是亲姐妹,只可惜啊,因为一些事,我们反目成仇。”

宋羡鱼心下莫名一跳,“因为什么事?”

郁离却不说了,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我离婚了,你知道吗?”

宋羡鱼不语。

她知道,厦门问鼎集团董事长离婚另娶的消息,早就登在报纸上。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郁离见宋羡鱼并不意外,便知道她已经了解她现在的处境,“结婚这么多年,我过得没有外人看起来的那样幸福,前些日子见到你生亲,他过得也不太好,跟妻子离婚了,我问他想不想见你,你知道他怎么说的?”

“他说我生的贱种,不见也罢,你瞧瞧,他多无情,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想见。”郁离口中苦涩,“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不想。”宋羡鱼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餐厅里温度很暖,她却觉得身上发冷,眼神渐渐变得凉薄沉静,“我有父亲。”

“宋子明吗?”郁离哼道:“他也配做你父亲。”

“他若不配做我父亲,你更不配做我母亲。”宋羡鱼深吸一口气,“你找我就是说这些?说完了我可以走了么?”

“明晚六点,皇城国际b座顶层有私人派对,你带季临渊来。”郁离说。

“如果我不呢?”宋羡鱼看向郁离。

“那我就想想办法怎么能让你的玉词姐哭,她长得漂亮,哭起来一定非常好看。”

宋羡鱼勾起唇,“你敢动她,不怕程家和萧家报复你?”

京城两个大家族的怒火,谁都承受不住。

不止,还有程玉词的夫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自然会做得不留痕迹,除非你告密,可是你会么?我纵有千万不是,也还是你的亲生母亲,没有我,就没有今天的你。”

……

宋羡鱼提前离开,萧让眉也没了再逛的兴致,正好商玉舟过来接程玉词,两人便坐电梯下楼。

经过一家西餐厅门口,萧让眉随意往里面看了一眼,下一瞬脚步忽地停住。

“怎么了?”程玉词问她。

萧让眉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

程玉词坐上商玉舟的车回商家,萧让眉则自己开车回萧家。

路上,她有些心不在焉,差点追尾前面车辆。

脑海不停回放宋羡鱼和郁离在餐厅相对而坐的画面,宋羡鱼竟和郁离认识。

萧让眉心慌意乱,她了解一些宋羡鱼的背景。

宋羡鱼是宋家的养女,父母不明。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萧让眉脑中缓缓形成,这个念头像一把匕首,狠狠扎在心上,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每个细胞。

……

“你说的事,我做不到,临渊要参加什么应酬,那是他自己的事,我绝不干预。”宋羡鱼断然拒绝郁离的要求,“你若真敢伤害玉词姐,我一定不会包庇你,更不会放过你。”

宋羡鱼起身,下巴微微抬起,面上没有一丝孩子对于母亲的眷恋:“在我明白小杂种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我母亲就死了。”

走出商场,迎面而来的寒风吹散脸上的热意。

宋羡鱼靠着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嘴里呼出的白雾飘散在洋洋洒洒的雪幕里。

王诺一直留意这边,看见她,立刻把车子开过来,下车替她撑伞,“怎么没提前打电话给我,快上车。”

郁离这时候也出来,看了看给宋羡鱼打伞的青年,笑了:“攀上高枝就是不一样,出门都有人伺候,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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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不过字数不会很多,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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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他还是在意有没有孩子的(二更)

回到贡院,宋羡鱼直接上楼进主卧,甩掉拖鞋倒进被褥里。

季临渊结束视频会议出来,正要打电话给宋羡鱼问她中午是否回来,洪姨从餐厅出来,看见他直接道:“忙完了?正好午饭也做好了,叫小鱼下来吃饭吧。”

只有在外人面前,洪姨才会叫宋羡鱼和季临渊太太先生。

推开主卧门,先看见的是东一只西一只的棉拖,季临渊一一捡起摆在床边,尔后坐下,一手握住宋羡鱼的耳脖,触感细腻柔滑。

“怎么了?出去逛一圈反倒不高兴了。”

宋羡鱼从被褥间抬头,脸颊闷得酡红,眼睛红红的:“你哪里看出我不高兴了?”

季临渊刮了下她的唇,“都能挂油壶了,还没不高兴?”

宋羡鱼顺势把脸放进男人掌中,温热粗粝的触感那般叫人安心,“世上有千千万万种人,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父母,有的人幸运,可以享受父慈母爱,有的人不走运,不被期望地降生,注定不被父母疼爱。”

季临渊把她抱进怀里,一语道破:“遇到你母亲了?”

宋羡鱼喉咙有些哽,郁离说的那些话对她是有影响的。

脸埋进男人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宋羡鱼幽幽道:“我以前还幻想过有一天,父亲会出现在我面前,向我道歉,他没能好好照顾我,今天我才知道,他原来跟我母亲一样并不期待我,在他们眼里,我比路上一只蚂蚁都不如。”

“我就难过这一下,过会我就把这些忘了,没有他们,我还有你,还有爸爸,虽然我不是他亲生的,他却一直把我当亲女儿。”

“你能这么想很好,说明我们季太太长大了,生活不可能事事如你的愿,别人有的你没有,你有的东西,也是别人没有的。”男人的话轻轻响在耳边,带着股安抚人心的魔力。

季太太三个字,从男人嘴里喊出来有种别样的感觉,撩得人心尖儿发痒。

“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宋羡鱼闷闷出声,“还不是季太太。”

季临渊轻笑,“迟早。”

“你就这么笃定?”宋羡鱼从他怀里抬头,含着泪笑:“我这行业,经常接触一些高大帅气的男模,没准哪天就移情别恋了。”

“听你这话,以后得把你拘在家里才行。”季临渊配合地玩笑。

宋羡鱼靠在他怀里,头头是道:“有句话说,春色满园关不住,我要真有那出墙的心,你把我关在家里也没用。”

季临渊把她压在床上,“那就试试,谁敢在墙外接你这株出墙红杏。”

男人的话云淡风轻,却也霸道至极。

门外忽地传来敲门声,“小渊小鱼,午饭好了。”

“马上下去。”季临渊回洪姨一句,低头吻住宋羡鱼的嘴唇,过了会儿,才从她身上离开,深邃的眸沉沉地望着宋羡鱼。

“给你个机会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你要不要这个机会?”

“不要。”宋羡鱼嘴唇被亲得通红,摇了摇头,她说:“既然他不要我,那么他是谁,在哪儿,便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她怕知道生他的那个男人是谁,说不上来为什么怕,第六感告诉她不知道最好。

……

吃完饭,宋羡鱼回房间看出,季临渊进书房,拨通了王诺的号码。

“太太今天都遇见了哪些人?”

大约五分钟,他挂了电话,靠在沙发里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资料。

内容详细得几乎记录了郁离的一生。

手机忽地振动。

是程如玉的电话。

“搞什么?你叫人送来的血液标本谁的?”

季临渊没回答,只道:“先保存好,明天我过去一趟,你那边给她安排个体检。”

程如玉当然知道他说的‘她’是谁,“安排体检当然没问题,但你还没告诉我那血液标本是谁的,要干什么用呢。”

“明天你就知道了。”说完,季临渊直接撂了通话。

……

临睡前,宋羡鱼被通知明天要去医院体检。

“体检?为什么?”

“只是一些常规的检查,顺便看看你吃这么长时间药有没有效果,若是没效果,让李医生给你重新配药。”

宋羡鱼哦了一声。

低头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原来重点在这。

他还是很在意有没有孩子的。

宋羡鱼不觉得季临渊有错,正常男人希望有孩子太正常了,她只是有些愧疚,没保护好第一个孩子,林逾静的那通电话,她不该接,接了也不该赴约。

也更加后悔以前没有保护好身子。

165:我还以为你要在家陪媳妇(一更)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放晴。

京和医院。

季临渊把宋羡鱼送进检查室,自己留在外面等她。

程如玉收到消息过来,朝门玻璃张望一眼,“在里面?”

季临渊一步跨到他面前挡住他视线,“过来说。”

程如玉眼神揶揄,“有隔帘挡着,我还能看见不成,瞧你小心眼那样。”

跟季临渊到休息区坐下,“到底什么事瞒着我?”

……

宋羡鱼侧头能看见屏幕上影影绰绰的灰影,却看不懂是什么。

“医生,我情况怎么样?”宋羡鱼两手抓着衣服,声音透着些紧张。

医生回得含糊不清:“一会你可以去问医生。”

现在医生说话,都是久经锤炼的官话,比弹珠还圆滑,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宋羡鱼没再问。

检查很快结束,宋羡鱼拉开门出来,一眼看见站在休息区护栏边的挺拔身影,男人一手撑着护栏,带腕表的手放在裤兜里,神色淡然,坐在他旁边的程如玉则脸色很精彩,似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看见她,程如玉脸色更怪了。

“程医生。”宋羡鱼打了招呼,然后站在季临渊旁边,递上手里的单子,“结果出来了,不过我看不懂。”

程如玉伸手拿过来,扫了一眼,一笑:“没什么事,放心。”

宋羡鱼笑:“程医生还会看妇科?”

“我全才,整个医院就没有我不能坐诊的科室。”程如玉一脸自信,把单子递给宋羡鱼,“后边还有几个检查,做完了去一楼抽血。”

……

抽完血,季临渊带宋羡鱼去找李医生。

“左脉微沉,比之前好了一些,我一会给你重新配副药,回去坚持一天三次喝,过段时间再来检查。”

宋羡鱼扭头看向站在她后方的季临渊,巧笑倩兮:“我想跟李医生说几句话,你能不能出去等我?”

季临渊没说什么,抬手搭在宋羡鱼肩上搭了一下,目光深邃地看了眼李医生,转身拉开门出去。

李医生只觉被他那一眼看得头皮发紧。

“医生,我在网上看了些资料,宫寒会影响生育,我又流过产,你看我以后还能……”宋羡鱼盯紧医生的眼,欲言又止的话医生听得明白。

李医生保持微笑,脑中却飞速运转,片刻后组织好语言,道:“你是天生宫寒,后期受凉加重症状,要想根治难度很大,中药调理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现在还年轻,调整好心态,不必太过心急。”

“不过……就你上次怀孕来看,再一次怀孕不是没可能,回去药按时吃,寒凉生冷的食物不要吃,切记不能再受凉,我知道你们小姑娘爱漂亮,大冬天的还光着脖子光着腿,可漂亮哪有健康重要……”

四五十岁的医生,像个长辈似的唠叨起来。

宋羡鱼微笑着听完,“谢谢李医生,我会注意。”

从李医生办公室出来,季临渊正坐在不远的椅子上,手里翻着医院宣传册,抬头看见宋羡鱼,他随手合上宣传册放回架子上。

架子上有许多不同封面的小册子,宋羡鱼走过去随意抽了本,‘新生儿护理’的字样十分显眼。

视线朝季临渊放下的册子上投去。

那是本孕妇产后护理的宣传册,这边是妇产科,放的册子都和生孩子有关。

宋羡鱼盯着宣传册上被捧在一双大人手中的小婴儿失了神。

册子忽而被一只手抽走。

“饿了吧,带你去吃饭。”因为体检要空腹,宋羡鱼早起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

季临渊把她手里的册子放回架子上,握着她的手出了医院。

……

检验科。

程如玉两手插兜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进来,年轻的小护士脸颊泛红起身,“程主任,您怎么有空过来?”

“宋羡鱼的血液样本呢?”程如玉眼尾一扫,小护士脸更红。

“在这。”小护士递过来半管血,“你要这个做什么?”

程如玉接过来,另一手弹了下小护士的脑门,“就你问题多,还不干活去。”

看着手里鲜红黏稠的血液,程如玉耳边回响起季临渊的话。

宋羡鱼可能是二十年前二叔出轨的产物,想到那日萧家寿宴上前任二婶对宋羡鱼的喜欢和维护,这要是真的,那位前任二婶估计得气疯。

……

餐厅靠墙的座位。

等菜的间隙宋羡鱼接到柳沁雨的电话,“外拍下午开始,你那边时间没问题吧?”

为了拍出美的效果,外拍的衣服不会太厚。

这个活动是几天前暖和时接的,如今天气大降,宋羡鱼有了别的想法,“我的身体情况你知道,医生叮嘱我不能再受凉,不知道那边能不能改成室内拍?”

坐对面的季临渊抬头看过来。

宋羡鱼朝他笑了下。

手机里传出柳沁雨的声音:“这个我只能问问那边,不过合同上写明了是室外拍摄,如果要改,只怕那边要说你违约。”

宋羡鱼:“先探探那边口风,我们再想对策。”

一顿饭吃完,柳沁雨传来消息,“下午过来吧,在摄影棚拍摄。”

事情解决得太过顺利,宋羡鱼不禁起疑,她不认为是自己的名气已经大到、对方会对自己千依百顺地步了。

挂了电话,宋羡鱼收到柳沁雨发来的地址。

“我下午有工作,你呢?有活动么?”宋羡鱼把手机放进包里。

季临渊手机振动起来。

宋羡鱼起身,“你接吧,我去趟卫生间。”

“去吧。”季临渊等她走出几步地,才接起电话。

电话是一串没备注的号码,接听后传来熟悉的女音:“季总,是我郁离。”

季临渊并不意外:“有事?”

男人的声音平静,透着集团老总的威严与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今晚六点,皇城国际b座顶楼有我的私人派对,不知道季总有没有空赏脸参加?”郁离声音带笑:“这事小鱼告诉你了吧?昨天在商场碰见,她答应带你一块,不过那丫头从小粗心,说不定已经忘了这事。”

私人派对,往往是带着很强的目的性,拓展人脉,提高身价,派对来宾身份越高,越显得主办人地位尊贵。

要是郁离能把京城数一数二的商业大佬给请动,以后在京城商业圈会如鱼得水。

季临渊答不对题:“昨天她回来后情绪不高,既然你带不给她快乐,以后还是别再找她的好。”

手机里沉默良久。

季临渊戴名贵钢表的手握住手机,没再开口,耐心极好地与对方打拉锯战。

不知过去多久,郁离没忍住,再次出声:“季总真会开玩笑,我是她亲妈,难道还没权去见她?”

“正因为如此,你以前的作为我不计较,但今后,你再想利用她,就别怪我不客气。”季临渊声色冷漠,“失去了黄夫人的身份,我想你应该不想再失去《vg》总裁的位子。”

“你……”郁离听了这话,忽地明白了什么,“是你?黄鸿威手里关于我的那些把柄,是你给他的?”

“还说不计较,你害我离婚,这还叫不计较?”郁离气得要呕血,她就说,那臭老头要有她私吞善款的证据,早就该拿出来,何苦跟她耗到现在。

原来竟是季临渊在后面推了黄鸿威一把。

“你不怕小鱼知道?我好歹是她生母,她若知道你如此害我,肯定不原谅你。”

季临渊勾起薄唇,语气自信笃定:“那你便试试。”

……

宋羡鱼回来的路上遇见宋初见和周延卿,两人从包厢出来。

“小鱼。”宋初见瞧见她,亲昵地过来挽住她胳膊。

宋羡鱼不着痕迹抽出手,“好巧,姐姐跟姐夫也在。”

“可不是巧么,要不是延卿刚才接了个电话,我们这会估计都走了,哪还能遇着你。”宋初见一副好姐妹的姿态,“你是跟季临渊过来的?在哪个包厢?我们去打个招呼再走。”

要出餐厅,必然要经过大厅,宋羡鱼说与不说,他们都要跟季临渊遇上,“我们没在包厢,在前面大厅里。”

周延卿看宋羡鱼的眼神还带着三分惊艳,另外七分是忌讳。

季临渊这会儿已经结束通话,面前搁着杯热茶,袅袅茶雾氤氲着他深刻俊朗的五官。

“季总。”周延卿很是客气,气势在季临渊面前自然而然就矮了一截。

季临渊站起来与他握了手,随后吩咐服务员:“送两杯茶过来。”

四人坐下,宋初见和周延卿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季临渊表情平淡,看不出不耐,也看不出热情。

宋羡鱼看了看手机,她下午还有工作,正要开口——

宋初见说:“之前一直忙着工作,我和延卿的订婚一拖再拖,现在已经敲定这个月15号订婚,你是我妹妹,到时候一定要来。”

说着,她抬头看向斜对面的季临渊,“不知道妹……季总到时候有没有空?可以跟小鱼一块过来。”

她终究是没胆量叫出‘妹夫’二字。

言罢,宋初见露出期许的眼神,周延卿比她掩饰得好点。

季临渊没有给出肯定回复,“再看吧,若有时间,一定前去送上祝福。”

即便是这样,宋初见依旧高兴,“那我和延卿便扫榻恭候季总大驾了。”

宋羡鱼蹙眉,看向季临渊,后者云淡风轻,似并未将此事放于心上,宋羡鱼都看得出来宋初见在利用他提高自己在周家人心中的分量,季临渊浸淫商场十几年,怎会看不穿这点小手段。

但他没拆穿,而且应承了下来。

宋羡鱼有些不懂他的想法。

……

季临渊把宋羡鱼送去摄影棚,自己去了时光倾城。

包厢里,除了贺际帆,其余几个老光棍都在。

“哟,难得看你出来。”程如玉端着酒杯调侃,“我还以为你要在家陪媳妇呢。”

包厢里都是烟味,有点乌烟瘴气。

季临渊闻得来了瘾,拿起茶几上的烟盒。

“哎哎,干嘛,你这么大一老总,还拿我的烟抽。”程如玉颇有些幸灾乐祸,“有媳妇就是不一样,抽个烟都有人管。”

季临渊点了烟,抽了两口,脸上的表情有些享受。

“你这是憋多久没抽了?”程如玉啧啧嘴,“看你现在这境况,我可不敢找女人。”

季临渊对着烟灰缸点了点灰,“那你也失了些乐趣。”

程如玉不以为意,反复看了看自己右手,“男女之间也就那么回事,我可以自娱自乐。”

季临渊、景博渊、萧砚:“……”

“你们那什么表情?跟没自娱自乐过似的,假正经。”程如玉嗤了一声。

这时包厢门被从外推开,贺际帆进来,身边跟着个肤白貌美的妖娆女人,他搂着女人腰大咧咧往沙发里一坐。

女人很懂事地给他倒了杯酒。

贺际帆就着女人的手喝了一口,尔后潋滟的桃花眼看向季临渊:“刚在一局上,听说你要参加周家的订婚宴?还说你跟那周延卿要成连襟了,几个月前闹一回,现在又闹,这明摆了是要消费你的人脉,以前你可不会容忍这种事,现在怎么不开口管一管?”

程如玉道:“正常,门当户对,那是强强联合,门不当户不对,本就根拉扯个孩子差不多,不管周家散不散播,这关系终会给周家带来利益。”

贺际帆倒不这么认为,“这事关键还得看临渊的态度。”

“临渊还能有什么态度,现在把人小姑娘放心尖儿上,小姑娘的家人要搞搞裙带关系,临渊还能翻脸不成。”程如玉再次感慨:“结婚果然是件麻烦事。”

季临渊吐出烟雾,“周家发展起来,也算是小丫头的背景,以后结了婚,外面的非议也能少点。”

贺际帆和程如玉倒没想到这点,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程如玉拍了拍季临渊的肩:“结婚果然是件苦差事。”

不禁要被媳妇管,还要想着法替对方考虑。

程如玉觉得自己适合跟右手过。

……

宋羡鱼拍摄要晚上结束。

和程如玉几人吃了晚饭,打了几局麻将,季临渊回贡院洗澡换了套衣服,才开车去接宋羡鱼。

宋羡鱼上车后习惯性凑到他身上嗅了嗅,“最近表现越来越好了,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抽烟了吧。”

季临渊递过来一只玻璃杯,淡定转移话题:“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宋羡鱼接过来,那是个精致的玻璃杯,里面的水是红褐色的,入手很暖。

拧开盖喝了一口,有红枣和生姜、红糖的味道。

“谢谢。”宋羡鱼弯起长长的眸子,连喝了好几口。

温度刚刚好,感觉整个人从内而外暖和起来。

等红灯,宋羡鱼看了看男人线条完美冷硬的唇,忽而喊了声:“临渊。”

季临渊转头看来。

眼前一暗,嘴唇被温暖柔软的感觉包围,伸进来的小舌头带着甜味。

季临渊托住女孩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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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某叔被某只狗鼻子闻过后的心理活动:幸好洗澡换了衣服,我好机智。

166:男人的性感(二更)

绿灯亮时,宋羡鱼回到座位,双颊酡红,气息不稳。

车子重新上路。

回到贡院,一辆红色君威停在院子里,宋羡鱼认得那是季楚荆的车,“楚荆姐来了?”

客厅里却没有季楚荆身影。

洪姨听见动静过来,宋羡鱼问:“家里有人来?”

“小渊大姐过来了,好像心情不好,在客房睡了。”

宋羡鱼看了眼季临渊,又问洪姨:“哪间客房?”

……

推开客房门,房间里没开灯,厚重窗帘拉得紧紧的,借着走廊漏进去的光线,宋羡鱼看见床上鼓起一团,床边一双拖鞋凌乱地摆着,地上躺着个抹茶绿女款手包。

“楚荆姐?”宋羡鱼轻声喊了声。

季楚荆没反应,许是睡着了,又许是不愿说话,宋羡鱼轻轻带上门。

季临渊在楼梯处等她。

“楚荆姐睡着了。”宋羡鱼说:“你要不要打电话给姐夫问问情况,楚荆姐不可能无缘无故跑来这里住。”

季临渊拿了手机给王阁打电话。

“临渊,我正要给你打电话,看见小荆了吗?”王阁语气焦急。

季临渊看了眼客房的方向,“发生了什么?”

“一点误会。”王阁说这句时没什么底气,尔后道:“她在你那是不是?我现在过去找她。”

“她已经睡下了,你先别过来,明天再说吧。”说完,季临渊直接掐了通话。

宋羡鱼:“姐夫怎么说?”

“说是误会。”季临渊柔声回,“先上楼休息,明天等人醒了问问情况。”

宋羡鱼点头。

……

隔天,宋羡鱼惦记着季楚荆的事,起得早了点,洗完漱下楼,季楚荆端着杯茶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情绪很不错,不像发生了什么的。

“楚荆姐。”宋羡鱼边下楼边打招呼,“昨晚睡得怎么样?”

季楚荆搁下茶杯,朝她笑眯眯:“挺好的,多谢你们收留一晚。”

“临渊呢?”宋羡鱼问,季临渊不在楼上主卧。

季楚荆嘴巴朝健身房努了努,“在锻炼,还没出来。”

话音刚落,那边传来轻微的开门声,紧接着男人穿着运动背心走出来。

他身上的肌肉结实但不夸张,很有美感,麦色肌肤上分布着汗水,在灯光下泛着光,性感又迷人,宋羡鱼眼睛有些挪不开。

直到耳边传来翻报纸的声音。

宋羡鱼脸红,掩饰性地咳了两声,“那个……楚荆姐,你昨晚忽然来这睡,是不是……”

没说完,季楚荆手机响了。

宋羡鱼合上嘴,季楚荆却没接电话,甚至连看都没看。

“楚荆姐?”宋羡鱼猜想电话是她丈夫打来的。

“你今天要上课吧,还不快去吃饭。”季楚荆转开宋羡鱼注意力,“都六点十五了。”

听出她不想多说,宋羡鱼没再多问。

没多久,季临渊下楼来,走进餐厅,宋羡鱼看着穿戴整齐的他,不禁想到他脱光了在床上野性又强势的样子,尤其是双手反抱住她的肩,将她固定在怀里时肩臂凸显的肌肉线条。

心跳加快,宋羡鱼撇开眼,低头撕面包往嘴里塞,有些不在状态。

忽而,有什么微凉的物体贴上她脸颊。

宋羡鱼下意识往后一让,原来是季临渊的手。

“脸这么红,不舒服?”男人眼神关心。

宋羡鱼目光躲闪,“没有,可能是这粥太烫,我喝急了,有点热。”

说着拿手扇了扇风,以证明自己确实热了。

季临渊端过她的碗,一边搅拌一边帮她吹凉。

男人微微撅起的唇,颜色很淡,禁欲又性感。

宋羡鱼伸手夺过碗和勺子,“你自己吃吧,一会还得去公司,我慢点喝就行了。”

季临渊看着她。

宋羡鱼经不住他的眼神,咽了口口水:“看什么?”

季临渊抬手摸了摸女孩的柔软的头发,似笑非笑。

他虽没说一个字,宋羡鱼却觉得他已经看穿了些什么,更加不自在,匆匆吃完剩下的饭,嘴巴一擦就要溜出去。

季临渊:“药还没喝。”

“……”宋羡鱼。

……

季楚荆跟他们一块出门。

车子刚开出别墅区大门,一辆黑色劳斯劳斯迎面而来,车主看见季楚荆的红色君威,车头一打横拦过来。

君威急忙刹车。

季临渊车速不减,从旁边开过去。

宋羡鱼哎了一声,“有人拦住楚荆姐了,我们不下去看看?”

“那是姐夫的车,不用管。”季临渊声调平淡。

“你也不怕楚荆姐被欺负,不去给她撑腰?”宋羡鱼扭着头往后面看,劳斯莱斯上下来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正在敲君威的车窗,冷风吹起他身前的灰色格子围巾。

“他们都是成年人,有问题会自己解决。”季临渊沉稳道:“外人的参与,反而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宋羡鱼一想,也是这个理。

季楚荆在和丈夫吵架后选择到这来‘避难’,大概就是冲着季临渊不管不问的放任态度,若是回老宅,不免要被长辈盘根问底。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不然季临渊也不会这般放心把亲姐留下。

到了b大门外,宋羡鱼拎起脚边的手提包就要下车,男人拉住她手腕。

宋羡鱼疑惑回头。

季临渊也不说话,只拿那双深邃的眼看着她。

宋羡鱼怔了许久,好像明白男人眼神什么意思,又好像不明白,试探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正要离开,耳脖被大手握住往前一按。

男人舌头捣进来与她勾缠。

宋羡鱼被亲得快要窒息,季临渊才放开她,眼神宠溺:“去吧。”

幸好她平时没有化妆的习惯,不然口红得被他啃光。

她素颜朝天,干净得像清水芙蓉,唯独那唇红艳欲滴,透着玫瑰般的娇媚妖娆。

……

萧爱盯着她的嘴看了许久,下结论:“你这嘴好像有点肿。”

宋羡鱼扭头看了眼趴在课桌上做生无可恋状的程玉侬,岔开萧爱的注意力:“他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萧爱幸灾乐祸,笑嘻嘻道:“他爷爷给他报名参军,九月份得进部队。”

“以前他总耍赖不去,他爷爷拿他没法,这次不知道季四哥跟他爷爷说了什么,他爷爷态度强硬地帮他报了名,还说他要敢不去,就把他撵出程家,可是下了狠话了。”

程玉侬听见这话,气得牙根痒。

转眸瞧见宋羡鱼,眼珠子一转,忽地握住宋羡鱼的手,“四哥太坏了,你能不能让他去跟我爷爷说说,别把我送去那地方?我这细皮嫩肉的,肯定吃不消。”

宋羡鱼抽回手,笑了笑:“其实去部队锻炼一下对男孩子来说,确实挺不错的。”

“不错什么?这根本就是恃强凌弱。”程玉侬唉声叹气,“可怜我这一身水灵灵的皮肤,就要被摧残成糙汉子了。”

“你恶不恶心,还水灵灵,你怎么越长越娘?”萧爱嫌弃。

“你见过我这么阳刚帅气的娘炮?说话注意点,小心我揍你。”每个男人大概都有这个雷区,容不得任何人质疑自己的男性阳刚。

萧爱:“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去告诉你爷爷,你在学校欺负女孩,让他早点把你送进部队去。”

程玉侬咬牙,“算你狠。”

之后,程玉侬一直跟在宋羡鱼身后求帮忙,连周末她去拍片,他都跟着。

167:你觉得你的事对我来说是麻?(一更

“你的事我帮不上忙,有跟着我的时间,不如找你爷爷推心置腹谈谈。”

化妆室,宋羡鱼闭着眼让化妆师给她上妆。

“我要是能说服他老人家,我早就说服了,也不用缠着你。”程玉侬道:“本来当兵这事他都有半年没跟我提了,若不是季四哥……”

说到这个程玉侬无比委屈,“爷爷也不会给我报名。”

“或许你可以找你父亲或者母亲说说自己的想法,我看他们不像那种的家长,会尊重你的选择。”

程玉侬屁股靠着化妆桌,看着宋羡鱼精细的五官,“我爸得听我爷爷的,没戏,我妈不太喜欢我,肯定不会帮我的。”

宋羡鱼睁开眼,“你母亲不喜欢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我长得跟我爸太像,她看见我这张脸就想起我爸。”程玉侬表情透着些麻木,似是已经认清了事实。

“眼睛往上看。”化妆师提醒。

宋羡鱼配合,嘴上又道:“你妹妹一定非常讨人喜欢吧?”

所以萧让眉才会为了她,连儿子都恨上了。

“讨人喜欢谈不上,就是她从小体弱多病,整日病恹恹的,挺让人心疼,那时候我碰她一下我妈都跟我急,我看就是我妈保护太过,什么东西都得消毒,稍微硬一点、有点棱角的东西都不能出现在她附近,才让她弱不禁风。”

过度保护,有时候是一种温柔的伤害。

宋羡鱼不知道为何有点心疼,那时候的萧让眉该是怎样小心翼翼,期望孩子能活久一点。

可终究还是没留住。

“我觉得你母亲不是真讨厌你,或许是在责怪她自己,每次看见你,都会想起死去的孩子,你应该多陪陪她,没有母亲是不爱孩子的,从她那么爱你妹妹能看得出来。”

“妆化好了。”化妆师道。

“谢谢。”宋羡鱼起身,“我要去忙了,你随意吧,我那句话希望你能听进去,多陪陪你母亲,我想她是爱你的。”

程玉侬等她走出化妆室才发现,说了半天,小妮子还是没同意帮自己忙。

宋羡鱼要拍摄一期杂志内页,合作的是国内模特圈有点名气的男模,拍摄时挺正常,拍摄完他邀请宋羡鱼共进晚餐。

宋羡鱼拒绝后去更衣室换衣服下楼。

没想到那男模追到楼下,拉住她的手,“附近有家不错的西餐厅,我带你去,前两天我接了一期男性杂志封面,明天拍摄,那边原定的女模特忽然解约,还没找好人,不如我介绍你过去怎么样?我们合作很默契。”

宋羡鱼不动声色抽回手,“不好意思,我明天有其他工作。”

男模还想拉宋羡鱼,却被另一人挡住。

“你干什么?”程玉侬十分不爽地瞪着眼前比自己高一点点、留着八字胡的男模,“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你想干什么?”

男模特有些不高兴,“你谁呀?我跟宋小姐说话关你什么事?”

“动她就关我的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猥琐样,以后看见她绕着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程玉侬看见宋羡鱼手被这男模拉住的瞬间,那感觉,很像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

这怒气来得莫名其妙,却很真实。

知道宋羡鱼和季临渊是那种关系时,他也是这种感觉,只是季临渊他不敢怎么样,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模简直就是找死。

“呵,还是个富二代啊。”男模混时尚圈,对那些高档名牌如数家珍,程玉侬这一身行头,少说在十万以上。

他看宋羡鱼的眼神变了变,“原来是人玩剩下的货,我还当清纯佳人呢——”

“你tm说什么?”男模的话没说完,程玉侬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男模懵了一瞬,醒过神来嘴巴里尝到的血腥味,半边脸都痛麻木了,“你敢动手!”

程玉侬又是一拳:“打的就是你!”

……

一个小时后,派出所。

“我的姑奶奶,我就一次没跟着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派出所来了?”柳沁雨母亲今天过生日。

宋羡鱼坐在椅子上,将柳沁雨一望,不好意思道:“发生了一点意外……”

“都给人开瓢了,还一点意外?”柳沁雨接到警察电话,说宋羡鱼伤人了,让她过来处理,她吓了一跳。

宋羡鱼在她眼里不说柔弱,也是文雅的。

柳沁雨看了看旁边挂彩的两人,吃惊了:“乖乖,你一对二,还把人打成这样?身手不错啊。”

程玉侬往宋羡鱼身边凑了凑,“这位小姐姐,我跟小鱼是一伙的。”

“那这位是……”柳沁雨看向头上抱着纱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男人。

“刘柯,一职业男模,想占我们小鱼便宜,被我揍了。”程玉侬一副自己是个英雄的表情。

而事实是,程玉侬也就第一拳占了上风,之后节节败退,被人压着打,还是宋鱼抄花盆把刘柯砸开救了他……

柳沁雨盯着刘柯仔细看了会,模特圈里有点名气的模特她都认识,“原来是你,你今天不是跟小鱼合作拍杂志内页?怎么还看上我们小鱼了?胆子挺肥。”

这时,门口进来一穿西装的男士。

刘柯立刻站起来,“胡律师……”

胡律师抬手示意他不用说,向警察询问了几句,尔后看向宋羡鱼三人,“我是刘先生的代理律师,事情我已经基本了解,这位程先生先动的手,宋小姐用重物砸伤刘先生,整件事来说,程先生和宋小姐要负主要责任……”

胡律师巧舌如簧地将整件事的责任都推到宋羡鱼和程玉侬头上,刘柯摘得干干净净。

事实这件事,确实宋羡鱼和程玉侬处下风,刘柯没有过分出格的举动,监控拍出的是程玉侬先打人的画面,至于刘柯说的难听话,程玉侬和宋羡鱼也是空口无凭。

“你放屁,明明是那姓刘的先对小鱼动手动脚!”程玉侬跳起来,“要我们给他赔偿,想得美!”

“如果你们不接受赔偿,我只能按照程序提起诉讼,通过法律来追索赔偿。”胡律师一脸稳超胜券的样。

程玉侬听说要打官司,心里有点慌,父亲若知道他在外惹事,肯定不饶他。

宋羡鱼也有些犹豫。

不想让季临渊知道她打架。

和程玉侬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私了的意愿。

“怎么赔偿?”程玉侬问。

胡律师露出胜利的笑,“刘先生脸部和头部受伤,需要休养至少七天以上,刘先生未来七天的工作不得不取消,这一部分的损失也必须由你们承担,我粗略估算,大约在五十万左右,加上医疗费和营养费以及精神损失费,共计六十万元整。”

刘柯也就是个小有名气的男模,这样的男模模特圈比比皆是,很多时候拍杂志或与摄影师合作拍大片都是免费的,杂志封面和大片是很好的曝光机会,很多人倒贴钱都未必能争取到。

胡律师说这六十万,根本狮子大开口。

宋羡鱼现在手里虽有点钱,也不想季临渊知道今天的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接受讹诈。

“我不接受胡律师提出的赔偿金额。”宋羡鱼看向胡律师,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

“据我所知,刘先生名气并不大,这次拍摄杂志内页,杂志社并不支付刘先生酬金,所以我很怀疑胡律师所说七天损失五十万的说法。”

“除非,你们能拿出相关证据,至于医药费和营养费,还请你们出示相关账单,至于精神损失费,也请你们出示检查报告,以证明刘先生精神确实遭受损害。”

“还有,我朋友被刘先生所伤,你们必须担负起他医药费和营养费。”

六十万对程玉侬来说根本不值一看,张嘴就想要应承下来,没想到宋羡鱼说出这番话。

对于她的话,他自然是全力支持,不管对错。

“对,我们小鱼说的在理,你们想要赔偿,必须出示证据证明我们该赔偿这么些钱。”程玉侬站在宋羡鱼身后,郑重点头以示自己坚定的立场。

“那你们就等着吃官司!”刘柯被宋羡鱼的话气到,他被伤成这样,居然叫他赔偿,做梦。

宋羡鱼莞尔:“有句话要奉劝刘先生,这件事是我们先动手不错,至于动手的原因别人不知道,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传出去,只怕对你名声有损,以后还有哪个女模特敢与你合作?你以前辛苦经营起来的名气要跟着受损,得不偿失。”

“你威胁我?”刘柯瞪着宋羡鱼。

“我只是帮你分析利害关系,至于怎么做,还由你自己斟酌决定。”

刘柯还想说,胡律师看了他一眼,刘柯又合上嘴。

“宋小姐的名气比刘先生大,宋小姐都不怕名声受损,刘先生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胡律师一句话,刘柯豁然开朗,他勾唇笑了笑,下一瞬龇牙咧嘴捂着脸,含糊不清道:“这件事,我们没完。”

……

“你要跟谁没完?”门口忽地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嗓。

众人扭头。

却见裴艇拎着公文包阔步进来,跟宋羡鱼点了下头,随后看向胡律师:“小胡,好久不见。”

胡律师瞅见裴艇,身上那股神气活现忽地一敛,就像老鼠见着猫似的,“裴老师,您怎么来这?”

裴艇笑笑:“自然是来解决我当事人的麻烦。”

胡律师心头一颤,看了看宋羡鱼和程玉侬,一时摸不准这两人什么身份,裴艇在京城律师界炙手可热,多少人抢着要聘他。

裴艇本事和名气大了之后挑得很,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动。

“这两位是……”

裴艇没回答胡律师,转身对着宋羡鱼,姿态透着几分恭敬,“季太太,这里的事交给我,季总在外面等你。”

……

宋羡鱼出了派出所,季临渊站在光秃秃的银杏树下。

男人身穿纯黑长款真皮大衣,修饰得身材挺拔修长,气质成熟强大,看过来的眼神深邃严厉,透着丝丝凉薄。

他姿态明明沉着淡然,宋羡鱼却感受到一丝风尘仆仆的紧迫。

寒风拂过,吹起他大衣一角。

宋羡鱼原地站了片刻,抬脚朝他走过去。

季临渊看着她靠近,不语。

“你不是在临市开会,要晚上回来吗?”宋羡鱼拿小手指勾住季临渊食指,男人的手是暖的。

季临渊沉默。

宋羡鱼低头,抿了抿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季临渊沉默。

宋羡鱼抬头对上他的眼,“你生气了?”

“我知道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我自己能解决,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觉得你的事对我来说是麻烦?”男人终于开腔,只是语气不太和善。

宋羡鱼四根手指从季临渊手背穿过他指缝,人往他身上靠了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认为我能解决的事,就不用劳烦你出马,有句话说,杀鸡焉用宰牛刀,你这把大刀是用来干大事的,拿来处理这点小事大材小用,你说是不是?”

夕阳西下,天空泛起青色。

宋羡鱼说完,整个人已经贴在季临渊身上,睁着一双狭长的眸子看着男人,笑得灿烂夺目,风情又无辜的眼神叫人看了再大的气也消了。

季临渊眼神温柔了许多,声音还很冷硬:“打架进派出所,这都是小事,还有什么事在你眼里是大事?”

宋羡鱼听出他话里的松动,赶紧趁热打铁,一把抱住他,“以后不管发生么,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如果需要你帮助,便叫你过来,好不好?”

片刻,头顶传出一声轻叹,紧接着,从她肩上掉下来的围巾被季临渊撩上去。

动作温柔,男人的声音也变得温润,“上车回去吧。”

“那你不生气了?”女孩抬头,小脸上还带着妆,贴了假睫毛的眼魅惑十足。

季临渊扶她的肩让她自个站好,“哪里有那么气要生。”

宋羡鱼弯起双眸,笑得可爱迷人。

这时,柳沁雨和裴艇出来,后面跟着刘柯和胡律师。

“程玉侬呢?”她问。

裴艇道:“已经通知他家里,过会会有人来接他出去。”

宋羡鱼默了默。

裴艇都来了,把程玉侬弄出来很容易,但他没有,想必是受了某些指示。

宋羡鱼看向季临渊,“他是因为我才进去的,还受了些伤,能不能让裴律师现在就把他弄出来?”

季临渊语气平静而坦然:“放心,他家里人很快会过来带他回去。”

这话刚落,一辆秀气的白色女士轿车在派出所大门口停下。

驾驶座下来萧让眉。

宋羡鱼眼睛微亮,正要与她打招呼,却见萧让眉视线从她脸上一掠而过,然后进了派出所大门。

那一眼里的陌生感,宋羡鱼清楚地感受到了。

到嘴的那句‘姑姑’在舌尖停留一秒,随后静静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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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某叔内心活动:居然不是我英雄救美,不开心,但是我不说。

168:想知道你父是谁吗?(二更)

“季总,没想到宋小姐是您的太太,实在对不住……”

胡律师的声音拉回宋羡鱼的思绪。

“哦不对,应该叫季太太,还希望季太太不要与我计较,在下眼拙,实在抱歉。”

后面这句是对宋羡鱼说的,宋羡鱼笑了笑:“这是你的工作,我怎么会计较。”

“那就好,不愧是季总的太太,与季总一样海量。”

胡律师对得起做靠嘴皮子赚钱的工作,夸宋羡鱼的同时,顺带把季临渊也给夸了。

刘柯早就灰溜溜离开。

宋羡鱼和柳沁雨往旁边走了几步,柳沁雨说:“你家那位到底什么身份?胡律师一开始多傲慢,见到裴艇秒怂,这我可以理解,裴艇是律师界扛把子,前两年公司出了点事,前任老板托了很多关系才请动他帮忙……”

“没想到他对你那么客气,尤其是对着你家那位,明显矮一截,你家那口子身份着实不一般,前两年裴艇来我们公司解决问题,那可是跟县老爷似的,气场全开,走路带风。”

柳沁雨边说边看向季临渊,“我记得他叫临渊,裴艇又叫他季总,季临渊……这名字耳熟……”

宋羡鱼说起另一件事,“刚才在里面怎么说的,程玉侬怎么没出来?”

“裴艇不是说了?通知他家里人来接了。”柳沁雨说完,视线在宋羡鱼身上绕了好几圈,话里有话道:“要不是亲眼所见,哪看得出来你一小丫头这么有背景。”

“他就是做生意的,哪里有什么背景。”宋羡鱼道:“对了,你有没有把我进派出所的事告诉别人?”

她没有告诉季临渊,程玉侬更不可能,那季临渊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宋羡鱼想不明白,恍神间错过了柳沁雨眼中一闪而过心虚。

“没有啊,我接了电话立刻赶过来,气都没喘一下,别提打电话了,为什么这么问?”

“我随便问问。”宋羡鱼笑:“不好意思耽误你给阿姨过生日,你先回去吧。”

“那我走了,有事打电话。”

宋羡鱼笑:“嗯。”

……

裴艇和胡律师很快离开。

萧让眉和程玉侬也从派出所里出来。

“姑姑。”宋羡鱼上前跟萧让眉说话,她以为萧让眉对自己冷淡,许是因为程玉侬因她进了派出所,“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这不关你的事,谁让那姓刘的欺负你。”程玉侬接话。

萧让眉看了他一眼,“上车。”

程玉侬刚被母上接出来,不敢违背,跟宋羡鱼说了句:“那我走了,我们电话联系。”才上车。

拉开车门时,察觉到两道凉飕飕的视线,朝源头瞅了一眼,对上季临渊深远的眼神,脊背一凉,赶紧钻进车里关上门。

“姑姑,您有事要说?”宋羡鱼看着萧让眉疏离的面容,不是滋味。

萧让眉穿着紫色皮草,八厘米高跟,贵气逼人。

她静静看着宋羡鱼,似要将宋羡鱼一张皮相看透看穿。

“姑姑……”宋羡鱼不喜她这样的眼神。

季临渊往这边走了两步,又在合适范围停下,他看似随意地盯着这边,却又让人觉得他随时会冲过来把宋羡鱼护在身后。

“你跟郁离是……”萧让眉喉咙有些哽,后半句‘是什么关系’,硬生生拐个弯,变成:“你们认识?”

宋羡鱼想起郁离说与萧让眉本是好姐妹,后来关系恶化。

她没否认,萧让眉既然问出这话,说明已经知道了什么,“嗯,她是我——”

“够了!”萧让眉突兀打断宋羡鱼的话,“我不想听,你走吧。”

宋羡鱼看着她上车,抿着唇没再开口。

白色轿车扬长而去。

宋羡鱼站在原地,只觉心中咯噔一声,若有所失。

直到有粗粝的触感滑过脸颊。

宋羡鱼回神,眼前景象有点模糊,她努力望进季临渊深邃的眼睛里,“那个人跟我说过,以前和萧姑姑是很好的姐妹,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反目成仇,萧姑姑好像知道我跟那个人的关系了……”

“她现在一定厌极了我。”

“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人进进出出,来了又走,很正常。”季临渊低声安慰。

宋羡鱼缓缓一笑:“我知道。”

顿了一顿,她说:“带我去吃饭吧,饿了。”

……

两人吃完饭回贡院,宋羡鱼把自己关进健身室。

一套瑜伽结束,她心情轻松了许多。

季临渊穿着睡衣坐客厅沙发看电视,宋羡鱼瞥了眼电视屏幕,满屏红红绿绿的曲线图,她看不懂,但知道跟股票有关。

他面前茶几上放着个蓝色文件夹。

宋羡鱼穿着瑜伽服,上下两截,中间露着纤细平坦的小蛮腰,皮肤白得莹莹发光。

“你会炒股吗?跟我说说哪支股票有潜力,我明天也买点。”宋羡鱼这话只是开玩笑。

哪知那个男人当真给做起了指导,各种专业词汇蹦出来,她一个字听不懂,只觉头大,索性趴在男人背上。

亲了亲他一本正经的侧脸,“你就告诉我哪支股可以买就行,说这些我也听不懂。”

季临渊握着她纤细手臂,手感细腻柔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要想长期受益,必须渗透了解。”

宋羡鱼哑然,她只是随口一问,并没真打算买股票。

季临渊却认真了,给她讲解了些相关知识,最后告诉他哪些股看涨,可以一炒。

宋羡鱼见他来真的,找了个洗澡的借口上楼。

季临渊看了眼文件夹,拉住准备逃开的女孩,“再给你次机会,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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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级权门:黑暗系病宠】作者:澄夏

【双病态宠文,一对一。】

都说原家二少温柔有礼,圣洁温暖,圣子面容菩萨心肠。

只有那些折损在他手里的人才知道,这人多智近妖,天才病态,一边温暖圣洁的笑着,一边将人挫骨扬灰。

活脱脱一个鬼畜病态。

可他却有一个让人很想宠爱和疼惜的名字,原闲宠。

——闲宠闲宠,空闲的时候宠一下,这就是他名字的由来。

在另一个国度也有一个这样的人,没有缺陷,完美无瑕。

可她在世人眼里却恰好相反,可怕,病态,恶鬼托生,被所有人厌恶和毁灭。

最后,恶鬼出逃。

当两个天才相遇,当两个病态相杀,当两个恶鬼相爱,一曲荡气回肠血腥黑暗的地狱冥曲就此谱写……

169:一位长辈(一更)

季临渊看了眼文件夹,拉住准备逃开的女孩,“再给你次机会,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这个问题问得宋羡鱼一点防备没有,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上次如果说只是个假设,这次她明白季临渊是真知道些什么。

季临渊把怔忪的女孩拉进怀里。

“你知道他是谁?”宋羡鱼坐在他腿上,臀下传来热感,她看着男人深邃的眼,“他是你认识的人吗?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父亲?”

一连串的问题从她嘴里蹦出来。

季临渊长臂一伸,拿过茶几上的文件夹,“你想知道的答案在这里。”

宋羡鱼这才正眼看蓝色文件夹。

她刚才以为这是季临渊工作用的文件资料,却原来是她身世的关键。

宋羡鱼伸手接过来,没打开看,目光轻转落在季临渊棱角分明的脸上,“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知道谁是我父亲?”

季临渊胳膊搂着她的背,手没有丝毫阻隔地贴在她腰侧肌肤上,“年后在纽约,我与你母亲私下见过……”

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末了道:“回国后我让人调查了她,查出一段陈年恩怨。”

忽然冒出个女人拐弯抹角地想与他攀关系,他自是要调查一番。

宋羡鱼视线重新投向文件夹,耳边是男人温柔磁性的嗓音:“里面是一份dna鉴定……”

“他人怎么样?”宋羡鱼打断季临渊的话,语气有些急。

季临渊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不管他人如何,对你又是怎样的态度,你要做的是面对现实,上次你说不想知道父亲是谁,我有想过瞒你,最终决定还是告诉你。”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拿起它,面对它,放下它,等你真正能坦然接受事实,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你措手不及。”

真相总有公布的一天,与其到时候宋羡鱼猝不及防,不如让她早有心理准备。

她提到生父与生母时虽表现得不甚在意,季临渊却看得出,越是故作云淡风轻,内心越放不下。

“我再问一个问题。”宋羡鱼看着季临渊,“他是不是真如那个人所说,不喜欢我,不期待见我?”

季临渊沉默。

片刻,宋羡鱼忽而一笑:“我明白了。”

从男人腿上站起来,她把文件夹抱在怀里,腰的宽度比文件夹宽度短了一截,盈盈不堪一握,她嘴角始终挂着笑,“这个谢谢你,我先去洗澡了。”

说完,她脚步不停地上了楼。

关上门,宋羡鱼背靠着门板站了许久。

方才一番谈话,她已经有所猜测。

季临渊说,查出郁离一段陈年恩怨。

宋羡鱼不禁想起郁离说的那段与萧让眉的恩怨。

季临渊说,让她面对现实、放下现实,将来发生任何事,才不会应对不及。

话里多少带着点强迫的意味。

如果生她的那个男人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季临渊大可不必这般在意。

所以那个男人,一定与她有所关联,间接的,或直接的。

宋羡鱼心跳有些慌乱,萧让眉在知道她和郁离有关系后,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一开始她不明白,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

玉雕般的十指不断收紧,文件夹的棱角硌得她手心生疼。

手机铃猝然响起。

宋羡鱼深呼吸一口,缓缓吐出浊气,走到沙发边拿包掏手机。

包旁边是她刚回来时随意脱下的衣服,乱糟糟堆放着,bra甚至掉在了地上。

电话是柳沁雨打来的。

“小鱼,我刚无意看了份商报,知道头条是哪个公司的新闻?”不等宋羡鱼回答,柳沁雨紧接着又说:“是vinci集团,我就说季临渊这名耳熟,原来是vinci老总的名,哎你家那位和vinci老总是不是同一人?”

“我刚还上网搜了vinci老总的照片,就一张免冠照,看起来像多少年前拍的,我不敢认。”

柳沁雨兴致饱满,宋羡鱼没心思与她讨论这个,也从没刻意隐瞒季临渊身份,不过是没主动宣扬罢了。

便嗯了一声。

柳沁雨呆了,做梦也想不到,当时随便从朋友圈拐来的小女生,居然是大名鼎鼎vinci集团的老总女友。

宋羡鱼:“我现在有点事,没什么事挂了吧。”

“哦,好。”柳沁雨声音难掩激动:“明天见。”

……

夜里。

宋羡鱼辗转睡不着。

悄悄从季临渊怀里爬出来,光脚踩在地板上去衣帽间,从最下面的抽屉拿出几个小时前被她塞进去的文件夹。

即便心里有所猜测,在她看见程庭甄的名字和那‘父系可能性为99。9999%’的字样,内心还是掀起惊天波澜。

原来郁离就是害萧让眉失去女儿的人。

宋羡鱼从没有哪一个时刻痛恨自己私生女的身份。

季临渊走进衣帽间,看见的是女孩抱膝坐在飘窗上的画面,黯淡的灯光笼着她单薄的背影。

文件夹摊在她脚边,一侧还搭在她脚背上。

他走过去,弯腰合上文件夹,而后坐下。

宋羡鱼抬头,睫毛湿润。

季临渊看她这般脆弱的模样,心疼地将她揽进怀中。

他没说什么,静静地抱着她,大手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不吝地给予她成熟男人才能给的安慰和安全感。

不知过去多久。

“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能有一对真心爱我的父母,实在不行,有一个也行。”

“下辈子的事太远,过好这辈子才是正经。”季临渊说话偏现实。

宋羡鱼笑了一声,“你这人,怎么总说这么扫兴的话。”

顿了顿,她问:“你能跟我说说程二叔的事吗?我以前见他,总觉得他看着很是舒服,原以为是眼缘,原来是血缘。”

“第一次见他,是十几年前在一次商业饭局上,那时我刚回季家不久,饭桌上不少人想探我虚实,唯有程二叔帮我说话,他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也是位不错的长辈。”

“他对程玉侬和玉词姐好吗?”

“疼爱但不溺爱,是位合格的父亲。”季临渊评价很中肯。

只是这份合格,不属于宋羡鱼。

宋羡鱼莞尔一笑:“看得出来,他是个好父亲。”

……

第二天柳沁雨见到宋羡鱼,又提起季临渊,被宋羡鱼三两句话敷衍过去。

半天下来,柳沁雨发现她除了拍照时两眼放光、精神饱满,其余时候心事重重。

“你怎么了?有心事?”午饭时,柳沁雨问。

宋羡鱼微笑:“最近是发生了些事。”

“不想那些不开心的,告诉你件开心的吧,昨天那个刘柯还记得么?我刚才听说他被他的经纪公司处罚了,要雪藏他一阵子,等处罚结束,他那点名气估计也没了。”

宋羡鱼:“因为昨天的事?”

“估计是他老板听到了什么风声,你家那位,在商业圈可是这个。”柳沁雨说着竖起大拇指,“谁敢惹?刘柯这回也是撞枪口上了……”

后面的话宋羡鱼没听清,余光瞥见熟悉的人影,扭头看过去,竟是程庭甄。

鬼使神差地跟过去。

……

程庭甄今天来这附近办事,中午和助理随便找了家餐厅解决午餐。

从公用卫生间出来,意外地遇见宋羡鱼。

他记得这个小姑娘,主动打了招呼:“跟小渊在这?”

宋羡鱼看了看程庭甄眼角的细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鱼尾纹似乎都比别人的看着顺眼,片刻后,她对上他的眼,“不是,我在旁边摄影棚拍照,跟同事一块过来的。”

不自觉,她多说了两句。

程庭甄点点头,笑容和蔼儒雅,“在哪个座位?没注意到你。”

“我们座位在角落,您没看见也正常。”说话间,两人回到大堂,宋羡鱼指了指柳沁雨的方向,“我在那儿。”

……

回到座位,柳沁雨问:“刚和你在一块的谁呀?”

宋羡鱼淡然:“一位长辈。”

柳沁雨就是随口一问,电话来时注意力很快转移,“喂,妈……”

季临渊晚上有饭局,电话里说让王诺来接她,正好柳沁雨有个朋友开车在附近办事,柳沁雨邀宋羡鱼一块走。

宋羡鱼便没让王诺过来。

和柳沁雨等她朋友的间隙,一辆白色suv徐徐停在两人旁边,后车窗降下,露出程庭甄的面容。

“回市区吗?一起吧。”

柳沁雨认识眼前之人是中午和宋羡鱼在一块的长辈,扭头对宋羡鱼道:“你先走吧,我在这等阿军。”

宋羡鱼没立即上车,而是问:“会不会耽误您的事?”

程庭甄笑笑:“事情都办完了,上来吧。”

“那谢谢程二叔。”宋羡鱼视线在前后车门之间巡睃了一遍,程庭甄似是看出她的犹疑,主动推开后车门,尔后往里面挪了挪,“坐这。”

柳沁雨目送白色suv远去。

这辆车她在汽车杂志上看过,近一千万一辆,宋羡鱼的身份越来越让她看不懂了。

一开始,以为宋羡鱼是个普通大学生,可宋羡鱼进了公司没多久,公司就被一家投资集团高价收购,新来的总监点名让她单独负责宋羡鱼的工作,每次出差提供的食宿行都是最高档次。

有点像供养了为姑奶奶的感觉。

本来猜测宋羡鱼是总监的人,昨天发现她那男朋友竟是vinci老总,之前的猜测不推自翻。

现在,路上随意遇到的长辈都是开千万豪车的土豪。

程二叔,程……难道是京城程家?

柳沁雨心里的弯弯绕绕,宋羡鱼不知。

她正跟程庭甄聊天,程庭甄声音和语气听着都叫人舒心,聊完她学校的事后,他似不经意地说起萧让眉。

“看得出她很喜欢你,你平时没事的话可以多跟萧爱回家玩,她看见你会很高兴。”

宋羡鱼:“……”

那是以前,现在,萧让眉估计是不想再见到她了。

“上次妈的寿宴,那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真心的笑,谢谢你。”

程庭甄是爱萧让眉的。

从和她在一起到现在,这么多年没变过,都说感情会在时间的蹉跎下归于平淡,但总有那么一些爱情,久经岁月后,越发浓烈。

宋羡鱼没说话。

“我请你吃晚饭吧,正好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权当是答谢你。”程庭甄说。

宋羡鱼:“有什么能帮您的,我乐意效劳,答谢就不用了。”

“你是不是跟小渊有约?”

“没有。”

“那便跟我吃个便饭吧,小词出嫁后,我经常一个人吃饭,怪孤单的,就当陪陪我这老头子。”

“您一点都不老。”宋羡鱼这话说完,注意到程庭甄头发依稀泛着银光。

五十多岁的男人,不算年轻了。

“老了,不服也不行。”程庭甄笑笑,态度豁达,这样的他与普通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没什么区别。

……

程庭甄带宋羡鱼去了家中餐厅,要了大堂的位子。

没想到会遇到郁离。

彼时,郁离跟几个人从楼上下来,有男有女,个个瞧着都一副精英范儿,应该是工作上的伙伴。

看见大堂相对而坐的父女二人,郁离眼神一震。

宋羡鱼也看见了郁离,身体僵硬得像被施了定身法。

她能想象郁离下一刻就要走过来,把她的身份捅在程庭甄眼皮子底下,然后,程庭甄的眼神会因郁离的话而变得冷漠憎恶,一如萧让眉。

然而。

郁离并没如她预期的那样朝他们走来,只冲宋羡鱼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跟随身边一行人出了饭店。

“我前两天在香港拍卖行买了幅画,是眉眉最喜欢的画家的新作,正愁怎么给她,明天是她生日,你帮我送给她,就说是你送的。”

耳边是程庭甄的话。

宋羡鱼看着郁离背影消失,松了口气,缓缓笑了笑,“您可以让玉词姐转送,或者是玉侬送都可,为什么选我?而且那画必定珍贵,我怎么好占了功劳。”

“小词和小侬送都不行,眉眉很容易猜到我,不会要那画。”

宋羡鱼默了默,“我可以帮您试试,不过不一定成功,您不要抱太大希望。”

程庭甄一笑:“你愿意帮忙我已经非常高兴,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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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我们小鱼以后一定会被宠上天

170:我们找个时间领证吧(二更)

夜里十一点多,季临渊进客厅,看见茶几上放着包装好的画,占了大半边茶几。

九点多他与宋羡鱼通了电话,知道程庭甄托付她一幅画送给萧让眉,大约就是这幅了。

上楼,宋羡鱼还没睡,正抱着专业书窝在沙发里看,手里夹着一黑一红两支中性笔,看过的书页上有划线和注释,字迹漂亮,一如她的人。

女孩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投下长长的剪影。

季临渊走到她跟前都没发现。

过了会,她睁开眼,猛地瞧见面前的男人,惊了一跳,不过也没有反应夸张,夹笔的手秀气地拍了拍胸口,有点惊魂未定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季临渊看着她似娇似嗔的娇媚样,不语。

宋羡鱼低头看了看,腿上和沙发垫上凌乱地散着好几本书,手机歪歪扭扭躺在她脚丫旁边,茶几上放着果盘,里面有几块吃剩的火龙果,果盘旁边堆着提子皮和种子,以及几张擦手的纸。

抽纸掉在地板上。

床头柜上充电器和数据线随意摆着,床上被褥乱糟糟,还有她脱下的外套和裤子。

宋羡鱼有点脸红,为自己把房间糟蹋成这个样子,记得第一次进这间房,是何等干净整洁。

“你去洗澡吧。”宋羡鱼拿过垃圾桶把擦手纸和吐出来的提子皮丢进去,又把茶几擦干净。

抬头时,却见季临渊弯着腰,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本本捡起书摞好,又去床边把她脱翻掉的裤子翻过来,并着外套叠好放床脚踏上。

宋羡鱼看着他忙碌的居家样,情感一时波动得厉害,忽然萌生出嫁给他的念头。

在生活方式上,她和季临渊是有差异的,他一定有看不惯她的时候,但他做的是默默替她收拾‘烂摊子’,从不曾指责半句。

这或许就是成熟男人独有的包容心。

女人找丈夫,除了感情因素,经济条件和性格,以及处理事情的方法和态度,都占很大比重。

季临渊这样无疑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宋羡鱼从后面抱住他,“第一次跟他吃饭,说了很多话,那种感觉和以前很不一样。”

季临渊听懂她说的‘他’是程庭甄,也明白她说的‘以前’是指宋子明。

“心理作用。”男人总是一针见血。

宋羡鱼撒娇似的拿脸在他背上蹭了蹭,“我知道,但是不可否认,和程二叔在一块的时候,我更高兴,哪怕一辈子不相认,就这么以小辈的身份与他相处,也挺不错的。”

“我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很没良心?我爸对我不说无微不至,也是真心疼爱……”

季临渊握住她双手,“还知道自己没良心?”

宋羡鱼笑:“知道一点点。”

“再不睡天都亮了。”季临渊把后面的人儿拉到床边。

宋羡鱼爬上床。

季临渊拎着她随手乱丢的包进衣帽间,过了会拿着睡衣出来,宋羡鱼只露个脑袋在外边,忽地开口:“哎!”

季临渊停住脚步,看过来。

眼神深邃温柔,刀刻斧琢般立体的五官俊美迷人。

“我们找个时间领证吧。”

有的人越是相处,身上缺点暴露越多,继而心生厌弃,严重的要后悔自己当初瞎了眼;而有的人越相处,越会为对方的魅力所折服,继而越是喜欢和依赖。

“你长得好看,身材好,有钱有地位,还会照顾人,给人安全感,那方面也很让人满意,嫁给你我是赚了,而我没身份没背景,身体又不好,搞不好以后就是药罐子,你娶我会比较吃亏,你考虑清楚,结婚证领了,再想甩开我就没那么容易了。”

宋羡鱼这段话说得无比认真。

季临渊随手把睡衣搁在架子上,朝她走来。

连人带被抱她进怀,“你认为我现在还有退路?”

这话说得,好像他已经被宋羡鱼被套牢了,宋羡鱼安然地枕着男人结实的臂膀,“怎么没有,你现在说分手,我立马收拾行李走人,绝不会像以前那样烦人地缠你。”

季临渊将她紧紧望住,“这么洒脱?”

宋羡鱼笑得露出两只可爱梨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你待久了,学来的。”

季临渊轻轻一笑,包容而宠溺。

“这周三,你上下午各两节课,占一头一尾,中间正好留给我们领证。”

宋羡鱼没有异议:“好。”

……

第二天周一。

从萧爱嘴里知道,今天萧让眉生日,晚上萧家人都得回家吃饭,给萧让眉小祝一下。

“小鱼你要不要去?姑姑喜欢你,你要去,她肯定高兴,今早奶奶也让我晚上把你带回去。”

程玉侬在一边帮衬,“晚上我开车带你们一块过去。”

宋羡鱼没拒绝,“我准备了礼物,得先回贡院拿。”

程玉侬:“没事,我开车送你。”

晚上六点多,宋羡鱼跟着萧爱和程玉侬踏进萧家宅院大门,门口保安穿制服戴白手套,腰间挂着警棍,朝他们行了个举手礼,看着就知管理很严。

萧家的人都回来了,露天车位停了好几辆豪车。

萧爱看见一辆红色轿车,惊讶:“堂姐也回来啦?”

宋羡鱼捏着手包,跟在后头的程玉侬帮她搬画。

“你还有堂姐?”到没听萧爱说过。

“当然啦,我大伯一共有三个孩子,萧承是我大堂哥,萧砚是我三堂哥,中间有个二堂姐,叫萧恋。”

说话间,三人进了洋楼。

“不过她嫁到国外去了,好久没回来了,没想到姑姑生日她会回来。”

这时,一位时尚气息很强的女人走过来,“小爱,老远就听见你在说我哦。”

宋羡鱼看清来人面貌,有些诧异。

来人她认识,是国际上很有名的华人超模isla,没想到竟是萧家的人。

“宋羡鱼。”萧恋看见宋羡鱼,眼里也闪现意外,“你跟小爱是……”

“她是我同学。”萧爱抢答,“来给姑姑庆祝生日,姑姑和奶奶很喜欢她。”

“这样啊。”萧恋笑笑,“那你们进去吧,姑姑已经在里面了,我刚送了礼物。”

说着她看向宋羡鱼,“没想到会在家里遇到名人,真是缘分。”

宋羡鱼弯着笑:“萧小姐过誉了,我哪里是什么名人。”

“你就别谦虚了,时装周之后,整个国际时尚圈谁不知道你。”

宋羡鱼:“跟前辈比,我还差得远。”

……

萧让眉听见玄关那边的说话声,过了会瞅见跟萧爱一块过来的宋羡鱼,她起身,“我有点不舒服,回房歇会。”

萧老夫人:“都快吃饭了,还歇什么,吃完再睡。”末了嘀咕一声:“刚才不还好好的。”

听见这话,宋羡鱼脚步微顿。

171:接妻子回家,是丈夫的责任(1更)

宋羡鱼知道萧让眉此时不太待见自己,没有不识趣地往上凑,甚至脚下往后落了几步,让程玉侬高大的身影挡住自己。

她却忘了程玉侬手里搬着程庭甄托付她的画。

“妈,你看邱先生的新画,小鱼送你的生日礼物。”程玉侬颇一副献宝样。

宋羡鱼想拦已经来不及,低下头,没敢去看萧让眉的脸色。

“这不是前些天香港拍卖行拍出的《星空》吗?眉眉当时有事没去成,可惋惜坏了。”萧爱的母亲余有韵笑说:“没想到被小渊给买下了。”

传闻这幅画被一位神秘收藏家以五百万的高价买走,余有韵自然而然把那位神秘买家和季临渊对应上。

此番宋羡鱼送出这画,在她看来也是借花献佛。

“小侬,把这画送你妈画室去挂好,自己就是知名画家,偏还喜欢别人的画。”余有韵笑着道。

程玉侬执行力很强,搬起画就走。

“哎……”萧让眉想阻止,萧老夫人比她先出声:“小鱼过来我这边坐,一段日子没见你,瞧着怎么像瘦了?”

说着,老人把屁股下的沙发让出来点。

宋羡鱼看了眼萧让眉,萧让眉脸色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

“您的错觉吧,我一早称了体重,比以前重了两斤。”坐下后,宋羡鱼如往常那样与老人闲聊。

萧老夫人手腕上还戴着她送的七宝佛串。

“你怎么还站着,坐吧。”说着话,萧老夫人见萧让眉杵在那,压压手叫她坐下。

萧让眉没坐,而是道:“我去下卫生间。”

宋羡鱼望着她渐远的背影。

“眉眉今儿怎么了?感觉怪怪的。”余有韵小声道。

“为了画廊的事吧?规模扩大后,需要的画量增加,她这几日每天把自己关在画室,一关就是一天。”

说话的是萧爱大伯母,叫江南。

宋羡鱼去过萧让眉的私人画廊,也知道她正筹备扩展画廊规模。

家宴很快开始,萧家在书房的男丁被佣人全都叫下来,宋羡鱼来过不少次数,有些人也是头一次见,比如萧爱的大堂哥和伯父。

程玉词没有过来,听余有韵随口一提好像是她婆婆病了,虽不要她一孕妇亲自照顾,姿态还是要做出来的。

吃饭时,季临渊打来电话,宋羡鱼出了餐厅接。

“还习惯?”男人在那头问,声音稳重磁性,口气透着些不放心。

“人很多,大多不熟,有点拘束,不过还好。”季临渊的声音带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宋羡鱼靠着旁边铁栏,身心放松下来后,懒得用圆滑的话语掩盖自己的真实感受。

况且,总不能一辈子都在他面前伪装自己,该坦白的时候,还是要让他看到她真实的一面。

“需要给你备点吃的?”季临渊这话,有逗她的意思。

之前在季家吃饭,人一多,她基本是吃不饱的。

宋羡鱼嘴角弯起笑,眼神透露出几分朦胧,“你做?”

“也可以买。”季临渊声音带笑。

“那算了,买东西谁不会,一点不觉新鲜。”宋羡鱼说这话时,有撒娇有嗔怪,声音很软,听在耳朵里十分撩人。

季临渊心头有些热。

再开口时,说出的话超出他自己的预料:“我不需要买,等你回来吃。”

有点的味道,又有点像男人随口一说。

宋羡鱼怔了一瞬,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后耳根热起来,“出来太久,我要回去了,再见。”

说完也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心跳仍有些不稳。

握手机的手搁在胸口,清晰地感受到胸膛里的振动。

“电话接完了没?”身后冷不丁响起萧爱的声音。

宋羡鱼吓了一跳,转身白了她一眼,“干什么鬼鬼祟祟?”

宅院布局复杂,房间又多,萧老夫人见宋羡鱼迟迟不归,担心她走错了路,差遣萧爱来寻,萧爱平白遭受诬陷,指了指自己鼻子:“我鬼鬼祟祟?我从那正大光明走过来的好吧?倒是你,接了谁的电话,瞧瞧你这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分明做贼心虚。”

“哪有。”宋羡鱼摸了摸脸,确实烫手,假模假式笑了笑,挽住萧爱胳膊,“外面有点冷,我们进去吧。”

萧爱眯起眼:“看你这样,很可疑哦。”

宋羡鱼拉她进屋,“这么会观察,以后做侦探好了。”

“也不是不行,机敏如我,有我在就没有破不了的案,柯南那小屁孩要靠边站。”

宋羡鱼没理萧爱的自吹自擂。

……

吃完饭刚七点多,不到八点。

萧爱拉着宋羡鱼坐电视前看某地方台新播的仙侠剧,江南和余有韵招呼其他人在旁边支起了牌桌。

吃饭时喝多了水,坐了没一会她小腹酸胀,想让萧爱带她去卫生间,电视剧正播放到关键时候,萧爱随手招来一女佣。

女佣把宋羡鱼领到卫生间门口就走了。

宋羡鱼从卫生间出来,在门口遇到从画室那边过来的萧让眉,即便彼此都看着很镇定,空气中弥漫的尴尬却很清晰。

“姑姑。”最后是宋羡鱼先打破沉默。

萧让眉盯着她看了会儿,才开口:“你不该来这。”

“我明白。”宋羡鱼应了声,视线落在萧让眉冷漠的眉眼上,“对不起。”

这声道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了什么。

萧让眉睫毛动了动,“那副画我很喜欢……”

宋羡鱼眼睛亮起来。

“我会以转账的形式把钱给小渊。”萧让眉又说了一句,宋羡鱼嘴边弧度淡了淡。

“那本就是送给您的,您不必……”

“我还有事,你随意。”萧让眉打断宋羡鱼的话,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擦过宋羡鱼的肩走开,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宋羡鱼心口像压了重物。

过了许久她才回客厅,自动麻将桌洗牌的声很大,萧爱一边捂着耳朵,一边调高电视音量。

“奶奶让你今晚跟我睡。”萧爱看见宋羡鱼,放下遥控器开口。

那边洗好牌,麻将声消下去,电视声显得过大,余有韵叫萧爱把电视声调小点,萧爱直接关了电视,“算了,一会熬夜看网上更新。”

宋羡鱼开口想拒绝留宿,只是话还没说,门外有佣人进来:“季先生来了。”

话音刚落,季临渊挺拔的身影走进众人视线。

宋羡鱼到嘴的话咽下去,拒绝的话看来不用她说了。

季临渊视线先落在宋羡鱼身上,片刻后收回,神色自若地与一众长辈打招呼。

“方才妈还说叫小鱼和小爱睡,这你就来了,真是一刻都离不得。”江南边开玩笑边伸手摸牌,是七条,撇了撇嘴丢出去。

季临渊气定神闲,笑了笑:“婶婶说笑,我去楼上找萧三说点事。”

他上楼时,宋羡鱼下意识想跟过去。

季临渊转身,“你在这等我,一会回去。”

宋羡鱼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季临渊身后,察觉到身后数道揶揄的眼神,脸有些热,顿了一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我是想去卫生间。”

可能是之前窝在沙发里的缘故,宋羡鱼马尾辫掉了几缕碎发下来,衬着白皙秀气的小脸和修长的脖颈,别有股说不上来的韵味。

季临渊抬手将她颊侧的碎发顺在耳后,没说什么,转身上楼。

宋羡鱼为了验证自己确实是要去卫生间,没有回头,扭身朝卫生间方向走过去。

再次回来,麻将桌上的注意力早就不在她这,萧爱也不在,女佣说回房了。

宋羡鱼没上去找萧爱,坐在沙发里等季临渊下来。

困意来时,伴着麻将声陷入睡眠。

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碰了她的脸,睁开眼,季临渊站在沙发边。

麻将桌不知什么时候被撤了,其他人已经不在,只剩江南和余有韵两妯娌在一旁聊天,宋羡鱼不是没眼色的人,知道人家是等着送客。

忙想起身,季临渊伸手拉了她一把,因为用力,他肩膀处衬衫略显紧绷,勾勒出男人健硕的身材。

“几点了?”她低声问。

季临渊抬手腕看了下表,“十点半。”

“这么晚了?”宋羡鱼讶异:“你们在楼上说了什么?”

江南和余有韵见宋羡鱼醒了,停止了交谈,起身将两位小辈送至洋房门口。

“婶婶,二婶留步。”季临渊牵着宋羡鱼的手,另一手斜插裤兜,说话时风度派头十足,“叨扰这么晚实在抱歉。”

“哪里的话,要不是剪秋不舒服早早散了牌场,这会儿还搓着呢,回去吧,路上小心开车。”萧家长媳江南笑说。

她嘴里的剪秋是她的大儿媳罗剪秋。

看着两小辈上了车,又瞧着车子离开,江南笑笑:“真没想到小渊会找这么个人儿,差了一轮还多,以后有得磨。”

“我看处得挺好。”余有韵道:“当着我们面手就牵上了,看来是认真的。”

“新鲜劲没过罢了,瞧着吧,要不了多久……”后面的话江南没说,余有韵明白。

这话也是实话,喜新厌旧是男人的劣根,任何年龄段都一样,尤其是季临渊这样有权有钱的,身边最不缺年轻貌美又有趣的小姑娘。

想到宋羡鱼是自己女儿的同学,余有韵不免有些担忧,却也没再说什么。

人各有命罢了。

……

另一边,宋羡鱼的手一直被季临渊握着,男人手掌干热,粗粝的手指一直摩挲她掌心,感觉有点难受。

那是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想收回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

抿了抿唇,她主动开口打破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氛,“你怎么来了?你不来,也会有车送我回去。”

萧家不可能让她坐公交或出租回去。

“接妻子回家,不是每个丈夫的责任?”

季临渊的话,让宋羡鱼心口一跳。

视线朝男人看过去,他的五官在黑夜里有迷人的味道,神色平静淡然,好似方才的话在他看来再寻常不过。

却叫宋羡鱼心底跌宕起伏。

“我还没嫁给你,算不上你妻子。”宋羡鱼忍不住抗争。

季临渊并不与她争执,只说:“快了。”

宋羡鱼想起昨晚说周三领证的话,心底涌出甜蜜的情绪,嘴上却不饶:“快了说明还没有,只要没盖戳,都不算。”

季临渊笑了笑,没再说话,表情是看得出来的包容。

宋羡鱼又觉得自己这样得理不饶很是无趣,脑筋动了动,转移话题:“明早上学前送我去趟宋家,拿户口本。”

“不必,我给你拿了,就在后座。”

“……”宋羡鱼扭头朝后面看,才发现后座右侧有个文件袋,“在那袋子里?你什么时候去拿的?”

转而想到她要结婚的事还没告诉宋子明,不禁有些愧疚,“爸知道了?他怎么说?”

季临渊想起在宋家,宋子明说的话:“请你好好待她,不然的话,就算鸡蛋碰石头,我也要碰一碰。”

这话季临渊没说,缓缓笑了一笑,“男人间的谈话,你也要听?”

宋羡鱼支着腮,“他生气了吧?我没第一时间告诉他,仔细想想,我实在不算合格的女儿。”

“处处求个合格,生活会很累,可以随意一些。”

季临渊的语气,有教导的意思。

话虽这么说,回到贡院,宋羡鱼还是拿手机走去露台给宋子明打电话。

这会已经很晚,响了一声宋羡鱼觉得这通电话急了点,拿下手机正要掐断,那边却接了起来。

“小鱼。”宋子明的声音很清醒。

“爸。”宋羡鱼喊了一声,忽然有些词穷,过了会儿,问他:“我吵醒您了?”

“是爸爸没睡着。”下午季临渊找他要户口本,说是要领证,还说准备把宋羡鱼的户口迁过去,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如今就要被人脸盆带花端走,他如何睡得着。

上回宋羡鱼怀孕要结婚那会,他也是这般。

真不知道她这么选择是对是错。

也不知自己默认是对是错。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隔了一阵,宋子明问。

“挺好的,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宋羡鱼握着手机,声音染了笑:“我决定跟他结婚了。”

“你能想开也是好事。”宋子明道:“时候不早了,早点歇着。”

收了线,宋羡鱼看着结束通话的界面吐出一口浑气,转身落进结实的怀抱。

鼻息里闻见男士沐浴露的味道。

男人拿冒青茬的下巴磨着宋羡鱼额头,“电话打完了?”

你不是看见了么?宋羡鱼心里腹诽,知道他只是借着这话起头,双手撑在他胸前,触感软中带硬,宋羡鱼心跳有点快:“我还没洗澡呢。”

这话刚落,男人的手隔着繁琐衣物将她虚虚一握。

宋羡鱼一瞬间有跳开的冲动,奈何被他紧紧抱住。

------题外话------

有二更。

小剧场:

某叔:我不需要买,等你回来吃。

某瑶清纯脸:吃什么?好吃吗?我也没吃晚饭呢。

某鱼:……—_—||

某叔:……[○`Д′○]

172:熟能生巧(二更)

吻潮湿燥热。

宋羡鱼都不知道男人的手是什么时候伸进她衣服里的。

他的手掌很暖,只有戒指带着些凉意,滑过肌肤,宋羡鱼忍不住跟着战栗。

按照年龄分,季临渊在自己这个年龄段里绝对算得上需求旺盛,几乎隔一晚就来一次,有时候连续两晚都要,除了她不方便。

宋羡鱼有时候会担心他身体吃不消,这么多天下来也没见对他有什么负面影响。

正想入非非,季临渊拿着她的手往某处一按,宋羡鱼被电触了似的抽开手。

那一瞬的触感在脑中挥之不去。

“怎么这么害羞?”男人的气息喷在宋羡鱼耳边,说出的话暧昧又滚烫。

宋羡鱼脸红得滴血,目光闪烁着不敢去看季临渊过深的眸子,那里虽波澜不起,却叫人看一眼都心慌意乱。

“让我先洗个澡吧。”她的声音比猫叫高不了多少,淡淡哀求的调调,比在电话里听还撩拨人。

季临渊只觉又涨又痛,一把将人抱起来,大步走进屋,抬脚把玻璃门带上。

“我等不了了。”

自动窗帘缓缓合上。

没过多久,深浅不一的"jiao chuan"从窄窄的缝隙中传出来。

……

宋羡鱼有种自己不是自己的错觉。

制高点那几秒的感觉犹在,缓缓渗透进每个细胞,叫人欲罢不能。

宋羡鱼趴在季临渊身上,懒懒地不想动,连脚指头都是疲倦的。

“有没有听过一句成语,叫熟能生巧?”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季临渊单臂枕在头下,表情餍足,一手在宋羡鱼脊椎处抚摸,闻言品味了下她话里的意思,然后缓缓开腔:“也不是所有事都需要练习,还有些是本能。”

“……”宋羡鱼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抱怨:“你这样圆滑说话,叫我没法接了。”

季临渊失笑,心情很好的样子,“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宋羡鱼潮红尚未褪去的脸颊又多了一层红晕,“你这么厉害,是不是以前女人很多,练出来的?”

季临渊拿出枕在头下的手握住她,力道不轻不重,“这属于本能范畴。”

“才不信。”宋羡鱼想拿开他的手,迎来的却是他更大力道的搓揉,咬了咬鲜红的唇,索性由他了。

“这点可以信,你有让人无师自通的资本。”

这话听着像夸奖,又像狡辩,宋羡鱼无从去分辨,肚子咕噜响了几声。

季临渊拍了下她削瘦的肩胛:“去洗澡,我下楼给你弄点吃的。”

宋羡鱼缩在被窝里看季临渊捡起地上的四角裤穿上,男人大咧咧的样一点不觉不好意思,又捡起睡衣套上,穿裤子时宋羡鱼看见他大腿上的肌肉,紧绷又结实,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麦色。

……

季临渊把一碗面并着一碗药放圆几上时,恰好宋羡鱼洗完澡出来。

她身上穿着粉嫩嫩的睡衣,刚洗过的头发蓬松懒散地落在肩上,肌肤白得晃眼,这么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宋羡鱼一个哈气没打完,手腕就被握住。

被男人拉到怀里亲了一会,才得空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隔天宋羡鱼醒得稍微有点晚。

被季临渊叫醒已经六点半,收拾好下楼,匆匆吃了几口就要出门,季临渊却不紧不慢,从容不迫道:“再急也要吃饱。”

说着递过来一杯牛奶。

宋羡鱼喝不惯腥气重的东西,端起来抿了一小口又放回去,拿起包:“我们走吧。”

“喝完它,对你有好处。”季临渊语气透着强势的毋庸置疑。

宋羡鱼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没心思抵抗,端起来屏住呼吸几口喝下。

放下杯子,“走吧。”

“药。”

“……”

……

宋羡鱼跟在老师后面进的教室。

宿舍里的人给她留了位子,刚坐下,萧爱递过来一个信封,褐色的,看着很薄。

宋羡鱼拿起来,入手的感觉更薄。

“这个是……”

“姑姑让我带给你的,打开看看,里面什么东西?”

宋羡鱼撕开封口,抽出来一张支票。

萧爱伸手拿走,压低声音:“姑姑给你支票什么意思?五百万,好多钱……”

说着她似是想起什么,“昨晚我出来倒水喝,好像听见姑姑跟季四哥要卡号,说要给他五百万,季四哥没给卡,具体因为什么我倒是没听清,这会不会就是那五百万的事?”

“季四哥不要,所以姑姑给你,你跟季四哥都要结婚了,给你就是给他。”

萧爱越说越觉得自己这推测很靠谱。

可是——

“姑姑为什么要给四哥钱啊,不会是因为那画吧?”

宋羡鱼把支票塞回去,“你倒是聪明一回。”

“我猜对啦?”萧爱得意:“我就说我是当侦探的料,我一出马,就没有破不了的案。”

“别说了,老师瞪你们好几眼了。”顾欣颜在旁边小声提醒。

萧爱吐了吐舌尖,端正坐好,拿起笔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宋羡鱼却听不进去,萧让眉此举,是铁了心要跟她划清界限。

要想跟一个人划清界限,首先要做的就是在经济上没有任何瓜葛。

……

中午跟季临渊通电话,她把支票的事说了。

“你联系一下程二叔,把支票给他吧,虽然结果有些不尽人意,好歹那画萧姑姑是留下了。”宋羡鱼托着下巴,声音情绪不高。

“我会跟他说,你也别想太多,好好上课。”男人在那头叮嘱。

宋羡鱼笑了笑,嗯了一声,然后又道:“你工作别太累,还有,烟尽量少抽,最好不抽,你也不想将来我带着你的孩子和钱跟别的男人过吧?”

季临渊被气笑,“放心,到不了那一步。”

------题外话------

隔三差五一表白,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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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关心丈夫身体的贤惠妻子(一更)

收了线,季临渊想着女孩那句似关心似警告的话,不觉笑了笑,分不清是被逗乐,还是被气笑。

他一笑,旁边一干下属瞪大了眼。

集团开发新项目,正开会汇报工作进展,宋羡鱼电话来时季临渊当着众人的面接起。

底下人面面相觑。

公司都在传老板结婚了,到底只是传闻,老板没有亲口承认,众人也只能意淫,此时此举像记实锤,有点要昭告天下的意思。

那句‘好好上课’,说明他们那位没露过面的老板娘还是个学生啊?

本事不小,他们还从没见过老板露出这样的笑容,无奈中带着宠溺,配着他那张俊美成熟的脸和威严的气质,能苏倒一片。

“季总,您和老板娘婚礼什么时候?我们能去讨杯酒吗?”项目总监趁机溜须拍马。

季临渊放下手机,指尖点了点面前的资料,“接下来就讨论喝酒的事,我看项目别做了。”

他语气不算严厉,甚至唇畔带笑,看着很随意,却让人不敢跟着随意。

项目总监笑了笑,连道不敢。

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有这种本事,无需多说,便能叫人打心底里敬畏。

气氛变得严肃拘谨,即便个个心里活络得不行,脸上却不敢表露丝毫。

会议结束,季临渊合上面前的文件,似漫不经意地道:“等办婚礼,少不了你们热闹。”

在众人反应过来前,他退开椅子起身,拿上文件夹走出会议室。

门刚合上,会议室一下子炸开了锅。

“什么意思?季总是说我们可以参加他婚礼?”

“老板真的要结婚了,可叹这世上又少了个黄金单身汉。”

“不知道哪个女人这么好运,这得烧多少高香才入了老板的眼。”

议论纷纷中,有人拦下走到门口的邵允,“邵助,你跟老板私交好,有没有见过咱们老板娘?给我们说说,长什么样?好不好相处?”

这话成功让议论声消下去。

邵允皮笑肉不笑,拿手机点了点问话的人,“我打电话叫季总回来,让他亲自给你们普及?”

众人:“……”

季临渊婚期将至的消息风一般吹过集团每个角落,宋羡鱼不知道自己俨然了vinci全体员工眼里最幸运的女人,下午课结束后,照常坐车回贡院。

路过稻香村,想起来季临渊喜欢吃八宝饭,宋羡鱼不会自己做,让王诺把车靠边停。

在店里遇到王婧菲。

王锦艺的姐姐。

看见宋羡鱼,王婧菲两眼放光,“小鱼。”视线在她身后转了转,“你一个人?”

宋羡鱼还没开口,她又说:“我弟弟病了,你知道吗?”

“小艺病了?”宋羡鱼意外,前两天打电话他还好好的。

“急性肠胃炎,你要不要去看看?”

……

宋羡鱼到的时候,王锦艺正躺床上翘腿啃苹果,惬意得不行,没一点住院的样子。

王婧菲上前拿包把他翘起的腿打下去,“躺没躺相,住院呢你以为度假?小鱼来了,还不起来迎接。”

又殷勤地把一边的椅子拖到病床前,笑眯眯招呼宋羡鱼:“小鱼,快来坐。”

回头时,在宋羡鱼看不见的角度朝王锦艺挤眉弄眼:“好好陪小鱼聊天,我去洗点水果。”

王锦艺直接给了自家老姐一个白眼。

自从老姐两年前不小心窥探了他的秘密,逮着机会就撮合他和宋羡鱼。

嘿臭小子,我还不是为了你?王婧菲凶神恶煞举起从他手里夺下的半个苹果就要砸。

王锦艺双手合十告饶,是是是,您老都是对的。

宋羡鱼笑了笑,这么多年这姐弟俩还是这样,欢欢喜喜,挺叫人羡慕。

“别理她,她总这么神经。”王锦艺正了正脸色,“你怎么来了?”

宋羡鱼莞尔:“在稻香村碰见的,你住院怎么不跟我说?”

“又不是什么大病,明天都出院了。”王锦艺不以为意,“再说我哪敢劳烦你来看我?某人知道了还不得弄死我?”

宋羡鱼白了他一眼,“好端端的他弄你干什么,他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哟哟哟,这就护上了。”

“我说的实话……”

病房卫生间盥洗台的水龙头坏了,王婧菲去公用水房洗了水果,回来匆匆把果盘放下,“小鱼你帮我带小艺出去吃晚饭,家里打电话来说小宝伤着了,我得回去看看。”

不等宋羡鱼答应,王婧菲拿起包就走。

没一会,王锦艺手机响了一下,拿起一看,是老姐发来的微信。

【好好跟小鱼享受二人晚餐,加油,老姐看好你!】

后面跟着个鼓掌的表情。

王锦艺咬牙,【跟你说小鱼有对象了,拜托你做事能不能别这么离谱?】

【只有不勤奋的锄头,没有挖不倒的墙角,没结婚你就还有机会,看好你哦】后面跟着个飞吻的表情。

王锦艺丢下手机,不想理那智障。

这时,宋羡鱼手机铃响,是季临渊的号。

“喂?”接起电话的瞬间,她反手带上病房门。

“在医院?”季临渊声音低沉好听。

宋羡鱼不奇怪他知道,王诺没完成任务送她回家,自然会跟季临渊汇报。

“嗯,小艺病了,我来看看。”宋羡鱼握着手机,“他这边没人,我稍晚点回去。”

季临渊没说话。

他今晚有局,人已经到酒店。

“我现在要带小艺去吃饭,先不跟你说了。”宋羡鱼想用这句结束这次通话。

季临渊轻嗯了一声。

宋羡鱼觉得他态度有些冷,不过也没多想。

……

医院附近有很多饭店,宋羡鱼和王锦艺走路过去。

此时正值饭点,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饭店有空位,刚坐下,季楚荆电话过来。

“小鱼,你现在有空吗?”

宋羡鱼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边说:“楚荆姐有事?”

“我跟你姐夫有事要去趟外地,不方便带小知,送你那你帮我照看一晚吧?”

季楚荆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王疏,已经上初中,小儿子王知,刚小学一年级。

“行啊。”宋羡鱼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你先送他去贡院,我很快回去。”

“你现在在哪?我直接送你身边,你不在家我也不放心。”

宋羡鱼能理解当妈的心情,便道:“在一院附近的餐馆……”

不到十分钟,季楚荆把王知送到宋羡鱼跟前。

“今晚你就跟着四舅妈,乖乖的知道吗?”季楚荆不放心地叮嘱王知。

王知刚七岁,眼神透着些不合年纪的倨傲,说话有些拽拽的,“知道了,你再不走赶不上飞机了。”

因为是饭店,上菜有点晚,王知来了好一会才开始上菜,小男孩生得面团似的讨人喜欢,宋羡鱼注意力全都用在他身上。

王锦艺收到老姐的微信:

【怎么样?有收获吗?】

王锦艺直接拍了段宋羡鱼给王知夹菜的视频发过去。

【这小灯泡谁呀?哪儿来的?】

【人未来老公的亲外甥,现在您老人家能死心了吗?】

微信再次响,王锦艺没看,视线落在王知清秀的脸上,这小灯泡确实来得巧,真怀疑是不是某个小心眼的男人安排过来的。

……

吃完饭回病房的路上,宋羡鱼拉着王知在前头走,王锦艺颇有些哀怨,他才是病号,应该被格外关注的那个。

越来越怀疑这小灯泡是某些人恶意安插。

因为王知明天还要上学,宋羡鱼把王锦艺送回病房就带孩子回去了,医院细菌多,她也不想让孩子在医院待太久。

王锦艺看着关上的病房门,最终笃定小灯泡是被人刻意安排过来的。

仔细想想,季家的女儿就算出嫁了,那过的也是人上人的生活,两口子出差,家里没保姆带孩子?或者送去双方父母家都行,结果偏送到还没跟季临渊结婚、又没有带孩子经验的宋羡鱼身边,不是太奇怪了吗?

宋羡鱼没有王锦艺想的那么多,她第一次帮别人带小孩,所以格外上心,回贡院就把主卧旁边的房间倒腾出来。

那是间儿童房。

宋羡鱼记得和季临渊分开时,这间房装修了一半,等她再次回到这,发现已经装修完成。

所有用品一应俱全,其中包括一张一米五的儿童床和各种颜"se tu"案的卡通被。

宋羡鱼拿出套蓝色海洋图案的被褥铺上,又在床上放了两只蓝色海豚。

“喜欢吗?”宋羡鱼献宝似的问。

王知淡淡看了看,模样一本正经:“还可以。”

宋羡鱼摸了摸他的头,“你喜欢就好。”

王知一躲,“男人的头不能摸,你不知道吗?”

听他小大人的口气,宋羡鱼失笑:“男人的头为什么不能摸?”

王知哼了一声,“男不摸头女不摸腰,这是老话,你没听过吗?”

“听过啊,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十分亲近的人,不能摸头和摸腰,可我是你的四舅妈,是你的长辈,长辈可以摸晚辈的头。”

王知狐疑:“真的?”

宋羡鱼笃定点头:“我从不骗人,不信的话等你四舅舅回来,你可以问一问你舅舅。”

王知半信半疑,迟疑了好一会,把脑袋伸过来,小声音酷酷的:“那就给你摸一下。”强调:“就一下。”

宋羡鱼笑。

王知长得像季楚荆,季楚荆和季临渊外貌都肖父,所以仔细看王知,依稀有季临渊的影子。

宋羡鱼看着他老成的表情,不禁想起流掉的那个孩子。

如果顺利生下来,几年之后,或许也这么拽拽酷酷的,其实内心很可爱。

……

宋羡鱼等王知收拾好睡下,才关上门出去。

刚洗完澡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看,房门被人叩响,宋羡鱼去开门,外面站着王知,咯吱窝夹着小枕头。

“怎么没睡?”宋羡鱼视线落在蓝色枕头上,“你这是……”

“四舅舅不在家,你一个人睡肯定害怕,我过来陪你。”王知一脸冷酷,边说边爬上宋羡鱼的床,把小枕头在两个大枕头之间摆好,钻进被窝躺下。

“有我在这你就不用怕了,快点睡吧。”

宋羡鱼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不由得笑出声。

明明自己怕黑,非要说别人怕,这傲娇倔强的性子,不知道像谁。

“那谢谢王知小朋友了。”

王知傲娇地抬着小下巴,“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不用谢。”

“……”小小年纪,还挺会顺杆子爬。

深夜快十二点,季临渊推开主卧门,暖黄的光线氤氲开温暖的气氛,瞅见床头挨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季临渊眼神恍惚了片刻。

宋羡鱼有所感应地醒来,望见门口站着的男人,揉着眼坐起身,“回来了?”

拿手机看了下时间,女孩眉头一皱:“都凌晨了,今天有点晚。”

这话不是抱怨,只是有些心疼男人工作不易。

越是成功的人,背后付出的越是外人不能想象的。

“要不要吃点什么?”宋羡鱼轻手轻脚下床,“酒桌上一定没吃饱。”

季临渊踱步进来,两手插兜瞅着她。

宋羡鱼套上外套,扭头见他注视自己,缓缓一笑:“看我做什么?去洗澡吧,我看看给你弄点什么吃。”

言罢,她从他旁边走过去打算下楼。

手臂忽地被握住。

“知道你刚才那样像什么?”

宋羡鱼被抱进结实怀抱的瞬间,耳边响起这话。

落在脖颈里的吻蜻蜓点水一般,却激起一阵阵轻颤,宋羡鱼心跳加快,声线不稳:“像什么?”

“关心丈夫身体的贤惠妻子。”季临渊一手从后面搂在宋羡鱼锁骨的位置,另一手撩起睡衣下摆。

宋羡鱼看了眼床上的小人儿,拿开那只不规矩的大手,挣开后扭头瞪了男人一眼:“孩子在这呢。”

季临渊看着落荒而逃的倩影笑了笑,脱下外套搁在沙发上去了卫生间。

……

宋羡鱼不会做别的,煮碗面,加两个煎蛋,还冲了杯蜂蜜水给男人解酒。

季临渊早就洗完澡做客厅沙发里等着,宋羡鱼弄好宵夜出去叫他,却看见他靠着沙发背揉太阳穴。

宋羡鱼走过去,伸手帮他按。

女孩手微凉,带来的舒适感更强。

季临渊闭着眼,声音沙哑性感:“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羡鱼不轻不重地揉着男人的太阳穴,闻言弯起唇,“王诺没告诉你么?”

季临渊忽地睁开眼,两手托住宋羡鱼腋下用力一提,宋羡鱼只觉天地一转,等尘埃落定,人已经在季临渊怀里。

------题外话------

有二更。

其实不管哪个年龄段,占有欲都是男人的本能,只是不同的人表现方式不同,我叔比较隐晦。

174:不是只有男人会喜新厌旧(二更)

季临渊忽地睁开眼,两手托住宋羡鱼腋下用力一提,宋羡鱼只觉天地一转,等尘埃落定,人已经在季临渊怀里。

没有任何话,解开宋羡鱼的睡衣扣,低头的动作有点粗暴,宋羡鱼脸颊瞬间充了血,所有的反抗也在一瞬间消失。

软成任人拿捏的泥。

“别这样,万一小知醒了……唔。”

话也说不出来。

季临渊并没做得过分,很快就放开她。

还体贴地替她系上纽扣。

宋羡鱼坐红着脸捶了下季临渊胸口,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

小知睡得很沉,被子被他蹬在脚底下,宋羡鱼帮他盖好被子,忍不住摸了摸男孩肉嘟嘟的脸。

季临渊推门进来,看见她支着脑袋盯着小知瞧的一幕。

走过来打算把孩子抱去隔壁,宋羡鱼阻止:“让他在这睡吧。”

季临渊看着她。

宋羡鱼拉着男人的手,“我挺喜欢他的,跟你倒是有点像。”

这话似是取悦了男人,季临渊把小知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睡到宋羡鱼身边。

宋羡鱼面对小知侧躺,手搭上平坦小腹,“万一我以后都生不出孩子,你可以跟我提离婚,但不能背着我弄个私生子回来。”

说到私生子三个字,宋羡鱼不禁想到自己。

这三个字,是无数正妻最深恶痛绝的字眼。

“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了?”男人说话时气息喷在她脖子里。

“我只是在做假设。”宋羡鱼勾着唇,“当然,我并不希望有这么一天,但如果要有,我希望事情是透明的,不要有任何隐瞒。”

“事情到不了那一步。”季临渊压着嗓音。

“不一定,没准我厌倦了呢。”宋羡鱼说得没心没肺,“不是只有男人会喜新厌旧朝三暮四,女人也会,尤其像我这样年纪小的。”

“那你会吗?”

“说不准……呀!”

宋羡鱼惊呼,反应很大地扭着腰想挣开季临渊的禁锢,毫无预兆伸进来的手指,指甲划得她生疼。

脸却红了。

“你干什么?”宋羡鱼心跳快得不行,压着嗓子怕吵醒旁边的孩子,刚才她的反抗似乎惊扰了小知,男孩哼唧两声翻个身。

男人粗粝的指腹摩擦她,渐渐有了些别的感觉,

宋羡鱼按住他的手,“我以后不说那些话了,饶过我一回吧。”

季临渊唇瓣碰触她的耳垂,“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怕要真忍不住了。”

宋羡鱼闭上嘴。

“跟我去书房。”季临渊又道,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耳朵里。

宋羡鱼声音带上委屈和怨怼:“你回来已经凌晨,这会儿估计一点多了,我明天还要上课……”

隐约的哭腔,让季临渊心有不忍。

终究放过了她。

……

第二天宋羡鱼迷迷糊糊,有人推她的脸。

“四舅妈,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小家伙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小大人似的叫宋羡鱼起床。

宋羡鱼脑袋昏沉沉,挣扎着爬起来。

“几点了?”

“六点,你快去刷牙洗脸,四舅舅一会送我们上课。”

宋羡鱼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点,“你先下去吃饭,我一会就去。”

“快点啊,我们有早读课的。”小家伙颇不放心地叮嘱。

宋羡鱼点点头,等他出去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卫生间洗漱。

刷着牙,视线从镜子里看见马桶旁的卷纸,忽地想到昨晚。

那人拿出手指后竟把手指给她看,轻轻分开的指缝间有薄薄的黏稠,虽然两人之间做过很多次,对这方面宋羡鱼还是有些放不开,气得她真想把那人踹下床。

见她真有些恼,他才慢条斯理抽了纸巾擦干净手指。

他太清楚什么样的爱抚是她需要的,每次都能直击要害。

男女这方面,女人也是有需求,尤其是有个技巧不错的男伴,这方面的需求会越来越大。

因为食髓知味。

这句话不止能用来形容男人。

昨晚要不是有小家伙在,她估计也忍不了。

“四舅妈,好了没啊!四舅舅说等你一起吃饭。”门外传来敲门声和小家伙的嗓门。

宋羡鱼吐掉牙膏沫,“就来了!”

……

楼下餐厅,季临渊和小外甥坐等宋羡鱼,男人手里拿着分报纸,宋羡鱼视线扫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想到最晚,又脸红地转开。

小知穿着皮质小风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坐在桌边一副教养很好的样,粉嫩又帅气。

看见宋羡鱼,小家伙殷勤地看向季临渊,声音跟个狗腿子似的:“四舅舅,舅妈来了。”

宋羡鱼忍不住侧目,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会察言观色,知道谁不好惹,谁可以欺负。

季临渊搁下报纸,嗯了一声,道:“吃饭吧。”

小家伙这才动手。

他的学校比宋羡鱼的近,季临渊先送他去学校,下了车,小知乖巧地跟季临渊说再见,一点没有昨晚对着宋羡鱼时的拽样。

车子重新上路。

宋羡鱼拿出手机看,一面问:“小知要在我们那住多久?”

王锦艺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这周六有没有时间,他要有场比赛。

宋羡鱼不想打字,直接回语音:“比赛上午下午?我有时间的话就过去。”

季临渊两手撑着方向盘,波澜不惊地回她之前的问题:“住到她父母回来。”

“楚荆姐跟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不想他住家里?”

“当然不是了,小知我很喜欢,住多久都没关系,我就问问他住到什么时候,我好给他买些换洗的衣服,昨天来得匆忙,一件衣服没带。”

“这个容易,让洪姨过去拿些换洗衣服。”季临渊说着,握住宋羡鱼的手。

“那也行。”这时王锦艺发来一段语音,宋羡鱼点开,传来王锦艺惨兮兮的声音:“这次你可一定要来,他们嫌我打比赛太频繁,每次都赢得没悬念,觉得没意思,都不愿给我当亲友团了,到时候你可就是我唯一的亲友团。”

卖惨还不忘夸自己一把。

宋羡鱼笑:“我尽量把时间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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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两边之和的《宠爱成瘾:萌妻不好惹》

简介自私无耻的亲渣爹,傻白甜的天真亲妈,再加上一个自闭倾向的暴躁亲弟,猪队友质量如此之高,乐果橙觉得自己被坑死一点也不冤。

然而她重生了,重生到十七岁,她刚才乡下爷爷奶奶家转学到城里。这个时候渣爹还没遇上初恋的小三,养妹也尚未作妖,最重要的是妈妈还没有自杀,弟弟未出意外,她也没有被赶出家中企业穷困潦倒。

太好了,重活的这一世,她不会再傻得累死累活为他人做嫁衣裳,她要任性娇气,招猫逗狗。她要作作作,作天作地的作;她要撩撩撩,撩上一世曾有一夕之欢的兵王哥哥;她还要睡睡睡,睡帝都最好的男人。

175: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一更)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b大门口停下,宋羡鱼如往常一样和季临渊告别,临下车前,在他脸上亲了亲,男人的皮肤不像女人那般细腻柔软,亲起来的有点粗,却是很实在的感觉。

“九点四十来接你。”

季临渊趁她还没下车,说了这话。

宋羡鱼记着之前说好今天领证的事,却故作不知:“这么早来接我做什么?我还得去图书馆看书呢。”

季临渊看着她,眼神深刻,似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有多少。

宋羡鱼睁着那双美目,里头萦绕着无辜和单纯。

只是微微抖动的睫毛,和不太稳当的气息,暴露了她内心的忐忑。

季临渊伸手,小指勾住她出门前特意上楼换的白色阔领毛衣,开口的语气意味不明,“这件白色毛衣倒比那件花花绿绿的素净一些。”

“什么花花绿绿,那是彩虹条纹。”宋羡鱼不满自己喜欢的衣服被用这么俗的词形容,也是借抱怨掩饰心虚,“不觉得我穿那件很毛衣很好看?”

第一次领证,她不知道穿着上有没有什么要求,只记得办身份证时被要求穿黑色的衣服,便上网查了些资料,发现不少名人的结婚照都穿着白衬衫,衬着红色背景,给人清爽干净的感觉。

所以早餐时看见季临渊穿了白衬衫,她毫不犹豫选了件白毛衣换上,她没有适合这个季节穿的白衬衫,柜子里的都是短袖。

不过她是不愿承认自己自从说好要领证后,一直处在惴惴的状态下,时刻惦记着。

“户口本昨晚就放包里了?”季临渊像没听见她的怨言,语气很淡地跳了个话题。

宋羡鱼下意识接了句:“不是,今早刚拿的……”

话没说完,觉得不对,抬眸,果然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透着看得出来的温柔和情意。

宋羡鱼脸上浮现一丝赧然,心跳有些快,成熟男人这样的眼神,尤其他五官威严而俊朗,实在叫人难以招架。

“总是拿话炸我,不跟你说了。”说着闹别扭似的把脸撇开,抬手去推车门。

二十岁小女生做这样的举动,透着些俏皮和可爱,完全不会招人厌烦。

季临渊眼神缓缓透出些宠溺来,把她拉进怀里,扶住秀气的耳脖吻住她的唇,温柔缱绻,不失男性的刚硬力道。

“两个小时后见。”厮磨间,耳边响起男人磁性的嗓音。

宋羡鱼红着脸点点头。

虽然一开始是她主动,但今后,她决定矜持一些,所以一直到刚才,她都没提领证的事。

……

两节课莫名有些难熬。

苏玉琢似是看出她的浮躁,课间的时候问她:“看你心不在焉,是有事?”

因为休息,两人身边没什么人。

宋羡鱼没打算对身边人隐瞒结婚的事,笑容透着小女人的娇羞:“上完课去领证。”

苏玉琢诧异,“和季临渊?”

宋羡鱼抿唇,点点头。

嘴角梨涡很深。

“那什么时候办婚礼?毕业后?”苏玉琢短暂的吃惊后恢复平静,持证上岗在她看来情理之中,那位对宋羡鱼的态度,不像玩玩而已。

“嗯。”在这一点上,宋羡鱼和季临渊意见一致,她现在还在上学,季临渊的身份,他结婚媒体肯定会报道,即便用权势压着,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和季临渊相差甚大,她的学生身份会给两人带来不利的影响。

大学生和大老板,人们最先联想出来的,往往都是‘勾引’、‘包养’、‘上位’一类的贬义词。

毕业之后,在舆论方面的影响会减小很多。

看得出来宋羡鱼是真感到幸福,苏玉琢笑了笑,送上祝福。

很快,寝室里的另外两人也知道了。

顾欣颜和萧爱表示了讶异和祝福后,也没再说什么。

萧爱虽大大咧咧,有什么说什么,但宋羡鱼结婚这事她没跟宿舍之外的人说,一来是为了宋羡鱼,二也是因为跟其他同学不熟。

到底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千金娇小姐,其他富二代有的毛病她也有,除了宿舍三个,其他人她都相处不来。

两节课终于结束。

跟萧爱三人分开时,那三人毫无例外地冲她笑得暧昧,“下午上课别忘了发糖。”

顾欣颜说。

萧爱起哄:“我要吃rococo巧克力,明溪路那边有家专卖店,好吃又不贵,我最喜欢紫罗兰口味的……”

宋羡鱼脸颊晕出绯红,嘴上不饶:“想吃还这么多要求,看我心情,买什么你们就想吃什么吧。”

……

到门口,远远看见树下一辆黑色商务车,一点都不低调地停在那。

宋羡鱼对车的品牌知之不多,看不出那是什么牌子,单看外形,能猜出价值不菲。

王诺开了后车门等她上车。

宋羡鱼靠近,车内的男人叠着长腿,微微侧头看过来,戴钢表的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位子。

就这么看过来的眼神,有股说不上来的稳重内敛。

宋羡鱼紧了紧握包带的手,弯腰上车。

车子很快驶离门口,季临渊三言两语结束通话,握着宋羡鱼的手,视线在她脸上:“脸怎么这么红?”

宋羡鱼摸了摸脸,“有吗?可能是来时走得急了点。”

“急着嫁给我?”男人说这话,脸上是一本正经的表情。

低沉的声音,听在宋羡鱼耳朵里,有的味道,心跳变得不稳当,嘴上却不肯落下风:“着急的不是你吗?我才二十,反正我是不急的,你要是也不急,要不领证的事以后再说?”

话音未落,腰猛地被箍住用力一带,整个人落进温暖的怀抱。

宋羡鱼闻到季临渊身上的男性味道,像浓烈的酒香,让她生出微醺的感觉来。

“想说话不算话?”男人拿唇瓣蹭着她的耳廓。

宋羡鱼看了眼前面,幸好有隔板挡着,空间封闭又私密,不怕被人看到,就是不知道隔音效果怎么样。

“我哪有说话不算话?”女孩嫣红的小嘴撅着,她没涂唇彩或者唇釉,连唇膏也没有抹一抹,颜色嫣红,透着水灵灵的润。

季临渊没再跟她掰扯,低头含住那双漂亮的嘴唇。

宋羡鱼只觉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吸干,喉咙里止不住溢出浅浅的吟哦。

车子平稳行驶,依旧能感受到轻微的振动。

宋羡鱼闭上眼,搂着季临渊的脖子,主动去回应,没有了不经人事的笨拙,舌头灵活地伸进男人嘴里勾弄。

微信视频声响得很不合时宜。

宋羡鱼很快清醒,推开季临渊,拿过座位上的包,取出手机看了看。

是宋末弹来的视频。

宋羡鱼理了理头发才接,宋末白皙秀气的脸立刻出现在屏幕上,即便是从下往上的角度,他依旧是好看的。

“二姐,课上老师给我们留了一道题,下节课要抽人上黑板解答,你快给我看看怎么做?”

说话间,视频画面变成一道题,黑色的字体,不是很好看,一看就是宋末的字迹。

手机里的声音有些嘈杂,带着回音,忽地有冲水声传来,宋羡鱼猜宋末躲在厕所里偷偷用手机。

宋羡鱼看了遍题目,然后给他讲解。

从容的模样和清晰的解题思路,落在男人眼里有股别样的味道。

季临渊把她颊侧的碎发往耳后拨了拨。

她的皮肤细腻白皙,几乎没有瑕疵,季临渊想起一个词,吹弹可破。

虽没那么夸张,却也差不多了。

感觉到脸颊痒痒的,宋羡鱼稍稍侧头,看见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脸上轻蹭,刚平复的情绪又有了波动,担心被宋末察觉异样,她把手机摄像头调成后置。

“姐,我看不见你了。”

宋羡鱼停顿了下,“你看我还是听我解题?”

“……”宋末。

宋羡鱼经常给宋末辅导,讲题早学会深入浅出,宋末明白了之后,她立刻挂了视频。

彼时。

季临渊的手在衣服里摩挲她的腰,隐隐有上移的趋势。

他脸上仍是一本正经的做派,与初识那会并无不同,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私下独处,他总喜欢做亲密的举止,风流却不下流,哪还有一点当初恪守本分的长辈样。

……

下车时,宋羡鱼的脸白里透红,眸光似水,反观季临渊,一派道貌岸然。

微微抬头,门楣上金色‘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的字样让宋羡鱼恍惚觉得一切有些不真实,手背忽地一暖,男人牵着她的手拾阶而上。

看着男人深刻稳重的脸,这一刻,又觉得无比踏实。

今天天气不太好,天空阴沉沉,敞开的玻璃门里,氤氲出暖色调的光线,明亮照人。

过程很顺利,拍照时,宋羡鱼和季临渊脱了外套,紧紧挨在一起,宋羡鱼看着镜头有些紧张,闪光灯亮起时忍不住眨了眼。

她的工作让她习惯了各种镜头,今天却有些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今日,是她人生的分水岭。

今天之后,她便是名副其实的季太太了。

“不行,再照一张,别眨眼。”许是季临渊气场太强,照相的人态度格外客气。

宋羡鱼放在腿上的手收紧,后腰忽地一沉,意识到季临渊搂住了自己,手也被他握住,宋羡鱼缓缓放松下来。

照相的人说笑一个的时候,宋羡鱼慢慢露出一抹笑,不像之前那般僵硬。

照片的效果不错。

有点相依相偎的感觉。

两个烫金红本本入手,宋羡鱼内心充满某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从此以后,会有个人与她羁绊一生,不再是那种随意便可割舍的关系,就像血缘关系那样。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浮萍,天涯海角,他在哪儿,哪儿便是家。

过去那些不好的,都将是过去。

破镜不能重圆,她会用另一种眼光来看以前那些不愉快,会将那道缝看成别致的装饰。

……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宋羡鱼小心翼翼把两个红本收进包里,打算回去就把它们和那份dna鉴定收到一块。

“庆祝一下。”季临渊看着她谨慎的样,心头一排柔软。

有点看自家小孩的感觉,怎么看都喜欢,却又多出些其他的东西。

宋羡鱼扣上包的金属扣,拍了拍包:“去酒店吃吗?要喝酒?”

在她看来,庆祝约等于喝酒。

季临渊把她往身边拽了拽,“想喝酒?”

“我不是不能喝吗?吃中药呢。”宋羡鱼拿头靠在季临渊肩上,“年少时没拿身体当回事,作天作地,也因为没有女性长辈在一旁教导,不知道经期的那些禁忌,那会上初中,住校,有时候懒得去水房打热水,我经常直接用冷水洗澡,经期也是……”

即便是夏天,冷水洗澡对女孩身体也存在不好的影响。

现在想想,自己这身体大概就是那时候弄坏的。

“后来痛经越来越重,也慢慢懂得一些那方面的知识,才把那些坏习惯改过来。”

“你那养母都不管你?”季临渊搂着她,醇厚的嗓音听着十分醉人。

宋羡鱼没有卖惨的意思,也不想说杨珍的坏话,她好也罢坏也罢,都已经过去了。

抬头亲了亲男人的脖子,她说:“我以后有你,这就够了。”

“你会不会睡一觉就后悔跟我领证?”

季临渊轻轻摩挲她的背,逗她:“现在就后悔了,怎么办?”

“来不及了。”宋羡鱼抱紧他,“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季临渊低笑,听起来心情很愉悦,“原来你是贼船?”

宋羡鱼咬着唇,嘴角的笑止不住,“你这人怎么这样抠字眼,我只是打个比方。”

“那你倒是漂亮的贼船,上一上也无妨。”

“……”她有点想歪。

……

季临渊带她去了家旋转餐厅。

刚坐下,宋羡鱼手机响了,是郁离的电话,她没接,不想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破坏好心情,直接挂断。

“不接?”季临渊看了她一眼。

宋羡鱼笑:“被标诈骗的号码,接了也浪费时间。”

消停没一会,手机又响,拿起一看,是个京城本地的陌生号码,宋羡鱼心里有所猜测,那号码打第二遍的时候,接了。

她没开口,那边沉默一阵,果然传来郁离的声音,“你跟季临渊结婚了?”

宋羡鱼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不能知道?真是我的好女儿,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郁离语气透着愠怒。

宋羡鱼看了眼季临渊,起身走去卫生间方向,“你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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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么么哒

176:你本身就是最大的福利(二更)

宋羡鱼看了眼季临渊,起身走去卫生间方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提醒你,别忘了你还有个亲妈!”郁离语调略显尖锐:“别以为你攀了高枝,就可以忘本,别说你嫁了季临渊,就算你嫁给美国总统,我也是你妈。”

宋羡鱼猛地握紧手机,卫生间镜子照出的自己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当时把我丢在街上,怎么没想过你是一个母亲?后来很长时间你都是我的噩梦,我梦见你拿刀要杀我,刀尖刺进胸膛的感觉那么清晰,疼痛也是那么清晰,之后我明白了,你选择把我丢弃在寒冬腊月的深夜,本就没指望我能活着。”

“你是希望我死的,没想到爸救了我,是不是?”说出这些话,宋羡鱼的唇色变得与脸色一样白。

若不是郁离紧紧相逼,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番猜测。

对一个孩子而言,没有比母亲希望自己去死更伤人,她一直知道母亲不喜欢自己,那时年纪虽小,内心却十分敏感,因为聪慧,很多事情早早明白。

还记得有次夜里,她口渴,不敢叫醒脾气不好的母亲,便自己起床倒水喝,因为人小力气小,水瓶太重,她没拿稳掉在地上,滚烫的热水洒了一地,郁离出来见后,没关心她有没有被烫着,上来给了她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严词指责她把地板弄脏。

那时她知道,在母亲心里,地板比自己重要。

想到往事,宋羡鱼情潮翻滚。

努力压下情绪,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静,“你就当我死了,以后别再来找我。”

“不可能。”郁离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我现在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你就这么恨我?”

“我恨你父亲。”

宋羡鱼知道这个父亲,不是宋子明。

“我恨他对我无情,恨他把我的人生弄得这么糟糕,要不是他,我不会走到这般众叛亲离的境地,也不会因为生了你,彻底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你和黄鸿威不是有一双儿女?”宋羡鱼不信她说的话。“你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他们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说完这句,宋羡鱼不想再听她说,直接掐了通话。

她想把郁离的号码和这个陌生号都放进黑名单,想了想又作罢,就算拉进黑名单,郁离要想联系她,再换个号码照样联系。

……

这顿庆祝之餐,宋羡鱼食不知味,哪怕透过旋转餐厅的玻璃墙可以看见京城最繁华的商业景象。

只有在看见两个烫金红本,她的心情才稍稍好点。

吃完饭,宋羡鱼惦记着舍友要吃糖,便让季临渊送她去明溪路那家rococo专卖店,挑选巧克力的时候,多拿了几盒,她想跟这些年给过她温暖的人分享喜悦。

季临渊临时接了通电话,有事过去处理,宋羡鱼让他把自己放在宋家所在的别墅区门口,下午三点多才上课,她打算步行进去。

季临渊打电话让王诺过来给宋羡鱼当专职司机。

“不用这么麻烦,以前我出行都坐公共交通工具,挺好的。”宋羡鱼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

“现在不是以前了。”季临渊看宋羡鱼的眼神温柔带笑,“如今你是季太太,在生活上可以享受一些,这是你嫁给我该享有的福利。”

听见这话,宋羡鱼禁不住笑起来,内心多少生出感动和满足,不因为这个男人经济实力强,而因为他这些话背后所表达的情意和喜爱。

“你这么一说,娶我好像没有额外的福利。”

“怎会没有?”季临渊把她抱进怀里,“你本身就是最大的福利。”

这话听着像赞美。

宋羡鱼正沾沾自喜,男人又在她耳边说:“能让人欲仙欲死。”

“……”抬头,男人的眼神有股风流感,配着严肃深刻的五官,糅合成形容不上来的魅惑,十足地撩人。

越来越发现这个男人,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正经。

或许这就是夫妻关系的魅力所在,很多不能对外显露的一面,可以在另一半肆意展现。

宋羡鱼脸红心跳,一时被这样的他迷住,情不自禁勾住他亲吻,甘愿这样沦陷。

……

宋子明这两天有些不舒服,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便留在家休息。

门铃响,开门瞅见俏生生站门外的宋羡鱼,他愣了一瞬,“今天不是上课?怎么来了?吃饭了吗?”

宋羡鱼进玄关换鞋,边道:“吃过午饭来的,只有您在家?妈呢?”

“她去隔壁李太太家打麻将了,我打电话叫她回来。”

“不用。”宋羡鱼急忙阻止,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解释道:“我下午要上课,一会就走了,就别打扰她打牌了。”

宋子明不疑有他,给宋羡鱼倒了杯水,期间宋羡鱼听见他咳嗽。

“您生病了?”宋羡鱼的关心真切实意,“有没有看医生?”

宋子明笑笑,“看过了,感冒而已,没大碍。”

说话间,视线落在她手里精致的袋子上,“买这么多甜食?这东西还是少吃。”

宋羡鱼忽然有些羞涩,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我结婚了,这个给您吃。”

宋子明没想到这么快,接过盒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许久,他问:“什么时候办婚礼?”

宋羡鱼实话实说:“等我毕业的,我现在还是学生,办婚礼事情就闹大了,若传出去,对他名声多少有影响。”

睡女大学生,很多有钱老板身上的负面标签,宋羡鱼不希望季临渊因她遭受外界的指指点点。

听她这么为对方考虑,宋子明忍不住叹气,“女大不中留啊,这话一点不假。”

宋羡鱼坐到他身边,抱着他胳膊撒娇,“再不中留,我也是您女儿,这关系这辈子都改变不了。”

宋子明拍了拍她的手:“以后若有不开心的,就告诉我,爸爸就算拼了老骨头,也给你出气。”

宋羡鱼笑:“好,以后您就是我最坚强的后盾了。”

父女俩说笑一阵,气氛轻松了不少。

“爸,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问您。”

“什么事?”

“您知道我生父是谁吗?能不能跟我讲讲他和郁离的事?”

宋子明一怔,“怎么忽然问这个?”

宋羡鱼没说和郁离之间的种种,也没说已经知道生父是谁,只说:“这不是我结婚了吗?就心境发生了些改变,忽然想知道。”

宋子明抽了根烟点上,“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生父是谁。”

宋羡鱼不太信,“爸?”

“我说的是真的,小离以前在程氏集团当总经理秘书,她和总经理是同学,关系不错,发展前景也非常好,那时候我跟她联系不多,偶尔在一些场合遇到,偶尔通个电话,后来有一天,她忽然打电话给我,求我救她,那时我才知道她怀了孩子,那男的不愿负责,家里也逼她打胎,她舍不得,跑来求我帮忙……”

“我问过孩子是谁的,她怎么都不说,情绪也不稳定,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我也不敢多问。”

“之后生了你,因为早产,你刚出生时特别小,就这么大点一团,特别让人心疼……”

说着,宋子明两手比划出四斤左右小婴儿的长度,又道:“她生你很不容易,先难产,实在生不出来,又改剖腹,遭了两重罪。”

宋子明这话有缓和宋羡鱼和郁离关系的意思在里面。

宋羡鱼没想到宋子明对郁离和程庭甄的事毫不知情。

不过也不奇怪,程庭甄的交际圈和宋子明的交际圈相差甚远,消息不互通也有可能,而且当年那事,程萧两家不可能大肆宣扬,或许程庭甄出轨的事,也就那几个家族知道。

从宋家出来,宋羡鱼神思有些恍惚。

听宋子明的话,郁离当初算是拼死生下了她,按理说应该爱她才对,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位拼死生下孩子的母亲,生出想要孩子死的恶毒心思?

在她的记忆里,没感受到来自那个女人的丝毫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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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么么哒

177:以吾之姓冠汝之名(一更)

王锦艺接到宋羡鱼的电话,刚从训练室出来。

外面正下着雨,下楼看见宋羡鱼,即便打了伞,她的肩上还是淋了些雨。

“怎么忽然过来了?”王锦艺边把人领进办公室边道:“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好了,外面下这么大雨。”

“我结婚了。”说这四个字时,宋羡鱼流露出真心的欢喜,“特意来给你送糖,感不感动?”

“……”王锦艺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心里堵得慌,脸上却是夸张的惊讶,“什么时候的事?也不早点告诉我,太不够朋友了。”

“我这不是给你发糖来了么?”宋羡鱼举了举手里的袋子。

“你这哪是发糖,你这分明是虐狗来了。”王锦艺白了她一眼,伸手要把宋羡鱼的袋子都接过去。

宋羡鱼一让,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这个是给你的。”

“还敢再小气点?”王锦艺瞪着盒子,“你老公身价百亿,光棍三十几年好不容易娶了媳妇,不该一人发个几万庆祝一下?就这一小盒巧克力,好意思拿出手?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这是我结婚请你吃的,又不是他,再说你跟他什么关系?人家凭什么请你吃糖。”宋羡鱼伸手要夺走巧克力盒,“不吃还我。”

“谁说我不吃?”王锦艺连忙打开盒子拿出块巧克力,剥了塞嘴里,“苍蝇腿再小也是肉,我不嫌弃。”

他边嚼着巧克力边含糊不清问:“证领了,婚礼什么时候办?”

这个问题宋羡鱼听了很多遍,笑道:“毕业之后。”

“你这算是如愿以偿了吧?开始我还担心你被玩坏,看来是白替你操心了。”

两人闲聊了一阵,王锦艺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你们结婚了,季临渊那些车啊房啊股份啊存款什么的,有没有分你一半?”

“我又不图他这些。”

“知道你不图,但是你图不图和他给不给是两码事,再说谁娶媳妇不给彩礼啊,他不会一分钱没给你吧?”王锦艺瞅见宋羡鱼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就这么把自己便宜嫁了?该说你是心大呢,还是缺心眼?”

宋羡鱼身体歪靠在桌子边,手掌支着下巴,“就算他一分钱不给,我也没吃亏啊,出门有车,回家有别墅,衣服不用自己洗,饭也不要我做,最关键的是,早晨醒来就能看见他帅气的脸,一整天心情都美美的,值了。”

听她这般没心没肺,王锦艺很铁不成刚:“你个没出息的,哪个上位成功的富豪太太过得像你这么清贫?”

“你眼前不就有一个?”宋羡鱼笑了笑。

王锦艺:“……”

宋羡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王锦艺:“你周六什么比赛?”

……

又给宋末送了盒巧克力,下午两点半,宋羡鱼回了学校。

还不到上课时间,她先去了趟宿舍,萧爱和顾欣颜凑一块看电视剧,苏玉琢不在。

见宋羡鱼回进来,萧爱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袋子上,眼睛一亮,“真给我买了rococo?你真好。”

这话落时,萧爱嘴里已经塞了巧克力。

顾欣颜就文静很多。

“苏苏呢?”宋羡鱼问。

“中午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不知道什么事。”顾欣颜回。

宋羡鱼点点头,没多想。

下午两节大课,容纳上百人的大教室嘈嘈杂杂,宋羡鱼正做预习,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拉出教室外。

“你跟季四哥领证了?”程玉侬语气有些急。

上午他有点事没来上课,方才来的路上碰见程如玉,听堂哥无意提起,才知道上午宋羡鱼与季临渊居然领证了。

宋羡鱼看着他精美的脸庞,“不可以吗?”

程玉侬一时语塞。

他知道宋羡鱼和季临渊结婚迟早的事,却没想过这么早,他有些没法接受,不是那种吃醋或者占有欲作祟,就是有些难过,说不上来为什么,很是莫名其妙。

“你才二十岁,这么急着结婚做什么?”沉默良久,程玉侬憋出这句。

“看你一脸嫁女儿的痛惜,干什么?舍不得我出嫁啊?我又不是你女儿。”宋羡鱼玩笑,算起来,程玉侬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呢,不知道他这般反应,会不会跟他们那一半相同的血脉有关。

“你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给你。”

再出来,她手里捧着一盒巧克力,“贿赂你的,我结婚的事不想外面知道,还请程大少爷帮我保个秘。”

女孩一双美眸清亮,这么看过来的时候,叫人心生愉快。

程玉侬咧了下嘴,要笑又不笑,“我又不是八卦的人,能跟谁说?”

顿了下,他认真地问宋羡鱼:“你嫁给他,会后悔吗?”

宋羡鱼弯着唇,“以后不知道,但现阶段,我不后悔。”

……

下课回家的路上接到季楚荆的电话,她和王阁要过几天回来,拜托宋羡鱼多照顾王知几天。

宋羡鱼自然是答应的。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小知很懂事,也不费什么心,我现在正要去接他放学。”

收了线,宋羡鱼看向窗外,才发现不是去小知学校的路。

“我们这是去哪儿?”

她看向王诺。

“季总吩咐我送你去外大街,他在那儿的一家餐厅订了位子,小知少爷已经被洪姨接回贡院了。”

“……”

宋羡鱼到了才知道,那人不是订了位子,而是直接包场,偌大的餐厅只有她一位客人,服务员看她的眼神,跟看颗稀世宝石差不多,闪闪发光。

这是家意大利餐厅,位于国贸79楼,环境静谧高雅,脚下是成片渲染开的夜晚灯光。

极度安静的空间,让宋羡鱼不由得紧张。

打电话给季临渊,那边没接。

宋羡鱼皱了皱眉,放下手机,喝了几口热饮,又打了一遍,季临渊还是没接。

她把电话打去别墅。

洪姨接的。

“喂,哪位?”

“洪姨,是我,小知晚饭吃了么?”

“吃了,在写作业呢。”洪姨道:“你和小渊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要等你们回来才睡觉,你们别太晚。”

“好,我们会早点回去。”

这时,穿制服的美女服务员开始上菜,第一道是开胃菜,牛肉奶酪片和生火腿夹哈密瓜,瞧着卖相还不错,算不得顶级,与这家餐厅给人的高级感有些不搭。

宋羡鱼奇怪:“还有人没到呢。”

服务员笑得公式化却不失热情,“请您先用餐。”

宋羡鱼视线重新落在卖相稍显差强人意的餐盘上,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她吃东西的样子优雅而不做作,很是赏心悦目,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莹莹发光,上菜的服务员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这就是那位富豪包场讨好的女人,果然年轻有资本。

最后一道甜点吃完,宋羡鱼擦了擦嘴,正想说什么,餐厅的灯忽地暗下来,接着亮起淡橘黄的光线。

悠扬的小提琴声不知道从哪儿飘出来,轻轻敲击人的耳膜。

宋羡鱼视线落在那道朝她走来的高大身影上。

他身上还是早上的白衬衫,手里捧着束玫瑰,浅黄的灯光落在他肩上,挺拔的模样,熟悉又让人安心。

宋羡鱼站起身,看着男人深刻俊朗的脸,眼神透出痴迷来,“你来得正赶巧,我刚吃完。”

季临渊把花放在桌上,牵起她的手,“没给我留点?”

“分量刚够我一个人吃,没给你留。”宋羡鱼任由他手指插过自己指缝,凑到他身上嗅了嗅,双眸在昏暗的光线里晶亮:“再说哪有食客给厨师留饭的道理。”

服务员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消失了,整个餐厅就他们二人。

季临渊轻笑:“谁是厨师?”

“谁刚才躲在厨房给我做吃的,谁心里清楚,就不用我点名表扬了吧?”

“你不点名表扬,被表扬的人怎么知道你在表扬他?”季临渊把人往怀里拉了拉,薄唇始终勾着弧度,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宋羡鱼有些恍惚。

以前,他总是一副无表情的面容,似乎任何事都不会叫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泛起一丝波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越来越常见到他这样发自内心的笑。

宋羡鱼想,或许自己不够资本与他并肩而立,最起码能让他常常这样笑一笑,也是一种本事。

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只有和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这样开心吧。

想着,她踮起脚尖在男人嘴角亲了亲,“谢谢季先生的晚餐,虽然不怎么美味,好在能吃饱。”

季临渊顺势搂住她的腰,“夸人还带打个折的?”

宋羡鱼鼻间是男人身上独有的体味,夹带着淡淡油烟味,不难闻,反而充满了居家生活的气息。

“你不就喜欢实话实说,不爱说哄人的假话?我跟你学的。”

嘴角梨涡又深又可爱。

季临渊低头,吻住她不饶人的小嘴。

与她刚才蜻蜓点水的吻不同,这次是实打实的深吻,季临渊手掌下滑按在她臀瓣上。

宋羡鱼想到还在餐厅,没准服务员们正躲在哪里偷看,心跳变快,忍不住用力推季临渊胸膛。

“被人看见……”

这四个字她说得艰难,也含糊不清。

季临渊滚烫的唇一路亲到她耳边,低喃:“放心,这一整层都没有第三人。”

悠扬的小提琴声还萦绕着,橘黄的灯和外面繁华遍布的灯相辉映,氤氲出浪漫而温馨的气氛。

他又问:“会跳舞吗?”

宋羡鱼知道他说的是交谊舞,进入模特行业,她有学过舞蹈,那都是为了提升气质和身体柔韧性,交谊舞却是没学过。

“你教我,我就会了。”宋羡鱼仰起脸,眼神信赖又依赖。

“我不收笨徒弟。”季临渊说这话时,把宋羡鱼右手拿到自己肩上,然后搂住她的腰。

宋羡鱼外套脱了,身上穿着白毛衣,宽松的款式,一点不显臃肿。

“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没有教不会的学生,你若觉得我笨,只能说明你不会教。”

“歪理一套套的。”

“这句是教育界名言,可不是歪理。”

季临渊很会跳,宋羡鱼身体轻盈,带着她毫不吃力,宋羡鱼右手搭在他宽厚的肩上,左手被他干燥的大手握着,伴着小提琴声轻轻旋转,内心生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男人看她的眼神,专注深情。

宋羡鱼情之所至,慢慢靠进他怀里。

她想,如果让她选择某个时刻成为永恒,她愿意时间永远定格在此时此刻。

不知过去多久。

“时间差不多了。”季临渊停下,松开她的手看了看腕表。

宋羡鱼以为要回去了,从他怀里出来,要去拿包:“几点了,小知还在家等我们。”

季临渊握住她双肩,“别急。”,然后搂她走去玻璃墙。

外面灯火璀璨。

景色很美,宋羡鱼眼睛里揉进了万千灯火般明亮,“不回去吗?”

季临渊又看了眼表,忽然倒计时:“3。”

另一手搂着宋羡鱼,“2。”

宋羡鱼看向外面,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禁有些期待一会会看到什么。

“1。”

男人的声音像命令,话音一落,他们对面的那一片高楼大厦‘刷’地灭了灯,整齐划一,几乎灭了半个中心区的灯。

持续不到两秒,漆黑的区域一点一点亮起来。

五彩的灯光拼成了十二个字。

临渊羡鱼,以吾之姓,冠汝之名。

宋羡鱼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着玻璃,掌心传来玻璃的凉意,在心口的位置变成暖流。

鼻梁有些酸,她回头,看向站她后边的男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半个中心区的建筑配合他,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就算有这个本事,弄出这十二个字来,也要耗费不少心力。

“喜欢吗?”季临渊问她。

“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宋羡鱼不答反问,“如果是求婚,我自然是喜欢,如果不是……”

季临渊看着她,似笑非笑:“不是如何?”

“那就不喜欢。”宋羡鱼微微笑着,湿润的眼周让她看起来楚楚动人,“跟我没关系的东西,我去喜欢做什么?”

说完,她回头去看底下的景象。

季临渊从后面搂着她,两人身躯紧贴,“都领了证,还需要求婚?”

“我也是个俗人,别的女孩喜欢的,我也会喜欢。”宋羡鱼微微后仰靠在季临渊胸口,后背是男人结实的胸膛,他微微低头,下巴就能触到她额头。

“是在跟我求婚吗?”她又问了一遍。

“你说呢?”季临渊把问题又抛回来。

宋羡鱼抿了抿唇,“我不知道,这些字又不是我弄的,我哪里知道弄这些字的人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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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178:临渊羡鱼,天意不可负(二更)

季临渊瞧她不依不饶的架势,没觉得不耐或是厌烦,眼神缓缓透出宠溺来。

对待对的女人,男人总是会多一些耐心和包容。

握着宋羡鱼双肩将她掰回来面对自己,粗粝的手指捏住女孩下巴抬起,深邃视线直直望进她眼底,宋羡鱼不禁心慌意乱。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男人压着嗓,磁性又撩人。

宋羡鱼回视,唇角高高扬起,“十分愿意。”

这晚回去的路上,宋羡鱼脑中不停地回想临走时,那片区域还亮着那十二个字。

“那些字会持续多久?不会就这么亮一夜吧?那没开灯的地方岂不是要一夜摸黑?不影响他们工作生活吗?”

季临渊握着宋羡鱼的手,“你倒是操心。”

“一夜没电,肯定有人抱怨,你跟我求婚本是高兴事,我可不希望有人在背地里说坏话。”

“放心,都协商好了,没人会说你坏话,也不会一夜没电,一个小时而已。”

这么大一片区域,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

宋羡鱼抓住他话里意思,开始抠字眼,“都协商好了?那你是早就准备向我求婚了?如果没有三天前我心血来潮提结婚,今晚会是正经的求婚,对不对?”

“刚才的求婚就不正经?”

“别避重就轻,说,你是不是早就预谋向我求婚了?”

季临渊笑而不答。

宋羡鱼心里生出甜蜜,笑得娇羞幸福。

过了会,又想起季临渊做饭把她喂饱,倒没看见他吃饭。

“你饿吗?”宋羡鱼扭头问开车的人。

季临渊单手握着方向盘,闻言看了来一眼,带着一丝魅惑和风流,“你要喂饱我?”

宋羡鱼脸有些热,“你要是饿了,我就打电话给洪姨,让她给你准备点吃的喂饱你。”

两人的喂饱很显然是两个意思。

说着,她掏出手机来打。

季临渊晚饭确实没吃,没阻止她。

交代完洪姨做饭,小知的声音传来,“四舅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宋羡鱼道:“在路上了,很快回去,作业写好了?”

“嗯,我等你们回来。”

大约是昨晚一睡之情,小知对宋羡鱼产生了依赖,从他的声音能听得出来。

到底只是个七岁小孩,表面再酷再拽,卸下伪装,依然脆弱。

宋羡鱼不禁又想起以前的自己。

“想什么?”男人的声音及时阻止她往更深的地方想。

宋羡鱼笑了笑,“没什么。”

……

回到贡院,洪姨已经准备好了宵夜,季临渊在餐厅吃饭时,宋羡鱼陪小知坐沙发上看电视。

小知已经洗完澡,身上穿着洪姨从王家拿来的蓝格子棉睡衣。

“舅妈,老师说这个周六组织野营,要父母陪着一块,我爸妈不在家,你和舅舅陪我去好不好?”

宋羡鱼:“……周六?”

王锦艺的比赛也在周六,怎么赶一块了,她为了去给王锦艺当亲友团,推了一个广告。

“确定是周六吗?”

“是的,周六上午出发,周末下午回来,我们要在帐篷里睡一晚。”

在野外睡觉,孩子都会喜欢,小知有些兴奋,“我很期待。”

既然要在外睡一宿,宋羡鱼自然不放心小知一个人。

于是王锦艺就接到宋羡鱼不能去看他比赛的消息。

“这也太巧了了,跟故意的似的。”王锦艺不满地嘀咕。

“没办法,谁叫你没孩子重要。”宋羡鱼笑道:“要不我让宿舍的人过去给你当亲友团?我宿舍的可都是美女。”

“拉到,那个萧爱就是个傻白甜,苏玉琢冷冰冰的跟谁都欠她二百万似的,那个顾欣颜太瘦了,我真怕一阵风把她吹跑……”

宋羡鱼:“活该你没对象。”

“我长这么帅,不愁找不着对象,我就是不想找。”

“懒得跟你贫,周六加油,先挂了。”

……

宋羡鱼收了线,小知睁着大眼看她:“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了?如果你忙的话,就算了,我一个人能应付。”

宋羡鱼露出一丝坏笑:“野外晚上可是没灯的。”

小知脸色微变,却还强撑着,“没灯就没灯,我又不怕黑。”

“不怕黑你怎么不去睡觉?在等什么?”

“我在看电视,老师说了,要多看新闻,开阔眼界。”

“哦——”宋羡鱼故意拖长尾音,小知白皙小脸慢慢变红。

这时,季临渊过来,他脱了外套和西装,身上只着衬衫,如雪的料子衬得他有点清隽禁欲的味道,也不失稳重成熟。

看向沙发那一大一小的人儿,他眼神温柔暖融。

小知扭头瞧见四舅,立刻像只敛起爪牙的小野猫,乖顺得不行。

“四舅舅。”

季临渊摸了摸小知的头发,声音温润:“怎么还不睡?”

“我……”小知羞于说出自己怕黑不敢一个人睡。

在家里,都是爸爸陪他睡,等他睡着了再走的。

季临渊掐住男孩的咯吱窝,将他抱进怀里,“是不是想听故事?舅舅给你讲故事怎么样?”

小知一喜,搂着季临渊脖子猛点头:“好啊好啊,谢谢四舅舅。”

宋羡鱼看着那两人上楼,一时恍了神。

将来季临渊要有了孩子,一定会是位好父亲,小知怕黑,她都看得出来,他又怎会看不出?更何况那是他亲外甥,只怕早就知道小知怕黑了。

他借口讲故事陪小知睡,是在维护男孩子小小的自尊心吧?反观她,却还拿着人家的痛处开玩笑,将来有了孩子,她大概也做不来合格的母亲。

宋羡鱼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如果那孩子还在,现在,应该快生了。

“洪姨。”宋羡鱼进厨房,“我的药呢?”

……

小知睡着,季临渊轻手轻脚出了儿童房,推开主卧门,宋羡鱼洗完澡穿着睡衣靠在床头,手里捧着本书,另一手拿着玻璃杯,杯子里是红褐色的液体。

蓬松微卷的长发洋洋洒洒垂肩,皮肤白皙,五官透着股慵懒,模样勾人。

“喝的什么?”季临渊走过来问。

“红枣、桂圆、生姜和红糖熬的水,以后每晚我都得喝一杯。”

都是温补的东西,季临渊立刻明白其中的用途,“重视自己身体是好事,不过任何事都得慢慢来,太急只会适得其反。”

“我懂的,放心吧季老师。”宋羡鱼放下玻璃杯,拉着他的手,“小知说这周六学校组织野营,要父母陪同,楚荆姐和姐夫都不在,小知的意思是让我们俩陪他,还要在野外住一夜帐篷,他一个人我不放心,你到时有空没?”

季临渊坐床边,反握住她的小手,“你都这么说了,我能没空?”

“不耽误你事吧?”

“不耽误。”这话刚落,季临渊掀开被子,宋羡鱼整个露出来,有些凉。

不等她问出干什么,人已经被季临渊抱起来。

好在此时还供着暖,屋里温度适宜。

季临渊抱她进了书房。

被他放在沙发上时,她出口问:“带我来这做什么?”说着,忽然想起昨夜,他手指在她身体里时说要来书房,宋羡鱼忙起身,两手揪住衣襟,舌头有点打结:“你该不会想在这……我、还小……”

书房在她眼里多少带着些神圣严肃的感觉,在这种地方做,宋羡鱼做不来,慌乱之下找出的借口,憋足又没可信度。

季临渊没往那方面想,但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忽然想逗她。

抬手解开两粒纽扣,一步步靠近,眼神带着侵略。

宋羡鱼一步步后退。

男人慢条斯理把她逼到角落,俯身,滚烫的气息拂过她羞赧的脸颊,“临渊羡鱼,天意不可负。”

宋羡鱼心跳如雷。

长长的睫毛轻颤,躲闪的眼神透着不经意的诱惑。

季临渊看着她这样,有了感觉,低头攫住嫣红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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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三差五一表白,爱你们

179:季临渊对待婚姻的态度(一更)

男人的吻落下来,宋羡鱼想抵抗,身体却很诚实地搂住他的脖子。

季临渊用了些力道将她抵在墙上,小腹感觉到的异样很明显,正意乱情迷,季临渊放开了她。

宋羡鱼心跳过速,软绵绵地靠在男人怀里,额头触到衬衫领子的棱角,他的气息在静谧的环境里越发清晰。

嘴里也是他的味道。

“今天我很幸福。”宋羡鱼声音很轻,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娇软,“谢谢你。”

“我还没喂你,这就满足了?”男人沙哑的话意有所指,挑逗又暧昧。

宋羡鱼被撩得耳根通红,拿手握住他的一侧衣襟,斜勾的眼尾带着淡淡的挑衅:“我说我要是把你刚才的话录下来,拿到vinci总部放给你那些属下听,你是不是就形象尽毁了?”

为了镇住底下人,季临渊整日里板着脸摆出唬人的架势,要是被公司人听见他这么轻浮的话,就算不形象尽毁,也要跌掉一众眼镜。

“你可以试试。”

季临渊的手伸进宋羡鱼睡衣里,贴着肌肤的力道稍重:“或者,我再说点别的?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慵懒温吞的调调,迷人又危险。

宋羡鱼心跳更快,按住那只作祟的大手,“还是算了,你形象要是毁了,以后赚不着钱怎么办?”

“怕我饿着你?”

“自然,男人是家里的经济支柱,所以你以后要认真工作,不可以偷懒。”

“我以前很懒?”说话间,男人两指捏着她轻捻。

宋羡鱼呼吸不畅,“可以再勤快些。”

“看来我以前不够勤快。”此勤快非彼勤快。

宋羡鱼:“……”

眼见着书房温度不断升高,季临渊空闲的手猛地把她抱起来,宋羡鱼忙搂住他脖子,两腿缠上他的腰。

“做什么?”宋羡鱼低头瞧见睡衣支起一块,脸上红晕加重。

“给你看些东西。”

季临渊把宋羡鱼放上书桌后的大班椅,手没拿出来,直接绕到她身后,把她圈进怀里的同时,另一手抽开桌下抽屉。

从中取出一摞蓝文件夹。

“这是什么?”

“聘礼。”

宋羡鱼有些意外,季临渊打开最上面的文件夹,‘股份转让’几个字,让她意外。

她扭头看见近在咫尺的刚硬下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签了字,我的婚前财产就都是你的,以后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有你半分。”

宋羡鱼忽而想起王锦艺的话,她当时说不图季临渊这些,并非故作清高,而是真这么想,可当与她结婚的那人把这些东西都捧到自己面前,她内心做不到平静如水。

她是感动的,心湖泛起涟漪。

这是一个男人能给女人的最好的保障,也是最大的信任与尊重。

当今社会强调男女平等,有那么一群人提倡婚姻aa制,希望女性能在婚姻生活中保持经济独立的能力,可是,女性有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和男人愿不愿意把拥有的一切都交给妻子去管理经营,并不冲突。

宋羡鱼没有去接季临渊递来的笔,那双美目紧紧凝视季临渊的眼睛,清澈透亮:“在我看来,你就是最大的财富,用不着这些东西锦上添花。”

季临渊张口想说话,宋羡鱼抬手轻轻压住他的唇,“我说的是真心话,也是我的原则,说实话,半年以前,我没敢奢望有朝一日能与你走进婚姻,如今算是梦想成真,我很满意,也知足,不敢奢望更多,怕折了福气。”

“这么迷信?”季临渊看她的眼神深远,这种深远,带着股说不出来深情,那只手没再轻佻地在她身上摩挲,改成搂住她的肩,男人粗实的臂膀横在宋羡鱼胸上方。

“你有你的原则,我有我对待婚姻的态度,这些就是我的态度,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季临渊的气息喷在宋羡鱼头顶,他将笔塞进她手里,“签吧。”

男人是打定了主意。

不是做做样子。

宋羡鱼翻了翻几个文件夹,举起那份房产变更协议,“如果你非要给我点什么心里才舒坦,那就把贡院这套别墅给我吧,以后我就是这房子正儿八经的主人,你可别惹我生气,不然我就把你撵出去。”

“其他的我不要,即便将来离婚了,有这房子做补偿,也够了,至于这些基金、投资、股份什么的,我玩不来这个,还是留着你自己伤脑筋好了。”

“一套房子就把你娶了?那我岂不是赚了。”季临渊薄唇噙着笑。

“可不是。”宋羡鱼抬起下巴,一脸‘我很吃亏’的表情,“所以你以后要对我更好一点,只能有我一个女人,不能像其他有钱男人那样吃碗里看锅里。”

季临渊喉咙里溢出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我是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

“那得让你知道知道。”季临渊说着这话,一把将宋羡鱼抱离大班椅。

骤然的悬空,让宋羡鱼本能地抱住他脖子。

“你想怎么让我知道?”宋羡鱼拿眼尾看他。

托在宋羡鱼腋下的手指轻轻摩挲边缘,“一会你就知道了。”

宋羡鱼脸晕着红,却笑起来。

“笑什么?”似是受了感染,季临渊跟着勾唇而笑,深邃的眼睛里有稳重的愉悦。

“我们刚才好像在说绕口令。”宋羡鱼吹悬的两小腿轻轻晃了晃,透着小孩心性。

季临渊稳稳托着她,没有因她的动作而晃动胳膊。

……

被季临渊放上床,宋羡鱼两手抵住压下来的男人,“今晚是我们结婚后的第一晚,俗称圆房,你先洗个澡,给以后留个美好的回忆。”

季临渊笑,亲了亲她的额,“等着我,很快回来。”

不知道是因为那句‘等着我’透出的柔情,还是因为‘很快’二字而产生的羞涩,宋羡鱼耳根有些烫。

季临渊从她身上离开,没立刻去卫生间,而是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黑卡递过来,“这张卡拿着,以后想买什么就刷卡。”

宋羡鱼手肘支着上半身,姿势撩人,拿眼笑吟吟看他:“也是聘礼?里面多少钱?”

季临渊把卡放进她手里,“有空自己去看。”

卡的棱角划过手掌,宋羡鱼笑:“我不敢看,万一零太多,吓到我怎么办?”

“就这点出息?”

“我要是没点出息,怎么敢招惹你?”宋羡鱼对着光端详手里的卡,“多少人不敢想的我都想了。”

……

季临渊洗澡时,宋羡鱼去隔壁房看了看小知,见他蹬了被子,帮他重新盖好,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她又去了趟楼下卫生间。

上楼时带了两杯热水,拿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会儿还不到十点,刚要放下手机,王锦艺发了张图片过来。

正是季临渊弄出来的求婚词,一大片漆黑的区域中,亮着十二个大字。

字形规整清晰,看着就知道耗费了不少心思。

宋羡鱼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跟着王锦艺谈来视频。

宋羡鱼接了,画面里出现一个大脑门。

“是不是你老公弄出来的?没看出来还挺浪漫。”王锦艺不知道在做什么,镜头有点晃。

宋羡鱼正要回复,王锦艺又道:“有钱人就是有钱人,求个婚也这么烧钱,不是我等良民能比的。”

“……”宋羡鱼给他一个白眼,“说得好像他不是良民一样。”

“听说过一句话没?善不为官,义不行商,那些大官大佬,有几个是善茬?哪个手里面没点见不得人的事?”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这刚领证呢。”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他给你整的这一出,可是被人拍了发网上了,现在都在猜是哪个土豪这么大手笔求婚呢,指不定明天你俩就被人人肉出来,真可惜,我没亲眼看见那美景,只能网上看看图了……”

“你在电脑这块不是很在行吗?”

宋羡鱼稍一提,王锦艺就懂了,露出一双眼儿来,他的眼睛是典型的吊梢眼,独独看眼睛,透着股说不上来的媚,那是种男性的媚。

“就知道压榨我的劳动力,周六我比赛都不去,真真是重色轻友。”

“周六是小知要野营,等你凯旋,我亲自给你开个派对庆祝,怎么样?”

王锦艺哼哼两声,“这还差不多。”

……

“在跟谁说话?”卫生间门这时拉开,季临渊威严成熟的声音传来。

王锦艺脸忽地远离摄像头,露出整张脸来,一副受了惊吓的样,“你老公的声音?”

宋羡鱼看了眼洗完澡出来的男人,微笑:“不然你觉得是谁?”

“告辞!”说完这俩字,视频‘嘟’一声挂断。

那个干脆利落。

宋羡鱼:“……”

视频结束的界面消失后,宋羡鱼看见萧爱和顾欣颜的微信消息,点开,都在恭喜她被求婚的事。

宋羡鱼这才意识到事情真闹大了。

把事情告诉季临渊,她问:“这样没关系吗?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能有什么影响?”季临渊漫不经意,似乎并没将事情放在心上。

“说你奢侈浪费呀,弄出那几个字,花了不少钱吧?”

“那你喜欢?”

宋羡鱼没再矫情说不喜欢之类的话,点点头:“非常喜欢。”

“喜欢就好。”男人沉重的身躯和话音一块落下。

睡衣被撩起,露出道不尽的旖旎风光。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宋羡鱼两手攀住男人宽厚的肩,面露歉意,“我刚来月经了。”

季临渊动作顿了顿,尔后抬头看她。

“就在你洗澡的时候。”宋羡鱼以为他不信。

季临渊却从她身上下来,拉下她的睡衣,声音温柔:“肚子疼吗?”

问着,男人干热的大手捂住她的小腹轻轻揉着。

“本来有点。”宋羡鱼心底再次溢出感动,她以为这事多少要扫他的兴,他却一点都没不高兴,“现在不疼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喝药起了作用,这次月经来得温和,虽然还是疼,却没有以前那么难忍。

宋羡鱼靠在季临渊怀里,声音低低地问他:“你是不是憋得难受?要不我帮你?”

“看来你是不疼,才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季临渊把伸进自己睡裤里的小手拽出来,“现在又不害羞了?”

以前让她碰一下,都跟受了惊的小白兔似的。

宋羡鱼脸红,刚才的触感像是粘在了手上,“我这不是为了你么?”

“管好自己就行。”季临渊说着起身。

宋羡鱼下意识拉住他的手,“去哪儿?”

季临渊看着她猫儿般的依赖眼神,笑容变得更加柔和:“去给你拿热水袋,马上回来。”

“哦。”宋羡鱼后知后觉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大,眉间闪过赧然。

季临渊回来后,又接了盆热水给她洗脚。

等一切结束,已经十点半,季临渊关了灯,只留了盏壁灯,光线暖黄温馨。

宋羡鱼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开口说:“再给我揉一揉肚子吧,你揉着很舒服。”

她是在季临渊的轻揉中睡着的。

醒来已经第二天早上。

屁股的感觉有点不对,掀开被子一看,果然侧漏了,弄脏了一大块床单。

先去卫生间换了裤子,费力扯下床单想去卫生间把脏掉的地方洗了,恰好季临渊推门进来,见她抱着床单去卫生间,看了眼被搞得乱糟糟的大床,沉稳开腔:“做什么?”

“床单脏了,我去把脏掉的地方洗干净,再放洗衣机洗。”宋羡鱼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在他面前侧漏。

“时间不早了,你洗漱下去吃饭,这个我来洗。”

宋羡鱼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走床单,有些受宠若惊:“你要帮我洗?这个很脏的。”

而且洗的时候,会有很重的血腥气。

季临渊却问她:“裤子呢?”

……

宋羡鱼弯着腰刷牙,视线落向镜子,里面的自己头发有些乱,眉目如画,白牙膏沫衬得唇瓣嫣红,不点而朱。,丰满水润。

想到季临渊拿了自己脏污的裤子和床单下了楼,端起刷牙杯晃去楼下。

一楼有专用的洗衣房。

刚到楼下,正好撞见从洗衣房那儿过来的洪姨,瞅见宋羡鱼,洪姨先关心了她的身体,然后笑着打趣:“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在里面给你裤子呢,我要洗他都不让。”

这样的季临渊,比以前多了些人情味。

说句难听话,以前的他,更像个赚钱的机器。

宋羡鱼嘴里含着牙刷,笑了笑,朝洗衣房过去。

……

进洗衣房,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宋羡鱼瞧见脏污的水从季临渊修长手上淌过,男人的眉头皱都没皱一下。

不知道别的男人是不是也会这般主动帮自己老婆洗这些。

宋羡鱼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味儿这么重,你不嫌弃?”

“希望我嫌弃?”

“当然不是。”宋羡鱼脸颊贴着他后心,强有力的心跳敲在她耳膜上,带来心安的感觉,“你这么好,搞得我越来越喜欢你,这可不好。”

“怎么不好?”男人说话时胸腔振动着,声音听起来像一声声雷,低沉而浑厚。

“在一段感情中,谁爱得更深,一般就是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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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180:我想你,你想不想我?(二更)

“在一段感情中,谁爱得更深,一般就是谁输了。”宋羡鱼嘴里因为有牙刷,说话含糊不清,“你会让我输吗?”

季临渊斩钉截铁:“不会。”

宋羡鱼笑。

都说男人的承诺最经不起时间考验,她仍觉高兴。

……

昨晚求婚的事在网上是闹得沸沸扬扬,好在当事人的信息并没有泄露。

季临渊上午出差去了趟外省,要周五晚上回来。

傍晚宋羡鱼接了小知回贡院,客厅里堆着些小巷箱子,正要问是什么,小知‘哇’了一声跑过去,“expiorer的帐篷!这个牌子的帐篷都提前半个月预订才有,昨天老师说要野营,今天舅舅就买回来了,好厉害!”

“还有睡袋,也要预订的!”

宋羡鱼没玩过野营,对这些也都不懂,“这个很难买吗?网上tb有很多卖的。”

“tb上那些都很low,怎么跟expiorer比?他们家的帐篷最好,也最不好买,去年爸爸要带我出去玩,提前十天预订都没订到呢。”

宋羡鱼这才正儿八经看向那些纸箱,不管这东西好买不好买,季临渊能想着买,这份用心已经难得。

……

晚上摸到身边空空的,宋羡鱼忽然很想那个人。

于是拨了季临渊的号。

“还没睡?”男人声音低沉,伴着些嘈杂的声音,宋羡鱼猜他还在外面应酬。

“没有你抱着,睡不着。”宋羡鱼裹着被子,忽然矫情起来,“我想你,你想不想我?”

“早上刚分别。”季临渊这般说。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最起码隔了一个秋。”宋羡鱼语气怨怼,“还是说,你身边有佳人相伴,所以才不想我?”

“家里有你这么磨人,哪儿还有精力去想其他?”

“我哪有磨人?”

“你不磨人?”

说到最后,话有点变了味。

磨人,有很多种磨法。

有精神的,也有的。

或许是隔着电话,宋羡鱼胆子大起来,“那你现在想要我磨你么?”

这时,手机那边隐约传来别人的声音,像是在跟季临渊打招呼。

跟着季临渊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没什么事先挂了,有时间给你电话。”

宋羡鱼笑:“你还没说,想不想让我磨你。”

刚说完,手机里传来嘟嘟忙音。

宋羡鱼被挂了电话也不恼,反而因为这么一闹没那么空虚了,放下手机准备睡觉,手机短促地响了一下。

有短信进来。

点开一看,是季临渊的。

【等我回去的】

没有标点,宋羡鱼从中读出了来自男人的警告。

弯了弯唇,她回了句:

【你回来又怎样?】

这次间隔时间长,过了大约十来分钟,手机才进来短信。

【慢慢收拾你】

宋羡鱼心里生出甜蜜的感觉,没再回,拥着被子睡下。

……

季临渊要周五晚上才能回来。

那天傍晚五点多,宋羡鱼去接小知,在校门口遇到许久未见的景献献。

看见宋羡鱼,景献献看不出来有多少尴尬,朝宋羡鱼笑了笑,先开口打招呼:“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宋羡鱼说了这句,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听说你和临渊领了结婚证,恭喜你了。”景献献穿着十分清爽亮眼,配着垂肩的长直发,干净清新。

只是和宋羡鱼比,少了些娇媚的颜色。

宋羡鱼浅浅莞尔,“谢谢。”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再说。

无论说什么,都是在往景献献伤口上撒盐。

“我听说表姐在外出差,小知这几天住在你和临渊那,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要不我带他去家里住两天吧。”

“没关系,他好带,也不费什么神,明天学校组织野营,说好了我和临渊陪他。”

景献献笑笑,“这样啊。”

接下来各自沉默。

手机铃忽地响起,熟悉的旋律,宋羡鱼从包里掏出手机,是季临渊的号码。

看了眼景献献,她说:“接个电话。”

往旁边树下走了几步才接听。

“回家了吗?”季临渊问。

“在接小知。”宋羡鱼低头看着脚尖,“在校门口遇到景献献,聊了几句。”

季临渊听到景献献的名字没什么反应,好像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接完早些回去。”

“知道了。”

……

挂了电话转身,景献献就站在她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

说实话,宋羡鱼有些被吓到,不过没表现出来。

“我前几天见到临渊,他变了很多,自从认识他,我就没见过他发自内心地笑过,那天我见到了,尤其是他低头接起你电话的时候。”

“我说不上来你哪里好,但你能让他变得开心,也是你的好处,祝福你们。”

宋羡鱼没说话。

学校这时放学,一群孩子从校园深处涌出来,带着无忧无虑的嬉笑声。

小知很快出现在宋羡鱼视野,他径自跑到宋羡鱼跟前,先跟宋羡鱼打招呼,才对景献献说:“二姨。”

景献献打开包取出一个小盒,不小心带出车钥匙,啪嗒一声掉在地砖上。

她慌忙捡起来攥在手心,把盒子递给小知,笑了笑:“过几天你生日,给你的礼物,明天我要出国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先把礼物送给你了。”

小知接过盒子,很有礼貌地道谢:“谢谢二姨。”

“那我先走了,再见。”送完礼物,景献献没再多留。

宋羡鱼望着她的背影,眼前浮现刚才掉在地上的那把车钥匙。

上面有个挂件,她看见了挂件上季临渊的照片。

她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的不舒服感,只要是人,都会有占有欲。

但她选择了沉默,不想让自己变成斤斤计较的刻薄之人,只要景献献不做过分的事,她可以视而不见。

“二姨钥匙上挂了四舅舅的照片。”小知边拆盒子边道:“她是不是喜欢舅舅?”

宋羡鱼摸了摸小知的头发,微笑:“你看错了,你二姨和你四舅舅是表兄妹。”

------题外话------

某叔:说好的洞房花烛?

某瑶:……我想让你薄积厚发。

某叔:……

181:画的事败露(一更)

现在的小孩,普遍早熟,宋羡鱼的话显然没能说服这个七岁男孩。

“四舅妈你别骗我了,我知道姑姥姥跟外公不是亲兄妹,二姨和四舅舅没有血缘关系,可以喜欢的,我还知道大家都很看好二姨和四舅呢,只是四舅不喜欢二姨,不然你也不会有机会做我舅妈了。”

初春的那场雪后,京城气温迅速回升。

此时四月上旬,再次春暖花开,微风怡人。

宋羡鱼揉了揉小知的头发,“人小鬼大,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当然,我们班小胖喜欢王舒雅,天天把她照片夹书里,就像二姨那样。”

宋羡鱼:“……”

回去的路上,小知把景献献送的球鞋放进书包,一双清亮的眼看向宋羡鱼,“四舅妈,你不生气吗?”

“生气?”宋羡鱼旋即反应过来,笑了笑:“你说照片的事?”

“嗯,王舒雅的男朋友知道小胖藏了她照片,生气地把小胖打了一顿呢。”

宋羡鱼好笑,一群七八岁的小孩,根本不知道男女朋友意味着什么,不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没有生气的必要,你四舅舅这么优秀,有人喜欢他很正常,就像你们班的王舒雅,一定因为她漂亮优秀,小胖才会喜欢,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不是么?”

……

季临渊十点多的时候进入京城地界,接到承建商胡总的电话,约他去时光倾城打牌,季临渊没应承,随口找了个借搪塞过去。

接着贺际帆的手机响起来,还是胡总的电话。

敷衍了两句挂断,贺际帆抽了口烟,“这个老胡,又盯上咱们的新项目了。”

这次出差是为了半年前启动的一个项目,那个项目是vinci集团和贺氏集团合作开发,所以那边有事,贺际帆和季临渊一块过去处理。

工地出了点问题,伤了两个人,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按照以往的惯例跟有关部门打个招呼,做出赔偿就行,只是那边新调任了位领导,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位正想抓点事,工地出事正好给了他树威的机会。

“这两天累死了,回去可得好好歇几天。”贺际帆揉着腰,“要不一会捶个背放松放松再回去?东城会所新来的技师不错,上次按得我浑身舒坦。”

贺际帆虽花心,不过这次说的是正经话。

季临渊看了他一眼,降下车窗散烟味,“一会把你放会所门口,回去叫人来接。”

贺际帆的车出了点问题,回来坐季临渊的车,“真不去啊?”

季临渊不语。

贺际帆见他这副顾家样,重重叹口气,“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看分明是男人的坟墓,你瞧瞧你现在,烟也不抽,按摩也不去,一有空就往家跑,你说你还有什么乐趣?”

说着,他想起另一件事:“上次文物局拍卖会见到的那花魁还记得?跟萧承好上了,他和你那糊涂大哥倒是一个口味。”

“前段时间遇到美国看病回来的老表,提到在麻省总医院见着季司晨,花魁那老相好下手够狠,季司晨现在还坐着轮椅,说不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他手头那家小公司也关了,手里也就剩vinci百分之三的股份,就他那心高气傲的性子,这日子恐怕不好过。”

季老爷子注重子嗣,凡季家子孙,每人都分得百分之三的集团股份。

季临渊漫不经心:“自食恶果。”

季司晨当初为了得到继承权汲汲营营,助纣为虐,如今竹篮打水,也是因果循环。

过了近一个小时,车子在东城会所门前停下,贺际帆最后问:“真不去?”

季临渊摆摆手,“你自己去吧。”

……

回到贡院,已经凌晨。

整个别墅静悄悄的,或许因为多了一个人,静谧的环境不再让人觉得冷清,反而透着股安宁和生气。

推开主卧门,意料之中小知睡在宋羡鱼旁边。

他洗完澡出来才轻手轻脚抱起小家伙。

刚把他放在儿童房床上,小家伙醒了,见到舅舅,小知迷迷糊糊喊了声四舅舅。

“睡吧。”季临渊声音堪称温柔。

“下午见到二姨了,她提前送我生日礼物,拿礼物的时候包里不小心掉出车钥匙,上面有你的照片,四舅妈有看见哦。”

小知的眼皮快要粘黏到一起,撑着把话说完,“我帮你问了舅妈生不生气,舅妈说不生气,还说有人喜欢你说明你优秀,不过我觉得她在撒谎,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你小心一点……”

季临渊失笑,帮小知盖好被子,“舅舅知道了,快睡吧。”

小知翻个身,呼吸很快变得绵长均匀。

季临渊带上门出去。

主卧里,宋羡鱼还没醒。

橘黄的光线下,女孩的脸精致细腻得犹如瓷娃娃,长长的黑发铺满了枕头,一只胳膊露在外面。

季临渊掀开被子一角躺进去,还没挨到宋羡鱼,宋羡鱼却像是有意识般,靠过来钻进他怀里。

毫无防备地依赖着他。

男人大概都有这种心理,喜欢被女人依赖,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看着她小鸟依人的模样,季临渊心头一派柔软。

一手穿过宋羡鱼颈部,让她枕着自己胳膊,帮她把头发往另一边理顺,然后将她拥进怀里。

女孩的骨架纤细,浑身没几两肉,抱进怀里却没看起来那么骨感,软绵绵的带着淡淡的香气。

难怪古来那么多人愿意醉卧美人乡。

……

宋羡鱼在季临渊怀里醒来。

浑浑噩噩睁开眼,入目的是男人常穿的咖啡色细格子睡衣,脑袋往后仰了仰,看见季临渊立体深邃的五官,眼睛亮了亮。

季临渊闭着眼,眉形锋利硬气,睫毛短短的,鼻梁高而挺,嵌在棱角分明的脸上比例大小正合适。

薄薄的唇抿着,没有醒着的时候那般叫人望而生畏,却也是威严的。

宋羡鱼盯着看了会儿,伸手轻轻捏住他的鼻翼。

不消片刻,男人豁然睁开深邃的眸。

宋羡鱼的柔荑被他握住,季临渊声音带着熬夜过后的沙哑,温柔而宠溺:“醒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叫我?”

季临渊长臂一伸,拿起床头柜上的钢表看了看时间,刚六点半。

“叫你做什么?”

说这话时,季临渊手掌抚上宋羡鱼小腹:“还疼么?”

宋羡鱼看着他,摇了摇头。

随后,季临渊翻身压在宋羡鱼身上,右手捏住了她的睡衣纽扣。

宋羡鱼见他这动作,有点口干舌燥,“现在还不行,没干净呢。”

“不对你怎么样,就亲亲。”说完,他俯身低头。

宋羡鱼半个身子在外面,有点冷,又担心小知忽然过来,干脆把被子拉上来,连同男人一块盖进被窝。

过了会儿,她掀开一道缝,问里面的人:“闷不闷?”

季临渊探出头来,亲了亲她的脸,然后似笑非笑看她:“还知道关心我?”

宋羡鱼搂住男人粗实的脖颈,媚眼如丝:“这么大的人,闷了不会自己出来?”

……

叩门声忽地传来。

宋羡鱼推开身上的男人,一边坐起身一边扣好纽扣,“进来吧。”

门推开,小知探了颗脑袋进来,“老师说八点钟校门口集合……”

宋羡鱼弯了弯嘴角,“现在就起来了,你去检查一下要带的东西有没有遗漏的。”

“那我下楼等你们。”

小知走时没忘了把门带上。

宋羡鱼下床,“我去洗漱,你再睡会,一会我叫你。”

卫生间。

她刚扎好丸子头,季临渊从外面进来,把一块白色的东西戴进她脖子里。

宋羡鱼看着镜中的自己,锁骨之间落了块象牙白的饰品,看着像玉,又不太像,雕成玫瑰花的形状,被红色项链绳穿着。

拿在手里触感细腻。

“这是什么?”宋羡鱼望着镜子里的季临渊。

“白蜜蜡。”季临渊视线落在宋羡鱼手上,她的手生得很漂亮,手指纤细匀称,白皙剔透,此时正捏着那块不透明的白蜜蜡,更衬得手指通透晶莹。

白蜜蜡是蜜蜡的一种,产自波罗的海,产量稀少,市价极高,轻轻摩擦可生香,又称香珀,名副其实蜜蜡中的白富美。

这些宋羡鱼不知道,她只觉得这坠子的雕工不错,玫瑰花瓣栩栩如生,轻轻摸了摸,不知道是不是雕工太鬼斧神工,让她产生了错觉,似闻到一股香气。

“这个不会又是你从拍卖会上拍来的吧?是不是花了好多钱?”宋羡鱼想到手腕上白玉串的来历,不禁道:“拍卖会上的价格最虚了,要多花好多冤枉钱。”

“你这是心疼钱,还是怕我吃亏?”季临渊似笑非笑。

宋羡鱼转身抱住他精瘦的腰,“现在你赚的每一分钱都有我半分,你花冤枉钱,不就是我在花冤枉钱?”

季临渊笑。

……

野营的地方在硕项湖湿地公园。

吃完饭,季临渊开了辆黑色揽胜,到小知的学校还不到八点,门口集中了几十辆高档车。

小知就读的是贵族小学,个个家境不俗。

今天阳光很不错,暖风和煦,去湿地公园的路上,小知显得很兴奋,宋羡鱼也有些期待,她长这么大,还没野营过。

到了地方,大片绿茵茵的草地和成片的花海环湖而生,空气清新,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此时刚十点左右,老师组织男性家长搭公用帐篷和挖野外厕所,女性家长跟在丈夫身边帮忙,

一面要关注一旁玩耍的孩子们。

季临渊的外貌和气势在一众爸爸中十分打眼,很快有年轻妈妈过来搭讪,“你们不是王知的爸爸妈妈吧?记得上次郊游来的不是你们。”

宋羡鱼手里拿着地钉,闻言笑笑,“小知是我们外甥,他父母在外出差。”

这时,季临渊朝宋羡鱼伸出手,男人掌心厚实,纹路粗犷清晰。

宋羡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递给他一个地钉,男人用锤子把地钉打入地下,这个动作使他肩背处的衬衫紧绷,显出健硕的男性身材。

和宋羡鱼说话的女人是个自来熟的,很快把家底都掏给宋羡鱼,对方叫颜晓华,老公王文啸,做承包建筑生意。

他们女儿叫王舒雅。

宋羡鱼初听这名觉得耳熟,很快想起来是小知嘴里小胖的心上人。

女人们做午饭的时候,男人们忙着搭各自的露营帐篷。

颜晓华做完自己的事,过来帮宋羡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羡鱼觉得对方似乎在刻意对自己好。

视线投向不远处,王文啸正帮着季临渊搭帐篷,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王文啸没再帮忙,搭起了自家的帐篷。

显然是王文啸的一番好心被拒绝了。

“我们家老王热心惯了。”颜晓华见宋羡鱼看王文啸,笑着解释一句,随后又说:“你老公瞅着不像会干活的人,没想到干起活来却是一把好手,帐篷搭得又快又好。”

三十几个帐篷,就属季临渊搭得又快又熟练。

宋羡鱼笑了笑,听别人夸自己老公,心里还是挺美滋滋的。

颜晓华似不经意地问:“你老公是做什么的?瞧着像个生意人。”

宋羡鱼莞尔,回得含糊其辞:“各方面都涉及一点吧。”

听出她不想说,颜晓华没再问,转而聊起了孩子。

宋羡鱼心生倦意,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耐着性子听着,手机铃忽地响起,她笑了笑,道了声抱歉,拿手机往湖边走过去。

电话是萧爱打来的,声音有点急:“小鱼,你上次送给姑姑的画是不是姑父叫你代送的?”

宋羡鱼意识到事情不妙,“姑姑知道了?”

“还真是啊?早上姑姑出去一趟,回来就把那画打包送去程家,现在把自己关在画室,谁敲门都不理,我不是告诉过你姑姑恨姑父?你怎么能瞒天过海帮姑父送东西给姑姑呢?”

宋羡鱼没想到事情这么快败露,“对不起,我……”她说不出解释的话,顿了一顿,道:“玉词姐知道了吗?”

“奶奶给她打了电话,估计一会到,你快给姑姑打电话解释解释,最好过来一趟,我之前看她脸色极其难看,估计是真生气了。”

挂了电话,宋羡鱼看着萧让眉的号码,最终没有拨出去。

萧让眉此时此刻,最不想听见的声音估计就是她的。

没有正妻能坦然容下丈夫和小三的孩子,宋羡鱼帮程庭甄,给人关系很好的错觉,这恰恰是萧让眉最不能忍受的,哪怕她和程庭甄已经离婚。

宋羡鱼站在湖边的驳岸石上。

不远处,季临渊正和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士闲谈,他挺拔威严的模样,轻易被周遭的男士凸显出来。

宋羡鱼没有急着回去,转头去看波光粼粼的宽广湖面。

不知过去多久。

“有心事?”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嗓音。

宋羡鱼回头,季临渊两手斜插裤兜站在她后面的一块驳岸石上,皮鞋沾了点泥土,不但不显邋遢,反而有股不拘小节的潇洒感。

“萧姑姑知道那副画是程二叔叫我转送的,她已经还了画,现在正把自己关在画室里。”

宋羡鱼没隐瞒,“你说,我该不该打电话去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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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182:姑父走的时候都挂彩了(二更)

“你说,我该不该打电话去道歉?”

宋羡鱼内心里想打电话过去,却又怕自己的道歉让事件火上浇油。

湖对岸吹来的风,撩起她耳边的细碎发丝,背景映着杨柳依依与绿茵碧水,女孩的容貌比这春日美景更胜三分,清新而充满生气,眉间颜色正好。

季临渊抬手拿开迷住她眼睛的乌发,声音温柔宠溺:“若你想以后与她还有关系,必须打开你们之间的结,这个过程会很艰难漫长;若你不想再与她有什么交集,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

“你只是受人所托,既然事情已经完成,后续的问题不再是你需要负责的。”

季临渊给宋羡鱼出了道选择题。

还想和萧让眉像以前那样好,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打开萧让眉对她的心结,说得直白点,就是让萧让眉接受她是程庭甄和郁离的女儿;若不想再与萧让眉好,以后不往来就行了。

第一条,难如登天。

第二条,宋羡鱼不愿意。

与萧让眉相处时间不长,她却是真心喜爱那位长辈,很多时候,真拿她当姑姑。

宋羡鱼看向季临渊深邃稳重的脸,“萧姑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大约就是我。”

季临渊拿出插兜的手,牵起她的柔荑,“总会有机会,别着急。”

……

环湖有圈健康跑道,全长八公里。

午饭后休息了半小时,老师组织家长带着孩子来场家庭马拉松。

念得起贵族小学的家庭,至少也是小康条件,‘养尊处优’惯了,小半圈路程下来,已经陆陆续续掉队了好多人。

宋羡鱼还好,自从进入模特行业,每天都有坚持锻炼,再观季临渊,表情看着很轻松,如不是衬衫晕出的湿痕,宋羡鱼都要以为他在漫步,气息被他控制得很稳。

这个样子的他,与掉在后面那些张嘴大喘气的男人比,男人味十足。

全体跑完已经下午四点多左右,初春天黑得比较晚,众人张罗着准备晚餐,孩子们在旁边放风筝。

六点左右,天就黑了。

露营地亮起了灯,这时候还没什么蚊虫,夜晚比较凉,大家套上了厚实的外套。

宋羡鱼坐在帐篷里,小知还在跟同学疯玩,孩子欢笑尖叫时不时传来,大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堆聊天,季临渊也跟几位男士在湖边说话,光线问题,宋羡鱼只能看见他们的影子,每个人指间都夹了烟,星火一明一灭。

“季太太。”颜晓华这时候过来,手里领着个袋子,装着些不当季的水果,不当季的水果往往价格贵,而且口感欠佳,也就图个新鲜,“给你们送点水果。”

宋羡鱼张口想拒绝,颜晓华笑道:“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别客气。”

“……谢谢。”宋羡鱼没再推拒。

“冒昧问一句,你跟季先生已经结婚了吗?”颜晓华问。

宋羡鱼笑了笑,默认了。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颜晓华却以为她是有难言之隐,自己转移话题,“我老公以前是大学教书的,后来跟着他舅舅做承包建筑的生意,不过没他舅舅混得好,他舅舅去年承包过vinci的项目,他至今连人家老总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宋羡鱼这会儿总算明白颜晓华为什么这么热情,只怕这对夫妻早就认出了季临渊。

“做生意没有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吧。”宋羡鱼说着,打了个哈气。

颜晓华见她困了,识趣地道:“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宋羡鱼笑:“谢谢你的水果。”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谢什么。”

……

颜晓华走后,宋羡鱼拨了萧爱的电话。

“姑姑怎么样了?”

“下午姑父来过一趟,被姑姑打了出去,以前姑父也偷偷给她送过东西,没见她发这么大脾气,这次不知道怎么了。”

萧爱在吃东西,说话含糊不清,“姑父走的时候都挂彩了。”

宋羡鱼声音带上了紧张:“他受伤了?严重吗?”

“脸被挠了,不算严重。”

“那姑姑现在怎么样了?”

“回房睡了,气得不轻。”萧爱说:“你什么时候过来?”

“还在外面,明天回去。”宋羡鱼问:“你知不知道姑姑怎么知晓那画是程二叔的?”

“这个我不清楚。”

……

与此同时。

季临渊接到海龙的电话。

接完电话,他直接回了帐篷。

宋羡鱼抱膝坐在帐篷里,嫩白的两只脚丫调皮地交叠着,圆润的指头在灯光下泛着光。

见季临渊弯腰钻进来,她视线落在男人穿了黑色商务袜的大脚上,然后顺着挺括的裤管上移,看进他平和温润的眼底。

“萧爱说,萧姑姑和程二叔因为那副画,关系更加僵化,或许我不该答应帮程二叔这个忙。”

季临渊在她旁边坐下,揽住她的肩,声音稳重:“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后悔自责都于事无补。”

宋羡鱼靠在男人令人安心的肩上,“我明白。”

“今天早上你母亲去过萧姨的画廊。”季临渊忽然说这句。

宋羡鱼抬头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萧姑姑知道画的事情,可能与她有关?”

季临渊没否认,开腔说:“据画廊工作人员说,你母亲走后,萧姨跟着怒气冲冲离开画廊。”

宋羡鱼恍惚间想起,与程庭甄吃晚饭那天,在饭店遇到了郁离。

183:叔叔,这是我的(一更)

宋羡鱼想过打电话向郁离质问,想想又作罢,不管是不是郁离,那副画是程庭甄托付她转送给萧让眉,这个事实铁板钉钉。

晚上老师组织玩了几个小游戏,九点左右,老师挑了几位个高壮实的男性家长轮流守夜。

季临渊在守夜之列,排的是凌晨一点到两点的班。

小知许是白天玩累了,钻进睡袋就开始打鼾。

宋羡鱼睡不着,怕影响到小知和季临渊休息,一直也没乱动,时间久了身子发僵,悄悄换个姿势。

睡袋和帐篷料子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身后的季临渊忽然伸手将她往怀里搂了搂,“睡不着?”

男人的声音在昏暗的环境里磁性十足。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外面亮着灯,宋羡鱼扭头,能看清季临渊有棱有角的轮廓。

“还在想画的事?”季临渊说话时,唇瓣有意无意碰到她的耳朵。

宋羡鱼深吸一口气,而后慢慢吐出,“我从来没给你讲过我以前的事,你想不想听?”

“如果你愿意讲的话。”

这句话,季临渊给了宋羡鱼自由和尊重。

如果她不愿意拿过去示人,季临渊不会勉强。

宋羡鱼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情不自禁往他怀里靠了靠,伴着小知微微的鼾声,小声讲起了自己的童年。

她只是陈述了事实,没有说半句郁离的不好,更没有怨恨和不甘,有的只是经历了时间后的释然。

或许是现在的她过得太幸福了,再回忆起那些往事,没有以前那激烈的情绪。

“跟很多人比,我或许是不幸的,可同时,我又是幸运的,若不是过去的那些经历,我或许不会遇见你。”

如果没有宋子明给她取名宋羡鱼,季临渊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想到这,宋羡鱼忽然有了另一个疑问:“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我十岁生日宴上,你送了我很可爱的兔子公仔,我们是不是在那之前就见过?”

女孩翻个身,面对季临渊,睁着清亮美眸看他。

季临渊轻声笑了笑,“是见过。”

宋羡鱼来了兴致,“当时什么情况?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一件小事,你自然记不得。”季临渊抚上宋羡鱼的脸,娓娓道来。

那是十二年前的一天,算起来,那时宋羡鱼刚八岁,季临渊二十三,正是和季司晨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他从应酬桌上下来,坐车去公司的路上,在路口等红灯时无意瞥见一张稚嫩却明媚的笑脸,那时阳光正好,把小女孩嘴边的梨涡照得灿烂生辉。

小女孩穿着蓝白相拼的夏季校服,不远处穿着同样校服的几个小孩朝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她:“小鱼!”

很快一群孩子嬉笑着过了马路,原地掉了什么东西,来来往往的人从上面踏过,似乎是没看见,又或者是看见了没当回事。

季临渊至今都分不清自己当时下车的心理,弯腰捡起小女孩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原来是学生证,上面姓名一栏写着:宋羡鱼。

原本离开的小女孩去而复返,睁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看他,声音又软又甜:“叔叔,这是我的。”

……

宋羡鱼绞尽脑汁,也没从记忆里搜寻出这么件事。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对我格外留心了?原来你暗恋我这么多年了……”

季临渊缓缓一笑,对她的话不置一词。

宋羡鱼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又想到那块手表,余光留意到季临渊把腕表摘了搁在旁边,伸手越过季临渊拿起钢表,“十年前你送10岁的我兔子公仔我能理解,两年多前你送18岁的我价值千万的手表,是什么用意?”

“我答应等她长大,送她一块像样的手表。”男人声音平静,透着一丝缅怀。

宋羡鱼知道季临渊口中的‘她’指的是他妹妹。

“所以当时,我在你眼里完全是你妹妹的替身。”再次说到‘替身’二字,宋羡鱼心里不可避免起了波澜,眼神透出幽怨:“你送的那表也太像样了点,要不是萧爱告诉我是定制款,价值千万,我还以为一万块买的。”

顿了一下,她问:“那表呢?”

“你若喜欢,过些天送你块独属于你的。”季临渊捏了捏宋羡鱼的脸,深邃的眸中缓缓透出宠溺来,“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你只是你。”

这是季临渊第二次这样说。

而那表,也是过去的一部分,不该再拿出来。

宋羡鱼垂下睫毛,嘴角情不自禁扬起,“定制的表太贵,戴着生怕丢了,有压力,我不喜欢。”

“那就送你块价格适中的。”

宋羡鱼视线落在手腕上,白玉手串不松不紧地圈住她细细的手腕,又摸到脖子里的白蜜蜡玫瑰,“都是你在送我东西,我好像没送过你礼物呢。”

说着,想起去年生日送季临渊礼物被拒的事,开会翻旧账:“不对,我送过你礼物,是你自己不要。”

“还记着?”季临渊手放在宋羡鱼肩膀上,大拇指轻轻摩挲柔软。

宋羡鱼微微脸红,抬头看了眼睡在季临渊身后的小知,小家伙背对着这边,鼾声不断。

“我说了我这人很记仇的,这些事我要记一辈子,等我们老了,没准还要隔三差五跟你算算账。”

季临渊发出一声腹笑,声音越发低沉磁性。

“我们这么说话,会不会影响别人休息?”宋羡鱼仔细听了听,外面也有隐约的说话声传来。

季临渊手指撩起宋羡鱼衣摆,“不早了,可以睡了。”

宋羡鱼咬了下唇,声音压得更低:“你这样我怎么睡?”

话音刚落,男人压过来吻住她。

宋羡鱼受了惊吓,赶紧去看小知,“孩子在这呢。”

皮肤表层感受到季临渊嘴里的温度,宋羡鱼有些受不住他的撩拨,拿过旁边男款大衣盖住两人。

她没再说话,怕外面猜到帐篷里发生的事。

安静下来后,外面时不时响起的说话声越发清晰,这种感觉紧张又刺激。

……

一点钟,手机闹钟响起来,季临渊起来守夜。

这时候整个露营地静悄悄的。

宋羡鱼睡了会儿,都没怎么睡沉,索性穿了外套走出帐篷。

季临渊坐在公用帐篷前,视野正好将所有露营帐篷尽收眼底,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瞅见宋羡鱼出来,他点了点手里的烟,起身:“不睡觉出来做什么?”

这时候正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宋羡鱼没计较他抽烟,在他身边坐下后,慢条斯理拿走男人手里的烟,在脚边的草地上揉熄。

这个动作她做起来有股说不上来的小女人韵味,风情又优雅。

“我陪你坐会儿,就不用抽烟打发时间了。”

“不困?”季临渊把人儿拉进怀里。

宋羡鱼坐在他腿上,抬手把他敞开的大衣纽扣一个一个系紧,“没你在,睡不着。”

季临渊噙着笑,低头看她的动作。

最后一个纽扣系好,他抬起宋羡鱼弧度优美的下巴,低头吻住粉嫩的那张嘴。

季临渊似乎很喜欢亲她,不管是嘴巴还是身体。

吻缱绻轻柔,男人的气息夹着淡淡的烟草味,叫人沉醉。

到底是公共场所,季临渊很快结束这个吻,宋羡鱼坐回自己的凳子上,郊外的空气比市区好许多,也没有灯光污染,天空漆黑,稀稀拉拉挂着些晨星,不够璀璨,却有股别样的野趣。

“我们还没这样待过,感觉很不错。”宋羡鱼靠在季临渊宽厚的肩上,心头一派平静安宁。

“下次我们单独出来。”季临渊搂着她,声音贴着她耳根响,“就我们两个人。”

宋羡鱼从男人话里听出了些别的意思,脸颊发热,心底甜丝丝的。

……

隔天下午两点,一行人打道回府,四点左右到市区,季楚荆和王阁出差回来,宋羡鱼和季临渊直接把小知送回家。

季楚荆送了条burberry的丝巾给宋羡鱼当谢礼。

宋羡鱼推拒不过,便收了。

季楚荆笑着摸了摸小知的脑袋:“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本来想送去他奶奶家,老四知道了说帮我带几天,我估摸着你们婚后不久又该有孩子了,正好小知给你们先练练手。”

宋羡鱼笑了笑,“孩子还早呢,”

季楚荆:“老四都三十五了,你们可别做措施,早点给他生一个。”

这时,在书房说话的季临渊与王阁出来。

看着男人单手插兜下楼的稳重样,宋羡鱼不禁想到他对小知的耐心和喜爱。

……

回去的路上,宋羡鱼一直盯着季临渊成熟有棱角的侧脸看。

“看什么?”季临渊握住她的柔荑,声音带着笑。

宋羡鱼顺势抱住他胳膊,“小艺昨天比赛得了奖,我准备给他办个派对庆祝。”

不等季临渊说话,宋羡鱼又说:“他是我初中就认识的朋友,这些年像哥哥照顾我,给了我很多帮助,记得高三那会,学习紧张,没时间打游戏赚生活费,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那一年都是他把零花钱省下来请我吃饭,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你一会见到他能不能和蔼一点?别吓他。”

季临渊答非所问:“派对几点?”

宋羡鱼:“……六点。”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派对结束给我电话。”这是要来接的意思,也意味着他不打算参加庆功派对。

宋羡鱼看着他的脸,知道他是不想拘束了派对的气氛,有他在,没人能敞开了玩。

“好。”她感动,说:“开车注意安全。”

目送车子离开,宋羡鱼一转身,王锦艺靠着门柱,抱臂看她:“还舍得出来?我还以为你要守着你老公过一辈子呢。”

宋羡鱼:“我本来就是要守着他过一辈子的,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早出现?”

王锦艺哼哼:“不愿见你老公,在他面前,不知怎地总感觉自己矮了一截,搞得我都快要自卑了。”

“万恶的资本主义!”王锦艺用这句话结束季临渊给他的感觉。

宋羡鱼给了他一个白眼,“资本再万恶,也是人人追求的香饽饽,有本事别赚钱。”

说话间,一辆轿车‘唰’地在两人旁边停下,车窗降下,探出萧爱的脑袋,“站这干嘛呢?不进去?”

苏玉琢和顾欣颜跟着下车。

两人脸色有点白,顾欣颜拍着胸口:“小爱你开车太快了。”

萧爱无辜脸,“有吗?我觉得很慢了,要不是路有些堵,我可以开更快。”

顾欣颜不想理她。

萧爱看向王锦艺,“你们队的人都来了?”

王锦艺不客气地戳破她的心思,“你是想问我们老板来没来吧?他如今日理万机,忙完工作忙恋爱,哪里有时间跟我们浪费。”

宋羡鱼拉了下王锦艺的衣服。

王锦艺就看不惯萧爱这股傻乎乎的样,季思源的态度他这个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偏她跟个傻子似的看不明白。

“前两天老板买了钻戒打算送给女神,估计这会都求婚成功了。”

“你……”萧爱柳眉倒竖,怒指王锦艺:“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这是你自己说的。”王锦艺道:“我可没这么想。”

“小鱼,你看他!”萧爱气得腮帮鼓成了仓鼠,“嘴巴这么坏,难怪打比赛都没人愿意去给你加油,人品太差!”

“也比你明明人家不喜欢,偏要往上贴强——”王锦艺忽然消声,拿眼看向宋羡鱼,怕她多想。

宋羡鱼倒没往心里去,弯了弯唇,“好了,都少说两句,快进去吧。”

……

除了宋羡鱼宿舍四个,王锦艺战队的队友都过来了,略略一算也有十多个人,坐满了一张圆桌。

季思源没来,萧爱情绪不高。

宋羡鱼问起萧让眉的情况,她托着腮回得无精打采,“挺好的,今天画了一天画,我去画室看过,她还跟我说话了。”

“哦。”宋羡鱼点点头。

“你以前跟姑姑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出了这么大事,你怎么也不去看看?要不一会和我去趟家里?正好我有点事想请教你。”

宋羡鱼抿了抿唇,没正面回答,反问:“你要问我什么?”

萧爱扫了眼桌上喝酒谈笑的人,凑到宋羡鱼耳边:“你是怎么让四哥喜欢上你的?”

宋羡鱼隐约明白萧爱想知道什么,笑了笑:“缘分到了自然就喜欢了,没什么特殊办法。”

不是宋羡鱼不愿说,而是情况不同,季思源如今有心仪的女人,萧爱做什么都是徒劳,说不准还会起反作用。

况且,自己当初那套做法,并不可取,幸好遇上了对的人,否则只会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萧爱:“你这回答跟普渡寺老和尚似的,无趣!”

……

吃完饭,一行人换个地方继续嗨,萧爱没心思玩,早早回了家。

刚在玄关换好鞋,萧让眉从画室那边踱步过来,萧爱见着她,立刻乖乖巧巧站好,“姑姑……”

萧让眉看了看腕表,“怎么这么晚回来?”

“小鱼帮朋友办庆功宴,我凑个热闹。”萧爱有意想替宋羡鱼说好话,“小鱼不是有意要气你,我猜她肯定是被姑父给骗了,看得出来小鱼挺自责,姑姑你就不要生她的气了,她怕你生气,都不敢过来看你。”

反正姑姑讨厌姑父,萧爱果断把锅甩给程庭甄。

听完萧爱的话,萧让眉倒好了一杯水,倚着吧台喝。

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萧爱接着道:“我说的是真的,今晚小鱼还问我你怎么样了,昨天到现在她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来问你。”

萧让眉喝完一杯水,放下水杯,“不早了,回房睡吧。”

“姑姑……”萧爱看不懂萧让眉的态度,不像生气,却冷冰冰的。

萧让眉没再说话,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她靠着门板久久失神,一些尘封的往事渐渐浮出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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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我有个姐姐(二更)

二十年前,她有爱她的丈夫,有个懂事漂亮的女儿,肚子里又怀了双胞胎,她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她最好的朋友,大着肚子上门,告诉她肚子里是她丈夫的孩子。

她不信,等着丈夫给她一个解释。

可等来的是丈夫的忏悔和认错,当晚,她进了医院急诊室,差点流掉两个孩子。

孩子保住了,婚姻却回不去了。

之后,是长达七年的分房而睡,那七年里,程庭甄把她和孩子放在第一位,不再出去应酬,工作之余的所有时间都放在家庭上,甚至放弃了本来有力一争的董事长之位。

她想着,或许日子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

直到,小女儿的死,彻底将她打醒。

恍惚回神,萧让眉只觉双颊微凉,眼前模糊不清,抬手一摸满手湿痕。

心脏的位置是一波接一波的疼痛。

在疼痛中,眼前缓缓浮现一张巧笑倩兮的脸孔,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那疼,是因为想起了早夭的小女儿,还是因为喜欢的那女孩,成了仇人之女。

……

吃完饭,宋羡鱼一行人去了时光倾城,她不是那的会员,打电话给季临渊,用了他在那的专属包厢。

王锦艺有个队友知道要去时光倾城,意外又吃惊:“时光倾城?那可是会员制会所,消费高得离谱,不是有钱就能进的,确定去那儿耍?”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真给我丢人,我们小鱼老公可是个大富豪,有钱有身份,一会你想怎么玩怎么喝都行,她老公买得起单。”

然后,他那些队友都看向宋羡鱼。

宋羡鱼不喜欢拿着季临渊招摇过市,笑着解释:“他喝醉了,别听他乱说,我以前在时光倾城做过暑假工,跟那儿的包厢领班熟,弄个包厢没问题,还能打个员工折扣。”

她这话是胡说的,只是王锦艺那些队友不知内幕,倒也信了。

王锦艺见她这么藏着掖着,没再说什么。

……

包厢里支起了牌桌,顾欣颜跟王锦艺并两个队友打起了麻将,另一拨人在划拳,宋羡鱼参与不来这份热闹,与苏玉琢坐在窗边喝果汁。

见苏玉琢沉闷着,宋羡鱼笑问:“要不我们过去划拳?”

苏玉琢摇摇头。

“你看起来有心事。”宋羡鱼道:“如果排解不了,或许可以出去走走,心胸会开阔一些,这段时间我也遇到了些事,昨晚看了半夜的星星,早起后感觉好了许多。”

“我有个姐姐。”苏玉琢靠着沙发背,眼睛看向窗外澜珊夜景,眼神悠远。

宋羡鱼笑,“我知道。”

“我们母亲走得早,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我,为了护我周全,她牺牲了太多的东西,甚至走上了不归路,现在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了,想让她回头,却发现她早已回不了头。”

苏玉琢声音很好听,带着些冷感,“以前留在那个地方,是为了我,现在留在那个地方,是为了一个男人,我怎么劝她都不听,像着了魔一样,一个四十几岁有家庭有孩子的男人,我看不出来哪里好。”

宋羡鱼愕然。

那天在商场卫生间无意听见苏玉琢打电话的内容,知道她姐姐为了一个男人留在不该留的地方,倒没想到那男人是有妇之夫。

宋羡鱼一时不知怎么安慰。

苏玉琢也没想要她安慰,轻声一笑,语气郑重:“姐姐在我心里,是这世上最好最重要的人,她应该配个更好的男人,最起码是个正人君子,而不是整日流连花丛的中年色鬼。”

苏玉琢对姐姐喜欢的男人评价很低。

“这段时间我和她一直为这事冷战、吵架,我想跟她和好,又不想看着她继续执迷不悟。”

苏玉琢很苦恼。

宋羡鱼道:“人都有逆反心理,别人越是劝阻的事,本人往往越是坚持。”

就像当初她对季临渊,王锦艺的一力反对,起的是反作用。

“你或许可以换个方式,顺着她,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以后碰了壁摔了跟头,你姐姐自然知道自己是错的,这就要看你舍不舍得看着她碰壁受伤。”

苏玉琢沉默,心里琢磨宋羡鱼说的话,许久,缓缓一笑:“谢谢你。”

宋羡鱼:“我这也是从自己身上得出的经验。”

……

十点钟,苏玉琢和顾欣颜生了回去的心思,宋羡鱼打电话给季临渊。

其余人都没打算走,宋羡鱼就交给王锦艺负责。

“回头把你那两位女队员送到家门口。”她叮嘱了一声,才和苏玉琢、顾欣颜离开。

季临渊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外。

车窗降着,男人坐在车里打电话,戴腕表的手撑着方向盘。

灯光笼在他身上,更显出男人的深刻稳重。

宋羡鱼走过去磕了磕车门。

季临渊转头看见她笑吟吟的眼,用一句话结束通话。

“你一直在附近?来这么快。”

季临渊没回答:“上车。”

车子很快开上主路,宋羡鱼坐副驾驶,苏、顾两人坐后面。

快到校门口,苏玉琢手机响了,接听,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宋羡鱼从后视镜看见她大变的脸色。

“我姐出事了,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185:你是我丈夫,不信你信谁

苏玉琢的姐姐上班时遇到个难缠的客人,点名叫她出台,她不愿意,声称自己是萧承的女人,客人不买账,直接一酒瓶子砸在她头上。

这种事场子里经常发生,夜总会希望息事宁人,客人丢下一叠钱后毫无顾忌地扬长而去。

这次,没有白马王子出现救她,也没有所谓的老相好为她一怒冲冠。

苏玉琢噙着泪,坐在床边握着姐姐的手一言不发。

苏粉雕还没醒,头上裹着纱布,脸上有浓妆,不掩倾城好颜色。

宋羡鱼和顾欣颜都是第一次见到苏玉琢的姐姐。

“你可得好好劝劝你这姐姐,干这行的,哪有挑顾客的道理,说句难听的,进了这行,就相当于是待宰的鸡,客人想吃谁,谁就得乖乖伸脖子等着挨宰……”说话的是安排苏粉雕工作的琼姐。

苏玉琢和她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人唯利是图,阴险狡诈。

“我姐姐需要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苏玉琢不想跟琼姐扯皮,直接下逐客令。

琼姐也不恼,只是真不恼还是装不恼,只有她自己清楚。

“行行行,我先回去,那边还有大把事情等着我处理,小粉若是醒了,就给我打电话。”

临走时,琼姐的视线意味深长地从苏玉琢脸上流连到顾欣颜脸上,最后在宋羡鱼身上巡睃几遭,眼神像看见摇钱树般光芒毕露:“果然是人以群分,瞧瞧小粉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水灵。”

她的眼神看得人很不舒服,说完倒也没再留下来招人嫌,她走后,病房安静下来。

苏玉琢擦了擦眼角,对宋羡鱼和顾欣颜道:“你们回去吧。”

宋羡鱼和顾欣颜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迟疑。

苏玉琢扬了下唇,笑容转瞬而逝,“我想跟姐姐单独待会。”

宋羡鱼:“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你也别太担心,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苏玉琢点点头。

……

顾欣颜之前跟顾情长通了电话,顾情长知道她跟同学来了医院,立刻赶过来,这会在外面等着她。

两个女孩出了住院部,季临渊正和顾情长站在门廊下说话,顾欣颜扭头看了眼宋羡鱼,“顾大哥什么时候跟你老公认识的?”

宋羡鱼摇头,“不知道。”

两人快到跟前,那两男人同时看过来。

“顾大哥。”

“顾大哥。”

宋羡鱼和顾欣颜同时喊出声,宋羡鱼语调平缓,纯粹是打招呼,顾欣颜的声音里则夹带着一股欢喜。

顾欣颜随后又跟季临渊打招呼:“季先生。”

季临渊视线漫不经心在顾情长和顾欣颜脸上扫过,微微颔首。

……

两拨人分开,回去的路上,宋羡鱼看向季临渊,“你什么时候跟顾大哥认识的?看起来聊得挺好。”

季临渊双手掌着方向盘,闻言开腔回:“以前在京和见过。”顿了一顿,他问得云淡风轻:“你跟他很熟?”

“还好吧,认识有两年了,但不是特别熟。”宋羡鱼随口道:“我是因为欣颜才认识他,欣颜跟他都是南京人。”

季临渊没再说什么,薄唇边有淡淡的上扬弧度。

回到别墅,洪姨把药和红糖水都准备好了,季临渊帮宋羡鱼放微波炉里加热。

宋羡鱼喝了药上楼洗澡,洗完澡边喝红糖水边等季临渊。

红糖水里加了生姜,喝得整个胃暖烘烘的。

季临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振动,宋羡鱼看了看自己手机,已经凌晨,这个点有电话进来,肯定是有急事,下床穿拖鞋过去拿起手机,叩了叩卫生间门。

门应声打开,季临渊刚洗完,一手拿着毛巾,水沿着线条完美的肌肉往下滑。

不只有女人的身体会引诱人,男人的同样具有引诱性,尤其是当男人身材完美的时候。

宋羡鱼红着脸撇开眼,把手机往他手里一塞,“有电话。”

季临渊接住手机的同时,另一手握住她手腕一拉,宋羡鱼顿时跌进潮湿的怀抱,季临渊反脚把门踢上,一手抱着她,一手接起电话。

是通越洋电话,季临渊的英语带着点伦敦腔,听起来性感迷人。

宋羡鱼掌心贴着他胸膛,温热有弹性,因为离得近,她听见手机里传出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直到男人接完电话,放下手机,她都没有好奇过手机里的女人是谁,若是换成别的妻子,只怕要揪着丈夫不问清楚不罢休。

季临渊把她抵在卫生间门上,深深地俯视,“这么晚有人打电话来,你就这样拿给我?”

宋羡鱼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笑着反问,眼眸清亮带笑:“不然呢?”

季临渊抬手,指背轻佻地从她额头滑至下巴,声音透着一股子儒雅的风流感:“这么信任我?”

宋羡鱼眼睛里有光,语气缱绻信赖:“你是我丈夫,不信你信谁?”

话音刚落,季临渊低头堵住她的嘴。

倒在床上,宋羡鱼有点晕乎,想到自己还不方便,她忙按住男人摸到她裤腰的大手,“不行。”

“没干净?”

“嗯”

“那我不进去。”

最后那几秒,宋羡鱼紧紧抱住撑在她上方的男人,只觉灵魂在这一瞬间被抽干。

两人睡下已经快两点钟,次日醒来,宋羡鱼昏昏沉沉。

洗完漱出来,看见垃圾桶里大团的卫生纸,怕洪姨收拾卫生发现什么,她把卫生纸都倒进卫生间垃圾桶。

不禁想到昨晚,虽然没有深入交流,但看得出来那人是满足的。

男女这方面,纾解的办法多种多样,并不局限于哪一种。

……

苏玉琢请了假,一上午没来上课,中午宋羡鱼三人去医院探望她姐姐,她姐姐已经醒了,失血有些多,除了虚弱点,其他没什么大碍。

病房里多了个人,是苏粉雕公寓里的保姆,五十来岁的中年妇人,长得很精神,忙着端茶倒水,倒也勤快。

走时,苏玉琢托付宋羡鱼傍晚帮她带几件换洗衣服过来

从b大到贡院,正好经过一院,顺路。

宋羡鱼自然答应下来,下午放学后去了趟宿舍。

快六点时到一院,刚下车,在停车场意外遇到萧让眉,萧让眉大约是要离开,手里拿车钥匙按了一下,一辆白色轿车发出轻响,同时闪了闪灯,抬头看见宋羡鱼,萧让眉显然怔忪了一下。

宋羡鱼张嘴想打招呼,忽觉鼻子一热,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抬手一擦,手背满是血,衣服滴上了血,她下意识弯腰低头,让血落在地上。

萧让眉本没打算搭理宋羡鱼,正要收回视线,就看见这么一幕。

来不及思考,她直接上前——

“抬起头,捏住鼻子。”

宋羡鱼听见这句话时,已经有一只手帮她捏住了两侧鼻翼,触感微凉。

力道不轻不重,透着股温柔。

宋羡鱼听从萧让眉的话,高高仰起头。

“抬太高了,正常站立的姿势就行。”萧让眉说话间,已经伸手扶着宋羡鱼后脑勺,把她的头扶正。

宋羡鱼张开嘴呼吸,眼睛看向萧让眉略显担忧的脸,鼻音很重:“姑姑……”

萧让眉修饰精致的双眉轻蹙,“别说话,跟我走。”

宋羡鱼:“……”

这个点医生已经下班,萧让眉带她去了急诊室。

王诺见宋羡鱼流鼻血,下车要跟去帮忙,宋羡鱼悄悄冲他摆了摆手。

萧让眉许是忘了宋羡鱼可以自己捏着鼻翼,挂号时,她的手始终不曾从宋羡鱼鼻子上拿开,宋羡鱼抿着唇,没有提醒。

医生给宋羡鱼简单检查了一下,问她最近都吃了些什么。

这会儿,宋羡鱼鼻血已经止住,鼻腔里凝了血块,鼻音还是很重,她想了想说:“除了一日三餐,我在喝调理体寒的中药,这几天每晚都会喝一杯红糖水,别的就没有了。”

医生:“红糖水?”

“就是红枣、生姜和红糖熬的水,这应该没什么吧?”

“调理体寒的中药本就温补,又喝姜水,姜属热性,晚上食用会影响睡眠,易上火,你这是上火了,没什么大问题,回去把红糖水改在白天喝,多喝点白开水就没事了。”

医生几句话把宋羡鱼打发掉。

既然没什么事,自然是好的,萧让眉松了口气,抬眸对上宋羡鱼亮晶晶的眼,顿时敛下所有情绪,冷冷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姑姑。”宋羡鱼追出急诊室拉住她的袖子,“您吃晚饭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请您吧,就当是谢谢您带我来看病。”

“不用,我不过是顺手。”

“姑姑……”

宋羡鱼想再挽留,包里的手机响。

拎着苏玉琢衣服的那只手从包里挖出手机,电话是苏玉琢打来的。

“我在急诊楼门口,有点事过不去了,你能不能过来拿下衣服?”季临渊说要打开她和萧让眉之间的结,需要时机,宋羡鱼想,现在就是她的时机。

萧让眉之前,分明是关心她的。

……

宋羡鱼很快挂了电话,抬头对上萧让眉冷冰冰的眼神,拉着萧让眉袖子的手指越发收紧,“姑姑,画的事,是我不对……”

真是和季临渊待久了,把他那套避重就轻的商人做派学了过来,明知道真正让萧让眉介意的是她的身世,她却只提画的事。

萧让眉看着她,不语。

宋羡鱼在她的视线下渐渐松开了手,缓缓垂下睫毛:“欺骗您,我很抱歉。”

此时天幕低垂,整座城市被璀璨的灯光点缀。

头顶的灯暖黄,照得宋羡鱼眉目越发秀气精致。

萧让眉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脸,慢慢地找到了程庭甄的影子,宋羡鱼的眉眼,与他像了三分,尤其是眉毛,即便修饰过,也透着和程庭甄一样的英气。

沉默间,住院楼的方向跑过来一个人,不是苏玉琢,而是苏粉雕家里的保姆。

没到跟前,保姆的笑声和说话声先到,“玉琢喂她姐姐吃饭呢,叫我来拿衣服。”

宋羡鱼把装衣服的袋子递过去。

保姆接了之后,抬头道谢,最后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视线落在萧让眉脸上,脸色猛地就变了。

那眼神,像看见了鬼一般,似心虚,又似害怕。

“二、二少奶奶……”

这是萧让眉没跟程庭甄离婚时,家里佣人对她的称呼。

苏粉雕的保姆叫刘文彩,十几年前,在程家做过佣人,后来家里出了点事,离开了程家。

萧让眉几乎忘了这号人的存在,仔细看了看她,才依稀记起来。

“小刘?”

刘文彩见她似是不记得自己了,暗恼方才乱了方寸多嘴叫出对方的称呼。

“是我……”刘文彩紧紧握着装衣服的袋子,笑容牵强,“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二少奶奶时间。”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快而凌乱,身后似有猛虎在追。

萧让眉看着她心虚的背影,不禁疑窦丛生。

自己在程家那些年,从没苛待过任何人,不至于这般叫人方寸大乱。

“姑姑,您和刘婶认识?”宋羡鱼这么问,只是想挑起话头和萧让眉说话,并不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萧让眉随口回:“以前程家的佣人。”

“真巧,刘婶现在是我同学姐姐家的阿姨,同学姐姐住院,她在这边照顾。”宋羡鱼笑,再次邀请:“我请您吃饭吧姑姑。”

“不必了。”萧让眉仍是拒绝,看见程家旧仆,难免又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更没心情陪前夫的私生女吃饭。

事不过三,宋羡鱼没再坚持。

“今天的事,谢谢姑姑,您开车注意完全。”露天车场,萧让眉坐进车里,宋羡鱼双手在身前拎着包,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车子缓缓启动。

萧让眉从外后视镜看见女孩伫立原地的安静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那种感觉像有只猫爪子在她心里抓挠,叫人难受,又无处发泄。

回到家,萧老夫人刚下饭桌,佣人正在收拾残羹冷炙。

瞧见女儿回来,萧老夫人说起今天听闻的一桩骇事:“今儿下午,老钱家六个月大的小孙子差点被佣人给造死,才多大点孩子,佣人居然喂杏仁,结果呛着了,幸好抢救及时,你说这不是造孽么?”

人老了,最听不得这种事,萧老夫人叹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稳重了。”

萧让眉心头一咯噔。

当年暖暖,死于花生过敏引起的肺水肿。

那时因为孩子对花生过敏,程家的饭桌上、乃至整个程家都不会出现这东西。

出事后,调查过孩子是如何过敏的,最终一无所获。

萧让眉坐在沙发里,不知怎么就想到刘文彩心虚而逃的背影,恍惚间想起来,刘文彩离开程家,就在暖暖出事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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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老丈人的生日会(一更)

一院露天车场。

宋羡鱼目送萧让眉的车远走,在原地站了许久,偶尔有车从她身边驶过,带起一阵凉风,吹得她颊侧发丝摇曳。

即便夜晚光线不足,宋羡鱼依然成了一道亮眼的风景。

王诺站在旁边等她,宋羡鱼和萧让眉关系好的事他有所耳闻,只是刚才见两人互动,似乎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好。

正想着,一辆黑色路虎徐徐停在王诺身后。

他扭头瞧见驾驶座下来的季临渊,心下微讶。

他知道季临渊今晚有场政局,来的都是上头重要的领导,做生意跟相关部门打好交道至关重要。

刚才他打电话把宋羡鱼流鼻血的事告诉了季临渊,季临渊只问了声在哪儿,得到答案后就挂了电话,似乎并没把事情放在心上,又似乎在忙,无暇顾及其他。

没想到就这么会工夫人就追到了这里。

“季总。”王诺问候的同时,往旁边退开,把路让出来。

季临渊微微颔首,声音稳重:“你先回去吧。”尔后单手斜插裤兜朝宋羡鱼走过去。

宋羡鱼似乎在想什么事想得入神,季临渊走到她身后都没发觉。

橘黄的光线,将两人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剪影,女孩矮了男人许多,有点相依相偎的小鸟依人感。

季临渊只穿了西装西裤,衬得身板笔挺有型。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孩的背影,过了一会,宋羡鱼轻轻一叹,转身打算回去,却撞上了一堵肉墙。

受惊吓般地后退一步,抬头瞅见季临渊要笑不笑的表情,她眼睛不自知地亮起来,嘴上却抱怨开:“你吓到我了,什么时候来的?今晚不是有应酬?”

季临渊把喋喋不休的女孩拉入怀,声音低沉磁性:“听说你流鼻血了,过来瞧瞧,看你这么能说,是我白担心了。”

“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上火了而已。”宋羡鱼看向来时王诺开的车,果然已经不在原来的停车位,明白季临渊真是因为她流鼻血就特意赶过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抬头看他,眼神含了爱意,“你的饭局结束了,还是偷偷溜出来的?”

“我来接自己妻子,用得着偷偷?”季临渊拿话逗她。

“……”宋羡鱼瞪他,“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那边还在等我,跟我一道过去。”季临渊揽着她的腰,带她上路虎副驾驶。

宋羡鱼:“我去?不合适吧?”

季临渊笑了笑。

宋羡鱼照了照后视镜,“丑媳妇怕见公婆,我紧张。”

季临渊启动车子,边打方向盘边看了宋羡鱼一眼,“有长你这样的丑媳妇?”

“虽然我天生丽质,但是你都穿得这么正式,我不好太随意,还是不要了,再说我也不懂你们酒桌上的规矩,省得过去丢人,总不能让我当个不说话的花瓶吧?”

季临渊听她这样自夸,微微失笑。

……

他终究没勉强宋羡鱼陪他出席应酬场,到酒店要了隔壁包厢,给她点了些菜后回到酒桌。

近期上头领导几番调动,风向不稳,不过以季家在京城的地位把人请出来吃顿饭不难。

桌上有位城建总局的老领导,这次吃饭有他在其中牵线,见季临渊久去方归,笑着打趣:“去这么久,该不会是老婆查岗查到这儿来了吧?”

季临渊结婚的事,老领导是知情者之一。

也知道他娶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这女人年纪越小,越是粘人不成熟,你以后可有罪受咯。”

桌上有人诧异:“季总结婚了?婚礼办了吗?怎么没听说?”

季临渊缓缓笑了笑,“婚礼过些日子办,届时一定请诸位过去喝一杯。”

他准备用这句话结束萦绕在宋羡鱼身上的话题。

老领导见他护得紧,越发好奇,“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把你迷惑住的姑娘一定不简单。”

“也没什么特别,到时候只怕要叫您失望。”季临渊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昨个听闻顾局身体欠安,今天没得空登门探望,不知道如何了?”

老领导砸了口酒,“老毛病,不碍事,犯过这一阵就好了。”

……

宋羡鱼对着一桌子菜,根本吃不完,于是给王锦艺打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服务员将王锦艺领进来。

一坐下,王锦艺就开始咋呼,“知道你现在有钱,也不带这么浪费的吧?这儿的酒店我上次跟老板来过一次,没有一道菜是四位数以下的,最便宜的凉菜要660,你一个人点这么一桌,暴殄天物!”

说完,他夹了块海参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别说,贵是贵了点,这味道没话说。”

宋羡鱼托着腮,“我知道一个人吃浪费,这不是叫您老过来了么。”顿了顿,又问他:“你刚才在哪儿的?来这么快。”

“还不是你说在五星级酒店等我吃饭,我飞奔着过来的。”

认识王锦艺这么多年,宋羡鱼分得清他什么时候说的真话,什么时候在耍嘴皮子。

“说人话。”

王锦艺咽下嘴里的食物,有些苦恼:“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餐厅相亲,我妈安排的。”

“好事啊,女方怎么样?”宋羡鱼饶有兴趣。

“别提了,上来就问我有车没有房没有存款没……”

“你这些不都有吗?问这些是你的加分项啊。”

“我一开始也是你这想法,可聊了没多久,她忽然叫我柏谦,挺亲热,声音也好听,叫得我浑身一酥,后来我一寻思,我不叫这名啊,结果一问,人家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很无辜地看着我,说你不叫王柏谦么?”

王锦艺一副痛心疾首状,“你说她是不是该问问我叫啥,搞搞清楚到底跟谁相亲。”

“跟着就接到你电话,我说家里失火了,就撤了。”

“……”宋羡鱼:“你好歹找个像样点的借口。”

“我能找借口已经很给面了。”王锦艺说着,扭头要了瓶红酒,“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老公呢?”

“在隔壁谈事。”

宋羡鱼这话一说,王锦艺立刻站起来,一副要走的架势,“我吃饱了。”

“他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宋羡鱼白了王锦艺一眼,“至于么?他会吃了你不成?”

“你老公眼神会吃人。”王锦艺悻悻地坐下,“我感觉他对我有意见,每次见着我都一副我欠他一个亿的表情。”

“那是你的错觉。”宋羡鱼说:“他人很好。”

“那是对你。”王锦艺道:“我有个男粉丝就在vinci总部上班,他说见过他们老总几次,每次见都有种老鼠见着猫心惊肉跳感,你瞧瞧你老公平时多吓人。”

宋羡鱼却扬起唇角:“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王锦艺给自己倒杯酒,“一点都不夸张,像你老公那样的男人,有几个是真平易近人的?就算有,也是装的。”

这话刚说完,包厢门从外面推开,季临渊身上只穿了藏蓝衬衫和黑西裤,笔挺颀长:“在聊什么?”

男人淡淡的语气,透着股不容忽视的强势和威严。

王锦艺表情一下子就僵了。

幽怨地看了眼宋羡鱼,扭头露出讨好的笑:“我们在说我一个男粉丝的事。”

季临渊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搭理,走到宋羡鱼跟前,声音堪称温柔,眼神温润:“菜合不合胃口?要是不喜欢,再点些别的。”

王锦艺:“……”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点。

宋羡鱼站起身:“挺好的,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季临渊抬手腕看了看钢表,“我这边预计十一点才能结束,让人先送你回去。”

“不用,跟你一快回去。”宋羡鱼揪住男人腰侧的衬衫,看他的眼神透着依赖:“过去吧,老往我这跑,被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季临渊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事到隔壁找我。”

宋羡鱼弯着唇,点头。

包厢门再次关上,王锦艺叹气,“我就来吃个饭,你们跟我有仇么?合起伙来这么虐我,作为单身狗,我表示很忧伤。”

宋羡鱼笑:“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王锦艺:“……”

……

接到宋初见的电话,宋羡鱼刚跟王锦艺支起牌桌,他们跟服务员要了副扑克。

“小鱼,爸明天生日,我打算把大家聚到一块,给他庆祝一下,你和季总有时间吗?”

季临渊才是她邀请的重点。

宋羡鱼莞尔,没回答,只问:“明天中午还是晚上?”

宋初见一喜,“中午,长平饭店,806包房,你和季总都要来。”

宋羡鱼笑:“我会过去。”

挂了电话,王锦艺利落地洗牌,“你那便宜姐姐又想借你老公东风了?前两天听说她今年年底有望官升一职,现在忽然空降了尊大神,据说是上头有人,后台很硬,年底估计要顶了你姐姐的位子,你姐姐现在急了吧?”

当初宋羡鱼在宋家过得如何,王锦艺一清二楚。

宋羡鱼看向窗外的遍地灯火:“zhengfu部门的事,他又插不上手,宋初见找错人了。”

“你老公是插不上手,可你老公在这方面有熟人啊,只要比空降的那尊大神后台说话管用,让你姐姐上去分分钟的事。”

宋羡鱼笑:“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王锦艺抖着腿:“也没有多复杂,基本规则都那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

快十一点,王锦艺提前跑路。

宋羡鱼在包厢里等季临渊,大约十一点十分,男人推开包厢门,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宋羡鱼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感觉眼前一暗,有什么挡住了光线,睁开眼,季临渊站在她旁边,两手斜插着裤兜,眸光深情地凝视她。

“可以回去了?”包厢里没有服务员在,宋羡鱼伸个懒腰,两脚调皮地翘起。

坐起身,视线无意瞥见男人裤链的位置,因为他双手插兜的动作,西裤显得紧绷。

忽地想起昨晚,男人跨在她身上说的话:“张开嘴,宝贝……”

那是他第一次在床笫间这么肉麻地称呼她。

那话太过不正经,与他正经严肃的样形成强烈的反差,更加性感撩人,叫人情不自禁就遵从了他的指令。

现在回想,依旧叫她心跳加速。

……

宋羡鱼没有跟季临渊说宋子明明天生日的事。

人情这东西,用一次少一次,用一次欠一次,就算季临渊在某些方面有人,宋羡鱼希望他能把好钢用在刀刃上,而不是帮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宋初见于她来说中间连着宋子明,怎么都不算没关系的人,但对于季临渊来说,宋初见无足轻重。

而且,她不希望季临渊因为她而迁就那些人的索取,终有一天他会厌烦。

只是,她没想到宋初见打了电话不够,还要发短信提醒她。

当晚,她洗完澡出来,坐在沙发里的季临渊手上拿着她的手机。

“你怎么偷看我手机?”宋羡鱼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她没有什么不能被他看的。

季临渊面不改色,随手将手机搁回茶几,“明天你父亲生日。”

宋羡鱼抓头发的动作顿了顿,走过来拿手机一看,界面正好是宋初见的短信内容。

提醒她明天中午别忘了跟季临渊一块去长平饭店。

宋羡鱼退出短信,道:“不是什么要紧生日,明天我过去就好了。”

“不想让我过去?”季临渊把人拉进怀里,看着女孩长发垂肩、眼尾细长的妩媚样,手伸进睡衣里。

宋羡鱼已经习惯男人暧昧的小动作。

她把宋初见的困境说出来,然后道:“对我有恩的从来只有我爸一人,至于其他人,如果我有能力,我或许会看在我爸的面上出手帮一帮,但我没那个能力,帮不了她,也不想你因为我而被利用。”

季临渊薄唇带笑:“你有点小看你的丈夫。”

宋羡鱼听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是谁想利用就能利用的。

“你的意思,明天要去参加我爸的生日会了?”宋羡鱼搂住季临渊脖子,“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季临渊在她身上轻抚,“老丈人的生日,做女婿的怎能缺席。”

这话没什么情味,不知怎地听在宋羡鱼耳朵里,充满了挑逗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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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187:这周末你要独守空房了(二更)

季临渊的身份,就算不参加宋子明的生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他上心了,宋羡鱼不是没眼色的人,知道他这是在放低姿态,给她尊重。

高高在上的男人放低姿态,远比普通男人放低姿态更让人心动。

“你怎么能这么好?”宋羡鱼捧住男人的脸,他的下颚摸起来都是骨头,刚硬有棱角,“你这么好,以后我离不开你怎么办?”

季临渊笑容稳重儒雅,“那就不要离开。”

“万一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我还是要把你赶出去的。”宋羡鱼笑眯眯的,“别忘了这房子现在是我的。”

房产变更手续第二天季临渊就给办妥了,宋羡鱼如今是这套别墅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季临渊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揉着她,“那我得把你伺候好了。”

宋羡鱼被撩拨得心神荡漾,“伺候我之前,为了公平起见,先把手机拿来我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季临渊眼神透出兴致,那是种男人在放松时刻生出的逗女人的心思。

“检查有没有女人给你发暧昧短信啊。”宋羡鱼想着以前看过的那些言情剧,“电视上都这么演,劈腿败露,往往从手机开始。”

“若真有,你觉得我会保留等你来查?”

“再狡猾的狐狸,也有疏漏的时候。”宋羡鱼朝季临渊摊开手,露出纹路纤细的掌心,“拿来,你都看了我手机。”

季临渊缓缓笑了笑,跟小女孩小打小闹着,错觉自己也跟着年轻了十几岁。

他下巴朝床头柜抬了抬,“在那儿,想看自己去拿。”

“没有指纹解锁什么的?”宋羡鱼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黑色商务手机,像季临渊这样手机里有重要号码和信息的生意人,手机肯定加了密。

季临渊似笑非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羡鱼站起身。

季临渊走去衣帽间拿了睡衣洗澡。

宋羡鱼也不是真要翻看季临渊的手机,拿自己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下楼倒杯水喝了,上楼时给男人带杯蜂蜜水。

……

季临渊洗完澡出来,床上的人儿已经拥着被子发出清浅匀长的呼吸,床头柜上的商务手机没有动过的痕迹,旁边搁着一杯水,杯子下压了便签纸。

秀气的字体写着。

致老公:

蜂蜜水,解酒。

老婆留

‘留’字旁边还画了个微笑的颜文字,透着小女孩的调皮和可爱。

季临渊想象得出宋羡鱼写这纸条时嘴角扬起的弧度。

眼神越发温柔。

喝完那杯蜂蜜水,季临渊关了灯,上床把熟睡的女孩搂进怀里,当初是怎么掉进女孩稚嫩的手段里,他有些回忆不清,只记得猛然发觉时,女孩那明明羞涩,却偏要装作大胆开放的样子已经印进了他心里。

尊园那晚,他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像格斗冠军看三岁小孩耍拳,可结果,正是她这份稚嫩到拙劣的手段,引诱得他将她压在沙发上,成就一晚荒唐行径。

……

隔天去学校的路上,宋羡鱼接到柳沁雨的电话。

“给你接了个国外服装品牌的代言,周五飞趟上海,拍完广告正好那边新装发布会。”

柳沁雨道:“这牌子在本土很有名气,前几年进军国内市场,几年下来市场占比率很客观,广告一宣传,你的身价要跟着涨了。”

宋羡鱼只问:“机票订好了?”

“订好了,晚上八点半的航班。”

收了线,宋羡鱼看向开车的男人,“这周末你要独守空房了。”

说完,宋羡鱼自己先怔了一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能这般和季临渊用平等的语气说话,不用顾虑他听后会不会不高兴。

男人听了这没大没小的话,薄唇微勾,透着看得出来的柔情。

下车前,宋羡鱼亲了亲男人的脸,“开车注意安全,还有,工作别太累,中午见。”

……

季临渊降下车窗,看着宋羡鱼背影消失在车棚的方向,过了不到两分钟,又瞅见她骑着粉红色自行车出现在视野。

扎着马尾的女孩背着书包,迎着阳光,扬着笑容朝他这边挥了挥手,青春又朝气蓬勃。

季临渊看着她的俏皮样,不觉笑出声,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难怪很多年纪大的有钱男人都喜欢跟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搞在一起,这类女孩有一定的学识,不至于无知,更因为她们身上那股蓬勃的年轻活力,能让跟她们在一起的老男人尝到重回青春的感觉。

……

宋羡鱼在教学楼下遇到萧爱和顾欣颜。

萧爱似乎是有话要说,又憋着不说,一脸的纠结。

“有什么话就说吧,瞧你脸都皱成了包子。”宋羡鱼把双肩包取下来换成单肩背。

“昨晚我回家拿东西,无意听见奶奶和姑姑的谈话,才知道……”萧爱压低嗓子,生怕被人听了去似的,“姑姑的小女儿,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宋羡鱼有点被这个消息惊到,“不是病死的吗?”

“确切的说是过敏致死,也是一种病没错,不过听姑姑的意思,她怀疑有人故意让程玉暖过敏……”萧爱满脸难以置信,“你说这个消息是不是很劲爆?一个七岁小孩,谁跟她有这么大仇恨,故意让她过敏?”

宋羡鱼:“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萧姑姑怎么现在才怀疑这事?”

“这个我不清楚哎,还没听完,我妈回来了,她们就不讲了。”

萧爱就是个憋不住秘密的,说出来舒服多了,完事还不忘叮嘱宋羡鱼和顾欣颜:“这件事你们可别说出去,万一程玉暖真是被害死的,说出去打草惊蛇。”

宋羡鱼拍了下她的脑门:“那你还告诉我们?”

萧爱捂着额头:“我憋不住嘛。”

……

这件事顾欣颜没往心里去,当事人她都不认识,对她而言就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宋羡鱼却往心里去了。

萧让眉本来就十分疼爱那个早夭的小女儿,若小女儿真是被人蓄意谋害,她怎么接受得了?

而且。

不知为何,宋羡鱼心头隐隐有股不安。

希望这件事,不要和郁离有关。

也希望那个女人,还没丧心病狂到这个境地。

------题外话------

顶级盛婚:亿万天后/醉三果

25岁的顾安安没有想到一场地震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

前世,她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残疾女孩,一朝重生,她重生到了一个叫顾安儿的十八岁女孩身上,从此拥有了健康的身体。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一切都还可以重来,她发誓,既然上天给了她机会,这一世,她便要活出人样来。

写小说,唱歌,比赛,走上人生巅峰。

只是,高兴之余,身边出现一个比她大十二岁的未婚夫是怎么回事?

189:(一更)

直到第一节课结束,程玉侬都没出现,下课,宋羡鱼回头看了眼他平时常坐的位子,问萧爱,萧爱摇头:“谁知道,没准昨晚在哪儿玩通宵,现在睡死过去了。”

“他经常这样?家里都不管?”

萧爱照着镜子,“他今年二十岁,不是十二岁,总不能还像小时候那么管着,反正暑假过后他就要进部队了,到时候有人收拾他……”说着,萧爱摸了摸鼻子上的红疙瘩,“完了,怎么长了个痘痘?早知道昨天不吃火锅了。”

扭头看见宋羡鱼细腻水润的皮肤,萧爱羡慕不已:“也不知道你吃什么长得,皮肤能掐出水似的。”

宋羡鱼莞尔:“你多喝点水,你也能掐出水来。”

……

宋羡鱼和程玉侬经历进派出所一事,算是共患难过,迟疑许久,给他发去一条短信,问他怎么不来上课。

此时,程家。

一早萧让眉接到程庭甄电话,得知程玉侬凌晨酩酊大醉地回来,以往这种事,她不会多问,今天,她开车来到程家,因为有事要问程庭甄。

那年女儿夭折,她伤心欲绝,很多事情都是程庭甄在处理,包括调查女儿过敏原因。

家庭医生确定程玉侬没有大碍就走了,萧让眉看了看儿子,起身打算出去,经过桌旁,上面放着的手机响了一声。

萧让眉没打算看儿子手机,视线只是下意识地朝那边一扫,恰巧看见宋羡鱼的名字。

便多看了两眼。

便瞅见宋羡鱼问他为什么没去上课的短信。

萧让眉拿起手机,屏幕很快暗下去,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这么看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放回去。

带上房门出去,程庭甄在门外等她。

离婚到现在有十三年,这是她第一次来这儿,一切和十几年前没什么区别,走廊的窗台依旧摆着她喜欢的玉兰花,墙上挂着的壁画,是她未成名之前的涂鸦之作。

“眉眉。”见她出来,程庭甄眼神欣喜且诚挚,“楼下准备了你喜欢的白茶,我们……”

“喝茶就不必了,我这次来,除了看儿子,也是有话要问你。”萧让眉神色冷漠,声音虽平和,却一丝感彩都没有。

不给程庭甄说话的机会,她紧紧盯着他的面部,开门见山:“当年暖暖究竟怎么过敏的?”

闻言,程庭甄眼眶微瞠,很细微的表情变化,即便很快掩饰,也没逃过萧让眉的眼。

“当年你说,没查出究竟什么原因,却原来是骗我的。”萧让眉拿包的手不断收紧,骨节从薄薄的皮肤下凸出来,“暖暖到底是怎么过敏的?是不是有人害她?”

“没有人要害她。”程庭甄见她情绪不定,眼里浮现心疼,“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还不能释怀吗?暖暖已经不在了,不管你做什么,她都不会回来……”

萧让眉忽地抓住程庭甄衣襟,眼睛瞪得很大:“是不是刘文彩?我昨天遇着她,她看见我惊慌失措,没错,一定是她,当年是她负责照顾暖暖……”

“不,不对……”萧让又摇头,“是郁离,她收买小刘,害死暖暖报复我,是不是?”

“眉眉,你清醒一点,暖暖的死跟任何人都没关系。”程庭甄抱住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苦这么多年。”

“你放开我,到现在你还包庇她!”萧让眉狠狠推开程庭甄。

“我怎么会包庇她?”

“你能让她给你生孩子,怎么不能包庇,这一切都是你引起的,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嫁给你!”萧让眉渐渐冷静下来,“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让我知道是谁害了我女儿,我要她偿命!”

“眉眉!”

程家的宅院格局类似三合院,主楼之后有小楼,是佣人、司机、园丁的住所,左右各有一幢三层洋房,有独立的院子,程越阡和程庭甄两兄弟各占一幢。

兄东弟西,程庭甄一家所住的为西楼。

“眉眉,你别冲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程庭甄在小院门口追上萧让眉,拉住她手腕,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别再追究了好不好?你这样会闹得大家都不安生。”

萧让眉看着他,忽然笑了,眼神不掩失望和嘲讽:“你不给女儿报仇就算了,还不让我去做,程庭甄,三十年前,我怎么没看出你是这么没担当的男人?若不是我昨天巧遇刘文彩,对她起了疑心,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暖暖死亡的真相?”

“我一定会查清楚,谁害了我女儿,谁就得偿命!”

……

程如晚自从接受美国专家的治疗,情况一天天好转,以前记忆也在慢慢恢复,为了帮助她更好地康复,周知月每天都会带她去以前她喜欢去的地方。

今天收拾好出门,刚从小院出来,就撞见程庭甄和萧让眉在月季花圃旁争吵。

听见那句‘我一定会查清楚,谁害了我女儿,谁就得偿命!’,周知月猛地收紧手指。

“妈,好疼……”程如晚皱起眉,33岁的女人,神态表情看起来像个十几岁小孩。

周知月忙松开手。

程庭甄和萧让眉同时转头看过来。

周知月嘴角扯出一抹笑,“眉眉什么时候来的?到我们屋里喝杯茶吧。”她又转头跟程如晚说:“这是二婶,记得吗?”

程如晚很认真地看了看萧让眉,点点头:“认得,二婶。”

周知月欣慰一笑,又看向萧让眉,“进屋坐会儿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萧让眉对程庭甄有再大的怨气,几十年的教养还在,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客气了许多,“大嫂和晚晚是要出门吧?不耽误你们时间,正好画廊有些事要我过去处理。”

……

目送萧让眉驾车离开,周知月带程如晚返回院子里,程如玉今天休息在家,知道母亲天天都要带姐姐出门散心,瞧见她们去而复返,奇道:“怎么回来了?”

周知月把长女托付给小儿子,“你照看一会你姐,我找你二叔说点事,一会回来。”

她一进西院就瞧见了程庭甄,他伫立在一株法国梧桐下,指间夹着烟,神情难掩烦闷。

“眉眉怎么忽然要查以前的事?”周知月开门见山。

程庭甄手指敲了敲烟身,“她昨天遇到了刘文彩。”

……

十二点半左右,季临渊的车停在长平饭店门口。

除了宋家四口,周家的人也来了。

自从季临渊和宋羡鱼关系确立,周家对宋初见的态度一百八大转弯,周延卿不说千依百顺,也算是殷勤呵护。

宋初见看得清楚,依然愿意深陷其中,利益捆绑的婚姻,也是一种婚姻状态,只要能跟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其他的并没那么重要。

宋羡鱼和季临渊进包厢,宋家和周家正在聊宋初见和周延卿的婚事。

见两人进来,周父站起来与季临渊握手。

宋羡鱼递上季临渊准备的礼物。

周父一见,眼睛一亮,带着些恭维地道:“这不是张大千仿唐寅的《洞庭黄茅渚图》么?他可是画圈里出了名的临摹高手,有的比原画还珍贵,前些时候我一老友看上了这图,不过张大千不愿出手,说是留着送人,原来是送给季总,季总和张大千熟识?”

季临渊淡笑:“有过几面之缘。”

周父哈哈一笑,拍了拍宋子明肩膀,“老宋啊,你可是得了个好女婿啊!”

宋子明一直喜欢唐寅的画,季临渊这礼物可算是送到了点子上,宋子明看季临渊的眼神软和了不少。

除了因为确实喜欢张大千的画,也因为,男方愿意费心讨女方娘家人欢心,侧面说明男方对女方的重视。

季临渊付出越多,以后辜负宋羡鱼的几率便越小。

……

杨珍瞅见周父对季临渊小意讨好的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对宋羡鱼不喜,已经根深蒂固,即便现在与宋羡鱼和好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她却怎么也做不到对郁离生的种笑脸相迎。

宋子明喜欢郁离的那些年,杨珍也喜欢着宋子明,多少次郁离在背地里奚落她,又有多少次当着她的面故意糟蹋宋子明的情意,那时有多不甘,现在就有多恨。

季临渊没有刻意端老总的架子,把姿态摆在晚辈的位置上,给足了宋子明和宋羡鱼面子,周家人见此,越发觉得当初没有毁了这桩婚是明智的选择。

气氛十分融洽。

“小鱼跟季总同居有一段时日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小鱼到底是女孩子,传出去对她名节有损。”杨珍不合时宜的话响起。

隐隐间有股咄咄逼人和不满。

杨珍在外人看来是宋羡鱼的娘家人,她这般不满,是不是说明私下里宋羡鱼向她抱怨过什么?

季临渊这类位高权重的男人,被人当众问责,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他若心眼小点,或者对宋羡鱼没那么上心,只怕要把杨珍这几句话记在宋羡鱼头上。

周家人面面相觑。

宋初见在底下拉了把杨珍,眼神示意她别乱说话。

杨珍尴尬地笑笑,似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不妥,“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是为小鱼考虑,女人不比男人,这方面比较吃亏,季总别往心里去。”

周母有意打圆场,“我也是当母亲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我相信季总不会让小鱼受委屈,我看你就别瞎操心了。”

杨珍道:“季总的人品自然值得信任,只是人言可畏。”

字里行间,杨珍都有股逼婚的意思在里面。

如果季临渊不应承婚事,宋羡鱼只怕真要遭人诟病。

宋羡鱼微微皱眉,她不认为杨珍真是为她着想,正想着说点什么来岔开杨珍的话,放在腿上的手背忽地一沉,低头瞅去,看见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握着她的柔荑。

耳边,是季临渊稳重磁性的嗓音:“都是自家人,叫我临渊就行,不必太生分。”

男人声调平缓,转头凝望宋羡鱼,眸中有情意流露,“这个月八号,我们已经领了证,打算等她毕业后举办婚礼。”

宋羡鱼与他对视,浓浓的情愫在彼此眼中传递。

说完这几句,季临渊转头看向杨珍,无波无澜的视线,让她感受到沉重的压力,“这件事爸也知道,宋夫人尽管宽心。”

宋羡鱼回握住季临渊的手。

男人那声‘爸’,在她心底掀起了波澜。

周家那边的人听见‘领了证’与‘毕业后办婚礼’的讯息,惊讶又惊喜,听到最后,看向杨珍的眼神变得微妙。

宋羡鱼和季临渊领证的事,宋子明知道,杨珍却不知道,其中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还有季临渊对待这对夫妻截然不同的两种称呼,实在耐人寻味。

杨珍脸色变了变,没想到季临渊这般不给她留颜面。

之后,众人各怀心思。

待气氛稍微融洽,宋初见把话题往自己的工作上引导,“如今社会靠的就是关系,我们家在这方面没人,否则不至于叫人临时截了胡。”

在坐的都是聪明人,哪有听不出她话里意思的?

季临渊端起玻璃杯,送至唇边抿了口酒,如没听见般,并不做声。

宋羡鱼拉住他腰侧的衬衫扯了扯,亮晶晶的眸子看他,语气关心:“少喝点。”

季临渊拍了拍她的手,给她夹了块牛肉,宋羡鱼抿唇一笑,不掩甜蜜。

主角不配合,宋初见的戏有点唱不下去。

周家人作壁上观,也想知道vini这位老总,会不会为宋羡鱼关照宋初见一二。

气氛隐隐尴尬,宋初见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宋子明打断,“初见和延卿的婚礼我看不用办得太隆重,找个酒店两家亲戚凑一起吃一顿就好。”

杨珍第一个反对:“那怎么行,一辈子就这一次,不能凑合,小可你说是不是?”

周母名讳李可。

李可笑了笑,有些敷衍:“回头找时间慢慢商议,还是要叫双方都满意的好。”

……

一点半,季临渊送宋羡鱼回学校。

路上,宋羡鱼手肘支着车窗,另一手拨弄挂件流苏,“你送给爸的画,是不是早有准备?”

“爸对我有些意见。”季临渊这声‘爸’叫得毫不勉强。

宋羡鱼听了心窝子很暖,止不住生出甜意,“这么说,你准备这画是为了讨他老人家高兴?今天生日,画的价值发挥到最大了。”

说着,她笑靠在季临渊肩上,那双美眸清亮,“看出来爸很喜欢那幅画,你说,奖励你些什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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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因为读者多,管理员少,可能做不到面面俱到,所以小可爱们在验证的时候遇到疑问,可以在群里找某瑶,带来不便,还请见谅,随时欢迎正版小可爱的骚扰,爱你们。

大家都看得出来程玉暖的死可能和程越阡一家有点关系,这是为我鱼铺路,大家放心不是虐我鱼哈。

190:(二更)

闻言,季临渊看向宋羡鱼的眼神透出一丝趣味,“还有奖励?”

前面红灯,男人刹了车。

他侧着头看下来,宋羡鱼抬头,男人的呼吸落在她口鼻的位置,带着淡淡的酒气。

伸脖子亲了亲男人的下巴,女孩眨了眨大眼睛,笑得俏皮:“奖励给你了。”

“就这样?”季临渊声音带笑,深邃的视线缓缓透出情意和纵容,“是不是太小气了点?”

宋羡鱼看了看路灯,还有近一分钟时间,单臂勾住男人的脖子,吻住他的唇瓣,舌尖在他唇缝间轻扫,呼吸间全都是男人荷尔蒙的味道。

他的唇瓣很软很薄,亲起来很舒服。

正要退开,后脑勺被大手托住,男人舌头猛地闯进来,有些蛮横,带着男人的侵略和霸道。

红灯很快转绿,后面响起鸣笛。

季临渊放开宋羡鱼,分寸不乱地启动车子重新上路,宋羡鱼看向后视镜,里面的自己脸颊绯红,发丝微乱,与季临渊一丝不苟的样截然不同。

宋羡鱼左手碰了碰季临渊梳理整齐的头发,视线落在男人廓形刚硬的耳脖,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脖子。

过了会,含住他的耳垂,学着他亲自己的方式去"yun xi"他。

“这样亲你有感觉吗?”

宋羡鱼见季临渊面不改色,出声问。

以前他这么亲她,她都觉得痒,忍不住想躲开,若是没有及时躲开,渐渐的就会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不知道男人的耳垂是不是也是敏感的。

季临渊没说话。

宋羡鱼目光不知怎么就落在他裤链的位置,因为坐着,裤腿根部叠起数道长长的褶皱。

红着脸撇开眼,她回到自己座位,没再闹他开车。

半个小时后。

车子停在b大东门口。

刚停稳,季临渊伸手过来解开宋羡鱼的安全带,宋羡鱼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提到驾驶座。

靠背被放下,季临渊仰躺着,而她就这么趴在男人身上。

身下能感觉到某些异样。

车外来来往往的人,宋羡鱼红着脸,“放开我,快上课了。”

季临渊故意在她身上磨了一下,声音低哑:“你点的火,不负责灭?”

“那也不能在这……”

“你想在哪儿?”

宋羡鱼:“……”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很擅长抓住别人话里的漏洞。

说话间,季临渊的手已经伸进她衣服里,钢表贴着她肌肤游走,冰凉的触感掠起一阵阵战栗。

在他把她的衣服推到脖子里,吻上来的时候,宋羡鱼内心是拒绝的,也仅仅是内心拒绝而已。

不否认他在两性关系上很有一套,每次都能让她快速投降。

“被人看见怎么办?”宋羡鱼双肘撑着驾驶座靠背,低头看向怀里的一幕,视觉和内心都受到了冲击,说出来的话,犹如嘤咛,娇媚而不自知。

心跳越来越快。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她的话音刚落,没看见季临渊做什么,伴着轻微的‘嗞’声,车窗帘缓缓合上。

车窗贴了膜,不合窗帘外面也瞧不见里面,合上之后宋羡鱼看不见外面,心理上才觉得安全。

“这样会不会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宋羡鱼又有了新的顾虑。

季临渊牙齿加重力道一合,惩罚她的不专心。

宋羡鱼惊呼,“你轻点——”

……

这边浓情蜜意,另一边气氛不太乐观。

宋子明一家从酒店出来,一坐上车,宋初见就不满出声:“妈,你在桌上说的那什么话?宋羡鱼现在是季临渊的老婆,就算为了我,不能对她和气一点吗?”

她也是急了,当着宋子明的面就这么发难。

宋子明也觉得妻子今天说的话有些奇怪,但见女儿这么没大没小,还是出声训斥,“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宋初见抱胸坐在后座,扭头看窗外。

“姐,你们吵什么呀?”宋末是桌上唯一一个没感受到暗潮涌动的人。

宋初见看向宋末,“平时不看你跟宋羡鱼关系挺好?今天怎么屁都不放一个?”

宋末缩了缩脖子,“姐夫在,我不敢。”

“没出息!”

“宋初见,怎么说话呢?”宋子明有些动怒,“别把你工作上那套带回家,工作是工作,家是家,别混为一谈。”

“家?我这次要是上不去,以后就没机会了,谁知道明年还会不会有旁人来抢我的位子?你们不是没看见周家那副见风使舵的样,我若是一直呆在现在的位子上,以后怎么在周家立足?”

“你自己选的路,自己负责,别指望小鱼替你买单。”宋子明道:“以后不许你再利用小鱼,听见没有?”

“到底谁是你女儿?你怎么总偏帮外人?”

“既然觉得小鱼是外人,就别想着拿她当枪使。”

宋初见咬着牙,想到单位里如狼似虎的那群人,想着周家看碟下菜的态度,再看看家里,母亲不成事,父亲不支持,满心烦躁无处宣泄。

“停车!”宋初见猛一拍前座靠背,“让我下去!”

宋子明把车停在路边。

宋初见推开门怒气冲冲下车,嘭地甩上门,车子震了震。

“初见……”杨珍想追下去,宋子明直接锁了车,“不许追,随她去,我看平时太宠着她,把她给宠坏了。”说着直接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

宋初见余光里是车子离去的车影。

心里怒火更旺。

恰在这时,接到领导的电话,消息已经确定,年底升中层干部的不是她,领导好言安慰了几句,她笑着说没事,挂了电话,直接把手机摔出去。

身边很多人走过,她忽然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自从进入部门,她努力做好上面交代的每件事,熬夜是常有的事,结果她的所有努力,被别人轻易比下去,甚至把她比下去的人都不用做什么,领导也一脚把她踢开,只因为对方有后台。

190:欠收拾了?(一更)

时间一晃到了周五。

下午两节课后,离晚上飞上海的航班还早,宋羡鱼跟顾欣颜和萧爱结伴去医院看苏玉琢。

苏粉雕入院那晚萧爱不在,她只知道苏玉琢没去上课是因为姐姐受伤住院,却不知苏玉琢的姐姐是谁。

到医院瞧见苏粉雕,萧爱愣在当场。

“你……”她万万没想到苏玉琢的姐姐,居然是牡丹花下当红头牌,她大堂哥新任"qing ren"。

苏粉雕倒是落落大方,丝毫不觉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耻辱,微微一笑:“又见面了,萧小姐。”

萧爱笑得尴尬,看了看苏玉琢,然后看向苏粉雕:“好巧……”

气氛跟着变得尴尬。

“坐吧。”苏玉琢像没察觉到萧爱的异常,拿起她们带来的水果,“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

萧爱如坐针毡。

宋羡鱼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奇怪地看向她,“你怎么了?”

萧爱摇头。

这时,苏粉雕开口:“苏苏这孩子平时性子比较闷,看见她跟你们相处融洽,我替她高兴,谢谢你们平时对她的照顾。”

明明一样的年纪,她说这些话的语气像个年长的长辈,老气横秋的。

宋羡鱼弯了弯唇,“苏姐姐言重了,这都是相互的。”

苏粉雕手里捧着水杯,话是对宋羡鱼说的,眼睛却看向萧爱,“b大到这挺远,你们来回一趟也不方便,一会叫苏苏带你们去饭店,吃了晚饭再回去。”

“不用了。”萧爱闻言,直接拒绝:“我晚上要回家吃饭的,一会我堂哥来接我。”

见苏粉雕眼神透出别样的光彩,萧爱下意识觉得她以为萧承要来,才这么高兴,于是解释:“我说的是三堂哥,不是大堂哥。”

苏粉雕笑了笑,垂下睫毛掩饰这一刻的欣喜,并没否认什么。

萧爱却以为她得知来的不是萧承,失望了。

虽然不喜欢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但因为对方是自己舍友的姐姐,萧爱倒有些同情起苏粉雕,大堂哥这人是没有真心的,女人多如牛毛,这苏粉雕也不过是他闲来逗弄玩耍的玩具,不然也不会跟了大堂哥,还待在夜总会卖笑。

宋羡鱼察觉出萧爱和苏粉雕之间有事,不过没有不识趣地多嘴问。

很快苏玉琢端着果盘出来,“你们吃着,还有几件衣服没洗,我去洗了。”

宋羡鱼见她忙忙碌碌,问道:“刘婶不在吗?”

苏玉琢已经再次进了卫生间,声音传出来:“她出去有点事。”

……

快五点钟,萧爱接到萧砚的电话,他跟商友打完高尔夫,现在正往萧家去的路上,问她在哪儿。

“我在一院。”萧爱怕他把‘一院’听成‘医院’,补充一句:“第一人名医院。”

苏粉雕看过来:“是要回去了吗?谢谢你们来看我。”

萧爱笑:“你是苏苏的姐姐,应该的。”

约莫十分钟,萧砚的电话再次过来。

萧爱起身,“我要回去了,小鱼、欣颜你们呢?”

宋羡鱼和顾欣颜跟她一块离开。

临走,苏粉雕说:“萧小姐,帮我跟萧先生带个好。”

萧爱只当她是想讨好萧家人,没往心里去。

……

一院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树下,萧砚一身黑装,正站在车旁抽烟,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清傲冷漠的气息。

萧爱跟宋羡鱼和顾欣颜挥手告别,朝那边过去。

轿车很快驶离。

宋羡鱼和顾欣颜也上车,车子开出医院的间隙,宋羡鱼无意瞥见急诊楼那边,拐角处站着的人好似苏粉雕,视线转过去想看清楚,那边已经没人了。

……

苏粉雕往回还没走住院大楼,苏玉琢急匆匆找过来。

看见她,苏玉琢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责怪:“小爱说了来接她的不是萧承,你还是跟过来看,我不明白,他就那么好么?”

苏粉雕笑得开心,“别生气了,我就出来散散心,没别的,回去吧。”

她走了几步,苏玉琢没有跟上。

她回头。

苏玉琢看着她,眼神哀痛:“姐,求你了,离开那里吧,离开那个男人,等我毕业了,我们就回家,跟着爸,一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苏苏啊。”苏粉雕微微笑着,走到苏玉琢跟前,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眼神透着不合年纪的通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你愿意为他放弃一些东西,哪怕那些东西你渴望已久,如今唾手可得。”

……

接到季临渊的电话,车子刚驶过第一个红绿灯。

“还在医院?”季临渊知道她跟舍友来看苏玉琢的姐姐。

“已经出来了。”宋羡鱼靠着椅背,繁华的都市街景从她眼底滑过,“送欣颜回学校,我便回家。”

季临渊嗯了一声,磁性稳重:“在家等你。”

“你已经到家了?”宋羡鱼有种被牵挂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错,“我很快回去。”

收了线,耳边响起顾欣颜的调侃:“我是不是耽误你们的事了?”

宋羡鱼煞有介事点头:“是有点耽误,要不把你放半路上?”

“喂,不带这么有异性没人性的。”顾欣颜伸手过来挠宋羡鱼的腰,宋羡鱼怕痒,四处躲,两人闹了一阵,顾欣颜忽然重重一叹。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没什么,就是挺羡慕你的,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说得好像你不可以一样,我瞧着顾大哥对你挺有意思,苏苏姐姐住院那晚,他不是连夜过来接你么?”

顾欣颜说:“我知道他对我好,可那种好,很多时候让我觉得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照。”

这会儿,车子路过一家京城知名的咖啡馆,顾欣颜喜欢喝这家的一款咖啡,忙叫停车:“我能下去买杯咖啡吗?很快就好。”

宋羡鱼看着她乞求的小眼神,笑笑:“好吧。”

过了好一会,顾欣颜还没回来,宋羡鱼下车打算进去看看,走到咖啡馆门口刚抬起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她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

看清门内出来的人,她一怔之后笑着打招呼:“程夫人。”

周知月视线淡淡地从宋羡鱼脸上扫过,贵夫人高高在上的距离感毫不掩饰,目光在宋羡鱼右手无名指的素圈戒指上停留两秒,没出声搭理,哪怕是出于礼貌。

宋羡鱼没生气对方的无视,她想得也简单,既然对方不愿搭理自己,以后再见只当对方是个陌生人就是了。

周知月走了没几步,又停下,转身喊了声:“宋小姐。”

彼时,宋羡鱼刚要关上咖啡馆的门。

闻言,她顿住关门的动作,浅笑看过去,语气礼貌疏离:“程夫人有何指教?”

“还没结婚,就把自己打包送进男人家里,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周知月意味不明,说完勾了下唇,转身踩着细高跟离去。

宋羡鱼回味着周知月的话,不设防被一旁急色匆匆的人撞到了肩。

扭头,瞧见刘文彩。

“刘婶。”宋羡鱼问候了声。

刘文彩神色有些慌张,看见宋羡鱼,目光更是闪烁不定,朝她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就你一个人?”

宋羡鱼狐疑,看着刘文彩:“刘婶以为我会跟谁在一起?”

“没有,我就随口一问,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再见。”说完不给宋羡鱼反应的时间,刘文彩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

“是不是等着急了?”宋羡鱼看着刘文彩离开,身后响起顾欣颜的声音,“你跟刘婶的朋友认识啊?”

宋羡鱼回头,顾欣颜手里捧着两杯咖啡,嘴里吸着一杯,递给她一杯,宋羡鱼接过来:“刘婶的朋友?”

“就是跟你在门口说话的那位贵夫人啊,一身名牌的那个,她手上挽的包是刚上的新款,十三万八千八,上次在店里看见了,没舍得买。”

宋羡鱼一下子想到萧让眉的话,刘文彩以前是程家的佣人,跟周知月认识也没什么奇怪。

说话间,两人上了车。

宋羡鱼笑:“你全程都在看包吧?”

顾欣颜家里经济条件好,对名牌包包比较热衷,她笑着挨近宋羡鱼,把手机递过来,“还是你懂我,我还偷偷拍了照,你看,这款包是不是很奈斯?”

车子匀速行驶在傍晚的京城街上。

宋羡鱼视线投向顾欣颜手机,照片上,除却包包,周知月宛如高贵的天鹅,刘文彩低头哈腰,一副奴相,一眼就能看出两人的云泥之别。

几次为数不多的见面,据宋羡鱼浅薄的了解,周知月是个典型的豪门阔太,身上一股子优越感,不把不如她的人放在眼里,居然和以前的佣人坐一起喝咖啡,实在不像她的风格。

把顾欣颜送回学校,宋羡鱼回了贡院。

此时已经六点多,距离八点半航班还有两个多小时。

隔着铁艺大门,宋羡鱼看见季临渊站在一簇刚抽了芽的薰衣草旁,男人身上穿的还是早上出门的那套衣服,脚上踩着双深蓝色室内拖,很有居家生活的气息。

宋羡鱼推开铁艺门,朝他走过去。

季临渊深邃的视线看过来,从她脸上,落到她手上吃了一半的糖葫芦,马尾随着走路一甩一甩,这时候的她,瞧着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怎么吃这个?”男人语气温柔,透着长者的宠溺和放纵。

“路上看见有卖的,想吃,就买了。”宋羡鱼举起糖葫芦,眼眸晶亮清澈:“你要吃吗?”

季临渊缓缓一笑,“小孩才吃这个。”

“小孩?”宋羡鱼拿眼尾睨他,同时抬手攥住男人的衣襟,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小孩可容不下你的尺寸。”

说完这句,宋羡鱼自己先心跳如擂,立刻就想后退逃开。

只是在她行动之前,男人已经将人搂紧怀里,糖葫芦不小心碰到他的深色大衣,留下浅浅的糖印。

季临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在她唇上摩挲,眸色幽深:“说话越来越不害臊。”

宋羡鱼自知那话说得露骨,心里也臊得慌,红着脸没吱声,小腹渐渐察觉到异样,她瞪大眼:“你——”

她什么都没做,这个男人就有了这样的反应。

“我要去机场了,要来不及了。”宋羡鱼更加想逃。

只是话音一落,季临渊就吻下来,宋羡鱼想到家里还有旁人,刚要挣扎,男人却已经放开了她的唇,声音压抑:“小东西。”

说着三个字时,大手扣住宋羡鱼臀瓣往自己身上一按,随后松开胳膊。

有些触感在那一瞬越发清晰。

宋羡鱼得了自由,发丝跟心情一样凌乱,攥着糖葫芦低头跑开:“我去拿行李。”

季临渊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好心情地勾唇一笑。

……

他带宋羡鱼去饭店吃了晚饭,亲自把人送去国际机场,看着人通过安检才转身离开。

在vip候机室等待的空,宋羡鱼随手拿了本杂志翻开,却没看进去,耳边全是季临渊那句压抑又暧昧的‘小东西’。

那话实在不像是季临渊会说出来的,却又实实在在是从他嘴里出来,夫妻关系和其他关系最根本的不同,大约就是一个人最见不得人的一面都在伴侣前展示。

想了想,她给季临渊发了条短信:

【你要是憋得难受,可以自己动手,但不能出去找别的女人】

隔了好一会,季临渊回了四个字。

【欠收拾了?】

难得,加了个标点。

宋羡鱼看着手机里的四个字,从中感觉到男人的无可奈何,嘴角不自觉扬起,收起手机没再回。

“刚才收到消息。”柳沁雨从卫生间回来,在宋羡鱼旁边坐下,面带喜色:“你这次代言的品牌与《vg》合作,刊登在下一期。”

“《vg》?”宋羡鱼想到郁离,没有柳沁雨那么高兴。

“说到《vg》,最近传出郁离要被换掉,也不知道真假,她要真被美国佬给换了,我们之前的努力可都白费了,昨天我还见着她的,从她话里能听出来,很欣赏你。”

宋羡鱼不敢苟同,只问:“什么原因?”

“不清楚,听闻是内部原因,可能她得罪了上面某个高层吧。”柳沁雨说:“不过她在这个位子坐了十来年,多少有些影响,《vg》发起创立的慈善机构也一直由她管理操作,上头要想弄她下台,也要考虑多方面因素,没那么容易。”

……

登机前,宋羡鱼给季临渊发了短信告知,八点半,飞机准时起飞。

京城的全景渐渐在脚下形成,灯火密集而璀璨。

宋羡鱼想着郁离,想着萧让眉和程庭甄,想着可能被害死的程玉暖,所有的事好像织成了一张巨网,叫人喘不上气来。

下了飞机,她开机后看见季临渊发来的短信,只有四个字,没标点。

【一路顺风】

很像古板老男人得说话风格。

这次在上海并没有看见郁离,过来的是另一位、据闻是很可能取代郁离的主编。

周日晚十一点半,宋羡鱼乘坐的飞机降落在京城机场。

回贡院的路上,宋羡鱼靠在季临渊怀里昏昏欲睡,到家她是被男人抱进房间的。

宋羡鱼实在太困,就这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帮她脱鞋子和外套、裤子,宋羡鱼全程信赖地没有睁开眼。

隔天她醒得比较早,季临渊还没醒,她悄悄下床洗澡。

闭着眼睛任由水流从她脸上、沿着错落有致的身段流进地漏。

忽地感觉有些不对,抹干净脸上的水转身——

卫生间门大开,季临渊斜插睡裤兜,好整以暇地凝视她。

宋羡鱼下意识拿扯过毛巾捂住三点,“我在洗澡,你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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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191:我不在,你有没有找别的女人?二更

宋羡鱼下意识拿扯过毛巾捂住三点,“我在洗澡,你快出去。”

季临渊没出去,抬脚朝淋浴房走来,慢条斯理推开移门,氤氲的水雾里,女孩越发勾魂摄魄。

空气里有洗发素的香味。

“挡什么,你身上哪儿我没看过?”季临渊拿出右手,长臂一伸,捏住毛巾一角稍微用力一扯。

这个动作男人做起来,满满儒雅的稳重感,一点不显下流。

话是这么说,可宋羡鱼还是放不开。

她想往后退,人已经被季临渊抱进怀里,身上的水弄潮了他的睡衣。

“等我洗完澡不行么?”宋羡鱼心知在劫难逃,忍不住打个商量。

季临渊一把将人抱起来,堵住她的嘴。

莲蓬头还在不停地洒水,下面是紧紧纠缠的两具身躯。

“我不在,你有没有找别的女人?”意乱情迷间,宋羡鱼问出这句。

水在紧密相贴的肌肤缝隙滑落。

季临渊把人抵在色彩暗沉的瓷砖墙壁上,边调整姿势边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疼……”宋羡鱼脊椎骨在瓷砖上磨得生疼。

季临渊托着她双腿走向大床时,宋羡鱼低头亲吻他的嘴唇,舌头相互勾弄缠绕。

小别胜新婚这话实在不假,结束时外面已经大亮,宋羡鱼整个人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

季临渊吻了吻虚脱不动的宋羡鱼,“知道我找没找女人了么?”

宋羡鱼两条腿有点抽筋,嗓子也干得厉害,开口的声音沙哑,“你都三十五了,这种事以后悠着点好。”

季临渊把人搂进怀里,声音带笑:“刚才谁一直叫我快点,再快点?”

宋羡鱼咬着唇,脸埋进男人胸口。

季临渊被她的鸵鸟样逗笑,胸膛微微震动。

“……”宋羡鱼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

“小鱼,你脸色怎么这么好?”教室,萧爱瞧见宋羡鱼脸色红润异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好滑好嫩,你是不是做美容了?”

顾欣颜在一旁笑,“你要结婚了,你也能这么红润。”

萧爱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后,两只眼立刻亮起促狭的光:“厉害了我的哥,把你滋润得这么好。”

顾欣颜跟她一唱一和,压低声音:“老男人为什么受欢迎?除了稳重多金,细心周到,还因为他们经验丰富耐力久,夜夜"jiao chuan"有高氵朝……”

萧爱瞪眼看向顾欣颜,朝她竖起大拇指:“厉害,看不出来你也是黄段子高手,潜伏很深啊。”

顾欣颜一本正经抱拳:“承让。”

宋羡鱼:“……”忽然不想理这俩二货。

……

课间。

宋羡鱼看着书,萧爱在旁边打游戏,忽地想起什么,宋羡鱼似不经意地问:“你姑姑调查程玉暖的事,有进展吗?”

“不清楚,这两天她早出晚归的,我都没见着她人,也没听我妈和我奶奶提起,大约是没什么进展的,要不然家里得闹翻天。”

“哦。”宋羡鱼点点头,说不清是松口气,还是更紧张。

与此同时。

梨园,苏粉雕购置的公寓所在的小区。

刘文彩买菜回来,在小区门口瞧见萧让眉的车,只觉心惊肉跳。

二十分钟后,附近的一家茶馆。

萧让眉微笑着给刘文彩倒了杯白茶,“我从小喜欢这茶,以前在程家,你经常给我泡,还记得?”

刘文彩双手在腿上紧张地搓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三小姐过敏那天,我闹肚子,精神不是很好,没有仔细照顾她是我的疏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过敏……”

萧让眉耐心听她说完,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账单,指了指上面的日期,“十三年前,一月二十八号,春节前半个月,也就是暖暖出事的三天后,你名下的银行卡收到一笔五十万的现金入账,你能告诉我,这笔钱是谁给你的?”

刘文彩口干舌燥,那张卡她十年前就不用了,没想到萧让眉居然还能查出来。

“我……这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萧让眉笑了笑,“以你当年每月三千的薪水,加上丈夫赌博败光家产的行为,你们不可能有这笔积蓄,所以,这笔钱来历一定不正,要不这样,我把这东西交到警察局,请警察帮我调查一下如何?”

若说以前的一切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她有七分的把握刘文彩一定有问题。

犯了错的人,和一般人心理是不一样的,他们会格外心虚,尤其在涉及所犯错误的时候,会格外地不冷静。

听说要把证据交给警察,刘文彩顿时慌了,“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

“那笔钱……那笔钱是二少爷给我的……”说完,刘文彩忽然有了底气一般,“对,那五十万是二少爷给我的。”

她嘴里的二少爷,是程庭甄。

192:快要掩不住的旧事(一更)

时间毕竟过去十几年,很多东西已经无从查证。

那天见过程庭甄,萧让眉回去反复思索从哪里查起,刘文彩本人肯定不会轻易开口,思来想去,如果她真受人指使,必定要收到某些好处,而金钱是最实惠的好处之一。

萧家有人在银监会里,有点权力,利用职务之便查一个无伤大体的小人物的银行账户记录,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笔钱是以现金存入的方式,而非转账,查不到资金的来源。

萧让眉想过很多种可能,独独没想过这钱会出自程庭甄之手。

“看来你是不打算跟我说实话了。”萧让眉即便心里已经翻江倒海,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程庭甄给你五十万,借口也不编得像样些。”

“这笔钱是现金存入,我完全可以告诉警察,十三年前家里保险箱被盗,丢了五十万,而你这笔入账,刚好是证据。”

萧让眉说这番话,用尽了力气,言罢端起茶杯,杯中茶水微微漾起波纹。

她的手有些抖,即便她已经极力控制。

“我没骗你,是真的。”刘文彩唇色发白,“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二少爷,当年我老公欠了很多债,我妈身体又不好,急需要钱,二少爷心善,看我可怜,就给了我一笔钱,放我回家照顾我妈……我说的都是真的,二少奶奶,你相信我……”

萧让眉不信,冷冷看向对面的人,“如果是这样,你看见我为什么心虚?”

“我……没有……我只是……”刘文彩两手在桌下不安地搓裤腿,“我只是怕你追究我没照顾好三小姐,毕竟当年要不是我疏忽,三小姐不会走得那么突然。”

“我就是个小保姆,什么都不知道,二少爷没怪我没照顾好小姐,还给我一笔安家费,我很感激,真的,我每年都会给三小姐烧纸,希望她下辈子投个健康的身体,我……”

“够了,别再说了!”萧让眉打断刘文彩的话,“你走吧。”

刘文彩心跳剧烈,得了特赦一般起身就要走,眼睛瞥向那张银行单,慢慢伸出手:“这个……”

萧让眉看着她,目光深远,“这样的单子,我要多少有多少,你想要,尽管拿去。”

刘文彩扯了扯嘴角,收回手,“那我先走了,再见二少奶奶。”

说完,她走得飞快。

……

萧让眉长久地坐在位子上,神情若有所思。

她信了刘文彩的话么?

没有。

刘文彩说的似乎合情合理,却也漏洞百出,且不说程庭甄为什么不直接选择转账的便捷方式,萧让眉十三年前没追究刘文彩疏忽之过,更不会在十三年后追究,刘文彩的反应有些过。

而且。

刘文彩临走前想拿走银行单,这一举动就足以说明她心底有鬼。

下午两点半。

程氏集团。

程庭甄正在开会,秘书过来告诉他萧让眉找。

自从上次在程家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三四天,萧让眉忽然又来找他,他总觉不是什么好事。

“她人呢?”

“我把人请去了三号会客室。”

“泡壶白茶送过去。”

……

萧让眉喝到第三杯茶,程庭甄姗姗来迟。

“程总真是大忙人。”萧让眉搁下青釉茶盏,笑容带着讥讽。

程庭甄不计较她的嘲讽,在她对面坐下,沉吟片刻,出声唤:“眉眉……”

萧让眉抬手打断他的话,直奔主题:“中午我见了刘文彩,得知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想来跟你确认一下真假。”

程庭甄执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垂下的眼皮,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发有了白发,但并不显老态。

“她说了什么?”

“我查了她十三年前的所有账户,发现暖暖死后三天,她账户里多出一笔三十万的入账,她说是你可怜她家境艰难,给她的安家费,确有其事?”

程庭甄喝了口茶,“都过去的事了。”

他的态度有些回避。

萧让眉有些咄咄逼人,“这么说刘文彩没有撒谎,那钱确实是你给她的安家费,而不是杀人凶手收买她的费用?”

“眉眉,我说了,暖暖的死只是意外,没有人想害她,如果真有人害她,我自会替她讨回公道。”

“回答我的话,那三十万,是你给她的吗?”

“我……”程庭甄张嘴想说话,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掏出来瞅见来电显示,他掩了掩手机屏幕,起身:“我先接个电话。”

带上会客室门,程庭甄走去另一间会客室,掩上门后走到窗边,才接听:“大嫂。”

手机里,传出周知月的声音:“眉眉查到当年我给刘文彩封口费的事,不过刘文彩谎称那钱是你给的,已经糊弄过去,眉眉肯定会找你对证,你千万别穿帮。”

“那三十万是你给的?”

“什么三十万?我给了五十万……”说到这,周知月大惊:“眉眉找过你了?你认了三十万?”

很明显,程庭甄被萧让眉诈了。

“这下完了,眉眉不会善罢甘休的……”周知月声音挫败,掩盖了十几年,终究是要掩饰不住了。

“没有,你的电话来得很及时。”

……

这天下午,程庭甄在三号会客室坐了后半个下午。

他认下了五十万,及时掩盖住那桩已经掩盖了十几年的旧事。

耳边,不停回响萧让眉临走说的话:“你最好没骗我,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程庭甄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跟着想起小女儿刚去世的时候。

萧让眉疯了,疯得竭嘶底里。

他也悲痛,却还算理智,着手调查小女儿死因,还不等他查出真相,周知月带着程如清上门认错。

那时候程如清贪嘴又贪玩,中午跟大人出去吃饭,偷偷藏了块花生派回来。

她知道程玉暖对花生过敏,嘴巴会肿成肥香肠的样子,觉得好玩,所以在程玉暖凑过来的时候,她把花生派给了程玉暖。

程玉暖吃完便倒地不起。

原以为只是个小恶作剧,没想到出了人命。

那时正逢程氏企业遭遇危机,是萧氏集团在背后帮衬支持,周知月一方面怕萧让眉报复到她孩子身上,另一方面也担心事情会牵连到两个家族的利益关系。

那时程如清才十一岁,又是大哥的女儿,程庭甄能怎么办呢?

萧让眉当时那样子,要知道真相,保不齐要弄死那孩子给自己女儿报仇。

想到这,程庭甄缓缓吐出一口烟,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

那天,刘文彩见过萧让眉,回去后就辞了职。

苏粉雕很好说话地没有强留,苏玉琢想给她重新找个保姆照顾她,但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正好王锦艺的姐姐就是做这块工作的。

这天上午两节课后,宋羡鱼带苏玉琢去了王婧菲的家政公司。

有了宋羡鱼和王锦艺的关系,王婧菲对苏玉琢的要求格外上心,她们到之前就选了几位条件不错的保姆供苏玉琢选择。

从家政公司出来,两人迎着阳光走,苏玉琢笑道:“这确实是个靠关系的社会,之前找了好几家,都没有满意的,有了熟人就不一样了。”

宋羡鱼弯了弯唇,“所以大家都在积极拓展人脉。”顿了顿,她想起一件事:“刘婶不是干得好好的,怎么忽然辞职了?”

“不知道,前两天中午买菜回来就慌慌张张的,说要回老家。”

说话间,两人准备过到马路对面去坐公交,走到路中央,忽然一辆轿车失控般朝两人冲过来。

宋羡鱼猛地后退,同时把还没反应过来的苏玉琢往后拉了一把。

即便车主刹车及时,两人还是吓得惊魂不定。

车头几乎要碰到苏玉琢的腰。

这时,驾驶座下来个男人,瞧着三十几岁,一身名牌,笑得有些轻浮,“两位美女,不好意思,我请你们喝两杯赔罪怎么样?”

宋羡鱼和苏玉琢皱起眉,直觉眼前这人不是什么正经人。

“张默成。”后车门也打开,下来一道挺拔熟悉的身影。

萧砚面无表情,声音冷漠:“道歉。”

看见他,苏玉琢眼底浮现一抹排斥,除了萧爱,和萧承有关的任何人,她都不想看见。

“道歉就不必了,以后出门别忘了带上眼。”苏玉琢语气清冷,跟萧砚有的一拼,说完,拉上宋羡鱼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个小辣椒。”被唤张默成的男人看向萧砚,嬉笑:“你看看你冷着张脸,把两位美女都吓跑了,我这刚要借机约出去喝两杯,要是对上眼,说不定今晚就不回去了。”

萧砚睨了他一眼,“临渊结婚了你知道吧?”

“自然,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张默成笑道:“他也太不够意思,默不吭声就把婚结了,今晚可得好好灌他几杯。”

南京张家与京城几个家族素有往来。

萧砚下巴朝宋羡鱼背影一抬:“扎马尾那位就是,要不一会我告诉他,你不但对他老婆见色起意,差点把人撞了,还想约他老婆出去喝两杯?”

张默成一脸菜色,“我想约的是旁边披发的那美女。”

萧砚上车,冷漠脸:“那是临渊小姨子。”

张默成脸色更菜,跟着上车,边启动车子边问:“能不能当刚才的事没发生?”

……

“刚才,谢谢你。”走出一段距离,苏玉琢这般道谢。

“谢什么?”

“你拉了我一把啊。”苏玉琢道:“危险都是瞬息发生,人最真实的反应是快速躲避危险,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别的,你却不忘了救我。”

宋羡鱼笑:“我也没想那么多,手就拉住你了,下意识的反应吧。”

说话间,两人到了公交站,苏玉琢拉住宋羡鱼:“先别走了,就在这附近找家饭店吃饭,顺便把你那朋友和他姐姐叫上,就当谢谢你们帮忙。”

……

半小时后,附近一家口碑还不错的西餐厅。

王锦艺骑着一辆重机车过来,在门口和一辆红色轿车蹭上了。

人没事,就是他花了全部积蓄换的限量版,刚骑上没几天,就被撞了,心疼得不行,轿车上下来个中年男人,口气很是不好,王锦艺更是怒火中烧。

“是你撞了我,我还没说话呢,你逼逼什么玩意儿?这么大岁数,开车不看路啊?开好车了不起啊?”

“嘿,我说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没礼貌吗?尊老都不知道了?”

……

宋羡鱼、苏玉琢和王婧菲坐在靠窗的位置,瞅见王锦艺跟人撞车了,忙出来。

“大叔,你开车怎么不知道慢点?我弟这刚买的限量版就让您给撞了,是不是得给个说法?”王婧菲帮亲不帮理。

开车的中年男人也不是个善茬,“小姑娘说话要凭良心,他抢道了知道吗?就是报警,也是他的责任……”

双方争执不下。

“黎叔。”车后座忽地传出一道女嗓,接着下来一人。

宋羡鱼正关心王锦艺有没有受伤,听见这声,一怔,拿眼看过去,便瞧见优雅高贵的萧让眉。

“姑姑。”她脱口喊道。

众人看向宋羡鱼,王锦艺奇怪:“姑姑?你个孤儿你哪来的姑姑?”

宋羡鱼没回答,只看着萧让眉。

萧让眉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留下一句:“报警吧黎叔,让警察来处理最公平。”然后朝西餐厅门口走过去。

“好的大小姐。”黎叔掏出手机。

……

看着萧让眉进了西餐厅门,王锦艺憋不住:“刚才那人谁呀?你怎么叫她姑姑?”说着反应过来,“她是你老公的姑姑吧?看起来有点冷漠。”

宋羡鱼摇头,“不是。”

警察来得很快,不是什么大事故,处理得也快,双方都有责任。

黎叔后知后觉也认出宋羡鱼来过萧老夫人的寿宴,答应和王锦艺私了,警察走得更快。

萧让眉约了人,这会儿,正在餐厅里跟人边吃边聊。

宋羡鱼一行人坐在离她比较远的地方。

王锦艺第三次问起萧让眉是谁,宋羡鱼回:“她是萧爱的姑姑。”

“那个傻白甜啊。”这三个字成了王锦艺对萧爱的称呼。

宋羡鱼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不知过去多久,萧让眉去卫生间时,她起身跟了过去。

她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等。

此时正值饭点,卫生间人有些多,宋羡鱼等了好一会不见她出来,无聊间,掏出手机刷了会朋友圈。

宋羡鱼微信上的人不多,喜欢发朋友圈的也就那么几个,很快刷到几天前的内容。

其中就有顾欣颜发的周知月手里的包,图片中,周知月站在咖啡馆座位上,手上挽着包,那包与她的穿着气质十分协调,对面坐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给人灰头土脸的感觉。

顾欣颜还配了句话: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你?我好爱你啊。

底下柳沁雨评论:“你说的是包还是人?”

看到这,宋羡鱼肩膀一痛,手机脱手飞了出去。

正好落在萧让眉脚尖处。

“不好意思……”耳边有人道歉。

宋羡鱼没有回头看,只说了句:“没事。”

她眼睛看向萧让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走过去蹲下,想捡起手机,却有一只手比她先伸过去。

宋羡鱼抬眸望着萧让眉,跟她一块站起身。

萧让眉把手机递过来。

宋羡鱼干净剔透的手指落在她保养得宜的手旁边,两人的手惊人地相似。

指形修长纤细,指甲都是晶莹饱满的类型,这类手指甲不用做美甲,都是赏心悦目的好看。

“谢谢。”宋羡鱼道着谢,正要拿回手机——

手机屏这时忽地亮了下。

大约是刚才的那一摔,顾欣颜发的那张照片被放大,占据整个手机屏。

很快又暗下去。

即便只有短短一瞬,萧让眉还是看见了。

她收回手机,打开,看了看照片,脸色有些古怪地看向宋羡鱼,“把这张照片传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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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193:离开模特行业(二更)

宋羡鱼不知道萧让眉为什么要顾欣颜随手偷拍的照片,但还是保存下来,然后蓝牙传给她。

“姑姑……”

“以后不要这么叫我。”萧让眉收好手机,目光平淡地看向宋羡鱼,“郁离是你的母亲吧。”

这件事,彼此都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捅破窗户纸。

宋羡鱼握紧手机,“嗯。”

“我跟她有些仇怨,这辈子都解不了,你既然是她女儿,便也是我的仇人,保持点距离,否则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对你做点什么。”

“对了。”萧让眉微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郁离有没有告诉你,你生父是谁?”

宋羡鱼沉默。

在萧让眉看来,便是默认了。

她笑得讥讽:“郁离是不是还幻想着让你进程家的大门?你呢?是不是也想回程家当千金小姐,所以帮着程庭甄来愚弄我?”

“你和郁离还真像,都喜欢把人耍得团团转。”

萧让眉话里的敌视和不屑丝毫不掩饰,“你们一家三口倒挺齐全。”

认识她这么久,宋羡鱼第一次听她说这般刻薄的话。

心里莫名涌出一股酸楚,宋羡鱼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

此刻的自己,像极了电视剧里那些不知廉耻的私生女,被豪门正室践踏羞辱。

“以后别有事没事往我跟前凑,我做不了你鱼跃龙门的跳板。”

说完这句,萧让眉无情离开。

……

回到餐厅,萧让眉和她朋友已经走了。

王锦艺见宋羡鱼脸色难看,皱起浓眉:“拉稀了?去这么久,回来脸变这么苍白。”

王婧菲扶额,“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难怪一把年纪连对象都没有,就你这样,我都嫌弃。”

宋羡鱼捂着肚子,“是有点不舒服。”

苏玉琢却看出了点什么,吃完饭,回学校的路上,苏玉琢问她:“你是不是跟小爱的姑姑有矛盾了?上次一块吃饭,她表现得很喜欢你,今天却一句话没说。”

宋羡鱼看着苏玉琢:“你观察得挺仔细。”

“人是需要倾诉的,如果你愿意说,我会是个好听众。”苏玉琢笑笑:“而且是只进不出的那种。”

“如果我说我是豪门私生女,你信么?”宋羡鱼用玩笑的口吻说这句话。

本以为苏玉琢会笑着说不信,没想到她很正经地道:“我信。”

宋羡鱼讶异:“为什么?”

“我和姐姐也是私生女。”公交上人不多,苏玉琢扭头看着往后倒退的街景,声音像从远处飘来:“我们的父亲是名军人,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和母亲分开,我们想找他,可惜不知道他的名字和长相,茫茫人海,难如登天。”

“你会恨他不要你们吗?”宋羡鱼与她肩膀挨在一起。

“不恨。”苏玉琢说:“我知道他爱我们。”

“我也不恨。”宋羡鱼笑:“即便他不爱我。”

“他生了你,却不爱你,你一点不怨?”

“不怨。”

“为什么?”

“也许是先入为主,刚认识他,还不知道他是我父亲,觉得他是位很好的长辈,后来知道真相,已经生不起怨恨”

这天,两个女孩在漫长四十分钟路程里,说了很多不曾对外人说过的秘密。

后来和苏玉琢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宋羡鱼每每回想,感情可能就是从这一天奠定的。

……

也是这天下午,宋羡鱼接到季昌历打来的电话。

晚上放学,她被季昌历的司机接去京城大饭店,包厢里,宋羡鱼见到vinci集团不苟言笑的董事局主席。

瞅见宋羡鱼进来,他直接把一份文件丢到宋羡鱼面前。

宋羡鱼见过季昌历的次数不多,几乎没说过话。

最开始是季老爷子不看好她这个孙媳妇,现在,轮到他了?

宋羡鱼脑子转得飞快,以为是什么要求她离开季临渊的协议,把以前看过的那些豪门剧想了个遍,拿起文件一看,是份解约申请。

“老四要娶你,我管不了,他爷爷也管不了,但是做季家的媳妇,就要有季家人的样子,那些卖弄风姿的工作不适合季家人来做,签了这份协议,离开模特行业,以后就算不工作,季家也饿不死你。”

季昌历说这些话时,语气很是理所当然,甚至带着股施舍的姿态。

宋羡鱼认真地看完那份文件,随后放回桌上,她站在季昌历面前,落落大方:“很抱歉,您的想法恕我不敢苟同,我不认为我的职业是丢人的工作,而且,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季家养活。”

“年轻气盛。”季昌历抬眸淡淡看着宋羡鱼:“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老四爷爷的意思,这段时间外面都在传老四娶了个嫩模当老婆,三十五岁的男人,又是那样的身份,娶个二十岁小模特,怎么说都不是好听的话。”

“你既然嫁给他,不管是看中他的人,还是他的钱,都该为他的名声和前途考虑,公司可不需要色令智昏的领导人。”

说着,季昌历丢过来一份商报。

财经头条正是:商业大佬隐婚貌美嫩模,失误连连是否色令智昏?

“这段时间有个项目频频出事,本来只是底下人操作失误,经媒体一报道,竟变成了领导层的疏漏,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老四做事落了口实,媒体也写不出这些东西。”

宋羡鱼看着报道,脸色发白。

报道中有她和季临渊的照片,正是周五去机场前,她和季临渊在别墅院子里拥吻的一幕,由于距离原因,又隔了铁艺门,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楚,却依然能感受到那股难舍难分的黏糊就劲儿。

一开始进入模特圈,是想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也是想让自己有足够的底气与那个男人站在一起,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别人抨击他的利器。

194:我太太(一更)

舆论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报纸上的时间已经是三天前,这三天消息经过发酵一定是满城风雨的局面,宋羡鱼却像被庇护在羽翼下的雏鸟,以为天下太平。

也幸而报纸上的照片模糊不清,内容没有提及那位嫩模姓名,否则学校那边只怕要炸开了锅。

宋羡鱼攥着报纸的手越手越紧,脸上却绽开倩兮巧笑:“您的建议我收到了,只是很抱歉,我认为若是在外人的影响下做决定,那么这个决定有很大的可能是错误的,您觉得呢?”

季昌历哪里看不出她在强撑,静静地注视她,实则眼神在给予压迫。

宋羡鱼浅浅回笑。

恰在这时,有手机铃响起,宋羡鱼掏出手机看了看,是季临渊的号码,正犹豫要不要回避,季昌历笑着开口:“老四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打电话来了。”

对方甚至连季临渊打电话的用意都猜得出来,宋羡鱼没有回避,直接接听,不过还是有意地把通话音量调小点。

“在哪儿?”男人声音平静,宋羡鱼却感受到其中透着股不常见的担忧与焦急。

宋羡鱼看了眼低头喝茶的季昌历,笑回:“跟……”叫爸太亲密,想来座上那位也没打算让自己这么称呼他,叫董事长,似乎太见外,瞬息间的几番思量,宋羡鱼选择了个折中的称呼。

“跟伯父在京城大饭店喝茶呢,你忙完了吗?”

她语气轻松,听着不像有事的。

“嗯。”季临渊淡淡嗯了一声,稳重道:“现在过去接你,晚上约了朋友一块吃饭。”

意思是要带宋羡鱼见朋友。

见朋友不比见商友,这次宋羡鱼没拒绝:“那好吧,一会见。”

……

挂了电话,宋羡鱼看向季昌历,“伯父还有事吗?”

言外之意,您老人家没什么事,我要走了。

季昌历盯着她稚嫩的脸看了片刻,声音严厉:“你是打定主意待在时尚圈了?”

宋羡鱼:“我若是听了您的话,跟傀儡有什么区别?”

这种事,有一必有二,妥协一次,日后她再要坚持己见,会难上加难。

季昌历忽地一哂,眼底并无笑意:“果然是老四选的人,一样不听教。”

宋羡鱼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季昌历摆摆手:“回去吧。”

语气不耐,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宋羡鱼弯着唇:“那我走了,伯父再见。”

季昌历哼了一声。

……

四月末的华灯初上时分,仍有股寒凉之意。

季临渊开车过来,看见女孩坐在饭店门口的花坛边,两手撑着边沿,双脚悬空,百无聊赖地晃动着。

模样有些俏皮。

草丛里藏着盏地灯,浅黄的光线打在她背上,将她秀美的轮廓映得透明。

她穿着驼色风衣,白色的薄毛衣和浅蓝的牛仔裤,简单清爽的打扮,偏生给人一种明艳风情的感觉。

“想什么呢?”头顶忽地响起低沉的男嗓,宋羡鱼扭头,又抬头,季临渊被光映得半明半暗,隐在黑暗里的那半部分神秘而魅惑。

“我在想一会要吃点什么。”说着话,宋羡鱼跳下花坛,拿起一旁的包,仰头笑吟吟地望着男人。

季临渊上前,边拍了拍她风衣上的灰,边温柔地问:“想好吃什么了?”

视线被男人宽厚的肩膀占据,稍稍侧头,就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他的眉眼那么温柔,有股别样的迷人魅力。

宋羡鱼心头一动,顺势搂住他精壮的腰,小猫儿般地蹭了蹭。

季临渊低头,瞅着女孩毛茸茸的脑袋,利落的马尾落在优美的颈子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拿出纷乱的发丝,声音宠溺磁性:“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宋羡鱼笑:“喜欢你,是我做过最成功的一件事。”

“那是我的荣幸。”

“嗯。”宋羡鱼煞有介事点头,“我这么好,娶到我确实是你的荣幸,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别学那些人在外养小三。”

“谁在外养小三了?”男人的关注点好像跟宋羡鱼想的不一致。

宋羡鱼知他在逗自己,从他怀里出来:“你们圈子里那些人那点事,你会不知道?。”

“不知道,还请季太太解惑。”男人语调是轻松的状态。

这话刚说完,有个跟季临渊年纪相仿青年人走过来,“老季,还真是你。”

对方显然与季临渊相熟。

说话时视线在宋羡鱼脸上扫了扫:“这位是——”

想认又不敢认的欲言又止。

季临渊牵起宋羡鱼的手,声音持重,毫不避讳:“我太太。”

青年人笑了,“我还以为报纸上乱说的,原来是真事,恭喜恭喜……”

宋羡鱼弯着唇,举止自然地伸出手:“你好。”

……

季临渊和青年人说了没两句,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青年人识趣地告了辞。

电话是约好的好友打来的,问他怎么还没到。

季临渊牵着宋羡鱼走向车子,边说:“就来。”

至于季昌历找宋羡鱼说了什么,一个不问一个不提,但宋羡鱼知道,以季临渊的谋略,不可能这点事都猜不到。

去时光倾城的路上,有点堵车,宋羡鱼打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是她之前搜索的vinci集团项目失误的内容。

果然已经满城风雨。

而她也成了他的软肋。

收起手机,她扭头看向开车的季临渊,“你们聚会,都带家属吗?”

季临渊:“前提是要有。”

到了之后宋羡鱼才明白季临渊那话什么意思,整个包厢就她一个女的,可见这是一群老光棍。

除了程如玉几个老熟人,还有几位宋羡鱼没见过的男士,个个派头不凡。

看宋羡鱼的眼神有好奇的打量,态度很是友好,一口一个小嫂子叫着。

季临渊手机有电话进来,他跟宋羡鱼说了一声,走到阳台上接电话,男人前脚刚走,一位穿粉蓝衬衫的年轻人热情地凑过来,“小嫂子你怎么搞定老季的?多少女人死在征战的路上,就活了你一个。”

宋羡鱼会心一笑,这些所谓的上流圈子人,褪去那层光环,也不过是普通人,有着普通人八卦的一面。

只是不等她给出回应,另一位男士推开粉蓝衬衫,皱眉看着他:“会不会说话?”然后笑嘻嘻看向宋羡鱼:“瞧你两眼长得又大又亮,怎么会看上老季?他那么大岁数,沉默寡言又无趣。”

这分明是一帮损友。

不过也只有关系真的好,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宋羡鱼莞尔:“……话少是因为他比较稳重,挺好的。”

“小嫂子你这是被他灌汤了吧?闷葫芦哪里好了?”

“各有所好吧。”宋羡鱼很挺自己老公。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话的男士啧啧摇头。

季临渊接完电话回来,“你们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那两人立刻摇头,起身就想撤:“随便聊聊,咦,好渴呀,我们去那边喝杯酒吧。”

“好啊好啊,走走走……”

那两人一溜烟没了。

宋羡鱼:“……”

季临渊在宋羡鱼旁边坐下,挺括的裤管往上提了提,露出半截黑色袜子。

“饿了吗?”男人微微低头,柔声问她。

宋羡鱼点头,“有点,是不是还有人没到?”

“嗯,在路上。”

……

过了没多久,萧砚带着萧爱过来,同来的还有位穿着比较花哨的男士。

一上来就送了宋羡鱼一件大礼,“我叫张默成,临渊最好的哥们之一,初次见面,还请小嫂子笑纳。”

说着,冲宋羡鱼挤了下眼睛。

宋羡鱼当没看见,“初次见面,不用这么客气。”

张默成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伸手接过来,“他一片孝心,不用跟他客气。”

宋羡鱼:“……”

把礼物交给服务员放起来,众人各自落了座,开始上菜,宋羡鱼跟萧爱坐一块,男人们喝酒,两个女孩负责吃。

“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得无聊死。”萧爱边吃边吐槽:“我跟欣颜苏苏都到火锅店了,被三哥一个电话叫过来。”

宋羡鱼看了眼正和萧砚说话的季临渊,“你不愿来可以拒绝。”

“我拒绝了啊,好久没吃火锅,都点好我爱吃的了,三哥非要我来,我也没办法,谁叫人家怕他来着。”

宋羡鱼抿着唇笑了笑。

“你乐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你在,我也觉得挺不错的,不然我也会无聊死。”

很多东西萧爱看不明白,宋羡鱼却很通透,萧砚带萧爱过来,估计是季临渊的意思。

吃完饭,两人窝在角落游戏开黑,男人们在旁边支起了两张牌桌。

张默成端着酒杯凑过来,“多谢小嫂子没把中午的事告诉临渊。”

宋羡鱼抬头瞅了他一眼,“一件小意外,不值得一提。”

张默成笑了两声,“对,是小意外没错,小嫂子爽快人,我敬你。”

宋羡鱼拿过手边的果汁跟他碰了下杯子。

张默成抿了口酒,“报纸上说你是个模特,签的哪家?我们家就是开模特公司的,跟不少国际大品牌都有合作,有没有兴趣……”

“哎呀你很烦,我跟小鱼在打排位呢,别啰嗦。”萧爱忽然插话。

张默成端酒杯的手点了点萧爱脑门,“没大没小,我是你哥。”

萧爱撇撇嘴,“我可没你这么不着调的哥。”

“臭丫头!”张默成被气笑,也没再打扰两个女孩玩游戏。

他走后,宋羡鱼漫不经意道:“报纸上的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萧爱手指顿了顿,把头埋得更低了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媒体用我是模特的事攻击临渊。”宋羡鱼目光清透,“是临渊不让你告诉我的吧,不然以你兜不住事的性子,早就把报纸甩我面前了。”

萧爱睁着双无辜的眼看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等于是承认了宋羡鱼的猜测。

宋羡鱼一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是早晚的事。”

“季四哥也是不想你担心。”萧爱说:“树大招风,季四哥一点小事,都会被外面捕风捉影,何况结婚这么大的事。”

顿了一下,萧爱问:“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你其实挺适合做模特的,只是豪门是非多,模特那种工作太招眼球,总抛头露面,难免有一些心怀不轨的用此做文章。”

第一次听萧爱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她或许也没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知。

宋羡鱼笑:“暂时没打算。”

这天之后,宋羡鱼闭口不提外面那些风雨之事,既然季临渊想护着她,她就算装,也要装得安然潇洒。

这天晚上回到家,宋羡鱼想了很多,她在模特行业做得再好,终归是个模特,在外人看来始终配不上vinci的老总,在上流圈子看来也始终不入流,她的目光应该再放远一些。

……

寥城,京城临省下面的一个小县城。

刘文彩这段时间过得实在不怎么样,每日提心吊胆。

或者说,她这十三年一直都过得不踏实,总觉得事情迟早要败露,真相一旦败露,她背上背的就是条人命,而不仅仅是照顾不周的失职。

这种感觉,在萧让眉第二次找上门时升华到最顶端。

看着自己和周知月见面的照片,她脑子一团乱,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来解释。

“你在程家当保姆的时间不短,应该知道大嫂什么性格,她不会、也不屑与家里的佣人同桌而坐,尤其你离开程家十几年,她更没有理由与你坐下喝咖啡,还是在我着手调查暖暖死因的时候,我这人不信什么巧合,所以,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

不等刘文彩回答,萧让眉又说:“我既然能找到你的老家,自然是有备而来,你弟弟去得早,留下个儿子,今年十八,快高考了吧?”

“都说高考是人生的转折点,尤其是像你这般普通的家庭,这个弯若是没转好,你以后还有脸下去见你弟弟?”

“二少奶奶……”刘文彩心里不由发颤。

周知月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这个社会就是权钱的缩影,有钱有势的人,轻易就能掌控别人的命运。

“求您别伤害他,他只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刘文彩几乎崩溃,“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二少奶奶,您放过我吧……”

她不知道,她越是想隐瞒,萧让眉越是起疑心。

“孩子?”萧让眉目光渐渐冷却,“暖暖当年,也只是个孩子。”

“你不想说没关系,我会让你愿意说的。”

刘文彩慌忙拉住要走萧让眉,“你想做什么?”

萧让眉微笑:“你愿意说了?”

刘文彩松开手。

萧让眉也不恼,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我住在这家酒店,欢迎随时找我。”

……

周知月这两天眼皮跳得厉害。

接到刘文彩的电话,眼皮跳得更欢实了。

“她来找我了,她用我侄子威胁我,你快想想办法!”刘文彩语无伦次。

周知月安抚:“放心,你侄子不会有事,我会安排人过去保护他,但是你别乱说话,否则就算萧让眉放过你,我也不饶你。”

挂了电话,周知月烦躁地在办公室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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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195:萧让眉的手段(二更)

程越阡推门进来,看见周知月坐立不安的样,拉着她坐下。

“看你一脸急色,发生什么了?”

周知月眉头紧锁,语气忧心忡忡:“还不是眉眉在查暖暖的事,我那天去找刘文彩,让她把嘴闭严点,不知道被谁拍了照,最后又落到眉眉手里,眉眉现在估计是怀疑我了。”

当年的事,程越阡自然也知情。

周知月带着程如清去找程庭甄认错,还是他的主意。

他那个弟弟,重情义又心软,意料之中同意隐瞒真相,连程老夫人都蒙在鼓里。

“现在该怎么办?我看眉眉不查出真相,是不会罢休的。”周知月倒不怕萧让眉,现在的程氏集团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需要萧氏集团支持才能度过难关的程氏了。

她只怕萧让眉会报复程如清。

程如清脾气虽大,却没什么心机,要想对她做点什么,易如反掌。

而且家里人的保护再周全,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程越阡没像周知月那般慌乱,淡然地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她既然想查出真相,那就给她个真相。”

“你疯了,那样会害死清清的。”周知月下意识就反驳,认识萧让眉这么多年,深知那个女人手段厉害。

“而且妈本来就不太喜欢我,要是知道这件事,只怕更对我有意见。”

周知月出身不高,当初程老夫人给程越阡物色的是一位门当户对的千金,偏程越阡就看上了周知月,别看现在周知月满身贵妇派头,那时候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打工妹,一副小家子气。

这也是为什么,她现在总一副高高在上,谁也看不上的样子。

一个人越是缺什么,越是在意什么。

“先别急。”程越阡拍了拍妻子的手,“真相也有真有假,当年清清只是一时贪玩,害了暖暖性命,但是有一个人,有更加足够的理由去谋害暖暖。”

周知月立刻反应过来,“你说……郁离?”

……

刘文彩电话里听完周知月的话,一张老脸煞白。

“这是唯一救你侄子的办法,你放心,以郁离的性格,肯定不甘受冤,到时候最多是对她名声有点影响,只有你的话也不能充分证明她有罪,但,只要萧让眉信了就行。”

周知月的话如同魔音,刘文彩脸越来越白。

见刘文彩半响不说话,周知月威胁:“你好好考虑清楚。”

那边挂了电话,刘文彩还握着手机,侄子放学回来见婶婶情绪不对,很关心地问她怎么了,看着侄子稚嫩的脸庞,刘文彩不由得想起死去的弟弟,以及弟弟临终的托付。

“从今天开始,你除了上课,哪都不许去,晚上回家跟同学一起走,千万不要落单知道吗?还有,在学校一定要遵守纪律,不要犯错,凡事留个心眼……”

“婶婶你怎么了?”

“我没事,记住我的话。”

哪怕侄子答应得再诚恳,两天后,学校还是传来坏消息,她侄子藏毒被警察带走了。

当天,寥城当地最大的消息门户网发布了这则消息,很快引起教育部门的重视,上头要取消刘文彩侄子的高考资格。

刘家就这一根独苗,刘家老太太险些哭晕过去。

高考在即,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事,刘文彩这侄子算是毁了,这件事一旦坐实,这个污点会跟随他一辈子,以后他无论做什么,都会比一般人艰难很多。

刘文彩在派出所见着侄子,侄子已经被吓得精神恍惚,反反复复只有一句:“我没有,不是我……”

这件事谁做的,答案显而易见。

只是刘文彩没想到萧让眉一出手,便这么狠。

她找到酒店时,萧让眉刚泡好一壶白茶,瞅见失魂落魄的女人,她微微一笑:“你来得正好,过来尝尝,我泡的茶怎么样?这里没有好茶具,临时买了一套,不怎么好。”

语气里,似乎有惋惜。

刘文彩没接她递过来的樱花茶盏,直勾勾盯着她:“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这是要毁了他!”

萧让眉点点头,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我不狠心,你愿意跟我说实话?”

“况且,若论狠心,我也比不上你。”

这段时间,萧让眉仔仔细细回想了程玉暖出事那日的事。

当天她参加画展,不在京城,她走之前千叮万嘱让刘文彩仔细照看程玉暖。

当年安排刘文彩照顾她女儿,除了因为她够细心,也因为她学过护士,照顾程玉暖那样体弱多病的孩子更加拿手。

那时照顾程玉暖的还有另一名小女佣,那小女佣相当于是刘文彩的助手,这两天萧让眉让人找到了那小女佣,从她那里得到证实,出事那天,刘文彩曾以给小姐做营养餐为由支开她一段时间,而就在那段时间里,程玉暖出了意外。

事后刘文彩威胁过她不要乱说话。

“不管你说不说,我都不会放过你,区别在于,你说了,我只针对你,你不说,我会针对你全家。”

萧让眉笑容冷得可怕,“第一个是你的侄子,下一个是谁?你的女儿?哦,我昨天看见她了,肚子那么大,快要生了吧?”

196:给你就戴着(一更)

萧让眉笑容冷得可怕,“第一个是你的侄子,下一个是谁?你的女儿?哦,我昨天看见她了,肚子那么大,快要生了吧?”

“不可以!”刘文彩身上出了一层虚汗,软软跌坐在地上,眼神是六神无主的慌乱。

终究还是没逃过。

那年程玉暖死亡的那刻,她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我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萧让眉再次递上樱花茶盏,“坐下,慢慢说。”顿了顿,她补充一句:“说之前先想想清楚,嘴里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我这人,最讨厌欺骗。”

……

十三年前,刘文彩的丈夫因赌博欠下大笔高利贷,全家跟着愁云惨淡,她丈夫合计着从程家弄点什么东西出去卖,程家随便角落地摆的玩意儿,在外面都是值钱货。

那段时间,刘文彩一边照顾程玉暖,一边琢磨哪件物品消失不会被发现,同时在心里计划着怎么弄出去。

但计划最终都失败了,程家的门卫二十四小时不离岗。

眼看着到了还贷的日子,借高利贷的人放狠话,要么拿钱,要么剁手。

就在夫妻俩火烧眉毛时,有个女人找上门来。

那个女人刘文彩认识,就是二十年前害萧让眉险些流产的郁离。

“你说谁?”刘文彩说到这,萧让眉出声打断她的话。

“郁离。”刘文彩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萧让眉的眼睛。

萧让眉眸光与窗外压顶的黑云一样阴沉:“继续!”

“她说可以帮我丈夫还高利贷,只要帮她做一件事……”刘文彩手背的青筋都暴起来,紧紧闭着眼,眼角的皱纹又深又长,之后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如吞咽刀片般艰难。

“她叫我想个办法,让三小姐生病住院……三小姐体弱,生病住院是常有的事,我以为……这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只要让三小姐受点凉,或者吃点不该吃的就可以……”

嘭!

樱花茶盏狠狠砸在刘文彩额上,茶水四溅,突来的剧痛让她声音戛然而止。

鲜血顺着她的鼻梁滑下来,抬头看向萧让眉阴沉可怖的脸,血从鼻尖滴落在唇上,她尝到了铁锈的腥味。

“你该死!”三个字,字字泣血。

正在这时,轰隆一声,今年的第一声春雷划开天际。

刘文彩匍匐在地,抖若筛糠。

……

宋羡鱼心脏跟着雷响重重跳了一下。

这些天她一直关注vinci集团的讯息,有关项目的问题已经被解决,手段刚柔并济,解决得还算圆满,足以看出季临渊在工作上的手段,强势也不失中庸。

至于他的婚事,两天前忽然爆出某位集团老总夫人带人当街暴打小三的消息,季临渊娶嫩模已经不能满足大众看热闹的心理,放在这件事上的视线也都慢慢转移。

宋羡鱼不信巧合,很多巧合追根究底,都是蓄意人为。

“怎么这时候下雨了?说好下午去泡温泉的呢?”萧爱趴在窗户上哀怨,“我还想晚上能边泡温泉边看星星……”

顾欣颜看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真不巧,今天夜里到明天大到暴雨,后天小雨,周一阴转多云,周二才多云转晴,安排出去玩怎么不先查查天气?”

“每次出去玩都是我妈安排好一切,我负责吃喝玩乐跟智障。”萧爱回座位托着腮帮,“看来只能在室内泡泡了。”

“对了,问你个事,你姑姑最近有空没?”顾欣颜想起正事,“下个月是我妈生日,我想请你姑姑帮我画幅画送给我妈。”

“我姑姑的画很贵的,你有钱么?”萧爱拿眼看向顾欣颜:“而且她老人家画画看心情,最近我估计她没什么心情给你画画。”

“她很忙啊?”

“忙不忙我不知道,总之她老人家已经神龙见首不见尾好几天了,我奶奶也在找她呢,就连她经纪人都联系不上她,不知道都在干些什么。”

“离我妈生日还有大半个月,等你姑姑有空了,你帮我问问,就画我妈跳舞的样子,有照片,不需要什么灵感,画起来应该容易一些。”

说着,顾欣颜从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来,是一位舞者在聚光灯下翩翩起舞的画面。

“行吧,我帮你问问,能不能成我可不保证,我这位姑姑一般不看面子办事,除非那人面子特别重要,我的面子没那么大。”

“我看你姑姑挺疼你的,相信你。”顾欣颜笑。

宋羡鱼从书本里抬头看了眼萧爱,不用问也知道,萧让眉一定还在查程玉暖的事。

……

一天前季老夫人就打电话到贡院,让宋羡鱼周五晚上和季临渊一道回去吃饭。

季家人口多,各自在外忙碌,难得聚齐,两老每个月都会把一大家子叫一块吃一两顿团圆饭。

人老了,总希望子孙能常绕膝畔。

去之前,宋羡鱼先去商场给两老买了些东西,不是什么精贵之物,一点心意。

季老爷子反应平淡,季老夫人倒是满脸欢喜。

季凝琼阴腔怪调:“弟妹真是有心了。”

宋羡鱼笑笑。

快开饭,季思源才姗姗来迟,身边跟着个精致漂亮的女人,双眸楚楚含情,正是那回在uk电竞跟萧爱起冲突的女神。

本名陶蓁。

这是她第一次登季家门,以前只知道季思源是个富二代,却没想到家境竟这般殷实,单这处古色古香的宅院便可见家底之丰厚。

陶蓁把惊讶惊喜都敛在心底,表现得优雅大方,季思源被季老爷子叫走,陶蓁谁都不认识,唯一眼熟的就是宋羡鱼,于是坐到她身边。

“我记得你,你是萧爱的朋友。”

这个开场白实在不怎么样,宋羡鱼也没给对方撂脸子,朝对方莞尔一笑。

“那次的事是个误会,也是我不对,下次有机会,一定当面跟萧爱道歉。”陶蓁挨近宋羡鱼,“你能跟我说说季家的事么?我刚来,对这不熟悉,你跟我说说,免得我不小心犯错,叫人不高兴。”

“你想知道什么?”

“思源爸妈以前是做什么的?”陶蓁这话问得,有些沉不住气。

宋羡鱼看着她,“五叔没有告诉你么?”

“他很少说他家里的事,我也没问,觉得两人在一块就是两个人的事,今天来他家,才知道他家这么不一般,我有点紧张,怕他父母不喜欢我。”

陶蓁蹙着眉,配着那双忧郁的垂凤眼,有股林黛玉般的弱柳之姿,叫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只可惜,宋羡鱼不是保护欲爆棚的男人。

“我觉得还是五叔自己告诉你比较好。”

她回得很圆滑。

陶蓁看出她有意疏离,扯了扯嘴角。

很快佣人过来通知吃饭,众人往餐厅去时,萧爱的电话进来。

“小鱼,思源哥哥是不是把那狐狸精带去季家吃饭了?”

宋羡鱼不答反问:“如果是,你打算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杀上门的,那样只会叫思源哥哥讨厌我。”

“难得看你聪明一回。”宋羡鱼揶揄:“我看季思源对陶蓁是认真的,你不如换个人喜欢。”

“不行,喜欢思源哥哥这么多年了,感情不能白费,我会等他们分手。”说话间,手机里隐约出来有人叫萧爱的声,萧爱立马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妈叫我呢。”

听她声音状态,不像别人失恋那样低落,宋羡鱼倒也不担心她。

收了电话转身,季临渊在她身后,挺拔的身躯靠着桌沿,一手插兜,另一手撑在桌上。

“怎么出来了?”宋羡鱼朝他走去。

“外面这么大雨,怎么不在屋里接电话?”季临渊说话时,抬手拂去她发梢上的水珠。

宋羡鱼用俏皮的眼神看他,“当然是有秘密,不能被你听到啦。”

季临渊轻笑,显然是没拿她的话当真。

餐桌上众人已经落座,季昌历旁边留了两个位子,给谁留的显而易见。

“爸,老贺公司最近新开发了个项目,已经有几家公司投资入股,要不vinci也投一股?回头老贺让底下把计划书给你送过去,你要觉得没问题,老四就签个字。”

饭桌上鸦雀无声,季凝琼的声音显得清脆响亮,人人听得清楚。

季昌历头也没抬,“有什么话饭后再说。”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季凝琼有点自说自话的意思。

季临渊跟着开腔:“我会让底下人对姐夫的项目做评估分析,看结果签字。”

“老四你什么意思?”季凝琼不喜欢季临渊,问题就在这。

本来背靠大树好乘凉,她老公的项目不大,vinci要投资,也就一两千万的事,就算亏,也亏不了几个钱,偏他每次都要走公司那套程序,一点情面都不留。

每年能拿十个亿做慈善,就不能让他们跟着赚几千万?

“集团有集团的规定,不是谁的一言堂,任何投资都得走程序。”季临渊这话颇为铁面无私。

“哼,说得好听,董事局那些老狐狸有几个敢不听你的,公司那些事还不是你说了算?”季凝琼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连争一争那个位子的资格都没有。

“行了,好好吃个饭,生意上那些事要说到公司说去,别拿来家里说。”季老夫人发话了,季凝琼咬了咬唇,没敢再说什么。

吃完饭,季凝琼追着季昌历去了书房,大约是谈投资的事。

没多久,季临渊被叫过去。

电视上放着军事纪录片,宋羡鱼坐沙发和王知一块看,一大一小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旁边支着牌桌。

这时,佣人过来,带宋羡鱼去了季老夫人房间。

房间色调暗沉,摆了不少老物件,年过八旬的老人坐在雕花的紫檀木梳妆台前,正取下手腕上的镯子放进古朴的首饰盒里。

佣人带上门离开。

宋羡鱼走过去,乖巧喊了声:“奶奶。”

“来啦。”老人回头,精神头很好,指了指红木椅,“坐吧。”

宋羡鱼坐下。

“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心里话。”季老夫人在她对面坐下,拿茶壶给她倒了杯清茶,“我知道外面对你和小渊的结合有很多看法,我想说的是,日子是自己的,最要紧的是自己过得舒坦,别人怎么说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不要被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影响了你的本心……”

“纷纷万事,直道而行,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好好地走下去。”

老人家的话,透着过来人的睿智。

宋羡鱼内心触动,从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

回到客厅,牌桌上换了两个人,季仪和季楚荆换成了季临渊和季凝琼。

除了他们俩,另外两位是史雅兰和季思源。

陶蓁坐在季思源身后看牌,见宋羡鱼过来,陶蓁拉了张椅子放在季临渊后侧方,招呼她过去坐。

宋羡鱼没拒绝。

刚坐下,陶蓁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的佛珠串,笑道:“这个佛串我姥姥也有一个,平时我们想看一眼她老人家都舍不得,瞧着跟你这个一模一样。”

“我们老四掌管着整个集团,有的是钱买这些东西讨老婆欢心,你们能跟人比吗?”

陶蓁说那话只想套下近乎而已。

饭桌上季凝琼那话,已经让她知道季家的背景,vinci集团,她没想到追求自己好几年的富二代竟是京城鼎鼎大名的季家人。

所以她猜测宋羡鱼手腕上的佛串不会便宜,其实她姥姥哪有什么佛串。

谁知季凝琼会拿话怼她。

陶蓁也不敢回嘴,只得笑笑作罢,当没听出来话里的轻蔑之意。

哗啦啦的洗牌声中,宋羡鱼看了眼季凝琼春风得意的样,大约是投资有着落了。

九点钟,宋羡鱼跟季临渊回去。

车上,季临渊问:“奶奶跟你说了什么?”

“她让我别在意外面的眼光,跟你好好生活。”宋羡鱼撸起袖子,“还送了我一个镯子,瞧着像老物件,有什么乾坤吗?”

季临渊瞅过去一眼,正好一道光闪进来,看见翠绿的玉镯,色泽均匀,质地细腻。

“给你就戴着。”

宋羡鱼放下袖子,刚才被袖子遮了,要是史雅兰瞧见,一定会惊讶。

那是传家的玉镯,老夫人这么多年没给罗伊雪,也没给史雅兰,所有人都以为会留给季思源的媳妇。

没想到直接越过她们那一辈,给了孙媳妇。

这意味着,这季家将来,真是要季临渊当家了。

……

宋羡鱼一段时间恶补,早已跟上了老师的节奏,洗完澡,她拿了本《金融理财》靠着床头看。

这本书是她在学校图书馆借出来的。

季临渊洗完澡出来,瞧见小妻子聚精会神的样,走过去拿手指勾起她手里的书,看见封面上的字,笑了笑:“长出息了。”

“我以后可是要做贤内助的,不得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宋羡鱼素净的小脸白得剔透,仰头笑吟吟,纤长的眼尾迷离勾人:“娶妻娶贤,你看外面那些商业大佬,谁没有个能干老婆,我也不好太差。”

季临渊把书搁床头柜上,“你也很能干。”

即便男人一本正经,宋羡鱼还是从中听到了不正经的意思。

“我哪儿有你能干。”

话音刚落,宋羡鱼被抱起来压在床上,被褥揉在两人之间。

正准备进入正题,宋羡鱼手机铃响起来。

她伸手去拿手机,季临渊握住她的腰,动作心平气和。

是宋子明的电话。

宋羡鱼拿脚碰了碰男人紧实的后腰:“别动,我爸的电话。”

这么晚了,一定有要紧事。

接听,那边果然传来宋子明焦急的声音:“小鱼,你妈妈出事了。”

那人到底是她生母,出了事,宋羡鱼心底不可能没有一丝波澜,也仅仅是一丝波澜而已。

只是在听见下一句,她怔住。

“你妈妈下午被警察带走,说是涉嫌谋杀,我也是刚才接到她助理的电话才知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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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嗯哼,每个女主都会得到一个传家宝……

197:从那时起,我没有母亲(二更)

那一瞬间,宋羡鱼以为自己幻听了。

拿手机的手指收紧。

谋杀,宋羡鱼不禁联想到程玉暖的事。

“她谋杀谁了?”

“具体的我还不清楚,你妈妈的助理只说她下午忽然被警察带走,说是协助调查一桩谋杀案,可到现在人还没出来,你明天最好托关系进去看看,问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宋子明的声音听出来很急。

自从华泰被收购,他的关系网已经没以前那么好用了。

这就是和看钱的世界。

手机里隐约传来杨珍不满的声音,宋羡鱼无心去听她说什么,应下了宋子明的话,便收了线。

季临渊听见她手机里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把她抱进怀里。

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

“那天听小爱说起萧姑姑怀疑程玉暖的死不是意外,我就在想,会不会跟那个人有关,没想到真的与她有关。”

即便没从宋子明那得到准确的答案,宋羡鱼也知道事情差不多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萧姑姑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不然不会报警抓她。”

“别急,我先帮你问问情况。”

言罢,季临渊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被子往下滑了一截,露出男人精瘦的腰。

拨出一个号,男人低沉稳重的嗓音说:“陈局,我是季临渊,很抱歉这么晚叨扰您……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季临渊没有回避宋羡鱼,宋羡鱼把他的话一字不落听进耳朵里。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季临渊手机有电话进来。

季临渊直接开了免提,从陈局的叙述中,宋羡鱼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警方是上午十点半接到报警,举报郁离十三年前涉嫌谋杀萧让眉七岁女儿,举报人提供了一段录音作为证据,正是刘文彩坦白的那段话。

因为涉及萧家,警方立刻立案侦查,下午就传唤郁离协助调查。

审问过程中,萧让眉带当初放高利贷给刘文彩丈夫的中年男人,上警局指认郁离十三前确实帮刘文彩丈夫还过一笔钱,从而证实了录音的真实性。

也是天要亡郁离,刘文彩丈夫当年赌博的那个地下赌场至今还暗中经营着,放高利贷的人也一直窝在那里,萧让眉的人几乎没费什么事,就把人给揪了出来。

只是郁离并没认罪。

听完这些,宋羡鱼心里五味杂陈。

……

第二天,雨下得更大,宋羡鱼没有托关系去看郁离,柳沁雨在这周末给她安排了母女装的广告,与一位七岁的儿童模特合作。

看着小女孩不合年纪的酷酷表情,宋羡鱼不禁想到自己的七岁,和程玉暖的七岁。

期间宋子明打电话来询问情况,宋羡鱼说:“我在百汇大厦附近,如果您有空的话,过来一块吃个午饭吧。”

中午十二点半,宋羡鱼在一家川菜馆见到宋子明。

“我上午去看了你妈妈,可惜没见着。”宋子明语气焦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涉嫌谋杀?我不信她是那样的人。”

宋羡鱼:“先点菜吧。”

“小鱼……”宋子明皱眉。

宋羡鱼却低头对着ipad点起了菜。

宋子明灌了杯大麦茶,“我知道你在怨恨她抛下你,可她终究是你生母,现在她身陷囹圄,你怎么这般浑不在意?”

点完菜,宋羡鱼抬头看向宋子明,“我知道谁是我生父了。”

宋子明一怔,“谁?”

“程庭甄,郁离曾经好友萧让眉的前夫。”

“萧让眉?”宋子明知道她,三十年前京城第一名媛,萧家唯一的千金。

“怎么可能?”如果是真的,外面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转念一想又释然,以程家的实力,想要封锁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

“十三年前,萧让眉的七岁女儿死于过敏,这件事和郁离有关……”宋羡鱼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宋子明。

“爸,这件事您别管了,是她咎由自取,就算您想管,也管不了,萧让眉不会放过伤害她女儿的人。”

最后,她用这句话结束这段叙述。

“那你呢?你能这么眼睁睁看着生母身陷囹圄?”

“爸,你知道郁离抛弃我之前,叫我什么么?她叫我小杂种,有时吃饭会把我的碗放在地下,有时会把食物扔在地上叫我吃,那时候小,不懂这些代表着什么,对她还是依赖的,看见她我会高兴,想去亲近,即便有时候被打得很害怕,还是忍不住想去哄她欢心。”

“后来我明白,郁离只把我当成她随手养的一条狗,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母亲。”

“怎么会?”宋子明从来不知道宋羡鱼遭受过这些,“小离当初千辛万苦生你,怎么可能会这么对你?”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宋羡鱼看向窗外。

198:是不是显得特没良心?(一更)

郁离是在《vg》大型活动上被带走的,当时媒体众多,第二天各种报道纷至沓来,《vg》中国区总裁涉嫌谋杀的消息一时在时尚圈掀起波涛万丈。

有人拿出她负责的慈善机构说事,连带着给她贴上‘伪善’的标签。

也有人说她是被人给套路了。

宋羡鱼和宋子明说话的档儿,旁边有几个女生热火朝天地聊起郁离的事,言语间的惊讶和难以置信显而易见。

事情闹得很大,不管结局怎么样,对郁离的影响都不会小。

宋羡鱼从窗外收回视线,“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爸,吃完饭您回去吧。”

宋子明没再说什么,一顿饭各怀心思。

临走,他说了句:“我没法看着她出事却不管,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不管能不能帮到小离。”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宋羡鱼站在餐馆门口看着宋子明略显沉重的背影,右手握着伞柄,任由湿冷的风灌进领子里。

眼前挥不去的是他最后看她那眼流露的失望。

看得出来宋子明不理解她为什么能做到这般漠视,哪怕那个人曾抛弃过她,也未曾善待过她。

在他看来郁离始终是她生母,生育之情大过天。

这么一想,宋羡鱼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冷漠无情的人。

撑开伞准备回摄影棚,王锦艺的电话进来。

他知道郁离是宋羡鱼母亲,从网上看到郁离涉嫌谋杀的消息,吃了一惊,立刻打电话过来询问事情真假。

宋羡鱼走在雨里,雨水溅湿了她的鞋子。

她不想多说,一句话带过:“警方还在调查。”

“你这个妈可什么事都敢干。”王锦艺叹气,又担忧:“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让你老公捞她吗?”

“说真的,就你老公那后台,解决这事不算多难。”

宋羡鱼心头一动,想起宋子明的话,问王锦艺:“我要是不管,是不是显得特没良心?”

王锦艺听出她话里有些不对,斟酌了下措辞才再开口:“你不打算伸手帮忙,有人借此说你什么了?”

宋羡鱼小心避开前面的水坑,“也没有,这件事很复杂。”

“有多复杂?”

宋羡鱼停下脚步,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驶过,溅起或高或低的水花,风声夹着雨声从耳边吹过,宋羡鱼视线投向一旁的广告牌:“她得罪的,是萧家和程家,他们也有强硬的后台。”

宋羡鱼不打算帮郁离,不仅仅因为抱着犯错就要承担后果的心态,以及她对郁离没感情。

关系好的家族,大都是利益共同体,她也是不想季临渊因为她而破坏季家与萧程两家的利益关系。

如此说来,她还是挺自私的。

“京城七个家族中的萧家和程家?”王锦艺见宋羡鱼没否认,忍不住吸了口凉气,“你这个妈还真是有本事,一得罪就是两个大家族,她究竟干了什么?”

宋羡鱼没回答:“我这边还有事,回头再说吧。”

收了线,宋羡鱼到了摄影棚,把伞放在门口的铁架上过水,人往里走了没两步,听见柳沁雨接电话声。

“这点钱就想请我们小鱼过去撑场面,算得太美了吧,告诉qg那边的负责人,我们小鱼下周没时间。”

柳沁雨说完便挂了电话,宋羡鱼随手把包搁桌上,“什么撑场面?”

“两年前服装设计圈有个设计团队横空出世,在国际服装设计赛上拿了奖,后来创办了个queengirl的女装品牌,一开始风生水起,慢慢又走了下坡路,近段时间打算卖品牌,下周是他们最后一场发布会,想请你去撑个场面,其实就是想吸引媒体注意,好卖个更高价。”

“服装行业大小品牌那么多,没个好的营销策略想要出头谈何容易,qg一开始名声大噪,也就依赖他们在比赛上的出彩表现……”

qg宋羡鱼倒是没听过,不过能名噪一时,想必是有可取之处的。

“发布会具体什么时候?”

“下周五。”柳沁雨说着,看向宋羡鱼,“你想去?”

宋羡鱼没否认,点头:“去看看吧,最后一场发布会,想必挺有意义。”

柳沁雨尊重了她的决定,打电话跟那边说了一声,收了线,宋羡鱼正在化妆,准备下午的拍摄,柳沁雨似想起什么,靠着化妆台:“郁离的新闻你看了吗?她被抓了,涉嫌谋杀,真不敢相信她会做这种事,是不是被人搞了?”

宋羡鱼今天听了太多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早就坦然,面不改色笑了笑,“谁知道呢。”

“不过她这回算是完了,不管真的假的,《vg》那边总算有正当理由踢掉她,你说这郁离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柳沁雨眼里有八卦的光,“难道是她前夫的新欢?”

宋羡鱼没搭腔,化妆师倒是插了句嘴:“有这个可能,女人最见不得两种人好,一个是前夫的现任妻子,另一个就是现任丈夫的前妻,郁离跟黄鸿威离婚离得傻,白白便宜了别的女人不说,还被前夫的现任妻子搞成这样。”

……

此时,化妆师嘴里被前夫的现任妻子搞进牢里的主角,并不好受。

这段时间,集团领导层不知受了什么蛊惑,想要让一个进这行没几年的半新不旧的时尚编辑顶替她,她自然不甘,利用这些年积累的人脉与上头周旋,上面踢不掉她,就架空她的权力,还派她去全国各地出差。

一趟瑞士之行耗去小半个月,刚回来一口气没喘匀,昨天就在公司活动上被警察给请到局子里。

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进了冷冰冰的审讯室,脑子都是懵的。

从警察的一些问话里,她才慢慢理清头绪,萧让眉告她十三年前谋害程玉暖。

可笑,可笑至极。

她害谁,也不会害她的女儿。

还不等她辩驳,她便听到了一段录音,刘文彩的声音她一开始没听出来,后来渐渐的,随着录音里对话的进展,她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

……

郁离是爱她女儿的,只是她的女儿不是养在身边的小可怜,而是远在程家大宅里体弱多病的娇千金。

程庭甄不是不要她的孩子么?她便偏要让她的孩子正大光明以程家千金的身份活在他手心里。

她买通萧让眉的妇产医生,知道萧让眉肚子里的是龙凤胎,于是策划出一场偷龙转凤的戏码,用自己女儿,换下萧让眉生的女孩。

因为萧让眉生的是双胎,两个孩子都偏小,和她早产的女儿差不多斤两,程家、甚至萧让眉本人,都没怀疑过孩子有问题。

只是,由于孩子被迫早产,一出生便有不足,她疼在心里,却苦于没有办法亲自照顾,多少次午夜梦回时悲伤欲绝。

郁离只能趁着萧让眉带孩子出门时,远远的偷偷瞧上一眼。

或者是趁着孩子生病住院时,买通护工,趁着程家人及佣人不在过去偷偷亲上一口。

那年,孩子刚满七岁,她有很长时间没有见着孩子,她想孩子想得发狂,夜里做梦梦到的都是孩子在她怀里叫她妈妈的场景,于是她买通照顾孩子的保姆,唆使保姆想个法子让孩子生病住院,这样,她就能偷偷去照顾女儿了。

只是不久后,她收到的不是女儿住院的消息,而是程庭甄丧女的消息。

那一刻,郁离痛不欲生。

可那时候的痛,不及此时此刻的万分之一,她做梦也没想到,女儿的死,竟是她一手造成的。

录音里,刘文彩说得清清楚楚,因为受了指使,才会在瞧见程如清吃花生派时,悄悄把程玉暖引过去。

以前程玉暖过敏,只是身上起疹子,嘴唇肿两天,挂点吊水就没事了,没想到那一次,要了孩子的命。

昏暗的房间,郁离坐在墙角抱头痛哭,牙齿深深地咬着下唇,心口像针扎一样疼。

原来,竟是她害了自己的女儿……

……

刘文彩同样被收押。

过了最初的惶惶不安,她此刻反而平静下来,躺在铁床上,心情是十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宁。

就好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不知道何时会掉下来,每日胆战心惊,这会儿忽然掉了下来,刺中了她,疼,却也不需要再提心吊胆了。

她对萧让眉说的话,都是真的。

周知月为了转移萧让眉的复仇目标,让她将一切嫁祸在郁离头上,周知月肯定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编出来的故事,竟是真的。

正在这时。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穿制服的警察进来:“出来,有人要见你。”

刘文彩以为是周知月,见到人,才知道是程庭甄。

“二少爷……”面对程庭甄,刘文彩多少觉得愧疚。

程庭甄待佣人一向不薄,有次她女儿生病,没钱医治,医院不肯收,程庭甄知道后直接托关系把她女儿送进当时最好的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

“对不起……”

程庭甄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你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现在只问你一句。”

他紧紧盯着刘文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些话,是真话,还是大嫂叫你那么说的?”

程庭甄重情心软,但不傻。

周知月当年来找他,给他上演了一场苦肉计,之所以答应下对方的请求,只因为他刚痛失爱女,不希望大哥也遭受同样的苦楚,更不希望家里变得乌烟瘴气。

他也气程如清不分轻重的玩笑,可他要怎么去跟一个十一岁的小孩计较?

初听郁离被抓,指认的正是刘文彩,程庭甄第一反应:这可能是周知月的祸水东引之计。

刘文彩缓缓低下头,不安绞动的手指,显出她的羞愧:“那些话确实是大少奶奶叫我说的。”

“但,也都是真的,连大少奶奶都不知道她教我说的那些话,那么凑巧地还原了真相,对不起二少爷……我……”刘文彩哽咽,“我只是想让三小姐去医院,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那么做。”

程庭甄静静地看着刘文彩,眼眸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他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

“二少爷!”刘文彩忽地出声,站起来后两手紧紧抓住桌子边沿,语气哀求:“我犯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逃避了十三年,我愿意连本带息地还,可我侄子是无辜的,他马上就要高考,不能因为毒品毁了,求您,向二少奶奶说个情,放他一条活路……”

程庭甄没有回头,一手插着兜,另一手紧紧握住门把,第一次对别人的哀哀请求无动于衷,声音冷漠:“眉眉的事,我管不了。”

……

刑侦大队办公室。

程庭甄叠腿坐在椅子上,面前桌上放着杯热气腾腾的茶,即便他面容和善,身上那股威严丝毫不减,他在程氏不是一把手,也是二把手,能镇住底下十几万员工,靠的可不仅仅是平易近人。

“案子毕竟过去十几年,很多证据都已经没了,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定郁离的罪,除非她本人认罪,不过看她昨天到今天的态度,认罪很难。”

大队长坐在程庭甄对面,就着案子分析了一番。

当然,他说的是客观事实,程家若真想把郁离弄进去,办法还有很多。

程庭甄喝了口茶,为女儿报仇,他不想走歪门,于是问:“一点办法没有?”

大队长摇摇头。

刘文彩除了口供,拿不出一点实质性的证据,放高利贷那伙计同样如此。

口供,有很大可能性造假,只要郁离咬定自己没做过,上了法庭,那两个人证很难说服法官。

当然前提,法官足够公平公正。

正在这时,有位队员走进来,面色明显露喜。

“什么事?吃蜜啦?”大队长不满队员这么沉不住气。

队员笑嘻嘻:“郁离的案子有新进展。”

大队长眼睛亮了一下,“什么进展?”

程庭甄也抬眼看过去。

队员道:“刘高刚才想起当年郁离还高利贷的一个细节,她身边跟着个六七岁小女孩,那么大小孩已经记事,如果找到那孩子,她能认出刘高,就说明郁离确实与刘高见过,那刘高的证词就更加可信。”

刘高就是当初放高利贷给刘文彩丈夫的人。

闻言,程庭甄轻轻摩挲茶杯。

大队长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查查那小女孩是什么人。”

“我问了,刘高说那小女孩叫郁离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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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199:这么好的男人,可惜有主了(二更)

傍晚时雨慢慢停下,天空还是阴沉沉的。

与小搭档合作一天,宋羡鱼跟小家伙已经很熟了,去更衣室换衣服时,小家伙递给她一颗棒棒糖。

“跟你合作很愉快。”小大人的口吻。

宋羡鱼笑,接过帮帮糖,“我也很愉快,一会你父母来接你吗?”

“当然不,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小女孩嘴里叼着棒棒糖,边穿裤子边说:“妈妈说了,小公主不但要漂亮可爱,还要独立勇敢,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可你还这么小,遇到坏人怎么办?”宋羡鱼看着她稚嫩的脸,再人小鬼大,也是个小孩。

“陌生人跟我说话,我不搭理,如果他碰我,我就喊救命。”

说话间,宋羡鱼手机响了。

是季临渊的电话。

“还要多久结束?”男人语调温缓,透着极好的耐心。

听这话的语气,似乎他已经过来接她了。

“已经结束了,在换衣服。”宋羡鱼听见季临渊稳重的声音,心头那点恍惚空洞的感觉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宁静和安心。

光听见他的声音,她就有种感觉,天塌下来都不用怕,有他扛着。

“你已经在外面了么?我马上下去。”

收了线,耳边冷不丁响起稚嫩的小孩音:“你男人啊?笑得这么荡漾。”

“……”现在小孩说话都这么成熟吗?宋羡鱼抬眼瞅向穿戴整齐的小姑娘,“你这词跟谁学的?”

“这有什么,我妈在家整天说我爸是她男人,谁都不许碰,包括我。”小姑娘不以为意。

宋羡鱼没再跟她胡扯,拿上包准备走,扭头看了看小女孩:“要不我送你一程?今天天气不好,外面都黑了。”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只是下了楼,瞧见靠着黑色添越抽烟的男人,小姑娘忽然改了主意,一双大眼亮晶晶的:“宋姐姐,那就是你男人啊?抽烟的样子好帅!”

宋羡鱼失笑:“那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小姑娘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谢谢宋姐姐。”说完蹬着一双小靴子朝季临渊跑过去,踩得积水噗噗作响。

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帅叔叔你好,我叫妙妙,宋姐姐的搭档,我爸爸妈妈有事不能来接我,天黑了,能坐你的顺风车吗?”

“……”宋羡鱼。

刚才她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季临渊随手把烟揉熄在车头,拿那双深邃的眼看向宋羡鱼。

宋羡鱼弯了弯唇,“确实是我搭档,她爸妈没来接,我打算送她一程。”

季临渊没反对,低头看向刚到自己腰的小姑娘,温和地笑了笑,“当然可以,上车吧。”

……

宋羡鱼陪妙妙坐在后面,车子上路,妙妙两眼直勾勾盯着季临渊瞧,瞧得宋羡鱼都有些吃味了。

拍了下小家伙的脑袋,借用她妈妈的那句话:“那是我男人,不许这么看。”

“切,小气。”妙妙不满地嘟嘴,很快又神秘兮兮凑过来,“你男人好温柔,刚才看我的眼神特别苏,我感觉被他撩到了……”

宋羡鱼看了眼季临渊,他像是没听见后面的话,专注地开着车,握方向盘的手修长阳刚。

车速很稳,宋羡鱼有时候坐出租车会晕车,坐季临渊的车从不会出现不适感。

这就是成熟男人的稳重,做什么都让人觉得舒适。

收回视线,宋羡鱼笑笑:“小小年纪,知道苏和撩是什么意思?”

“当然知道了,就是一个男人看起来很帅很让人心动,我刚才心脏就砰砰直跳呢。”

……

季临渊先带一大一小去吃饭。

去的是儿童主题餐厅,他给小家伙点了份儿童套餐。

宋羡鱼吃着饭,不禁去看坐她对面的男人,他没有和妙妙有什么互动,但她却感觉得出来,他对小孩的那份喜爱。

否则不会选小孩都喜欢的餐厅。

妙妙自从进了餐厅,那张小嘴就没合拢过。

吃完饭,妙妙沾了满嘴油,宋羡鱼想要抽纸巾替她擦干净,季临渊先一步抽了纸巾。

送妙妙回家的路上,小家伙叹气叹了一声又一声。

“怎么了?”宋羡鱼问。

妙妙语气十分惋惜:“这么好的男人,可惜有主了,要不然我一定做他童养媳。”

宋羡鱼:“……”

正说着,妙妙手腕的儿童手表有电话进来,她妈妈见女儿这么久没回去,不放心。

妙妙说有姐姐送,到她家的小区,她妈妈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看见送女儿回来的是辆不错的车,妙妙妈妈上前道谢。

只是回去后,不免又耳提面命以后不要随便坐别人的车。

……

回贡院的路上,宋羡鱼似笑非笑瞅着季临渊,“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小姑娘刚一见面,就要做你的童养媳。”

季临渊右手搭在她腿上,似随意,又似带着某些暗示,指腹轻轻磨蹭她的大腿内侧。

“小孩的醋都吃?”男人声音透着儒雅的揶揄。

皮肤表层传来痒意,宋羡鱼忍着拿开他手的冲动,在黑暗里悄悄红了脸:“谁吃醋了?我才不吃你的醋。”

季临渊的手往上走,“不吃醋,那回去吃点别的。”

宋羡鱼脸更红。

她可不会认为男人嘴里的吃点别的,指的是食物。

回到贡院,楼都没上,季临渊就抱住了她,很快把她剥得上身只剩个bra。

宋羡鱼低低喘息,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会发光一般:“被洪姨看见怎么办?”

“她已经睡下,不会出来。”季临渊大手去解宋羡鱼牛仔裤拉链。

事实上,自从家里有了女人,除非季临渊事先有吩咐,否则洪姨晚上不会在外逗留。

“上楼好不好?”宋羡鱼两手提着裤子垂死挣扎。

季临渊见她这样,忽然觉得自己猛浪了些,动作温柔下来,托起她的臀,让她两腿盘住自己腰。

男人抱得很稳,似乎并不费力,宋羡鱼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坚持不住。

无意瞧见光滑的墙壁,里面映出自己几乎脱光的样,反观季临渊,衣服分寸不乱,越发显得他从容不迫,也更衬得自己处于被动。

除了一开始是自己主动,后来他在一起,自己似乎从未掌握过主动权,这般想着,被放在大床上时,她忍不住想把季临渊压在身下,然而船到桥头,还是自己先软了下来任人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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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点甜头,明天我鱼就要纠结了,面对大义,不管是大义灭亲还是徇私枉法,都要遭人诟病

200:也做不到秉公灭私(一更)

结束时,两人都有些疲惫。

宋羡鱼不想动,让季临渊先去洗澡,瞅见他弯腰捡四角裤,身上的肌肉线条充满男性的魅力,不禁想到刚才他拉着自己坐在他身上的样子。

强硬,也不正经。

可等他真正把主动权放到自己手里,她又不知所措,只能干坐着。

“都去洗澡了,没必要穿了吧。”现在回想依然觉得羞涩,在男人湛黑的眸子看过来时,宋羡鱼说了这句话想掩盖难为情。

谁知说完更不好意思了。

季临渊没说什么,只笑了笑,随手把平角裤丢在一旁的西裤上。

这一举动,像是在听她的话。

宋羡鱼有些受宠若惊,男人宠女人体现在方方面面,大到物质上的富足,小到听进对方不经意的一句话。

和季临渊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除了领证那晚比较浪漫一些,其他时候的相处模式更像平淡的夫妻,没有小说电视剧里那样的轰轰烈烈,可这样的平淡,更显真实。

好在宋羡鱼不是那种需要用惊喜和浪漫装点生活的女人,从小亲人的缺失,她更向往亲人般温暖的陪伴。

想到这,宋羡鱼拥紧鹅绒被,近乎贪恋地嗅着上面留下的男人味道。

这时,她的手机铃忽地响起来。

宋羡鱼拿过手机看了看,是妙妙打来的,送小家伙回去的路上,小家伙把她的手机号存进了手表里。

“宋姐姐,你和帅叔叔睡了吗?”小女孩的声音很软很娇憨。

这辈分,宋羡鱼浅笑:“都九点了,你妈妈没叫你睡觉?”

“她呀,在画画呢,不到十二点是不会睡的。”妙妙声音很是苦恼,“这么熬夜,总有一天变成黄脸婆。”

“你妈妈做什么的?”这么问倒不是宋羡鱼八卦,只是听见小家伙的声音她很喜欢,忍不住多聊了几句。

“她是设计漂亮衣服的,以前还得过奖呢,后来跟梁叔叔、管阿姨开了公司,不过不赚什么钱,快要卖掉公司了。”

宋羡鱼不知怎么想起柳沁雨说的qg,耳边,小家伙的声音还继续着,“宋姐姐,帅叔叔呢,我能不能跟他聊会儿天?他声音比我爸爸还好听。”

“这可不行,他已经睡下了,明天要早起工作,你也早点睡吧,小孩子熬夜伤身体的。”

宋羡鱼说完这句话,一抬头,瞧见穿着睡衣走过来的季临渊。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宋羡鱼心底生出一丝撒谎被撞破的窘迫感,随意说了两句挂断电话,她放下手机,拿过内衣在被窝里穿上。

“这么穿顺手?”季临渊伸手打算拉开被子。

宋羡鱼快速扣上排扣,“穿好了。”

去卫生间洗澡前,她捡起地上的衣服揉成一团,准备抱去卫生间丢进脏衣篓。

身后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你这么穿,还不如不穿。”

有时候欲露不露,更诱人。

宋羡鱼装没听见,脚下步子加快。

正要把脏衣服丢进脏衣篓,手心摸到一块异常柔软的料子,拿到眼底看了看,正是季临渊随手丢在西裤上的平角裤。

宋羡鱼想到那早男人帮自己洗内裤的样子,等反应过来,她手里拿着那块墨蓝色的布料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唇角弯了弯,真心喜欢一个人,连为他做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倍感幸福。

洗完澡,宋羡鱼去阳台晾衣服,两人的内衣随着风摇摆,一大一小,颜色一深一浅,有点相互依偎的亲昵感。

视线不经意投向室内,季临渊靠在床头,手里夹着根烟,正偏头静静注视着她,眼神深邃悠远。

宋羡鱼耳根有些热,朝他浅浅一笑。

有些小女儿的娇羞姿态。

季临渊在她带上露台门时放下指间的烟,宋羡鱼走近才注意到那烟没点。

被他拉进怀里时,她问:“你有话要说?”

季临渊笑得成熟稳重,“看出来了?”

“第六感。”宋羡鱼钻进被窝,脑袋搁在男人胸腹的位置,脸颊感受到男人说话时胸腔的振动。

“郁离的案子有了新进展……”季临渊把派出所那边传来的消息简单叙述一遍。

宋羡鱼听完,抿着唇没说话。

久远的记忆里,依稀有模糊的印象,郁离带她去过赌场,那里昏暗、浑浊,光着膀子的男人,癫狂的大笑,一切让她害怕。

也见过一个身上有纹身的大胡子男人,但宋羡鱼不知道是不是指认郁离的那位。

季临渊轻轻抚摸小妻子的头发,温暖的怀抱给了她安全感,“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做选择,那人终归跟你有点关系,你应该知道。”

顿了一顿,他又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男人平缓的语气,听在耳朵里,那般叫人心安,宋羡鱼搂着他厚实的腰,莞尔:“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事,就这么发生在我头上,虽然我对那人没感情,也做不到秉公灭私。”

季临渊道:“警方那边我会处理,别担心。”

……

该来的终归要来。

隔天下午,宋羡鱼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叫她过去一趟。

电话刚挂断,季临渊电话进来。

两点半,季临渊把她送去派出所。

宋羡鱼没被为难,警察随意问了些问题便放她出来,她知道肯定是季临渊打过招呼的作用,不然她没那么容易过关。

之所以让她过来一趟,走个程序,想必是程家和萧家那边需要个交代。

宋羡鱼心里依旧惶惶,到底才二十出头,又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出来,看见坐在椅子上等她的季临渊,她那颗飘忽不定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季临渊面前的桌上搁了杯茶,茶雾袅袅模糊了他胸前的衣服廓形,对面坐着位穿制服的男士,看起来像这里的某位领导。

两人在聊着什么。

宋羡鱼在伫立在原地。

季临渊视线看过来,随后那位穿制服的男士跟着看过来,又歪着脑袋跟季临渊说话,季临渊笑而不语,像是在默认对方的话。

看见季临渊朝自己招手,宋羡鱼抬脚走过去。

“我太太,宋羡鱼。”季临渊这般介绍她,然后又向她介绍对方。

宋羡鱼落落大方伸出柔荑:“吕队,您好。”

吕队一直把人送到大门口,临分别,说了句:“这可是我办案以来接手的最难办的案子。”

季临渊勾出拿捏得当的笑,稳重儒雅:“辛苦吕队了。”

……

宋羡鱼这个周末的工作已经完成,季临渊没有把人送回家,直接带去了公司。

这不是宋羡鱼第一次去vinci总部,却是她第一次踏进那扇气势宏伟的大门,保安见着老总,殷勤地帮他打开闸机通道,对于老总身边跟随的小姑娘,不免好奇打量几眼。

直到跟季临渊进了总经办,落在她身上的热切视线才被隔绝。

季临渊的办公室风格偏简洁,色彩以稳重大气的深褐色为主,除却实木大班桌和书柜,还有一组深褐色沙发,整体给人的感觉和季临渊本人很像,威严庄重。

办公室两面皆为玻璃墙,采光非常好,通透敞亮。

“坐。”

季临渊把西装脱下来挂在大班椅背上,外面有人敲门,得了季临渊允许,秘书送进来两杯茶。

其中一杯搁在宋羡鱼面前。

秘书刚一出去,就有人围上来。

“怎么样?那女的是咱们老板娘不?”

秘书抬起右手,左手指了指右手无名指,“跟老板一个款的戒指,不离十。”

“不是说咱们老板娘是个嫩模么?这位瞧着怎么不像,上位成功的嫩模不应该这样?”说话的人做了个搔首弄姿的风骚姿势,又道:“谁想居然是个小白兔样的乖乖女。”

“你看哪个老总会娶妖艳贱货?那种也就在外面玩玩,里面那样的才适合娶回家过日子。”

正聊得热火朝天,众人身后冷不丁响起一声咳嗽。

秘书长冷着一张脸过来,“要不要给你们放半天假,专门扒一扒boss的私生活?”

众人低头鸟兽散。

……

秘书长看了眼散开的众人,脸依旧一丝不苟,走到办公室门口抬手敲门。

四点有个会。

门一敲便开了,想必之前秘书送茶出来没关严。

下一瞬,秘书长有些愣住。

门开了道缝,里面的两个人抱在一起,依偎在男人怀里的女孩仰着脸,那个一向自持稳重的男人把脸埋在女孩脖子里,薄唇轻轻蹭着女孩的耳廓。

秘书长有些没法把眼前显得轻佻的男人,和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老总联系到一快。

甚至忘了关门退出去。

宋羡鱼听见秘书长敲门的那一下声,转眸瞧见门外有人影,立刻从季临渊怀里退出来,季临渊倒是不慌不忙,慢慢直起身,云淡风轻朝门外看了一眼。

秘书长想闪人已经来不及,只得推开门,硬着头皮道:“季总,四点有个会,在五号会议室。”

季临渊右手缓缓放进裤兜,“知道了,出去吧。”

秘书长带上门。

宋羡鱼脸很烫,没想到第一次来这里就被撞见这么一幕,一时觉得尴尬,端起那杯茶边喝边走到玻璃墙前,望着楼下遍地的繁华,有种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在心底滋生。

腰上忽地一紧,跟着后背被暖烘烘的热源包裹。

季临渊从后面搂着她,下巴抵着她头顶,“看什么?”

宋羡鱼双手捧着杯子,玩笑:“看你的江山。”

季临渊说话时喉结性感地滚动,声音带笑:“这些可不是我的,我顶多就是个管理者。”

“一样,网上说京城有一半的建筑是vinci的,我想有夸张的成分,不过也大差不离了。”

季临渊道:“你若喜欢,以后可常来。”

“才不来。”宋羡鱼想到刚才的尴尬,“有损我清白。”

她说的不明不白,季临渊却听得清楚,大手往上轻挪,气息忽地烫人又暧昧:“你还有清白?”

宋羡鱼:“……”

……

四点钟,季临渊去开会,宋羡鱼在他办公室里参观了一番。

当她拿起檀木笔筒中的一支黑色钢笔,门外有敲门声响,秘书长进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宋羡鱼指间捏着的钢笔,金属雕纹,给人沉重感,衬得女孩手指轻盈又纤细,有股女性的柔美。

难怪能让老总甘愿结束三十几年单身,确实是有资本的,年轻貌美,那皮肤好得像块无暇白玉。

男人不都是视觉动物么,季临渊这样的什么都不缺,有个漂亮女人在身边,光看着都心旷神怡。

秘书长不动声色收起打量的眼神,换上热情不失端庄的笑容,“季总吩咐我给太太送点点心。”

宋羡鱼放下钢笔,微笑:“谢谢。”

“不客气,有什么吩咐直接叫我,我就在外面。”

“好。”

秘书长正要关上门离开,宋羡鱼出声:“等一下。”

“太太请吩咐。”

宋羡鱼微微一笑:“我记得以前林逾静是这的秘书长。”

“她呀,犯了错,已经不在vinci了。”秘书长觉得不是什么秘密,便没隐瞒。

“她是跟你们季总一块进公司的么?”

“这个不清楚,我来得比她晚。”

“她的工作能力怎么样?”

“挺不错,以前一些不好处理的工作都是她在做,我是远远不及的。”

“你们现在还跟她有联系?”

“没有,她犯的错闹挺大,大家都想避嫌。”

宋羡鱼点了点头,尔后看向秘书长:“你去忙吧。”

看着合上的门,宋羡鱼慢慢靠向大班桌,两手撑着桌沿。

还记得那天在墓园林逾静说的那句话,为季临渊付出很多……

宋羡鱼看向那碟点心,在外人眼里,林逾静犯了大错,秘书长提起她时,却还能说出工作能力不如她的话,想来是林逾静确实是能干的。

看来季临渊为了自己,损失了一员大将。

正想入非非,包里的手机响,宋羡鱼直起身踱步过去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萧让眉的号码。

宋羡鱼想到上次见面她说的话,也猜到她打电话会说什么。

接听,在萧让眉问出宋羡鱼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一面的话,宋羡鱼开门见山:“我那时小,很多事情记不得了。”

一时沉默。

“出来见面说吧。”

“对不起……萧夫人。”

说完,宋羡鱼先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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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201:原来boss也是看脸的(二更)

萧让眉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耳边回响的不是宋羡鱼拒绝她的话,而是那句萧夫人。

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愤怒,心口堵得不是滋味。

不久前警方那边传来消息,宋羡鱼没认出刘高。

萧让眉不信她是真认不出,想打电话把人叫出来问个清楚,看宋羡鱼拒绝那么果断,她更加有理由怀疑宋羡鱼在包庇郁离。

果然是亲生母女。

萧让眉拿起画笔半天无法落笔,索性搁了笔起身。

萧老夫人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开口问了句:“去哪儿。”

“出去办点事。”

……

她去见了郁离。

短短两天功夫,郁离已经不复当初光鲜时尚的模样,蓬头乱发,脸上还有残妆,眼睛红肿,黑眼圈很重,唇色却异常苍白。

萧让眉目光落在她的手铐上,缓缓开口:“这两天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vg》换了新总裁,就算你有机会从这里出去,身上也永远背着谋杀案嫌疑人的标签。”

“谋杀?杀谁呢?程玉暖?”郁离低低笑出声,嘴唇忽地就裂出道道血口子,看得出来这两天她肝火很重。

“她天生短命,怨不得旁人。”

这话听着捉不到郁离的错处,可听在萧让眉耳朵里,满满都是恶意。

萧让眉咬紧牙关,才忍下撕了对面那女人的冲动。

“警方找到了新证人,你知道是谁么?”

郁离笑,那是种豁出去的笑,“是谁我都无所谓,反正我没做过,你奈我何?”

“是你女儿。”萧让眉唇角勾出凉薄的弧度,“当年你去赌场还钱,带着宋羡鱼,她来过派出所,已经认出了刘高,在法庭上,法官会更相信亲人的指证。”

“郁离,你生下她又怎么样?程家不认她,她就永远都进不了程家门,现在,你的后半辈子都毁在她手里,还真可怜。”

“那恭喜你了。”郁离浑不在意。

萧让眉的话,她并不信,如果萧让眉真有把握,也不会特意过来说这些来套她的话。

至于宋羡鱼——

“说实话,你知道宋羡鱼是我女儿的那一刻,是不是特别愤怒?有没有被愚弄的感觉?”郁离两手抬起撩了撩额前的头发,“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接近你,接近庭甄,都是为了找机会回程家,做程家高贵的千金。”

“你居然让前夫的私生女叫你姑姑,还跟她做朋友,带到萧老夫人的寿宴上,这世上还有比你更愚蠢的人吗?哈哈……”郁离边说边嘲笑。

萧让眉蓦地收紧十指,双眸像两口古井,丝丝冒着寒气:“你对我女儿做的,我要你加倍奉还,不管你认不认,下半辈子你都要待在那永无天日的地方!”

“加倍奉还?”郁离盯着萧让眉,“你想怎么奉还?去伤害我的女儿?你不敢,庭甄不会让你伤害她,你不知道程庭甄对她有多信任,否则也不会经她的手把那幅画给你,是不是?”

“你若不是萧家的千金,你以为庭甄会娶你?他真心爱的是我,不过是为了程氏企业才勉强对你敷衍讨好,放弃我和我们的孩子,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当年跟你做朋友,也不过是为了庭甄,在你们确立关系之前,我跟庭甄已经睡过了……”

“没想到吧?”

郁离用这四个字,结束对那段陈年旧事的叙述。

萧让眉指甲一点点掐进掌心。

郁离的话,她并未全信,可有一点是真的。

程庭甄在她为他生儿育女的时候,上了她当时最好朋友的床。

这一点,足够将一个女人的理智击垮。

过了许久,萧让眉忍下掌心的刺痛,缓缓一笑,“是人,就都有弱点,郁离,别急,我有的是时间。”

……

宋羡鱼在办公室看了会儿书,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壶茶,季临渊会议还没结束。

百无聊赖中,她拉开办公室门。

“太太,有什么吩咐?”秘书长正对着电脑办公,听见动静抬头看见她,立刻站起来。

“不用紧张。”宋羡鱼笑笑,“我只是无聊,想四处看看。”

“您想看什么?我带您过去。”秘书长走下位子。

宋羡鱼第一次来,也怕走错路,进了不该进的地方,于是道:“带我去你们季总开会的地方看看吧。”

会议室是透明的。

宋羡鱼站在过道上,瞅见坐在会议桌主位的男人,嘴里在说着什么,虽然听不见声,依然看得出那份镇定从容的气度,他很少低头看面前的资料,偶尔会打个手势,每每这时他肩背处的衬衫会变得紧绷,显出健硕的男性身材。

似有所感,男人忽地转眸看过来。

瞧见宋羡鱼的瞬间,他嘴里的话顿了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宋羡鱼朝他缓缓笑了笑。

许是察觉到老总的异样,其他人的视线纷纷跟过来,瞧见会议室外出现的陌生佳人,再想起传言老板娘过来的事,众人眼睛立刻亮了。

神秘老板娘总算是露面了,跟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却比想象的更加漂亮。

原来boss也是看脸的。

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哒!

忽地有什么敲在桌上的声音响,众人惊了一下,回头,只见boss拿深邃湛黑的眼看着他们,戴钢表的手还保持着指背叩桌的姿势。

“要不要出去看个清楚?”季临渊语速轻缓,却有股压迫感。

众人低头。

秘书长是位称职的导游,带宋羡鱼把能逛的地方逛了个遍,解说也很到位。

五点,会议结束。

有个大胆经理提出:“季总,我们部门今晚办庆功宴,您和太太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热闹热闹吧。”

“晚上有约,你们玩得开心。”纵然季临渊收敛了老总架子,依旧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他这么说,那经理即便有心想再邀请,也不敢说出那话。

季临渊回到办公室,宋羡鱼正半靠在沙发上,手里翻着本书,女孩外套脱在一旁,身上穿着白色宽松薄毛衣,长发利落扎起,发际线挑出两缕垂在颊侧,模样清纯干净,像初春绽放枝头的第一朵梨花。

简单又养眼。

202:谢谢你啊,我今天很开心(一更)

“开完会了?”听见开门声,宋羡鱼转头看过来,瞅见季临渊,她有点不好意地拿下翘在沙发背上的腿,又把脱了袜子的脚往毯子里缩了缩。

私底下,她跟大多数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有点小懒散。

但是在季临渊面前,她还做不到彻底放松自己,想把好的一面展示给他看。

“晚饭有没有想吃的?”

季临渊走过来问,把文件夹搁茶几上的同时,深邃的视线扫过地板上一双白色印花板鞋,鞋口摆了白色棉袜。

他不觉得女孩那姿态有什么粗俗,反倒瞧出了几分俏皮与率真。

“我想吃火锅,可以吗?”自从吃中药,季临渊就不允许她吃那些辛辣刺激的东西,说话时,眼神不禁带上几分期盼。

季临渊看着宋羡鱼清亮双眸,那里面染了细碎的光点,楚楚含情,心底生出淡淡的宠溺来,终究没说出否决的话,弯腰捡起那双袜子,在沙发上坐下,拿起宋羡鱼双脚搁在腿上。

“你们小女生都喜欢吃火锅?”这是绕着弯说火锅不好吃。

宋羡鱼视线落在男人骨节清晰的手上,只见他将一只袜子搁在旁边扶手,撑开另一只袜子的口,慢慢套上她的脚,这个动作他做起来,有股别样的魅力和浪漫。

浪漫不一定要玫瑰红酒和烛光,有时候男人为你做的一件小事,也能解读出这两个字。

“其实我自己能穿。”宋羡鱼说这话时,人往沙发上靠了靠,一副享受的样,丝毫没有伸手接过活的意思。

季临渊哪里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笑了笑没戳穿罢了。

内心是愿意这么纵着她的。

视线投向宋羡鱼腿上的《鬼谷子》,随口问道:“看完学了些什么?”

口吻像在考验学生。

宋羡鱼合上书,前倾抱住季临渊胳膊,“捭阖第一,纵横谋略,顺应时势,立足稳健……”

“你准备把目录给我背一遍?”

“能把目录背出来,已经值得夸奖了,是不是季先生?”

季临渊抬起宋羡鱼下巴,“我该夸你聪明?”

“难道我不聪明?”

四目相对,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了。

忘记是谁主动,四片唇粘黏到了一起。

彼此呼吸和口水置换,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里,宋羡鱼被压在休息室的大床上。

这间休息室宋羡鱼之前参观过,布局像间带独卫的卧室,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有面宽大的落地窗,窗帘是深灰色的,此时正缓缓往中间并拢。

季临渊抱着她一翻身,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昨晚教你的,还记不记得?”

宋羡鱼红着脸,两手撑着男人腹肌,掌心触感温热硬实,也带着弹性。

“我忘了。”

“乖,我再教你……”

……

这是个体力活,宋羡鱼很快累倒。

季临渊再次抱着她翻身。

期间,外面响起敲门声,宋羡鱼理智瞬间回笼,想起身,腿被男人牢牢摁住。

结束已经六点多,外面再次响起敲门声,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事,季临渊退出来,简单清理一下捡起扔在地上的裤子。

男人出去时带上了休息室门。

外面隐约传来男人缓急有度的稳重嗓音,宋羡鱼趴在枕头上,因为安心,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过去多久。

忽地有手机铃声隐约传来。

宋羡鱼想起自己的包还在外面,起身穿衣服,出去前,把地板上大团的纸巾捡进卫生间垃圾桶。

外面办公室。

季临渊坐在大班桌后,手里翻着份资料,手边桌上还放着一份,他看得很快,偶尔停下细看,像是对文件中的重点了如指掌。

沙发区坐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士,宋羡鱼有印象,正是不久前和季临渊一块开会中的两个。

他们对面的沙发上,还乱着一团毯子,和一间女式外套,以及扶手上搁着个女款包。

茶几上有半碟点心,一些残渣、几团用过的纸巾。

那两男士的脸色有些古怪,眼风时不时往对面飘,显然是没在老总办公室看见过这么不着调的画面。

看见从休息室出来的宋羡鱼,两人脸色更怪。

宋羡鱼脸颊白里透红,嘴角挂着浅笑走过来,那两男士齐齐起身,其中一人试探着喊了声太太。

宋羡鱼微笑颔首。

“今天先说到这,回去按我说的修改,剩下的明天会上再说。”这话是季临渊说的,言罢,他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并桌上的文件夹一块往前推了推。

宋羡鱼看着他公事公办的正经样,不禁想起之前在休息室,他像摆弄玩偶一样摆弄自己,没有一点此时的持重内敛。

办公室很快只剩宋羡鱼和季临渊。

宋羡鱼掏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宋子明的号码。

修长手指点击屏幕,回拨过去。

那边很快接起,宋子明说:“萧家和程家的人是不是找过你了?”

听这话,他也知道郁离案件的最新动向了。

宋羡鱼坐在沙发扶手上,“您怎么知道?”

“今早遇着你表舅,说起你表姐要结婚的事,她未婚夫所在的刑侦大队,恰好负责你母亲的案子。”有了这层关系,想知道点什么就很方便了。

宋羡鱼明白宋子明的意思,没有隐瞒自己想法:“她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没打算解衣衣人,也不打算落井下石。”

手机里有一阵的沉默,过了会儿,那边说:“她说,想见你。”

“我不觉得和她有见面的必要。”

“她也许是有什么话想对你说,小鱼你……”宋子明本想劝,话说一半又停住,“算了,不见就不见吧,我本以为她能是你的避风港,看如今情况,她自身都难保,更别说给你什么帮助。”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羡鱼从他这番话里听出了无能为力的伤感。

“爸,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宋羡鱼问。

宋子明传来一声笑,“我能瞒你什么。”

……

收了线,宋羡鱼握着手机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季临渊手指刮了下宋羡鱼耳边的碎发。

宋羡鱼回头,注意到沙发和茶几已经被收拾干净,垃圾桶里几乎没有东西,那几团纸巾和点心残渣很明显。

心里有所感动,她弯起唇:“没想什么,去吃火锅吧,饿了。”

两人去了海西公园对面的一家成都火锅店,正值饭点,包厢没有了,宋羡鱼和季临渊坐在大厅里,这家火锅店装修很有特色,桌与桌之间用竹编的栅栏隔开,私密性挺不错。

刚坐下,宋羡鱼手机有微信提示音,掏出来就看见王锦艺发来的消息。

【看见你和你老公了!】后面跟着个惊恐的表情。

宋羡鱼下意识环顾四周,这时手机里又来了一条:【我在你后面,别看我,老公知道了怎么整?】

服务员把菜单递过来。

宋羡鱼扭头,果然瞅见王锦艺带个鸭舌帽探头探脑的样。

【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宋羡鱼发这句过去。

王锦艺回了张好汉饶命的表情图。

宋羡鱼接过菜单,季临渊已经点好锅底,瞧见他点了清汤锅底,宋羡鱼知他是为了自己好,没有提出换成辣锅底的话。

饮料宋羡鱼要了雪碧,季临渊声调轻缓开腔:“饮料换成玉米汁。”

服务员也没问一问宋羡鱼意见,直接点头应下了,很显然,在她眼里,季临渊才是主事的那个。

这就是一个人的气魄。

岁月和阅历磨炼而来的强大气场,是模仿不来的。

宋羡鱼笑了笑,没有因男人的强势而生出不满,反倒觉得他这样为自己好的霸道很有男人味。

连他倒茶的动作,都格外迷人。

“看什么?”季临渊伸手把茶杯放在宋羡鱼面前。

“随便看看。”宋羡鱼敛下眸子,不知是不是热气熏得,脸颊有点热。

季临渊身躯回到沙发背上,十指在腿上随意相扣,有股清闲自在的味道,与满屋的火锅味格格不入。

许是"qing ren"眼里出西施,宋羡鱼越看对面的男人越觉得他身上有股吸引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视线再投过去,豁然对上男人湛黑的视线,心跳一下子乱了秩序,她起身:“我去弄点调料。”

拌了两份蘸酱,又拿了些水果。

回到位子,季临渊不在,宋羡鱼视线找了找,便看见他站在门外的廊檐下听电话,拿手机的手腕带着高级腕表,在灯光下反射着浅浅的光。

这时候王锦艺弹视频过来。

宋羡鱼回头看了眼他假装不认识她的样,接了,王锦艺冲着摄像头边摇头边啧嘴:“没想到啊,堂堂vinci的老总居然纡尊降贵陪你来这种小地方吃饭,大老板也吃火锅啊?”

“不带这么唱衰自己的,老板怎么就不能吃火锅了?”宋羡鱼往嘴里塞了块西瓜,边嚼边道:“就隔了两张桌,用得着发视频?”

“这视频我是看他不在才敢弹给你,不然我哪敢跟vinci老总夫人聊天,被人知道了,还不得抢着挖我过去当经理?”

宋羡鱼笑:“你这马屁拍得不错,可惜马儿没听见。”

这会儿季临渊接完电话走进来,男人成熟稳重的气质,成了火锅店抢眼的存在。

“你可把你老公看紧了,我看见好几个女的朝你老公抛媚眼,不说了,回见。”

王锦艺说完就断了视频。

“跟谁聊天?”季临渊把商务手机搁桌上,一面问。

服务员正好推着车过来上菜,宋羡鱼随口敷衍:“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季临渊又问。

宋羡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一般问伴侣聊天的是男是女,都是带着占有和吃味的心理,但季临渊神色稀松平常,跟吃醋两个字实在挂不上钩。

宋羡鱼拿夹子边往锅里夹虾丸,边问:“重要么?”

季临渊视线越过宋羡鱼,看了眼王锦艺的方向,语气淡淡:“戴绿帽那个?”

宋羡鱼:“……”

王锦艺戴的鸭舌帽确实是绿色的。

只是这么说出来,总感觉哪里不对。

这时,宋羡鱼手机忽地响了一下,视线投过去,瞧见屏幕上王锦艺的微信消息:【我靠,刚才你老公朝我这看了一眼,凉飕飕的,他是不是发现我了?】

宋羡鱼抿了抿唇,回了句:【他说你帽子颜色挺特别。】

王锦艺:“……”

“既然是朋友,就请过来坐一坐。”季临渊忽地出声提议。

宋羡鱼想着王锦艺对季临渊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笑:“他那边也有朋友,不好打扰,还是算了。”

说着这话,她把手机放进包里。

季临渊看着她拉上包的拉链,收回视线后给她捞了牛骨髓,声音温柔:“多吃点。”

……

吃完饭出来,刚八点左右,雨后的夜晚,有点凉。

时间还早,两人没有急着回去,沿着热闹的街道慢慢走着,季临渊很忙,这样的相处时间倒是很少。

宋羡鱼右手挽着包,左手挽着季临渊,男人似是为了配合她,脚步放得很慢。

稍一侧头,就能看见他挺括的衣衫,宋羡鱼忽然觉得,就这么相伴到老挺不错。

路过奶茶店,宋羡鱼停下步子,“你喝奶茶么?”

季临渊转头看了眼coco的牌子,不足十平米的空间,有三个服务员,门口依然排起了长队。

他从不喝这些小女生的东西,站在路边等着,宋羡鱼过去付了钱,拿着号排在队伍后面。

再看向季临渊,他正举着手机听电话,说话时喉结轻轻滚动,性感又迷人,身上的风衣显得他挺拔修长。

“快看那边,稳重成熟大叔,长得标致,还有大长腿,我的菜!”排在宋羡鱼后面的一个女生兴奋地跟同伴议论起不远处的男人,说到激动处,女生有点情难自禁。

“这个年纪的大叔肯定有主了,别想了。”

“我就看看,又不干嘛。”女生说着拿手机对准季临渊按下快门,“随便一拍就是壁纸,做他老婆一定美得合不拢腿。”

美得合不拢腿的宋羡鱼:“……”

……

宋羡鱼捧着奶茶走向季临渊时,身后那女生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季临渊已经挂了电话,点了根烟在路边抽着,宋羡鱼知道戒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没像以前那样说事。

女人偶尔管着男人那是关心和情调,若是过了那个度,只会叫人厌烦。

宋羡鱼递上奶茶,“要尝尝吗?”

季临渊摇头,手指敲了敲烟身,潇洒点落那截烟灰。

宋羡鱼低头咬吸管时视线不经意扫过男人皮带扣的位置,想到那女生合不拢腿的话,跟着想起之前在他办公室,男人把她两腿抗在肩上,重心往下压着她,确实有点合不拢腿。

“要不要看电影。”走了一会,季临渊这般问。

宋羡鱼抬头,两人走到了一处综合商场,有个电影城在商场顶楼,led招牌醒目明亮。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看电影,但感觉和第一次看很像,高兴中带着点期待。

这次宋羡鱼选了部跨时空的爱情片,男女主角从相看两厌,再到为彼此甘愿付出,很俗套,却很感人,最后两人被迫回到各自的时空,宋羡鱼生出些许伤感来。

取下3d眼镜看季临渊,他正戴着眼镜注视前方,似乎看得认真。

从电影院出来,宋羡鱼想着电影中的剧情,问季临渊:“你要是男主,你会为了女主角放弃未来的功成名就么?”

“这些不过是演出来骗你们小女生掏钱。”季临渊一针见血点破电影的本质。

就是投资商和导演合伙圈钱的利器。

宋羡鱼没觉得他扫兴,反倒被他犀利的言辞给迷住,她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瞅着季临渊:“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下蛊了?”

“你这么不解风情的样子我居然觉得很帅。”

季临渊见她一副迷妹样,不觉一笑。

电影院楼下有个电玩城,季临渊牵宋羡鱼进去,在前台换了些游戏币,带她玩了个遍,宋羡鱼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却是第一次玩得这么开心,投篮时,她十个八不进,季临渊却是十个十进,宋羡鱼崇拜得不行。

“你以前在学校是不是打篮球特厉害,有很多女生围着叫好递水的那种?”

女孩声音透着不自知的吃味。

季临渊手里篮球随手一抛,又是空心投,云淡风轻:“生活不是电视,少看些肥皂剧。”

宋羡鱼觉得他在掩饰,“别狡辩,高中我们学校有个篮球队长,长得很帅,每次打球整个学校女生都围着看,递水递毛巾的不在少数。”

季临渊深沉的视线看过来,“你也递过?”

“我当然没有,那时候我饭都吃不上,哪有钱给人家买水买毛巾?”宋羡鱼实话实说。

“那你要是有钱,就买了?”男人抓她话里的漏洞。

宋羡鱼搬石头砸疼自己脚,眼眸轻转看见不远处的舞王争霸,拉季临渊走过去:“你跳舞给我看吧。”

……

季临渊终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给宋羡鱼看,从电玩城出来两人吃了宵夜才回去。

等睡下,已经过了凌晨。

迷迷糊糊要入睡,宋羡鱼才意识到自己有很长时间没有想起那些烦心事,就算此时再想起,似乎也没了之前那种沉闷的感觉。

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季临渊带她去吃火锅看电影、去电玩城的用意。

搂着男人宽厚的腰,她说:“谢谢你啊,我今天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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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谢谢这段时间以来小可爱们的票票和打赏,爱你们,

203:程庭甄的威胁(二更)

隔天。

宋羡鱼在去b大的路上,见着柳沁雨。

接过她递来的一叠资料,又听她问:“我花了一天时间才帮你收集到这些。”柳沁雨倒不是邀功,只是顺嘴一说,“你要qg的资料做什么?”

资料入手略沉,宋羡鱼微笑:“想找点别的事做。”

柳沁雨看着她,“别告诉我你动了买qg品牌的心思。”

“不可以么?”

“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做生意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一不小心就血本无归……”说到这柳沁雨忽然停下来,她怎么忘了宋羡鱼有个有钱老公,随便宋羡鱼怎么折腾都有强大的资金支持。

况且,有季临渊在背后传授生意经,宋羡鱼又不笨,应该不会太差。

“好吧,谁叫你有个厉害老公。”柳沁雨道。

宋羡鱼笑了笑。

……

一天下来,除了上课,宋羡鱼都在看qg的发展衰败史。

一个优秀原创品牌,除了强烈的品牌风格,以及作品品质的持续性,更重要的是良好的销售渠道。

qg的设计团队每季新品出来,现有市场的反响还算不错,可惜缺少资金投入,市场一直打不开,年初那会又闹过抄袭风波,影响了声誉,现有的支持者也走了一半,雪上加霜。

宋羡鱼从网上找了qg被指抄袭的那个系列服装,是另一个服装品牌早他们两天推出的新品,时间上有些可疑。

生意场那些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外面传出的、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正想着事,耳边响起萧爱的声:“你见着她又能怎样?人家又没做错事,你还能动手?”

程玉侬说:“好歹暖暖是我亲妹妹,怎么说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要为她做些什么,让我瞧见那个害暖暖体弱多病小野种,非扒她一层皮。”

“你这话说得没道理,出身又不能选择,就算要扒,你也该扒第三者的皮。”萧爱头头是道:“再说人家又没有义务帮你指认她母亲,换成是你,你能指认姑姑吗?”

那两人在讨论案子的事。

宋羡鱼听见暖暖两个字,不知怎地,想起郁离有次给她过生日时,叫过她暖暖。

想必那个叫暖暖的,是郁离的心头好。

至今她都记得郁离叫她暖暖时的语气有多温柔,在她说出自己不是暖暖后,郁离嘴脸有多可怕。

宋羡鱼转头看向程玉侬:“能问你个问题?”

程玉侬跟萧爱吵得正凶,听见宋羡鱼的声,立刻变成小绵羊,“什么问题,你说。”

“你妹妹什么时候……去世的?”

“十三年前,怎么了?”

“具体时间?”

“农历十二月中,快过年的时候。”萧爱插嘴道:“我们家每年过年都很压抑,因为姑姑那段时间都心情不好,她心情不好就影响奶奶心情,奶奶心情不好,全家都不好。”

说完,萧爱看向宋羡鱼:“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羡鱼没回答,心下吃了一惊,她记得那年冬天,春节前的一段时间,郁离失魂落魄地回来,发疯一般抓住她的肩,质问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就说明那段时间,有另一个郁离很在乎的人死了。

宋羡鱼这些年不是没想过究竟是哪位重要的人去世了,让郁离这般诅咒自己女儿替那人去死。

没想到那段时间,郁离害死了个无辜小孩。

时间上的巧合,给宋羡鱼一种怪异感,那是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还有郁离嘴里的暖暖,是谁?宋羡鱼不停地联想到程玉暖,又觉得匪夷所思。

傍晚时分,天气放晴。

宋羡鱼骑车往门口走,晚上季临渊有应酬,来接的是王诺。

路过体育馆,有人挡住了她的路。

……

以往宋羡鱼都是六点一刻左右出现在校门口,王诺边抽烟边等,眼看着过了时间,人还没出来,也没往心里去,只以为对方是有事耽搁了。

等时针走到七,宋羡鱼还没出现,王诺拿手机打电话过去。

无人接听。

再打,还是无人接听。

这会儿王诺有点急了,想起昨天老板叮嘱他这几天多留意点宋羡鱼身边的动静,不敢耽搁,赶紧向季临渊汇报。

季临渊听完,只说了句:“你先回来。”

王诺见电话被挂,一时摸不准老板什么意思,但听他声音如常,想必太太应该没大事。

这会儿,季临渊刚到酒店,还没来得及下车。

接完电话,他眼神深邃到阴沉,心里迅速有了大致寻找方向。

“打电话叫老姚过来,我有点事。”这话是对邵允说的。

邵允扭头看他,“今晚请的是美国那边来的考察团,这次在国外的项目……”

“老姚知道怎么应付。”季临渊打断邵允的话,手指不停,拨了个号,话音落地时,那边被接起。

“萧姑姑。”季临渊先开口,“您打算几点送小鱼回家?”

……

此时的宋羡鱼,正在时光倾城三楼一间豪华包厢。

坐她对面的,不是萧让眉,而是程庭甄。

在学校拦下宋羡鱼的人,是程庭甄的秘书,宋羡鱼见过,故而心里并没有害怕的情绪。

“我请你来的目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程庭甄看她的眼神堪称冷酷,哪还有半点以往的长辈慈祥。

宋羡鱼百感交集,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我还是那句话,时间过去太久,很多事记不得了。”

“是真记不得,还是有意隐瞒,你心知肚明。”程庭甄端起茶杯,但没喝,朦胧茶雾模糊了他的面部轮廓。

宋羡鱼没接话。

气氛一时沉默,许久,程庭甄继续说:“昨天得知你就是郁离生的孩子,说实话,我很意外,一开始见你,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小孩,想来有些缘分,不想竟是这么大的缘分。”

他嘴里说着缘分,宋羡鱼却听不出半点欣慰之意。

“当年让郁离进程氏,只因为她是眉眉的好友,一开始她没什么能力,眉眉让我带她,后来她成了我的秘书,做事虽不够利落,人还算守规矩,不会在公司仗着与眉眉的关系搞特殊,对我都是恭恭敬敬,甚至在眉眉面前表现得有些怕我,是以谁都没怀疑过她胸怀狼子野心。”

“直到后来有了你,她才暴露出本性。”对于他是怎样让郁离有了宋羡鱼的,程庭甄略过不提,许是心中有鬼,又许是觉得提起来就是种耻辱。

宋羡鱼不知道他属于哪一种。

“我的家庭什么状况,你清楚,造成这一切是我的错,我认,但是郁离害了我女儿,这是她的错,她必须也认。”

“警方调查过,你十三年前被她丢弃,后被宋子明收养,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宋子明的养恩重要,还是郁离的生恩重要。”

说了这么多,只为了烘托出最后这句。

宋羡鱼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但还是问了一句:“您什么意思?”

“事关我女儿亡灵,本不想走歪门,只是你和郁离太难搞,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我知道你有季家老四护着,但你的养父母以及那一双儿女,可没人护。”

“我说了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宋羡鱼努力维持面上的镇定,对面的那个人忽然像变了一个人,说话还是那个音色,语速也不急不缓,可说出来的话,直戳人的软肋。

戳得人生疼。

“给你看几张有趣的照片。”程庭甄递过来一个信封。

里面有宋末在教室上课的照片,有宋初见和杨珍从美容院出来的照片,还有一张宋子明开车的画面。

“就算你不记得,我也希望你能想起来。”程庭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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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乐,祝福有点迟,么么哒

204:郁离不是你生母(一更)

宋羡鱼看着那些照片,画质很清晰,清晰到宋末笑时嘴里的小虎牙都看得清楚。

“我想知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会怎么对付他们?”

她拿着照片,眼睛重新看向对面的程庭甄。

这就是有钱人的做派,仗着自己的优势,可以强迫别人去做不愿意做的事,宋羡鱼已经没法将他和那个和蔼的长辈划等号,他的和善是分人的,很显然宋羡鱼不在他善待的范围内。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有的是办法叫他们不好过。”

听了程庭甄的话,宋羡鱼轻笑一声。

“笑什么?”程庭甄问她。

“我笑,有钱真好,有钱可以做任何事,也能让别人做任何事。”宋羡鱼放下那些照片,“你的人拍摄技术不错。”

程庭甄看着她,“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听话了。”

“我没有义务听你的话,不是吗?”宋羡鱼莞尔:“时间不早了,手机还给我吧,司机这么久没接到我,他一定告诉我丈夫了。”

“你就这么不在乎你养父母一家人的安危?”

程庭甄面色越发冷凝。

“你要郁离伏法,办法有很多,为什么非要让我出面指证?你不过是想借我的手告诉她,当初她坚持生下我是多大的错误。”

“你想报复她,不仅要让她失去人身自由,还想诛她的心,可惜你打错了如意算盘,她若在意我,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在意,她那些年不会拿我当可有可无的宠物养。”

“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成为你们任何人的棋子。”

说着,宋羡鱼站起身,顺势拿过包,“如果我父亲一家真出了事,就请你手底下人做事仔细一些,别留了什么把柄,不然我们就只能对簿公堂了。”

“谁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底气?”程庭甄应该是有些怒了,声音阴沉,“季家老四?还是你以为,他会为了你跟程家反目?”

“他不需要为了我跟任何人反目,只是你别忘了,当今社会没有人能真正一手遮天,今天站得越高,来日摔得也会越狠。”

程庭甄怒极反笑。

“你这脾气,跟眉眉倒是有点像,只可惜,投错了胎。”

宋羡鱼转向程庭甄的秘书,伸出手,掌心朝上,“手机给我。”

秘书看向程庭甄。

程庭甄没说话,只抬了下下巴,。

秘书会意,从外套兜里拿出手机递过来。

宋羡鱼接住,没有立刻去翻看之前手机响是谁打来的电话,放进包里,语气不紧不慢:“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程庭甄起身,两手拢了拢敞开的西装,“你回去好好回忆有没有见过刘高,等事情过去,为了感谢你,我可以把暖暖那份集团股份给你,以你现在的身份,跟季家老四在一起是高攀,季家那些人个个眼高于顶,不会瞧得上你,有了我程氏的股份,你在季家没准能说上一两句话。”

“您这算是先兵后礼么?”宋羡鱼笑:“程氏股份确实很让人心动,可是,出生不能选择,但我能选择怎么活,而我选择的活法,没有‘程’这个字,跟程家有关的任何东西,我都不想沾边,谢谢程先生美意。”

程庭甄听着女孩慷锵有力的声音,忽地想起得知郁离怀孕那会儿。

他让郁离堕胎,郁离提出条件,堕胎可以,保密不让萧让眉知道也可以,但她要他当时手里持有的全部程氏集团股份。

那时程庭甄看重那个位子,想要与兄长一较高下,自然不肯舍了筹码。

最后他强行把人抓去医院,却被郁离给溜了。

不管那时候郁离只是想为难他,还是真心想要那些股份,他都从那个女人眼里看见了贪婪,不管多美多优秀的女人,只要跟那两个字沾上了边,都会变得丑陋无比。

宋羡鱼却没有。

那双眼干净,带着倔强,像藏在深山里的清泉,清澈透亮。

今天的事若是换成其他同龄的女孩,即便不被吓到,也要被诱惑,这般一想,程庭甄越发觉得宋羡鱼投错了娘胎。

若这个健康的女孩是他和萧让眉的孩子,后面也不会发生这些事,萧让眉也不会因为女儿的死下定决心要和他离婚。

……

宋羡鱼说完,见程庭甄不再言语,转身朝包厢门走过去。

正在这时,门忽地被推开,守在外面的人有些慌张:“二爷,季总来了。”

话音刚落,季临渊出现在宋羡鱼视野,男人今天穿的一身黑,黑衬衫黑西装,走路带着强大的气场。

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人,把季临渊烘托得霸气逼人。

“没事吧?”他站在宋羡鱼面前,温和的视线俯视下来,明亮的光线侧面打过来,男人喉结下的领带映着光的部分,泛起幽幽的蓝,背光的那部分,却是深沉的黑。

宋羡鱼仰头看着他深邃俊朗的眉眼,忽上忽下的心在这一刻变得安定。

紧绷的身体跟着放松,弯起唇摇了摇头:“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季临渊没回答这话,目不转睛地凝视她,话是对身后人说的:“带太太去隔壁包厢休息。”

很显然,他是有话要跟程庭甄说。

宋羡鱼知道事关自己,却没有强硬地留下来。

季临渊既然要支开她,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太太请。”季临渊身后一人朝宋羡鱼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很是恭敬。

“那你快点来接我。”宋羡鱼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这句话时,流露出来的依赖和不舍。

季临渊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宽慰一笑,温柔回:“好。”

宋羡鱼跟着那人离开。

包厢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她听见程庭甄的声:“来得挺快,怕我吃了她不成?坐吧。”

……

隔壁包厢,宋羡鱼刚坐下,服务员就开始点菜,显然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

她先给宋子明打了电话,将事情告知,叮嘱他万事小心,又给宋末发了条微信。

宋末很快回了消息过来,宋羡鱼弹视频过去。

宋末接得异常快,屏幕里出现宋末稚气的面孔,光线很暗,应该是躲在角落,他压低声音:“二姐你吓死我了,自习呢,班主任就坐在前边,幸好没听见,你等我会,我去厕所跟你说。”

然后屏幕一暗,隐约传来宋末请假的声,过了大约一分钟,屏幕再次出现他的脸,“我出来了,有什么事说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很显然啊,你没事的时候就没联系过我。”宋末一副大人口吻。

宋羡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对面单纯的男孩,自己身上复杂的事,缓了缓,她说:“你二姐我得罪了人,他们说要找我家人算账,你作为我唯一的弟弟,很容易成为他们的目标,所以,你最近多留点神。”

她的话,宋末是不信的,“二姐,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宋羡鱼难得严肃,“我说认真的,虽然我们不是亲姐弟,可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出事,最近小心一点,明白么,如果察觉不对,立刻跟家里联系。”

“要说不对,我这两天确实感觉有些不对。”

“什么?”

“我总感觉有人在偷看我,尤其是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难道我真的被盯上了?”宋末不但没有害怕,反倒显得很激动,两眼放着光,这种事他第一次遇到,有些新奇。

宋羡鱼吃了一惊:“那你现在赶紧回教室,晚上回宿舍跟多点人走,千万不要落单。”

又叮嘱了两句,宋羡鱼才挂断视频。

她心噗噗跳,之前在程庭甄面前不过是逞能,别人她不在意,宋子明和宋末她却不能不在意。

“太太是在担心视频里那孩子?”带她来这包厢的男人就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电影里的保镖样。

宋羡鱼转头看他,没说话,等着他下文。

“季先生已经让海哥派人去保护太太的家人。”

“什么时候?”

“半个小时前。”

宋羡鱼没想到她只是失踪了一下,季临渊把宋子明和宋末都考虑到了。

看着满桌佳肴,忽然为男人的细心周全而感动。

也感激。

想到刚才季临渊身后的人,另一个正是别墅见过的纹身男,宋羡鱼问:“你说的海哥,是那个胳膊有蟹子纹身的人?”

保镖点点头。

……

另一个包厢。

宋羡鱼走后,季临渊坐在她之前坐过的沙发上,端起茶壶给程庭甄倒了杯茶,期间,程庭甄点了根烟。

两人伸后各自有手下,有点两方对峙的紧绷感。

这时,程庭甄身后的秘书接了个电话,不知道手机里说了什么,只见他脸色微变,随后对程庭甄耳语了几句。

程庭甄听后,笑了笑:“季家老四就是季家老四,这做事手段还是这么利落干脆。”

有电话来,他派出去监视宋子明一家的几个人,被人给打伤了,对方还好心地叫了救护车,这会儿全都在去医院的路上。

“程二叔做事也还和以前一样,有些心急。”季临渊笑了笑,声调不急不缓,倒茶的动作随意镇定,显出一股把酒话桑麻的闲适来。

程庭甄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在上流交际圈里,每一个举动都有着特殊的意义,季临渊此举,与其说是为显示对他的尊重,不如说是在向他致歉。

毕竟,伤了他的人。

没接那杯茶,徐徐吐出烟雾,程庭甄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后生可畏,他也没有刻意摆长辈的谱,递过来一根烟,“你一直抽黄鹤楼,试试我的钓鱼台。”

季临渊笑了笑:“正在戒烟,能不抽还是不抽。”

程庭甄一笑,没勉强,收回蓝色烟盒随后丢在茶几上。

季临渊薄唇勾起弧度,朝身后招了下手,海龙上前把一份资料放到程庭甄面前,“晚辈先请程二叔看点有趣的东西。”

“哦?”程庭甄饶有兴致,拿起那份文件,漫不经意地翻着,在看见里头的内容,脸色变得严肃。

那是份郁离二十年前在医院生孩子的病例。

程庭甄看到医院名称和日期,以及妇产医生的姓名,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纸张,抬眼望向季临渊,“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程二叔是聪明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季临渊双手在身前十指相扣,西装敞开,随性潇洒。

他的话说完,海龙手拿u盘走向电脑。

很快,包厢宽大的显示屏上播放一段视频,视频里是位年过花甲的老妇人。

程庭甄脸色变了变。

那人正是二十年前给萧让眉接生的妇产医生。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躲闪着,说话时嘴唇有些哆嗦,随着她嘴皮子不停开合,程庭甄听到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震惊和愤怒自不必说。

捧在手心里宝贝了七年的女儿,忽然变成他最不期待的那个,而不久前刚被他恐吓过的女孩,才应该被他捧在手心。

他没怀疑季临渊这些资料的真实性,一是季临渊没有作假的必要,二是,医学发展至今,血缘关系已经做不了假。

是真是假,医院走一趟丁是丁卯是卯,季临渊实在没有必要在这方面弄虚作假。

有些事一旦开始怀疑,就会发现处处都是破绽,那孩子和萧让眉三分相像,还有萧让眉对那孩子的喜欢,说是眼缘,不如说是母女天性。

程庭甄咬着腮帮,眼睛里有压抑的怒火:“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临渊见他这反应,慢条斯理抿了口茶,“这段视频,下午三点从汪医生老家传过来,本来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给程二叔看,不想程二叔这般急着请我太太过来谈话,我只好先把这些东西送来给您。”

第一次见宋羡鱼和萧让眉同框,季临渊觉得两人有些相像,但那时并没往心里去,宋羡鱼和他妹妹也有相似之处,面容的相似并不能说明什么。

直到郁离的出现,她对宋羡鱼的态度,让季临渊隐隐觉得不对,在之前的调查中,郁离为了生宋羡鱼吃了些苦头,越是这样,当母亲的越是会疼孩子,因为那是自己拿命换来的,郁离却截然相反,季临渊便暗中让海龙深入调查郁离。

在郁离被抓之前,他就拿到了郁离的那份病例。

程玉侬的生日与季临渊同一天,季临渊又和宋羡鱼同一天,季临渊曾听程如玉无意间提过一嘴,萧让眉生二胎时九死一生,是二十年前京和医院最有名的产科圣手汪美伦救了她。

当时程如玉只是吹嘘自己的医院多厉害,季临渊也只是随便一听。

但在看见病例上郁离的接产医生跟萧让眉的接产医生是同一人,这么多巧合,让季临渊有了别的猜测。

汪美伦十九年前已经辞职,访遍当时和她关系好的医生护士,没人与她有联系,海龙的人也是费了很大工夫才将人找出来。

……

季临渊说完那番话,起身:“既然事情程二叔已经知道了,怎么做,您自己决定,但有一点,我希望您下回做事能柔软一些,别吓着我的人。”

“你好像对小鱼的身世并不在意。”程庭甄见季临渊云淡风轻,出声说,“既然如此,又何必调查?”

“没什么可在意的,调查这些,不过因为她与郁离母女关系差,她嘴上虽没说,偶尔也会流露困惑伤感,我想替她搞清楚事情真相。”灯光下,季临渊棱角分明的俊脸越发深邃立体,声音稳重:

“不管她是谁的女儿,现在她是我的妻子,我会尽我所能让她后半生无忧。”

嘭一声,包厢门被关上。

程庭甄瘫在沙发里,两手捂着脸,好像只是一会功夫,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想到不久前对宋羡鱼说的那些话,心底缓缓生出后悔的情绪。

老天似乎跟他开了个玩笑。

这时,有手机铃响,他没动,身后秘书提醒,“程总,夫人电话。”

秘书嘴里的夫人自然指萧让眉。

程庭甄撸了把脸,接听。

“是你带走宋羡鱼的?”萧让眉声音带着质问。

季临渊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把宋羡鱼送回去,她疑惑过后猜测宋羡鱼是被人带走了,季临渊在电话里没跟她说实话,她后来想了想,除了程庭甄没有第二个人,本不想管,最终还是没忍住打电话过来。

认识程庭甄多年,了解他比了解自己还清楚,他对自己人可谓百般宽容,对敌人却是心狠手辣。

从他对郁离冷绝的态度可见一斑,否则,萧让眉不会在他出轨后还和他生活七年,最终离婚,是小女儿的死彻底压垮了她。

“我说过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我会自己给女儿报仇,谁准许你带走她的?”

“眉眉。”程庭甄声音柔和,没有一点之前面对宋羡鱼时的冷漠,“你是在怪我插手这件事,还是在担心那丫头的安危?”

“这跟你没关系。”

“我在时光倾城,有些东西,我想你应该过来看看。”

萧让眉语气不耐:“少故弄玄虚,宋羡鱼还在不在你那儿?”

“季家老四把她带走了,就算季家老四不来找她,我也没打算对她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萧让眉的错觉,程庭甄的声音透着些严重,“我在这儿等你,事关我们的女儿。”

……

另一个包厢,宋羡鱼跟那保镖正吃着,包厢门开了。

季临渊和海龙走进来。

保镖正伸手要拿那根烤猪脚,一见两人,触电似的缩回手,尴尬心虚地抹着嘴站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季先生,海哥。”

海龙似笑非笑:“都坐下吃上了?好吃吗?”

保镖尬笑,“还行。”

宋羡鱼对上季临渊湛黑的眸子,不知怎地有点心虚,“我看这么多菜,一个人吃不完,就叫他一块吃,不然有个人在旁边看着,我也吃不下。”

季临渊没说什么,只道:“坐下吃完再走吧。”

“谢谢季先生。”保镖同志憨憨一笑,重新拉椅子,腿一跨坐下,伸手准备把那根烤猪脚扒拉到自己盘子里。

“嗯哼!”海龙一声咳,猪脚咕噜噜滚桌上。

保镖眼神儿有点飘,看了看海龙,又看了看季临渊,最后看了看宋羡鱼,委屈地缩回手。

宋羡鱼被他的样子逗笑,他这样,跟一开始hei社会的冷酷样判如两人,连带着海龙看起来也没那么凶神恶煞了。

海龙看向季临渊,眼神敬重:“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了。”

季临渊在宋羡鱼旁边坐下,点头:“把人都撤回来,那边已经不需要了。”

他没说清楚,海龙却明白,应了声是。

包厢很快只剩宋羡鱼和季临渊,宋羡鱼问:“你说把人撤回来,是派去我爸和小末身边的人吗?”

“小田告诉你的?”刚才坐下吃饭的保镖姓田。

“他是看我为了小末着急。”宋羡鱼把椅子往季临渊身边挪了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你跟程先生聊了什么?”

“看来程二叔把你得罪得不轻,都改口叫程先生了。”季临渊答非所问。

“你说我明明认得那个刘高,却装作不记得,任由凶手逍遥法外,算不算犯了包庇罪?”宋羡鱼幽幽出声:“在被害者的家属看来,我的行为一定十分可恶。”

“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季临渊温柔的视线看过来。

宋羡鱼摇头,“算不上后悔,只是觉得自己这般不作为,有点像逃避现实的鸵鸟,把头插进沙子里,假装一切太平。”

季临渊似笑非笑:“这么漂亮的鸵鸟可不容易见。”

“我在说认真的。”

“我也没开玩笑。”

……

这晚入睡前,季临渊问宋羡鱼一件事:“如果你不是郁离的女儿,你会高兴么?”

“会啊。”宋羡鱼整个人窝在季男人宽阔温暖的怀里,“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不是那人的孩子多好,生在一个父母双全的普通家庭,享受着普通的天伦之乐,可就连这,对我来说都是奢侈。”

“不过我有你,有你就够了。”说这话时,女孩声音里满满都是爱意。

季临渊喉结微动,喉咙里溢出一声闷笑,“这话听着好听,不知道有几分真?”

“比珍珠还真。”宋羡鱼搂紧他,“嫁给你真好。”

季临渊把人往怀里搂紧一些,“郁离或许真不是你生母。”

熟悉了之后,男人偶尔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逗她,但是这种事,他断不会拿来玩笑,宋羡鱼抬头,壁灯光线橘黄昏暗,男人的五官温柔而深刻:“为什么这么说?”

季临渊把事情说了,宋羡鱼已经基本确定就是程庭甄和萧让眉的血脉,没有瞒着她的必要。

宋羡鱼半天没回过神来,抓住季临渊后背睡衣的手不断收紧,许久,她问:“你确定,我是郁离用自己女儿换下来的孩子?程玉暖才是郁离的女儿?这……”

怎么可能呢?

太匪夷所思。

“你和萧姑姑的长相有些像,应该没错了。”没往那方面想的时候,这些都不足以引起人的怀疑,当朝那方面想,以前被忽略的都开始浮出水面。

宋羡鱼还是难以相信,“我跟你妹妹还有几分像呢,我们就没任何关系。”

顿了一顿,她睁大双眼看着季临渊:“你告诉程先生了?那萧夫人呢?她也知道了?”

“应该知道了。”季临渊不觉得程庭甄会瞒着萧让眉这么大的事。

事情本身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性,如果十三年前死掉的是郁离的孩子,而萧让眉的孩子活得好好的,这不管对程庭甄,还是对萧让眉,都是件好事。

目前最主要的,是看他们如何消化养了七年的女儿,竟鸠占鹊巢中的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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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205:男人认真又放任的态度(二更)

宋羡鱼睡不着。

一时没法消化突如其来的惊天消息。

程玉暖是郁离的女儿,如果是真的,那她涉嫌谋杀程玉暖的案子就不成立了,她没有谋杀程玉暖的理由。

那她为什么买通女佣故意让程玉暖过敏?

“她想见自己亲生女儿。”季临渊听了宋羡鱼的疑惑,给出答案:“据刘文彩交代,郁离让她想办法使程玉暖生病住院,住在医院里,郁离想要见孩子,比在程家容易很多。”

“这些是你推测的?”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嗯。”季临渊直言不讳。

宋羡鱼脑袋枕在季临渊胸口,心情有些复杂,不是喜悦,也不是难受,心口像压了块石头,很沉重的感觉。

如果在那幅画的事发生之前,她听到这个消息或许会有高兴。

现在不管是和萧让眉,还是和程庭甄,都有了隔阂,这份隔阂让事情变得复杂,她很难想象,萧让眉知道这事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

萧让眉的反应有些超出程庭甄的预料。

看完病例和汪美伦的视频,她抡起椅子砸碎显示屏屏幕。

“程庭甄你什么居心?”萧让眉怒指程庭甄,“我疼了暖暖七年,想了她念了她十三年,现在告诉我她是郁离的女儿,你安的什么心?”

“我有必要骗你?”程庭甄猜到她可能一时没法接受,却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我也爱暖暖,如果她确实是我们的女儿,我不会信口胡说,你若不信,大可跟宋羡鱼做亲子鉴定,如果你信不过京城的医院,怕有人动手脚,你就去外省。”

萧让眉忽地冷静下来。

许久,抓起包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程庭甄见她脸色不对,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出了时光倾城,萧让眉把车开得飞快。

夜已深,繁华城市的街道车辆仍旧络绎不绝,程庭甄跟在后面看得精心胆颤,又不敢打电话过去,生怕分了她的心。

渐渐地,路上车辆变得稀少,萧让眉把车开去了墓园。

程家在郊区有片私人墓园。

这是解放前建设而成,解放后土地国家所有,这片私人墓园险些没保住,程家走了很多关系才保住这一块土地。

看门的老大爷见大晚上的有辆车开过来,穿上衣服出来查看,原来是程家以前的二少奶奶,他当即放行,二少奶奶进去没多久,又见一辆车来,下来程家二爷。

老大爷和程庭甄打招呼,程庭甄微微颔首。

“大晚上的,没逢年没过节,也不是谁的忌辰,这离了婚的两口子往这跑做什么?”老大爷嘀咕一声,裹紧衣服回了门卫室。

程庭甄驾轻就熟找到程玉暖的墓,萧让眉果然站在那儿。

初春的夜很冷,她穿得不多,地灯光线很暗,显得她越发清冷,背影流露着淡淡的孤寂。

“眉眉。”程庭甄走到跟前,看见她慢慢蹲下身躯,抬手轻轻抚摸女儿的照片,沉默片刻,他开腔:“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我也很意外,我送你回家,慢慢把事情捋清楚好不好?”

“你记不记得,暖暖周岁抓阄,抓到的是什么?”萧让眉声音缅怀,带着压抑的苦楚:“小词调皮,把我的照片放上去,暖暖就抓着我的照片,怎么都不肯撒手,当时你要去夺照片,她一边淌着口水,一边小嘴里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

眼泪从她脸颊滑落,“她说话早,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妈妈,她饿了,叫妈妈,她渴了,叫妈妈,她不开心了,叫妈妈,她是我的命,这十三年来,我不常做梦,可每次做梦,梦里一定有她……”

“她活在我心里,活在我梦里,活在我的画里,现在告诉我,她根本不是我女儿……这跟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这时,程庭甄意识到自己翻了个大错。

他只想着萧让眉知道女儿还活着,会高兴,却忘了,萧让眉把程玉暖看得有多重。

“是我太心急了。”程庭甄眸中浮上愧疚,“对不起眉眉。”

“你不要跟我说话。”萧让眉声音冷静,其中的恨意不加掩饰,“如果不是你犯贱,这一切不会发生,我不用经历背叛,不用经历丧女,更不会和亲生女儿骨肉分离!”

她这样平静地说话,比声嘶力竭更让人难受。

程庭甄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堵得厉害,抬起手,想把身前的女人抱进怀里,终究在碰触到她衣料的瞬间收了回来。

他不想狡辩当初的错,那错像不小心划在爱人心口的一道伤,即便好了,也会疤痕狰狞。

他只想弥补,用余下半生,哪怕拼尽全力。

……

那晚与程庭甄见面后,程家和萧家都没有任何动静,萧爱与程玉侬都没有表现出异样。

宋羡鱼松口气的同时,心底也有淡淡的失落,每天过得和往常一样。

周四这天,宋羡鱼到qg工作室试装。

这个设计团队一共有三个人,两女一男,分别是黄雁心、管似锦和梁前程。

见到黄雁心,宋羡鱼见对方没有认出自己,笑了笑提醒:“你是妙妙的妈妈,我们见过。”

黄雁心后知后觉认出来,“你是妙妙嘴里的宋姐姐!原来你就是我们千辛万苦才邀请到的大名模,实在抱歉,那晚光线暗,没认出你来,这几天妙妙天天在家念叨你。”

即便宋羡鱼天生丽质,妆前妆后还是有很大差别,不熟悉的人一下子认不出来,也属正常。

试完装,中午三位设计师组团请宋羡鱼吃饭,宋羡鱼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便没推拒,吃饭的地点在qg工作室附近的川菜馆。

“我听经纪人说,你们打算卖掉queengirl的品牌?”一番东拉西扯后,宋羡鱼把话题绕到正事上。

柳沁雨有其他事,没有跟过来。

提到卖工作室,三人情绪显出低迷来,梁前程喝了口啤酒,惋惜道:“是有这个打算,不瞒你说,一开始qg火过一阵,我们仨也是斗志满满,每天干的事就是设计,满脑子都是设计图,我都想象出将来注册公司然后上市的恢弘场景了,结果……”

“被现实狠狠甩了一大耳刮子。”管似锦笑着接了句,还做了个扇耳光的动作。

“也怪我们太年轻,先是被面料商坑了一把,又被服装厂坑了一把,等我们长了教训想继续干,资金链又短缺,就靠着一开始的人气带来的老客户维持,后来……相信你在网上看到了,年初有人举报我们抄袭。”

黄雁心说着,义愤填膺:“可那些服装是梁梁上大学时候设计的,不过是没发出来而已,被奸佞小人盗取,原创变盗版,别提多憋屈。”

被迫成盗版的梁前程气得一口气灌下一瓶啤酒,然后翘着兰花指:“等我抓到是谁偷了我的设计图,我掐死ta我!”

大约是跟职业有关,梁前程穿得偏中性,个不高,很瘦弱,不太有男人气概,简曰:娘。

“你们没找投资吗?”宋羡鱼问。

她看得出qg很有发展潜力,只要在经营模式上稍加完善,凭这三位风格独特又接中国地气的设计,熬出头不是没可能。

这样的工作室,应该不难吸引风投或者其他一些投资人。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黄雁心说话:“找过,也有风投公司看好我们,可都在最后签合同时变卦,好几次都这样,一开始我们还奇怪,后来才知道是有人捣鬼,年初抄袭风波出来后,就更没有人肯投资了。”

管似锦轻叹一声:“说是卖品牌,不如说是卖设计,看好qg的几家服装公司,都要求我们把这两年的设计一并给他们。”

宋羡鱼见三人长吁短叹,笑问:“如果现在给你们一笔投资,你们有把握继续做下去?”

“能是能,可谁愿意给我们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工作室投资?”黄雁心笑笑:“我们给你的酬金不多,你愿意来已经是奇迹了,我们可不敢奢望还能吸引来投资商。”

宋羡鱼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宋羡鱼下午有课,吃饭的地方离工作室不愿,他们是走过来的,自然也要走回去。

上一场雨过后,天气逐渐变得暖和,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宋羡鱼和黄雁心走在前头,管似锦和梁前程走在后头,忽地,宋羡鱼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

“怎么了?”黄雁心跟着停下脚步问。

宋羡鱼感受到一道很强烈的视线,又扫了扫身后的景物,没发现什么人。

“没什么。”她回首,笑了笑,随口编了个借口:“刚才一辆车过去,里面像熟人,许是看错了。”

……

回学校的路上,接到季临渊的电话。

“我跟qg三位创办人聊过了,得到一些讯息……”她把事情跟电话里的男人说了一遍,“他们的设计没有问题,设计团队没有问题,目前最主要的问题是缺少资金,以及销售渠道……”

至于抄袭的绯闻,揪住盗设计图的人,还梁前程清白的同时,还能让qg再火一把。

“你要是有想法,可以先去做。”季临渊完全是放养的态度。

“书上说投资前要考查行情,调查市场,做评估什么的,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先去做三个字了?”

“做投资前做足准备确实重要,但很多时候等你准备充足了,机会也流失了,你刚涉及这块,大可在实践中摸索经验,比你读十本书都有用。”男人在那头谆谆教诲。

宋羡鱼听他这认真却放任的态度,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尊重,心里莫名高兴,弯了弯唇:“你不怕我赔光你的钱?”

季临渊声音带笑:“不是你做投资?怎么赔我的钱?”

宋羡鱼握着手机,低头撩了下垂落的发丝,唇角梨涡深深:“我工作这大半年,好不容易有点积蓄,万一赔光光,我不得心疼啊?要不,季大老板,你先借我点?等我赚了立刻还你。”

“要是赚不了我不是从很吃亏?”季临渊声音很放松。

宋羡鱼知他在逗自己,手肘撑着车窗,掌心托腮:“你要是不借我钱,那我只好变卖家当了。”

“打算把什么卖了?”

“看心情吧,钻戒啊,佛串啊,玫瑰吊坠啊,这些卖了要是不够,不是还有一套别墅么?”

季临渊轻笑一声,“家卖了,人住哪儿?”

“委屈大老板跟我住桥洞,我贴膜养你啊。”

“等你养活,都饿死了。”

不知不觉,和季临渊说了一路,宋羡鱼挂了电话,去车棚推自行车,忽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季临渊在一起时,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居多。

这不算共同语言,最起码是有话说了。

发现这一进步,宋羡鱼心底生出愉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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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么么哒

206:以后你只能爱我一个(一更)

宋羡鱼到上课的教室,门已经开了,她一进来,便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她今天穿了件红色大衣,长发纷纷扬扬垂肩,衬得脸颊白里透红,唇色瑰丽,一路走来,惊艳了眼球。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惊艳视线,她没有扭捏,淡淡回以浅笑,有男生想过来说话,她先一步找了位子坐下。

过了约十几分钟,顾欣颜和苏玉琢先过来,快上课,萧爱拎着个大袋子进来,把袋子‘嘭’往宋羡鱼面前一甩。

“这是奶奶叫我带给你的。”

宋羡鱼打开袋子,里面装着几只大大的青芒,拿眼看向萧爱,萧爱解释说:“我家有个亲戚,高温室芒果的,来京城玩,带了好些这玩意儿过来,说是树上刚摘的,奶奶非叫我给你拿几个,可沉了,一路过来没累死我。”

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物,贵在那份用心。

萧爱掏出杯子喝了口水,道:“奶奶问你周末有没有空,过去玩,我姑姑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有天晚上一宿没回来,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两三天没出门了,我估计奶奶是想让你去劝劝呢。”

宋羡鱼把青芒放到桌下,“你这裤子是不是穿反了?”

“没有啊,本来就是这款式。”萧爱低头看了看,然后意识到什么,抬头盯着宋羡鱼的眼:“你最近是怎么了?跟姑姑和奶奶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怎么一叫你去家里玩,你就转移话题?”

“你想多了。”宋羡鱼帮她把书翻开,“你先预习待会上课的内容,吴教授最爱抓人回答问题。”

萧爱:“我觉得你有事瞒我。”

宋羡鱼:“我有什么好瞒着你的,别乱想。”

窗外天空很蓝,教授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音箱回荡在耳边,宋羡鱼视线落在书页上那个‘让’字上,忽而想起第一次见着萧让眉的场景,她和萧爱的母亲奶奶一块从楼上缓缓下来,高贵优雅,气质温和,看人的眼神带着股友好。

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的感觉。

宋羡鱼已经二十出头,对母亲这一角色不像小孩子那般向往,所以内心里并没有那么渴望与萧让眉母女相认。

只是,在她明白郁离为什么会那样对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触。

……

宋子明这几天跑了很多关系,又联系了不少律师,想给郁离办取保候审,可申请一直被警方那边压着,想来应该是程家或萧家打过招呼了。

这天他去局里询问情况,得到的只是公式化的答案,让他回去等结果。

出来时,恰好遇到萧让眉,他跟萧让眉不熟,连见面点头的交情都算不上,所以他主动与萧让眉说话时,萧让眉看着他半响都没想起来他是谁。

“我是宋子明,郁离的朋友。”宋子明放低姿态。

萧让眉听见他名字,想起的是另一件事:“就是你收养了小鱼,有时间么,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吧。”

宋子明正有事相求,没拒绝。

离警局不远就有家咖啡馆,门面和空间都不大,档次不高,布局倒是十分有小资情怀,门一推开,门口的风铃发出悦耳脆响。

萧让眉坐下后,就透过窗望着街对面,似有所思。

宋子明知道她叫自己过来是有话说,可直到咖啡上来,她还没开口,忍不住先出声:“萧……”

刚说一个字,被萧让眉轻轻打断:“跟我说说,这十三年,小鱼的生活吧。”

宋子明有些奇怪。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

“你认识小鱼?知道她是谁的孩子么?”

萧让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十分深,“知道。”

宋子明更奇怪了。

按宋羡鱼上次告诉他的,她是程庭甄的私生女,萧让眉不会待见她,可听萧让眉的语气,似乎透着无法形容的感情。

宋子明没有随意说有关宋羡鱼的事,只问:“既然知道她是谁的孩子,你还问这个做什么。”

萧让眉沉默间,端起陶瓷杯喝了口咖啡,深褐色的液体表面轻轻扬起波纹,放下杯子,她说:“你要不愿说,便算了。”

起身:“我还有事。”

“我有一事相求。”宋子明忙起身拦住她,“我想帮小离办取保候审,我会看着她不让她离开京城,保证随叫随到,你能不能……”

“不能。”萧让眉断然拒绝。

“萧小姐。”宋子明恳求:“小离不会是伤害你女儿的凶手,她不是那样恶毒的人,请你高抬贵手。”

萧让眉看向宋子明,“你知道你为什么没保住华泰国际么?”

她话题跳转有些快,宋子明愣了一下才跟上,有点被耍的不悦,皱眉:“萧小姐,我在说小离的事。”

“你太相信自己的感觉,也太容易相信别人。”萧让眉缓缓道:“郁离是什么样的人,你认识她这么多年,还看不透,难怪保不住华泰。”

宋子明:“你什么意思?”

萧让眉没再多说,看了宋子明一眼,越过他扬长而去。

其实宋子明没那么傻,只是有些时候,太深的执念会蒙蔽人的双眼,少女时期单纯阳光的郁离在他心里根深蒂固,让他忽略了人是会变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正当宋子明心里一团乱,杨珍压抑的声音传进他耳朵。

宋子明回头,瞧见的是妻子愠怒而不甘的脸孔,年近五十的女人,保养再得当,眼角和脖底的皱纹都挡不住了。

“自从郁离出了事,你就变了个人一样,公司不去,整天托关系找律师,你是不是还想着她?”杨珍忍了这些天,终于到了临界点。

没有女人能忍受丈夫费心费力地帮初恋"qing ren"。

哪怕当初仅仅是暗恋。

“别乱想,现在小离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能帮她的只有我。”宋子明对郁离确实放不下。

不是因为还爱着,或许只是因为曾经爱过,如今做不到坐视不管。

也是不希望宋羡鱼成为杀人犯的女儿,她嫁进季家本就不易,不能再雪上加霜。

“我就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没忘了那个狐狸精!你收养小鱼,说是可怜她无父无母,其实不过是想利用她跟郁离藕断丝连!”

杨珍嗓门不小,咖啡馆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看过来,然后开始交头接耳。

宋子明皱眉,杨珍在他面前一直是通情达理的贤妻良母形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泼妇的一面。

“有什么话回去说。”

说着要来拉她。

杨珍避开他的手:

“我受够了!你把那个贱人生的野种捡回家当宝贝,我忍了十三年,自从郁离再次出现,你就跟她私下联系,眉来眼去,我也忍了,现在又为了她连工作都不管了,你知不知道你秘书把电话打到我这里,告诉我公司有重要的事等着你做决定,可你呢?根本联系不上!”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学小年轻要美人不要江山?郁离知道会感激你?她只会在心底鄙夷你自作多情!”

“够了!能不能少说两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宋子明被惹得心烦,吼了一句。

杨珍被最后那句吼得愣住,忽然想起来她跟宋子明刚在一起那会,她不记得是谁跟谁表白,两人有些稀里糊涂在一起的感觉,她后来问了个女人都爱问的问题,为什么选择她。

宋子明说,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后来无意听别人讲,她笑起来时,上牙龈微露,有点像郁离。

“宋子明你混蛋!”这句是吼出来的。

说完杨珍转身跑出去。

宋子明没追,神态疲惫地坐回沙发椅,腹部忽地一阵绞痛,几乎是顷刻间出了一身汗,服务员见此忙上前,宋子明咬着牙:“麻烦……给我杯水。”

……

萧让眉走出咖啡馆后,回警局,见了郁离。

郁离比几天前看见的瘦了一圈,更加蓬头垢面,瞅见萧让眉,她笑了笑:“又来套我的话?萧让眉,你是黔驴技穷了么?你不是很有本事么?萧家程家不是有权有势么?怎么对付一个我,这么费劲呢?”

萧让眉看着她,对她的冷嘲热讽无动于衷,良久,慢慢从包里掏出一个陶瓷罐来。

通体瓷白,绘着几根墨竹,像个茶叶罐。

“知道这里面是什么?”萧让眉缓缓抚摸罐身,削葱根般的手指精致好看。

那是双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富人手。

郁离不在意地笑:“那又不是我的东西,我怎么知道?”

“罐子虽不是你的,里面的东西却跟你有点关系。”萧让眉说:“来这前,我去了趟程家的墓园,把暖暖的骨灰挖出来了,喏,就在这。”

闻言,郁离脸色猛地一变,心底也咯噔一沉,不过很快,又很好地掩饰过去。

“想说什么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说话时,郁离手背上的筋脉随着情绪渐渐鼓起。

“二十年前,我怀暖暖和小侬,汪医生建议我剖腹,但我想着,顺产的孩子健康,没接受汪医生的建议,选择了顺产,还记得当时疼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出来,谁知道后出生的女儿还是先天不足,我本以为这是命。”

“几天前见着了汪医生,她告诉我一个秘密,我才知道,那不是命,而是阴谋。”萧让眉声音平静,似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却让对面的郁离心潮翻滚。

萧让眉单手托起罐子悬空,“汪医生告诉我,这里面的不是我女儿,你说,我该怎么处置这个霸占我女儿生活的私生女?”

言罢,她做出摔罐子的动作。

“不要!”郁离惊恐大叫,几乎是扑过来抢走陶瓷罐,紧紧抱在怀里,她怒视萧让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得好死!”

“看来汪医生说的都是真话。”萧让眉慢条斯理收回手,拢了拢外套,勾着唇:“既然你这么喜欢这罐茶叶,送你就是。”

茶叶?

郁离一怔,解开盖子,里面可不是茶叶么?

“你骗我?”郁离嘭地摔了茶叶罐,眼睛发红,朝萧让眉冲过来。

她在里面这几天忧思重,吃不好也睡不好,身体很虚,萧让眉轻易就将她推倒在地。

萧让眉来时把警员支了出去,此时,监控室,有警员瞧见这一幕,其中一个问另一个:“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什么看?没看萧家姑奶奶占了上风么?你盯着,万一姑奶奶打架输了,咱们再过去。”

“名门千金不应该优雅端庄、遇到问题以德服人么?怎么还能跟个女汉子似的打架?”

“面对杀女仇人,我会揍得比她狠,你还没结婚,不懂,以后有了孩子,你就懂了。”

萧让眉知道有监控,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居高临下地俯视郁离,片刻,缓缓弯腰揪住她衣领,笑容冰冷,一字一句:“最迟明天,我要从警方嘴里听到你认罪的消息,否则,我就拿你女儿的骨灰拌饭喂狗。”

“萧让眉!”郁离胸口剧烈起伏,睚眦欲裂:“你养了她七年,你舍不得。”

“舍不舍得,你要是敢,大可试试。”

“萧让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会比我更惨,贱人!贱人!……”

小小的空间,回荡着郁离的谩骂。

萧让眉走出那扇门,依然能听见困兽般的声音。

外面阳光刺眼,她抬着头,如诗如画的面容在光线下显得有些不真实,许久,她眼角缓缓滑下两行泪。

……

宋羡鱼看到郁离承认罪行、即将接受审判的报道,正在qg的发布会现场。

报纸是柳沁雨拿来的,宋羡鱼看着,耳边一面响着柳沁雨的八卦:“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开始见着她,瞧着挺正直的,没想到为了个男人,居然对小孩下手,丧尽天良啊。”

宋羡鱼放下那份快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消息在传递过程中很容易失实,报纸上的东西不一定都是真的。”

报道中说,郁离在工作中对上司日久生情,因为感情得不到回应,一时糊涂生了歹念。

而真相,只怕要掩埋在岁月长河里,只有少数那么几个人知道。

宋羡鱼想了很久,郁离为什么忽然认罪,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后她把答案锁在程玉暖身上。

程玉暖就是郁离嘴里的暖暖,从那时她的温柔中不难看出,她对那孩子是深爱的,萧让眉或是程庭甄,一定是利用了她这一软肋。

可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如何成为威胁郁离认罪的利器呢?

宋羡鱼想,应该正是这个‘死’字。

自古以来,人们对亡灵多有忌讳,尤其在处理遗体时诸多讲究,生怕死者在泉下不能安息。

正天马行空,秀导过来催促模特准备上场。

qg的设计偏年轻,化妆师给模特们的妆容也很生动活泼,每人扎了双丫头,有点小女孩的俏皮和可爱。

因为qg闹过抄袭,这样的品牌稍微有点名气的模特都是敬而远之,宋羡鱼如今在国内时尚圈名气不小,要出席qg发布会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吸引了不少关注。

所以发布会现场来了好几家时尚媒体,以及一些娱乐八卦媒体。

qg的设计水平在线,为了最后一场发布会他们是拼尽了全力,加之两年磨砺,三个系列的服装比两年前在设计赛上夺冠的作品更胜一筹。

作品展示完,设计师与模特一块亮相,有个戴眼镜的记者忽然站起来问:“queengirl刚成立时发展势头迅猛,半年后忽然走了下坡路,不知道是不是跟设计团队惯用抄袭手段有关?”

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刁钻,梁前程脸色一变,自从年初被人泼了盆污水,他现在听见这两个字就冒火,还当着这么多媒体和老客户的面。

“我再说一遍,我没抄袭,也不屑抄袭,品牌走下坡路,是我们没经验,经营不善,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在此谢谢各位的关心。”

“听你这意思,qg是不打算卖品牌了?”戴眼镜记者接着问。

“但凡有一线生机,我们都不会放弃。”这次是黄雁心回答问题,她说话十分圆滑,好想回答了问题,可仔细想一下,她并没说到点子上,“感谢各位在百忙中参加qg的发布会,也感谢宋羡鱼给我们一个惊艳的开场。”

紧接着,话题跳到宋羡鱼身上。

“宋小姐,你去年参加ly新秀选拔出道,短短半年时间就在时尚圈占了一席之位,年初在时装周上崭露头角,近两个月拒绝过好几个大品牌的合作邀请,为什么选择与qg合作?是不知道qg曾抄袭吗?”

有句古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有污点的人合作,很容易给人造成同流合污的错觉。

宋羡鱼不管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不妥,知道,是同流合污,不知道,那便是考查不清。

缓缓笑了笑,有些俏皮地说:“可能是因为,qg给的酬劳多吧。”

话一出,底下轰然一笑。

问题被这么轻飘飘揭过去,黄雁心没再给记者提问的机会,致了几句感谢词,带着模特们下去。

第二天,宋羡鱼出席qg的消息被登在了报纸上,其中一家标题写为:她曾走过四大时装周,却说为它走秀酬劳多。

这是媒体惯用的故弄玄虚手段,光一个标题,就设置了三个悬念。

媒体也在消费宋羡鱼年初在时装周上走出的名气,这两个月来,火那一阵的余温随着时间流逝会慢慢冷却,所以柳沁雨给她接了不少增加曝光率的工作,多以广告和杂志为主。

周日这天,她上午拍完一期杂志封面,下午去qg,与黄雁心三人谈投资的事。

去的路上接到季临渊的电话。

宋羡鱼一面仔细翻看合同内容,一面接听:“喂?”

语气颇为漫不经心。

“在做什么?”男人的声音磁性低醇。

宋羡鱼道:“看合同。”

周五上去她和qg那边就达成了合作意向,发布会之前,双方已经基本确定合同的条款,合同是qg那边拟定的,宋羡鱼拿到后除了自己过目,也给季临渊看过,她毕竟初涉这方面,季临渊果然挑出了些对宋羡鱼不利的内容。

现在她手里这份,是修订版。

“说实话,我有些紧张,万一赔了,我可是没钱还给你的。”

宋羡鱼借钱的话说得半真半假,季临渊却没当玩笑,昨晚给了她一张卡,里面有五百万,宋羡鱼没有扭捏,直接收了。

女人的独立,是有离开男人可以活得很好的能力,而不是在经济上跟男人划清界限。

“不用你还。”季临渊稳重开口,“我叫人去了qg,她擅长营销,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

宋羡鱼想起自己跟季临渊说过,qg的问题在资金和销售,“你这么安排,干脆你投资好了。”

这话听着赌气,实则有股说不出来的娇嗔在其中。

季临渊道:“让你在实践中学习,可不是叫你胡乱折腾,跟着会的人边实践边学习,事半功倍。”

听着男人教诲般的口吻,宋羡鱼心里涌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感动和甜蜜。

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公平,都说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可有人却出生在终点。

有了季临渊的帮助,宋羡鱼要少奋斗很多年。

这就是现实。

季临渊派来的是vinci营销中心的一个小组长,叫白穆,三十岁的未婚大龄女青年。

她不知道宋羡鱼的身份,说话虽客气,但那股精英的自信很强烈,下午就着服装销售渠道的拓展给出了些建议,不仅宋羡鱼,黄雁心三人都听得两眼冒光。

从大集团出来的精英眼界和格局不是一般人能比。

晚上。

季临渊来接宋羡鱼。

四五点钟时白穆先走了,黄雁心几人还在忙碌,宋羡鱼拉开副驾驶弯腰钻进去,拿晶亮的眸子看向季临渊:“白穆挺厉害的,在工作室转几圈,问了销售部同事几个问题,就找到了他们销售上的一些问题,她在vinci几年了?工资是不是很高?”

季临渊打半圈方向盘,将车子开上路道,余光扫过来:“想挖墙脚?”

宋羡鱼本来没这个想法,听季临渊这么一说,觉得这注意不错。

“恐怕你挖不动。”

在大公司游刃有余的人,受惯了别人的羡慕和崇拜,再去小地方,那种落差很难接受。

“不一定,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季临渊轻笑。

宋羡鱼看了看男人如琢如磨的俊脸,五官深邃立体,给人一种极其威严的感觉,心想,像他这样的,应该不好挖吧。

这么想着,嘴里问出了疑惑:“如果有个比我漂亮,性格比我好,家世比我好,比我能干还比我年轻的女人要挖你,你跟她走么?”

季临渊不答反问:“你希望我跟她走?”

宋羡鱼几乎是下意识回答:“不希望。”

“那我便不走了。”男人的语气透着股恩赐,薄唇始终勾着愉悦的弧度。

宋羡鱼也反映过来自己被那人套路了,怨怼又不满:“我要是希望你走,你就跟人走了?”

“你会希望我走?”季临渊又把球踢回来。

宋羡鱼发现这人擅长打太极,这大概就是生意人的做派。

前面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几乎没造成什么冲击力。

男人没有明确给出答案,宋羡鱼有点抓心挠肺的感觉,大约是女人的占有欲在作祟,悄悄解了安全带,忽地凑到男人耳边,呵气如兰地诱哄:

“以后你只能爱我一个,不许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如果有比我漂亮的女人给你抛媚眼,你一定要告诉她你很爱很爱你老婆,知道么?”

说完,还亲了亲男人的薄唇。

季临渊看着她不放心的样,心底生出宠溺的感觉来,握住小妻子柔荑,声音温柔深情:“哪有人给我抛媚眼?”

“怎么没有,我都看见了。”宋羡鱼想起那晚买奶茶,站在她后面的女生说当他老婆要美得合不拢腿的话,视线不由自主下落。

街道灯火璀璨,宋羡鱼隐约看见隆起的弧度。

这时,红灯转路灯,季临渊提醒,“系好安全带。”

宋羡鱼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回到副驾驶,脸颊在昏暗中浮上红晕,脑中挥之不去那饱满的样子。

“想吃什么?”男人的话在耳边。

宋羡鱼心不在焉:“你决定吧,都行。”

视线投在正被季临渊握着的手上,他的手几乎没什么肉,不管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是骨头,继而想起他的手在身体里搅动,宋羡鱼心跳变快,她做得最对的事,大约就是成为了他的女人。

即便两人各方面差距很大,她都已经是他的女人,更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

季临渊手机振动时,宋羡鱼转开眼。

耳边,是低沉好听的男嗓,是工作上的电话,季临渊大部分时间在听,偶尔回上一句,用语精炼简洁,字字说到点子上。

等他挂了电话,车子正好也在一家酒店门口缓缓停下。

宋羡鱼跟在季临渊身后进去,等了十几秒,电梯门打开,宋羡鱼正低头琢磨着季临渊的指甲可以剪了,听到‘叮——’一声,她下意识抬起头。

瞧见里面的萧让眉,宋羡鱼视线有所滞缓。

一时,竟有些尴尬。

宋羡鱼无处安放的右手抓住季临渊风衣后腰的位置。

最后是季临渊打破沉默,“我跟小鱼来这吃饭,萧姑姑要一起?”

随之,两人变成了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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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没修改错别字,错别字会比较多,我明天修改,么么哒。

有二更

207:又当老公又当爹(二更)

包厢里。

萧让眉是长辈,等她坐下,季临渊拉开椅子让她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张椅子正对萧让眉,宋羡鱼笑着拉男人坐下:“你坐这吧,我坐里面,正好看见对面的喷泉。”

酒店对面有个广场,聚集了不少人,灯光喷泉十分漂亮。

宋羡鱼此举只是单纯地觉得和萧让眉面对面尴尬,萧让眉却从中感受到刻意的疏离,一时竟分辨不清心里头什么滋味。

从知道真相,这些天她一直做梦,开始梦到的是程玉暖,后来渐渐地,程玉暖变成了宋羡鱼,在梦里,宋羡鱼背对着她朝远处走,越走越远,任她怎么呼喊都不回头,如何追也追不上。

周四打探到宋羡鱼去qg试装,悄悄跟过去,看见她和朋友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她心底是有高兴的。

想上前与宋羡鱼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宋羡鱼回头,险些发现她的瞬间,她选择落荒而逃。

“想吃什么自己点。”对面,季临渊把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推到宋羡鱼面前。

宋羡鱼低头翻了翻,水晶灯下,女孩的睫毛纤长,嘴角噙着浅浅的弧度,两个梨涡若隐若现,萧让眉一下子看得有些痴。

忆起第一次见她,就觉得这个女孩面善,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后来意识到她与自己有几分相像,却从没往她和自己有关系那方面想,因为她有暖暖啊,谁能想到养了七年的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再后来知道她是郁离的孩子,除了愤怒,还有失望,也懊悔自己怎么会对郁离的孩子有好感,即便心有不忍,还是对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这几天每每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心里痛如刀割。

宋羡鱼点了想吃的,把菜单推给季临渊,季临渊知道萧让眉肯定是吃过了,还是客套地询问:“萧姑姑要吃点什么?”

萧让眉摇头:“不用管我。”

季临渊添了几道菜。

宋羡鱼把视线放到对面的灯光喷泉,耳边,是季临渊与萧让眉闲聊的声音。

季临渊话不多,却不会让人觉得他敷衍。

宋羡鱼没有参与进话题里,正是饭点,上菜有些慢,等了约二十分钟,菜才陆续上来。

正吃着,她手机忽然响起,掏出手机看了看,是宋初见的号码,“我出去接个电话。”这话是对季临渊说的,说完,朝萧让眉笑了一下,算是招呼。

毕竟没有深仇大恨,又是那样的关系,宋羡鱼做不到冷面相对。

“什么事?”电话接通,宋羡鱼直接问。

宋初见声音温和:“前两天忙得厉害,刚才得空翻翻报纸,才知道郁离的事,你现在还好么?”

“挺好的,谢谢关心。”宋羡鱼站在一株富贵树旁,声音平静:“没什么事,先挂了吧。”

“小鱼。”宋初见喊住她,“你真的……不能帮帮我么?”

宋羡鱼顿了一顿,才开腔:“如果我有那个能力,不介意帮你一把,可惜我没有。”

“你有季临渊,只要你想,他一定肯出手帮我。”宋初见有些委曲求全的意思,“帮帮我吧,这次中层干部的竞选对我很重要,我的前途,我的婚姻,都押在上面……”

“如果我没跟他在一起呢?”宋羡鱼问她:“你打算如何渡过难关?用你妈的办法,把我塞给薛康么?”

这件事,宋羡鱼不会忘。

宋初见一时语塞。

“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们没那个交情。”

宋羡鱼说完,挂了电话。

她没有立刻回包厢,而是走到不远处的休息区坐下,叫住路过的服务员:“麻烦给我杯水。”

“好的小姐。”秀气的男服务员很快送上一杯热水。

宋羡鱼捧着杯子,没有喝,掌心暖暖的感觉让她踏实了许多。

不知过去多久。

“宋羡鱼?”有熟悉的男嗓在耳边响。

宋羡鱼转头,对上薛康的视线,暗叹真不能在背后说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薛康了,冷不丁一见,似乎季临渊帮她解围就发生在昨天。

她没有生出厌恶的情绪,反倒有种见到老朋友的缅怀。

若不是当初薛康在时光倾城门口死缠烂打,也没有后来她和季临渊的种种。

“好巧,薛少也在这吃饭?”宋羡鱼弯起一抹甜美的笑。

薛康被艳丽的笑晃到了眼,走过来大咧咧在她对面坐下,“听说你跟季临渊结婚了?”

“薛少消息灵通。”

“别这么叫我,我可不敢当。”薛康收敛起那副流氓样,看起来也像个人物,“现在我得叫你一声季太太,以前的事当我犯浑,你可别跟我一般计较,好在我也没占到你什么便宜。”

那次在时光倾城故意引旁人灌宋羡鱼酒,和季司晨有点关系,后来季司晨被人弄得几乎成了废人,外人都说是因为牡丹花下花魁,薛康倒觉得是家族斗争失败的悲惨结局。

在季家,和季司晨是死对头的,也就一个季临渊。

“这是我号码。”薛康递过来一张名片,“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就当我欠你的人情。”

这是在示好。

宋羡鱼看着名片,笑了,难怪那么多人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原来飞上了枝头,有这么多好处。

薛康走后,她又坐了一阵,正打算起身回去,季临渊拉开包厢门出来。

宋羡鱼看着他走近。

“你怎么出来了?”

季临渊视线投向桌上那杯水,尔后落在宋羡鱼光滑细腻的脸上,声音带着柔情:“接完电话怎么不回去?”

“发现外面夜景不错,一时看忘了,你们吃完了么?”

宋羡鱼手里还拿着名片。

季临渊轻嗯了一声,两指捏住名片抽出来,看见薛康两个字,表情没什么变化:“刚才遇到薛康了?”

“嗯。”宋羡鱼没隐瞒,“他跟我道歉,还给我名片,让我有事找他。”

“这是嫁给你的福利。”

宋羡鱼玩笑。

伸手想拿回名片,季临渊抬手避开,“我替你保管。”

“可这是薛康给我的。”男人个儿高,随意举着手,宋羡鱼就拿不到了。

“以后男人给的东西,不要伸手接。”季临渊把名片塞进裤兜。

宋羡鱼抓住‘男人’二字,他这般计较,倒让她心底生出甜蜜的情绪,嘴上却还问:“为什么?”

季临渊没答,“出来这么久,回去吧。”

……

回到包厢,萧让眉正在接电话,包厢门推开的瞬间,听见她说:“……在外面有点事,一会回去……放心吧。”

挂了电话,她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单已经买了,当我请你们。”

临走时,萧让眉看了看宋羡鱼,似是有话想说,最后只说了句:“回去注意安全。”

寻常的话里,流露着千叮万嘱一般。

宋羡鱼笑着:“您也是。”

……

“我们也回去吧。”宋羡鱼抬头对季临渊道:“你一会开车从小吃街走吧,我想吃鱿鱼丸子。”

路上有点堵。

半个小时后,宋羡鱼下车直奔以前光顾过的小吃店。

两分钟后,她又回来,敲开驾驶座车窗,掌心朝上伸展:“季老板,给点钱呗。”

自从有了微信支付,宋羡鱼出门就很少带现金,很不巧,手机刚才没电关机了。

说着,四根雪白的手指还弯了弯,做出‘钱拿来’的动作。

季临渊儒雅温柔地笑了笑,探手入怀掏钱包。

抽了张一百块递过来。

“没有零钱么?”说着,宋羡鱼视线往钱包里瞥过去,上好的鳄鱼皮钱包,除了几张银行卡,整齐放着一叠百元钞票。

她为数不多地见过几次他的钱包,好像就没见过零钱。

接过一百块,宋羡鱼视线还落在他钱包上,“你的钱包,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季临渊笑看她:“少什么?”

宋羡鱼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说完抓着钱就跑了,小孩心性显露无疑,长发飞扬着,像草原上奔跑的小鹿,轻盈、漂亮、单纯。

季临渊看着这一幕,靠着座椅背,心情跟着放松下来。

之所以被宋羡鱼打动,或许也因为浸淫商场久了,看多了尔虞我诈,内心向往这样的单纯和美好。

……

章鱼丸子还没做好,前面有几个人在排队等。

宋羡鱼回头,小吃街入口的路边,黑色添越安静地停在那儿,季临渊下车站在车旁,高大挺拔,不管是五官还是气场,都给人威严感,与小吃街的喧闹很不相称。

他一看就是那种出入高档场所,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的精英人士,即便没刻意端着,身上那股有钱人的做派掩不住。

哪怕只是插兜往路边一站,也是与众不同的高贵。

大约一刻钟,宋羡鱼捧着一次性餐盒,另一手拿着竹签走出来,戳了颗丸子送到季临渊嘴边,“你吃吗?”

季临渊瞧着她小女生的样,大手揉了揉她头发,“自己吃吧。”

哪怕一开始她装得成熟,平常总一副乖巧懂事,又不像别的同龄女孩那般粘人,可说到底,她也不过才二十刚出头。

季临渊不禁想起贺际帆说的玩笑话,找个小这么多的,又当老公又当爹,会很累。

他道觉得老夫少妻的乐趣也正是在此。

年纪小,像一张白纸,好调教,若是找个三十左右的,早被社会染得五颜六色,无论在上面画什么,都不如白纸画的动人。

两人没急着走。

小吃街的喧闹,和在灯光下袅袅升起的油烟,很有人间烟火的生活气息。

宋羡鱼吃了一半,抬头见男人盯着自己的嘴巴看,又戳了个丸子送到他嘴边:“尝尝看,味道很不错。”

季临渊轻巧避开,有钱人的讲究体现在每个细节,比如,他们几乎不吃路边摊。

吃完,宋羡鱼又去买了杯奶茶,上车后把余下的零钱一股脑掏给季临渊,边嚼着奶茶里的红豆边说:“这是剩下的钱,还你。”

季临渊看了眼揉得皱巴巴的纸票,还有几个硬币,“自己留着吧。”

宋羡鱼把那把零钱塞进包里,叹口气,故作苦恼:“总拿你的钱,会不会显得我很贪财?”

季临渊双手撑着方向盘,“你可以选择等价交换。”

宋羡鱼转头看他,嘴唇还吸裹着吸管,吸了口奶茶,才问:“你想要什么?”

嫣红的小嘴儿因为吃过丸子,显得有些亮汪汪。

季临渊把车缓缓靠在路边,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一手撑着副驾驶靠背,一手握住宋羡鱼耳脖,宋羡鱼一口奶茶刚咽下去,男人的吻堵上来。

宋羡鱼觉得这吻来得莫名其妙。

来不及思考,季临渊舌头捣进来与她纠缠,带着浓烈的成熟男人的体味和霸道的侵略。

在情事上,女人较之男人,总是处于被动。

就连交欢,也是被入侵。

男人天生就是侵略者。

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里,宋羡鱼勾住男人的脖子,把自己完全打开,接受他所做的一切。

季临渊吻到她锁骨的位置停下来。

静静地抱住她片刻,把车子重新开上路。

奶茶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脚下,洒出来一些,宋羡鱼捡起杯子放在车门上的储物格,欠身拿过仪表台上的抽纸,把脚下擦干净。

她这时候的样子,倒有点贤妻的味道。

车子开到别墅门口,宋羡鱼瞧见垃圾桶,喊了声:“停下车,我下去把垃圾扔了。”

……

洗完澡,宋羡鱼翻出以前拍的证件照。

季临渊的外套脱在沙发上,宋羡鱼走过去坐下,悄悄取出钱包,把那张照片放进去,以后,季临渊每次打开钱包,最先看见的就是她微笑的样子。

宋羡鱼低头,抿着唇笑了笑,又把钱包塞外套内兜。

季临渊出来,就瞧见小妻子吃了蜜的笑容,走过去掀开被子上床,大手抚上柔软的娇躯,声音温柔低哑:“什么事这么高兴?”

宋羡鱼搂着季临渊脖子,主动吻上去。

这一晚,宋羡鱼在男人的指导下,动作越发熟练。

季临渊靠在床头,视线沉沉地看着坐在身上的人儿,把她咬嘴唇的娇羞和曼妙的身体尽收眼底。

端起一旁的白开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的同时,抱着宋羡鱼压在身下。

结束时,宋羡鱼趴在枕头上。

凌乱的乌发铺满了枕头,几缕发丝汗湿在脸颊,余潮和脸颊的红晕一起缓缓褪去。

季临渊压在她背上,沉重的身躯让她有些喘不上气,两人的心跳交叠着,碰撞出美妙的感受,许久,两人气息都变得平缓,宋羡鱼推了推身后的人,“出去啊。”

那处还合着。

季临渊支起身,慢慢退出来。

那是种另类的折磨。

宋羡鱼脸上刚退下去的红晕再次浮上。

……

入睡后,宋羡鱼做了个梦,梦里,她又变成七岁的样子,郁离开车把她带到她不认识的地方,车子没停稳,她就被推下了车,毫不留情。

她追着和跑,边跑边哭,那车一直在她前面,看着很近,却怎么都追不上。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对她说:“别追了,跟我回家吧,我才是你的妈妈。”

她一回头,看见萧让眉拿着一把刀。

她被吓醒了。

外面已经大亮。

身边没有人,宋羡鱼摸了摸,季临渊应该起床有一阵了,被窝里没什么温度。

拿过手机,才六点钟。

宋羡鱼闭眼又躺了一会,才起床,收拾完下楼,正好看见季临渊头发微湿从公用卫生间那边过来,想来他是已经锻炼过。

不会卧室洗澡,可能是不想惊扰她睡眠。

这般想着,宋羡鱼又想到刚才的梦,忽然矫情起来,撒着拖鞋跑过去抱住男人的腰。

“怎么了?”季临渊摸了摸小妻子柔软的头发。

“我们结婚多久了?”宋羡鱼闷闷的声音传来。

季临渊几乎没有考虑,直接说出来:“47天。”

“都一个多月了啊。”宋羡鱼对时间没有很强烈的概念,还真记不得结婚几天了,“我是不是没叫过你老公?”

当今社会风气开放,小学生都能互叫老公老婆,太过随意,宋羡鱼在这方面思想比较守旧,没结婚前她从不会像别的同龄女孩那样粘着男朋友嗲嗲地叫老公。

结婚后,不是没有想叫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一直开不了口,觉得有些矫情,也有些难为情。

现在忽然想叫这个男人老公。

这世上最亲密的一种称呼。

搂着男人腰的双臂紧了紧,宋羡鱼喊了声:“老公。”顿了一顿,又说:“我喜欢你。”

话落,半响,不见男人的反应。

宋羡鱼从他怀里抬头,刹那间对上那双深远湛黑的眼睛。

“你——”

不等她说出疑问,季临渊低头含住她的唇,温柔"yun xi"。

这个早上,宋羡鱼终究没有从那人嘴里听到相同的反馈,依然觉得甜蜜,因为她从透着柔情的吻中读到了很多讯息。

有些话,不一定非要说出来。

……

今天周一,宋羡鱼到学校比较晚,刚进教室,萧爱就朝她猛挥手,“快过来,这是姑姑叫我带给你的,打开看看是什么?”

那是个漂亮的礼盒。

宋羡鱼想起早上的梦,没有打开,把盒子推回萧爱面前,语气平静:“帮我还给你姑姑吧。”

“啊?你不要啊?”萧爱摸着礼盒:“你们怎么都奇奇怪怪的?尤其是我姑姑,最近可怪了,忽然要把画廊清空,画廊里那些只展不卖的画多值钱,都给烧了。”

萧爱十分惋惜,“不想要就卖了啊,不卖送人也好,或者拿回家挂也行,真是暴殄天物。”

宋羡鱼拿书的动作有所停顿,尔后翻开书:“那些画是她的,想怎么处理是她的自由。”

“我知道,就是有些可惜。”说到画,顾欣颜凑过来,“你帮我问你姑姑画画的事了没?我妈生日快到了。”

萧爱拿手捂嘴,眼睛瞪老大:“我忘了……”

顾欣颜:“……今晚回去问,我先把照片传给你。”

萧爱道:“不久前杀害我姑姑女儿的凶手终于认了罪,她可能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才做那些怪事,你的画我估计危险。”

“问问吧,不成也没关系,我再送别的礼物好了。”顾欣颜也不是非要送画不可。

“那行吧。”萧爱应下,转头又问宋羡鱼,“这礼物你真不要啊?”

宋羡鱼莞尔,没说什么。

萧爱架不住好奇心,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个小孩的帽子,标签都没摘,看大小和色彩款式,应该是给一周岁小女孩戴的,摸上去质地柔软,做工精细。

“这什么呀?”萧爱那帽子往自己头上比划,“我姑姑不会傻了吧?给你这个做什么?”

宋羡鱼看着小帽子,一时也摸不准萧让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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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也没修改错别字,某瑶明天改,多有不便,还请包涵,么么哒

谢谢你们的票票,爱你们

208:霸道总裁(一更)

帽子底下,压着张卡片。

萧爱取出来,读出上面的字:“送给我的宝贝,一周岁生日快乐。”

“这都什么呀?我姑姑脑袋秀逗啦?包装这么精致,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宋羡鱼视线落在卡片上,一颗心忽上忽下地跳着。

中午,宿舍四个小姑娘去学校东门外的饭馆吃饭,天气越来越暖,路上不少爱美的女生已经穿上了裙子。

几人等菜的空隙,宋羡鱼接到季临渊的电话。

宋羡鱼走出饭馆,这一条街全都是这样的小饭馆,人流很大,耳边热闹喧嚣。

男人听见汽车鸣笛,声音温和:“在外面吃饭?”

“嗯。”宋羡鱼站在花坛边,看着面前那朵欲开不开的木槿,“跟小爱她们。”

季临渊此时,手里拿着钱包,里面的照片显露在视线里,照片上的女孩头发全部扎起,参差不齐的发脚把秀丽的脸盘修饰得柔美秀气,微笑时嘴角露出浅浅的梨涡,眉眼明亮弯弯,隐约透着丝羞涩。

照片拍了应该有一段时间,看起来比现在更加稚嫩。

“你说我钱包少了东西,就少了这个?”男人声音沉稳又放松,“照片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一些。”

“你看到了?”宋羡鱼弯起甜美又甜蜜的笑,“有了我的照片,是不是觉得钱包顺眼了很多?我看别人钱包里都放所爱之人的照片,你也应该放一个,这样其他对你有意思的女人瞧见了,就会知难而退。”

“别人?”季临渊又抓住她话里的漏洞。

宋羡鱼自动将男人的言行解读成吃味,笑说:“一部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就这么干的。”

说到霸道总裁,宋羡鱼忍不住把季临渊跟那部剧的男主角放一起比较。

颜值虽没有那个男演员高,但气质和气势绝对是甩了对方几条街,何况季临渊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总裁。

听到手机里传来男人愉悦轻笑,宋羡鱼耳根有些热,转开话题:“今天……她送了我个奇怪的礼物。”

这个‘她’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什么?”

“一个小孩戴的帽子,看起来应该是一岁左右小孩戴的,还有一张卡片。”她把卡片上的字背一遍,然后问:“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手机里安静片刻,传来季临渊成熟的声音:“别急,再看看吧,她后面一定还有别的表示。”

季临渊说的没错。

一连三天,没早萧爱都给宋羡鱼带来一件礼物。

第二件是一双小鞋,同样有张卡片,写着:“送给我的宝贝,两周岁生日快乐。”

第三件是印着一生平安的紧锁,卡片上写着:“送给我的宝贝,三周岁生日快乐。”

宋羡鱼隐约掌握了萧让眉送给她这些东西的规律。

“你说她不会要送我二十个这样的礼物吧?”晚上,宋羡鱼把萧让眉送的东西在茶几上一字排开。

季临渊坐在旁边沙发,叠着腿喝茶,电视上放着新闻,一副老干部生活状态。

闻言,他点了点头,“有可能。”

宋羡鱼扭头看他,“那你能说说她这究竟什么意思?”

季临渊喝了口茶,声调儒雅缓和:“许是想弥补缺憾,她二十年不曾参与你的生活,其中的遗憾自不必说。”

“她会遗憾吗?上次在酒店,她都没跟我说几句话,比之前还不如。”宋羡鱼说的实话,甚至当时有些尴尬,萧让眉实在不像有遗憾的样子。

“面上平静,不但表心里同样平静,看人不能看她说什么,要看她做什么。”季临渊耐心提点。

萧让眉现在对宋羡鱼的态度,不是没法接受,而是不知道怎么去接受。

那晚饭桌上,她虽一直在跟他说话,可眼睛时不时往宋羡鱼那边落,欲言又止又心事重重。

季临渊比宋羡鱼多的不仅仅是年龄,还有阅历,很多宋羡鱼看不出来的,他一眼便能看的明白。

这会儿,新闻正好播放完毕。

季临渊把女孩拉进怀里,“还在琢磨?”

“没有。”宋羡鱼两手搭在他厚实的肩上,男人的锁骨很有骨骼感,掌心能感受到筋脉跳动的强度。

“对了,下午我爸在电话里说,那人想见我,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说,我不知道那人想跟我说什么。”她沉默了两秒,看着季临渊问:“我应该去见她么?”

季临渊知道她嘴里的‘那人’指的是郁离。

公安机关已经将郁离的案子移交检察院,检察院向法院提起诉讼,开庭时间定了,就在下个月月初。

程序走得这样快,有萧家和程家的关系在里面。

“心里既存了疑惑,去见见也无妨。”季临渊手臂揽住宋羡鱼的腰,大手摩挲纤瘦的腰肢,“不管听见什么话,心里要有个掂量,注意安全。”

意思是让宋羡鱼别听见什么就信什么。

宋羡鱼道:“我知道。”继而想起林逾静把她叫去公墓的事,脑袋缓缓靠在男人肩上,“我也没你想的那么笨,不会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鼻子触碰到他脖颈肌肤,成熟男人的味道钻进鼻腔,瞅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宋羡鱼心底生出一股安心的感觉。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他们在沙发上做了。

这次宋羡鱼没求着季临渊带她上楼,洪姨家里有点事,请了假。

季临渊拉着她想换个姿势,宋羡鱼顺势就坐在他身上,汗水沿着马甲线往下滑落,反着光,蜿蜒出旖旎风情的线路。

在她渐渐无力,季临渊把她放倒,牢牢压住。

……

隔天,宋羡鱼被手机铃吵醒。

窗外刚微亮,宋羡鱼迷迷糊糊要爬起来,一条手臂已经越过她头顶,拿过了手机。

很快,耳畔响起男人沙哑的嗓音:“什么事?……她还在睡……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

季临渊放下手机时,宋羡鱼睁开眼:“谁呀?”

“你同事,说策划案发在你邮箱。”季临渊手指穿过宋羡鱼头发,声音带着爱怜。

宋羡鱼立刻知道电话是qg的人打来的,她现在是那边的大股东,有什么决策都要从她这里走一趟,宋羡鱼捂着嘴打了个哈气,“这么早?他们通宵了?”

“看样子我的钱不一定有去无回。”季临渊笑。

宋羡鱼抿唇一笑,有些得意:“那是自然,我看人肯定不会错,梁前程已经在着手调查偷他设计图的人,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之前众人态度比较懈怠,如今有个希望,自然要端正态度,洗掉污点是首要任务。

“需要我帮忙?”

“现在不用。”顿了一下,宋羡鱼补充:“以后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

季临渊喉咙里发出一声“嗯”,然后搂紧宋羡鱼:“时间还早,再睡会。”

“我想去看策划案。”宋羡鱼没电脑,“能借你电脑用用?”

季临渊没放人,“陪我睡会。”

宋羡鱼看着他俊朗的脸,闭着眼睛的样子有点迷人的味道,没说出拒绝的话来,往男人怀里窝得更紧一点。

……

下午近一点钟,宋羡鱼在看守所见着了郁离。

视线投在她腕部的手铐上,宋羡鱼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对她虽没感情,但她在自己心里充当了二十年母亲的角色,如今落得这步田地,内心不是一点感觉没有。

不是难受,那感觉就像得知一个交情泛泛的邻居忽然锒铛入狱,那感觉类似感慨。

郁离没有看她,目光盯着略显斑驳的白墙,宋羡鱼也没急着开口,过了许久,郁离缓缓转头看她。

“见到我现在的样子,你很高兴吧?”

不等宋羡鱼说话,郁离接着说:“知道自己的身世,心里得意么?”

宋羡鱼弯着唇:“或许我一开始对你还有怨恨,那是因为对你还有期望,发生后来那些事,我不但没有更加怨恨你,反倒渐渐释然,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懂了,因为我不再对你抱有期望。”

“现在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没有怨恨,何来心灾乐祸。”

宋羡鱼这番话,说得淡然平静。

这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是吗?”郁离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她,“其实我一直不喜欢你,从看见你那刻开始,就不喜欢。”

“无数次,我想弄死你一了百了,你没死成不是我心软,是你命硬。”

郁离眼神恍惚,似是陷在了某种回忆里,“我故意喂你很烫的奶粉,那时候你才三个月,烫了满嘴泡,嗷嗷大哭,后来引发感染,连着高烧半个月不退,医生几次叫我做好心理准备,我以为你死定了,谁知不但好了起来,连一点后遗症都没留下。”

“冬天,我给你洗冷水澡,你还没长牙,我就给你吃大人的东西,有次米饭呛进肺里,去医院的路上都没气了,到医院又被医生给弄缓过来,你说你命多硬?”

宋羡鱼听到这些,没有多少震惊或意外。

有记忆以来,郁离对她百般苛待,甚至称得上虐待,记事之前待遇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只静静看着桌对面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眼神无半点波澜:“你要见我,就为了说这些?”

郁离似没听见她的话,接着说:“你五岁那年春天,全国爆发,京城这边比较严重,人人都待在家里避难,我故意将你往发现病例的地方送,回来后你开始发烧头痛,记得那年你被隔离了一个月么?只可惜后来确诊,你不过普通感冒。”

宋羡鱼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些酸。

那年她记得,被关在一个四面不透风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除了给她送饭,其余时间只有她一个人,一到晚上连灯都没有,从最初的害怕,到后来的麻木。

因为印象太深,即便时隔十五年,一些细节她依然记得清楚。

好不容易有人把她从那里带出来,看见郁离的那一刻,她一边哭一边扑进母亲怀里,然而迎接她的不是温暖的怀抱。

郁离把她推倒在地,转身就走。

她以为是自己身上的臭味,让母亲嫌弃了,回到家想洗澡,发现没有热水时,她不敢去跟母亲说,用冷水洗了。

即便冷得她龇牙咧嘴,可一想到洗完澡母亲就会喜欢她,内心还是欢喜的。

只是最后,事情并不如她所期盼的那样。

这是就是孩子的天真。

宋羡鱼笑:“这么说来,我的命确实很硬。”

郁离也笑,只是笑着笑着又流出泪来,“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把我对你的恶,全都转嫁到暖暖身上,让她体弱多病,让她早早离去,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我,好好叫我一声妈妈……”

“所以一个人不能作恶。”

宋羡鱼说完,探视室出现冗长的沉默。

郁离趴在桌上,捂着脸哭。

断断续续的悲哀哭腔充斥着整个空间。

许久之后,郁离抬起泪目看向宋羡鱼:“我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也无所谓了,只是,能请你帮我一个忙么?”

“你觉得我会答应?”

“不白让你帮忙,我在红璞区有个仓库,里面放了不少好东西,你只要答应我,别让萧让眉坏我女儿坟冢,让我女儿长久安息,我把那些都送给你。”

郁离说:“我现在,只有这点心愿了。”

财富这个东西,谁都喜欢,只是有人喜欢,有人贪。

宋羡鱼扬着嘴角,梨涡若隐若现:“你觉得我现在的生活,还需要你那些好东西锦上添花?你的忙,我帮不上,还有别的话说?”

“求你帮帮我。”郁离的声音透着哀求。

宋羡鱼挽着唇,“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下午还要上课。”起身,她瞅向郁离:“你今天跟我说的,我会牢牢记着,以后遇到困难,我便拿出这些事勉励自己。”

“宋羡鱼!我养你七年,好的坏的都是我在养你,你就这么忘恩负义?”郁离说这话,大约是穷途末路了。

宋羡鱼正要开门,握着门把的手微微收紧,没回头:“谢谢你养我七年。”

门拉开,外面站着一个人。

萧让眉双手捂着口鼻,脸上的泪像刚洗过脸没来得及擦干,宋羡鱼想,面前的人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抑住哭声,因为她看见萧让眉指甲在脸上划出了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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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209:多一个人疼你不好?(二更)

宋羡鱼一时怔住。

萧让眉就这么看着她哭,最后渐渐哭出了声,宋羡鱼猜想她许是听见了郁离的话,只是不知道听去了多少。

往来的警员都拿怪异的眼神看她,似是在责问她怎么把萧家这位姑奶奶惹哭成这般。

过了许久。

宋羡鱼叹息一声,开口:“萧……”

刚说了一个字,萧让眉忽地一把抱住她。

宋羡鱼声音戛然而止。

萧让眉穿了六厘米的高跟鞋,宋羡鱼依旧比之高出一个头顶,她闻到了萧让眉身上淡淡的清香,那是种很好闻的味道。

很快,她脖子里有了潮湿的感觉,

女人的哭声极度伤心,听得人心里跟着难受起来。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让你受这么多苦……”

宋羡鱼想,她可能全都听到了。

……

这是真相出来后两人第二次见面,宋羡鱼没想过还是这种情形。

这天,萧让眉在看守所抱着她哭了许久,全然不顾别人的眼光,也不顾及形象,两人从看守所出来,已经下午两点多。

宋羡鱼看着被萧让眉紧紧握住的手,说不上来心底什么感觉,以前对萧让眉是有亲近和喜欢,可那种喜欢和亲近与母女情相去甚远,况且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那样的亲情了,或许是从来没有体会过。

“我还要回学校上课。”

“我开车送你去。”萧让眉擦干眼泪,嘴角扯出笑容,指着停车场,“我的车就在那边,等我一下。”

“不用了,您现在也不适合开车。”宋羡鱼婉拒,看了看不远处的咖啡馆,“要不您去咖啡馆坐会,等心情好些再回去吧。”

话里透着关心。

萧让眉望着宋羡鱼,许久,缓缓松开手,眼神有不舍:“好吧,你到学校了给我打个电话,或者短信也行。”

目送宋羡鱼坐的车远去,萧让眉果真去了宋羡鱼指定的咖啡馆,坐到心情平静了才起身离开。

离开前,她打了个电话:“查得如何?”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又道:“接着查,郁离这些年一定有不干净,全都给我查出来,我要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挂了电话,她把宋羡鱼2:46发来的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哪怕只有三个字:我到了。

今天十二点,她接到季临渊的电话,得知宋羡鱼要去见郁离,季临渊在电话里的意思,让她过去一趟,免得郁离做什么对宋羡鱼不利的事。

没想到会听到那些话。

她无法想象,那样小小一个人儿,郁离怎么下得去手伤害?

更没法想象,宋羡鱼那些年是怎么活的。

那时候郁离的女儿过得什么日子呢?锦衣玉食,全家人围着她转,因为年纪最小又生来不足,萧让眉更是拿她当眼珠子对待,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

想到这,萧让眉心如刀割,痛得浑身都在痉挛。

……

今早宋羡鱼收到的礼物是一套儿童玩具,卡片上她四岁了。

萧让眉出现在探监室外,多少有些巧合,宋羡鱼想到了季临渊,一节课下,她跑去角落给季临渊去了电话。

季临渊正在会客室接见合作商,兜里手机振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向合作商致了歉意,尔后出去接电话。

“我见过那人了,她跟我说了一些我不记得事。”宋羡鱼举着手机,另一手托着手肘,“那些话都被萧姑姑听见了,是不是你叫她过去的?”

季临渊声音沉稳:“你如何知道是我?”

“我去见那人,就你知道,也只有你知道我跟萧姑姑的关系,我猜,你是想缓和我跟她的关系,是不是?你很希望我跟萧姑姑母女相认么?”

宋羡鱼也有想过会不会有相认的一天,但那种意愿并不强烈,不管身世如何,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那个男人的脸;不用为钱发愁,即便什么都不干,生活也有保障,说句没出息的话,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圆满了。

“多一个人疼你不好?”季临渊低沉的声传来。

宋羡鱼反问:“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疼我呢?”

“还有三分钟上课,快回教室。”季临渊道:“我这还有点事。”

“先别挂。”宋羡鱼喊住他:“晚上回家吃饭么?”

“想跟我一起吃饭?”

男人的声音透着揶揄,宋羡鱼抿了抿唇,“你不想跟我一起吃?”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你先回去,我要晚一点。”

“几点?”

“八点左右,要是等不了,就先吃。”

“这么晚啊,那我做饭给你吃吧?”宋羡鱼忽然想给那男人做饭。

“不会再把自己感动哭了吧?”

“你怎么还记着那件事?那次是个意外,这次不会了,等着尝我的手艺吧。”

季临渊声音温和,透着无法形容的柔情:“那我等着。”

挂了电话,宋羡鱼给洪姨去了电话,告诉她准备些食材。

……

傍晚下课,宋羡鱼到校门口,远远就瞧见一身贵妇装站在一辆红色轿车旁的萧让眉,瞧见宋羡鱼,她笑着朝这边挥了挥手。

萧让眉的车后面,停着季临渊的黑色慕尚,王诺已经拉开后驾驶车门等她。

宋羡鱼没到跟前,萧让眉迎上来,“晚上有时间吗?跟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萧让眉忽然对她这么好,宋羡鱼有些不习惯,收回被握住的手,她说:“我今晚约了人,怕不方便。”

“这样啊,那你要去哪儿?我送你怎么样?”

看着萧让眉眼中的期冀,宋羡鱼终究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路上,洪姨打电话来:“小鱼,我把鸡翅给忘了,你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走超市买点吧。”

听到这话,车子刚好从超市经过。

“停下车,我想买点东西。”

……

进了超市,宋羡鱼直奔生鲜区,称好了东西,她转身,瞧见萧让眉正站在冷藏柜货架前,没一会拎着两桶牛奶过来,“带点牛奶回去,多喝点对身体好。”

宋羡鱼看着纯牛奶的字样,皱了皱眉:“我喝不下这个。”

“你不喜欢?”萧让眉声音透着股失落。

宋羡鱼解释了一句:“也不是不喜欢牛奶,就是闻不惯牛奶的腥味。”

“那就那酸牛奶,没什么腥味。”很快,萧让眉换了两桶酸牛奶回来,“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有营养的。”

宋羡鱼不习惯她这慈母样,只能尴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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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离那些话也是神助攻,等我眉慢慢改变

210:有了老婆,真是不一样了(一更)

这个点正是下班放学的时候,超市里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采购,一些熊孩子拿推车当玩具。

宋羡鱼推着车,路过饮料区,瞅见可乐,忽然心血来潮,想做可乐鸡翅,过去选了瓶600ml的,她所在的地方靠近过道,刚弯腰把可乐放进推车里,两熊孩子嬉笑着一人推一辆车横冲直撞过来。

宋羡鱼意识到想要避已经来不及,眼看着推车棱角要撞到自己腰,下一瞬,宋羡鱼被一道很大的力气拉开,同时面前一暗,萧让眉挡在她面前。

即便这样,她的脚还是被车轱辘撞到。

天气渐热,宋羡鱼今天穿了九分小脚牛仔裤,底下一双板鞋,骨感纤细的脚踝裸露,这会儿,破了点皮,丝丝冒着血珠。

萧让眉一见,眼眶立马就红了。

“你们家长呢?就纵着你们这么胡闹?撞了人知不知道?还不道歉!”

那两小孩也就岁的样子,见撞了人,都呆了呆,低头站着,一副犯了错的样,萧让眉出生好,气质本有有股高贵和距离感,这么虎着脸,更吓得那俩熊孩子泫然欲泣,也不敢说话。

宋羡鱼拉了拉萧让眉,想说话,那边过来两个女人,看年纪三十多岁,应该是俩孩子的母亲,见自家儿子被训斥得要哭不哭,心里顿时也不痛快。

人生来护短,在理和亲方面大多数情况下一碗水端不平,其中一人把儿子搂紧怀里说:“多大点事,还跟孩子计较,这么大岁数也不嫌难为情。”

萧让眉年过半百,岁保养得宜,看不出具体年纪,但瞧起来也有四十来岁,跟岁小孩比,确实算得上这么大岁数。

萧让眉冷声:“现在超市客流大,老弱妇孺、甚至孕妇都有,你们放任孩子这么横冲直撞,把人撞出点问题,谁负得起这个责任?他们刚才撞到我女儿,伤了她,你们必须负责任。”

那两妇人看向宋羡鱼,只见这高瘦的女孩一阵风能吹跑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萧让眉那句‘孕妇’,两人视线落在宋羡鱼肚子上,一时也有些惊疑不定。

若真是孕妇,看着平坦的肚子,应该没显怀,头三个月孕妇最娇气,碰不得磕不得,万一有点什么赖着他们,得不偿失。

似是怕萧让眉和宋羡鱼真赖上自己,那两人没敢再逞口舌之快,对视一眼,拉着儿子就想走。

“站住!”萧让眉开口留人。

“你想怎么样?我刚才可是看清楚了,都没碰到她,超市有监控,别想讹人。”

萧让眉冷厉严肃,“道歉!”

……

两小孩连带着他们母亲一一跟宋羡鱼道了歉,萧让眉才放人。

宋羡鱼看着萧让眉吃了炸药桶的样子,说实话刚才萧让眉冷着脸的样,有点吓到了她,似乎那几人要是不道歉,就能冲上去跟人拼命。

“疼不疼?”思想正放飞,耳边响起萧让眉温柔关心的声音。

宋羡鱼眼看着她蹲下身,伸手握住自己脚踝,她的手指有点凉:“都流血了,去一趟医院吧。”

认识这位贵夫人大半年,宋羡鱼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放低姿态,即便相处融洽的那会儿,她给人的感觉也是富贵高雅的,不经意间会流露一股距离感。

宋羡鱼颇不自在地拿开脚,弯腰把人扶起来,“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不疼么?”

宋羡鱼摇头:“一点点而已,我自愈力很强,都不用理会,很快会好的。”

她这话说的也是事实,以前经常磕着碰着,破这点皮确实不算什么,也就刚开始疼了那么一下,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听在萧让眉耳朵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免,又想起郁离说的那些话,可以想见,宋羡鱼七岁之前,这样的小伤应该家常便饭,活了这么多年,身边也有一些儿童虐待的例子,这般想着,萧让眉只觉一颗心被人一瓣一瓣掰碎。

眼前不知不觉变得模糊,拉着宋羡鱼的手,想说话,有什么都说不出来。

宋羡鱼见她悲痛欲绝的表情,催促快些去结账的话也哽在喉咙里,心里觉得萧让眉小题大做,却也不好说什么。

过了一会,宋羡鱼说:“我真没事,一点都不疼。”

她从小到大没享受过母爱,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此刻她心里尴尬居多,就好像校里的领导忽然邀请她去家里做客,还把她奉为上宾,尴尬之余有些不知所措。

“回去吧。”萧让眉擦了擦眼泪,视线还落在她脚踝上:“不去医院,也要擦点药消毒。”

这回宋羡鱼没再说不需要的话。

付账时,宋羡鱼掏出手机准备微信支付,萧让眉已经拿出钱包抽了张百元钞递过去,因为她眼上还残留着泪,眼眶也红红的,收银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继而又看了看宋羡鱼。

这两人的年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母女,母亲大庭广众之下哭了,一般人的思维,肯定是女儿惹的。

收银员年纪偏大,眼神透着些不赞同。

宋羡鱼扯出一抹干笑。

商场一楼有药房。

萧让眉让宋羡鱼坐在长椅上,自己去药房买了碘伏和棉签,以及一盒创口贴,去结账时,想起什么,又叫导购员拿了瓶云南白药粉。

宋羡鱼伤的事腓骨外踝往上一点的位置,萧让眉直接把她脚拿到自己腿上,用面前沾了碘伏,动作十分轻柔地帮她擦了擦,生怕弄疼了她,同时不忘一边问:“疼不疼?”

听到宋羡鱼平静的不疼两个字,萧让眉忽然就想起程玉暖还在的时候。

那会儿,那个小女儿十分娇气,一摔倒就哇哇哭,全家跟着哄,有一次调皮拿水果刀削苹果玩,不小心割了手指,留了点血,足足哭了一下午,此后半个月她都拎着那只手,旁人不小心碰了一下就开始撇嘴。

再看眼前这孩子,正常人被那么一撞,那个瞬间应该是有惊吓的,再小的伤,那一刻也应该是疼的,她当时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让眉忍不住想,是不是跟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

回去的路上,宋羡鱼低头间看见贴在脚踝处的创口贴,心里不是没有一点感觉。

只是那种感觉中,夹带着些莫名的感慨。

萧让眉把车开进别墅区大门,直到季临渊的府邸才停下来。

这片别墅区是京城有名的富人区,很多有名望的达官显贵都住在这里,不足三十庄独院的洋房,每一幢都按顺序编了号。

萧让眉视线扫过门口立石上恢弘大气的‘十八号院’,尔后看向宋羡鱼。

这是她第一次到宋羡鱼住的地方,再意识到女儿已经嫁了人的事实,心里心疼又唏嘘。

车子没有开进院子里,萧让眉跟着宋羡鱼下车,别墅绿化很好,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这个你拿着,别忘了常消毒,用完碘伏伤口敷一些云南白药,再贴上创口贴,能好得快些。”

萧让眉把药房袋子递给宋羡鱼。

宋羡鱼右手拎着超市袋,空闲的左手接过来,即便以前有些隔阂,她也做不到践踏别人的关心,笑着道了谢,宋羡鱼站在路边等着对方离开。

萧让眉却没立刻走。

夕阳落下地平线,天空泛起青黑色,萧让眉看着宋羡鱼:“小渊是不是还没回来?你是跟他有约么?”

这话,有点没话找话的嫌疑。

那晚在酒店包厢,萧让眉即便心不在焉,与季临渊聊起天来也没显得这般捉襟见肘。

宋羡鱼笑,“他今晚要晚些回来,说好了我做饭给他吃。”

萧让眉点头,接下来有些沉默。

宋羡鱼见她一副不想走的样,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开口邀请:“您要不要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可以吗?”萧让眉双眼绽放出奇异的光彩来,“那我们先进去吧,虽说天暖了,晚上还是有些凉。”

说着,她也不管车,接过宋羡鱼的袋子,拉着她就要进别墅门。

宋羡鱼看了眼红色轿车,“里面有停车场,车子放这,一会保安该叫警察来拖车了。”

这话只是随口一说,这里住着的人,警察哪敢随便来拖车,顶多保安敲门叫挪车。

“哦对,你瞧我,糊涂了,你先进去,我把车开去车位。”

洪姨听见外面有汽车声,出来瞧见自家太太拎着超市袋子进来,跟着,一辆红色轿车开进来。

疑惑间,瞅见车上下来位穿着考究得体的贵夫人,头发一丝不乱地盘着贵妇头,气质高雅尊贵,瞧着就知不是一般人。

虽说在季临渊别墅工作了十多年,但萧让眉和季临渊并不走动,洪姨是没见过她的,隐约记起那日受季临渊吩咐去尊园送饭,这位贵夫人也在,洪姨心底存了疑惑,面上却没流露什么,客客气气泡了茶送上来。

洪姨泡的是雨前龙井,这是季临渊爱喝的茶叶,萧让眉只喝白茶,若是在别处,她是碰都不会碰这杯茶,宋羡鱼在面前,她端起来喝了一口。

似是看出洪姨眼神的疑惑,宋羡鱼笑着介绍:“这位是萧爱的姑姑。”

萧爱洪姨是知道的,萧家老二的独女。

原来是萧家的人,洪姨笑容更加客气:“你们坐,我去切点水果过来。”

宋羡鱼陪萧让眉坐了一阵,等洪姨把水果端上来,起身:“您坐着,我去帮洪姨准备晚餐。”

“你去忙,不用管我。”萧让眉知道她要给季临渊做饭。

……

厨房里,洪姨问:“萧小姐的姑姑是要在这吃饭么?米饭已经做好了,按你和小渊两个人的量,你若早写给我打电话,我也好多做一些。”

这话倒不是在责备宋羡鱼没事先打招呼。

别墅本来有专门做饭的厨子,后来家里出了点事,要回老家,就辞了这儿的工作,别墅吃饭人本就不多,季临渊没重新找厨子。

宋羡鱼再次回到这的时候,就是洪姨做饭。

“没事。”宋羡鱼温声道:“炒菜少放点盐,多炒两个菜就好。”

洪姨见她这般好说话,一面择菜一面开玩笑:“你没来之前,我还在想,不知道小渊以后会找什么样的媳妇,好不好相处?隔壁别墅老孙姐,主人家前年添了儿媳妇,一开始还好,后来渐渐暴露本性,可没少折腾他们那帮佣人,凌晨叫人去外面买宵夜是常有的事,家里厨子做还不行,非要吃某某某老字号的,你说不是存心叫人不好过么?”

“后来生了个儿子,在家里嚣张跋扈,老孙姐琢磨着要辞职,估计是实在受不了了,工资给再高,折腾人也是没法做了。”

洪姨说这话没什么恶意,存粹是闲聊,也是把宋羡鱼当小辈,宋羡鱼没因此觉得洪姨搬弄是非,只当个八卦听着。

耳边,洪姨声音庆幸:“幸好你不是那样的,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闹腾。”

宋羡鱼戴着皮手套,洗好鸡翅,取过切生肉的陶瓷刀给鸡翅背划三道,洪姨在旁边打下手,忽地,似有所感,宋羡鱼扭头,正对上萧让眉带笑的眼睛。

萧让眉端着茶杯信步进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宋羡鱼切肉的样,“你以前就会做饭吗?”

“以前只会煮面。”宋羡鱼实话实说,“后来学了些,不过没什么天分。”

“我能帮忙吗?”萧让眉放下杯子,脱了外套搁在一旁椅子上,卷起袖子。

洪姨看见她那双堪比手模的细嫩双手,“我来就行,你去外面歇着吧。”

萧让眉想跟宋羡鱼多相处,帮洪姨择菜。

……

vinci和博威一年前筹划合作开发雁栖湖度假村项目,经过一年时间的筹备,该批的文件都批了下来,该准备的工作都准备完成,预计这个月底动工。

日期是一位风水大师测的,生意场上很多人都相信那些玄乎的东西,尤其是挖土掘地的,搞不好要掘出点什么来,影响以后的财运。

季临渊不信这些,架不住董事局那些老顽固信,不是什么大事,季临渊也就随了他们。

下午就着这个项目与博威集团那边的高层开了个会,结束已经七点多。

景博渊的意思是,请了几个相关部门的领导吃饭,毕竟以后还需要与那些部门打交道,虽有景家在政界的影响力,但适当时候也需要维护关系。

季临渊抬了抬手腕,墨色西装袖扣露出一截白衬衫袖,高级手表衬烘托出他非凡的气质和品味。

瞅见时针指向罗马数字vii,合上文件夹在桌上磕了磕,“我就不过去了,你去也一样。”

自从有了女人,季临渊很多应酬都能推则推,景博渊也习惯了,视线落在他戒圈上,薄唇勾起一抹揶揄:“有了老婆,真是不一样了。”

季临渊跟着一笑,愉快的心情并不掩饰,“你以后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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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211: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二更

七点五十五,季临渊把车开进别墅大门,注意到停车位上一辆红色轿车,他心下了然,知道家里来了谁。

走到楼房门口,正要开口,厚重的暗红色木门先被人推开,紧接着,小妻子白皙带笑的脸映入眼帘。

“回来啦?”

宋羡鱼的语气,透着欢喜和依恋,“正好晚饭准备好了。”

说着,视线落在男人手上,拿着三指宽的长条纸袋,草灰色,印着红色字体:糖葫芦。

“这是专程给我买的?”宋羡鱼受宠若惊,这还是他第一次给自己带小零食回来,看着被他骨节清晰的手指捏住的袋子,宋羡鱼忍不住俗气地想,有钱人给你买个不值钱的小东西,都能让人感受到浪漫和宠溺。

试想,如果婚姻生活中夫妻两个每日为钱发愁,买再称心的礼物,带来的恐怕也不是惊喜,而是浪费钱的忧虑。

宋羡鱼接过来,一面嘴硬:“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吃,这个酸得很。”

季临渊把车钥匙搁在鞋柜上,换着鞋,闻言看过来,作势要来拿走糖葫芦:“不喜欢那就不要吃。”

宋羡鱼侧身躲开,护食一般:“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羞不羞?”

说着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然后转身跑开。

季临渊瞅见她这小孩举动,不觉失笑,穿好拖鞋跟在后面进了客厅,萧让眉坐在客厅,面前有杯茶,哪怕她已经放下身段,那股贵夫人的气质还在。

季临渊走过来先打了招呼。

萧让眉见着他,眼神别有深意,宋羡鱼把糖葫芦放进餐厅柜子上,出来叫两人进去吃饭。

在季临渊插兜走过来时,宋羡鱼提醒:“回来先洗手。”

季临渊没有异议,转身去一楼的公卫。

萧让眉见他如此顺从宋羡鱼的话,心下微微诧异。

她和季临渊接触不多,但他的事却听了不少,成年后回本家的私生子,走到今天这个位子,压住季家两位老长辈,斗得季司晨如今只能远走国外治病,其城府不必说,以及在生意场上表现出来的强势手段,都让人不敢小瞧了他。

以往每次见面,季临渊都是一副平静温和的样子,也是这份不显山露水的平静,给人深不可测的城府感,这样的男人在婚姻生活中一般也是说一不二的一方,可萧让眉为数不多的几次见他和宋羡鱼同框,都从他脸上看到了温柔和耐心。

刚才宋羡鱼听见汽车声出去开门,回来手里拿了串糖葫芦,很欢喜的样,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买的,很多时候男人对女人的好,体现在微小的细节上。

如今又这般顺从宋羡鱼的话,萧让眉倒是觉得季临渊是被拿捏的那一个。

季临渊再回来,桌上摆了三副碗筷,洪姨做好饭宋羡鱼就让她回去了。

萧让眉坐在宋羡鱼对面,季临渊自然走到宋羡鱼旁边坐下,这顿饭还算融洽,宋羡鱼安静吃饭,旁边两人偶尔聊两句,话题她有些插不上嘴。

那盘可乐鸡翅做得算不错的,是五道菜里面唯一一盘吃光的。

九点半,萧让眉驾车离开。

宋羡鱼和季临渊把人送出大门口。

目送车子远走,季临渊牵起宋羡鱼的手往回走,月光洒下来,宋羡鱼看着两人重叠在一起的长影,这样牵手漫步,很有点平淡夫妻的感觉。

“今晚的可乐鸡翅是我做的。”宋羡鱼仰头看着男人深邃立体的五官,越看自己老公越帅,眼神近乎迷恋,邀功道:“是不是很好吃?”

“没让洪姨帮忙?”季临渊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

宋羡鱼见他不信,有些不满:“没有,从洗鸡翅到出锅,都是我一个人,这是我第一次做,是不是很不错?我看你吃了好几个,你要喜欢,我以后经常给你做。”

“就当是你给我买糖葫芦的奖励。”

“一个糖葫芦而已,换这么大奖励?”季临渊把她的手拿在身前,两手将她的柔荑合拢在掌心,像是在配合宋羡鱼的步子,男人的步子迈得不大。

“我是不是很贤惠?”宋羡鱼不忘夸自己。

季临渊轻笑,不置可否。

“你这什么表情?”宋羡鱼说:“娶到我是你多大的福气啊,不光会做可乐鸡翅,还会……”

她会的其实少得可怜。

见她卡顿,季临渊似笑非笑:“还会什么?”

宋羡鱼被他这样深邃温柔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又不想承认自己其实什么都不会,硬着头皮说:“还会帮你洗内裤。”

在一起这么久,也就洗过那么一回。

季临渊笑出声,满满都是对她的包容,宋羡鱼却被笑得不好意思,秀丽的眉眼间满是赧然。

甩开男人的手就跑。

下一瞬,被人拦腰抱住,“这么大人,还跟小孩似的耍脾气,也不知羞。”

他这是把之前宋羡鱼在玄关说的话奉还,说话间,拿手在女孩脸颊请刮了刮。

手感太过细腻柔软,男人心头一动,改去抚摸她的脸。

“皮肤怎么这么嫩?”话音落,宋羡鱼感觉自己的脸被人咬住,力道很轻,依然能感觉到牙齿的坚硬。

“你属狗的么?还咬人?”

伴着这话,是越来越快的心跳,宋羡鱼背对着季临渊,两手搭在他结实的小臂上,掌心是男人温热的体温。

“才知道我咬人?以前咬你还少?”这话暗有所指。

宋羡鱼脸颊连着耳根都红起来,脑子里想到的,是那些翻云覆雨的画面,季临渊喜欢一边"yun xi",一边轻轻咬她,微微的刺痛中,夹带着无尽的欲罢不能。

心头微微发痒,宋羡鱼暗暗懊恼被男人一句话就撩得动情,想说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注意到萧姑姑脸上的伤了没?当时她站在门外听见郁离的话,指甲在脸上留了痕迹。”

虽然萧让眉用心拿粉底遮盖,可终归能看出点不寻常来。

宋羡鱼曾有过没能出生的孩子,做了两个多月的母亲,但对萧让眉当时的感受,依然无法感同身受。

“她抱着我哭了很久,后来她对我的态度有了变化。”这种转变,她觉得有些突然。

“想必是那些话不太好听,戳中了她的痛处。”季临渊分析。

一般这种情况下,肯定都会好奇郁离当时讲了什么,能让萧让眉反应这么大,季临渊却好像完全不好奇,宋羡鱼看着男人依然沉稳自若的脸,问他:“你不好其那人与我说了什么?”

“你想告诉我?”季临渊反问。

宋羡鱼扪心自问,她不想的。

她不想用那些博得季临渊的同情,也不想把自己千疮百孔的过去摆出来给他看,过去的已经过去,没有必要让在意的人为自己曾经遭受过的揪心。

这就是一个成熟男人处事的态度,不会像小青年那样追着你问为什么?而是把决定权放在你手里,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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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很感谢我经历的那些事(一更)

银白的月光落在两人脚边的青石台阶上。

宋羡鱼侧头,余光间是男人清晰凸起的喉结,挣扎转身,两手搭在他肩上,“你不想听的话,那就不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开心事。”

顿了下,她接着说:“我是不是很仗义,只跟你共享快乐,独自消化那些不好的。”

季临渊温情看着她,抬手轻抚她的鬓发,“你现在有我,有些事,无需硬抗。”

这话,让是宋羡鱼动容,也让她觉得温暖,缓缓抱住男人的脖子,她轻声说:“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过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的未来,很感谢我经历的那些事,才让我有机会遇见你。”

这几天宋羡鱼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当初郁离设计的这出戏,她不会叫现在这个名字,恐怕也不会喜欢大自己这么多的男人。

自己的感情她清楚,对季临渊除了男人魅力对女人的吸引,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跟他在一起,她觉得安心,觉得有了依靠,就像浮萍终于找到可以登陆的港湾。

那种安全感,如果父母给了她,她便不会去向往和渴望。

那时候,她可能更需要干菜烈火般的小年轻恋爱,轰轰烈烈。

“这是因果。”

宋羡鱼最后说。

季临渊拿冒青茬的下巴蹭她脸颊,感觉痒痒的。

耳边听他说:“这么多感慨?”

宋羡鱼笑,拍了拍他的肩:“随便说说的,别当真。”

说完挣脱男人禁锢,背着两手回了屋。

流露出小女孩的心性。

季临渊双手缓缓插进裤兜,不觉笑了笑,拾阶跟上。

……

这晚,萧让眉回到家,已经凌晨。

她临时找了做室内设计的好友,想让对方帮自己设计出一间闺房,要求只有四个字,漂亮奢华。

还有个附加条件,不用替她省钱。

两人聊完正事,好友奇怪问她:“你们家小词不是出嫁了么?装修闺房给谁住?难不成留给未来外孙女?小词怀孕也有好几个月了,查出来是男是女?”

长者在一起聊到小辈有孕,最喜欢讨论的话题就是胎儿性别。

说到即将降生的外孙,萧让眉眼中带上愉悦:“查过了,是男孩,还有两个多月生。”

“那装修女孩房间是为了……”

“给我女儿住。”

“还真给小词住啊?”好友听见女儿,自然联想到程玉词,笑着打包票:“是不是要送她做生日礼物?放心,包我身上,一定给你设计得比公主城堡还漂亮。”

萧让眉在外面不是没有房产,但一直不在萧家,她打算把自己房间的隔壁装修出来,那个房间这么多年放的是程玉暖离去后留下的东西,这些年,她想孩子了,就在房间里坐坐,通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推开那扇门,她看着收纳规整的物品,小到孩子穿过的小袜子,大到孩子那张一米五的儿童床。

以前看,忆起与孩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多少得到些安慰,现在看,只剩满腔心痛。

“管家。”萧让眉拨通内线,“带几个人上楼来。”

“现在?”管家看看钟,“可是大小姐,现在都快一点了,是有什么要紧事?”

“等不了明天,就现在。”说完这句,萧让眉撂了电话。

十分钟后,快六十岁的老管家带着几个女佣过来,得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命令:“把这里的东西全都搬去前院空地。”

老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小姐有多宝贝这一屋子的遗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逢年过节家里免不了要来亲戚,有年春节,萧家一个表亲带着九岁的女儿过来,那女孩活泼好动,在别墅里上蹿下跳,不知怎地进了这屋子,看中了个水晶娃娃,吵着闹着要,萧老夫人觉得不是稀罕物,又碍于情面,就给了。

当晚,大小姐发现东西不见了,一问之下得知被亲戚家小孩拿走,立马大怒,不顾深夜,直接驱车几十里地去人家讨要了回来。

据闻说话不太客气,后来表亲打电话来赔礼道歉,再然后,两家就不大走动了。

很久之后的一天,老管家才无意间得知,那个水晶娃娃,是表小姐……也就是程玉暖最喜欢的一个玩具。

现在要把这些东西搬去前院空地?

老管家不禁想起几日前,大小姐忽然拉回来一车画,也是在前院空地焚烧了,还引来了别墅的保安,差点打了119。

“真要搬去前院?全都搬走。”老管家再三确认,免得一会又要搬回来,白折腾人。

萧让眉冷着脸,眼神无比清明:“动手吧,一件都不留。”

事后,老管家每每想起萧让眉这一刻的表情,都会联想到一个词:冷漠无情。

搬东西难免磕磕碰碰,声响在寂静的夜晚尤为醒耳。

萧家人几乎都被吵醒了。

萧老夫人看见佣人往外搬东西,皱起花白的眉:“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老管家正往外搬箱子,一把老骨头有点吃不消,擦着汗回:“大小姐让把这些搬去前院空地。”

萧爱应姑姑要求,这段时间晚上都回家住,她披了件外套出来,恰好听见这话,视线投向手里抱着卡通被往外走的萧让眉,真觉这个姑姑这段时间行为越来越诡异,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往母亲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妈,姑姑是不是受了打击这里……”她指了指脑袋,“……不正常了?先是烧画,又让我帮她转送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小鱼,现在又半夜清理表妹遗物,怎么看都不正常。”

余有韵扭头看自家女儿:“你那位宋同学有没有说什么?”

萧爱摇头:“没有啊,她能说什么,不正常的又不是她。”

说着话,萧爱余光扫到三楼护栏那边,今晚三堂哥被叫回来吃饭,然后奶奶逮着他科普了一番成家立业中‘成家’的重要性,太晚了就歇在这边,此时穿着睡衣,单手搭在铁艺护栏站在那儿,眉眼清冷俯视着下面的一切。

恰在此时,一道倩影缓缓出现那层护栏边。

萧爱皱起眉,大堂嫂穿着吊带睡衣,那股性感掩不住,她觉得有些不妥,可那两人距离甚远,大堂嫂和三堂哥也没有任何互动,又瞧不出哪里不妥。

忽地,不知道谁手滑,‘哗啦’一声打碎了什么。

萧爱被声音吸引,转眸看过去,一楼地板上碎了一地水晶玻璃碴。

萧爱认出来,那不是几年前姑姑不顾亲戚情面连夜去人家讨回来的水晶娃娃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打碎东西的女佣一脸慌张,手足无措地道歉。

萧让眉看了一眼,眼神无波无澜,“打扫一下,别伤了人。”

居然没生气,萧爱诧异。

……

这晚凌晨一点半,萧家所在老住宅区的巡逻保安看见东南方向忽地火光冲天,吓了一跳,立刻把巡逻车开过去查看情况。

这里住的可都不是寻常人,要是伤了哪位,这责任可就大了。

只是越往那边走,保安越觉得有股熟悉感,似乎几天前的某个深夜,发生过类似的场景。

到了火源处,保安隐隐头痛,不正是京城有名望的萧家么?透过栅栏,能清楚地看见前院的空地熊熊燃烧着一堆堆成小山的东西,火光映亮了半边天,能瞧见有人围着火堆,估计也是怕火星飞溅,点了不该点的,还有一些人站在廊檐下,男女老少都有。

这种事,想管又不好管,不过职责在身,保安还是上前敲门,管家亲自开门,递上烟,态度十分客气,“我们家处理点没用的物品,很快就好,你放心,我们都看着呢,绝不会烧了不该烧的。”

出来混的都不是蠢人,萧家的管家放低姿态,保安不会真以为对方可以踩,例行公事地不痛不痒说了几句,然后道:“要是没人投诉还好,就怕有人投诉……”

没说完,耳麦中传来同事的声,问怎么回事,事情都惊动了上头。

……

第二天,网上出现这样一篇报道:京城富人区北苑深夜突发大火,真相竟然是这样!

危言耸听的一篇报道,内容没有任何可看性,照片也是远远拍的,只能看见天边被火光映红,底下的评论跟说好了似的,清一色都是:“骗子,还劳资流量!”

半天的工夫浏览量破了千万,确实骗了不少流量。

宋羡鱼是在手机新闻客户端的推送中看到这篇报道,之所以点进去,因为萧爱的家就在北苑。

看完之后,一笑了之。

写这篇报道的人显然是不了解事情真相,通篇含糊其辞,不知所云。

最后还是上课时从萧爱嘴里得知,报道中的那场大火,竟是萧让眉焚烧程玉暖遗物造成的。

“我早上听奶奶悄悄跟大伯说,让他找个靠谱的心理医生给姑姑看看,估计她真是受了打击了。”萧爱说:“我那位表妹还真是死了也不让人省心。”

“最后事情怎么收场的?”宋羡鱼听萧爱说保安都过来了,问了这么一句。

萧爱说:“不知道,三哥处理的,我早早回去睡了,不过三哥出马,肯定没问题。”

宋羡鱼点头,拿出书来看,低头间瞧见手腕上的女款表,椭圆形表盘,表圈镶钻,黑色绢帯表带,设计简单中透着些少女的秀气感,带着不着痕迹的华丽,很适合宋羡鱼的干净气质和年龄。

这是今早饭桌上,季临渊从兜里掏了给她戴上的。

那一刻她才恍惚间想起来季临渊曾说过要送她一块价格适中的手表,一块专程送给她的手表。

她当时心里甜得冒泡,忍不住问价格适中,到底是多适中?

还记得男人的表情,漫不经意里流露着柔情蜜意,用磁性嗓音回了句:“不贵。”

“笑什么?跟吃了蜜似的。”萧爱的声音贴着她耳边响。

宋羡鱼嘴角的笑加深,敷衍回:“想到一个笑话。”

“你这表挺好看的。”萧爱注意到她的手表,“bj的新款,季四哥送的吧?”

宋羡鱼看向她,“不认识的牌子倒是不少,以后可以考虑做这方面的工作。”

“没啦,就是前些天我妈生日,我跑遍京城手表店想给她买款表当生日礼物,刚好在bj专柜瞧见这款表,当时挺喜欢,想买来自己戴的,可惜钱不够,就没买。”

“幸好没买,不然就撞表了。”

宋羡鱼笑了笑,似不经意:“你还会缺钱?”

“当然缺了,零花钱有限,要给我妈买礼物,哪有闲钱给自己买东西,再说这表也要二十几万,我现在两万都拿不出来了。”

宋羡鱼心里有小小的惊讶,她以为季临渊说不贵,最多一两万,没想到还是要十几二十万。

不过很快又想通,这点钱对季临渊来说,实在九牛一毛,他说不贵并非谦虚之言,而是真没拿那几十万当回事。

贫富差距啊。

宋羡鱼暗叹。

……

接到宋初见的电话,宋羡鱼正在上下午的体育课。

宋羡鱼起先没接,宋初见又发短信来,“爸爸病了,你最好来趟医院。”

看见这条短信,宋羡鱼一怔之后给直接给宋子明打电话,那边接听的居然是宋初见。

两人都没来得及说话,手机里先传来护士惯说的话:“那位是家属?签个字。”

那句话,带着医院独有的回音。

宋羡鱼不确定那话是不是跟宋家人说的,仍旧让她心下一沉,开口的声音带上忐忑:“爸什么病?严重吗?”

“还没查出来,他在公司忽然呕了口血,人当场就昏了,现在还在检查,只是医生一听他情况,摇了摇头,估计不大乐观。”宋初见忧心忡忡,不知道是为父亲的病情,还是担心父亲出了事,宋家就要和宋羡鱼断了关系。

宋羡鱼听见呕出一口血几个字,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咽了口口水,问宋初见:“现在哪家医院?”

体育老师是个爽快阳光的青年男人,宋羡鱼请假没遇到刁难。

赶到医院,宋子明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直肠癌晚期,已经转移到肺部,所以出现呕血情况。

杨珍听了,当场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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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宋子明这个,早就设计好的,小可爱们别有太多负面情绪哈,前文里有出现端倪,比如宋子明想撮合宋羡鱼和郁离修复关系,再比如腹痛

213:被男人护着的感觉很明显(二更)

宋羡鱼听到这个消息,也受了些打击。

过去十三年,宋子明是她唯一的温暖,无论杨珍那些年给她受了多少羞辱和难堪,她都没离开宋家,就是因为贪恋那点温暖。

乍听噩耗,她脑袋空白了许久,仿佛无法思考,又仿佛走马灯般把第一次相见到相处至今的种种过了一遍。

医生说,宋子明之前在这做过检查,应该早知道自己情况,但他选择保守治疗,如今扩散全身,已经是药石无医的状态,最多还能撑半年,这还得看他的求生意志,状态不好的话,也有可能说没就没。

季临渊收到消息赶来,已经是晚上。

宋子明被转进单人病房,插着氧气管还没苏醒,宋羡鱼坐在床边,脸上有流过泪的痕迹。

宋末被从学校接过来,大约也知道了父亲的严重情况,两只明亮的大眼肿得像核桃。

六月中旬他要中考,杨珍本不打算告诉他,怕耽误他学习,宋初见执意要把人叫来,说不想父亲最后的日子,没有儿子在身边,况且宋末已经十五岁,以后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该学着坚强。

宋羡鱼不赞同宋初见的说法,却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严格说起来,她是个完完全全的外人。

季临渊走过来把身形单薄的女孩搂进怀里。

宋羡鱼感受到男人的温暖,心里一阵酸楚,这是她第一次尝到生离死别的滋味,心有戚戚。

杨珍已经提不起精神去对付宋羡鱼,或者对季临渊笑脸相迎,宋初见倒是给季临渊倒了杯茶,季临渊深邃的视线扫了眼袅袅茶气,未做回应。

他这般冷漠的态度,没让宋初见觉得失了风度,反倒觉得这个男人本该如此傲视一切。

因为他有这个能力和资本。

不多时,肿瘤科主任领着两位中青年医生过来,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在病房里跟季临渊说些宋子明的病情,与宋羡鱼之前听到的内容基本一致,随后一行人出去说话。

宋羡鱼看得出来,季临渊应该是在想办法替宋子明医病,她也看得出来季临渊对宋子明的态度,是真拿他当岳丈。

想到这点,宋羡鱼心里涌出一股感动的情绪,转头跟宋末说了一声,她起身推门出去。

走廊尽头,男人衬衫西裤,笔挺修长,站在几位穿白大褂的医生之间,越发显出成功商人的风度气势,宋羡鱼悄悄靠过去。

季临渊警觉性很高,很快注意到她,视线看过来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听那位主任说话:“很巧,昨天京城这边有研讨会,一位华裔肿瘤科专家还没走,他在国际上都很有名望,你出面的话,他应该会推迟几天行程。”

vinci集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集团,那位华裔专家不可能没听说,集团老总请他看个病,问题不会太大。

何况还有季家的影响力摆在这。

“那麻烦林主任帮我约他。”

请人办事,也需要中间人。

就比如林主任亲自过问宋子明的病,也是有程如玉的关系在里面,林主任说:“程老弟托付的事,我肯定办得妥妥帖帖,您放心。”

……

等那边谈话结束,宋羡鱼才上前。

“医生不是说药石无医了么?请华裔专家来,能有用吗?”

“尽人事,听天命。”季临渊揽住小妻子肩头,声音温柔:“尽人事在前,听天命在后,凡是都要试过才能知道答案,那时候就算没改变什么,心头也不会留遗憾。”

宋羡鱼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想。

从医生嘴里听到药石无医,她除了难过,也有不信的,也想过是不是该换家医院再看,或许会有转机。

只是没等她说出心里想法,男人就已经在付诸行动。

这样的男人是个实干派,最让人安心踏实,仿佛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饿了吧,先去吃饭。”季临渊语调越发柔和,“把你弟弟叫上。”

宋羡鱼听见这话,诧异地看了眼季临渊。

他似乎很清楚在那个家,她心里在乎谁,不在乎谁。

换句话说,他知道谁对她真心好,谁只是虚情假意,于是,向来做事滴水不漏的男人,跟着她划帮立派。

就像小时候,会幼稚地跟好朋友讨厌的人划清界限。

但宋羡鱼却不会觉得季临渊幼稚,反而心底生出暖暖的感觉,那种被他护着的感觉很明显。

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微微仰头看着季临渊,“谢谢你。”

季临渊拇指和食指捏了下她的脸,“跟老公还客气什么。”

这个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老公,直到坐进饭馆的包厢,宋羡鱼还没从那两个字里醒过神,那种感觉,好像躺进放满温水的浴缸,浑身有股舒畅的劲儿。

在舌尖把老公两个字回味了数遍,每一遍都不可思议地甜。

“二姐,爸爸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十五岁的少年,不像五岁那样对生离死别懵懂。

听着宋末哀伤的话,宋羡鱼心情跟着变得沉重,也有些自责在父亲病危的时候,她居然还想着儿女私情。

“小末放心。”宋羡鱼握住宋末放在桌上的手,“不管怎么样,姐姐都在你身边。”

事实如此,宋羡鱼说不出虚假的安慰,何况宋末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

“其实很久之前,我无意看见爸爸偷偷吃药,我问了他吃什么药,他说肚子不舒服,吃点消炎药,我信了,没想到会这么重……”宋末说着流出泪,到底还小,肩膀是稚嫩的,“他让我不要告诉你们,怕你们担心,我应该告诉你们的,都是我不好,不然爸爸不会这么严重。”

“小末,爸不告诉我们病情,就是怕我们跟着担心,你现在这样,不是叫他不放心么?你姐夫托人找专家过来,专家会让爸活久一点。”

宋末紧紧回握宋羡鱼的手,彷徨得像被抛弃的小动物,宋羡鱼忽然想到十三年前的自己,也是这般无助,心口忽地酸胀。

“二姐,我害怕……”

父亲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顶梁柱断了,天就塌了。

“别怕。”宋羡鱼说:“有我在,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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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鱼的身份要保不住了,怎么办?会不会招来嫉恨?

书名《甜妻驯夫记》,作者:素人洋

简介:【金融巨鳄vs漫画家】林茶,京市大学金融系高材生,微博粉丝80万的漫画大神,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女汉子,是个喜欢算计人的小狐狸。

秦陌殇,难得一见的投资天才,投行公司的大老板,据说貌如潘安,但是心狠手辣,连亲爹都不放在眼里,是个经常算计人的大狐狸。

小狐狸遇见大狐狸,鹿死谁手不好确定。

但是,漫画圈的人吐槽,她们的茶叶蛋大大画风突变,经常在漫画里秀恩爱撒狗粮,虐死一众单身狗。

金融圈的人吐槽,他们的天才投手靠不住了,因为他最近投资了一个又一个零食品牌,据说就因为他老婆喜欢吃。

小狐狸遇见大狐狸,携手坑人好个算计。

214:你这个,是我的专用(一更)

饭吃到一般,宋末问宋羡鱼:“我可以要两个菜带回去给妈和姐吗?她们也还没吃晚饭。”

宋羡鱼对杨珍和宋初见没有好感,倒也不至于在这等小事上计较。

宋末的话对宋羡鱼说,眼睛却看向季临渊,对这位姐夫,他内心里感到拘束,就像那次在学校犯了错被叫去校长室,校长也像季临渊这样随意地坐着,什么都还没说,他就开始紧张得手心出汗。

只不过这位姐夫瞧着比校长还难搞。

宋羡鱼不知道宋末的内心活动,叫来服务员,要了两个菜打包。

回去时,又在旁边的粥店买了碗清淡的小米粥。

到病房,宋子明已经醒过来,杨珍指着他说着什么,很生气的样子,宋子明没还嘴,一脸理亏样,转头瞧见宋羡鱼和季临渊,尴尬地笑了笑,声音还很虚:“你们怎么来了?”

他的气色是看得出来的差,宋羡鱼上次和他见面,一点没察觉出他重病在身,这么一想,宋羡鱼觉得自己对父亲的关心实在是少。

“我是您女儿,您病了,我能不来么?”

宋羡鱼眼眶有点热,病房的气氛压抑且低沉。

“知道您现在肯定没胃口,给您买了碗粥,吃点吧。”

说着,她一面打开盛粥的一次性碗。

宋子明没胃口,不忍拂了孩子的好意,勉强吃了两口,抬头间,瞧见叠腿坐在椅子上的季临渊,即便有所收敛,那副有钱人的架子还是很明显,轻易就将自己和周围的人区别出来。

对于这桩婚事,宋子明从头到尾都没看好,奈何孩子执着,木已成舟,自己也不好说什么,郁离回来后表现出想寻回女儿的意愿,宋子明是乐见其成的。

宋羡鱼认回郁离,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身后最起码还有个商量的人,如今,郁离官司缠身,不但没帮到宋羡鱼,反而成了她的累赘。

不管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女,还是阶下囚之女,搁一般家庭都会被看低,别说季家这样的高门高户。

这晚九点,宋羡鱼跟着季临渊回贡院。

单人间病房除了一张病床,就一张陪护用的折叠小床,宋初见自荐留下陪夜,杨珍带宋末回家睡。

九点半的时候,病房安静下来。

宋初见坐在病床边,看着神色憔悴的父亲,担忧难受之余,也有些别的心思。

“有什么就说吧。”宋子明看出她有话要说,也多少猜到她想要说什么。

“我昨天才知道,空降到我们部门的,是季家姻亲罗家的小辈……”

宋子明打断她的话,“你还是没断了那个念头。”

“爸,我才是你女儿,你为什么不肯帮我?宋羡鱼欠你一命,只要你开口,季临渊肯定愿意帮忙,这次的机会对我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宋初见受够了在部门里被当透明人的感觉。

这个社会,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以前她受上头重视,所有人巴结着她,现在风向变了,她成了被踩的那个。

“算我求你,帮帮我吧,你现在病着,更好跟季临渊提条件。”

宋初见握住父亲的手,“小末才十五岁,以后需要我扶持的地方很多,我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小末怎么办?你有想过吗?别看宋羡鱼现在孝顺你,我看都是装给季临渊看的,等你不在了,她扭头就把我们家抛之脑后,小末若是出点什么事,还不是要靠我?”

宋子明一错不错看着眼前的女儿,没错过她眼底的功利,“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小末以后会慢慢学会靠自己活下去。”

“爸……”

“累了,睡吧。”

……

宋羡鱼洗完澡已经十点多,拿过手机,有几条萧让眉的未接来电,时间都在八点多,那会她正在医院,正奇怪怎么没听见铃声,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调成了静音。

电话没接通,萧让眉最后发了条短信过来。

【明天有时间吗?想约你爬山。】

柳沁雨一周前已经把宋羡鱼周末两天安排了活动,见时间不算太晚,她回了短信,先解释自己没接电话的原因,尔后据实相告。

又看了看微信有没有消息,除了几个公众号推送过来的广告,萧爱向她吐槽了自家姑姑:她老人家不知道又抽什么风,在家搞装修,吵死了。

还有王锦艺发来一段电竞赛现场的视频。

先给王锦艺回了一句‘加油,我看好你哦’,然后回了萧爱信息,只有两个字:辛苦。

等了一会两人都没有回复,宋羡鱼搁下手机打算看会书,手机有电话进来。

拿起一看,是萧让眉的。

宋羡鱼迟疑片刻,接听,先礼貌出声:“萧夫人。”

那边一阵沉默,很快传来萧让眉温柔的女音:“那明晚有时间么?一起吃个饭吧。”

“抱歉萧夫人,我父亲住院了,明天工作结束我要去医院。”

“你父亲?”

“养父。”宋羡鱼唇边弯着笑了笑。

说完,两边都有些沉默,过去许久,萧让眉才开口:“这些年,辛苦你了。”

宋羡鱼:“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这话很诚恳,也是事实。

又有些沉默,宋羡鱼生出挂电话的心思,酝酿了下想提出结束通话,话到嘴边变成:“您脸上的伤好些了么?”

她这声询问,没有明显的关心,更像是例行公事一问,依旧叫萧让眉受宠若惊,“好多了,拍上粉,一点都看不出来。”

那边明显激动的声音,弄得宋羡鱼有些不好意思,“很晚了,没什么事的话,先挂了?”

“好好,你快去休息。”

宋羡鱼正要挂断,萧让眉声音紧促地又说:“牛奶别忘了喝。”

收了线,宋羡鱼迟迟没把手机放回床头柜,萧让眉声音里的小心翼翼她听得出来,这份小心,基于她和萧让眉的血缘,忽地想起以前从一本读物上看到的一句话,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郁离对她是前者,萧让眉对她是后者。

季临渊从卫生间出来,稍显凌乱的头发带着水汽,见小妻子坐在床头发愣,边擦头发边朝她过去,“想什么这么入神?”

宋羡鱼合上书,与手机一块放床头柜上,往床里面挪了挪,掀开被子示意男人上床,“萧姑姑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了几句,有了些感慨而已。”

女孩动作有点大,掀开的被子下露出她半个身子,季临渊上床后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关了灯,房间只剩一盏橘黄壁灯,光线很暗,透着些温暖暧昧的感觉。

宋羡鱼自发钻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精瘦的腰,动作里透出来的依赖,让她整个看上去像只撒娇的小奶猫。

“投怀送抱,有事?”

男人的声音在黑夜里,有股别样的魅力。

宋羡鱼不自主勾起嘴角,“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哪天不投怀送抱了?”

季临渊一笑,胸腔微震,“不错,还有自知之明。”

“你以后只能跟我有一腿,不能找别的女人。”宋羡鱼声音有点闷,“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管别人叫爸爸。”

“有一腿还能这么用?”

“那你以后只能跟我做。”宋羡鱼知错能改,手在被子里顺着男人的腹部往下摸,“你这个,是我的专用。”

季临渊搂宋羡鱼的力道紧了点,“喂饱你一个已是不易,哪有精力再招惹其他。”

“我哪有那么难喂。”宋羡鱼脸颊有点热。

这晚,想着宋子明的病,他们没做,季临渊拿开宋羡鱼的手,亲了亲她额头,拥着睡去。

第二天,宋羡鱼七点醒。

今天周六,ly的新品发布会在下午三点半,宋羡鱼作为ly的代言人兼顾开场和闭场,彩排时间上午九点,宋羡鱼吃完饭先去医院看了宋子明。

这时候杨珍已经过来,宋末回了学校上课。

见到宋羡鱼,杨珍没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却也一句话没跟她说,宋羡鱼不在意,跟宋子明说了几句话,坐了会起身离开。

宋初见要送她。

宋羡鱼见她这般积极的样,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下楼时,宋初见几次想把话题绕到工作上,宋羡鱼巧妙避开。

直到看着宋羡鱼远走,宋初见也没说出想说的话。

这个软钉子即使意料之中,宋初见还是生出满腹的怨气,再回病房,宋子明在卫生间,杨珍见女儿脸色不对,关心地问:“是不是那个小贱人惹你了?”

宋初见拿了包准备去上班,闻言,又把包狠狠掷回椅子上,喘了几口粗气后重新拿了包,“没有,别乱想,我先去单位,有事给我电话。”

……

到办公室,还不到八点四十,宋初见刚坐下,以前唯她马首是瞻的小吕阴阳怪气:“宋姐你怎么才来啊,罗午时八点就来了,刚被主任叫走,好像是上头要下来视察,交给她接待,宋姐,你在部门这几年,这任务可都是你的,她刚来没几天,就抢了你那么多工作,真替你不平。”

闻言,宋初见手缓缓收紧,随后漫不经心一笑:“小罗虽来部门不久,不过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主任把工作交给她自有道理。”

说完,她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刚到卫生间门口,里面传来一道熟悉又刺耳的笑声,“要不是姑姑非叫我来这历练,我才不来这破地方受罪。”

“你姑姑?是vinci集团董事长夫人么?”有人顺着罗午时的话。

罗午时嗤笑一声,“当然了,她呀,被一只老鼠扰得头疼,只可惜那老鼠太厉害,我们不是对手,不过呢,我们这部门里头,有那只老鼠的亲戚,搞一搞那老鼠的亲戚也算是给姑姑出口气了。”

“老鼠的亲戚?宋初见?”这段时间,罗午时针对宋初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果然,罗午时语气变得不屑,“就是她。”顿了一顿,又说:“这事啊,可怨不得我,要怪就怪她那个妹妹非要跟那只大老鼠搞在一起。”

“我记得以前传闻,宋初见的妹妹好像嫁给了vinci的老总,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你说的大老鼠,该不是vinci老总吧?”

宋初见被这消息震得有点懵。

这罗午时对自己的挤兑,居然是因为季临渊!

她对季家的情况不了解,不明白vinci董事长夫人为什么与vinci老总季临渊关系不好,高门大院水深,宋初见也无暇去思考这些,满脑子都是刚才听来的消息,万万没想到,自己变成这样,竟是受了宋羡鱼的牵累。

难怪宋羡鱼一直不肯帮自己,说不定早就知道其中的恩恩怨怨。

……

宋羡鱼接到宋初见的电话,正在后台换装准备一会的彩排。

她心系宋子明的病情,没有拒绝。

“你认不认识罗午时?”

宋初见语气质问。

宋羡鱼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姑姑是vinci集团董事长夫人,这你该认识吧?”

宋羡鱼蹙起双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再问你一句,她姑姑和季临渊关系不好,你知道吗?”

罗伊雪收养了季司晨,季司晨与季临渊是两虎相争的关系,罗伊雪跟季临渊的关系自然不会好,这点不需要人说,宋羡鱼也清楚。

她没回答,平静反问:“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怎样?”宋初见冷笑:“你知不知道?那个罗午时空降到我们部门,就是奔着我来的!她千方百计刁难我,为什么?因为我的好妹妹嫁给了她姑姑的敌人!若不是你,我会顺利升任副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被人抢功劳,被人挤兑!”

宋羡鱼握紧手机,“你想怎样?”

“这是你和季临渊惹来的麻烦,你们必须帮我摆平。”

沉默一阵,宋羡鱼莞尔出声:“罗家再有本事,政场也不是他们家的一言堂,想叫谁上位就叫谁上位,还得看真本事,你若是有真本事,以后不愁没有升迁的机会。”

“你这是不管了?”宋初见咬牙切齿,声音倒还算冷静。

宋羡鱼道:“如果当初你没刻意宣扬和季临渊的关系,想借他的势往上爬,我想罗午时不会知道你跟他的关系,也不会针对你,现在这局面,不过是你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后果。”

“宋羡鱼!”宋初见怒极,这是她头一次跟宋羡鱼发火,“以前你不帮,我不跟你计较,现在知道我变这样都是你害的,你还袖手旁观,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不怕我把事情告诉我爸?”

“抱歉,我还有事。”宋羡鱼直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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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215:(二更)

彩排结束,ly品牌方给众人订了外卖。

宋羡鱼捧饭盒去了露台,那儿有户外桌椅,阳光不错,宋羡鱼脸上带着浓妆,配合出众的五官,透出几许魅惑来。

柳沁雨跟过来,就瞧见她娴静秀气的模样。

“一个人躲到这来了,倒是清净。”柳沁雨取下围巾搁椅背上,“天越来越热了。”

见宋羡鱼往嘴里塞肉,她犯起职业病,“少吃点,回头长肉。”

话音未落,有手机铃响。

不是宋羡鱼的。

柳沁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上立刻显出喜悦的神情,接通后,她边起身往一旁走边喊了一句:“顾大哥……”

宋羡鱼大约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

这世上顺顺利利的感情还是很少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正游思妄想,自己兜里的手机铃也响,掏出来看,是季临渊,嘴角不自觉扬起,纤细手指滑下接听:“喂?”

“吃饭了么?”手机里传出男人温柔的腔调。

宋羡鱼拿筷子的手刮了下耳边碎发,“正在吃呢,主办方定的盒饭。”顿了顿,她开口关心男人:“你呢?”

“在酒店。”

“有应酬?”宋羡鱼说完这句,想起来季临渊昨晚让那位林主任帮他约肿瘤科的华裔专家,不出意外,应该今天中午就能见上。

于是她问:“和那位专家吃饭?”

“看来也不笨。”季临渊揶揄,听来成熟儒雅,有股别样的迷人魅力。

“我本来就不笨。”宋羡鱼嘴上倔,心里却觉得甜蜜,不知道为什么,被那人说笨,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有种被当小孩对待的宠溺感。

敛了敛那股愉悦,她问:“那位专家是不是下午就能给我爸看病了?”

“不出意外的话。”季临渊稳重道:“去吃饭吧,累了就休息,别太勉强自己。”

放下手机,宋羡鱼才想起来宋初见说的那些话,想回电话问问季临渊,翻出他的号,临拨号时又放弃。

问了又能如何,在宋羡鱼看来,宋初见是种了那样的因,才结了这般果。

如果她不是妄图借季临渊上位,几次三番想把宋家、周家与季家扯上关系,罗家又如何会针对她?

毕竟,季家和宋家没有正式见面,罗伊雪并不认识宋初见。

吃完饭,给医院那边打电话,关心了宋子明的情况。

下午又彩排两遍,秀导对出场的顺序做了微调,开场和闭场没有变,下午三点,发布会开始。

一番程序走下来,宋羡鱼穿着件大红色的礼服走上台,这个颜色十分挑人,不下心就穿出俗艳的感觉,穿在宋羡鱼身上却犹如一团火,衬得她皮肤如雪般剔透无暇,底下观众只觉得面前款款走来一极艳丽的女子,伴着悠扬轻缓的音乐,气场强大不失优雅,像茫茫人海中一场轰轰烈烈的邂逅。

有些媒体是冲着宋羡鱼来的,有些媒体是冲着ly的秀。

宋羡鱼自身的名气带动了发布会的关注,而ly品牌的知名度也给宋羡鱼带来了跟多的曝光率。

这是个相辅相成的合作。

发布会结束,已经四点。

宋羡鱼正在卸妆,柳沁雨过来,“快时尚的记者想采访你,你要不要过去说两句?”

“我这样能去?”宋羡鱼抬起半残的妆容。

柳沁雨看了看她,煞有介事点头:“你天生丽质,这样也挺不错,你在台上那股名模的气场很强,有点拒人千里的距离感,现在这样,倒蛮接地气,这种落差是很多人喜欢的,这也是品牌方的意思。”

ly每次有什么大活动,总是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手段宣传。

宋羡鱼本以为只是记者拿着话筒问几个问题就行,没想到还正儿八经地弄出间独立房间,灯光师摄影师很是齐全。

二十出头的女孩,皮肤好得素着一张脸,在镜头下也找不出什么瑕疵。

主持人先是夸了她的肌肤,活络了下气氛,尔后切入正题,问一些早就准备好的问题。

这些问题宋羡鱼没提前拿到,每个反应都是真实的,好在一场采访下来没出什么错,她有练习过表情管理,即便惊讶或者紧张,脸上始终是恰到好处的笑。

最后,主持人问了个犀利的问题:“ly选拔赛你曾在夺得京城赛区冠军后退赛,媒体上报道是你怀孕了,后来又出现在总决赛上,能冒昧问一下,孩子没了是你自愿的还是非自愿?你现在跟孩子的爸爸结婚了吗?是奉子成婚还是因为爱情结婚?”

宋羡鱼余光注意到柳沁雨脸色变了,显然她没想到品牌方为了制造看点,会问这么刁钻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不管是自愿还是非自愿,结婚或没结婚,主持人下面肯定还有更刁钻的问题等着自己。

宋羡鱼保持微笑,注视着主持人的眼睛,手指轻轻摩挲另一只手的手背,这是她陷入思考的一个小动作。

时间一点点过去。

柳沁雨为宋羡鱼捏了一把汗。

两三秒时间,长得像几个小时。

“是我的问题不好回答吗?”主持人没打算放过挖料的机会,那段时间ly的这位冠军被人各种议论,也有人挖过她的底,最终什么都没得到,据说那些试图挖她底的记者都出了事,不是工作失误被停职,就是得罪了领导被开除。

后来媒体提这件事的就少了,但不但表没有了爆炸性看点。

只要真相足够劲爆。

这时,宋羡鱼笑容深了点,半真半玩笑道:“没什么不好回答,作为一个模特,我要做的是把设计师的作品呈现给大家,让观众看完我展示的服装,生出购买的,至于我的私生活,并不能影响我对服装的诠释,所以大家放心。”

面对不好回答的问题,避重就轻,左顾言它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宋羡鱼不觉得自己在采访中有什么出色的表现,然而后来,她这段采访视频在网上莫名其妙就火了,并被网友送了个美称:最美素颜模特。

这是两天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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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采访以后有用。

……

推荐寒冬落雪\《裴少第一名媛妻》

不过就是顺应家里人的安排,应付性的相个亲。

谁知道就被她截胡。

“美女,你男朋友借我用一下。”

刚刚坐着,就听到突然插入的声音,有些微低沉沙哑的性感。

然后,他就被结婚了,在她前夫和她继姐的见证下。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居然发现,他继女的血型和自己的是一样的。

要知道,他是属于熊猫血的rh阴型血,这种血型,一般都是来自遗传的。

偷偷采集血样做了dna,他差点气疯。

女人,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裴逸曜将手里的亲子鉴定结果狠狠扔在了茶几上。

啊,你就是当年那个吃霸王餐的家伙啊?

那正好,你闺女,带走不谢。

佑左左风轻云淡的转身。

你,想走,没门!裴逸曜气急败坏。

216:以后再敢碰她一下,我剁了你的手

“一群缺德的,宣传就宣传,有这么揭人老底的吗?连我都瞒着,赚钱也不是这么个赚法!”

采访后,柳沁雨在宋羡鱼耳根恨不得把品牌方的祖坟刨出来骂一顿。

“他们要是不瞒着你,你会同意他们那么问?”宋羡鱼当时内心有点起伏,现在倒没什么感觉了,“好在我的回答也挑不出什么错,随他们吧。,”

“也就你好心。”柳沁雨气不平。

现在的模特公司不是以前的公司了,宋羡鱼要是出点什么差池,她吃不了兜子走。

“不是我好心,是事情已经发生,再气也没用。”宋羡鱼瞅了瞅柳沁雨义愤填膺的样,笑道:“别气了,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柳沁雨转头看她,“你比我小了好几岁,性子倒是比我稳,算了,既然你都不怪罪他们,我也不瞎操心了。”

说话间,两人从靓颜集团出来。

“一块吃个晚饭?”柳沁雨没见着门口有来接宋羡鱼的人,于是开口邀请。

“不了。”宋羡鱼低头看表,已经五点多,“我爸在医院,得过去一趟。”

柳沁雨视线跟着投在她手腕,“老公送的?看起来就贵。”

宋羡鱼笑,放下手:“你怎么回去?”

“打车,你呢?”

“我……”

宋羡鱼正要回答,一辆黑色大奔徐徐停在两人面前,王诺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太太,季总让我接您。”

季临渊晚上有事,说好了她自己坐车回去。

却还叫人来接,宋羡鱼看了看车身黑得发亮的奔驰,心里有了暖意,“你们季总呢?”

“我来的时候他正准备去酒店,这会估计已经到了。”

宋羡鱼点头,没有问应酬的都有谁,转头看向柳沁雨:“你要去哪儿?先送你。”

柳沁雨倒也没矫情跟她客气,“送我去公司,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车子很快上路。

宋羡鱼靠着椅背看着渐渐被黑夜笼罩的繁华城市,耳边,是柳沁雨跟王诺的闲聊。

“这车刚买不久吧?”

王诺:“上午刚去上的牌照,不过你怎么知道?”

“我看轮胎几乎没有磨损,胡乱猜的。”柳沁雨说:“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买车跟买大白菜似的。”

王诺呵呵笑:“这车才一百多万,不算什么,我给季总开了七八年的车,以前季总的车随便一辆都是千万打底,那才是真正的豪车,这几年也不知他怎么想的,把那些车都放库里长灰尘,换了几辆低调的开。”

柳沁雨咋舌,“你们季总这活脱脱有钱任性。”

“……”宋羡鱼没去过季临渊的车库,倒不知道里面还藏了豪车。

许多生意人都喜欢开好车,有时候好车代表着身份和实力,车越好给人感觉家底越是丰厚,谈起生意来事半功倍。

而季临渊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来烘托,即便他骑个自行车都没人敢小瞧。

或许也因为,男人性子更加稳重,不再喜欢那些浮华高调的东西。

行事低调,也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标志。

……

把柳沁雨送回公司,再去医院,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大奔在停车场停好,宋羡鱼推开车门的瞬间,包里传出手机铃声。

接听,那端响起萧让眉的温柔嗓音:“工作忙完了?累不累?”

宋羡鱼下车后甩上车门,关门声在黑夜里显得尤为厚重,她弯起唇:“您有事?”

“……没有,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顿了片刻,她问:“你现在在医院陪你父亲吗?”

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宋羡鱼没隐瞒,收了电话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朝住院楼走过去。

期间,她想给季临渊打电话,又怕他在忙,改成发短信。

【少喝点酒,少抽烟,我九点回家,在家等你。】

坐进电梯,季临渊回了短信。

【好,晚饭记得吃】

宋羡鱼看着简单的文字,感受到其中的关心,电梯到了宋子明所在的楼层,她没下去,又跟着电梯去了一楼,在医院食堂买了饭吃。

七点半,宋羡鱼放下筷子,给季临渊发短信告知已吃过饭,才离开食堂去宋子明病房,电梯里除了出去买饭的家属,还有送外卖的小哥,电梯在七楼停下,宋羡鱼小心穿过人群走出电梯。

到病房门口,刚要敲门,里面传出杨珍带着怒气的声:“有什么不好说的?你看看你这脸,跟个花斑虎一样,说,到底谁把你打成这样?我非找ta算账不可!欺负我们家没人了是吧?”

“明天你还要去周家吃饭,这样还怎么去?叫周家人笑话。”

叩叩——

宋羡鱼无意窥听别人的,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声音立刻停止,宋羡鱼推门进去,宋子明正靠着床头。

杨珍看见她腰肢纤细的狐狸精样,虽没说什么,脸色却是不好看。

宋初见坐在床边给宋子明削苹果,抬头看了宋羡鱼一眼,一句话没说,又低下头。

那一刹那足够宋羡鱼看清她脸上的巴掌印。

宋羡鱼收回视线,看向宋子明,嘴角扬了扬:“爸,感觉怎么样?”

宋子明不想孩子担心,笑说:“好多了。”

下午那位华裔专家已经来看过宋子明,说的话和主治医生基本雷同,宋子明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剩下能做的,只有减轻病人的痛苦和尽可能延长寿命。

宋羡鱼坐下没多久,宋子明催促她回去休息。

“你自己忙了一天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宋羡鱼见自己在这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这时候对他来讲,妻女的陪伴肯定比她这个外人来得更重要。

起身:“那您好好休息。”

……

“宋羡鱼!”

宋羡鱼掀开通往电梯间的帘子,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来,宋初见脸色阴沉:“我有话跟你说。”

电梯间很空旷,这会没什么人。

站在落地窗前,宋羡鱼左手随意地搭着护栏,“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这伤是谁弄的?”宋初见指着自己的脸。

宋羡鱼看着巴掌印,肿得高高的,有的地方几乎要破了皮,可见下手的人一点没留情。

“是罗午时,跟你老公有仇的贱人!”

上午被宋羡鱼挂了电话,宋初见满腹怒气无处宣泄,一转身,正好看见罗午时站在她身后,笑得一脸得意。

罗午时怀里抱着一叠资料,眸色挑衅:“刚才处长亲自把这些资料交给我,这些可都是副处以上级别的人才能接触到的资料,听说我来之前这些都是交给你处理的,现在却给我,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就是仗着家里的关系,有什么好得意的?”宋初见气得冒火。

“我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得意,一个副处的职位,我还不放在眼里,不过,看见你这副想要却得不到的蠢样,我倒觉得要了这职位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能看看狗急了跳墙是何等景象。”

罗午时这话没说完,脸颊挨了一巴掌。

打完人的宋初见也有些懵,被气昏头的冲动只是一时,反应过来后她心底隐隐有些害怕,在单位跟人动手,弄不好要被处分。

谁知,那罗午时不是个善茬,回过神立刻冲上来揪住宋初见的头发,啪啪甩了好几个耳光,事后上头看在罗家的面上,没有追究此事。

……

思及此,宋初见看向宋羡鱼,“她在单位敢公然对我动手,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是不是等我死了,你才高兴?”

宋羡鱼微笑,嘴边梨涡浅浅:“如果她理亏,你可以向上级汇报,相信你的上级会给你满意的处理。”

宋初见靠近宋羡鱼,咬牙:“这事我还没告诉我爸,他现在病着,你还要他为了这些事烦心?我不要你们做什么,只要把罗午时从我眼前弄走,她是因为你和季临渊才针对我,这是你给我带来的麻烦,必须你来解决!”

宋羡鱼视线落在窗户上,外面是一线城市的遍地荣华。

“还记得去年夏天,你们带我去珠宝店那回?若不是我好运,店长免我赔偿,几十万的债,你觉得我会如何偿还?”

宋初见脸色有些难看。

“我在你眼里跟院子里一株草没区别,你看不上我,也不屑与我为难,那次你是想替你妈出口气,只是你的孝顺,不该踩着我的尊严和痛苦,你想让我求饶,想让我服软。”

宋羡鱼的话不轻不重,缓急有度:“我没跟你计较那件事,不代表我没记仇,相反,我这人记仇得很,没与你计较是因为觉得没必要,也是看在爸的面上。”

她的意思:没跟你计较往事已经是恩情,别再想挟恩图报。

宋初见手指紧紧握拳,十三年来,从没把那个又瘦又小的女孩放在眼里,没想到会有求她的一天。

忽然间想起上学时,有个广东舍友整天挂在嘴边的俗语: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

抬眼看着宋羡鱼秀丽脱俗的脸孔,没有飞上枝头的得意或高傲,还是以前那副淡泊、仿佛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样子,衣着也没像别人嫁进豪门那样穿金戴银。

瞧着,还像个普通的大学生,却已经有了需要人去巴结的资本。

宋初见目送宋羡鱼进电梯离开,沉着脸没再说一句话。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旁边传来杨珍压抑怒气的声音,宋初见回头,瞅见母亲布满怒火的眼睛。

“是不是真的?你们部门那个,是因为那个贱人才抢你升迁的机会?”

宋初见皱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杨珍没回答,怒气冲冲冲向一部电梯,边按电梯下行键边说:“这个小畜生,当年我就不该同意你爸带她回来!”

电梯间有六部电梯,杨珍按的电梯正好下行到六楼,停顿十几秒,到了五楼。

“妈你干什么去?”

“找那小畜生算账,敢害我的女儿!反了天了她!”

宋初见没阻止。

……

宋羡鱼边往停车场走边低头看手机,

十几分钟前,那人回了她的信息,只有一个字:

【乖】

惜字如金,连个标点都吝啬打。

宋羡鱼嘴角扬了扬,没有回,收起手机,刚拉上包的拉链,胳膊被人握住往后一拽,紧跟着脸颊一痛。

伴着‘啪’一声脆响。

杨珍一巴掌不过瘾,反手想再甩一巴掌,被宋羡鱼握住了手腕。

“贱人,我们家供你吃供你喝,白养你十三年,你现在翅膀硬了,学会恩将仇报了是不是?”杨珍怒不可遏:“害我女儿被人抢升迁的机会,害她被人打,你挺能耐啊,早看出你是这么个白眼狼,当初就该让你饿死在大街上!”

宋羡鱼紧紧扼住杨珍手腕,手背骨头因为用力而清晰显现,声音冰冷:“爸对我有恩,不是你,这些年你怎么对我的,你心里有数,不回敬你一巴掌,不是怕你,而是不想撕破彼此脸面,不想爸难堪。”

言罢,宋羡鱼甩开杨珍的手。

杨珍被甩得后退两步,怒火有增无减,“别以为攀附上季临渊就是了不起了,不过一只野鸡,还真当自己是金凤凰,劈开腿等男人操的贱货!跟你妈一样不知廉耻!”

话音未落,杨珍余光忽地瞥见有黑影快速朝自己砸来,还不等她反应,额角被硬物重重击到,剧烈的钝痛迅速扩散。

紧跟着脸颊又挨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顿时蔓延。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根本无暇做出应对,头发又被一只手狠狠揪住,整个头皮又痛又麻。

耳边,响起一道陌生女嗓,同样怒不可遏:“你说什么?”

杨珍抬眼,对上一双愤怒的眸,对方面孔陌生,此时用看杀父仇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放开我!”杨珍只觉得头发要被人整个拽下来,脖子不得不以诡异的姿势后仰,“你什么人?赶紧放开我!”

萧让眉不但没松手,还加重手上力道:“看你这样子不是第一次欺负小鱼了是不是?以前是我不在,以后你再敢碰她一下,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

女人打架,得头发者得天下。

杨珍软肋被人掌握,毫无还手之力,看着萧让眉阴鸷的眼,莫名觉得这个陌生女人说的不是威胁话,而真能做出来,心里涌出惊恐的情绪,头皮越来越痛。

就在她以为这人要把自己头发连根拽下来,扯自己头发的手忽地狠狠往下一拉,尖锐的疼让她脚下一软,跟着那股力道跌坐在地,狼狈至极。

“滚!”萧让眉居高临下,双目猩红。

……

杨珍几乎落荒而逃,宋羡鱼认识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她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

路灯下只剩宋羡鱼和萧让眉,旁边偶尔有人走过。

地上,躺着萧让眉砸杨珍的包,限量版的奢侈品,就这么被她丢垃圾一样丢在那儿。

“她打你,怎么不还手?”萧让眉眼睛看向宋羡鱼的瞬间温柔下来,语气里有怒其不争,更多的是心疼和心酸。

宋羡鱼走了两步,慢慢弯腰捡起那个包,“她是我的养母,养父救过我一命。”

萧让眉眼周一红。

她向季临渊打听到宋子明所在的医院,过来想见见宋羡鱼,停车时遇见蹲在花坛边抽烟的王诺,她知道王诺是季临渊的司机,很多时候担负接送宋羡鱼的职责。

她想,守着那辆车,肯定能见着想见的人。

等待的时间,她的眼就没从住院楼方向挪开。

终于等到熟悉的倩影,看着分开二十年的女儿朝自己走来,那一瞬间的幸福感那么清晰强烈。

没想到会看见这么叫她心碎的一幕,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宝贝的女儿,被另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打,那一刻只觉怒气冲顶。

到了跟前,就听见那个女人说那样侮辱的话,她想也没想,举起包就砸过去。

更没想到那个女人,竟是宋羡鱼的养母。

那宋羡鱼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来的?

萧让眉不敢往下深想。

她的女儿不是只有跟郁离的那七年不好过,后来这十三年,同样过得艰难。

萧让眉看着宋羡鱼递到面前的包,眼泪不受控制掉在包上。

宋羡鱼看着她:“一巴掌而已,又不疼,就当是还我爸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萧让眉抬起泪目,朦胧间瞅见的是女儿无所谓的脸庞,可她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萧让眉越是心痛难挡。

一个人面对不好的事,只有习惯了,才能有这般平静的心态。

萧让眉缓缓抬手,抚上宋羡鱼肿起来的半边脸,力道轻柔:“真的不疼么?”

宋羡鱼点头。

下一瞬,她被萧让眉抱进怀里。

“可是,我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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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老公不但帅,还能干会赚钱

突如其来的拥抱,宋羡鱼有些猝不及防,听到萧让眉伤心欲绝的声,内心不可避免被触动。

忍不住出声安慰,“我没事,真的。”

“对不起……”萧让眉心脏像被人用手攥住,疼痛随着血液传遍四肢百骸,“弄丢你二十年,是我的错,没早点认出你,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认出你的。”

许是受了情绪的感染,宋羡鱼心中翻滚起酸涩的感情。

“跟我回家,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萧让眉放开宋羡鱼,橘黄的灯光下,能看清她满脸泪痕,朦胧双眼溢满伤痛。

宋羡鱼注视她殷切的眸,莞尔开口:“我有家。”

萧让眉一怔。

猛然间意识到,面前这个女孩,不是十三前那个摔倒了会趴在她怀里哭半天鼻子的小女儿,这个女孩,离开她二十年,对她几乎没有母女情分。

这般想着,萧让眉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

王诺也注意到宋羡鱼这边发生的事,见太太被人动了手,他第一反应是过去帮忙,只是有个人比他反应更快,他跑到一半,萧让眉就已经把杨珍给制住了。

他没再上前,站不远处观望,确定太太不会有事,打电话向季临渊汇报了此事。

季临渊曾交代过,留意太太身边的人或事。

王诺跟了季临渊七八年,自然知道季临渊的意思是让他负责太太的安危,如今太太被人打了,多少是他失职。

电话里,季临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收了线,王诺视线留意到旁边有人举手机对着宋羡鱼和萧让眉,过去问了句“干什么?”,那人看了他一眼就走开,王诺也没往心里去。

不一会儿,他瞧见萧让眉抱住宋羡鱼,倒有点女人心海底针的感慨,前些天萧让眉对宋羡鱼还是爱答不理的态度,现在又一副情深义厚的样。

……

宋羡鱼回到贡院已经九点半。

萧让眉开车一路跟过来,宋羡鱼下车后,她跟着下来。

“脸上的伤好好处理,先冷敷,二十四小时后再热敷,这样能好快些。”萧让眉不放心地叮嘱,落在宋羡鱼脸上的视线柔软。

“这话您说过了,我记住了。”宋羡鱼见时间已晚,没有说出邀她进去喝茶的话,嘴边挂着浅浅的弧度:“时间不早了,您回去开车注意安全。”

“我看着你进去再走。”萧让眉把宋羡鱼往大门里轻轻推了一下,“进去吧,我就在这看着你。”

宋羡鱼盯着萧让眉的脸瞧了几秒,唇线弯了弯,转身走进铁艺大门。

到洋房前拾阶而上,推开入户门的前一瞬,转头,隔着四五百米的距离,看了萧让眉一眼。

萧让眉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其间有多少不舍和心酸,只有当事人清楚。

直到那抹身影最终消失在眼前,萧让眉又盯着那扇厚重的门看了许久,转身把视线落在王诺身上。

王诺还没走,站在大奔前头点烟,见萧让眉看过来,他立马从嘴边拿开烟。

“你们家太太和季总什么时候认识的?”

具体时间王诺不清楚,只知道宋羡鱼第一次坐他开的车,是在去年夏天,确切说是刚放暑假那会。

萧让眉点点头,沉默片刻,再开口:“好好保护你们家太太,以后你就负责接送她,今晚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你们季总那边,我会跟他说。”

……

宋羡鱼反手合上玄关门,萧让眉说的那些话犹在耳旁,听到那句带她回家的话,说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已经有了家,这个家有她依恋深爱的人,给了她足够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抬手碰了下脸颊,感觉木木的,有点刺痛。

杨珍一向反感她,这样的对待不是头一次,即便有怒气,她也能做到隐忍不发,撕破脸面,除了让宋子明难做,想想也没有特别的好处。

不知过去多久,宋羡鱼做了下深呼吸,低头打算换鞋,先看见整齐摆放的一双棕色手工麂皮皮鞋。

季临渊回来了。

脑中闪过这一认知,眼睛下意识往客厅的方向看过去。

在对上那双湛黑带笑的眸时,宋羡鱼唇边跟着弯起笑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以为至少要十一点往后。

季临渊目光注视她的脸,声音温柔,仿佛带着柔情蜜意:“十分钟前。”

走过来搂住女孩单薄的肩,“还不换鞋?”

宋羡鱼低头脱了鞋,脚上穿了薄款隐形袜,脸颊变得有些烫,不知道为什么,在季临渊面前,她总有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季临渊等她穿好室内拖,大手包住她的柔荑,另一手潇洒地斜插裤兜,牵着她走进客厅。

宋羡鱼一眼瞧见茶几上的医用冰袋。

这才想起来遮掩脸上的巴掌印,可显然已经来不及。

季临渊拉她坐在自己腿上,长臂一伸,拿过冰袋,轻轻覆在她脸颊。

感觉冰凉。

宋羡鱼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医院发生的事,心里有股胀胀的感觉,“王诺告诉你的吗?你比我还早回来,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

话是疑问,宋羡鱼却基本笃定事情就是这样。

季临渊把她搂进怀里,说话间,喉结轻轻蹭到她额头,“发生了什么事?”

人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有更深层的原因,即便是坏人做坏事。

宋羡鱼没有隐瞒,“年初那会儿,传出宋初见要被提拔的消息,不久前她的部门忽然调来一个人,抢了她不少表现的机会,后来又抢了她被提拔的机会,今早她打电话给我,告诉我那个人叫罗午时,她是因为你才被牵连,晚上我过去探望爸,她又说罗午时在单位里对她公然动手。”

剩下不用她说,季临渊能猜到怎么回事。

杨珍见不得自家女儿受委屈,不敢对季临渊做什么,只好拿宋羡鱼出气。

“是我的疏忽。”季临渊薄唇亲了亲宋羡鱼发顶,语气自责又心疼。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帮我做什么,宋初见的话我并未全信,但也不尽然是假话,如果罗午时真是因为宋初见是我姐姐,而你是我丈夫,所以针对她,那么罗家……你要小心。”

说完,她感觉搂住自己肩膀的手紧了紧,耳畔是男人低沉好听的成熟嗓音:“你这是在关心为夫?”

‘为夫’两个字,让宋羡鱼心跳加快。

成熟男人调起情来,简直要命。

“当然。”宋羡鱼笑得娇羞,两手抱住他精瘦的腰:“你是我男人。”

闻言,季临渊发出一声闷笑,视线里是宋羡鱼微颤的睫毛和挺翘的鼻梁,女孩面容线条柔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有点古典韵味的美。

“还疼么?”

他问。

宋羡鱼摇了摇头。

偌大的客厅,氤氲着静谧美好的气氛。

两人静静相拥一阵,宋羡鱼婉转开口:“王诺告诉你我被人打了,肯定也告诉你萧姑姑帮我出了气吧,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悍然的一面,一点不觉她粗鲁,反而有些喜欢。”

“她说要带我回家。”

季临渊问:“你想跟她回家?”

宋羡鱼摇头,“不,我告诉她,我有家。”搂紧男人腰:“你就是我的家。”

“甜言蜜语。”

“我说的实话。”

这晚,季临渊给宋羡鱼敷完脸,直接抱她上楼休息,宋羡鱼搂着他脖子,轻轻靠在他宽厚的肩头,眼睛仰视男人棱角坚毅的下颚线,忽然有感而发:“老公,你好帅。”

季临渊看着路,只拿余光扫她:“只是帅?”

“还能干,会赚钱……”宋羡鱼掰着手指头历数他的好处。

男人忽地打断她:“哪方面能干?”

“……”宋羡鱼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有时候季临渊稍稍一点,她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以前看他正经严肃,高高在上,说起荤段子信手拈来,偏偏又给人不下流的风流感,儒雅又风度翩翩。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不怕流氓坏,就怕流氓长得帅。

季临渊直接把宋羡鱼抱进卫生间。

她两脚刚落地,男人兜里传出手机振动的机械声。

季临渊掏出手机的瞬间,宋羡鱼瞅见屏幕上的来电,备注是萧让眉全名。

宋羡鱼下一刻转开视线,边把男人往外推边说:“我洗澡,你先出去。”

卫生间的门关上,外面隐约传来季临渊接电话的低沉嗓音,宋羡鱼是个普通人,也好奇萧让眉这么晚给他打电话要说什么,但她不会想要去探个究竟。

入睡前,季临渊从后面搂着她,两人身躯亲密无间地紧贴在一起。

“下回再去看你父亲,让王诺跟着上楼。”

宋羡鱼小手搭在他大手上,手心里是男人手特有的骨骼感,心里清楚他这么说的用意,后背往他怀里贴得更紧一些,“你要让他给我当保镖么?”

“他是退役军人,有两下身手,给你当保镖也够资格。”季临渊不是开玩笑。

宋羡鱼缓缓闭上眼睛,笑容甜美又甜蜜。

这一晚,宋羡鱼睡得安稳,此时的她一点也没想到,接下来迎接她的是狂风暴雨。

……

也是这晚,杨珍坐电梯回病房,电梯门打开,宋初见站在落地窗那边等她。

“你这脸怎么回事?”宋初见诧异。

灯光下,母女俩的样子有些滑稽,但她们却一点没有想笑的。

“还不是因为那只骚狐狸,疼死了。”杨珍除了脸,额角肿了个大包,整个头皮还是麻麻的,似乎没了知觉。

想到陌生女人那股凶狠劲儿,她心有余悸。

只是她的话没说清,宋初见以为是宋羡鱼跟她动手了,拔高音量:“她敢打你?”

杨珍心情糟透,懒得解释,试了试额角的包,“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肿很大?”

宋初见没动,“看来是我太给她脸了,让她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以为嫁给季临渊,就真是豪门太太了?vinci老总夫人坐不坐得稳,还要看她的造化!”

她声音透着股阴鸷,杨珍抬头看向目光幽深的女儿,“什么意思?”

“季家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她妈就是杀害程家千金的凶手。”宋初见看着杨珍,“杀人犯的女儿,你说季家会接受?就是vinci那些股东也不会答应。”

郁离的事,杨珍和宋初见都知道。

从郁离伤害程家无辜小千金,再联想到宋羡鱼父不详的身份,猜出点什么很容易。

宋羡鱼只怕是程家的私生女。

私生女生来背负污名,可,也要看是谁的私生女。

京城程家的私生女,就像一支潜力股,目前看不到出头的希望,实则暗中蓄力,时机一到,便能一飞冲天。

每每想到这,杨珍都一阵窝火。

她想见的是宋羡鱼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而不是飞上枝头,成为她需要去仰视的金凤凰。

“你想把她是郁离私生女的身份抖出去?万一程家知道她的存在,要把认回去呢?岂不是替她做嫁衣?”

杨珍不赞同宋初见的打算。

“你以为程家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存在?”宋初见冷笑,“郁离杀了程家的千金,程家只怕已经将郁离调查了个底朝天,可到现在,程家有人出面找宋羡鱼?”

宋羡鱼怎么说都是在宋家长大的,程家要认回宋羡鱼,就算不通知她和杨珍,也要告知宋子明。

“可是……”杨珍还有顾虑:“这事要是被季临渊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我已经这样了,再差,能差到哪儿?”

宋初见扶着护栏,手指用力收紧,之前捧着宋羡鱼,不过利益所趋,如今宋羡鱼不但没给她带来好处,反而惹来麻烦,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

次日,五月二十九号。

ly品牌官方微博发布的一段采访视频火了,仅半天时间,观看量就过了六位数,底下评论过万,内容大同小异,关注点都在被采访模特的素颜上。

其中一条被赞最多的评论,只有六个字:最美素颜模特。

好几个营销号转发评论,六个字在当天下午就上了热搜榜第八名。

很快,各大新闻网站趁着热度报道这段视频,也有论坛开贴讨论,标题都离不开这六个字。

到最后,视频网站也蠢蠢欲动。

宋羡鱼知道的时候,视频热度已经发酵到了高氵朝。

彼时,她结束一天的工作,去医院看了宋子明,回贡院的路上收到顾欣颜发来的某视频门户的链接。

标题就是‘最美素颜模特’几个字,宋羡鱼点开,瞧见内容没多大惊讶,令她惊讶的是满屏的弹幕。

“同样吃五谷杂粮,你为何长得如此出众?”

“这腿比我身高还长”

“素颜?我不信,肯定偷偷化了妆”

类似的评论不停地从屏幕上滑过,正好这时候主持人问了个问题,宋羡鱼忘了自己当时什么心理,咧嘴笑了一下,视频上方的弹幕话题忽然一转:

“这个笑我给九十九分,还有一分怕你骄傲”

“我恋爱了!”

“对不起我老公,我感觉我弯了”

宋羡鱼的长相,美得没有攻击性,简单说,就是她的美不会让女人生出嫉妒来,正面线条柔和,婉约风情,然而她鼻梁高挺,带了些棱角,侧面看过去隐约给人英气感,这样的长相通常男女通吃。

ly品牌方把这段采访视频做了剪辑,正侧面切换,让看的人视觉上很舒服,宋羡鱼采访中语言的把控也相当不错,说话语气不紧不慢,即便视频网站官方给她戴了顶‘最美’的高帽,也没引来多少攻击。

弹幕中偶尔也会出现几条负面的评论,指出她曾经插足泰利和莎拉的丑闻。

宋羡鱼退出视频,微信上顾欣颜发来语音:“本想找电影看,一打开视频app就看见你,你这是要火的节奏。”

听完,她还没来得及回话,顾欣颜又发来一条:“记得上个月有个网红模特,也跟你似的来了段采访视频,套路一模一样,当时的弹幕都是整容脸滚粗什么的,倒是没人质疑你整容,看来大家虽看脸,眼光还是很毒的。”

“你微博是不是涨了好些粉丝?”

听完最后一句,宋羡鱼登录了微博,粉丝数确实大涨,又看了ly官方微博,粉丝数涨得更多。

宋羡鱼回了张呆滞的表情图,然后打了一行字发过去:ly品牌方宣传手段惊人。

“那也要你有宣传的条件,这社会,想红只有四个途径,要么巨美,要么巨丑,要么巨有才,要么巨不要脸。”

“……”宋羡鱼。

对模特而言,知名度与身价息息相关,很多模特愿意在时装周上免费替大品牌走秀,或者免费拍杂志,就是为了增加曝光率,提升知名度。

但宋羡鱼此时,却没有多少被人关注的喜悦。

那天傍晚在时光倾城,季昌历的话犹在耳旁,对普通人家而言,知名模特或许是遥不可及的一份职业,对季临渊来说,娶个嫩模实在不是什么好听话。

因为世人眼中,季临渊那个身份的男人,值得更好的女人来配,即便不是出身名门世家,最起码端庄淑德,而不是她这样对着镜头搔首弄姿的女人。

宋羡鱼想起前段时间爆出,某网红大学生与某个企业ceo恋爱的消息,即便那女生红遍大江南北,深受一部分人的追捧和喜爱,可当女生与那位大了她十几岁的ceo谈恋爱,随之而来的不是祝福,而是曾经追捧她的那群人的口诛笔伐。

女生被人贴上‘拜金’,‘套牢某某某’的标签。

而那位ceo,也一度被人诟病。

宋羡鱼见过一些网友说的龌龊话,视觉上便能感受到发言者浓浓的恶意和不满。

……

真心爱那个男人,遇到事会忍不住替他考虑,宋羡鱼一路上想了很多,在她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本与那人匹配时,她决定死守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

季临渊下午约了人打球,这会儿在应酬喝酒。

王诺刚把车子开进贡院,后座传来宋羡鱼的吩咐:“先不回家,去时光倾城。”

虽然有疑惑,王诺还是把车子掉头,开往时光倾城。

四十几分钟后,宋羡鱼视线里出现时光倾城霸气恢宏的led招牌,推门下车前,她跟王诺交代:“别告诉季总我来了这。”

前台已经换了人,宋羡鱼走过去,微笑:“我找二楼钻石包厢的领班丽姐,我是她家里人,有点急事找她。”顿了顿,她补充:“你告诉她,我叫宋羡鱼。”

来这儿应酬的不是政界名流,就是商界大佬,管理严格,私密性强,不会让宋羡鱼随随便便上楼。

但若直接说找季临渊,估计前台不会理她。

“稍等。”

前台说完,用对讲机联系了丽姐,尔后微笑看向宋羡鱼:“你去那边坐会,她马上下来。”

宋羡鱼莞尔:“多谢。”

以前在这,丽姐对她颇为照顾,对方能下来,在她预料之中。

不到三分钟,电梯那边匆匆走来一人,穿着西装短裙制服,行动时摇曳生姿。

“难得你还记得我。”丽姐瞅着宋羡鱼素面朝天依旧明艳动人的小脸,眼睛里有遗憾,她对时尚圈比较感兴趣,平时会关注那个圈子里动态,宋羡鱼这位后起之秀,她早有耳闻。

这么漂亮的小脸,脑袋也不笨,若是一直在时光倾城,以后混个经理的位子不是什么难事,只可惜,人各有志。

“丽姐,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宋羡鱼起身,嘴角梨涡若隐若现:“我想上三楼找个人。”

丽姐笑容微敛,二楼那些客人她都不敢得罪,更别说三楼,那都是大佬中的大佬,一不小心惹一身麻烦。

“你要找谁?”

听出丽姐话里的谨慎,宋羡鱼浅浅一笑:“我不好说,不过有一点你放心,绝不会给你带去麻烦。”

丽姐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了点数,宋羡鱼的为人她清楚,说不会有麻烦,那便没大问题。

“有认识的男人在上面?”

三楼除了时光倾城服务员,就是各方大人物,多为男性,丽姐自然不会认为宋羡鱼是来找服务员的。

宋羡鱼笑,没否认。

丽姐跟着笑起来:“以前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

说完这句,她直接把宋羡鱼领去电梯,按了数字3。

电梯门开,丽姐没有跟着下去,宋羡鱼顺嘴道谢,丽姐也没扭捏,大方承认私心:“我不过是送你个顺水人情,以后你若飞黄腾达了,记着姐,姐有个什么困难,也帮姐一把。”

宋羡鱼不觉得她这么想有错,笑着应承下来:“只要我能帮得上。”

……

宋羡鱼知道季临渊的包厢位置,轻车熟路找过去。

包厢门紧紧关闭,过道不时有服务员走动,她没有过去敲门,而是走到过道的休息区,掏出手机给男人发了条短信,“方便打电话么?我想你。”

发送完成,宋羡鱼前倾趴在桌上,两手托腮,手机就搁在一旁,迟迟没有动静。

期间,服务员过来询问有没有需要帮助,宋羡鱼要了杯茶。

边喝茶边注视不远处那扇庄重的包厢门。

大约一刻钟,包厢门被从里面拉开,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走出来,季临渊一面往这边走,一边低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敲着。

他身上只着白衬衫和黑西裤,皮鞋锃亮,浑身散发着成功商人的强大气场,一丝不苟的大背头,透着成熟男人独有的风度和儒雅,稳重而迷人。

宋羡鱼玩心忽起,拿过手机,悄悄关机,一边躲到茂盛的富贵树后。

做完这一切,心跳轰隆隆响。

另一边,季临渊拨出宋羡鱼的号,那边提示此号已关机,拿下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男人脸上的表情虽没有什么变动,宋羡鱼从富贵树枝叶间却从他湛黑的眸中感受到一丝困惑,似乎在想那小丫头刚说想我,这会怎么关机了?

宋羡鱼抿着嘴,偷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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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想你,就来了(一更)

季临渊又拨了一遍,得到同样的结果,结束通话后把电话打去王诺手机上。

“太太到家了?”男人声音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宋羡鱼听见这话,替自己捏了把汗,不知道王诺能不能扛住老板的积威。

下一秒听见季临渊极其有威慑力的一句:“支支吾吾作甚?”

宋羡鱼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季临渊就站在沙发区这边,带腕表的手扶着腰带,另一手举着手机,说那句话时湛黑的视线从富贵树扫过。

宋羡鱼慌忙收回扒拉树枝的手。

茂密枝叶莎莎一动。

女孩屏气凝神,等了小片刻,听见季临渊说:“到家就行,先这样,挂了。”

尔后过道恢复安静,宋羡鱼徐徐吐出一口浑气,想来王诺是顶住压力了,后知后觉意识到季临渊那边没了动静,一面担心他回包厢,一面探出半个身朝男人之前所在的地方瞅去。

然而——

她直接对上一双深远带笑的眸。

季临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静悄悄地往这一站,宋羡鱼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有些小孩调皮被大人抓包的窘迫。

从富贵树后走出来,她弯着眉眼笑了笑,抬手借刮头发的动作掩饰不自在:“你怎么发现我的?”

“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季临渊伸手把人带进怀里,“多大人了,还玩这个。”

语气有着宠溺和纵容。

宋羡鱼眼眸明亮,似有星光:“你以前不老说我是小孩,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季临渊笑,没接这话,而是问:“怎么过来了?”

“想你,就来了。”宋羡鱼没有提网上那些事,她都知道了,他没有理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结束?我在这等你一块回家。”

季临渊抬腕看了看刚表,“还有一阵。”

……

这一层没有空闲的包厢,季临渊要了间二楼包厢,给宋羡鱼点了些宵夜,“要是困了,就在沙发上睡一觉。”

宋羡鱼看了眼那组高档沙发,弯着唇:“我知道,你快回去吧。”

灯光下,宋羡鱼皮肤好得能掐出水,细腻而没有瑕疵,季临渊俯身,亲了下她的脸,殷切叮嘱:“有事给我电话。”

包厢门口有服务员,男人这般不加掩饰的亲昵,让她觉得甜蜜,也有些不好意思。

季临渊经常出入时光倾城,大多数服务员都认识他,临走,季临渊对服务员道:“照顾好她。”

“季总放心。”说这话时,服务员的视线在季临渊脸上停留片刻。

即便这个男人身边有女伴,依然有让女人着迷的魅力和资本。

季临渊对那些纷扰的视线恍若未察,神色自若地离开。

很多有钱人都爱附庸风雅,包厢里装修奢华又带着点文艺感,东边墙立着排书架,古今中外名著摆了不少。

视线巡睃过鳞次栉比的书脊,最后定格在简。奥斯汀的那本《傲慢与偏见》上,伸手取下来坐到沙发上看。

这本书她读了不止一遍,然而每次再看见,仍会有再看一遍的。

美好的爱情总是让人向往。

没多久,服务员开始上菜,宋羡鱼没有饥饿感,瞧着那盅炒红果不错,红彤彤的山楂视觉上就给人酸酸的感觉,于是让服务员放到她面前。

口感酸酸甜甜,很清爽。

吃了小半盅,搁一旁的手机忽然传来微信视频的声,宋羡鱼放下调羹,拿过手机,是萧爱发来的视频。

接通后,屏幕里出现萧爱绑着巨大粉红蝴蝶结发带的头颅,脸上敷着海藻面膜。

“姑姑在朋友圈火了你知道么?”萧爱说话嘴巴张不开,声音含糊,但不妨碍宋羡鱼听懂:“有人拍了姑姑跟人打架的视频,圈子里传得到处都是,外面说她是什么……豪门版河东狮,奶奶正在批评教育呢,我看视频里有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没想到昨晚的事在网上传开,宋羡鱼吃了一惊:“她现在怎么样?”

越是有门有户的人家,越是注重脸面。

萧爱说:“姑姑我不知道什么感想,反正奶奶很生气。”

说完,她又问了一遍:“虽然我姑姑性子强硬,不过也不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挨揍的那人肯定把她惹毛了,你跟我说说,那人是谁?做了什么?居然让我姑姑大打出手?”

“要不是三哥公关做得及时,网上视频删了,我真想发给你看看。”

宋羡鱼:“你忘了,我就在场。”

萧爱不敢咧嘴,噘着嘴笑:“对哦。”

“你姑姑还在被你奶奶训斥?”宋羡鱼问。

萧爱躺在自个卧室沙发上,翘着腿:“我奶奶最爱面子了,姑姑来这么一出,没有两个小时这事完不了。”

叹了口气,萧爱又说:“本来下个月国家官方主办的国际画展,定了她做画展的形象大使,结果出了这事,下午有消息过来,官方取消了她形象大使的资格,让另一位女画家代替她,那位女画家跟姑姑师承一派,画风相似,却处处被姑姑压一头,这下算是熬出头了。”

说到这,萧爱想起来:“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

宋羡鱼嫣然浅笑:“你这面膜敷多久了?有点干。”

“啊?是吗?”萧爱对着镜头照了照,“是有点,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洗个脸。”

那边扔下手机风风火火跑进卫生间,宋羡鱼盯着灰蒙蒙的手机屏看了片刻,断开视频。

萧爱说者无心,宋羡鱼听者有意。

如果没有人把萧让眉视频的事往上头汇报,在朋友圈再火,上头也未必能及时知晓,而且,就算上头有人无意看见了这个视频,考虑多方原因,只怕也不会轻易更换形象大使,更何况是临时更换,要考虑的因素更多。

从视频出来,到取消她形象大使的资格,不会是巧合。

这般想,宋羡鱼多少感觉不安。

说到底,萧让眉是因为她。

宋羡鱼试着拨打萧让眉的号码,本没报多大希望,没想到那边很快就接了。

“小鱼。”对方声音轻松,透着些愉悦。

宋羡鱼酝酿了片刻,开口:“视频的事,我听说了,很抱歉给您带去麻烦。”

“又是小爱跟你多嘴了?”萧让眉说:“没事,做了就做了,我也不怕别人看见,至于画展,不过一个形象大使,谁爱当谁当,但有人欺负你,不行。”

“萧姑姑……”宋羡鱼握紧手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窝子里暖暖的。

过了许久。

她才开口:“这件事我觉得不那么简单,您……”

“我知道,你放心,我的东西不是谁想拿就拿,就算今天拿走了,明天也得用另一种方式还回来。”

“……”宋羡鱼。

又说了几句,萧让眉那边似乎是有事,不舍地挂了电话。

宋羡鱼窝在沙发里,耳边回响着萧让眉那句‘有人欺负你,不行’,心头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再看向手里的书,里面密密麻麻的蝌蚪文似乎变得格外顺眼。

……

另一边,萧让眉接完电话,再听萧老夫人怒气满满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难熬。

萧老夫人正在气头上,见她不但不认错,还一脸笑眯眯,怒气更旺:“这么多年饭白吃了是不是?你几岁了?五十三,不是三岁,大庭广众之下跟人动手还有理了?现在闹得人尽皆知,你让我还怎么出门见那几个老家伙?”

“妈,您先别气,您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跟那人动手?我现在告诉您。”萧让眉坐在萧老夫人身边,挽住她的手臂。

萧老夫人怔了一怔,狐疑地看着女儿:“又打什么坏主意?刚才怎么问你都不说,现在又说?”

萧让眉笑着,表情是看得出来的愉悦。

“本来有些事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萧老夫人皱着花白的眉毛:“神神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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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219:(二更)

萧爱洗完脸,又往脸上抹了一套护肤品,等完事,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这会儿,她早就忘了之前给宋羡鱼发视频的目的,打开ipad上看了一半的清宫剧,顺手拿过旁边的水杯想喝水,发现杯里已经空了。

转头瞅向玻璃茶壶,里面也见了底。

给视频点了暂停,萧爱拿着杯子屁颠颠下楼,身上可爱风的睡衣将她略显圆润的身材脸蛋衬得粉嫩又可爱。

路过书房,里面忽地传出萧老夫人吃惊的声音:“你说什么?小鱼是你女儿?”

萧爱脚步猛一下刹住了车。

“镇定一点。”萧让眉音量不高,萧爱把耳朵贴在门上才勉强听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其实我们早该怀疑,只是……”

只是事情太出乎意料,好端端的,谁会去怀疑家里早夭十三年的小辈是个冒牌货?

那是萧让眉真心疼爱过的孩子,后面十三年几乎天天都在想念。

萧爱惊讶得瞪大眼,一动不敢动趴在门上,生怕不小心漏听一个字。

门内,萧让眉的声音还在继续,“那孩子这二十年受了很多苦,我现在恨不得把心掏给她,视频里那女人是她养母,昨晚被我撞见对小鱼动手,现在回想,我都恨不得撕了那人。”

萧爱被这消息震得回不过神。

她脑光一现,忽然间明白姑姑这段时间的反常行为因为什么了。

门内的萧老夫人同样被这消息惊得一时半会儿没缓过劲,好半响,老人家正儿八经瞅着萧让眉,“你的意思是,小鱼才是你女儿,暖暖是郁离的孩子,郁离二十年前拿自己孩子代替了你的孩子?”

“这……确定没弄错?孩子从你肚子里爬出来那会你没瞧瞧什么模样?新生儿再如何相似,别人认不出来,你这亲妈还能认错?”

说到这个,萧让眉就自责。

当时她执意顺产,从宫缩到孩子降生,产程太长,她精疲力竭,孩子生出来后她就昏睡了过去,而她的医生,就是趁着她昏睡的空隙,把孩子调换。

早知道会发生后面这一切,她那时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松警惕。

萧老夫人听了萧让眉带着自责悔恨的话,不由唏嘘:“有多少人知道这事?庭甄知道吗?小鱼自己知道吗?”

“目前除了我和你,知情的只有小鱼、小渊,以及程庭甄。”萧让眉说到程庭甄三个字,声音明显冷下来。

萧老夫人这些年看着萧让眉为了暖暖呕心沥血,看着她为了暖暖和程庭甄老死不相往来,也知道暖暖的死,是她心头永远抚平不了的伤。

现在事情出现转机,萧让眉有了新的寄托和希望,萧老夫人欣慰之余,也忍不住担忧,她虽喜欢宋羡鱼,可毕竟不是养在身边的孩子,况且还有人心隔肚皮一说,就冲着宋羡鱼曾经能哄得她和萧让眉欢心,足以说明那个女孩不简单。

喜欢一个小辈是一回事,成为骨肉至亲是另一回事。

萧老夫人倒不是怕宋羡鱼有什么企图,只是担心宋羡鱼与萧让眉感情有隔阂,不能像以前暖暖那样全心依赖萧让眉,如此一来,萧让眉心里必定有落差,难免生出其他事端。

思及此,萧老夫人语重心长:“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把她认回来,还是……”

“我的女儿,我自然是要认回来。”萧让眉眼周有点红,笑着说:“只是还不到时候,我会等到她完全接受我,愿意叫我一声妈妈,愿意成为我的女儿,那时,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宝贝。”

说着,萧让眉看向老母亲:“妈,这事您别管,没得吓着我的孩子。”

萧老夫人浑浊的眼一瞪,十分不满女儿的偏心:“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就吓着你孩子了?你要怕我吓着她,别告诉我就是了。”

萧让眉:“本来没想告诉您,刚才小鱼打电话来关心我,我高兴,想跟您分享。”

萧老夫人:“……”忽然不想跟这个女儿奴说话,牙疼。

萧爱听完这些,赶紧跑下楼倒了杯水灌下去压压惊。

同学兼舍友,摇身一变成了她表妹?

十三年前夭折的程家千金是个山寨货,正品已经成了季家孙媳妇,vinci集团总裁夫人,这要是传出去,绝对是平地投惊雷,炸懵一大片。

……

九点半吃完饭,包厢里又支上了牌桌。

应酬的除了商友,还有政圈的两个生面孔,都是刚调任京城,今晚城建局的一位老干部做局,大家互相熟悉一下。

这样的饭局是拓展人脉的好渠道,不管熟不熟,几杯酒下肚,几场麻将一打,多少沾点关系。

季临渊中途抽空去二楼包厢看了宋羡鱼,女孩捧着本书,吃着小点心,倒也惬意。

等散场,已经将近十一点。

这还是老干部最近热衷养生,要早睡早起,所以才早早散了场,否则只怕要到凌晨。

季临渊再次踏足二楼包厢,宋羡鱼正歪在沙发里睡觉,身上盖着薄毯,服务员贴心地把大灯灭了,只留了一盏过道灯。

服务员已经换了一批,落在季临渊身上的视线很明显。

他一个眼神都没回应,视线直直落向沙发上的女孩,安静的睡相衬得这个也安宁美好。

到跟前,发现她腹部摊开一本书,两手随意地搭在黑白书页上,秀气的指头上方有几句英文。

季临渊看着,脑中自动翻译成中文:

‘我也说不准究竟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看见了你什么样的风姿,听到了你什么样的谈吐,使得我开始爱上你,那像是好久以前的事,等我发觉自己开始爱上你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一半路了。’

这句话是《傲慢与偏见》的男主达西回答女主伊丽莎白‘你为什么喜欢我’的问题时,说的话。

季临渊看着这句话,忽然间产生了共鸣。

220:说你爱我,我想听(一更)

在陌生的地方,宋羡鱼始终半梦半醒,期间服务员换过一次班,她是知道的。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近处,阴影跟着罩下来,宋羡鱼睁眼,看见的是季临渊挺拔颀长的身影,西装挂在他臂弯处,戴钢表的手放在裤兜,风度儒雅的模样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男人魅力十足。

宋羡鱼坐起身,那本书跟着薄毯往下滑了滑。

对上男人温润平和的视线,女孩嘴边弯起甜美的笑,“可以回家了?”

季临渊嗯了一声,声音低沉迷人,拿出裤兜里的手,修长食指合上那本书,“看这么快?囫囵吞枣?”

宋羡鱼掀开毯子,两脚落在那双平跟鞋上,“这书以前看过,刚才就是把喜欢的章节翻一翻。”

季临渊随手把西装丢在沙发上,同时蹲下身,大手握住宋羡鱼一只脚踝,另一手拿起平跟鞋往她脚上套,动作自然不牵强,似乎已经做惯了这样的事。

男人肩膀处的衬衫变得紧绷,透着股男性的力量感。

被他碰触的肌肤表层传来烫意,视线也被他流露柔情的威严五官吸引,宋羡鱼两手撑着沙发,心跳变得紊乱,眼神跟着浮上形容不出来的爱意。

“最喜欢哪个片段?说来听听。”

季临渊这话,像随口一问,也像在认真问她。

宋羡鱼直了直身体,拿过被季临渊搁在茶几上的书,翻了几下,然后把书页送到季临渊眼皮底下。

干净偏白的手指点着一段英文:

“这句给我的印象最深,i\cannot\fix\on\the\hour,or\the\spot,or\the\look……”

宋羡鱼念出来的正是季临渊之前看到的那句话。

她一错不错注视男人深邃的眼,唇边笑意加深,声音清软甜蜜:“这句话,是darcy和elizabeth在一起之后,elizabeth问darcy为什么喜欢她,darcy给出的回答,很让人动容,是不是?”

此时,季临渊帮宋羡鱼穿好了两只鞋,轻轻把她的脚放在包厢柔软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男人抬眸,深邃而莫测,起身:“你想说什么?”

宋羡鱼仰视着季临渊高大稳重样,没有跟着站起来,笑着反问:“季先生以为我要说什么?”

季临渊哪里看不穿她套话的小心思,不过是没戳破,也没顺着她的意,拿过沙发上的西装,语气宠溺:“还不走?要留在这过夜?”

宋羡鱼忽地抱住他精瘦的腰,包厢里服务员很有眼力见地无声退出去,顺手带上门。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宋羡鱼下巴碰到男人腰间冰冷坚硬的金属皮带扣,脸颊贴上结实有弹性的腹肌,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你为什么喜欢我?”

问完,自己先心跳加速。

耳边,响起男人磁性温柔的嗓音:“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宋羡鱼抬眸,果然对上季临渊似笑非笑的眸。

“什么叫我想听什么样的答案?我在问你为什么喜欢我,不是我为什么喜欢你。”宋羡鱼松开搂着男人腰的双臂,使小性地推开他,起身拿起包,边往外走边说:“不回答拉到,回去了。”

不出两步,被人从后面抱住,横在她腰间的那条手臂上,还挂着藏青色男士西装,精湛的做工和优等的面料,宋羡鱼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价值非凡。

季临渊另一只手捏了捏女孩柔滑的脸蛋,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一侧耳畔,“这就生气了?”

宋羡鱼把脸撇向另一侧,沉默着没说话。

“这么喜欢听甜言蜜语?”季临渊缓缓笑了笑,“嘴上说的不一定就是真话,虚而不实的东西。”

季临渊这样的男人,是行动派,想要做一件事,别人还在高谈论阔时,他往往已经制定好可行方案开始实施。

宠女人同样如此,有人喜欢用语言使一个女人感觉快乐,他更偏向用行动增加妻子的幸福感,比如不经意间帮宋羡鱼穿鞋,很多寻常男人都会觉得掉价的事,他做起来信手拈来。

宋羡鱼在季临渊怀里转个身,抬手攀上他厚实的肩,指尖描绘挺括有棱角的衬衫领子,“在一起这么久,都没听你说过你爱我。”抬起清亮美眸,脸颊有些微的红,语气有撒娇的味道:“说你爱我,我想听。”

季临渊湛黑的视线看着她,“这么想?”

宋羡鱼挽着唇,点头:“很想。”

“不知羞。”季临渊亲昵地刮了下宋羡鱼鼻尖,声音性感磁性:“在外面不方便,回家就给你,要多少都有。”

宋羡鱼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这人什么意思。

气得她一路上都没理他。

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宋羡鱼随便冲了个澡就上床睡觉,听到卫生间传出男人洗澡的水声,她绞着手指头想画圈圈。

达西生于富贵家族,环境造就了他待人傲慢的性格,即便这样一个自视甚高的男人,爱上伊丽莎白后一样不能免俗地变成情话能手,季临渊似乎没对她说过情话,荤话倒是说了不少。

宋羡鱼微微一叹,成熟男人有成熟的好处,同样也把世间那点俗事洞悉太透,少了些乐趣。

这里的少了些乐趣,不是不解风情,而是看透了风情的本质,真实得没有一丝幻想的美好。

“叹什么?”身后传来季临渊语速轻缓的声音。

宋羡鱼闭上眼,没搭理。

季临渊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在沙发上,进被窝后把宋羡鱼抱进怀里,声音似染了笑:“还在为那件事生气?”

宋羡鱼不语。

季临渊大手在被窝里描摹小妻子凹凸有致的曲线,“这么想听那些好听话?”

话落,宋羡鱼没来得及反应,男人翻身撑在宋羡鱼身上。

这一晚,季临渊缓缓进来时,在她耳边轻轻说出那三个字,宋羡鱼意乱情迷,听见这话,一瞬间彻底沉沦在男人给予的甜蜜幸福中。

事后两人一块又洗了个澡,彼时已经将近两点,宋羡鱼清醒后兀自懊恼:“应该把你告白的话录下来,设置成你的专属铃声,这样以后你每打一次电话,就跟我表白一次。”

季临渊一手搂着娇妻光裸的肩,一手枕在头下,笑起来时眼眸半瞌,这是一个男人最放松自在的状态。

房间氤氲着壁灯橘黄的光线。

“和你的叫声一起?”

“……”宋羡鱼听了这话,想起来自己那时,确实断断续续发出声音。

脸上一热,她抬眸注视男人俊朗的侧脸,“要不你再说一遍?这次保证给你创造安静的氛围。”

季临渊不觉一笑,把被子往上提了提,严严实实盖到小娇妻的脖子:“快睡吧。”

宋羡鱼倒也没缠着季临渊一定要再说一遍,适可而止的小打小闹才会叫人愉悦。

她在两性关系上并不精通,却也知道男人有时也需要哄着,于是亲了亲季临渊脸颊,嘴巴很甜:“老公晚安。”

尔后,她明显感觉到男人搂自己的力道有所加重,却不失温柔。

这一夜过得很平静。

之后的几天也很平静,早上到学校萧爱就递上萧让眉准备的礼物,看着那一份接着一份用心的小礼物,宋羡鱼有种跟着卡片成长起来的感觉。

只是萧爱每每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叫她费解,然而无论她如何问,萧爱咬紧牙关不开口。

每天晚上她依然会去医院探望宋子明,王诺会陪她上楼,不过都是在病房外面守着。

网上她的采访视频带来的热度被ly充分利用,为这个服装品牌带来很大的流量,据闻短短几天时间,ly官方旗舰店的销售额直线上升,在国内同行业的线上销售中排名第一。

以往ly也会利用代言人各种制造看点,却从没出现这样的情况,柳沁雨那边收到ly要与宋羡鱼签长约的消息。

去年靓颜集团年会上,老总古兴德当着宋羡鱼的面说过签长约的话,宋羡鱼当时只以为是对方客套,没跟柳沁雨提过,现在再听到,多少有些不真实。

签了长约,宋羡鱼不仅仅代言ly这个服装品牌,同时还要代言靓颜旗下其他的化妆品、护肤品及香水品牌。

宋羡鱼没有理由拒绝,双方一拍即合,签约时间很快定下来,就在这个周六,这还是靓颜集团那边考虑到宋羡鱼要上课的情况下,做出的迁就性安排。

而这个周五,六月五号,是郁离开庭的日子。

宋羡鱼本没打算过去,当天早上,宋初见打来电话:“我爸一定要去看郁离庭审,怎么说都没用,医生不建议他出院,万一出点什么事,送医院都来不及,你现在有时间吗?过来劝一劝吧,他或许还能听进你的话。”

不等宋羡鱼回答,那边又说:“妈已经被气走了。”

宋羡鱼看了看时间,这会已经快七点钟,一会要上课,但事关宋子明,她做不到袖手旁观,沉默片刻,她说:“你先留住他,我一会过去。”

收了线,抬头对上桌对面季临渊湛黑的视线,宋羡鱼下意识把事情交代一遍,然后道:“一会我先去趟医院,学校那边先请假,看情况要不要过去上课,你把我带到东岗路东口站牌,那有公交直达爸的人民一院。”

最后,季临渊没把她放在站牌。

宋羡鱼看着东岗路的站牌从眼底滑过,转头看向季临渊成熟稳重的侧脸,弯了弯唇,没有再说什么。

到医院,宋羡鱼解开安全带:“你去公司吧,要是去学校,我可以打车过去。”

“叫王诺过来,你要去哪儿,让他送你。”季临渊这般说。

宋羡鱼没说不用,凑过来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开车小心,还有,工作别太累了,钱可以少赚点,你身体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看着小娇妻下车后跑远的倩影,季临渊抬手碰了碰被亲过的地方,不禁一笑,不知道是因为小妻子说的话,还是透着孩子气的亲昵举止。

……

宋羡鱼到宋子明病房,没推门,先听见里面传出宋初见愤怒的声音:“你这到底要干什么?妈被你气走了,医生不让你离开医院,为了那个女人,你连家庭和自己性命都不顾了?”

宋子明没有说话。

宋羡鱼对宋子明和郁离的事,知道的不多,只从以往杨珍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年少时宋子明喜欢过郁离。

可能,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时间一久,不是梦里白月光,就是心头朱砂痣。

即便所有人都说那个女人不好,即便那个女人做过很多不被原谅的错事,在某些人眼里,她依旧是最初美好的模样。

病房门忽地被拉开,宋初见猝不及防出现在宋羡鱼面前,宋羡鱼朝她弯了弯嘴角,客套且疏离。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宋初见好像松了一口气。

“你可算来了,进去说说吧。”宋初见笑说:“反正我是没辙了。”

说着,宋初见让开道,宋羡鱼看见宋子明有些生气的模样。

“爸。”宋羡鱼把家里带来的燕麦粥放在小餐桌上,“您生着病呢,安心养身体要紧,其他事不要考虑太多。”

宋初见带上门离开。

宋子明靠在床头,叹着气:“我没法相信你妈会做那样的事,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宋羡鱼一开始说得委婉,听完这句,她忽然言辞犀利:“爸,人是会变的。”

她把燕麦粥倒进碗里,递给宋子明的同时,再度开腔:“一个人犯了什么样的错,就要负什么样的责任,您去看,与不去看并没有区别,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可是您要去了,出点什么事,您让……妈和姐姐,还有小末怎么办?”

“他们才是您的家人,才是您应该去负责费心的至亲,至于……郁女士,不管她是蒙冤,还是受苦,说到底跟您没有一点关系。”

这番话,一针见血。

宋子明沉默下来。

宋羡鱼心有不忍,一位重病的人,心里牵挂的一定是最为放不下的,宋羡鱼没有资格去评断宋子明对郁离这份似爱非爱的感情是对是错,但为了他的身体,有些话不得不说。

“还有我,也会担心您。”

宋子明捧着女儿递过来的碗,心情也很复杂。

过了许久,他抬眼看向宋羡鱼,“你去吧。”

宋羡鱼望着他。

宋子明解释:“她现在已经没有亲人,我不想她在被审判的时候,身边一个关心她的人都没有,我知道你一直怨恨她没做好一个母亲的职责,但她一直想与你相认,看见你,一定会开心。”

宋羡鱼不认为郁离看见她会高兴,也没有驳了宋子明的话,他这样说,已经是做了让步。

“好,但您答应我,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

宋子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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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221:程先生,有事么?(二更)

郁离的案子九点开庭。

得到宋羡鱼的肯定回复,宋子明立刻催促宋羡鱼赶紧去法院。

出了病房,宋羡鱼在门外撞见宋初见,她一直没走,见宋羡鱼出来,她笑了笑:“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谢谢你。”

宋羡鱼莞尔:“我应该的。”

“那你一会儿……真去法院?”宋初见问。

宋羡鱼点头:“答应了爸,自然要做到,你有事?”

“没有。”宋初见摇头,说:“你去吧。”

宋羡鱼奇怪地看了眼宋初见,觉得她今天有些怪,不过也没往心里去,到楼下,远远瞧见王诺朝这边走来,王诺看见她,加快脚下步子,最后跑起来。

“对不起,路上有些堵车,来晚了。”

“不晚,刚好。”宋羡鱼看了看腕表,抬眸看向王诺布了汗的年轻面孔,“送我去法院。”

……

郁离的案子由chao阳区人民法院受理,路上堵车严重,到的时候已经八点四十九。

到刑事审判第一庭,法官和原告被告都尚未就位,倒是旁听席坐了不少人。

有宋羡鱼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萧爱今天没上课,正坐在萧老夫人旁边,扭头瞧见宋羡鱼过来,举起胳膊挥了挥:“小鱼,这边。”

萧老夫人听见这声吆喝,寻声看过来,瞅见宋羡鱼的瞬间,表情千变万化,听见宋羡鱼那声不急不缓的:“萧奶奶。”她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

“坐吧。”老人家声音还算和蔼。

宋羡鱼在萧爱右侧坐下,另一边旁听席,除了程庭甄,程玉侬和程玉词,程越阡夫妇以及程老夫人也过来了。

旁听席的最后面坐了好几位衣着普通的男女,老少皆有,还有位大腹便便的孕妇,瞧着不像程家,也不像萧家的亲戚。

程玉侬见着宋羡鱼,屁颠颠凑过来坐她身边,“你怎么来了?”

他完全不知宋羡鱼身份,在他眼里,宋羡鱼只是个他瞧着格外顺眼的同学。

不等宋羡鱼说话,萧爱抢先开口:“你都能来,小鱼怎么不能来了?去去去,一会姑姑来了,看见你又要不高兴。”

宋羡鱼看了看程玉侬那张和程庭甄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有些理解萧让眉那么喜欢程玉暖,却不喜欢程玉侬的原因。

萧让眉不是真讨厌这个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儿子,更大的可能是没法平静对着他那张脸,他的脸会勾起她那些不好的回忆。

宋羡鱼手机响的时候,法官正拿着资料从后面过来,宋羡鱼拿上手机出去。

电话是季临渊打来的。

他已经知道她过来法院,宋羡鱼并不奇怪,有王诺在,他想知道什么很容易。

宋羡鱼不会因为行踪被那人掌控而生出不愉快的感觉,反而有种被关注温暖,若非在意她,季临渊这般惜秒如金的男人不会在她身上浪费一秒钟。

“我是代表我爸过来的。”男人在那头还没问,宋羡鱼在这边已经两句话把老底都交代了,“他不方便过来。”

季临渊倒没说她什么,只叮嘱:“自己注意安全。”

感受到男人话里的关心,宋羡鱼弯了弯嘴唇,“我知道,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宋羡鱼一转身,程庭甄就站在她身后,相距不到两米的样子。

有些被惊到,宋羡鱼拿手机的手下意识紧了一下,然后扯出一抹礼貌的笑:“程先生,有事么?”

程庭甄看着女孩明眸善睐的模样,渐渐将她与另一个女人重叠。

有三分相似。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梨涡更像。

那晚得知真相,在墓地陪了萧让眉一宿,第二天公司在海外的生意出了点问题,那片生意恰好一直是他负责,隔天早上就赶了过去,直到昨天才回来。

郁离的事都是萧让眉一人在处理,程庭甄相信她的本事,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为妻子、儿女做的似乎太少了。

视线重新对上宋羡鱼疏离又平静的双目,他缓缓开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外面处理生意上的事,没有好好跟你见上一面……”

宋羡鱼安静地听着。

这个人与她血脉相连,她却一点血脉相连的温情都感受不到,饶是他此时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温柔慈祥。

余光里,出现了王诺的身影。

王诺站在旁边注视此处,宋羡鱼想,大约是季临渊叫他进来跟着自己的。

耳边,程庭甄的声音还在继续:“虽然我人不在京城,消息还算灵通,眉眉想认你,是不是?”

宋羡鱼没拿话反驳。

程庭甄又说:“让你流落在外,是我的错,眉眉一直爱着你,只是这些年对你的满腔爱意倾注在一个错误的人身上,好在一切还来得及挽回,多给眉眉一些回应,她会是你的好妈妈。”

“您说的我记下了。”宋羡鱼看了下腕表,微笑:“快开庭了,您不进去吗?”

“……”程庭甄察觉到来自宋羡鱼的疏离。

宋羡鱼话音刚落,萧让眉行色匆匆过来,瞧见父女俩同框的画面,她一怔之后过来把宋羡鱼拉到身后,看向程庭甄的眼神满是不信任:“你跟小鱼说什么?”

“……”程庭甄俯视她护犊的样,没说什么,转身走向审判庭。

“没事吧?”萧让眉转身仔细端详宋羡鱼,一脸不放心。

宋羡鱼眼中的疏离淡去几分,“还没说上话,您就过来了。”

……

九点一刻,正式开庭。

郁离站在被告席,身上穿着灰色号服,双肩处是橘黄色,让她看起来灰头土脸又不修边幅。

被告席四面围栏,像一方囚笼,将她牢牢锁住。

宋羡鱼坐在旁听席,看着她这番模样,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前二十年,她把这个女人当亲生母亲,爱过,怨过,也恨过。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郁离缓缓抬头,黯淡无光的视线朝她看过来,然后,缓缓一笑,甚是诡异。

222:审判庭风波(1)

京城程家和萧家与曾经名闻时尚圈的时尚主编打官司,吸引的媒体自然不会少,也吸引了一些娱乐周刊的记者前来,妄图挖到具有爆料价值的新闻。

不管萧家还是程家,都不会让自己的家事成为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开庭前有工作人员将混进旁听席的记者都请了出去。

随着庭审开始,审判庭变得异常安静。

宋羡鱼坐在萧爱旁边,对上郁离有些诡异的笑,眉头皱了皱,定睛想瞧得仔细一点,郁离已经撇开了脸。

站在被告席的除了郁离,还有刘文彩,当初把程玉暖往程如清身边引,她在整件犯罪过程中起辅助作用,属从犯。

同时,郁离被告在管理《ug》所创办的慈善机构期间,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挪用的善款高达2。5亿元。

慈善结构那边相关负责人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并提供了相关证据,因为被告系同一人,今天一并审理。

郁离不管是对谋害程玉暖,还是挪用善款,皆供认不讳。

被告方律师没有进行辩护,更像是走个过场,若不是宋子明支付的报酬可观,被告方那位脸色始终不太好看的青年律师不会接这样一桩必输的案子。

因为没有争议,庭审过程异常顺利,当庭就宣读了判决书。

郁离间接故意杀人罪和贪污罪两罪并罚,处无期徒刑,立即执行,刘文彩因主动投案,且认错态度良好,处罚较轻,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妈!”审判长刚宣读完,旁听席传来一声悲呼。

宋羡鱼跟着众人寻声看去,就瞧见那位大腹便便的孕妇忽地冲出位子,朝被告席跑过去,一个三十好几模样的青年男人反应过来后及时抱住她。

孕妇神情悲恸,泪流满面:“审判长,我妈已经快六十岁,这几年身体也不好,十五年牢狱,她受不了的,求你看在她积极配合警方侦破的份上,酌情从宽,求你了……”

“囡囡……”刘文彩见女儿这样,心里不好受,跟着老泪纵横:“囡囡别这样,妈犯了错,这是妈该受的,这十几年我没有一天睡得好,现在反倒能睡个安稳觉,好好照顾浩浩。”

她嘴里的浩浩就是她那个即将参加高考的侄子。

萧让眉说话算话,刘文彩认了罪后,刘浩就被以‘警方抓错人’为由放了出来,相关部门发声明澄清了事实,消除了社会舆论给少年带来的影响。

刘浩成绩一直不错,事情出来前是学校重点关注的苗子,事后校方和教育部门上门给予了安慰,好在刘浩心底的阴影没有击垮这个少年,倒让他一夕之间成长了起来。

刘文彩看着比以前稳重了些的侄子,流着眼泪说:“浩浩,以后跟姐姐要相互帮助,相互扶持,知道吗?”

刘浩含着泪点头,“放心吧姑姑,我会帮你照顾好姐姐。”

父母去世后,姑姑待他亦父亦母。

刘文彩欣慰。

相比于这边的温情流露,郁离冷冷清清地站在牢笼一般的被告席,凄凉而孤独。

“肃静。”法官敲响法槌。

审判庭立刻安静下来,法官看了眼众人,再次开口:“宣判结束,闭——”

后面的‘庭’字没能说出来,被一道女嗓打断,“等一下审判长,请给我两分钟,我有些话,想跟原告说。”

审判长看向萧让眉。

法院里,有萧家人,地位不低,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宣判,所有人心知肚明,这场庭审,就是走个程序。

当然前提,郁离是真的有罪。

见萧让眉没有阻止,审判长放下法槌。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郁离身上,郁离笑了笑,开口就是一句:“知道你在我眼里,你有多蠢么?”

萧让眉眼神波澜未惊。

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郁离又说:“跟你做朋友,不过因为你家世显赫,学校里领导都伺候着你,跟你好了,给我带来了不少便利,每每你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我,我就在心里嘲笑你,你最不该的就是把程庭甄介绍给我认识。”

刚才庭审过程中,所有人都知道郁离谋害程玉暖,是因为痴恋程庭甄得不到回应,才起了报复心。

“每次看到你们恩爱甜蜜,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偏偏你还蠢得把我安排在他身边工作,你说你蠢不蠢?”郁离这时的眼里不再是黯淡无光的灰暗,迸射出锋利的恨意,“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因为你被查出怀了双胞胎,向来对酒敬谢不敏的他来者不拒地喝了一杯又一杯,就因为敬酒的人都会对他说上一句‘恭喜啊程总,你真有福气,老婆一怀就是俩’。”

萧让眉神情这会儿才有些波动,猜测到郁离底下要说什么,两手缓缓收紧。

审判庭异常安静,只有郁离阴沉畅快的笑声,“那晚,是我主动的,趁着他醉得迷糊,学着你的声音说了两句话,他就把我当成你,整个过程都喊着你的名字,后来,我怀孕了,给她生了个女儿。”

最后一句,让旁听席掀起小小的骚动。

郁离怀孕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但那孩子生出来了,却是没几个人知道,都以为那孩子流掉了。

就连程老夫人都不知道,否则不会让程家的种流落在外。

“可他还是不要我,也不要我的孩子,我恨,我过得不好,怎么能看着你们逍遥快活?我就是要让你尝一尝悲痛欲绝的滋味,你越痛苦,我越高兴。”

郁离身上仇恨的戾气升到最顶端,但下一瞬,又变成失魂落魄的伤心和绝望:

“我这辈子做了许多错事,那些都是我愿意的,我不后悔,也不愧疚,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女儿,我没能好好疼过她,没能好好抱过她,也没能告诉她妈妈爱她,是了,我爱她,却伤害她最深……”

满脸的泪让她看起来狼狈至极,“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罪有应得,我只希望我女儿不要恨我,能原谅我。”

郁离低头,捂着脸,肩膀轻轻耸动,哭得伤心,断断续续的哽咽从她指缝里溢出来,“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你……”

在场知道宋羡鱼和程玉暖真实身份的只有寥寥四人,他们自然明白郁离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对谁说的。

其余人有些不明就里。

然而,叫人意外的是——

郁离忽地抬起泪眼直直看向宋羡鱼,“小鱼,我的孩子,你原谅妈妈好不好?你若是不原谅妈妈,妈妈就是死,也不会安心。”

顿时,所有视线都看向宋羡鱼。

除了知晓真相的几个人,其他视线都带着惊疑,一瞬间宋羡鱼只觉周围的空气犹如千斤重。

“郁离,胡说什么,你跟小鱼什么关系心里清楚!”萧让眉拍案而起,尔后看向审判席:“我看郁女士没什么重要话要说,闭庭吧。”

“闭庭!”审判长眼瞅着似乎要闹事,当机立断敲下法槌。

审判长和审判员收拾好资料打算离开,法警押着郁离和刘文彩走下被告席。

“等一下,郁离,你说清楚,小鱼是你的女儿?那她……”程老夫人有些激动,程家孙子一辈多有坎坷,十三年前程玉暖没了,十一年前程如晚车祸失智,外面都在传程家孙女命理不好,程老夫人听了十来年,心里一直不是滋味。

不管宋羡鱼是嫡出还是私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程家的孙女,并且过得非常好,能打破外面那些叫人糟心的议论。

“程老太婆你什么意思,那女人作恶多端,你还要认回她女儿不成?”萧老夫人第一个对程老夫人的表现发表不满。

她不满的不是程老夫人对宋羡鱼的态度,而是对郁离女儿的态度。

程老夫人一副想认郁离女儿的样子,把萧让眉至于何地?

萧老夫人面色发冷,皱纹像刀刻出来一般透着些冷厉,“当年要不是因为郁离的女儿,我外孙女不会遭受那些罪,我女儿也不会伤心这么多年,我看你程家人是越过越回去了!”

她嘴里说的是‘郁离的女儿’,听在程老夫人耳朵里自然而然与宋羡鱼对上号,萧老夫人当着众人面这么数落程家,程老夫人心里有些不高兴。

“做坏事的是郁离,不是我孙女,我看是你老糊涂了,是非不分!”

眼看俩老要吵起来,萧家和程家的其他人赶紧劝,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过来。

就在这时——

郁离忽地挣脱押着她的法警,猛地冲向审判席,一头撞在桌角上。

‘嘭!’一声响,血流了一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全都呆住,饶是法警再眼疾手快,还是晚了一步。

郁离瞠大一双眼,里面没有一点生的希望,瞳孔一点点涣散。

自从知道自己亲手害死女儿,她就生无可恋了,日日夜夜受悔恨的折磨,起初还幻想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年她没有为一己不甘强行催产,也没有为争一时之气而把女儿送进程家大院。

她带着孩子简单却幸福地生活着,陪着女儿慢慢长大,女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妈妈,女儿伤心难过时嘴里喊的是妈妈,她下班回来累了,女儿会迈着小腿过来帮她拿拖鞋,再长大一点,还会倒水给她喝,会摸着她的手说:“妈妈辛苦了。”

每次从这样美好的梦境里醒来,剩下给郁离的,只有锥心蚀骨。

……

季临渊收到消息时正在开会,没听完王诺的话,他就退开椅子起身,在全会议室人的注视下离开,行色是看得出来的匆忙。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板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显然不正常。

vinci集团总部到法院至少半小时车程,季临渊不到二十分钟就把车子停在了法院门口,下车后甩上车门,锁都来不及锁,大步流星进了法院大门。

宋羡鱼坐在大厅休息区,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眼前挥不去的是郁离死亡的一幕,以及那双瞪向自己的闭不上的眼,那里面犹如装了一整个地狱,荒凉而叫人脚底生寒。

萧让眉一直在旁边跟她说着话,她好像听见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直到男人温暖又熟悉的怀抱将她包裹,她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宋羡鱼两手紧紧揪住季临渊肩膀处的衬衫料子,声音遥远得不像自己的:“她死了,就在我面前。”

感受到女孩身体在轻轻颤抖,季临渊面色越发阴沉,声音却温柔无比:“有我在,别怕。”

王诺已经把审判庭发生的事大致告诉了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季临渊转头看向一旁的萧让眉:“我先带她回去,郁离那边,萧姑姑最好查一查她最近见了哪些人。”

都是聪明人,他一点,萧让眉就通了,她心里对郁离今日作为也有怀疑,当即点了点头。

当晚,宋羡鱼发起高烧,吃了药也不见好转,季临渊打电话给程如玉,程如玉带着药箱过来已经是半小时后,宋羡鱼是受了惊吓,给宋羡鱼打了退烧针,烧是退了,只是宋羡鱼一直睡不安稳,似噩梦缠身,季临渊靠着床头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安抚,一夜未眠。

他在法院让萧让眉查郁离见过哪些人,自己也交代海龙着手调查。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这么多年,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

第二天,六月六号,《vg》前任中国区总裁在审判庭上畏罪自杀的消息登上法制报纸。

这是法院放出去的消息。

人死了,总要给社会一个交代。

然而,与此同时,网上忽然爆出一段视频,标题为:震惊!最美素颜模特竟是杀人犯之女!

视频内容正是郁离在审判庭上说的那番话,有心人将视频做了剪辑,郁离说完那句“你若不原谅妈妈,妈妈就是死了,也不会安心”,下一瞬就是撞死在审判席的画面。

给人一种郁离被宋羡鱼逼死的错觉。

即便视频的角度看上去像偷拍,画质不清晰,但不妨碍观众看懂内容,宋羡鱼只露了个侧面,也不妨碍被网友们认出来。

一时间,网络上充斥着‘杀人犯的女儿’、‘私生女’、‘逼死杀人犯母亲’的言论。

上次宋羡鱼的采访视频能火起来,离不开ly品牌方推波助澜,那些发弹幕或者在视频下发评论的友好言论有多少是水军,没人知道。

这一次,单纯靠着视频激烈的内容就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吃瓜群众,键盘侠也开始在视频下大显身手。

不少网友再次扒出宋羡鱼曾经插足泰利和莎拉的绯闻,从遗传学角度论证了有其母必有其女的言论。

很快各大新闻网各种报道层出不穷,不仅宋羡鱼的微博被攻陷,ly官方旗舰店和ly品牌官方微博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

本来约好周六签长约的,也因为网上爆发的舆论而不得不终止。

靓颜集团的品牌总运营官亲自打电话向宋羡鱼解释了事情原委,无外乎是如今舆论四起,这时候签约会引起更多的议论,诸如此类,哪怕对方把话说得好听客气,其中流露出的靓颜集团想跟宋羡鱼划清界限的意图很明显。

对方此举,宋羡鱼不是不能理解,她现在污名缠身,确实不是好代言人的选择。

品牌找代言人是为了提升品牌知名度和形象,不是为了给品牌招惹非议。

当天,ly品牌官方微博就发布‘新一届ly新秀选拔即将开始’的讯息,字里行间不难看出ly想要更换代言人的意愿。

六月七号上午,在舆论发酵到一定热度,微博上有个叫‘灰常的非’大v号自称是宋羡鱼的校友,爆料郁离曾经到学校找过宋羡鱼,但结果不欢而散,虽没有直白点出宋羡鱼不认生母,话里却处处流露出这个意思。

母女吵架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在这样敏感的时间说出来,让宋羡鱼逼死郁离这件事看起来更加合情合理。

当天下午,‘灰常的非’又爆出,宋羡鱼在学校里人品很差,与同学关系不好,常常独来独往,底下放了几张宋羡鱼穿不同衣服独自走在校园里的照片。

宋羡鱼更像个会逼死母亲的坏女孩。

当天晚上,‘灰常的非’再次爆出,宋羡鱼去年夏天参加ly新秀选拔,在夺得京城赛区冠军后,查出怀孕退赛,后来因流产导致不孕,被男方抛弃,得以重回决赛就是那个男人对她的补偿。

微博中还称宋羡鱼当时攀上的是个非常有钱的男人,年纪很大,管理一家大集团。

自然而然有人把那个男人意淫成靓颜集团的老总。

至此,视频引发的舆论发酵到一个高氵朝阶段。

短短两天时间,宋羡鱼被推上风口浪尖,除了她和柳沁雨的号码被打爆,就连王锦艺和宋子明一家也受到记者或好事者的轮番电话轰炸。

不得不一直关机。

她的名字在热搜榜上高居不下,连带着她所在的模特公司外也蹲守了不少八卦记者。

------题外话------

今天就一更。

……

某瑶:叔啊,有人欺负你媳妇。

某叔:别急,一个个收拾。

某瑶:板凳西瓜已经准备好,加油

223: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这两天里,季临渊和萧家都没闲着。

……

郁离自杀的视频最早是六月六号凌晨一点钟,由时下比较火的某短视频网站发布,发布者是一个拥有一千多万粉丝的网红账号,视频一发布就引起了热烈讨论。

底下评论很快破万,几乎一边倒指责宋羡鱼对生母的苦苦哀求无动于衷,站在道德层面把那个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女孩批判得体无完肤。

偶尔有中立的声音出现,很快也被网友的口水给淹没。

经过一夜的转发和发酵,到六月六号早上,分享超过两万余次,又被各个社交平台疯转,视频引发的舆论已经发展到白热化阶段。

邵允收到公司同事分享过来的视频,正带着妻儿准备出门两日游,同事说视频上了热搜,邵允打开微博,果然看见自家老板娘的名字就躺在搜索框里,后面跟着‘逼死生母’的负面词汇。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立刻给公关部总监打了电话,让那边查清具体情况,得到确切消息后,才给季临渊打电话。

……

彼时,宋羡鱼迷迷糊糊刚醒,季临渊还抱着她,前一晚她虽烧得昏昏沉沉,但对身边的事是有感知的,安抚她的那只手一直没间断过,这不禁让她想起去年陪萧爱去时光倾城那晚,季临渊也是这般照顾了她一夜。

也是那晚之后,她对这个男人的感觉就变了,很长一段时间迷恋男人那双宽厚温暖的手。

宋羡鱼抬手抚上季临渊深刻又棱角分明的脸庞,指腹传来丈夫的体温,郁离的死给她带来的心理冲击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

即便没有感情,但她拿郁离当了二十年生母,何况一条活生生的命就结束在她眼前,她只是个普通人,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昨晚,她反反复复梦见郁离撞死的那一刹那,溅开的鲜血,死不瞑目的眼,都让她心生不安。

那种不安不是来自愧疚,而是来自郁离反常的行为。

在宋羡鱼手指描摹到季临渊柔软的下嘴唇,男人睁开深邃漆黑的眼。

宋羡鱼弯起唇,“醒啦?”

季临渊握住在自己脸上作祟的小手,亲了亲小娇妻指背,声音温柔,带着些男人晨醒的沙哑:“你这般不老实,叫我怎么睡?”

这话很有歧义,宋羡鱼不免想歪,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不闹你了,你再睡会儿。”

季临渊没睡,试了试宋羡鱼脑门的温度。

宋羡鱼想到自己被郁离的死吓到,忽然觉得自己实在脆弱,这一刻,她又意识到自己和季临渊的差距,换成季临渊,面对同样的场景,一定能做到面不改色,而不会像她昨天那样,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握住季临渊大手,她问他:“我这样会不会显得特别没用?”

季临渊把宋羡鱼往怀里搂紧一些,“生和死都是大事,面对生,或许不少人能从容处之,但面对死亡,极少有人能做到坦然镇定,你还年轻,若是能看淡生死,为夫只怕要担心你哪天看破红尘,弃我而去。”

男人一本正经的诙谐话,逗得宋羡鱼展颜一笑。

“老公放心……”宋羡鱼紧紧搂住季临渊脖子,把脸埋在他锁骨的位置,鼻息里都是成熟男人的体味,浓烈而不难闻:“……就算我看破红尘出家,也只做你一个人的尼姑。”

季临渊笑出声,“那我得在院子里加盖一座庙,否则没处供着你这貌美如花的小尼姑。”

宋羡鱼手指摩挲男人后脖子,“原来季先生也是看脸的,若我不长这样,你当初是不是就不会被我勾引了?”

“勾引?”季临渊语调缓和放松:“就这么说自己?”

“那……引诱?”

“……”这时,靠落地窗的沙发上传来手机振动的嗡嗡声。

宋羡鱼松开手,看着季临渊起身,男人穿着睡衣的模样,少了在公司的威严和不近人情,多了些居家生活的随意和闲适气息。

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又说了什么,宋羡鱼敏感地察觉到季临渊身上那股随意和轻松有所收敛,举着电话拉开露台门走了出去。

拉门被季临渊顺手带上的同时,宋羡鱼的手机铃响起。

她手机还在包里,下床去取出来,屏幕上显示的是王锦艺的名字。

接听之后,宋羡鱼先打了个哈气:“一大早的,什么事?”

那边传来王锦艺不淡定的大嗓门:“我说你这心够大的,现在你可是逼死生母的杀人犯之女,网上多少键盘侠叫嚣着把你抓起来关几天,你居然还没睡醒!”

闻言,宋羡鱼一怔,“说明白点。”

……

季临渊举着手机,另一手撑着露台护栏,手机里邵允的话还在继续:“……几个大的新闻门户网站已经开始跟风报道,他们不敢得罪萧家和程家,把所有关注点都引导到太太身上,各个贴吧、论坛都出现相应的帖子和文章,若强制删除,量太大不说,也会引发更激烈的舆论……”

顿了一顿,邵允说出自己的猜想:“那段视频来得蹊跷,这件事只怕是有人在暗箱操作。”

萧家和程家未免家事被外面胡乱报道,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严格把控了进场人员,如今流出这样一段偷拍的视频,偏偏还是这么具有争议性的一段,不得不叫人怀疑。

“我记得胡总监认识不少娱乐记者。”季临渊语气镇定而从容,似是并未把外面的风风雨雨放在眼里,又像是已经有了解决的思路。

他嘴里的胡总监,就是vinci集团公关部门总监。

“您的意思是……让娱乐记者爆点猛料,吸引大众注意力?”

邵允立刻明白季临渊的意思。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社会舆论就像洪水,堵是堵不住的,只有疏导和引流,通俗讲就是转移关注点,用一件更具看点的新闻盖住原有事件。

只是——

邵允说:“那些狗仔,真拍到什么实锤,第一件事就是找当事人高价卖出售,狠赚一笔,一般真实可靠的猛料,当事人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买回去销毁,胡总要想拿到,可能没那么容易。”

“让胡总监先联系。”季临渊话说一半,邵允却听得清楚。

如果对方手里真有爆炸性实锤,季临渊会亲自出面。

季临渊挂了电话,没有立刻回卧室,又拨通了海龙的电话,有些事情,海龙处理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

打电话期间,季临渊一直注意着卧室里的宋羡鱼,见她接了通电话后坐在沙发上开始上网,心里明白她已经知道了。

第二次收线,宋羡鱼已经不在沙发上,茶几上搁着她的手机。

季临渊在卫生间看到宋羡鱼。

女孩正在刷牙,左手支着细腰,头发胡乱扎成低马尾,凌乱而慵懒,透着股别样的风情,颊侧落下的两缕碎发给她添了几分小女人的轻熟感。

大约是从镜子里瞧见了过来的男人,她转头,红唇在白色牙膏沫里若隐若现,含糊不清道:“过来刷牙,我给你挤好牙膏了。”

说着,她邀功似的递上蓝色牙刷,季临渊走过去,伸手接过牙刷,女孩又殷勤地帮他把牙缸接满水。

“无视献殷勤。”季临渊似笑非笑开腔。

宋羡鱼弯着眼睛笑了笑,没说什么,刷完牙,她从旁边拿了洗脸毛巾,却迟迟没有动。

季临渊看出她有话要说,放下牙刷牙杯后,正儿八经地把深邃的视线投过来,眼神温柔:“有话就说。”

宋羡鱼抿着唇,磨磨蹭蹭上前圈住男人精瘦的腰,额头抵住他肌肉结实的大臂,语气透着些幽怨:“有没有觉得我就是个麻烦?”

季临渊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背着她接电话,不管电话内容涉不涉及工作私密,这是源于夫妻间的信任,但刚才,他走去露台讲电话,面色略显凝重,宋羡鱼猜测电话内容可能与自己有关。

接到王锦艺的电话,这个猜测变成了肯定。

“还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季临渊胳膊一抬,搂着小妻子脖子带进怀里。

宋羡鱼趔趄着跌进男人温暖怀抱,抬眼对上男人深邃莫测的眸子,语气更幽怨了:“有我这么个大麻烦在身边,你会不会觉得累?”

季临渊煞有介事点头,“确实有点累,尤其在你叫我快点,用力点的时候。”

说着,他忽地俯身,薄唇贴着宋羡鱼耳根:“有时候你也要体谅一下为夫年纪大了。”

“……”宋羡鱼气得瞪他,“我在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没说假话。”季临渊顺势亲了下小妻子的红唇,“以后自己多动动,别总指着别人带你飞。”

宋羡鱼脸瞬间红透。

本来很沉重的话题,被男人三两句话弄得"se qin"满满。

这天早上,宋羡鱼直到吃完早饭,脑子里想的都是男人那句‘以后自己多动动,别总指着别人带你飞’,跟着想起有那么两次被迫在上面的情形,每次都把她累得不轻,男女这点事上,确实是个耗费体力的活。

看向桌对面男人放下筷子后擦嘴的儒雅稳重样,宋羡鱼忍不住暗叹,人果真不可貌相,多威严正经一集团老总,说起荤段子来一套一套的。

网上那些糟心事带给她的影响,不知不觉间消散不少,即便后来面临更多的流言蜚语,宋羡鱼也没觉得有多难受。

六月六号这天八点之后,宋羡鱼陆续接到一些陌生号码,有的自称是记者,有的直接破口大骂,九点多的时候,陆续接到王锦艺、宋子明和顾欣颜苏玉琢的电话,他们都接到了一些陌生号码,向他们打探宋羡鱼和郁离的事。

与靓颜集团签长约的时间约在下午两点,上午十点多接到取消签约的消息。

约十点半,网上那段视频被原发布者删除,原发布者还另发了一条短视频向粉丝致歉,声称自己不该发布那种断章取义且具有引导性的视频,辜负了粉丝的喜爱和信任云云。

但舆论的热度并没随着视频的消失和发布者的道歉而所有消减,直到下午两点,娱乐圈素有‘内地第一狗仔’之称的记者用微博大v号爆出某位当红艺人出轨的视频。

视频中,女艺人的丈夫是知名导演,夫妻二人可说是家喻户晓,而在视频中与女艺人亲密的男人却是大众都不认识的小鲜肉,两人举止过于露骨,视频一出,迅速在娱乐圈和吃瓜群众中掀起轩然大波。

紧接着很多网友调转炮口,轰炸那位女艺人的不道德行为,也有不少人跑到那位导演微博下表示同情。

宋羡鱼是在萧爱的电话中知道这件事,彼时,宋羡鱼正关机坐在卧室露台上安静看书,六月的京城还不算太热,清风徐来,带着草木香,别有一番宁静滋味。

因为那段视频,周末两天的活动都被迫取消,宋羡鱼也乐得偷一时之闲。

萧爱电话直接打到别墅座机,把出轨事件当八卦说给宋羡鱼听,宋羡鱼听后却生了疑惑。

女艺人出轨事件来得太过巧合,像被人安排好了一般。

“koko当时嫁给成导我就不看好,成导多大岁数了?都能当她爸,癞蛤蟆吃天鹅肉,我们koko那么年轻漂亮,她出轨我一点不奇怪,只可怜她在网上被人骂惨了。”萧爱是koko的脑残粉,最近在追的几部大剧都是koko主演,假模假式发出两声哭腔,尔后话题一转:

“不过,她这事一出来,倒是替你吸了不少口水,热度盖你一头,骂你的人少了很多。”

宋羡鱼笑:“你挺关心我,这都知道。”

“当然了,有姑姑在后面督促,我敢不关注么?你不知道她早上看见视频下骂你那些话时的表情,整张脸都青了,特吓人,本来她想立刻澄清你的身份,都打电话联系记者准备开记者会,被奶奶拦了下来。”

萧爱不知道在吃什么,一会咔呲咔呲一会吧唧吧唧,吐字也有些含糊:“奶奶说郁离的案子刚盖棺定论,这时候公开你的身份,无疑搬石头砸自己脚,所以这事不能由姑姑的嘴说出来,至于用谁的嘴说合适,我不知道,两人去书房神神秘秘商议,我想偷听来着,被姑姑给发现了。”

宋羡鱼视线清清浅浅地落在书页上,这本书是从书房书架随便拿的,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代表作《百年孤独》,耳边是萧爱吱吱喳喳的声音。

等那头声音落定,她弯起唇:“我什么身份?”

话落,电话里传出萧爱的抽气声,宋羡鱼能想象出她瞪大眼睛一副说错话的样子,宋羡鱼想,自己知道萧爱前段时间总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原因了。

“我……我妈喊我吃下午茶了。”

说完这句蹩脚借口,萧爱飞快挂了电话。

宋羡鱼摇摇头,把手机放在一边。

之后她有些看不进书中的内容。

每个处在舆论中心点的主角都会选择沉默,宋羡鱼在季临渊的建议下也保持沉默,这时候她就算打个哈气,都能被网友解读出一百种意思。

但在她还有闲暇安心看书时,季临渊正在为她的事忙碌。

他在贡院陪她吃完午饭就出了门,虽然他没说去哪里,做什么,但那个女艺人的出轨爆料,她觉得和季临渊脱不了干系。

忽然间,宋羡鱼想到一句话:当你觉得岁月静好时,一定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鼻子有些酸。

……

下午四点,季临渊打别墅座机,说晚上有应酬,要晚一些回来。

宋羡鱼没问什么,只叮嘱他少抽烟少喝酒。

洪姨问宋羡鱼晚上吃什么,宋羡鱼想了想,脑中忽然冒出前晚在时光倾城吃的炒红果,回忆里酸酸甜甜的口感使得她的大脑皮层条件反射控制唾液腺分泌出口水来,“洪姨会做炒红果么?”

“没做过,这季节山楂也不好买,不过我知道有家老字号小吃店做得不错,你想吃的话我去给你买,菜想吃点什么?”

“临渊不在家,炒两个素菜吧,这几天吃不来荤的,腻得慌。”

“那就炒个花菜,用咸鸭蛋黄炒,再清炒个四季豆怎么样?”

得到宋羡鱼同意,洪姨拿上钱包就准备出门,宋羡鱼本想跟出去散散心,被洪姨阻止:“小渊说你这两天最好不要出门,在家看看电视,我去买就行。”

……

洪姨前脚刚走,萧让眉后脚就进了贡院十八号院。

那会儿,宋羡鱼正拎着洒水壶给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们浇水,嘴里哼着小曲儿,瞧着有点采菊东篱下的意思。

“你放心,很快妈妈就能帮你洗清污名。”这是萧让眉见到宋羡鱼说的第一句话。

宋羡鱼被她那句‘妈妈’弄得一怔,往地下放洒水壶的动作顿了顿。

似是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点不妥,萧让眉尴尬地搓了搓手,解释:“我是说,我很快会澄清你的身份,到时就不会有人说你坏话了。”

宋羡鱼放下洒水壶后直起身,微笑:“姑姑屋里坐,我给您泡壶茶。”

这天下午,夕阳很美,映在宋羡鱼秀气精致的面容上,萧让眉恍惚间瞧了许久,最后没有进屋喝宋羡鱼泡的茶。

内心似有千言万语,嘴上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五点多的时候,洪姨回来。

带回来炒红果的同时,也带回来一件怪事:“我出去的时候在贡院大门口见着董事长了,他好像是要进来,被两个痞里痞气的小青年拦在了门外,我本来没在意,回来时又瞧见小渊那个二姐,跟那俩痞里痞气的小青年吵架,听话里的意思,她想进来找你,那俩青年不让,你知道怎么回事?”

洪姨嘴里的董事长和二姐是季昌历和季凝琼。

宋羡鱼正拿勺子挖了颗山楂要往嘴里塞,听见这话顿了顿,“季凝琼要找我?”

“是啊,在门口吵得挺凶,不少人驻足看热闹,我还是趁着她不注意溜进来的,小渊那个二姐,嘴跟镶了刀片似的,说话不中听,还有些目中无人,不管那俩小青年因为什么拦着她,你没见着她是好事。”

“好在小渊也没叫你和他家里那些人搞好关系,估计也是知道自己家人不好搞。”

宋羡鱼嘴里嚼着山楂,只觉满嘴都是甜的。

郁离自杀的视频惹出来的风波季家那边肯定也听到了风声,她手机关机,季家那边想要把她叫过去教育是不能了,只好上门来批评。

谁知,季临渊早有准备,在别墅区门口设立了障碍。

这会儿那俩人估计气得不轻。

宋羡鱼视线落向座机,不知道那两人来前有没有打过座机,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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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得异常坎坷,删改了好过次,没有二更了,某瑶这段时间更得少,很抱歉,等长假浪过之后,再酌情增加更新,爱你们。

记住,我是爱你们的。

微笑

224:其实我平时挺讲究

六月六号晚上,季临渊并没有去哪个酒店或者是商务会所应酬。

而是坐在一处地下赌场的赌桌上。

桌对面,坐着的是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头发蓬乱,给人邋里邋遢的感觉,身上却穿着笔挺又板正的西装,只可惜他身材干瘦,撑不起西装的廓形,显得不伦不类,嘴里叼着雪茄,脖子里戴着根与西装十分违和的大金链子,一笑就露出参差不齐的大黄牙。

赌博的方式很简单,摇色子比大小,季临渊薄唇咬着烟,黑衬衫黑西裤被鱼龙混杂的环境衬得有股子痞邪的迷人味道,高深莫测的视线不咸不淡落在对面那人身上,犹如蛰伏在草丛里蓄势待发的黑豹,优雅从容,却危险。

混杂的烟味和吆喝声充斥着这方昏暗浑浊的空间。

“哈哈……又是我赢,对不起了——”

说着这话,大金链子用夹雪茄的那只手把季临渊面前的筹码一股脑扒拉到自己面前,此时,他面前已经堆满了各种颜色的筹码,许是没赢过这么多钱,吃相有些难看。

“算命先生给我算过,我今年要时来运转,本来我还不信,现在我是信了,我家那老娘们被弄进去了,还给我带来一场横财,今晚又赢了这么多钱,看来老天都想让我发财,哈哈……”

边笑,大金链子边拿那双贪婪又浑浊的眼看向季临渊,混赌场几十年,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有两下子,对方气质谈吐不凡,一看就是有身家的人,输了上百万眼都不眨一下,那副不痛不痒的样,在他看来就是散财的土豪。

大金链子在这一代有点名头,虽然以输钱出名,好歹也是名,今晚咸鱼翻身,吸引了不少赌友驻足观看,以往瞧不上他的人,各个眼冒绿光地看着他面前的筹码,嘴里说出来的话格外好听顺耳。

“看你那狗腿相!这个拿去!”大金链子随手抓了一把千元筹码扔过去,“你金爷请你喝酒!”

被砸中的那人赶紧接住,有几枚落在地上滚出好远,那人弯腰屈膝地低头捡起来,喜上眉梢:“谢谢金爷,金爷今晚是真发财了,连我们都跟着沾光,金爷你就是那财神爷转世!”

奉承的话让金铁城更加得意起来,看向季临渊的眼神越发光芒毕现。

“还玩吗?你桌上剩这点可不够了。”

季临渊不紧不慢伸手,对着黑漆金的烟灰缸磕了磕烟身,扑簌簌烟灰落尽的间隙,他懒懒地抬眸朝金铁城看了一眼,另一手拿着金属打火机磕了磕桌板,碰撞声清脆。

一直伫立在他身后的海龙朝旁边一黑t恤小青年招了下手,那小青年啪啪将手里来时带的大号亮银色商用存钱箱放在桌上,打开之后,里面红花花的纸币惹红了一众人的眼。

季临渊把其中一只箱子往前一推,一向稳重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出一点轻佻浪荡的感觉,让人觉得这就是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富二代。

“玩点大的,五百万。”

季临渊不咸不淡说完,抽了一口烟,徐徐吐烟时等待对方回复,神色稀松平常。

与他镇定自若的模样比,周围却像平静湖面投了一块大石,激起一阵骚动。

金铁城既心动,又犹豫,激动因为一把能赢五百万,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犹豫因为,万一输了,他之前赢的一百万加上本金十万就都没了。

正犹豫不决,旁边有赌友眼红地催促:“犹豫什么?堵啊,五百万啊,我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么多钱!”

金铁城心弦有些动摇。

这时,季临渊把烟蒂揉熄在烟灰缸里,“不敢赌?无趣。”

男人的语气透着些百无聊赖,似乎真是对金铁城的举棋不定生了倦怠。

言罢,他作势要起身——

“哎别!”金铁城喊住他,两手用力一握拳,想了片刻,猛一咬牙,哗啦啦把筹码一股脑推向前,一副豁出去的样,从齿缝说出一个字:“来!”

季临渊坐回去,又点了根烟。

这局比大。

季临渊没动手,身边一不起眼的中年男人动作利落地摇着色子,看起来像个老手,金铁城虽担心会输,却也有八成把握能赢,之前那十来把,他可是赢了八局。

周围人不自觉屏气凝神,无数只眼睛看着两个不停摇动的黑色骰盅,砰砰一先一后落定时,金铁城额上出了汗。

“你先开!”他三两下脱了不合身的西装,看向替季临渊摇色子的中年男人。

一个四点,两个一点。

看见这结果,金铁城脸色一下激动得涨红,边哈哈笑边打开骰盅,他的是两个六点,一个四点。

“我赢了!”

金铁城面色狂喜,几乎是扑过去把五百万揽进怀里。

“金爷好手气!”

“金爷这是要发财呀!”

旁边传来讨好声,一个个比金铁城还激动,金铁城抓起一把钞票爬上椅子,手一扬就撒出去,“都有都有,金爷我心善,吃肉不忘给你们喝汤!”

这个五十六岁老头有些忘乎所以。

季临渊缓缓勾了下唇角,把另一只箱子推到金铁城面前,“再来?”

金铁城一只脚直接踩在桌上,“押上,都押上,今儿个金爷要赢得你只剩个裤头从这出去!”

他把筹码连同那只钞票箱一并推出去。

之后两把,金铁城赢了一千万。

整个场子里的人都围聚过来看热闹。

第四把,季临渊直接上一千万,金铁城跟着上一千万,这时候的金铁城,已经彻底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恍惚间以为自己与对面那个挥金如土的男人无两样。

‘见好就收’这四个字,在赌桌上从不存在,越赢越想赢更多。

摇完骰盅,他没有等对方先开,直接亮出自己的点数,两个六点一个五点,这是今晚他摇到的最大点数,信心满满对面那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比不上自己,接过旁边一人献上的一根香烟点上,身后还有人殷勤地给他揉肩捶背,这是他前半生从没享受过的待遇,一时高兴,随手拿了一叠纸币递给身后献媚的人。

狠狠过了一把皇帝的瘾。

在场的都以为他要赢这一千万。

“开!开!开!……”

看热闹的人群发出整齐的吆喝声。

然而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季临渊那边是三个六。

金铁城浑浊两眼一紧,赌桌上输了钱的人永远也不懂得‘及时止损’四个字,越输越想翻本,心魔一样控制着一个人的理智,将人往万劫不复的深渊越拖越深。

“再来!”金铁城对着地啐了口吐沫。

季临渊靠着椅背,交叠两腿,慢条斯理地抽着烟,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变动,与金铁城赢了狂喜输了急眼的模样比,他显得过于泰然镇定。

又玩了两把,都是金铁城输,面前只剩来时的本钱十万。

“再来!”他这时已经红了眼。

来这种地方的都不是什么良善人,周边没有一人劝他收手,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

很快,金铁城面前空空如也,他瞪向季临渊对面堆成山的现金和筹码,满脑子都想怎么才能翻本,可惜他身上已经没了能当筹码的值钱物品。

“你借我一点,赢了马上还你。”金铁城看向季临渊,“我可以多还你一成做利息,怎么样?你要嫌少,给你两成。”

“两成利息?我们家先生像缺钱的人?”海龙冷笑,“有钱就玩,没钱滚蛋!”

“别,我不是……”金铁城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一改方才土大款的样,眼珠转了转,瞧见刚才得了他不少钱的赌友,忽地抓住那人衣服,“我刚才给你的钱呢?还给我!”

“我说金百输,人家不都说了?有钱就玩,没钱滚蛋,给出去的钱还有脸要回去,刚才不是挺神气的吗?”

“就是,赢了点钱,还真以为自己是大款?你呀,就是个靠老婆女儿养活的窝囊废!”

奉承讨好立刻变成奚落嘲笑,金铁城气得满脸通红,脖子里青筋鼓得老高。

“你们——”他手指着众人,血液全冲到脑门上。

哒!哒!

清脆的金属敲击桌面的声让现场安静下来。

季临渊睨向金铁城,“还玩不玩?”

金铁城一喜,坐下:“您愿意借我钱?”

季临渊漫不经意点烟,一面随意地开口:“换个安静的地方如何?”

金铁城满脑子想翻本,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一个小时后,八点钟,他被季临渊带到京郊一处废弃仓库,仓库里有一张长桌,上面放着两个骰盅,灯光照射处满是灰尘,只有那张桌子是干净的。

“怎么赌?”这时候金铁城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海龙示意手下人把装钱的箱子放到桌上。

“我这人从不借钱……”季临渊信步走到桌边坐下,深远莫测的视线落在金铁城手上,“五局,要你赢三局,这些钱都是你的,少赢一局,我要你一只手。”

这个堵得有点血腥。

金铁城惊疑不定,这会儿终于意识到黑衬衫男人不对劲。

其实从一开始对面那黑衬衫男人就有些反常,金铁城没多少钱,只能在负三层,稍微有点钱的,更愿意去负五层,那里的服务和环境都不是负三层能比。

黑衬衫男人一来就找上了他,现在回想,黑衬衫男人像是专门冲他来的。

而且,黑衬衫男人完全不在意输赢,没有一点赌徒该有的样子,只是金铁城被赢钱冲昏了头,有意无意忽略了这些不寻常的信息。

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让金铁城心底生出些恐惧来。

“我、我不……”金铁城起身想走,屁股刚离开椅子,忽地有只手重重按住他的肩,把他按回椅子上,下意识转头,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两个黑衣青年,看这架势,他是不赌都不行了。

“你到底什么人?”金铁城害怕得两腿哆嗦起来,“我不认识你,你想干什么?”

季临渊指间夹着烟,无视他的质问,声音冷冷淡淡:“开始吧。”

“我不会——”后面的字,在金铁城看见一个黑t恤青年拿出来的一把匕首时,咽了下去。

结局显而易见,金铁城输了。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整我?”金铁城现在肯定,之前这个男人故意一直输钱,喂得他胃口越来越大,最后又赢了他所有钱,就是想激起他的不甘心,因为心有不甘,所以这个男人提出换个地方,他不会去考虑太多。

越想,金铁城越心惊胆寒,他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惹了这么一尊大佛。

右手被强制按在桌上,冰凉的利刃划到他皮肤,金铁城吓得裤子湿了,一股呛鼻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开,他瞪大的眼睛布满惊恐:“饶命!我没做得罪你的事,你们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人了!”

“搞错人?”季临渊慢腾腾从裤兜里摸出一方灰色格子帕,捂在口鼻的位置,这个动作被他做起来儒雅又矜贵,“昨天刘文彩庭审,你替人偷拍了视频。”

金铁城浑身一震。

“我、我是偷拍了视频,可、可跟你有什么关系?那天我没有见到你……”

季临渊左手无名指上的素戒在灯光下折射出光芒,腕部的钢表名贵不凡,“那视频给我的女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要你一只手给她做补偿,合情合理,况且你也不亏,过了把一掷百万的瘾。”

男人的语速温和平缓,听在金铁城耳朵里,却比地狱恶鬼还叫人恐怖。

“别,别剁我的手,我可以告诉你是谁叫我偷怕视频的,我只拿了那人十万块,我错了,求你放了我,我不知道视频会给你夫人带来麻烦,真的,求你放了我……”

看见鲜红的血从刀刃处流出来,金铁城涕泪横流,狼狈不堪,哪有半点在赌场赢钱的意气风发。

季临渊抬了抬另一只手,声音低沉:“说。”

金铁城不敢隐瞒,“他叫顾北林,我、我那天从他身上顺走钱包,里面有身份证,本想过段时间钱花光了找他再要一点,身份证就在我兜里……”

海龙果然在他裤兜里掏到一张身份证。

季临渊接过来看了一眼,随手丢在桌上,捂着口鼻往外走的同时,淡淡丢下一句:“把他的手给宋初见送过去。”

走到仓库门口,他回头:“别忘了给金爷留口气。”

“不!不!——”缓缓合上的厚重大门,把惨叫牢牢隔在门后。

季临渊没有立刻上车离开,点了根烟伫立原地抽着,火星在黑夜里明明灭灭。

海龙跟在他身后,不解地问:“您为什么费这么大周章把金铁城弄过来,我可以叫人直接绑了他。”

季临渊吐出一口烟,沉稳开腔:“吃苦不可怕,可怕的是尝过了甜头再去吃苦。”

这话海龙有些不理解,在他看来,想弄谁,直接逮过来就是了,哪需要这么弯弯绕绕的?

他不知道,今晚短短两三个小时,对金铁城来说可算是大起大落到大悲,以后能不能缓过这个劲儿谁都说不好。

直到后来他在街上偶遇一个断了手、一会大笑喊自己赢了一会大哭说自己输了的疯汉,才明白季临渊今晚费这番周章作用。

……

这晚季临渊回到贡院,先在楼下公用卫生间洗了澡,才裹着浴巾上楼。

此时已经十点四十分,宋羡鱼靠在床头边看书边等他,他推开卧室门的瞬间,瞧见的是小妻子趴在床上捧着书的模样,两条小腿在身后翘上天,白生生的脚丫子调皮地一晃一晃。

柔柔的光线氤氲开,画面静谧美好,让人想要一直保护这份美好。

宋羡鱼耳朵上还塞着耳机,对季临渊的到来一无所知。

直到耳机被一只手拿开,宋羡鱼扭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眼底刹那间迸射出欢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视线在男人身上转了转,“在楼下洗澡了?这么急,身上有我不能闻的味道不成?”

季临渊弯腰捡起床上乱扔的零食,“晚上抽了几根烟,怕你嫌弃。”

宋羡鱼的目光跟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走,有些不好意思这么邋遢的一面被他撞见,“其实我平时还是很讲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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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一更

225:狸猫换太子

宋羡鱼的目光跟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走,有些不好意思这么邋遢的一面被他撞见,“其实我平时还是很讲究的。”

对这话,季临渊未置一词,显然是没信。

宋羡鱼看着男人把床单上的薯片渣拍进垃圾桶,别人争相巴结都未必巴结得上的男人,此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替她收拾烂摊子,这种身份和行为的反差,让宋羡鱼从中解读出了浪漫,她想,自己终究也是个俗气人。

被宠若惊的同时,宋羡鱼也想做点什么来扭正自己的形象,把书搁在床头柜上,她跪坐在床边,抬起的美眸雪亮:“酒桌上是不是没吃多少东西?我给你煮碗面吧。”

季临渊没吃晚饭,这会确实有点饿。

铺平床单后直起身,湛黑的视线望向宋羡鱼:“简单煮就行。”

“那你去穿衣服,一会下来。”宋羡鱼两脚穿进拖鞋,出门前在季临渊脸上亲了一下。

季临渊看着她小跑出门,那股小孩劲儿显露无疑,眼神不自觉变得柔软,笑了笑,转身去了衣帽间。

等他穿好睡衣下楼,厨房里传出食材入滚油的‘滋滋’声,季临渊没有去厨房,而是走到沙发区坐下,靠着沙发背点了一根烟。

吞云吐雾间,耳朵里满是宋羡鱼弄出来的动静。

心情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宁静。

一年之前,哪怕他回来得再晚,都不会有人往他手机上发一条短信,更不会有人问他是不是在酒桌上没吃饱。

推开卧室门,房间里一切永远干净利落,规整冷清得没有一丝人味。

宋羡鱼不是多勤快的女孩,没有一定要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的习惯,很多时候会表现出一般女孩会有的小邋遢小懒惰,奇怪的是,每当看到她把自己待的一寸之地搞得乱七八糟,季临渊不会觉得厌烦,甚至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家庭该有的样子。

不知过去多久,厨房里安静下来,紧接着一阵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宋羡鱼瞅见靠在单人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脚步停顿了片刻。

客厅里只开了一排过道灯,光线不甚明亮,男人凸起的喉结在微暗的环境里透着股性感和迷人。

他身上穿着灰色细格子睡衣,提起的裤腿下露出男性毛发旺盛的小腿。

宋羡鱼走过去,看着他睡相安静的样,一时不忍惊扰。

不禁想起傍晚那会给邵允打电话,问邵允是否知道koko出轨的事,邵允回答说:“我只知道季总下午见了位娱记,聊了挺长时间,其他的你想知道,不如直接问他,他若想告诉你,自然会说。”

邵允这么说,其实已经回答了宋羡鱼的问题。

不是为了压宋羡鱼的绯闻,季临渊不至于纡尊降贵亲自去见娱记。

宋羡鱼对娱乐圈那些事知道的不多,却也从网上看过当红大明星被狗仔敲竹杠的小道消息,知道那些娱记挖到明星们不想让大众知道的新闻,会向当事人出售证据,谈不拢的情况下再向外爆料,以赚取眼球。

季临渊拿到这么猛的料,付出的肯定不会少。

娱记对koko出轨的爆料,直接毁了一个家庭和一个女人的名声和星途,宋羡鱼却一点都没觉得同情或是内疚,许是因为爆料事件是季临渊为了保护她而做,人总是自私的。

又或许因为,从那段露骨的视频看,koko出轨是真实事件,而不是虚构诬陷或者像她这样有内情。

做错事要承担后果,这世上谁都不会有例外。

宋羡鱼缓缓在季临渊腿边蹲下,两手将他的大手合在掌间,脸颊轻轻靠在他的大腿上,男人大腿肌肉放松,依然有肌肉该有的紧实感。

“我给你唱首歌吧。”宋羡鱼闭上眼,清甜的歌声从喉间溢出来,“在躲过雨的香樟树下等你,在天桥上的转角擦肩而遇,制造每个邂逅的缘分累积,终于可以牵你的手陪着你……”

她在歌词上有些小改动,唱着,宋羡鱼渐渐生出共鸣,唱到那句“庆幸能够让我遇见你,就算全世界都否定,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她鼻子有些泛酸。

在这段感情中,消耗了最初的冲动和热忱,她不是没有过退缩的念头,所幸的事,她坚持了下来,一路与季临渊走进婚姻,走到今天,也在这一路上,更加确定季临渊就是她要找的那个男人。

宋羡鱼只唱了一段,抑扬顿挫的曲调被她唱得有些平直,却饱含了对身边男人的感情。

感情这东西,都是相互的,她先钟情于季临渊,后来季临渊回应给她的感情比她更多,于是换来她更加走心的信赖和依恋。

这个男人像个长辈包容她的一切,从没碍于旁人的眼光阻止她做模特,在她说要投资qg,他不会觉得她是在胡闹,而是给予了他所能给的支持,在她闹情绪不想喝药时,他会拿糖像哄孩子那样哄她。

“好听吗?”宋羡鱼抬头看向季临渊。

那人还闭着眸子,似乎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感知。

宋羡鱼视线下移,越过一排睡衣纽扣落在男人睡裤上,当一只手伸进去,季临渊终是睁开了那双漆黑的眸,缓缓抬起脑袋,深远的视线直直看过来。

“不是睡着了?我唱歌都没吵醒你。”女孩声音透着股怨怼,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挠着,上半身往季临渊腿缝间挤了挤,抬着亮汪汪的眼看他:“我唱歌好听么?”

季临渊不答反问,一只手握住宋羡鱼细腻的后颈,拇指暧昧地轻轻摩挲肌肤:“你想做什么?”

宋羡鱼学他以前那样,把问题踢回去:“你想让我做什么?”

说话间,她已经察觉到男人的一些变化。

笑了笑,她说:“看来你有些迫不及待。”

季临渊注视她,不语。

宋羡鱼手指还不轻不重地挠着,在男人看来实在隔靴搔痒。

“我唱歌好听么?”她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季临渊大手转移到宋羡鱼脸颊,大拇指改抚摸她娇软的唇,声音沙哑而撩人:“你这小嘴儿,做什么都很棒。”

……

宋羡鱼跪在地板上,膝盖下有垫子。

只差东风时,她说:“面煮好了,再不吃,一会就坨了。”

季临渊五指插在她发间,大手扣住她整个后脑勺,微微用力往下按的同时,开腔:“无妨。”

这两个字,无形间彰显出他作为集团老总的派头。

宋羡鱼算是半推半就,但凡季临渊说一句不用,她都不会给他做,无奈那人不但没拒绝,反而推波助澜了一把。

季临渊略显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垂眸看向宋羡鱼温顺的模样,有些事情,视觉享受胜过其他一些东西。

宋羡鱼察觉到他过于直接的目光,本就有些热的脸更加白里透红。

“别看。”她娇嗔着,抬手去捂男人的眼。

季临渊轻笑,抓住她的手亲了亲,“不看。”

过了会儿,宋羡鱼不放心地强调:“不许偷看。”

季临渊手指一下一下顺着她柔软长发,声音越发低沉:“好,不偷看。”

……

最后那一刹那,宋羡鱼没躲开。

没有想象中的恶心或者不能接受,她站起身,拿手背擦了擦嘴角:“我去下卫生间,你快去吃面吧,再不吃真不能吃了。”

季临渊衣冠整齐站在那儿,与上一秒用力捏着宋羡鱼双肩闷哼的模样比,此时的他无疑是正经而严肃的。

宋羡鱼去了一楼的公用卫生间,漱完口顺带掬冷水洗了把脸,脸上的热度才慢慢消下去。

看着镜中自己唇红齿白的样,不禁想起季临渊最后几秒的反应,情之所至地闷哼,又被他理智地压抑住,只余短促一声,莫名地激起她的成就感,还有一丝丝兴奋的感觉。

捏在她肩上的大手分明用了不小的力道,她却没觉得多疼。

在那样容易让人理智溃散的时候,那人还心疼着她,宋羡鱼心里生出甜蜜,觉得辛苦那几十分钟也不算委屈。

余光忽地瞥见脏衣篓里一团黑色衣物。

宋羡鱼记得季临渊中午走的时候就穿了黑色衬衫和黑西裤,置物架上搁着男人常戴的那块表,宋羡鱼立刻明白脏衣篓里是季临渊此前洗澡换下的衣服。

他不是没在楼下洗过澡,但大多是晨练过后不想影响她休息才会在楼下洗,今晚季临渊的这一举动多少有些反常。

宋羡鱼在脏衣篓前站了许久,最终没有去翻季临渊的衣服。

哪怕心有疑惑。

谁知一转身——

季临渊就站在她身后,正抱胸靠着门框,好整以暇地注视她。

宋羡鱼一瞬间心跳加速,似乎做了什么见不得他的事,但想想自己什么都没做,紧绷的神经又放松下来,重新走回盥洗台边,拧开水龙头又洗了洗手,视线在镜子里与门口的季临渊交汇,“面吃完了?很难吃吧?”

季临渊走过来,一手随意斜插裤兜,另一手越过宋羡鱼耳侧撑住镜面,呼吸就喷在她后颈里,“对我在楼下洗澡很介怀?”

在这方面,宋羡鱼是远远不及季临渊,男人丰富的阅历,让他能轻易看穿一个人的想法。

宋羡鱼低头搓着手指,没接话。

季临渊视线落在哗啦啦流淌的水柱上,声音里带上笑,“我虽然有点钱,也经不起你这么浪费。”

闻言,宋羡鱼有些尴尬,关上水龙头,抬眸便对上季临渊戏谑的眼神,不禁有些恼,“再不睡觉,天都亮了。”

季临渊没有放开她,身体贴得更紧:“没有想问的?”

宋羡鱼反问:“那你有想说的么?”

季临渊与她对视,不语。

宋羡鱼在狭小的空间转身,搂住丈夫的腰,注视男人的视线真挚而诚恳:“如果你愿意说,我洗耳恭听,如果你暂时不想让我知道,我不会追根究底。”

曾经,季临渊对宋羡鱼说过类似的话。

季临渊看着她,薄唇勾出笑:“我们季太太,似乎长大了不少。”

宋羡鱼听到那声‘我们季太太’,心底涌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幸福和满足,巧笑倩兮:“以后我是要当贤内助的,当然不能太幼稚。”

这一晚,季临渊搂着宋羡鱼在一楼卫生间做了一回,宋羡鱼是今晚头一次,季临渊却不是了,难免担心太频繁男人身体吃不消,只是在她委婉表达关心之意时,迎来的是男人发狠的证明。

宋羡鱼漫长的几十分钟里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老当益壮。

……

也是这一晚,刘文彩一家生活忽然间翻天覆地。

庭审过后,刘文彩的女儿金娅楠与丈夫没有立刻回老家,母亲入狱,她既不放心,也没法接受,想在京城多陪母亲几日,刘浩因为要高考,庭审结束当天就自己坐车回了县城,父亲金铁城庭审之后不知所踪。

刘文彩一直在京城给人当保姆,金铁城跟着在京城混了二十多年,对这儿比较熟,金娅楠到了孕晚期,本就身体不适,加上母亲的事,更加心烦,也就没去管父亲去向。

六月六号网上爆出的视频,夫妻俩都看到了,那么多人痛骂宋羡鱼,金娅楠觉得畅快,母亲入狱说到底都是郁离害的,于是她为了泄愤,在视频底下说了很多难听话,又转发到自己的社交圈里,鼓动社交圈里的人帮忙转发。

看着骂声越来越高,她还觉不解气,又用自己名下的几个贴吧账号上贴,因为常年玩贴吧,积累了不少粉丝,文中用词犀利,又跟当前热点相关,她的几个帖子很快上了热门,在她的引导下,帖子下也是一片骂声。

期间,她察觉到肚子不对劲,不仅胎动频繁,人也有些心闷气短,她丈夫想带她去医院瞧瞧,但她还想着如何买热搜给宋羡鱼的事再加点料,拒绝了去医院,后来肚子又渐渐消停了下来。

他们住的是价格适中的快捷酒店,当晚,夫妻俩睡得迷迷糊糊,房间里的座机响了,金娅楠丈夫接电话时顺势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

“什么事?”他口气不太好。

“与你们一起办理入住的金铁城先生回来了,在一楼大厅,你们赶紧过来一趟,他浑身都是血!”说话的前台像被吓到了,声音发抖。

金娅楠被吵醒,问丈夫:“什么事?”

丈夫不知道大堂什么情况,但记得前台说金铁城浑身是血,怕吓着怀孕的妻子,选择了隐瞒:“前台说爸喝醉了,在大堂闹事,我过去看看就回来,你接着睡。”

看着丈夫出去后带上门,金娅楠渐渐清醒过来,母亲当年是为了父亲才犯了错,现在母亲进去了,父亲却还花天酒地,从记事起,父亲就没往家拿过一分钱,还要母亲像养废物一样供养着他,金娅楠为母亲不值。

怒从心生,金娅楠下床气冲冲跟在丈夫后边。

她脚步快,在通往大堂的甬道追到了丈夫的背影。

在看见躺在大堂中央浑身浴血的父亲,尤其瞅见他血肉模糊的断手,脚下一软,重重跌坐在地上。

紧接着,肚子传来隐隐的疼。

丈夫看见老泰山变成这副德性,心下也是一惊,又听见后面传来重物落地声,转头瞧见妻子一脸苍白坐在地上,两腿间流出了浑浊的液体,顿时魂飞魄散。

之后,连带酒店跟着鸡飞狗跳,救护车来了两辆。

清晨四点多,金铁城被救了过来,但由于断手失血过多,救治不及,不得不做截肢处理,金娅楠送到医院时胎儿胎心不好,剖腹生出孩子,发现孩子脐带绕颈五周,孩子的脸都是青的,最终孩子没有金铁城的好运气。

事后医生说,金娅楠之前感受到的异常胎动,是孩子在向母体发出预警,只可惜金娅楠只顾着怎么给宋羡鱼的绯闻落井下石,没有及时到医院检查发现孩子的危险。

金娅楠结婚多年好不容易怀孕,可以说全家都在盼着这个孩子,眼看着就要瓜熟蒂落,忽然没了,不仅公公婆婆空欢喜,丈夫那里也落了埋怨。

她自己也后悔不迭,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几日后刘文彩听说外孙没了的消息,在狱里哭得昏死过去好几回。

……

六月七号这天早上六点,宋初见过来给宋子明和杨珍送早餐,电梯门开时,里面走出一眼圈通红的男人。

她只是多看了一眼,旁边一五六十岁模样的中年女人就跟她说:“刚才那小伙可怜呢,老丈人被剁了手,孩子也没了,估计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宋初见笑了笑,没做理会,更没往心里去。

电梯在五层肿瘤科停下,她刚走出电梯,迎面过来一个穿快递公司工作服的男人,“宋初见是吗?你的快递。”

那是个牛奶箱大小的盒子,包裹严实。

宋初见前段时间托在台湾工作的同学给她代购了些东西,算算时间就在这两天能到,看到包装上的快递单发货地址确实也是她同学那边的地址,宋初见没多想,道了一声谢就抱着箱子去了宋子明病房。

这会儿,杨珍正扶着宋子明在医院花园里散步。

杨珍再生宋子明的气,也不可能真的对他不闻不问。

从窗户看了会父母二人,宋初见拆了快递。

外面的封袋打开后,箱子里有股难闻的味道飘出来,宋初见皱了皱眉,剪开胶带,正要打开箱子,手机响起来。

拿过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着‘顾北林’的名字。

顾北林是她高中的同学,少年时期就对她百般献殷勤,一个月前在同学会上重遇,当初瘦弱的少年成长了很多,变成一家上市公司的市场经理,虽然结了婚,也有了小孩,对宋初见这位从没搭理过他的高中同学,还保留了那么几分意思。

后来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宋初见的微信,加上之后,两人断断续续联系着。

当宋初见提出请他帮忙,顾北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某短视频的网红账号发那段视频,是顾北林收买的,给了不少钱。

“宋羡鱼那事也就火了大半天,下午koko出轨事件出来,我买的几条热搜都被koko挤了下去,所有人都去骂koko了,我看今天那些帖子就别发了吧,发了也引不起多大的舆论……”

“你怕了?”宋初见尾音上扬,故意掐着声调,似笑又非笑的语气。

发布视频的那位短视频网红,昨天下午传出消息,在家里被人打得半死,被迫删了视频又道歉,一根手指被切得只剩层皮连着,还不敢声张。

宋初见知道这是季临渊的手笔,还有koko的出轨爆料,也来得蹊跷,一出来就以洪水之势盖住了宋羡鱼的丑闻,这手段,快准狠,宋初见也心底发凉。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顾北林有些受不住宋初见这样嗲嗲的撩拨和挑衅,男人的好胜心瞬间被激起来。

“谁怕了?我只是担心白忙活,宋羡鱼那点事哪里比得上koko的丑闻吸睛。”顾北林不想在没得到手的女人面前认怂,声音也高了几个分贝,“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那宋羡鱼谁呀?你要这么搞她?”

宋初见空闲的手扶着纸箱,闻言收紧手指,硬纸板被她抓得变了形,“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给点教训,不知道天高地厚。”

挂了电话,宋初见压了压心底的害怕。

她其实有些有恃无恐,父亲对宋羡鱼有恩,季临渊就算查到她头上,看在宋子明面上,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想到这,宋初见嘴角缓缓勾起得意的弧度。

既然不让她好过,她就叫他们不好过。

只是下一瞬。

宋初见脸上的笑在见到箱子里的东西时,逐渐凝固,血色倏忽间褪去,两秒后,一声惨叫划开清晨医院宁静的氛围。

刺鼻的难闻味道加上惨烈的视觉冲击,宋初见胃里翻江倒海,剧烈呕吐出声。

……

“呕——”宋羡鱼刷牙时觉得嗓子被什么堵住,刚咳了两声,胃里一阵难受。

这几天她的胃好像变浅了,早上刷牙时一咳嗓子,就犯恶心。

“怎么了?”季临渊从衣帽间出来,听见她在卫生间里干呕,走过来扶住她的肩。

宋羡鱼吐出嘴里的牙膏沫,抬眸从镜子里对上季临渊担忧的眼神,笑了笑:“嗓子有点痒,可能是对你过敏。”

说完,自己先想到昨晚的场景,那是她头一次尝试,新鲜刺激又生疏,呕吐感止也止不住,本能地去推季临渊。

季临渊那会已经从坐着变成站着,轻易就固定住她的头不让她退缩,还在她耳边不停地鼓励和引导:“放松点宝贝,想想平时怎么打哈欠。”

她算是发现了,那人只在舒服的时候才叫她宝贝。

这大概是男人的劣根。

后来……后来就能接受了,一场下来,说不上孰能生巧,但也是熟练的。

季临渊见她脸色红润气色健康,倒也没太担心她。

上午季临渊没有安排,在家陪着宋羡鱼,这阵子院子里长了不少杂草,今天安排了园丁过来除草,天气不算很热,宋羡鱼觉得有趣,挽着裤脚跟在园丁后面帮忙。

大片的花草间,女孩的倩影比枝头欲开未开的玉兰花还干净清新,季临渊坐在草坪的遮阳伞下,手里端着陶瓷杯,腾腾茶雾模糊了他深邃的五官轮廓,身上的休闲装让他看起来闲适又随性。

花间风起,吹散宋羡鱼利落扎起的高马尾,发梢迷了眼,宋羡鱼拿手剥开的同时,朝季临渊这边笑了笑,阳光下女孩唇红齿白,模样叫人心旷神怡。

两人在一起后,常有的状态是早晨分开各自忙碌,晚上像归巢的鸟儿聚到一起,像这样平静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外面那些风风雨雨并没影响两人的生活,反而让两人有了难得的独处时间。

早上宋羡鱼开了一会儿手机,给宋子明打过电话后,又接了王锦艺和萧爱的电话,从萧爱嘴里得知,萧让眉昨天晚上请了几个大的新闻门户网站的负责人吃饭,后来,那几个门户网站关于宋羡鱼的报道就退出了热门之列。

王锦艺本想帮宋羡鱼黑掉那些跟风报道的网站,被宋羡鱼阻止了,那么做目标太大不说,也有些欲盖弥彰,后来据王锦艺自己抱怨,他为了帮宋羡鱼吵架,十根手指都累抽筋了。

虽说是玩笑话,但宋羡鱼仍是很感动。

苏玉琢和顾欣颜也在网上帮宋羡鱼和那些键盘侠打口水仗,听萧爱说,顾欣颜脸皮薄,被网上那些人给骂哭了,很没出息,却也没出息得有些可爱。

……

六月七号,网上蹦出个‘灰常的非’自称宋羡鱼校友,各种爆黑料,先爆出宋羡鱼与郁离在学校吵过架,又爆出宋羡鱼人品不好,最后爆出宋羡鱼比赛期间流产致不孕被弃,再次引发网友们对宋羡鱼的讨伐。

虽比不上koko出轨的热度,却也使郁离自杀视频引发的舆论发酵到一个新高氵朝。

同时ly官方微博发布‘ly新一届新秀选拔赛的海选即将开始’,结合此前靓颜集团要长签宋羡鱼的消息,宋羡鱼被推上另一个风口浪尖。

这天,宋羡鱼上午和季临渊过了个安静的早晨,季临渊吃了午饭又离开贡院,没说去干什么,宋羡鱼也没问。

她上网看了看自己被骂得有多惨之后,一直在书房里看书。

阅历需要时间的积累,宋羡鱼只好多看书,丰富自己的知识。

晚上九点多,她见季临渊还没回来,给手机开机,打算发个短信问问。

刚开机,王锦艺的电话就挤了进来,看样子是一直在打她电话,接听,那边果然先传来王锦艺的抱怨:“我的姑奶奶,可算开机了,你快登微博,你的事有新情况。”

宋羡鱼漫不经心,开口是习以为常的口气:“又有人爆料了?”

“你猜对了,确实有人爆料,不过这次对你有利,上微博点‘狸猫换太子’的热搜,你现在可是正正经经的太子殿下……哦不,公主殿下。”

王锦艺声音激动,说到最后还演了起来。

宋羡鱼皱眉,“你要转行进娱乐圈了?装模作样。”

“你去看就知道了,没想到我活了一把年纪,忽然要翻身了,以后你得道了,可别忘了让我也升升天。”

宋羡鱼笑:“那你是鸡啊,还是犬呢?”

“……”王锦艺。

两人又侃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到最后王锦艺也没有告诉宋羡鱼网上到底是谁又爆了什么料,只是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宋羡鱼隐隐有某些猜测。

跟着想起昨天傍晚萧让眉的那句:“你放心,很快妈妈就能帮你洗清污名。”

宋羡鱼依王锦艺之言登录微博,热搜里果然有‘狸猫换太子’的字样。

点开,跳出来是段视频,视频由权威医师协会发布,视频上方有一句话:医学界的败类,各位同行引以为戒,切莫污了白衣天使之名。

点开视频,里面是一位年迈的老医生的自白,讲述一段发生在二十年前,她受人指使,偷偷将两个刚出生的婴儿调换身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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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爱你们,么么哒

226:风波结束

老医生的那段视频引起了网友新一波的争议。

郁离自杀那段视频出来后,某ya社区某楼主根据之前有关案件的新闻和视频中郁离的那番话,杜撰了一部第三者插足失败又心生报复的豪门恩怨短篇小说。

那帖子至今还挂在热帖榜,底下跟帖无数。

现在宋羡鱼这个私生女变成了正牌千金,那么,之前报道中萧让眉被郁离害死的女儿,实则是郁离生的孩子。

这么一来,案件就出现了漏洞,郁离千方百计把女儿送进程家成了千金,为什么又要害死她?就为了看萧让眉难受?

这不合理。

一时间,网上各种观点层出不穷。

有人说郁离是被嫉妒冲昏了头,也有人说郁离是被萧让眉逼死的,一切都是萧让眉为了报复郁离破坏她家庭而设计的。

火有点烧到萧让眉身上的趋势。

宋羡鱼看到这里,心头微微一紧,人言本可畏,何况这件事确实有萧让眉的报复在里面,郁离并不是想害死程玉暖,只是想见见女儿。

宋羡鱼不知道萧让眉用了什么手段使得郁离甘愿吃这哑巴亏,但萧让眉明知真相,却还是把事实扭曲成郁离蓄意杀人。

人就是这样,当做了亏心事,别人随便的一句话都能让其寝食难安。

宋羡鱼为萧让眉担心。

其中被点赞最多的评论写着:【这就是豪门搞平民的戏,我就这么说出真相,明天不会也涉嫌谋杀被抓吧?】

宋羡鱼在底下回了一条:【当你不明白事情真相,闭嘴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回复太含蓄,很快被淹没在一堆回复里,宋羡鱼想再发条用词犀利一点的,楼下传来门铃声。

洪姨已经回去休息,宋羡鱼放下手机下楼。

玄关的可视电话里呈现的是萧爱的脸。

“你怎么来了?”宋羡鱼接起电话。

萧爱嘴里嚼着木糖醇,背上双肩包,穿着衬衫裙,周身的光线里飞舞着蚊虫,她一边拿手拍一边说:“快让我进去,好多蚊子,咬死我了。”

宋羡鱼出去把人放进来。

萧爱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有花露水么?我涂点,好痒。”

宋羡鱼瞧见她腿上确实肿了几个包,去一楼卫生间拿盆接了点热水,顺带拿了块没用过的干毛巾。

“家里没花露水,用热毛巾敷一敷,也能缓解过敏。”

宋羡鱼对蚊子毒无感,被咬了也没什么感觉,从来不用花露水,季临渊就更不用了。

萧爱撇了撇嘴,没其他办法,为了不挠破皮肤留疤,只得退而求其次。

宋羡鱼看着她伸直两腿,一边轻轻挠一边敷腿,又问了一遍:“这么晚过来,是有事?”

“没事,就想过来瞧瞧你。”萧爱眼神有点躲闪。

宋羡鱼没戳穿,笑了笑:“那你看过了,一会怎么回去?”

她没在外面看见萧爱的车。

萧爱拿那双无辜大眼看着宋羡鱼:“我今晚能在这睡一晚么?”

“你来这,你家里人知道?”

“算知道吧……”

宋羡鱼看着她。

萧爱受不了她的眼神,投降:“好吧,我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是我妈,想等我毕业了送我去加拿大深造,你知道我的,不喜欢学习,不想去……”萧爱噘着嘴,“可我妈太强势了,非要我去,甚至那边的学校都给我联系好了,哪有她这样的。”

“所以你就离家出走了?”宋羡鱼看向她背来的双肩包,鼓鼓囊囊的,像揣了不少东西。

“不算离家出走吧,姑姑送我到你这来的,她说让我到你这住两天冷静冷静。”萧爱说着,似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相框,“对了,姑姑让把这个带给你。”

相框里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幅小小的写实画。

画中,宋羡鱼站在别墅院子里,发丝被风吹得四散飞扬,微微抿唇的模样,在夕阳下明艳生动,脚边是果绿色的洒水壶,旁边花开正好。

这是昨晚萧让眉来找宋羡鱼,见过的画面。

画中每一笔都十分细腻,可见作画的人有多细心,连睫毛都根根分明。

在宋羡鱼的后方,有一只杜鹃鸟正展翅朝宋羡鱼飞来,栩栩如生得似乎下一瞬就要从纸上飞出来。

宋羡鱼看着那只突兀出现却又完美地融合在景物间的杜鹃,一时沉默。

杜鹃在古诗中,被唤子规。

子规,子归。

“萧姑姑有心了。”宋羡鱼两手捧着相框,垂下纤长眼睫。

萧爱以前不觉得她这称呼有什么不妥,现在每次听,都觉得其中透着股生疏来。

“网上的视频你都看了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萧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可能是因为宋羡鱼太淡定了吧。

又或许因为,她一直觉得姑姑和宋羡鱼之间怪怪的。

宋羡鱼没否认。

萧爱见她默认了,眼睛瞪得老大,“你真的早就知道了?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那天在书房外偷听到姑姑和奶奶的谈话,因为姑姑对奶奶说的那句“这事您别管,没得吓着我的孩子”,她以为宋羡鱼还不知道,冷不丁知道身世是得受惊吓,她忍得那么辛苦,才忍着没把事情说出来。

这倒好,宋羡鱼早就知道了,说不定比她知道得更早。

“太不够意思。”萧爱嘀咕,尔后问:“姑姑是很乐意把你认回去的,你呢?怎么想的?收了姑姑十多份奇奇怪怪的礼物,俗话说拿人手短,她要是来认你,你也不好意思拒绝吧?”

宋羡鱼沉默片刻,抬眸看向萧爱,“你觉得,我应该认回去吗?”

“认啊,为什么不认?那是你亲妈,再说当初你被人换走,姑姑也是受害者,要是那会儿你生活在程家,肯定不会像程玉暖那样体弱多病,更不会早夭,姑姑和姑父不会离婚,姑姑也不会伤心这么多年,这一切都是那个郁离的错,当了小三还这么嘚瑟。”

……

正说着,前院传来汽车引擎声。

这么晚了,外面是谁显而易见,萧爱抱起双肩包:“客房在哪儿?我先去睡了,四哥那边你帮我打个招呼。”

宋羡鱼指了指客房的方向,“这么急做什么?”

“四哥知道我在这没准要给我妈打电话,你让我躲一晚先。”说完,萧爱一溜烟消失在客房的方向。

这时,季临渊从玄关那边过来,边扯领带边问:“家里来人了?”

宋羡鱼奇怪:“你怎么知道?”

季临渊把人拉进怀里,宋羡鱼立时闻到男人身上应酬场的味道,应酬场所的烟酒味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但混了季临渊身上的成熟体味,变得不那么难闻。

宋羡鱼接过他臂弯的西装。

耳边,是季临渊似笑非笑的语调:“以后你不能做坏事,否则漏洞百出。”

宋羡鱼把西装搁在沙发背上,听他这话,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萧爱的高跟鞋还在玄关。

“我能做什么坏事?”

宋羡鱼说:“你别做坏事就行,我没你聪明,肯定看不穿,这样我很吃亏。”

顿了顿,她把萧爱在这的事告诉季临渊,她相信季临渊会妥善处理。

季临渊听后,道:“既然是她姑姑送她过来,她父母那边想必已经知道了。”

不然,萧家这会儿只怕乱了套,今晚应酬萧砚也在,萧砚肯定会收到消息,没收到,就说明萧家现在风平浪静。

说风平浪静也不准确,老医生那段视频出来后,很快引起关注,萧家和程家接到不少圈子里的电话,委婉打探网上那老医生说的是真是假。

萧家这边还好,萧老夫人提前知道了,其他人对萧让眉的小女儿还活着这事没多大感想,顶多就是唏嘘一声。

程家那边却是炸了锅。

程越阡夫妇当初为了帮自家女儿逃避萧让眉的报复,让刘文彩把事情嫁祸到郁离头上,一开始事情顺着他们的预想发展,到最后却偏离了最初的轨道,发展到郁离真是谋害程玉暖的凶手,并当庭畏罪自杀。

这已经够让这对中年夫妻震惊,而现在,爆出程玉暖根本不是萧让眉的孩子,宋羡鱼才是。

真真是一波三折。

其次是程老夫人,她完全不知情,庭审那日知道宋羡鱼是程庭甄和郁离的私生女,她激动了一阵,打算事后让程庭甄把人接回来,没想到先出了郁离自杀视频的事。

京城几家报社本也想跟风凑个热闹,还是程老夫人动了亡夫的面子把事情压了下去,没让事态进一步扩张。

想着等风平浪静了,挑个好日子把孙女接回来,没曾想现在又爆出这么惊天的秘密。

整个上流圈子都惊动了,从老医生自白后,到现在几个小时而已,程家所有人的电话都被打爆,甚至还有人登门打探消息。

因为季临渊并未刻意隐瞒与宋羡鱼的婚讯,宋羡鱼在上流圈子算得上红人,虽然这个‘红’并非褒义词。

现在被整个上流圈视作靠美貌上位的小姑娘,一跃成了萧让眉和程庭甄的亲生女儿,这可是集齐了京城七个家族中的三大家族,这身世,以后在上流圈子横着走都没人敢惹。

其中受到震惊最大的当属靓颜集团现老总古兴德,昨天临时取消与宋羡鱼签长约,是得了他的同意的。

这会儿,他把电话打到程庭甄手机里,得到程庭甄的肯定回答,古兴德在那头没了声儿。

程庭甄没工夫陪他沉默,直接提出挂电话的意图。

刚收了线,程老夫人从卧房那边走过来,身上穿着睡衣,拄着拐杖,脚步健朗。

程庭甄皱眉:“您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程老夫人坐在沙发上,满面红光:“你什么时候去把小鱼接回来?”

“……”程庭甄无奈,揉了揉鼻梁骨:“不是跟您说了,这事急不得,郁离的案子刚有定论,她也自杀了,这时候急着把小鱼认回来,外面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凶杀案里的被害者和凶手居然是亲生母女,凶手的女儿成了原告的亲生女儿,事情太复杂。”确实很复杂,程庭甄知道萧让眉在这件事里用了些不磊落的手段,再这么发展下去,只怕对萧让眉不利。

萧让眉让老医生录自白视频,在程庭甄看来有些操之过急。

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打消网友对萧让眉的质疑,网上那些评论程庭甄也看了不少,情况不容乐观。

……

第二天,他打电话给萧让眉。

萧让眉正好也有事找他,两人约了一家茶楼见面。

布局古韵雅致的包厢,程庭甄先到,要了壶白茶,萧让眉到的时候,茶刚泡好,程庭甄倒了一小杯递给她。

萧让眉没接,只拿眼看向程庭甄,说话的口吻公事公办:“找个律师,给汪美伦发律师函。”

程庭甄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要装不知情,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汪美伦和郁离头上。

在汪美伦那段自白的视频中,除了汪美伦和郁离,换孩子的事没有第三人知道。

萧家和程家不知情,合情合理,唯一没法解释的就是郁离为什么要谋害自己的孩子。

“我已经安排好了。”程庭甄温柔地看着萧让眉,昨晚他也想到这个办法,郁离已死,真相到底如何,还不是活着的人说了算。

“大约中午,我的律师会通过媒体公布律师函,追究汪美伦的法律责任。”

萧让眉点点头,起身就要走。

“眉眉。”见她一句话不想跟自己多说,程庭甄心里不是滋味,“妈想让小鱼回程家。”

萧让眉看着他,目光犀利,似乎能看穿程庭甄此时想什么,片刻后忽而一笑,只是那笑未达眼底:“说到底,她身上也流了程家一半的血脉,程家想让她回去,无可厚非,只是……”

“小鱼是个成年人,更是个有家庭的女人,不是你们想带她回程家,就能带走她,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萧让眉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程庭甄说那话的意思,是算准了萧让眉不会让宋羡鱼回程家,她肯定想带女儿回萧家,即便是用争夺孩子的方式与萧让眉多些交集,程庭甄也愿意。

却不想这般轻易就被萧让眉识破。

萧让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究竟有多了解程庭甄。

“眉眉……”看着那抹款款远去的优雅背影,程庭甄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想再次走进前妻的生活,无奈前妻给自己建了堵滴水不漏的墙,让他无从下手。

……

据媒体报道,6月8号这天,程庭甄和萧让眉陆续向医师协会发布的那段自白视频中的主人翁发律师函,据两人律师称,程庭甄和萧让眉会依法追究汪美伦的法律责任,替两人的亲生女儿讨回公道。

接着,两天后,6月10号,国家官方主办的国际画展在京城美术馆拉开帷幕,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画家带着最满意的画作来到京城参展,现场除了国内官方媒体,还有一些国外媒体。

萧让眉虽因打人的视频而被取消了形象大使的资格,但她的画国内外有名,她的画作在国内展画中比较出众,获得了不少赞美,所以采访环节中,主办方安排她接受采访。

近几日萧让眉被偷换了孩子的事传得比较广,萧家公关做得不错,没有太多负面的报道出来,但被采访时,依然不可避免被问及了这方面的内容。

“您与亲生女儿分离二十年,您会把她认回身边吗?如果认回来,您如何面对她给您与前夫第三者当了二十年女儿的隔阂?”

这个问题,让现场几位领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立刻有人上前阻止那不懂事的记者,“今天主要是与国际画家交流作画技巧,那些私人的事,后面有机会再说。”

萧让眉却笑了笑,轻飘飘一句话四两拨千斤:“她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我会珍惜,将她视若珍宝。”

采访出来后,又是一波猜测和议论。

萧让眉那句告白似的话,被不少媒体拿来做标题,因为不是负面新闻,萧家没有做公关控制,萧让眉反倒因此提升了知名度,很多对画圈不感兴趣的人都认识了她。

同时,宋羡鱼几天前被迫取消的各类活动又开始找上门,广告、大片和代言,连靓颜集团都三次上门,想与她继续签长约。

以上这些,都是看在萧家和程家的面上。

宋羡鱼知道并非因为她本人。

因为,郁离自杀视频带给她的负面影响并没结束,她不是郁离的亲生女儿,但在世人眼里她依然是郁离养大的孩子,连养大自己的母亲的生死都不顾,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这是一篇热帖的最后一句话。

即便这帖子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删了,但,悠悠众口依然难堵。

直到6月15号。

宋子明召开记者发布会,向外面澄清宋羡鱼在年幼时就被郁离抛弃,险些饿死街头,最后被宋家收养,才得以顺利长大成人。

在发布会最后,宋子明双眼含着泪说:“我是个将死之人,没有撒谎的必要,郁离少女时期善良又漂亮,我和很多男同学一样将她当成心中的姑娘,如今她不在了,我也不愿在她死后对着媒体说她的不是。”

“可孩子是无辜的,她年幼就被抛弃,郁离二十年不闻不问,小鱼从没感受过母爱,换成你们任何一个人,这样的母亲,你们不怨吗?不恨吗?何况庭审当天,事发突然,小鱼一句话不曾说过,你们就把所有罪责都压在她身上,可有想过对她公平吗?”

说到后来,宋子明颇为激动。

这件事他想了许久,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就如他所说,不想在郁离死后当着媒体说她的不是。

但最后他还是说了。

为了养在身边十三年的女儿。

说完最后一句,宋子明忽地呕出一口血,喷在嘴边的话筒上,场面一度失控。

发布会视频播出,曾在网上充当正义使者的网友一个个都不见了。

也是那天,网上爆出koko离婚,准备与新欢赴瑞士结婚,网友的注意力瞬间被新事物吸引,此后,宋羡鱼的负面言论彻底销声匿迹。

不久之后,偶然有人想起宋羡鱼的事,想从网上搜些报道来看,才发现搜不出一点这方面的内容。

227:我是不是有了?

记者发布会之后,宋子明第二次因为吐血进了抢救室。

宋羡鱼到医院,抢救室外围了一圈人,除了杨珍和宋初见,还有周延卿和周父周母,以及宋家的一群亲戚。

之前宋子明住院,周家和这些亲戚也就一开始露面探望一下,宋羡鱼的事出来后,忽然来医院来得格外勤快,不过像现在这样来得这样齐全,倒是少见。

周家和宋家亲戚见着宋羡鱼,纷纷上前打招呼,宋初见看着那些人对宋羡鱼讨好奉承的样,脸色调色盘似的变了几变,越变颜色越难看。

那天早上收到断手,吓得她噩梦连连,因为心理有鬼,她没敢报警,忍着恐惧驱车去郊外把那手绑了石头丢进河里。

她多少猜到那是季临渊在给她警告。

后来听到金铁城被人废了一只手的小道消息,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

之后,陆续传来一些不好的消息。

爆宋羡鱼黑料的‘灰常的非’,确实是宋羡鱼校友,因为追求不成反生了怨恨,以前在校网上中伤过宋羡鱼,但没引起多大的乱子,宋羡鱼本人甚至都不知情。

所以在顾北林找到他,让他在网上给宋羡鱼落井下石,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事发后,‘灰常的非’同学被b大以‘中伤同学、搬弄是非’为由记了大过,取消了保研资格,那位同学不满校方的处理,往教育局打电话举报,最后反倒被校方开除。

顾北林莫名其妙被公司炒了鱿鱼,公司开除他之后,还在行业里公布他在职期间做过的一些违规行为,比如吃回扣等等。

那些事是行业里的常见现象,平日里领导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这么"chi luo"裸地摆在台面上,还是很难看的,顾北林以后想在京城职业场混,基本是不可能了。

顾北林知道这是蹊跷,怀疑跟宋羡鱼有关,打电话来质问宋初见几次,宋初见猜到事情是季临渊做的,那会正担心季临渊会怎么对付自己,根本没精力搭理他,一开始还敷衍,最后直接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惴惴不安了一个星期,季临渊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更没有找过她,她心里的大石头才渐渐落了地。

季临渊终究是要看宋子明面子的,今天宋子明为了替宋羡鱼澄清吐血晕在记者发布会现场,对宋羡鱼更是恩不可报,季临渊也更不敢真对她做什么。

想到这,宋初见心里的大石头往下又落了落。

“我就说小鱼瞧着不像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人儿,果不其然,原来是豪门遗落的千金,宋家算是走了运了,我们也跟着沾光,说出去程家千金叫了我十几年舅妈,多大的光荣。”

“可不是,小区里现在都知道我有个外甥女成了豪门千金,一些以前没说过话的见着我都客气地问好,搞得我走哪儿跟个明星似的。”

旁边两位女性长辈小声嘀咕,宋初见听出其中的窃喜,只觉一口气上涌得厉害。

“人家以后就姓程了,还会记得你们这些半路子亲戚?”

宋初见刺了一句。

表姑妈顿时不乐意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吃枪药了?这么呛。”

宋初见想要还嘴,杨珍朝她使了个眼色。

周家人都在这,注意点形象。

宋初见看懂母亲的意思,扭头瞧见周延卿正冷冷地看着自己,脸色一白,咬着唇不敢再吭声。

“初见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周母拉着宋羡鱼的手,一副热络样,“就把她当个小孩,真是的,她比你大了好几岁,倒不如你懂事。”

当初真该选你当周家的媳妇,这话周母想说,却不敢说。

宋初见听出其中话外音,只得打碎牙往嘴里咽。

如果她没有搞出这些事,宋羡鱼顶多就是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女。

……

宋子明下午三点进急诊室,五点的时候出来,七点多醒过来,看见宋羡鱼,把其他人都撵出去,单独跟宋羡鱼说了几句话。

从他的话中,宋羡鱼才知道萧让眉找过宋子明。

召开记者发布会,是萧让眉的主意。

“我相信她是真心疼你,有她在你背后支持你,我也就放心了。”

这话有点遗言的意思,宋羡鱼鼻子有些酸,“爸……”

“其实上次车祸,我就知道自己的情况,没告诉你们,是不想你们担心,想让你跟小离相认,是不想等我走了,你身后一个人没有,现在好了……”

宋子明很虚,说几句话就有些喘。

“初见……你以后若是发现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别跟她计较?”

宋羡鱼隐约猜到宋子明说的是什么事。

这次郁离自杀视频惹出的风波,宋羡鱼在心里有了怀疑的对象,没有说出来,不过是不想宋子明难过。

再者,这次的事没给她造成实质性的损害,她可以选择装聋作哑,权当是还宋子明的恩情。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以前爸爸忙着工作,没有照顾好你……”有些以前没看透的事,生病之后,看透了很多。

以前只看到杨珍对宋羡鱼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宋羡鱼跟她不亲近,他只以为是她们非亲生母女,有隔阂,后来明白大概杨珍对宋羡鱼并没有他看到的那么好。

想着,宋子明生出愧疚,“好在现在有个人把你照顾得很好,这些天的观察,看得出来季临渊是真心喜欢你,对你很好,爸爸也相信他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

“爸您别说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以后我们时间多的是。”宋羡鱼越听他的话越像遗言,心头没由来一阵惊慌。

虽然她现在有了生父生母,但在她心里,宋子明才是她父亲,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最起码目前是这样。

许是看出宋羡鱼的不安,宋子明笑了笑,“爸就随便说说,你别瞎想,季临渊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有两天。”宋羡鱼回,季临渊出差去了国外,已经去了三天。

宋子明点头,“等他回来,叫他过来一趟,我有些话要当面跟他说。”

……

离开医院已经夜里八点多。

王诺开着车,宋羡鱼靠着后座椅背,满腹心事。

“太太要听歌吗?”王诺见宋羡鱼闷闷不乐,开口询问。

宋羡鱼把视线投向仪表台,“开吧。”

王诺打开车载音乐,忧伤的旋律飘出来,王诺切换好几首,换了首旋律欢快一些的歌曲。

这时,宋羡鱼手机铃响起来。

电话是季临渊打来的。

他那边和京城有时差,这会刚早上。

“爸醒了?”季临渊虽然是问的,语气却笃定,想来已经知道这边情况了。

宋羡鱼轻嗯了一声,说:“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宋子明刚出事时,季临渊就知道了,抢救期间他那边正是凌晨,一个人最困倦的时候,他却打了好几个电话来询问情况,宋羡鱼知道季临渊不是真询问她宋子明的情况,只是变着法子安抚她。

那个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听见男人的声音,这样才感觉到一丝心安。

宋羡鱼握着手机,听到季临渊温柔沉厚的嗓音,感觉他好像就在自己耳边呓语,而不是隔了千山万水。

“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别多想。”

车子正好路过甜品店,一阵香甜的奶味飘来,搁以往,这味只怕要勾得她食指大动,现在引起的却是一阵恶心感,不是很严重,宋羡鱼收紧喉咙肌肉,把那阵恶心感生生压了下去。

“我知道,你在那边也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宋羡鱼拿手捂着心口的位置,眉头微紧。

这样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仔细回想,这段时间时不时会出现恶心感,早上刷牙时,闻到很明显的气味时,不管香的还是难闻的。

和上次怀孕的症状有点像,又不太像,上次的她容易觉得累,浑身疲乏,恶心感来的时候止也止不住,这次不累也不乏,恶心感也不那么强烈,忍一忍就过去了。

再算算小日子时间,宋羡鱼心跳有点快,她好像有很久没有来了,她对时间不是很敏感,具体的记不清,但绝对超过了一个月。

想打电话跟季临渊说,又怕闹笑话,恰好一家药房从眼底闪过去,宋羡鱼开口:“我想去药房买点东西,车子在前面掉个头吧。”

……

药房里。

导购员迎上来问宋羡鱼要点什么,宋羡鱼倒也没扭捏,“验孕棒。”

付了钱,拿着盒子边往包里放边往药房外走,宋羡鱼一个不防被人撞到肩,手里的早早孕盒子掉在了地上。

“对不……”对方的道歉声在看见宋羡鱼的刹那戛然而止,声音变尖:“是你?”

这声音似曾相识。

宋羡鱼抬头,看见程如清愠怒的小脸,没做理会,不想跟她扯皮,弯腰去捡早早孕。

程如清咬着唇,一副看杀母仇人的眼光看着她,在她手指碰到盒子的前一瞬,一脚踢过去。

那盒子直接从宋羡鱼指尖飞出门外,咕噜噜滚下药房门口的台阶。

宋羡鱼手指一顿,随后缓缓直起身,冷冷地看着程如清。

王诺见自家太太被人欺负了,拔腿跑过来,捡起盒子后冲进来,“怎么回事?”

程如清看了看王诺,又看了看宋羡鱼,最后视线落在早早孕盒子上,算起来她比宋羡鱼还大几岁,自然明白盒子上那三个字什么意思。

“验孕棒?你怀孕了?姐夫知道你给他带了绿帽子吗?看你长得这样,不要脸的骚狐狸——”

话没说完,程如清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她不敢相信地怒视宋羡鱼,“你敢打我?”

“我没记错的话,去年你爸把你送出国学规矩礼仪,看来这大半年,你那些国外老师没教好你。”

“你算什么东西,敢骂我没教养!”

“我说你没教养了吗?看来你自己什么货色,你也清楚。”

“你——”程如清气得抬手想打,被王诺拦住。

“老实点!”王诺口气不善。

“放开我!”程如清用力挣扎,王诺顺势放手,忽然失去拉力,程如清被后退力带着撞到货架,肩胛骨传来痛感。

“奸夫淫妇,我不会放过你们!”程如清龇牙咧嘴地放狠话。

宋羡鱼接过王诺手里的早早孕盒子丢出门外,命令程如清:“去捡起来给我。”

“你有病啊?自己丢出去叫我捡。”程如清自然不干,嘴里骂骂咧咧:“当小三还包养小白脸,贱13。”

“王诺,把她给我抓住。”宋羡鱼冷着脸,王诺得令立刻上前钳制住程如清。

旁边有店员偷偷拿手机想报警,宋羡鱼扫了一眼,“这事和你们没关系,但谁敢多管闲事,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转头对店外喊了一声:“进来。”

顿时,两个混混模样的男人冲进来,围住程如清。

这架势,店员看了哆嗦起来,心智惹不得,赶紧把手机放了回去。

程如清没想到宋羡鱼还有帮手,那两人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心底也害怕,“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是二叔的女儿就可以无法无天,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爸我妈饶不了你。”

“现在知道怕了?骂人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后果?”宋羡鱼捏住程如清下巴用力一抬,唇边勾出冷冷的弧度,重复一遍:“把我的东西捡起来,并向我道歉。”

“让我向你道歉,做梦!”

“不道歉也行,那我就让他们把你衣服扒光,扔街上去!”宋羡鱼叛逆期跟社会一些女青年混过,知道她们怎么对付看不顺眼的女人。

“你敢!”程如清睚眦欲裂。

宋羡鱼直接去解她的衣服纽扣,胸脯露出来时,程如清吓得哭起来,“放手放手!我捡!”

程如清边系纽扣边委委屈屈走出药店,捡起台阶下的早早孕盒子递给宋羡鱼。

宋羡鱼没接,“双手递给我。”

“……”程如清两只手递过去,说了句:“对不起!可以走了吗?”

宋羡鱼接过来,莞尔笑得人畜无害:“有件事纠正你一下,季临渊现在是我老公,我不是你姐姐,下次再见,要跟小爱一样叫四哥,别再叫错了。”

程如清敢怒不敢言。

她昨天刚回国,今天跟以前同学聚会,回去时觉得胃不舒服,想买点药,没想到遇到宋羡鱼这个煞神。

以前见到的宋羡鱼,在姐夫身边一副乖巧温顺的样,今天却像个十足的女流氓,果然都是在姐夫面前装的!

程如清恨恨地踩油门,她一定要戳穿宋羡鱼那张伪善的脸孔。

拿出电话给周知月打电话,带着哭腔:“妈,宋羡鱼欺负我……”

……

从药房出来,宋羡鱼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钞票递给那两混混,“这些天辛苦你们,请你们喝酒,不多,别嫌弃。”

“谢谢太太。”就这么一叠,也有好几千,两人挺高兴地接走了。

那天洪姨说季昌历和季凝琼在别墅门口被人拦了,之后宋羡鱼隐约察觉到身后总跟着人,但不确定,方才瞧见药房外忽然多了两个人,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她喊了一声,这两人果然进去了。

当时他们选择在外面观望而不是直接冲进去,大约是见王诺在,而且对方只是个小姑娘。

“今天的事你们要汇报我不管,但是这个,不许对任何人说。”宋羡鱼扬了扬验孕棒。

结果还没出来,她不想事情这么快传出去,万一没有,免不了闹笑话,也会叫某些人空欢喜。

“明白。”那两人爽快地应下了。

海哥叫他们来是保护这位季太太的安全,不是监视,只要安全没问题,其他的不用事事汇报。

“你们去吧。”

看着两人上了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大众,宋羡鱼转头看向王诺,“你也不许告诉他。”

王诺没有问为什么,点头应下。

回到贡院,洪姨还没睡。

季临渊不在家,洪姨没去小楼休息,陪宋羡鱼睡在主楼。

“要不要吃点什么?”洪姨问。

宋羡鱼想着自己的猜测,不免有些激动,哪有心思吃东西,“不用了,洪姨您先睡吧。”

刚说完,又改变主意:“等一下,我先去趟卫生间,一会想问您点事。”

“什么事?”洪姨问。

宋羡鱼有点神秘,“一会再说吧。”

如果是一道杠,宋羡鱼就不打算问那个问题了。

结果,在宋羡鱼忐忑的等待中,验孕棒显出两条红杠,第一条颜色深些,第二条颜色浅一点。

那一瞬,宋羡鱼像身处浪尖,随着浪潮忽上忽下。

……

“洪姨。”

洪姨正给宋羡鱼热奶,萧让眉这段时间往贡院送了不少东西,还叮嘱洪姨每个早晚都要给宋羡鱼热牛奶,宋羡鱼一开始是拒绝的,热了也不喝,多数进了洪姨的胃,后来季临渊也觉得宋羡鱼该增加营养,宋羡鱼才被迫试着接受讨厌的食物。

洪姨听见这声唤,转身,就瞧见宋羡鱼俏生生立在那儿,双手背在身后,脸颊绯红,在灯光下越发显得粉面桃腮。

那双美目中流转了晶莹的液体,唇边却是明媚的笑。

洪姨被她似哭似笑的模样惊了一下,“怎么了这是?”

宋羡鱼递上验孕棒,“我是不是有了?”

洪姨虽然没用过这个,但是见家里儿媳妇用过,瞥见验孕棒上两条杠杠,又惊又喜:“你有了?!那还等什么,打电话告诉小渊呀?他那么盼着家里有小孩,知道了肯定高兴。”

宋羡鱼问:“他很希望家里有孩子?”

“当然了。”洪姨拿着验孕棒看了又看,心里想的嘴里下意识就说出来,“不然他干嘛倒腾一个多月装修出儿童房来,还有房间里那些东西,但凡小孩用得上的,他都买了一遍,不是盼孩子是什么?”

宋羡鱼沉默了一下,说:“先别告诉他。”

“为什么?”

“验孕棒也不一定准确,既然他这么喜欢小孩,如果是检测有误,没有呢?岂不是叫他白白高兴?”宋羡鱼说:“明天我去医院做个检查,查出来有,再说也不晚。”

“你说的也对,那这样,明天我跟你一块去,要真有了,你各方面都得小心一些,千万不能磕着,碰了,知道吗?一会洗澡也注意点脚下,还有那个中药不能再吃了……”

洪姨叮嘱了很多。

宋羡鱼耐心听着,一一记下。

这一晚,宋羡鱼伴着欣喜入眠,想着查出来有了孩子,该怎么给那人一个惊喜。

却不知道,大洋彼岸那人已经得到了消息。

那两人向海龙汇报宋羡鱼跟一女的在药房起冲突,季临渊在得知宋羡鱼不但没吃亏,还把人弄哭了之后,问了一句宋羡鱼为什么去医院。

然后,那两人没抗住海老大的质问,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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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

228:像个毛头小子迫不及待

第二天,宋羡鱼很早就醒了,因为肚子里可能入驻了小生命,她上厕所都不敢太用力。

今天周一,吃完早餐,快七点的时候,她打电话给班主任请了病假。

六月中旬的京城,温度渐渐升高,出门前宋羡鱼把连体的衬衫裙穿上,后来意识到不方便检查,又换成无袖v领衬衫和a字裙。

衬衫下摆塞进裙腰,不盈一握的腰身怎么看都不像个孕妇。

下楼瞧见洪姨拎着两个大保温瓶,不等她询问,洪姨先解释:“一会检查肯定要憋尿,医院人满为患,喝不着热水,你身体不适合喝大量冷水。”

宋羡鱼弯了弯唇:“还是您想得周到。”

担心遇到程如玉,他和季临渊关系好,指不定转头就把她在医院的消息传出去,就没去京和医院,而是去了妇幼保健医院。

到的时候刚八点,看诊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洪姨让宋羡鱼坐着,她来排队,宋羡鱼没同意:“我没那么娇气,况且还不确定呢。”

等了大约半个钟头,终于轮到宋羡鱼。

医生问了些问题之后,就让她去做检查,要抽血验尿做b超,一顿检查下来,已经十点多钟。

期间接到季临渊的电话。

那边问她在什么地方,宋羡鱼当时正在彩超室门口等做检查,内心有点激动,也有点忐忑,随便编了个在上课的理由糊弄过去。

季临渊倒没多问什么。

检查结果,她真的怀孕了,已经有六周。

宋羡鱼一遍遍抚摸平坦的小腹,满腔的情绪形容不上来,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这个小生命是她和深爱的那个男人的结晶。

那种感觉,她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言明。

“还等什么,给小渊打电话呀。”洪姨喜形于色,“他要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说话间,洪姨搀着宋羡鱼小心穿梭在妇幼医院人来人往的大厅。

宋羡鱼摇头,“先不要告诉他,我想等他回来了,给他一个惊喜。”

洪姨笑,“也行,你自己琢磨着办,我呀,就负责把你门娘儿俩伺候好就行。”

这时,宋羡鱼手机铃再次响,她掏出来看了眼屏幕,还是季临渊的电话。

宋羡鱼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嘴角情不自禁扬起。

“怎么又打电话?不忙么?”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是甜蜜的。

“站在原地不要动。”男人的声音低沉,霸道又强势。

这话让宋羡鱼一怔,下意识左右环顾,她和洪姨刚走到停车场外围,人民一院位于两条主干道的交叉路口,停车场就在马路边上,柏油路上车辆缕缕行行。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这会儿,红绿灯转换,路上的车流像忽然被堵住的水流,快速静止下来。

“我看到你了。”手机里传来季临渊温柔的嗓音。

似有所感,宋羡鱼视线朝马路对面某个地方看过去。

那里停了数十辆大同小异的车辆,宋羡鱼却精准地锁定在一辆平平无奇的白色suv上,在她视线落过去的一瞬间,那辆车的后车门被打开,下来一道挺拔伟岸的身影。

西装革履的男人快速穿过车与车窄小的缝隙,朝她跑过来。

宋羡鱼认识季临渊将近一年的时间,第一次见他跑起步来什么样。

藏蓝西装的下摆往后飞扬,露出男人保持良好的精瘦腰身来,这时候的季临渊,有股运动型男人的魅力,有力量而有男人味。

他手里还握着手机,电话仍保持通话中,宋羡鱼直直看着阳光下奔跑的男人,无暇去挂断电话。

季临渊如果不下车,必须等到绿灯,然后车子在十字路口左拐弯才能开进医院里来。

显然,他等不了那三五分钟。

一路朝着宋羡鱼跑过来的十几秒中,季临渊自嘲了一把,活了几十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往遇事的从容不迫不复存在,像个毛头小子般迫不及待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直到季临渊在她跟前站定,宋羡鱼都有点不真实,抬眸看着他:“不是还有两天么?”

季临渊抬起宋羡鱼柔荑,深邃的眼底光芒逼人:“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先跟我说?”

宋羡鱼心跳有所加快,心里已经清楚他是知道了,不知道是王诺还是那两个男人,亦或是洪姨没守住秘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本来没确定,怕你空欢喜,几分钟前确定了,又想等你回来,给你一个惊喜。”宋羡鱼缓缓绽放一抹笑,在阳光下明媚又生动:“没想到你先给了我一个惊喜。”

说着,她语气带上幽怨:“之前在电话里,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回来了?”

那会儿,他应该已经落地了。

季临渊把人拉进怀里,用一直胳膊搂住:“你都说了是惊喜,告诉你了,还是惊喜?”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强词夺理。

耳边,男人的声音还在响:“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宋羡鱼弯起眉眼,抬起一手拽住季临渊腰侧的西装,看向他的眼神,依赖而爱恋:“季先生,你要当爸爸了,你高兴么?”

季临渊不顾公共场所,缓缓抱住身形单薄的小妻子,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薄唇贴着她耳廓:“活了三十五年,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高兴。”

宋羡鱼鼻子微酸,回拥着他:“我也是。”

……

洪姨不想打扰小两口独处,跟两人说了一声,打算去路边拦出租车回去。

季临渊让她开来时的车,自己带宋羡鱼坐那辆白色suv,开车的是海龙,宋羡鱼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从包里拿出那张b超单。

灰白的扇形阴影中,有个不规则的椭圆形黑色物体,宋羡鱼学着医生当时的讲解向季临渊介绍了一遍。

季临渊视线落在a4纸下半部分,超声提示下面写着:宫内妊娠,早孕。

男人粗粝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纸张,不经意的小动作透着男人的珍视。

宋羡鱼说完,又想起他工作的事,于是问:“你提前回来,那边工作怎么办?”

“解决得差不多,留了人在那边扫尾,不必担心。”

宋羡鱼点头。

季临渊把纸折叠好,放进宋羡鱼包里,“午饭想吃点什么?”

“回家吃吗?”宋羡鱼问。

季临渊将宋羡鱼的包搁在一旁座垫上,又把人轻轻揽进怀里,下巴轻蹭她的额头:“在外面吃。”

宋羡鱼靠在男人结实的肩上,眼底是不断后退的高楼大厦,想了想,她说:“没有特别想吃的,你安排吧,都可以。”

最后,季临渊带宋羡鱼去了家口碑不错的土菜馆,掩在古朴的巷子里。

菜是季临渊点的,都是口味清淡的,荤素都有,还有菌类和鸡蛋,营养均衡,一看就是照着宋羡鱼的情况来点的。

菜上来后,宋羡鱼想到没跟进来的海龙,“不叫你那朋友一块吃吗?”

季临渊拿了个干净的小骨碟,夹了块鱼肉,剔干净刺后递给宋羡鱼,“饿不着他。”

宋羡鱼没再说什么,又想起宋子明要跟季临渊谈谈的事,张嘴刚要说,季临渊手机振动起来。

来餐馆一路上,季临渊手机响了两三回。

忙碌显而易见。

听电话内容,季临渊说的应该是美国那边的工作,宋羡鱼忍不住猜测,季临渊是不是知道她可能怀孕的消息后,高兴得连工作都不顾上,火急火燎地飞回来了?

不管在爱情还是婚姻中,女人都会希望得到另一半的重视。

宋羡鱼不缠着季临渊时刻陪她,也不会要求他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但知道他这般重视自己和孩子,她还是会像普通女人那样高兴,觉得甜蜜。

……

季临渊是临时改变商务行程,很多安排被打乱,虽然回来前他已经将那边后续的工作做了妥善部署,但董事局依然有些意见,下午给他安排了场董事会。

宋羡鱼本该去学校上课,却被季临渊拘去了公司。

这是她第二次进vinci总部,可能是肚子里多了一个人,心境和上次大不一样。

“你以前不总说我要学业为重?现在又带着我旷课,不像你的风格。”宋羡鱼自然地挽着季临渊的肩,遇到员工问好会微笑颔首,倒也有点集团总裁夫人的范儿。

“下午就在我办公室看书,明天再去学校。”宋羡鱼不懂季临渊这么安排的用意,不过也欣然接受了。

季临渊去忙时,她就坐在沙发上看书。

……

董事会季昌历没有出席,他趁着季临渊不在,去总经办找了宋羡鱼。

宋羡鱼来公司的事,长了翅膀一样飞遍集团,他这个董事长想不知道都不行。

彼时,宋羡鱼觉得坐久了腰有些酸,正光脚站在茶几垫上舒展腰身,季昌历推开门,就瞧见四儿媳妇这般不成体统的样子,转开眼咳了一声。

秘书长想拦已经晚了,只好对身后的小秘书小张使了个眼色,小张立刻会意,扭头跑去会议室通风报信。

宋羡鱼听见一声咳,先扭头,瞧见季昌历不喜的脸色,尔后收起四肢站好,“伯父。”

这声称呼只出于晚辈对长辈的礼貌。

季昌历哼了一声,走进去在老板椅上坐下。

宋羡鱼站在沙发那边,即便没坐下,也没显出弱势来。

“伯父找我有事?”季临渊在开董事会,整个集团都知道,作为董事长没有理由不知道。

而他来这,除了找自己,宋羡鱼想不出其他理由。

“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季昌历在暗指上次去贡院找人却被拦在大门外的事。

宋羡鱼装没听懂,又问了一遍:“不知道伯父找我何事?”

“做季家的人,就要守季家的规矩,严于律己,少惹是生非。”季昌历言辞严厉。

宋羡鱼一头雾水:“不明白您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季昌历又哼了一声,“今儿一早,程家来人跟我说,你昨晚在一家药房欺负了程如清,还把人欺负哭了,有没有这事?”

原来是恶人先告状了。

宋羡鱼了然,笑了笑:“欺负谈不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你倒是会狡辩,季程两家素来较好,业务上也多有往来,你把人弄哭了,我不管谁对谁错,晚上去趟程家,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宋羡鱼皱起眉,在这件事里,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几次交锋,程如清就是个被家里惯坏的小孩,说话做事全凭好恶,她若不给点颜色,程如清只会当她好欺负,以后见着她都恶言恶语,一次两次能忍,次数多了,人的忍耐有限。

想到这,宋羡鱼弯起嘴角:“昨晚我动手,确实不对……”说到这,她故意顿了顿。

季昌历脸色稍霁,还算有点规矩。

“不过。”宋羡鱼话锋一转,又道:“她先撞了我,还说了些侮辱人的话,要我道歉也不是不行,让她先来给我道歉,咱们一笔一笔清算,如何?”

季昌历脸一沉,“故意找茬是不是?”

宋羡鱼笑:“不敢。”

季昌历冷哼,“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话音未落,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季临渊单手斜插裤兜走进来,直接朝宋羡鱼那边过去,“怎么站着,不累?坐下说。”

“……”被无视的季昌历忍不住白眼。

“就站了一小会,没觉着累。”宋羡鱼没坐下,也因为之前坐久了,腰发僵。

“现在不是一个人,任何事都得小心。”季临渊扶着她坐下,才把视线投向季昌历,“董事会不见父亲过去,我还以为您是累了在办公室休息,不过现在看来,精神很不错。”

这话里有话的说话方式,让季昌历很是不高兴。

这个四儿子确实是他三个儿子里最聪明的,却也是脾气最犟的一个,小时候为了母亲和傻妹妹,硬是不回季家,季老强行带回来之后,季临渊为了回母亲和妹妹身边,把季家折腾得够呛。

成年后回了季家,一开始装得听话,季老让季临渊跟程如晚订婚,季临渊二话没说。

拿到权柄之后,整个换了芯儿似的,架空了他和季老在公司的说话权就算了,现在他来找宋羡鱼说几句话就这么不阴不阳地讽刺,简直就是个不孝子!

“既然你回来了,正好也让你知道,你这好媳妇,昨晚在药房,大庭广众之下要剥程如清衣服,把人吓得夜里发起了烧,现在还在医院待着,这事怎么说都得给人一说法。”

季临渊表情没有任何变动,“程家那边要真想要说法,就该自己来讨,而不是让您当这把枪。”

言外之意,季昌历老先生被人当枪使了。

季昌历老脸难看,哪里看不出季临渊在护短?程家那程如清什么德性,季昌历不是不知道,去年那会去宋子明病房把人气倒的事,他有所耳闻。

程家那边没有直接找上季临渊和宋羡鱼,而是找他,估计也是自知站不住理,想拿他长辈的身份给压一压这俩小辈,说是当枪使,也差不多。

“我年纪大了,是管不了你们。”说完这句,季昌历站起来就走,脸色很不好看,显然是被气到了。

门被很大声甩上。

嘭——

整个办公室抖三抖。

宋羡鱼看了看厚重的门板,扭头问季临渊:“这么气你爸真的没关系么?我们会不会太过分了,毕竟他这么大岁数。”

“就因为岁数大了,才更应该明辨是非。”季临渊声音有点冷。

季昌历走出几步,想起来家里老母亲让他交代季临渊带宋羡鱼回去吃个晚饭,又折回来,握上门把还没来得及推,就听见里面传出这话。

感觉又被气着了,鼻孔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刚回到董事长办公室,就接到周知月的电话,对方委婉问起宋羡鱼的事,季昌历刚在四儿子和四儿媳那碰了一鼻子灰,口气不太好:“宋羡鱼只是我儿媳,你该找她亲爹亲妈来教育她。”

说完,他就给挂了。

另一边,京和医院的vip病房。

周知月听了季昌历的话,眉头蹙起。

“怎么样?宋羡鱼什么时候过来给我道歉?等她来了,我一定要她好看,居然敢扒我衣服,我要扒了她的皮!”

程如清恶狠狠的。

周知月冷冷看过来:“你一回来,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看见宋羡鱼离远点,你还去招惹,被人教训了吧,自作自受!”

子女莫若母,即便程如清昨晚在电话里把自己描述成被人无端欺凌的小可怜,周知月知道,必定是自家这不省心的先撩菜了人家。

“妈,你怎么也向着她说话?她可是抢走姐夫的狐狸精,等以后姐姐想起以前的事,姐姐多伤心啊,我就是替姐姐教训她一下,有错吗?”

“你——”周知月气得脑仁儿疼,她哪里是向着宋羡鱼,她这是在护着程如清,萧让眉那边记着一笔程玉暖的债,这要是再惹了宋羡鱼,萧让眉还不生吞活剥了程如清。

只是,周知月的话没来得及说,门口进来一人。

“清清,替姐姐教训谁呀?”

声音是成熟女人的嗓音,语气,却是十七八少女的腔调。

进来的人,粉黛不施,扎着高马尾,身上是t恤和百褶裙,很嫩的装扮,背后看,还以为是个十七八少女,前面一瞧,那张脸并不年轻了,微笑时眼角有细纹,皮肤也不是年轻女孩的饱满水润。

“姐姐!”

程如清这声姐姐饱含孺慕之情,从病床上跳起来扑进程如晚怀里。

程如晚接住她,无奈:“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你怎么来了?”周知月看着与正常人无异的大女儿,满心都是欢喜,总算还有件值得高兴的事。

程如晚看向母亲,“皮埃尔医生不是建议我多出去走走,有助于记忆恢复么?我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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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程如晚见着宋羡鱼,内心os:好一只狐狸精。

宋羡鱼内心:哦?真的吗?现在都不行了呢,以前,人家都叫我小狐狸精。

程如晚:谁没年轻过,贱人!

229:你对女下属一向这么和颜悦色么?

程如晚的声音怅然若失,程如清见不得姐姐这副失落的模样,心下难平,嘴上无遮拦:“想起来又怎么样?姐夫已经被妖艳贱货勾走了。”

“你说什么?”程如晚没听懂。

“清清,少说两句。”周知月打断姐妹俩的话,不高兴地看向程如清:“还想回哥伦比亚是不是?”

程如清缩缩脖子,没敢再吭声。

她才不要再回那地方,近段时间姐姐情况大好,她求了父亲好久,父亲才同意她暂时回来看姐姐,她要争取留下来。

上次她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就被家里送去那么远,都怪那个宋羡鱼,也不知道给姐夫灌了什么汤。

程如晚在病房陪了程如清一会,周知月动了送她回家的心思,程如清不想母亲太担心她,顺从了母亲的安排。

母女俩从病房出来,周知月看着眼神透着懵懂的女儿,“以前那些事,想不起来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以后过得好。”

这话,周知月语重心长。

当初她并不看好季临渊这个在外长大的私生子,恶劣环境下成长的人格多数不健康,无奈自家女儿着了魔一样一颗心都系在季临渊身上,她这个当妈的怎么劝都没用。

程如晚为了季临渊,也做过不少糊涂事,在圈子里闹了不少笑话,现在季临渊已经娶了别的女人,程如晚恢复记忆后难保不会重新爱上他,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妈,听您的意思,我真的忘了很重要的事?”程如晚站住脚,狐疑地望着母亲。

“……”周知月惊觉言多必失,笑了笑转移话题:“今天小玉坐诊,这会儿估计在门诊部,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程如晚乖顺地笑:“好啊,正好我有点事想问他。”

外科门诊外排了长队,程如玉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后,对面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张俏脸泛红,模样娇羞。

护士认识周知月,连忙进去告诉程如玉外面有人找。

程如玉给少妇开了单:“先去做个彩超。”

说完把笔盖上笔帽插进大褂外兜,起身出来,见到长姐和母亲,他声音带着忙碌:“你们怎么过来了?清清怎么样了?”

周知月:“我送晚晚回去,顺便来看看你。”

程如晚定定地瞅着程如玉穿白大褂的样,脑海里闪过某个画面,很模糊。

“我有点事想问你,过来一下。”

两人到了角落,程如玉说:“什么事啊?不重要的话晚上回家再说,后面还有很多病人。”

“我午休时做了个梦,跟你有关,可我又觉得不是梦,所以来问问你。”

程如清想着梦里朦胧的场景,一面说:“梦里我……跪下求你什么事,你很生气,我求了你许久,后来你还是点头答应了,我想知道,这只是我的梦,还是曾经真实发生过,如果发生过,那我当时在求你什么?”

程如玉一怔。

自从请来美国那位专家,程如晚的病情逐渐好起来,越到后面好得越快,程如玉不禁有些担心,不知道等她彻底好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我还以为什么重要事,这么神神秘秘,没有的事,你要想让我做什么,一句话做弟弟的就赴汤蹈火,哪里需要跪下求我?”程如玉不打算说实话,况且实话也不好说:“不过是个梦,别疑神疑鬼,没什么事我回去了,患者都等着我呢。”

“真的?”程如晚有些质疑,近段时间她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有相当一部分后来想起来,是曾经的记忆。

“就我们这姐弟关系,我还会骗你?”程如玉虽小了两三岁,但个头比程如晚高出一个头,又比她多了十多年的社会阅历,看起来像个哥哥,摸了摸她的头,程如玉说:“你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倒希望你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多好。”

程如晚笑笑:“没人愿意当一辈子傻瓜。”

……

再说宋羡鱼,季昌历离开后,季临渊吩咐秘书长准备些下午茶,便又去了会议室。

再下会议桌,已经是五点多。

回到总经办,办公室里没有宋羡鱼,季临渊以为她在休息室,正要过去寻人,秘书长过来:“太太觉得闷,去楼下散步了。”

季临渊深邃的视线看过来,不怒自威:“她一个人?”

稀松平常的语气,秘书长却不知为何心头一阵乱跳,忙解释道:“我手头有点事没处理完,让小张陪着下去了。”

季临渊点点头,转身回电梯。

秘书长确定老总走了,才抬头,恰好铺捉到老总修长稳重的背影,在拐角处一闪而过。

来公司好几年,从没见老总对哪个女人这样过,不动声色间流露出来的关心和在意,刚才简单的‘她一个人’四个字反问,秘书长想,如果她没安排人跟着,当真让太太一个人下楼去逛,老总会不会因此责怪她。

季临渊待下属一向赏罚分明,可也保不齐为了心爱的女人色令智昏,英雄难过美人关。

……

宋羡鱼没走远,就在公司门前围着喷泉池转了两圈,好好欣赏了一番vinci总部大楼的气派,五星红旗与印有‘vinci’字样的旗帜猎猎作响。

见宋羡鱼想在喷泉池边坐下,小张忙掏出纸巾擦了擦池边的灰尘,又铺了张干净的纸巾,宋羡鱼拿走那张纸,擦了擦旁边的位置,“一块坐吧。”

小张有些受宠若惊。

宋羡鱼手里捏着那张沾了灰的纸巾:“我没那么娇气。”

小张不知道宋羡鱼的脾性,不敢随意说话,只捡了好听的说:“您脾气真好,难怪季总喜欢您。”

这句奉承话说得并不高明,听得人多少有些尴尬。

宋羡鱼笑了笑,看着比自己大了几岁的脸庞:“你刚工作不久吧?”

“您怎么知道?”小张惊讶,她今年二十六,研究生刚毕业,这确实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刚转正不到一个月。

宋羡鱼没什么看人的本事,只是小张说话和秘书长显然不在一个段位,加之她面对自己不像秘书长那么从容镇定,才会有此猜测。

“你跟你们秘书长处得怎么样?”宋羡鱼问得不动声色。

小张有什么说什么:“还可以,秘书长要管着我们,上班时候比较严格。”

“你们经常加班吗?家里人会不会有意见?”

“有时候会加班,我住公司分的宿舍,不跟爸妈住,他们巴不得我加班好好工作,才不会有意见。”

宋羡鱼勾了勾唇角,“其他人也都住公司宿舍?”

“嗯,除了秘书长,其他几位秘书和助理都住宿舍,我们经常一块出去玩。”

“只有秘书长不跟你们住?她是京城人?”

“不是,她跟男朋友在外面租房住,不过好像要结婚了,那天我听见她跟人事部总监聊天,说准备请一个月假,不办婚礼直接去拉加维加斯旅行结婚。”

宋羡鱼笑:“秘书长要结婚了呀?这是喜事,回头我跟临渊说给她带薪放假,算是借花献佛给她的贺礼。”

“她一定很高兴。”小张笑得心无城府。

残阳的余晖洒下来,给宋羡鱼周身的轮廓镀上一层半透明的金色。

季临渊走出集团大门,就看见宋羡鱼两手撑着喷池边,坐在那儿看夕阳的样子。

小张先发现季临渊的到来,她立刻站起身,即便是提倡人人平等的今天,面对真正的掌权者,普通人仍做不到把自己和那些人放在同一层面上,强者的气场,会让普通人敬畏。

宋羡鱼见小张这样,扭头瞅见朝自己走来的季临渊。

男人五官威严,单手插兜的模样透着股潇洒的男人味。

宋羡鱼跟着站起来,季临渊已经到了跟前,她抬眼看他,双目明亮:“忙完了?”

季临渊嗯了一声,然后对小张说:“没事了就下班回家吧。”

小张喜形于色,莺莺道了谢。

到底阅历浅,即便有所掩饰,女人对于成功男人的那股崇拜和倾慕仍是有端倪可寻。

这里的倾慕局限于暗恋,也是女人对有本事男人的那种欣赏。

宋羡鱼手指无意识地揉了揉手里的纸巾,笑容越发深:“你对女下属一向这么和颜悦色么?”

她咬重了那个‘女’字。

季临渊湛黑视线投在她吃味的脸上,握着宋羡鱼手臂把人拉到身边,“这就叫和颜悦色?”

……

小张回到总经办,秘书长问了一句:“季总和太太走了?”

“嗯,季总叫我们没什么事就下班回去。”小张收拾东西,忽地想到什么,扭头看向秘书长:“太太真好相处,还关心了我们要不要加班,家里人会不会有意见。”

秘书长敲键盘的手指一顿。

小张还在说:“太太知道你要结婚,说要让季总给你带薪放假,太太对你可真好,希望我结婚的时候太太也能给我一个月的带薪假。”

秘书长看了眼小张眉飞色舞的样子,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人套了话。

二十六岁,又是研究生毕业,倒不如那个二十岁大学还没毕业的,不过秘书长也没多说什么,只道:“先找到男朋友再说吧。”

说着,秘书长忍不住审视自己以往的言行,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妥,才让老总太太起了这样的疑心。

……

秘书长不知道,宋羡鱼每次看见她,总会下意识想起林逾静来,想到林逾静以往的那些行为,心里难免会不舒服,秘书和老总,这两个角色向来容易叫人想入非非。

晚饭季临渊本想带宋羡鱼在外面吃,刚到饭店门口,接到季老夫人的电话,叫他和宋羡鱼回老宅吃。

罗伊雪和季司晨从卢森堡回来了。

季司晨从美国辗转去了瑞士,最后又去了卢森堡,折腾了几个月,国外的医疗水平确实高于国内,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

季临渊随口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饭店包厢,点完菜,宋羡鱼看向桌对面拎茶壶的季临渊:“不回去真的没关系吗?”

季临渊把倒好的白开水放到宋羡鱼手边,又拿起另一个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声音温润:“现在你和孩子最重要,别的不用考虑。”

季司晨怎么伤的,别人不清楚,季临渊清楚,季司晨自己也清楚,季临渊了解季司晨,阴险有余,狡诈不足,季临渊不希望宋羡鱼有任何面临危险的可能。

宋羡鱼听了那句‘你和孩子最重要’,心头生出丝丝缕缕的甜蜜,这个男人不常说甜言蜜语,每次说,都叫人心生欢喜。

吃完饭,两人去医院看宋子明。

下午宋羡鱼在电话里告诉宋子明季临渊回来了,宋子明千叮万嘱让她晚上把人带过去。

去的路上,季临渊开车,宋羡鱼靠着副驾驶假寐,右手被男人不轻不重地攥着,悠扬的轻音乐回荡在逼仄的车厢里,温馨而安宁。

手机铃骤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接听,那边传来王锦艺八卦兮兮的声:“我刚才听到一消息,你那个便宜姐姐年底要升啊,听说跟她对着干的那姓罗的被上头一姓季的领导给弄走了,是你老公的手笔不?”

宋羡鱼看了眼侧脸冷峻的季临渊,“我不知道。”

“你这老婆当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王锦艺鄙视:“他没跟你说啊?”

宋羡鱼弯了弯唇:“你倒是消息灵通,什么都知道。”

“必须的,我还知道我们老板准备结婚了,你家那傻白甜舍友肯定找你哭诉。”王锦艺一说到萧爱就一副很不屑的口吻。

“结婚?”宋羡鱼诧异了一把,没想到这么快。

王锦艺道:“稀奇吗?我们老板也快三十了,又喜欢女神那么多年,现在情投意合,不结婚才不正常。”

挂了电话,宋羡鱼扭头问季临渊:“季思……五叔要结婚了,你知道么?”

季临渊看了她一眼,声音沉稳:“上次遇见,听他说过这个打算。”

“不知道小爱知道了什么反应。”宋羡鱼估计那小妮子肯定要哭鼻子,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处处都有,听别人的故事不觉得有什么,落在自己身边人身上,宋羡鱼难免唏嘘。

“伤心也伤心不了几天,不必担心她。”季临渊看人一般不出错,萧爱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

到医院,宋羡鱼和季临渊刚出电梯,就听见不远处的过道里传来一阵争吵。

“呸!不要脸的下贱货,在网上勾引我老公,我以为是什么天仙,就长这样也好意思当三儿,哎你们大伙快来看看,就是这个贱女人,还是个公务员呢,zhengfu干部,居然不要脸第三者插足,破坏别人家庭,gongchandang就是这么培养你的?”

宋初见被一个个高蛮横的女人扯住头发,脸颊高肿,还有几道抓痕,狼狈不堪,显然是挨过打,四周还围了三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阵仗很大。

宋初见气得浑身发抖,“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你老公,放开我,不然我报警了!”

杨珍不在,病房里本来就宋子明和宋初见,这个高个子女人忽然带着三个中年妇人冲进来,二话不说把她拖出病房就一顿揍,一点顾忌都没有。

宋初见反应过来已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宋子明气得大喘气,上前救女儿,却轻易被一个中年妇人一把推倒,摔在墙根,半响没爬起来。

宋羡鱼过来瞧见宋子明躺在地上,吃了一惊,赶紧挤进人群扶起宋子明,冷声喝道:“谁动的手?”

正喋喋不休散布宋初见插足事迹的高个子女人话音一顿,拿那双刻薄的三角眼看过来,将宋羡鱼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眼神越来越怨毒:“你谁呀?”狐狸精!

宋羡鱼没理会她,视线一个一个扫过去,目光冷峻:“谁推的我爸?”

“我推的,怎样?谁叫他家教不好,放纵这贱女人勾引别人老公?死了也活该!”其中一穿黑衣服的中年女人对地啐了一口。

宋羡鱼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甩了那人一巴掌,在对方反应过来,快速又回到宋子明身边,“这一巴掌,是替我爸打的,还有,我爸现在病着,你那一推谁都不敢保证有没有给他的身体造成影响,一会我会联系医生给他做全面的检查,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你别想走。”

挨打的中年女人反应过来后又羞又怒,冲上来想扭打宋羡鱼,季临渊上前一步将宋羡鱼挡在身后,冷冷开腔:“想干什么?”

男人的语气极淡泊,却很好地威慑住了对方。

中年女人咽着口水往后退了几步,“别想碰瓷,我们在局里有人,信不信叫他把你们都抓进去关起来!”

“行啊,正好我也要报警,看警察来了帮谁。”宋羡鱼说着,把视线投向宋初见,“还有,我姐姐是有未婚夫的人,我相信她不会做破坏你家庭的事,你最好回去找你老公问问清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宋羡鱼这么说不是想帮宋初见,而是不想宋子明在最后的时间里还要因为此事被人指指点点。

‘第三者’这个词,在当今社会人人喊打。

------题外话------

今天一更。

剧透一下,高个子女人的老公叫顾北林。

嗯,收拾宋羡鱼就靠这夫妻俩了。

但这夫妻俩来收拾人,是自愿的,还是被利用的,就不得而知了。

230:天塌下来,有为夫顶着

宋子明活了大半辈子,没被人指着鼻子骂没家教,就是上次程如清找上门来也没现在说的难听。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他只觉一张老脸没地方搁。

宋初见还被高个子女人钳制住,宋子明脸涨红,拿手指着高个子女人抓宋初见头发的手:“你先放手!有什么话今天说个清楚。”

没有停顿,他继续说:“我家孩子什么样我比你清楚,不会做你说的那种糊涂事,你倒是说说,你老公什么人?”

高个子女人似乎有些忌惮季临渊,看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地松开手,嘴上依旧不饶人:“我老公顾北林,跟你女儿以前同学,我也敬你一声叔叔,你自己问问你的好女儿,是不是跟我老公在五月份的同学聚会上遇着了,这近两个月一直有联系!”

高个子女人说得有头有尾,宋子明看向宋初见:“有这回事?”

宋初见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是顾北林的老婆,顾北林明明告诉她这么多年没遇到合适的,至今单身。

“我跟顾北林是同学没错,但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信不信由你!”

“什么事都没有?我在他手机里看见了,他叫你宝贝亲爱的,什么事没有他会这么叫你?不要脸的"sao huo"!一定是你勾引他!”

宋初见这事上确实冤枉,她是利用了顾北林,但她对顾北林没有半点私情,顾北林老婆说话难听,宋初见冷着脸怼回去:“我勾引他?也不看看他什么德性,连我未婚夫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比不上你未婚夫你还臭不要脸地往上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让我老公给你上网散布谣言诋毁那个叫宋羡鱼的模特,现在我老公因为这件事给人搞了,丢了工作不说,在行业里的名声也臭了,我告诉你,以后你别想好过,明天我就去你们单位,告诉你们领导好好管管你这私生活不检点的下属!”

顾北林做的这些事他老婆本来不知道,那段视频在网上沸腾的时候,她正忙着跟圈内姐妹搓麻将去美容院,哪有空看网上那些没用的东西。

顶多也就是姐妹们偶尔八卦一下,她也从没认真听。

顾北林被迫辞职后,又在行业里臭了名声,她这个做老婆的才开始注意丈夫的事,上午去顾北林原单位找人事部要说法,遇到顾北林以前的助理,才从对方口中得知,顾北林居然是为了个女人才变成现在这样。

细问之下,知道那女人叫宋初见,顾北林以前的同学。

顾北林老婆又找了几个顾北林以前的同学,了解到宋初见的基本信息。

当即就带着七大姑八大姨上门打小三。

“听说你要升官了?我倒是要问问你们部门领导,就你这样的,又是勾引有妇之夫,又是在网上搬弄是非,配不配当这guojia干部!”

顾北林老婆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宋初见。

顾北林在上市公司混了个经理的职位,月薪好几万,公司还给配了辆不错的车,她跟着吃香喝辣,这倒好,一下子全没了,她能不恨这罪魁祸首?

宋初见脸上青白交加,狠狠推了顾北林老婆一把,“你敢!”

顾北林老婆直接扭打上来,“看我敢不敢!勾引我老公,害他丢了工作,不弄死你我不姓金!”

旁边三个中年妇人瞧见这边打起来了,纷纷上来帮忙。

一时间医院过道乱成一团,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

正不可开交,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混乱中,有护士报了警。

“干什么呢?还不住手!”一名青年警察大喝一声。

打在一起的人很快分开,宋初见衣服被扯破,裸露在外的肌肤又多了不少伤痕。

警察要把闹事的几个人带去派出所调查,宋羡鱼和季临渊都没说话,顾北林老婆拉着警察告状,宋初见似是知道这事没法善了了,眼睛里有慌乱的情绪,这要被单位知道了,她刚熬出点头,又要被打入水底。

罗午时工作上犯了点错,本来没多严重,领导也有意保她,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罗午时被调去了下一级部门,后来才知道,是更上头一位姓季的领导授意。

宋初见不禁想起季家,或许是季临渊看在宋子明的面上出手帮了她。

于是,她把视线投向季临渊,那人看似随意地站在宋羡鱼身侧,实则在宋羡鱼方寸范围内形成一个保护圈,宋初见在焦急的心态中忽而生出一丝羡慕来,这种情绪很快被她忽略,她张嘴想求季临渊帮她。

只是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宋子明先开腔:“初见,这位顾太太说的是真的?小鱼的事,跟你有关?”

宋初见心下一咯噔,下意识否认:“我没有,小鱼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这么做?爸,小鱼你们信我……”

“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宋子明声音严厉,看向宋初见的眼神布满失望,似乎已经相信顾北林老婆的话。

宋初见心虚又心痛,“爸,你不信我?警察要抓我,你不帮我想办法洗脱污名,反而跟别人一起怀疑我,爸,你太让我伤心了……”

不得不说,宋初见这出煽情的戏码演得很逼真。

宋子明表情出现松动,嗫嚅着唇想说什么,直到宋初见被警察带走,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一直知道这个女儿太过急功近利,太想证明自己,长此以往肯定要走弯路,她想借季家的势,但据宋子明观察,季临渊看似一副儒雅好说话的样,实则并不那么近人情。

宋子明生怕宋初见因此生出怨恨,做出对宋羡鱼不利的事,因而那晚,他跟宋羡鱼说,若是发现宋初见做了什么错事,看在他的面上能饶她一二。

没想到宋初见比他想象的更快憋不住劲。

……

因为摔了一跤,宋羡鱼实在不放心宋子明的身体,让主治医生开了单,给宋子明做了套全面的检查。

晚上不比白天人多,一套检查做得很快。

没什么异常,宋羡鱼放下心来。

再回到病房,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这会儿还不到八点。

派出所那边双方经过调解,最终私了,杨珍已经过去保宋初见,宋子明看着给他削苹果的宋羡鱼,心里生出惭愧,顾北林老婆不可能无缘无故上门说这些,他多少是信的。

“是爸爸不好,没教好初见,让她做这等糊涂事。”

宋羡鱼削苹果动作顿了片刻,很快恢复正常:“我看那位太太说话口无遮拦,她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您别放在心上,现在您就负责好好养病,其他的不许想太多。”

“小鱼……”

“好啦。”宋羡鱼笑着打断他,语调轻松地道:“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没少一块肉,我也相信姐姐不会做那样的事,您别误会她,她会难过的。”

然后她说起宋末来分散宋子明注意力:“还有十来天小末就中考了,他有没有说想上哪所高中?”

宋子明看着她懂事的脸庞,轻轻一叹,同样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为什么差这么多?

宋末也很懂事,只有宋初见,变得他都不认识了。

“他成绩不错,老师说考上b大附中都够了,不过b大附中一般人上不了,京城一中或者四中都不错,等成绩出来看上哪一所吧。”

说起宋末,宋子明情绪好了许多。

宋羡鱼把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

“叫他好好考,要真想上b大附中,他不是还有个姐夫么?”

说着,宋羡鱼朝季临渊眨了眨眼睛。

对宋末,宋羡鱼是愿意倾囊相助的。

季临渊缓缓笑了笑,眼神透着宠溺和包容,似是默认了她的话。

宋子明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欣慰之余忍不住感慨,宋羡鱼挑男人的眼光比宋初见好太多,他从没在周延卿眼底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宋子明吃了几块苹果,对宋羡鱼说:“你先出去,我跟女婿说几句话。”

宋羡鱼听着‘女婿’两个字,脸有些热,心里有点甜:“那我出去买点宵夜。”

季临渊起身跟到门口,谆谆叮嘱:“人多的地方注意点,别走太远,快去快回。”

宋羡鱼瞅着男人不放心的样,失笑,“要不你跟我一块去?”

季临渊笑,抬手把她耳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让他们跟紧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闻言,宋羡鱼把右手放在肚子上,眉眼间流露出幸福和温柔,“我知道,我会好好保护它,不会像上次那样……”

话没说完,意识到这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宋羡鱼及时止住声,也不想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万一小家伙听去了呢?

抱了下季临渊的腰,“我去了。”

季临渊点头,看着宋羡鱼小心避开路人,渐行渐远,宋羡鱼掀开通往电梯间的门帘,回望了季临渊一眼,彼此都有点不舍的感觉。

季临渊露出笑:“去吧。”

宋羡鱼忽然感觉自己像只离开老母鸡的小鸡仔。

……

电梯间,宋羡鱼随手按了部电梯的下行键。

这部电梯正停在九楼,等了一会儿,在五楼这层打开门,里面有好几个人,似乎彼此认识,正热火朝天聊着天。

宋羡鱼走进去,寻了个相对空旷的地方站着,后边传来一微粗的女人声音:“真是作孽,我当初劝过佩佩别要这个孩子,她非不听,现在好了,生了个先天性心脏病的,以后就是烧钱的药罐子,有她罪受的。”

“那会谁不劝她打了孩子,医生也说怀孕初期用药有致畸形的可能,偏她自己不信这个邪,非要生下来,那么小的娃儿插得满身管子,孩子也遭罪呀,可怜……”

宋羡鱼听得心脏一阵揪紧,下意识抬头去看楼层指示图,九楼,新生儿科和产科。

她被怀孕的消息冲昏了头,忘了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吃中药,半个月前,郁离庭审那天晚上因为高烧,她还打过退烧针。

担心的情绪越生越多,最后几乎将她淹没。

男人到了一定年龄,家庭感会变重,除了妻子,最重要的就是孩子,有的男人把孩子看得比妻子更重,社会上因为老婆生不出孩子离婚的案例比比皆是。

季临渊已经三十好几,肯定很看重这个孩子,否则也不会接到不确定的消息就立刻从国外飞回来。

如果生出一个有问题的,他定会失望难受。

……

“你打包的面好了。”医院附近的面馆里,伙计的声音拉回宋羡鱼飘远的思绪。

宋羡鱼接过打包盒,顺嘴到了声谢。

走出面馆,迎面而来两个女孩,宋羡鱼想着事,只隐约有意识,但没抬头去看。

倒是对方看了她好几眼。

“你认识她?”程如晚见程如清盯着一个陌生女孩看,开口问了一句。

“她就是宋羡鱼。”程如清愤愤的。

程如晚了然,“她就是二叔和二婶被换走的女儿啊?长得挺漂亮。”

“漂亮个屁,特别能装。”程如清撅着嘴,“多少人盼着进我们程家当千金小姐都没那个命,她倒好,奶奶和二叔好言好语的想认她回来,她还不乐意,奶奶为此难过了好几天,什么玩意儿。”

“不是说她结婚了么?人家有了家庭,肯定不愿意回来,你呀,想太多了。”程如晚拉着程如清进面馆里,找个位子坐下,“我可是偷溜出来陪你来吃宵夜的,你就这么噘着嘴跟我吃饭?”

程如清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姐姐,心里更不舒坦了,“她把你老公抢走了,你还帮她说话。”

程如晚翻菜单的手顿了顿,抬头,眉头微皱:“你说什么?什么老公?”

程如清刚要说,又想起周知月和程越阡的警告,撇了下嘴,说起另一件事:“姐,我不想回哥伦比亚了,你跟爸说说,不要再把我送回去,我以后保证听话,再也不惹是生非了,好不好?”

程如晚见她可怜巴巴的样,爱怜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会让你留在国内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姐姐最爱我了!”程如清一阵欢呼。

程如晚跟着笑笑,可渐渐的,嘴边的笑缓缓消失,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

宋羡鱼拎着外卖的袋子往回走,耳边挥之不去电梯里听到的对话。

上一次怀孕,她也吃了药,医生也说过有致畸形的可能,但那时没经历过失去孩子的痛苦,她担忧过,却没害怕过。

现在她更加懂得孩子的意义,也更懂孩子对季临渊的意义,如果这个孩子再不好,不管是半途没了,还是生出来有健康问题,都不是她想承受的。

她想找个有经验的人问问,却又不知道该把电话打给谁。

手机铃在这时响。

掏出来看,是萧让眉的电话。

宋羡鱼盯着屏幕看了一阵,才接听,“喂?”

她声音很平静。

萧让眉却听出她有心事,声音透着关心:“你怎么了?听起来不太高兴,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说。”

宋羡鱼有点诧异对方这么精确地感受到自己的情绪,都说父母是最了解孩子的,可那说的是长在身边的孩子,她们分开二十年,宋羡鱼不认为萧让眉会有多了解自己。

“没有啊。”她笑着说:“您现在打电话来,是有事么?”

萧让眉沉默了一阵,说:“你今天没上课,小爱说你请了病假,你不舒服?”

宋羡鱼:“今天有点事,没法上课,所以请了假。”

萧让眉:“没事就好,你还在外面?”

宋羡鱼正在过马路,路边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流都很喧嚣。

“我在医院看我爸,很快就回去了。”

宋羡鱼的话没什么问题,只是透着股疏离,萧让眉知道这孩子不在身边长大,一时半会没办法像寻常母女那样亲近。

临挂电话,宋羡鱼说:“我有件事,想请教您。”

“什么事,你说。”萧让眉音量拔高,听得出很高兴。

宋羡鱼酝酿了一下,缓缓道:“就是……一个人生病了,一直在吃中药,后来怀孕了,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因为发烧而打了退烧针,医生说这孩子有畸形的风险,您觉得这孩子该不该留?”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问萧让眉,不是真想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或是建议,而是希望听到对方肯定的话。

就像一个人选择了一条自认为是对的,别人都说是错了的路,这时候这个人最希望听到的,不是那些中肯的分析和建议,而是有人肯定地告诉她,你的选择是对的,坚持下去。

手机里,传来萧让眉惊喜的声音:“你怀孕了?”

“……”宋羡鱼轻嗯了一声。

“你想要这个孩子么?”萧让眉问。

宋羡鱼默认。

“那就生。”萧让眉斩钉截铁,“孕期用药只是可能对孩子有影响,不是百分百,你想要这个孩子就要,妈妈支持你,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妈妈永远在你身后,别怕。”

“就算真有影响,有我在,有萧家在,还有它舅舅大姨在,没人敢欺负它,等我们老了,还有它表兄弟姐妹,都会照顾它一辈子。”

宋羡鱼这一刻是感动的。

也是这一刻,她深刻地明白,有家人是多么重要而幸福的一件事。

这一晚,回去的路上,宋羡鱼靠在季临渊肩上,把这件事说了一遍,末了,她说:“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有健康问题,那我就再给它生几个弟弟妹妹,将来我们不在了,弟弟妹妹可以代替我们照顾它。”

季临渊腾出右手攥住小妻子左手,“母体的情绪对胎儿也有影响,放宽心,别想那么多,天塌下来,有老公扛着。”

宋羡鱼不争气地酸了鼻子。

男人这些实实在在的话,胜过千万句甜言蜜语。

她紧紧回握丈夫的手,踏实又安心,成熟男人的稳重和担当,是女人安全感的来源。

宋羡鱼趁着红灯,凑过去亲了亲季临渊的下巴,“有你真好。”

说完又亲了亲。

季临渊低头与她吻在一起,右手握住宋羡鱼后脑,宋羡鱼顺势缠住他脖子。

------题外话------

上一章题外话里应该是宋初见哈,某瑶手快打错字了。

还有一有小错误的地方,某瑶明天再改,今天手快把修改的机会用完了

231:给你当牛做马

红灯转成绿灯时,旁边的车开始启动,唯有那辆黑色添越纹丝未动,后面有心急的司机按起了喇叭。

宋羡鱼渐渐从暧昧的氛围中回神,男人比她更快恢复理智,帮她把安全带系上,重新启动车子。

嘴里残留着男人的味道,宋羡鱼心跳稍快,视线落在被季临渊握住的左手上,不禁觉得甜蜜又幸福。

忽地想起一件事,她靠着副驾驶椅背,眼眸轻转望向季临渊:“听说你那mi shu cháng要结婚了。”

这话说得突兀,季临渊琢磨着小妻子话里的意思,一面稳重开腔:“听她提过,近期准备休长假,问这么做什么?”

宋羡鱼默了一下,“那她是带薪休假,还是……”

“婚假自然是带薪休,超出法定的假期,按公司规定走。”季临渊的口吻公事公办。

宋羡鱼神态变得不自然,“下属新婚之喜,你这当老板的不给点表示?比如给人带薪休个假什么的。”

季临渊目光深邃,“你是不是跟人承诺了什么?”

宋羡鱼被看穿,更不好意思,无意识地咬了下嘴唇,“你猜出来了,下午跟小张聊天,聊到mi shu cháng要结婚的事,我顺嘴那么一说,不过我现在代表着你的形象,如果说话不算话,好像会给你抹黑。”

她当时说完也意识到不妥,那毕竟是季临渊公司的事,她没有置喙的余地,这么想着,宋羡鱼又说:“要是不合规定,你当我没说。”

之后,宋羡鱼跟季临渊聊起别的事。

给mi shu cháng带薪休假的事像一段小插曲,很快被遗忘了一般。

车子路过一家甜品店,打出的招牌甜品就是炒红果,宋羡鱼忽然想吃,不过看已经过去了,就没开口喊停车,刚收回视线,旁边响起磁性男嗓音:“想吃炒红果?”

宋羡鱼惊异:“你哪里看出来的?”

季临渊薄唇勾了勾,没说话,在前面的转弯车道将车子掉个头。

不到十分钟,车子停在甜品店门口的路道车位上,季临渊修长手指解开安全带:“在车上等着。”

这个时候的季临渊,像大多数恋爱中的男人一样,会为喜欢的女人买想吃的零嘴。

宋羡鱼从男人的行为中清楚地感受到宠溺和爱护的感觉,甜蜜的情绪充盈了心房,她降下车窗,微热的夜风拂面,宋羡鱼趴在窗沿看着那个男人付钱结账,高大的身躯和强大的气场显得甜品店的门楣都低了几分。

叩叩——

忽地有人敲了敲车身,宋羡鱼转眸,就对上程如玉似笑非笑的眼。

“老远瞧见像你们俩,过来一看还真是。”程如玉自说自话:“我在对面酒店跟几个瑞士同行吃饭,刚结束,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呀?”

宋羡鱼一向对程如玉的自来熟敬谢不敏,现在知道这人和自己在血缘上是堂兄妹,再面对他这张热情洋溢的脸,也没那么尴尬了。

出于礼貌,她推门下车:“刚从我爸医院回来。”

程如玉卡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养父,于是道:“你可以把伯父转来京和医院,我也能照顾一二。”

“不用那么麻烦。”宋羡鱼说:“托你的福,主治医生对他已经格外照顾,上次请来专家为他会诊,还没好好谢谢你。”

“我跟临渊关系好,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用不着客气。”程如玉说完,余光瞥见季临渊从甜品店过来,手里拎着个甜品店的袋子,程如玉忍不住侧目:“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以前都是别人替他做牛做马,现在终于轮到他替别人做牛做马了。”

季临渊听见他的胡说八道,边将炒红果递给宋羡鱼,边拿那双湛黑的眸睨向程如玉:“你妹妹住院,还有心思在外面晃?”

程如清跟宋羡鱼昨晚的纠葛程如玉并不知情,吐槽:“又不是什么大病,非赖在医院,八成是装的,懒得管她。”

说着,程如玉想起什么事,给季临渊递了个眼色:“有点事跟你说。”

季临渊从兜里摸出烟盒,递给程如玉一根,下巴朝旁边的广告牌示意:“过去抽,小鱼现在闻不了烟味。”

这会儿宋羡鱼打开了一次性餐盒,程如玉瞧见红润剔透的去核整颗山楂,结合季临渊那句‘闻不了烟味’,立刻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瞠:“又有了?”

季临渊没否认。

宋羡鱼闻言弯唇笑了笑,那副小女人的模样,程如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拿胳膊肘抵了下季临渊,“这办事效率够可以的。”

这话暧昧,宋羡鱼脸皮薄,有些羞赧。

季临渊瞅见她娇媚的模样,不觉一笑,问程如玉:“还抽不抽?”

“抽抽抽,小嫂子,你在这慢慢吃着,我跟临渊抽根烟就回来,顺便说两句话。”程如玉忙不迭要往一旁走,两步后又停下,回头:“山楂少吃点。”

宋羡鱼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这东西活血,浅尝辄止没事,吃多了怕不好。”

程如玉是医生,他这么说,肯定有道理。

宋羡鱼有些被吓到,想到不知道怀孕的时候吃了不少,有了前车之鉴,她更在意这个孩子,不由有些害怕,摸着肚子道:“我之前吃了不少,不会有问题吧?”

程如玉见她这般紧张,也能明白,毕竟她身体一直不好,确实要谨慎一些,笑了笑安慰:“没觉得身体不适就说明没事,山楂只是不适合孕妇吃,又不是毒药,不是吃一点就中毒,不必太紧张。”

手忽然被暖融融的东西包围,宋羡鱼低头,瞧见季临渊握住自己的大手,惶惶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不禁也笑自己草木皆兵。

“你们有事就去说吧,我上车等。”

宋羡鱼把炒红果连包装一块丢进垃圾桶,坐进车里打开音乐。

不远处,程如玉点上烟之后把打火机递给季临渊,季临渊没接:“一会还得开车回去,就不抽了。”

程如玉吐出一口烟,盯着季临渊正经八百的脸,“让你抽烟又没让你喝酒。”说着,他似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透露出揶揄:“是上个孩子没了,留阴影了?”

季临渊不理老友的揶揄,神情仍旧正经:“小心一点总没错。”

程如玉感慨:“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杯弓蛇影的一面,婚姻果然是一个男人的坟墓,太可怕了,我以后可不能变成你这样。”

季临渊两手放进裤兜,左腕衬衫袖下露出名贵钢表,声音淡淡:“不是有事说?”

程如玉敛下不正经的表情,严肃道:“我姐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想起你们那些事,她以前多喜欢你,你知道,虽说糊涂了十多年,现在也变了许多,但若真想起以前来,只怕接受不了你另娶。”

两人站的地方比较背光,季临渊深刻的五官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神秘莫测,闻言,他没多大反应,声调也不起半点波澜:“她接受或不接受,那都是她的事。”

这话,有点无情的味道。

“当年我跟她并未订婚,我也不欠她什么交代。”

听完季临渊的话,程如玉沉默一阵,忍不住问出多年的疑惑:“看得出来你对我姐没感情,那当初你为什么同意订婚?”

……

这晚,程如玉开车回家的路上耳边一直回响季临渊给出的答案。

利益联姻。

当初季临渊和季司晨继承人之位的争夺逐渐白热化,那时候罗伊雪的外公还任职zhongyang,季司晨有了他和海昌集团的支持,胜算略胜一筹,这时候和程家联姻,对季临渊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季临渊受利益所趋同意订婚,程如玉没有什么怨气,豪门里因两家利益而结合的夫妻比比皆是,在豪门世家里,家族的利益往往高于一切,多少痴男怨女成了维护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况且那时候,程如晚未必就不知道季临渊对她并无感情,既然她自己都不在意,程如玉这个做弟弟的就更没有置喙的余地。

只是——

程如玉回到家,程如晚刚好也从外面回来,姐弟俩遇到一块,程如玉看着姐姐无辜中显出一丝稚嫩的脸,忽而想起很多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候程如晚刚20岁,一见钟情21岁的季临渊,年少的爱情来得一发不可收拾,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让程如晚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很快对季临渊展开猛烈攻势,然而习惯了被众星捧月的她,第一次尝试到失败的滋味。

季临渊的高冷孤傲,拒她于千里之外。

那时候季临渊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全体女生的男神,可想而知暗恋他的女生有多少,同时像程如晚这样明恋的也不在少数,其中被学校传得最多的,就是当时那位校花,季临渊和那校花多次主持学校的大型活动,因此被公认为金童玉女。

后来有人看见那两人一块在外面吃饭,传言越传越逼真。

最后终于传进程如晚的耳朵里。

不久后,那校花在一场车祸中毁了容,受不了打击几次轻生,虽被救了,却也无法继续读书,最终退了学。

外界都只当是一场普通车祸,不少人为校花唏嘘,只有程家人知道,程越阡和周知月为了这事,跑了多少关系才把事情压得滴水不漏。

那场车祸是程如晚找人做的,车祸后那女生并没毁容,程如晚让人在她脸上抹了汽油,引火烧了她整张脸。

回忆完往事,程如玉再看向姐姐那张单纯无辜的脸,脊梁骨不禁一阵发寒。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程如晚见弟弟盯着自己脸瞧,笑说:“难不成我脸上开了花?”

程如玉收了视线,去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说:“妈下午不是送你回来了?怎么从外面进来?”

“闷得慌,出去走走。”程如晚说:“刚才和清清去了c大,遇着一位老教授,说认识我,还说了许多以前上学的事,不过我都不记得了。”

程如玉看向她,“都聊了什么?”

“他问我跟以前的男朋友是不是结婚了,没想到我上大学时还谈过恋爱。”

程如玉手一抖,杯子里的水荡起波纹,“教授没告诉你男朋友叫什么?”

“我问了,不过教授没想起来,毕竟十多年了,老教授瞧着快七十岁,还能认出我这学生已经很难得了。”

程如晚对教授嘴里那男朋友一点印象都没有,只当个八卦随口一讲。

程如玉却听得一身汗,忽然觉得自己这姐姐就是个不定时zhà dàn,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炸出惊天动地的响来。

……

第二天天刚亮,萧让眉按响了贡院十八hào院的门铃。

彼时,宋羡鱼还窝在季临渊怀里,紧接着外面传来洪姨和萧让眉的说话声。

宋羡鱼迷迷糊糊睁开眼,听到外面的动静,抬头望了望窗帘严实的落地窗,声音带着困意:“好像是萧姑姑。”

季临渊把宋羡鱼轻按回床上,摸着她的脸说:“我下楼看看。”

宋羡鱼看着男人进了卫生间,不出五分钟又出来进了衣帽间,再出来,衣冠齐整,风度儒雅。

季临渊边系手腕纽扣边走向门口的样子,有股莫名的男人味,宋羡鱼看得心跳加快,有点被迷住。

似是察觉到宋羡鱼过于直接的目光,季临渊眼尾扫过来,瞧见她直勾勾的样,季临渊脚尖一转,朝床边走来。

在宋羡鱼注视中,他的俊脸越靠越近,最后一个带着薄荷凉意的吻落在宋羡鱼唇角。

季临渊两手插兜直起身,“闭上眼,再睡会儿。”

宋羡鱼被子盖到脖子里,两手抓着被子上边沿,脸颊绯红,双眸汪亮,“刚才你低头系手腕纽扣的样子帅到我了,怎么办?你要对我负责。”

季临渊居高临下俯视她这副迷妹样,不禁一笑:“不是一直对你负责,给你当牛做马?”

宋羡鱼想到昨晚程如玉的调侃,有点不服气,“不就是给我买了碗炒红果,就叫当牛做马了?”

“何止,经常在床上当牛耕田,有时还做马被你骑。”

“……”有文化的老流氓果然可怕。

……

季临渊出门后,房里剩宋羡鱼睁大眼瞪着天花板,睡意全无。

窗外更亮了一点,她下床去拿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5:33。

这么早,不知道萧让眉来是不是有事。

既然睡不着,宋羡鱼索性去卫生间洗漱,换了衣服下楼,这时候,季临渊和萧让眉面对面坐在沙发区说着话。

“小鱼既然怀孕了,这婚礼还是要早点办,以前没孩子你们什么时候办都行,现在不办,日后生了孩子再办就得带着孩子,不好看。”

这是萧让眉的声音。

宋羡鱼正要下楼,听见这话停下了脚步。

现在结婚显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昨天到现在,她也没想过要提前办婚礼。

大部分女孩对盛大而浪漫的婚礼或多或少都会有憧憬和向往,宋羡鱼在这方面的想发似乎要淡一些。

她和季临渊已经领了证,就是夫妻,婚礼只是一个给别人看的形式,只要她和季临渊过得好,婚礼有或者没有都没那么重要。

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的观点。

正想着,楼下又传来萧让眉的声音:“在这方面,我不希望小鱼受委屈,别的女孩有的,她都要有,而且要最好的。”

然后,季临渊醇厚磁性的嗓音响:“您放心,作为丈夫,我自然不会让自己妻子受委屈。”

“那就安排个时间,我们两家坐下来好好商议一下你们的婚事。”萧让眉说:“小鱼养父母那边,她那位养父过来就行了。”

“至于程家,如果小鱼同意,就让他们一块商议,如果小鱼不愿意,就不许他们来。”

宋羡鱼听出萧让眉话里对程家的排斥,却还表示愿意为了她跟程家那边接触,宋羡鱼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想。

这世上有很多这样的父母,愿意为了孩子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宋羡鱼走下楼。

楼下两人听见脚步声,同时转头往楼上看。

宋羡鱼在他们的注视中款款下来,微笑:“萧姑姑来了。”

萧让眉视线从宋羡鱼脸上落到她还没显怀的肚子上,起身迎上来,扶着她去沙发那边:“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我打扰你了?”

“没有,昨晚睡得早,今天醒得也早。”宋羡鱼已经注意到放在茶几上的一堆东西,萧让眉解释:“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说着她拿出几袋进口奶粉:“这是孕妇专用的,喝了对身体好,还有一些孕妇用的化妆品,纯植物的,小词就在用这个,你现在用的化妆品都别用了,用我给你买的这些。”

说到程玉词,宋羡鱼问了一句:“玉词姐要生了吧?”

“嗯,预产期就在这几天。”萧让眉又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件防辐射服:“你平时玩手机啊,用电脑什么的,把这个穿着,还有这些,我按着你的身量买的孕妇装……”

确实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里面的用心,却是千金也难买。

这个早上萧让眉在贡院吃的早饭,亲自给宋羡鱼冲了杯孕妇奶粉,宋羡鱼有点喝不下,但在萧让眉殷切的注视中,硬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最后勉强自己把一大杯牛奶都喝了。

萧让眉笑了。

像很多看着孩子喝完牛奶的妈妈一样,满足而高兴。

快吃完的时候,萧让眉问宋羡鱼:“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宋羡鱼对着个没什么感觉,不管哪种婚礼,在她看来就是个形式。

她看了眼眉眼温润的季临渊,说:“都可以吧,其实不办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宋羡鱼话还没说完,萧让眉打断她,“一辈子就一次,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就嫁了?我看办个中式婚礼,我回去就给你设计一套婚服和头饰,到时候一定让你做最美的新娘。”

“您还会设计衣服?”

萧让眉笑:“当然,别小看你妈妈。”

她现在自称妈妈越来越顺口,宋羡鱼也渐渐听习惯。

这天早上,萧让眉吃完早饭就开车回去,准备给女儿设计嫁衣,宋羡鱼刚怀孕一个半月,头三个月不宜操劳,肚子要四个月往后开始显怀,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准备,抓抓紧一切都来得及。

232:那个男人醉了

既然要商议婚事,宋羡鱼怀孕的事自然是瞒不了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打算在宋羡鱼毕业后办婚礼,这会儿忽然提前,总要给个理由。

商议婚事的时间是季老夫人定的,就定在周三中午,有点迫不及待。

萧、程两家的老太太都没意见。

程家那边是季临渊通知的,虽说萧让眉对程家有怨言,但程越阡毕竟是宋羡鱼的生父,从大局出发,婚姻大事有至亲参与才完整。

萧爱和程玉侬知道宋羡鱼有孕的消息,在教学楼连廊上把宋羡鱼围在中间,都一脸惊奇地盯着她肚子看。

“这里面就是我大外甥了?”萧爱摸着宋羡鱼肚子。

这不是宋羡鱼第一次怀孕,但这次和上次感觉明显不同,上次只是同学有孕,如今宋羡鱼是她亲表妹,有了血缘关系。

程玉侬背靠着护栏,两胳膊肘搭着扶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叹气:“不知道为什么,心有些痛,刚认回来的花儿,还没来得及挖回家,就在别人家结籽儿了。”

说着,又从裤兜里摸出一精致的锦盒,“这是我随手买的石头,送给你,姐夫不是有个姐姐做珠宝生意?赶明让她给你设计条项链,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他和宋羡鱼早就认识,这礼物自然是兄妹见面礼。

宋羡鱼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萧爱却已经拿了过来,不客气地打开,里面躺着块鸽血红宝石,块头不小,萧爱眼睛亮了亮:

“缅甸鸽血红,你哪来的钱买这个?两年前日内瓦苏富比拍卖会上一颗名为日出的缅甸鸽血红,重25,59克,拍卖了2625万瑞士法郎,约3033万美元,你这个至少20克,这两年鸽血红的价格不断上涨,这颗比那日出也差不了多少吧?”

萧爱对珠宝、奢侈品之类的简直如数家珍,说完拿眼狐疑地看向这位大表弟,“说,是不是拿了姑父或者姑姑的钱买的?”

“少瞧不起人!”程玉侬伸手夺走萧爱手里的盒子,往宋羡鱼怀里一塞,“好歹我爸是搞金融的,我随便炒个股,就能赚得钵满盆满。”

“就你?”萧爱撇嘴,不信:“你要炒股,肯定赚的没赔的多。”

“爱信不信。”程玉侬懒得解释,白了萧爱一眼,转头对宋羡鱼说:“这是我从朋友那儿买的,没小爱说的那么值钱,给你了就是你的,要是不想要,就丢掉。”

说完,程玉侬两手抄着兜就走了。

“没大没小,要叫我大表姐!”萧爱瞪着他的背影,咋舌:“难得,我这大表弟还有这么狂拽酷霸的一面,也不知道他说的炒股赚钱真的还是假的。”

说着,她又把话题绕到宋羡鱼肚子上,“你这怀着孕,来上课有没有关系啊?不是说头三个月特别娇贵,一不小心就能流产,我表姐……就是你亲姐啊,头三个月都在床上躺着。”

亲姐这个词,对宋羡鱼来说还有点陌生。

她笑了笑:“玉词姐是妊娠反应重,不得不卧床,你看我,哪里需要卧床?我会小心一些,尽量不让别人撞到。”

她这么说了,萧爱没再说什么,两人往教室的方向走,萧爱想起季思源的事来,失落地叹口气:“听说思源哥哥跟那个女的求婚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不等宋羡鱼回答,萧爱问:“难道我比不上那女的吗?我喜欢思源哥哥这么久,他都不喜欢我,那女的一出现,他魂儿就没了,真是只狐狸精——”

萧爱忽然卡住。

这情况和当初宋羡鱼与景献献很相似,景献献也是喜欢季临渊好多年,最后却是宋羡鱼一出现,季临渊魂儿就没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说你……”萧爱道歉。

宋羡鱼倒没在意,莞尔一笑:“感情的事本来就不好说,付出不一定有回报,只是我比较幸运而已。”

话虽这么说,但作为当事人,一时半会缓过来还是挺困难的。

傍晚,宋羡鱼去医院看宋子明,宋子明见着她就责怪:“医院细菌多,以后别老往这跑。”

宋初见要上班,杨珍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就花钱雇了个护工。

宋子明没有严重到生活不能自理,护工没什么活儿,就是杨珍不在的时候照应一下,以免宋子明出了事不能及时发现,或者在他需要帮助时搭把手,所以此时很闲地在旁边吃着水果看家庭伦理苦情剧。

宋羡鱼来时杨珍正在整理白天来探病的人带的礼品,瞧见宋羡鱼进来,一张脸拉得能扫地。

本就不待见宋羡鱼,昨天顾北林老婆闹上门,明明只要季临渊打个电话,宋初见就不用被带去派出所。

季家家族庞大,根系甚广,在政商军的人脉盘根错节,就是季家本家人一时半会都未必能理清自家的关系网。

可结果,宋羡鱼这小贱蹄子和季临渊就那么袖手旁观,后来杨珍折腾到大半夜才把宋初见保出来。

也不知道宋初见单位领导知不知道这事,还有那姓顾的老婆,不知道闹没闹到单位去。

杨珍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宋初见身上,宋家曾经营着华泰,无奈政界一直没有可依赖的大树。始终没能上市,一家公司能不能上市,除了自身的发展潜力和经济实力,更离不开当地zhengfu的扶持。

所以最后,华泰国际说没就没。

当今社会权钱不分家,可说到底,权在前。

如果宋初见在政界混出了名堂,以后宋家不愁发达不了,忙着做生意的二房也要巴结着宋初见,宋初见在周家的地位反转,以后周家变成宋初见的一言堂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杨珍看宋羡鱼的眼神变得复杂,聪明人这时候都知道低头才是明智的选择,可叫杨珍向宋羡鱼低头,比吃苍蝇还难受。

宋羡鱼不是没察觉杨珍的眼神,只当不知道,面对父亲关心的责备,她笑了笑:“又不是一天到晚待在医院,没关系的,您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自己感觉怎么样?”

宋子明脸色确实红润了许多,精神不像之前那么萎靡。

“好多了,你呀,就不要担心了。”宋子明语气和以前一样,透父亲对女儿的宠爱。

他没有因宋羡鱼的身份变了,态度而有所不同。

杨珍见父女二人融洽相处的场景,觉得心烦,收拾完东西一句交代都没有就走了出去,连敷衍都懒得做。

宋子明瞧见这一幕,脸色沉了沉,再看宋羡鱼见怪不怪的表情,心下更加明了。

宋羡鱼八点钟走的。

回去路上遇着一场小事故,堵了车,宋羡鱼拿过手机准备玩游戏打发时间,想到什么,又把手机放回去。

靠着后座椅背欣赏外面的夜景,她身边这扇车窗正对着一家五星级酒店大门,本来百无聊赖,视线在瞅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时认真投了过去。

金光灿灿的酒店大门口,一男一女从里面相拥出来。

男的是周延卿,而女的不是宋初见。

面对这种情况,宋羡鱼没法说服自己那两人是在酒店谈公事。

周延卿不知道低头在女人耳边说了什么,那女人跺着脚一扭腰,拿手娇媚地推了下周延卿的胸膛,周延卿哈哈一笑。

宋羡鱼忽然想起从初见跟周延卿订婚时的样子,娇羞而幸福,看得出来宋初见是真喜欢周延卿。

等那两人上了车,宋羡鱼收回视线。

她对宋初见连普通情份都没有,所以没打算去管,况且这种事不好管,不管她出发点好不好,宋初见都不会感激她,反而会惹一身骚。

又过了一阵,车子顺着缓慢的车流往前移动。

手机忽然有电话进来。

宋羡鱼从旁边座位上拿过包,掏出手机看了下屏幕,显示的是黄雁心的hào码。

“我把这个月参加展销会的策划方案发在你邮箱,你看一下,如果有问题我再改。”

这段时间,qg那边有vinci营销中心组长白穆的指点,改善了很多不足的地方,也在白穆的帮助下招了位营销策划经理,叫崔永寿,四十多岁,在这一行干了二十多年,一手带大过不少知名品牌,一来就给qg制定了套未来五年的品牌发展战略。

宋羡鱼看过内容,五年内把qg发展成国内一线服装品牌,虽说她觉得有些夸张,但内容莫名有逼格,拿给季临渊看,季临渊也点了头,很显然对那套战略方案持肯定态度。

至于这么一位行业精英为什么愿意来qg这样一个濒临破产的品牌,崔永寿自己给出的答案是他本人喜欢挑战不可能。

宋羡鱼将信将疑,不过也没说什么。

参加各个展销会,是发展战略中的一条渠道。

这个月底上海即将举办流行服饰及时尚配饰展览会,这半个月qg的设计团队一直在为这次展会忙碌,能不能一雪前耻,就靠这次展会了。

同时梁前程也在忙着找出年初偷他设计稿图的罪魁祸首,据闻已经有了眉目。

“我在外面,回去就看,服装准备得怎么样了?”宋羡鱼问。

“设计已经出来了,我们仨一人设计两个系列,正在打板,月底出成品肯定没问题,到时候你可得走个惊艳的开场。”

“我恐怕不行。”宋羡鱼想也没想就拒绝。

黄雁心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沉默了一下才问:“为什么?”

“我怀孕了。”宋羡鱼声音带着淡淡的喜悦,那是将为人母的高兴,“所以很抱歉。”

“真的啊?那恭喜了,这是好事,干嘛道歉?”黄雁心替她开心,说:“模特的事我来解决,我会尽量把国内知名的模特请过来,这是qg整顿后的第一场发布会,一定要办好。”

……

挂了电话,宋羡鱼所有所思。

一场发布会成功与否,宣传,模特,设计,缺一不可。

宋羡鱼在模特圈混了大半年,认识的国内外知名模特不少,不过大都是泛泛之交,关系稍微好点的,只有一个孔乐。

前两天刷到她的微博,对方正在参加一挡模特真人秀节目,那档节目收视率挺不错,如果能请过来,对打出qg的品牌很有帮助。

宋羡鱼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放弃了立刻打电话的念头,她决定明天把通讯录里的所有同行都邀请一遍。

回到贡院,刚进门,洪姨把一杯孕妇牛奶递过来,两眼直直看着她。

宋羡鱼鼻端嗅到那股淡淡的甜腥味,扯出一抹笑:“您先去休息吧,我去趟书房。”

“这么晚了还要看书啊?”洪姨是不赞同的,“孕妇要早早休息,对孩子好。”

宋羡鱼说:“我上网看份策划书,最多十分钟。”

“看电脑?那你等会,我把你妈买的防辐射服拿来。”

宋羡鱼:“……”

……

快十点钟,季临渊提前回家,洪姨瞧见他醉醺醺的样,要给他煮醒酒汤,季临渊把西装放在沙发上,“不用,您先回去休息。”

“那你早点睡。”洪姨没有多说,季临渊是个成年人,不需要别人管太多。

这时候,宋羡鱼已经睡下,昏昏沉沉中感觉自己被人抱进了怀里,淡淡的酒气钻进她鼻腔,睁开眼就对上季临渊深黑微醉的眸。

卧室里光线昏黄,季临渊半躺在床上,一只手伸进她头底下,另一手搂着她的背,把她连人带被抱在怀里。

男人搁在床上的一条腿,鞋都没脱。

宋羡鱼虽然不是个勤快人,也是个爱干净的,接受不了鞋shàng chuáng,当即伸脚把他那条腿踹下去,“你怎么不换鞋就上楼了?还穿鞋shàng chuáng,脏不脏?”

她的抱怨,没得来任何回应。

抬眸,季临渊正静静望着她,那双眼,异常深邃,似流转着无法言说的深情,在昏暗的环境中莫名xing gǎn,宋羡鱼有点招架不住他这般注视,心跳不争气变快,在他怀里挣了挣,“你是不是喝多了?”

行为有些反常,不像他一惯稳重的作风。

宋羡鱼刚说完,季临渊翻了下身,半个身子虚虚压在宋羡鱼身上,脸对着脸,距离很近,宋羡鱼以为他要亲自己,可等了一会,也不见那人亲下来。

意识到他一只穿鞋的脚上了床,宋羡鱼几乎要跳起来,渐渐又被他霸道的眼神看得浑身发软。

“你到底想干嘛?”

“今天想没想我?”季临渊空出戴钢表的手在宋羡鱼脸上轻抚,一点一点描摹她秀气的五官轮廓,“嗯?想没想我?”

男人微扬的调调,特别撩人。

宋羡鱼心跳越来越响,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孕的关系,看见他这样,她竟有股把他扑倒的冲动。

“你喝了多少酒?不是让你少喝点?”宋羡鱼扶住季临渊的肩,试图转移注意力:“先去洗漱一下,我下楼给你冲杯蜂蜜水解解酒。”

季临渊没动,仍紧紧看着她:“一天没见,我很想你。”

许是被季临渊喷出的酒气熏着了,宋羡鱼脸颊白里透红,闻言,她笑得甜蜜:“才十多个小时而已,还没有一天。”

“那也想你。”季临渊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几分沙哑的xing gǎn:“想给你当牛做马,你想不想做我的主人骑我?”

“……”宋羡鱼肯定,这人醉了。

不知道等明天清醒了,他会不会后悔说这句话。

“你忘了?我肚子里有孩子了,不能做,会肚子疼。”宋羡鱼诱哄:“很晚了,我们睡觉好不好?”

季临渊似乎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翻身下床。

见他往卫生间方向去,宋羡鱼边坐起边说:“刷个牙洗个脸就行,别洗澡,你醉了,会有危险。”

新闻上因喝醉洗澡而猝死的不在少数。

季临渊回头冲宋羡鱼笑了一下。

这笑容有点神秘,宋羡鱼不放心,跟去卫生间看了看,见他刷完牙之后当真掬水洗脸,才放心地下楼给他冲了杯蜂蜜水。

再上楼,季临渊已经换好了睡衣。

男人的酒品很不错,虽有些反常,倒是听话得紧,等他喝完一杯水,宋羡鱼拉他shàng chuáng睡觉。

这一晚,季临渊从后面抱着她,脸埋在她后颈的位置,呼吸一深一浅地洒在脖子里,带着男人成熟的体味和酒气。

既是男人醉着,给宋羡鱼的安全感丝毫未减。

------题外话------

第二天,某人醒了。

耳边传来一声清柔的调笑:“我的马儿?主人想骑你。”

某人:“……”

233:虐宋初见

这一晚,宋羡鱼在男人怀里,伴着他的酒气睡得安稳香甜,另一边却没有这么安宁。

昨晚,宋初见从派出所出来,第一时间联系了顾北林,对于顾北林的欺骗,她很生气,早知道他这么不靠谱,当初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办那些事。

面对她的质问,顾北林倒是好言好语地解释,无非就是不是有意骗她,他也不知道老婆会到医院去闹等等,宋初见最后丢下一句:“把你老婆管好,要是闹到我单位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知道顾北林一直惦记她,本以为这么说,顾北林肯定不敢放任老婆胡来。

谁想,次日她还没到单位,就接到同事打来的电话,单位门口被人贴满印了宋初见照片的宣传纸,上面写着不要脸的第三者,狐狸精之类的辱骂字样,甚至有些文字上升到hengfu的层次,单位领导很生气。

跟着宋初见接到领导的电话,劈头盖脸将她训斥了一顿。

之后宋初见就被停了职。

门口那些纸是谁贴的,答案不言而喻,宋初见再次打电话质问顾北林,顾北林一个劲儿说是误会,约她在一个多月前同学聚会的酒店见面,说是要当面解释清楚。

晚上六点半,宋初见在当初聚会的那间酒店包厢见着了顾北林,顾北林比之前瘦了不少,两只黑眼圈很重,显然这十多天过得非常不好。

宋初见见他这副落魄样,更加瞧不上眼,脸上的嫌弃懒得掩饰,往圆桌边一坐,双臂抱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

“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不是说你单身?怎么冒出个老婆来?她现在把我弄得臭名昭著,害我停了职,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顾北林提茶壶往玻璃杯里倒茶,瞅见宋初见这副不屑的样子,眼底划过一抹戾气,倒好茶却是一脸笑容地递到宋初见面前,讨好道:“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跟她早就没感情了,那时候正打算离婚,不想你因为这个疏远我,才没敢跟你说实话。”

男人哄骗女人的套路都差不多,不少女人都吃这一套,但前提是对这个男人抱有幻想,宋初见对顾北林没有一点那方面想法,自然听不进去这种谎话。

“我不管你们感情好不好,现在因为你老婆,我已经被停职了,说是停职,不过是变相开除,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你知道我走到今天多不容易么?都是因为你,什么都没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喝点茶消消火。”顾北林把那杯茶往宋初见手边推了推,然后道:“我来前已经说过她了,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不添麻烦就够了?我要她到我单位跟我领导解释清楚,就说这一切都是误会,跟你有一腿的不是我,是其他女人,她认错人了。”宋初见想好了对策,没有比当事人去单位澄清事实更有效的办法了。

只是如此一来,顾北林老婆就得担下污蔑hengfu工作人员、以及在hengfu门口乱贴纸条的责任。

“虽然你老婆要受点惩罚,不过我会替她说情,这也是她罪有应得。”

宋初见越想越生气,没想到自己会折翼在一个不相干的人手里,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两口压下火气,接着说:“这件事你必须给我办妥了,要不然,以后都别想再见我!”

“别呀初见。”顾北林握住宋初见的手,竖着两根手指保证:“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再弄砸,我对你的心意,你明白的,等这件事过去,我就离婚,我们两个在一起……”

宋初见心里一阵恶心,只觉被顾北林碰触的地方像爬了一条滑腻冰凉的蛇。

用力抽回手,她说:“等你离了婚再说吧。”

说完,她拿上包打算走。

顾北离一把扣住她手腕,“陪我吃顿饭吧,这么久没见你,我很想你。”

宋初见脱口拒绝:“我还有事。”

“我老婆虽然丑,却也不是个笨人,要想打消她的怀疑,并且心甘情愿去你单位解释清楚,必须让她相信我们是清白的。”顾北林说:“不如我们边吃边想想,怎么才能骗过她。”

“这还需要骗?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宋初见对顾北林的话有些不爽,照他的意思,自己跟他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关键是,我老婆不信,她认定我被你勾引了,而事实,我确实为你着迷。”顾北林笑着说。

这话,有点威胁的意思。

“你——”宋初见愠怒。

“陪我吃顿饭,这顿饭之后,我一定帮你摆平这件事。”顾北林给宋初见画了块大饼,然后开始点菜。

很快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上菜。

中途,宋初见喝了两三杯茶。

菜上齐,顾北林让服务员都出去,宋初见面对满桌佳肴,没有一点品尝的心思,“你有什么办法消除你老婆对我的怀疑?”

“先吃饭吧。”顾北林却一反以前对宋初见百依百顺的态度,左顾而言他,给她夹了块羊肉,“多吃点。”

“顾北林。”宋初见看不懂他在卖什么药,“有话你就直说。”

顾北林笑笑:“不急。”

过了没多久,宋初见隐约觉得身上有点热,力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慢慢吸干,身体渐渐变得虚软。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宋初见站起来包都来不及拿,就要往包厢外跑。

却被顾北林从后面一把抱住,她想喊外面服务员进来,嘴也被牢牢捂住。

当初的同学聚会就是顾北林组织,为了在老同学面前显摆自己混得不错,他订了这家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包厢,虽然这家酒店不是京城最顶级的,却也足够奢华,包厢自带独卫,面积不小,比得上一般人家的一间卧室。

男女力量本就悬殊,宋初见又被下了药,很容易就被顾北林扔进卫生间的地板上。

卫生间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一点异味,甚至有股好闻的檀香味。

宋初见脑门磕到了盥洗台下的柜子,耳边,是顾北林压抑到极致、却又有些畅快的声音:“两个月前,在这间包厢重遇你,你那天穿了件黑色的连体裙,qián tu hou qiáo,这双大白腿就那么暴露在我面前,知道当时我怎么想的?”

顾北林蹲下身,两手抚摸宋初见的腿,邪笑着:“我当时在想,总有一天,我要剥了你身上的衣服,得到你!”

“你以为我答应给你做那些事是为什么?就是为了睡你,你以为我真对你死心塌地?”

顾北林嘲讽:“只是没想到啊,你叫我对付的女人,竟然那么有背景,这下好了,我什么都没了,工作、名誉,都没了,后半辈子也毁了,把我害这么惨,还在我面前装女神,笑话,我现在就让你给我当女人……”

“你敢!”宋初见打断他,声音发抖,眼底倒映着顾北林疯狂的脸,心底涌出害怕和恐惧,“我订了婚,未婚夫是fēn zhong传媒的周家,你敢碰我一下,我老公不会饶你!”

不知道哪句话激怒了顾北林,只听刺啦一声,宋初见身上裙子被扯下来,肌肤忽地一凉,她惊恐地大叫一声,边伸手挠顾北林边骂:“你混蛋!”

只是她已经没多少力气,轻易被顾北林按住了双手。

顾北林骑在她身上,“等我上了你,看你未婚夫还会不会要你!我因为你什么都没了,今天必须拿到我该得的!”

尽管宋初见极力反抗,当那股撕扯般的疼传来,她浑身一颤,心下有个声音绝望地说:完了。

她守了二十六年的青白之身,是要留给她爱的那个男子的,却被这个恶心的男人无情掠夺,宋初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吐,嘴巴被顾北林死死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痛苦的声音,眼角滑下眼泪。

后来她昏了过去。

再醒来,卫生间里只剩她一个人。

下身的疼和一地的狼藉,告诉她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裙子被扯烂不能再穿,宋初见知道这会不是哭的时候,今天的事千万不能让周延卿知道,他跟自己在一起本来就是利益所趋,如果知道自己不干净了,说不定就不要她了。

含着眼泪思来想去,眼下她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母亲。

用破碎的裙子勉强裹住自己,拉开卫生间的门,所幸外面没人,一桌子菜还是原来的样子,走到桌边拿起包,她很快又回卫生间打电话给杨珍。

期间她感觉下面有东西流出来,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知道那是顾北林留下的东西,清理完之后趴在盥洗台干呕。

不到四十分钟,杨珍拿着一套没剪吊牌的衣服过来,电话里宋初见没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叫她带套衣服来这,到了瞧见女儿衣不蔽体的样子,作为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哪个混蛋干的?”杨珍当即红了眼,“告诉我到底是谁?我去打死他我!”

宋初见眼泪滚落脸颊,羞耻又难受,边穿衣服边哽咽:“妈你别说了。”

杨珍也哽咽,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被人糟蹋了,她这当妈的怎能好受?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怎么会……”杨珍说着,有点说不下去,过了会又恶狠狠道:“报警!不管那男的是谁,都要把他告进牢里!”

“不可以妈,不可以……”宋初见流着泪求,“不要报警,这件事不能让延卿知道,他知道了,会不要我的,妈,离开这之后,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好不好?”

“初见……”

“妈,求你了,我爱延卿,我不想失去他……”

母女俩抱头痛哭许久,离开酒店后,杨珍去药房给女儿买了颗毓婷。

第二天,宋初见主动辞了工作,闭门不出。

……

正在呼呼大睡的宋羡鱼自然不会知道这些,周三一早醒来,就瞧见季临渊皱着眉揉太阳穴。

“头痛了?”宋羡鱼坐起来靠在床头,把季临渊的脑袋放到自己大腿上,手指力道不轻不重地帮他揉着,“不是让你酒桌上少喝点?还喝那么多,昨晚醉不轻。”

她见季临渊这么趟姿势有点扭曲,往床的一边挪了挪,让他躺得舒服一些。

对她的埋怨,季临渊不置一词。

宋羡鱼忽然觉得他们像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夫妻,妻子看不惯丈夫某些做法,然后抱怨,而丈夫呢,假装没听见,不愿与妻子起争执,是知道妻子在关心他。

清晨时分,外面传来清脆悦耳的鸟叫。

“舒服吗?”宋羡鱼问。

季临渊一条胳膊反勾住宋羡鱼的腰,深邃的眼柔情地注视着她,嗓音低沉地嗯了一声。

“以后少喝点。”宋羡鱼忍不住劝。

季临渊仍注视她,薄唇勾了勾,露出一抹魅力笑容,温柔说:“好,听你的。”

宋羡鱼弯起唇,“这么好说话?”

季临渊微微抬头,掀起宋羡鱼睡裙下摆,直到露出她平坦又紧致的小腹,宋羡鱼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耳朵已经贴上宋羡鱼的肌肤。

男人换了个姿势,双臂搂着她的腰。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宋羡鱼低头抿着唇笑,甜蜜又幸福:“才一个半月,能听见什么?”

季临渊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靠了一会,转头轻轻吻了吻宋羡鱼的肚子,动作透着珍爱。

宋羡鱼觉得痒,想躲,但被他抱着,根本无路可躲。

忍不住拿手推他的脸,声音透着不自知的娇媚:“别这样。”

季临渊又换了个姿势,上半身撑在宋羡鱼身上,轻易剥了她的睡衣,宋羡鱼在他吻下来的时候两手撑住了他的胸膛。

“医生说了,头三个月禁止同房,会有危险。”

季临渊大手在她身上抚摸,湛黑的视线一遍遍描摹她曼妙的身姿,“就在外面,不进去。”

宋羡鱼隐约想起来这话听他说过,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已经被男人弄得心神荡漾。

季临渊果然守信,一边在她身上轻吻,一边自己动手,宋羡鱼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不禁脸红心跳,她抱着男人的脑袋:“你头不疼了么?”

季临渊抬起深邃的眸,开口便是满腔蜜意:“你就是医我的药。”

宋羡鱼一怔,继而把他抱得更紧。

这是张爱玲写在《倾城之恋》里的话,季临渊不是会看这些情爱之书的人,这话更像是他情之所至的有感而发。

难怪有人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可信,因为他们在床上说的话太好听了。

……

六点半,两人才起床。

宋羡鱼刷牙时,季临渊站在她旁边拿电动剃须刀刮胡子,滋滋的声响里,男人的二头肌鼓鼓的,无时无刻不透着爆发力。

季临渊微抬着下巴,眼皮稍微往下耷拉,因为宿醉,眼白布着些红血丝,双眼皮很深,显得那双湛黑的眼更加深刻莫测。

即便是穿着家居服,闲适中那股上位者的积威依旧强大,宋羡鱼刷牙的动作慢下来,不禁有些佩服自己当初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如果搁现在,就算心有所属,她也未必有那个胆量去做那些捋老虎须的事儿。

……

吃完饭,季临渊送宋羡鱼去b大。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把京城高大的建筑物在地上投了长长的剪影,黑色慕尚穿梭在建筑物之间,宋羡鱼试着给通讯录里国外的模特熟人打电话。

她的英语不错,沟通起来障碍不大。

只是连续拨了三个,对方都说近期排不出时间来中国,宋羡鱼收了手机,没有再打。

她有些奇怪,昨晚她特意去脸书上看了几个相熟模特最近的动态,其中有两个在脸书上发了游玩拍的照片,可以判断近期行程不紧,而且她自认为在通话中提出的报酬并不低于她们走一场大牌秀的报酬。

然而,三个人都拒绝了她的邀请。

宋羡鱼胳膊肘撑着车窗,掌心托腮,有些想不通。

季临渊双手撑着方向盘,余光瞥见小妻子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喉结微动,稳重开腔:“听过比尔盖茨女婿的故事?”

宋羡鱼看向他,眨了眨眼,这个故事在高中课堂上就听老师讲过。

故事讲一个商人告诉他不愿接受包办婚姻的儿子,要给他迎娶的是巨富比尔盖茨的女儿,说服儿子接受婚姻;然后跑到比尔盖茨跟前,说给他介绍世界银行的副总裁当女婿;最后又向世界银行总裁推荐自己即将成为比尔盖茨女婿的儿子当副总裁。

最后商人的儿子在什么都没付出的情况下,娶了比尔盖茨的女儿,当了世界银行副总裁的励志小笑话。

宋羡鱼看向季临渊,“你想说什么?”

季临渊说:“当你提出条件,邀请一个人来为你做事,而对方拒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提出的条件不够诱人。”

宋羡鱼被季临渊的严肃感染,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你的意思是,她们嫌报酬太低?”

“你觉得作为一个模特,除了报酬,什么最重要?”

“那还用说,知名度啊。”宋羡鱼脱口道:“那么多模特愿意给大牌免费走秀,给大zá zhi免费拍封面,不就是为了增加曝光率,提升知名度吗?”

“可是,这和比尔盖茨女婿的故事有什么关系?”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萌妻来袭:大叔心尖宠》凤玖

苏墨随便从酒吧中拉了个男人去前男友的婚礼上砸场子,却不想拉到的竟然是前男友的叔叔。

从婚礼上下来,苏墨揪着这位叔叔的衣角,“叔叔,你家缺婶婶吗?有名无实的那种。”

叔叔看着她,思考了两秒,“缺。”

次日醒来看着手中的小红本本苏墨欲哭无泪,喝酒真能误终身啊!

拿着本本苏墨凑到男人身边,“叔叔,这事,还能再商量一下吗?”

男人系好领带看她一眼,“叫老公。”

苏墨……

包子在旁边对着男人竖起大拇指,“爸爸,三十多年了,你终于做了一件对的事。”

{本文v,男女主身心干净,包子出没,很宠,很萌,很闷骚。}

234:商议婚事

季临渊不常跟宋羡鱼讲这些生意经,宋羡鱼看着男人侃侃而谈的自信沉笃模样,莫名觉得这人有吸引力。

那是一个男人的能力对异性的吸引。

耳边是季临渊磁性好听的嗓音:“故事里商人利用噱头获得资源,又用掌握的资源去吸引更多的资源,你邀请知名模特可以学习其中的技巧,先给出对方在意的东西打动对方,之后不需要你多费口舌,对方自然会往你期望的方向走。”

宋羡鱼认真听着,即便似懂非懂,也没有打断季临渊的话,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

商场如战场,处处都需要技巧,也处处充满机遇和陷阱。

等他说完,宋羡鱼才开口,模样像个好学的学生:“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模特在意的除了出场费,还有一场发布会能带来的附加利益,比如因此被某个品牌看中而成了代言人,或是上了哪本著名zá zhi的专访……”

正说着,车子在b大门口停下。

宋羡鱼解开安全带,在季临渊脸上亲了一口,笑说:“谢谢季先生指点迷津,再见。”

“就这样?”

宋羡鱼纤细的手腕被季临渊握住,转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眸子,宋羡鱼想了下,又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这样行了吧?”

季临渊缓缓笑了笑,松开手:“去吧。”

“那我走了。”宋羡鱼把双肩包背上。

下车时脚下不小心崴了一下,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耳朵里响起关车门的声音,男人已经下车,边绕车头走过来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宋羡鱼很少见他这么紧张的样子,上一次见,似乎还是她大出血那晚。

忆起往事,宋羡鱼有点走神,等再回神,人已经被季临渊扶到了路边,“在这等着,我把车停好,送你去教室。”

“不用了吧——”宋羡鱼拒绝的话没说完,季临渊已经回了车上。

启动车子,倒车,把车子停进门外的露天车场,一气呵成之后季临渊又下车,挺括的白衬衫在初夏的晨曦中显出干净清爽的味道。

季临渊是骑宋羡鱼的自行车把她送到教学区的。

一路上,男人成熟稳重的形象所到之处都能引起目光的追随。

宋羡鱼坐在后座,双手轻轻扶着季临渊精瘦的腰,掌心能感觉到肌肉的结实感,视线被他挺直宽阔的肩背占据,清风从前方徐来,夹带着男人身上的味道。

他双手扶着车把,双腿不紧不慢蹬着脚蹬,瞧着一点都不费力,车子被他骑得很稳,转弯时宋羡鱼也没感觉到多大的离心力。

这时候的季临渊,让宋羡鱼恍惚以为自己只是在谈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恋爱,没有vinci老总,没有十五岁的年龄差。

“说实话,我沉不沉?”

宋羡鱼把脸贴在季临渊背上,只觉呼吸间都是甜味。

季临渊说话时,声音通过胸腔震动传进宋羡鱼耳朵里,沉闷低厚:“怕我骑不动?”

宋羡鱼听出他与自己玩笑,配合着煞有介事点头:“有点,毕竟你年纪比较大,万一摔着我怎么办?我现在可怀着龙种。”

“龙种?”

“嗯,你属龙,你播的种,可不是龙种么。”

季临渊好心情地发出一声腹笑。

……

在教学楼底下挥别,宋羡鱼被季临渊的注视着走进楼里,上到二楼,宋羡鱼从窗口看见季临渊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背影,稳重而挺拔强大。

似有所感,那人忽然转身,深邃温柔的视线投向这边,宋羡鱼举起手挥了挥。

季临渊也向她举了下手,淡淡示意了一下,尔后转身,没再回头。

“行啦,别看了,都走远了。”顾欣颜的声音冷不丁在宋羡鱼耳边响,促狭道:“你们这恩爱秀得可以呀,我们还在宿舍呢,就听见有人说新闻系系花跟一帅哥共骑一车,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亲热得不行。”

宋羡鱼脸颊有些热,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娇羞,“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传言就是这么夸张,我跟苏苏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劈腿了呢,把车骑得飞快准备过来劝劝你,好嘛,隔老远就看见你跟你老公一路撒狗粮。”顾欣颜摇摇头,叹气:“丘比特那小屁孩真是不公平,幸福的人甜得齁死,而像我这样的,只能干看着了。”

宋羡鱼笑了笑,推着她上楼:“再不去教室要迟到了。”

……

萧爱踩着铃声进的教室。

一节课后,她从包里掏出个饭盒,“姑姑亲手做的寿司,你尝尝。”然后又神秘兮兮说:“听说今天有男人骑车送你来上课?”

宋羡鱼没想到事情传得这么快。

“是不是四哥?我还从没见过四哥骑车什么样,听说帅翻了,真想看看。”

“帅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啊?”程玉侬趴在桌上,脑袋从宋羡鱼和萧爱之间伸过来,拿手捏走一块寿司丢进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道:“看他以后怎么对你,要是敢对你不好,看我不削他。”

“你敢么?”萧爱撇嘴,无情戳破:“借你俩胆。”

“我有什么不敢,你让他欺负我妹妹一下试试。”程玉侬跟宋羡鱼一般大,说起这话倒真像个哥哥。

“那你可得去部队磨炼一下,不然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都不够四哥塞牙缝。”

“要你管。”

“我这是为你好,不识好人心。”

萧爱和程玉侬一言不合就怼起来,宋羡鱼倒挺喜欢听他们这样吵吵闹闹。

宋羡鱼坐的位子靠窗,打开窗子,外面是成片的绿化,经过季临渊早上的指点,她已经想到一套说服名模们来qg发布会的办法。

国外那些模特们这会儿差不多都在梦乡里,她从通讯录里翻出孔乐的号码。

昨天看了孔乐的微博,她这几天都会在南京录制节目。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听,宋羡鱼猜出对方在忙,估计没时间听她闲扯,于是直奔主题:“孔乐姐,这个月底我这有个活动,想请你来参加。”

“这个月底?”孔乐反问了一句,宋羡鱼知道接下来可能是拒绝的话,果然,孔乐接着说:“我这边安排已经满了,可能挪不出时间来。”

孔乐和宋羡鱼没熟到可以两肋插刀的地步,前段时间网上爆出宋羡鱼的身份,豪门千金,孔乐是个高傲的,不愿被想成攀龙附凤的人,这也是她拒绝宋羡鱼的原因之一。

“孔乐姐,你先听我说,这次的活动主办方已经邀请了《vg》和《co**o》以及《ssbs》三大时尚zá zhi的主编,到时候主办方会在三本zá zhi上同时刊登广告,这三本zá zhi在国际时尚圈的影响力我不说,你也清楚……”

“这是个机会,主办方信任我,让我推荐一些知名模特给他们,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如果你那边实在没时间,那我再联系一下其他人。”

宋羡鱼说完,手机里彼端的人沉默下来。

她没再开口,等着对方答复,说实话,她有点紧张,方才说的那三本zá zhi主编并没有接收到qg的邀请,就算接收到邀请,也未必会有那个兴趣来国内一个濒临破产的服装品牌的发布会。

但如果,发布会上来了时尚主编们感兴趣的时尚超模,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就像比尔盖茨女婿的故事一样,商人用虚假的资源,吸引到大资源,最后又用大资源把虚假的资源变成了真实。

孔乐与超模相差甚远,但她是宋羡鱼的试水。

静默片刻,手机里传出孔乐犹疑的声音:“那边需要几天时间?”

宋羡鱼弯起唇,露出一抹粲然笑容,“活动为期五天,试装彩排两天,一周足矣。”

孔乐说:“我看看能不能腾出时间,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帮忙。”

她说的是帮忙,倒是没忘了把握住主动权。

宋羡鱼并不介意,在对方松口的那一霎那,主动权就到了她的手里。

“那请你尽快给我答复,主办方那边还等着我的消息。”

“好。”

“我一会有点事,如果没接到电话,你发短信告诉我你的答案也行,我看见你的回复会立刻给主办方打电话。”

……

孔乐的回复来得很快,第三节课还没下,宋羡鱼的手机就进来她的电话。

宋羡鱼没接,看着手机暗了下去,很快又进来一条短信,孔乐同意了,并询问了活动的具体时间。

连活动的具体时间都不知道,就说能挤出时间来参加活动,可见时尚zá zhi的大主编们对模特的吸引力有多大。

中午季临渊来接宋羡鱼去酒店,宋羡鱼把事情告诉了他,语气充满崇拜:“老公真厉害,这世上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季临渊笑得沉稳,“只要用对方法,大多数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感觉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你脑子灵活,慢慢来。”季临渊缓缓摩挲宋羡鱼的手背,声音温柔耐心。

车子平稳行驶在京城正午的街道上,车前挂着的‘出入平安’挂件微微晃动流苏。

宋羡鱼瞅着季临渊深刻俊美的侧脸,嘴角止不住扬起:“你是在夸我吗,季老师?”

“你说是就是吧。”

季临渊把她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亲。

宋羡鱼抿了抿唇,嘴角始终扬着,“敷衍,我们这才在一起多久啊?你就开始敷衍我了,夸我都不走心。”

“那你想怎么样?”

“你应该认真地夸我聪明漂亮,温柔大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宋羡鱼没说完,听得季临渊一声轻笑,虽不是嘲笑,可笑声里那不赞同宋羡鱼听得出来。

“过分了。”她甩开男人的手,“不理你了。”

后来一路上,宋羡鱼当真没再理季临渊。

到了商议婚事的酒店,宋羡鱼先下车,直接拾阶进了酒店大门,不过她并没胡乱走,而是在前台那边乖乖等着。

因为她不知道订的那间包厢,也不知道用谁的名字订的。

季临渊双手插兜信步进来,瞧见她杵在那儿,神情似笑非笑,没说‘怎么不走了?’之类具有嘲讽意义的话,而是长臂一展,将小妻子搂进怀里,亲昵地揉了下她的头发,扭头对服务员报出姓名。

宋羡鱼没有再闹,乖乖跟在他身边。

包厢里,除了他们俩,其他人都到齐了。

宋家来了宋子明一人,萧家除了萧让眉和萧老夫人,萧爱父母和萧砚父母以及萧承萧砚兄弟俩都来了。

程家那边,除了程庭甄和程老夫人,程越阡夫妇和程如玉也在。

至于季家,季家老爷子和季老夫人老夫妻俩,以及季昌历和罗伊雪,季昌盛和史雅兰,季仪夫妻俩,季临渊姊妹中来了季楚荆夫妻俩,还有季凝琼。

季司晨倒是没来。

宋羡鱼和季临渊进来,萧让眉最先站起来。

“过来坐妈妈身边。”她朝宋羡鱼招手。

宋子明跟程庭甄坐一块,包厢门推开的瞬间宋羡鱼瞧见两人在说着什么,看起来像多年的好友。

宋羡鱼一一问候了在场的长辈,走到萧让眉身边坐下。

季临渊坐在她身边。

人齐了,服务员开始上菜。

一开始商量得还算顺利,婚礼的日期、场地、以及婚礼形式都安排好了,显然在宋羡鱼和季临渊来之前几家人已经有过初步的商量。

最后在宋羡鱼从萧家出嫁还是程家出嫁上,萧程两家各执己见。

程老夫人说:“小鱼是程家的孙女,程家才是她正经的娘家,自然该从程家出嫁,至于嫁妆,庭甄已经安排好了,和去年玉词一样。”

“凭什么,别忘了小鱼是因为谁才会流落在外二十年,还好意思说是小鱼的娘家人。”萧老夫人冷着脸,不悦道:“庭甄,你来说。”

老人家把难题丢给程庭甄。

程庭甄看了看萧让眉,“我听眉眉的。”

程老夫人听见儿子明显胳膊肘往外拐的回答,不高兴:“我不同意,小鱼必须从程家出嫁,你这生父活得好好的,女儿却从别人家出嫁,传出去像什么话?还有小鱼的姓也要改过来,过两天把亲朋好友都叫到一块吃个饭,让小鱼认认家里人。”

“别人家?程老太婆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是小鱼的亲姥姥,眉眉是小鱼亲妈,我们萧家怎么就成了别人家?想让小鱼跟你们家姓,门都没有,就冲你之前对郁离那私生女的态度,小鱼就不能跟你们家姓!”

“萧老太婆你存心跟我叫板是不是?小鱼身上流的是程家的血脉,怎么不能姓程?玉词和小侬不都姓程吗?”

“反正小鱼不行,小鱼是萧家的人,看在你们是小鱼奶奶爸爸的份上才把你们叫来商议婚事,不是叫你们来做决定的!”

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眼看着又要掐起来,其他人纷纷打圆场。

周知月说:“既然妈和萧婶婶争执不下,不如让小鱼来做决定好了。”

一时间,所有眼睛都看向宋羡鱼。

这事宋羡鱼还真不好做决定,不管怎么选择,都要得罪和伤害另一方。

毕竟不是在身边长大的孩子,程老夫人和萧老夫人如此争抢,并非源于对宋羡鱼的爱,不过是因为宋羡鱼的身份,更多的是两人想争一口气。

当年程庭甄的出轨,让萧让眉及整个萧家蒙羞,背地里没少被人说三道四,萧老夫人心里憋着一口气,借机撒了出来。

而程老夫人,想借着宋羡鱼打破外面对程家孙女多坎坷的谣言。

要说真爱,除了萧让眉,宋子明对宋羡鱼的感情都比其他人更真挚深厚。

宋羡鱼正不知怎么回答,季临渊握住她的柔荑,温暖干燥的手心包裹着她,给她安全感,男人zi you的那只手慢条斯理给她夹了块沾了白芝麻的糖醋排骨,宋羡鱼抬眸,对上季临渊的温润柔和的视线。

那里面像广袤的大海,平和宽容,仿佛在告诉宋羡鱼,不要怕,有我在。

宋羡鱼翻手与男人十指紧扣,目光巡视一圈众人,最后定格在宋子明脸上,“我七岁以前,没有正经的名字,七岁那年冬天,是我爸给了我姓,给了我名,给了我一个可以栖息的家,所以我没有更名换姓的打算。”

“如果爸爸愿意,我想从爸爸身边出嫁,我知道奶奶和姥姥都是好意,可是我爸养了我十几年,七年前若不是他救了我,只怕这世上早就没有我的存在,他对我来说恩重如山,是谁也代替不了的,我希望你们能谅解。”

宋羡鱼的话,让众人沉默下来,也让包厢的气氛变得沉重。

她的话没有让萧老夫人和程老夫人不悦,两位老人反而感受到了孩子那份知恩图报的心。

萧老夫人和程老夫人一时都有些羞愧,她们只想着自己的私心,忘了眼前这孩子,一出生就离家,在外面受尽挫折,她们都忘了关心孩子本人,只在意了她的身份和身上流淌的血脉。

宋羡鱼的话,叫宋子明一大老爷们红了眼,没白疼这个孩子。

235:第一次见着季临渊的前未婚妻

宋羡鱼的话说完,包厢变得安静。

萧老夫人和程老夫人都没再说什么,不过两人瞧着也不像生气的,周知月看了看宋羡鱼,本以为要争论一些时间,没想到她这段煽情的话就把矛盾化解了。

这时候不管萧程两位老夫人心里是否愿意,最起码面上不能再强迫宋羡鱼,否则岂不是知恩不图报了?传出去叫人戳脊梁骨。

再看看萧让眉,脸上有欣慰的笑。

周知月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再放下杯子,期间没发出一点声音,显出了良好的修养。

只是搁下杯子后,她笑着开口了,“小鱼这般感念养父恩情,说明宋先生把小鱼教得好,真是太谢谢宋先生这么多年对小鱼的养育,不过……”

好话说过,后面一般会跟个转折词,周知月笑容温和:“小鱼到底是程家的女孩,出嫁这么重要的事程家不操办,传出去实在不好听,这一点还请宋先生体谅。”

周知月说着话,其实是变相要求宋子明劝宋羡鱼回程家。

她说的也合情合理,大户人家看重脸面,圈子里都知道宋羡鱼是程家的千金,嫁的还是季家,这两家联姻在京城上流圈子可不是小事,到时候多少双眼睛盯着,宋羡鱼不从程家出嫁,外面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来。

宋子明对宋羡鱼说的话很动容,在他心里,自己一直有两个女儿,甚至华泰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悄给两个女儿备好了嫁妆,也曾想过将来挽着女儿走过红毯,亲手将她们交给各自的幸福。

只是现在,不管是程家还是萧家,将来都能给她撑腰,以后在季家,没有人敢随便欺负,相比之下,宋子明什么都给不了她。

“我觉得程太太说的有理。”宋子明看向宋羡鱼,笑着一字一句说:“若你还是以前那个孤身一人的女孩,爸爸一定亲手把你交给你爱的人,但你现在有了生父生母,这件事应该他们来做,而且爸爸病了,没那个精力操办你的婚事。”

宋羡鱼听出他话中潜在的意思,握着季临渊的手紧了紧,张嘴想说话,周知月声音先响起:“那就这么说定了,小鱼从程家出嫁。”说着,周知月看向程老夫人:“妈,我回去就给小鱼布置一间嫁房,保管布置得漂漂亮亮的。”

周知月此举,一是在讨好程老夫人,程老夫人知道了十三年前程如清害程玉暖过敏的事,为此生了周知月的气,周知月伏低做小哄了好多天老人家才消了点气;二也想借机拉近和宋羡鱼的关系。

她与宋羡鱼的关系亲近了,就算萧让眉还记恨着程如清,看在宋羡鱼面上,也不得不放下那份恩怨。

萧让眉这人,手段歹毒,看刘文彩和郁离的下场就知道了,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她的小女儿。

对周知月的话,程老夫人是满意的。

只是,萧老夫人就不那么高兴,刚才因宋羡鱼那番懂事感恩的话而生出的惭愧、顿时被周知月的话气散了。

当年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受伤最大的是萧让眉,这么多年对小女儿念念不忘的也是萧让眉,萧老夫人知道萧让眉想让小女儿最后的日子待在自己身边,说什么都不愿松口:“不管你们怎么说,小鱼一定要从萧家走。”

宋羡鱼听两家各不相让,眉头微微蹙着,显然有些为难。

季家这边不好插嘴说什么,那毕竟是宋羡鱼娘家的矛盾。

季凝琼一副看热闹的样,端起茶杯掩了掩嘴边的笑,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拍手称快,闹吧闹吧,闹得越凶越有看头。

气氛再次变得僵持,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这时,季楚荆开口说:“要不程二叔和萧姑姑一块操办小鱼的婚事吧,到时候你们两位一起喝老四敬的茶,一块送小鱼上车,不也挺好?”

这个主意算得上两全其美,程庭甄肯定是愿意的,主要就看萧让眉肯不肯。

萧让眉没同意也没拒绝,她看出宋羡鱼被两边拉扯的为难,于是说:“这件事回头两家人坐下好好商议,今天就说说婚礼的事。”

她这话倒是说到不少人心坎里,季老夫人一直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老人家顺着萧让眉的事把话题给转开,“男方这边的婚礼就伊雪来操持,你是小渊的母亲,季家长媳,有这个责任。”

这一次罗伊雪没有拒绝,季老夫人让她操持婚礼,也是在抬举她。

之后就着婚礼的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季临渊一边给宋羡鱼夹菜一边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两人瞧着倒有点像局外人。

不知过去多久,宋羡鱼想上厕所,跟季临渊说了一声,起身走出包厢。

包厢里有卫生间,只是宋羡鱼不确定隔音好不好,保险起见,她决定去外面的公用卫生间。

在卫生间门口意外碰见vinci总经办的mi shu cháng。

瞧见宋羡鱼,mi shu cháng显得很高兴,“太太。”

“mi shu cháng。”宋羡鱼习惯称呼对方的职位,笑问:“你也在这吃饭?”

“嗯,跟邵助理在这替季总应酬一位老总。”顿了顿,她又说:“假期的事,谢谢您。”

宋羡鱼没听明白,“什么假期?”

“我下个月结婚,想跟我爱人出去旅行,本来跟季总提了要请假一个月,季总当时没有给出回复,后来我明白了,他是不打算给我这么长的假,可昨天,季总忽然同意了我的假,还说我在公司这么久,给我带薪休假,当是公司给员工的福利。”

mi shu cháng眼睛里满是感激:“您去公司的那天傍晚小张跟我说了,是您说要让季总给我带薪休假,真的谢谢你,我跟爱人原本已经制定了一个月的旅行计划,我没请到假,我和我爱人还挺失望,如果不是您,我们的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

后面mi shu cháng又说了什么,宋羡鱼没听太清楚。

那天晚上回去,她跟季临渊说这事的时候,男人并没应承下来,她还以为他不会同意,说不定还要在心里觉得她没规矩,不懂事。

没想到他第二天就把事情给办了。

季临渊不同意mi shu cháng休一个月,肯定有自己的考虑,mi shu cháng管理总经办秘书室,也负责安排老总的行程,她不在,一些工作没法进行,不至于影响季临渊工作,带来一些不便是肯定的。

可他因为自己一句话,还是放了mi shu cháng。

仅仅因为她随口一说的话。

宋羡鱼想着那人温柔深邃的眼睛,忽然感受到季临渊不动声色的爱,很强烈,从未有过的强烈。

在爱情和婚姻里,其实做和说一样重要。

如果不是mi shu cháng告诉宋羡鱼这件事,宋羡鱼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一句话对那个男人的影响有多大。

再回包厢,宋羡鱼已经听不进桌上的人都说了什么,一双眼睛只在季临渊身上。

似是察觉了她过于直白的目光,季临渊低头俯身下来,声音低沉xing gǎn:“怎么了?”

宋羡鱼在桌下把玩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嘴角绽开灿烂明艳的笑,低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特帅,想多看两眼。”

季临渊笑。

将近两点钟,席才散。

季临渊送宋羡鱼去学校,下午还有课,到了校门口,临下车,宋羡鱼问:“晚上你什么时候下班?”

季临渊注视她,不答反问:“有事?”

宋羡鱼被他深刻的视线看得羞涩,眼神落在他左腕的名贵钢表上,“我想买台笔记本,就不用总借你的电脑了。”

“你眼光好,可以帮我掌掌眼。”

季临渊目光温柔,“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他这么说,基本是答应下来了,没有给出肯定答案,许是下午事多,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完事。

宋羡鱼仍然很高兴,成功男人的陪伴往往比一般男人的陪伴更叫女人心动,究其缘由,成功男人往往忙碌,惜秒如金,他愿意挤出时间来陪一个女人,这一举动充分彰显了那个女人的重要,这会极大满足女人的虚荣。

傍晚五点左右,宋羡鱼收到季临渊一条短信。

短信上说,他晚上有个饭局,要晚一点,让她先回家吃饭,等他那边结束了,立刻回家接她去买手提。

宋羡鱼没有像一般女生那样撒娇要男人陪,或是有什么不满,她回短信说:“我知道了,你别像上次喝那么多酒,如果非喝不可,别开车,安全第一。”

这一点,是宋羡鱼得季临渊欢心的重要原因,男人对女人好感,最先来自于貌美的皮囊,能长久地维持那份好感,一定是女人知进知退的美好性格。

隔了五六分钟,季临渊回了一个字:好。

快下课,萧爱用书挡着脸,偷偷摸摸跟宋羡鱼说:“新街口新开了家日料馆,传言老板是退役日本hei帮山口组成员,真想见识一下长什么样,脸上有没有刀疤什么的,晚上过去让他给咱们服务一下?”

宋羡鱼正襟危坐,面前摊着本书,手下记着笔记,一面低头说:“你前两天不还说要爱国,拒绝日货么?”

“对呀,就因为爱国,所以才要去让小日本给我们跪着服务,去吧去吧,我请客。”萧爱睁着一双眼开始卖萌,“欣颜也说去,你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苏苏呢?”

“她要去陪她姐姐。”萧爱吐槽:“她就是个姐控。”

……

放了学,太阳还高高挂着。

苏玉琢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去了她姐姐那儿,宋羡鱼和萧爱、顾欣颜坐王诺的车去了新街口。

路上,宋羡鱼接到季临渊的电话,她把要在外面吃饭的事告诉了他,季临渊没说什么,只叮嘱她注意安全。

宋羡鱼笑眯眯地挂了电话。

“一开始,我以为我和欣颜会最先恋爱结婚,谁知道被你抢了先,真是看不出来,平时闷不响的,一出手就惊天动地,你跟四哥当时谁追的谁?”

萧爱酸溜溜的。

宋羡鱼头发扎成马尾,两鬓头发往上扫,略显凌乱的发脚把上宽下窄的脸型修饰得更加精致甜美,听萧爱问起当初,想到去年那时候自己的言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并没试图去掩盖那段历史,而是大方承认了:“是我先表白的。”

萧爱瞪着眼做惊呆样,然后竖起大拇指:“你可以,快说说,你是怎么表白的?四哥那样的,一个眼神过来就让人发抖,你这是把脑袋挂在裤腰上表白呀。”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宋羡鱼笑:“他虽然沉默少言,但人很好。”

“那是对你,别人在他那可没这么好的待遇。”萧爱说:“说实话,你跟四哥在一起之前,每次见他都端着老总架子,可能不是刻意端,可谁叫他气场太强,反正每次我都胆战心惊的,跟你在一起后,他变了不少,好几次我都看见他笑了,以前我很少见他笑。”

“能看得出来他跟你在一起挺开心的。”萧爱用这句结束这段话。

宋羡鱼说:“跟他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

萧爱说的日料馆叫布良濑,外面挂着很传统的黑白灯笼,白色灯笼身毛笔写着‘布良濑’。

日本服务里的要求,服务员不能比客人高,宋羡鱼一行人在榻榻米上坐下,服务员就跪在一旁等着她们点菜。

这是宋羡鱼第一次来正宗的日料馆,穿茶青色碎花和服的服务员就跪在她前方,宋羡鱼看了看对方低眉顺眼的柔和模样,一时倒有些拘束。

萧爱点完餐,又要了瓶清酒。

宋羡鱼皱眉:“你要喝酒?”

萧爱眯着眼儿,讨巧地打商量:“就尝尝味儿。”

宋羡鱼:“少喝点,喝醉了没人弄得动你。”

“我知道,放心好了。”

萧爱话说得好听,酒一上来,喝起来就没完,到后来还淌起眼泪来。

“我听说那个姓陶的她怀孕了,思源哥哥要娶她,估计呀,婚礼要在你跟四哥之前办,毕竟思源哥哥是四哥的五叔……”

“别喝了。”宋羡鱼和顾欣颜劝。

萧爱被夺了杯子,醉醺醺爬起来,对服务员说:“měi nu,带我去卫生间。”

宋羡鱼和顾欣颜要跟,萧爱指着两人:“坐着吃你们的,有měi nu带我,还怕我丢了不成,再说我又没醉。”

如果知道萧爱会跟人打起来,宋羡鱼不管她说什么都要跟过去。

……

事情是这样,萧爱从卫生间出来,迎面撞上程如清,程如清手上拿的东西被撞掉在地上,萧爱下意识道歉,只是‘对不起’三个字没说完,程如清已经破口大骂:“走路不长眼啊,把我的公仔都撞掉了,地这么脏,还怎么要?”

萧爱何时被人这么凶过,脾气也上来了,只不过自觉理亏,忍了忍火气再次道歉:“实在抱歉,你这个多少钱?我赔给你。”

“这是限量版,有钱都买不到,你怎么赔?”程如清斜眼睨萧爱,语气嘲讽:“长这么肥,走路还不长眼,难怪季思源不喜欢你!”

“你说什么?”这句话戳到萧爱痛处,萧爱几乎跳脚。

萧爱的事,程如清听以前的玩伴讲笑话一样讲过,也知道萧爱跟宋羡鱼一个班,自然更看不上眼:“长得丑就算了,耳朵也聋啊?”

“居然说我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萧爱说着真扑上去抠程如清的嘴,程如清见她动真格,自然不肯站着挨打,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

搞出来的动静宋羡鱼和顾欣颜在包厢里都听见了。

服务员过来告知她们的同伴跟人打架了,请她们过去劝一劝。

宋羡鱼和顾欣颜到卫生间门口,正看见萧爱把程如清按在洗手池里冲水,程如清被水灌了鼻子,呼吸受阻,剧烈挣扎着,萧爱那副强悍的样,让宋羡鱼和顾欣颜吃惊不已。

顾忌着宋羡鱼有孕,顾欣颜让她在原地站好,自己打算上去拉架。

却在这时——

“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一道娇呵传来,有人冲上来拉开萧爱,扶起狼狈不堪的程如清。

程如清张着嘴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剧烈咳嗽。

萧爱看清来人,吓了一跳,忙跑到宋羡鱼身边,小声说:“程如晚……”

宋羡鱼没听清,疑惑地看向她。

“哎呀!”萧爱跺了下脚,凑到宋羡鱼耳边:“那个女人,程如晚,十一年前差点跟四哥订婚的程如晚,你情敌呀。”

宋羡鱼意外,这才认认真真把视线投向穿连衣裙的女孩脸上,说是女孩不太准确,虽然穿着打扮,甚至是行为举止都像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可那张脸,并没有那么年轻,看得出来有二十大几岁。

或者更大。

但她的五官倒是生得好看,也是个美人。

这会儿,程如清缓过劲来,立刻要冲上来跟萧爱拼命。

“够了!还嫌不丢人?”程如晚拉住她,冷声喝道:“看看你现在什么样!”

周围聚集了不少瞧热闹的,程如晚扫了眼周围:“热闹没了,还看?”

人群三三俩俩散开。

“姐,那个土肥圆打我!”程如清跳着脚指控,“你看我,衣服头发都湿了。”

“打不过别人还好意思告状?”程如晚声音冷冷的,这话与其说是在教训妹妹,不如说是说给萧爱几个人听的,“有本事就把场子找回来,没那本事的时候就老实点,也别告状,告状只能说明你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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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瑶厚着脸皮要票票……

236:那个男人我认识

程如晚话里有话,可惜程如清听不出来,撒着娇怒:“姐,你怎么向着那个土肥圆啊!她撞了我,把我的娃娃都撞掉地上了!”

“你tm说谁土肥圆呢?”萧爱是有些醉了,脸颊红,眼睛也红,听见程如清的话跳起来想冲过去。

宋羡鱼和顾欣颜一人一条胳膊拉住她。

“放开我,今天不撕了这贱女人的嘴我就不叫萧爱!”萧爱气得要死,她贪吃,一直瘦不下来,少女的心都是敏感的,看她平日里大大咧咧有时候还吐槽自己身材,但决不允许别人诋毁。

“贱女人说谁?”程如清反唇相讥。

“谁答应说谁。”

“知道自己是贱女人就行。”

“你——”萧爱气得炸肺。

“都少说一句!”程如晚瞪了眼程如清,程如清对这个姐姐还是有些敬畏,缩着脖子不再吭声,她老实了,程如晚看向萧爱,一开始没认出萧爱,说话重了点,这会儿知道对方是谁,自然要息事宁人。

女孩间的小打小闹,要是弄到家长面前两家都不好看。

“小爱吧?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清清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你们各让一步,这事就算过去了。”

说着,程如晚的视线落向宋羡鱼和顾欣颜,然后在宋羡鱼脸上定格两秒,拉着程如清回包厢。

程如清不太情愿,却也不敢违背姐姐的意思,只扭头很不屑地扫了眼萧爱和宋羡鱼。

萧爱冲对方比中指。

回到包厢,萧爱仍气难平,“你们当时不在场,我是撞了那程如清,可是我道歉了啊,还道了两次,也没说不赔她那破娃娃,可她呢,张嘴就骂我不长眼长得丑,气死我了,我看她才长得丑,她全家都丑!”

宋羡鱼领教过程如清,相比之下更相信萧爱的话。

“好了萧大xiao jie,你把人按在洗手池里冲水,已经报了仇,别生气了。”顾欣颜说:“你是没瞧见你那时的样子,可凶了,在这件事里吃亏的是那个程如清,不是你。”

听了这话,萧爱心里舒坦了点,“要不是乍一看见程如晚我愣了一下,被她给拉开了,我会给程如清洗久一点,灌她一肚子水,看她嘴贱!”

“哎对了。”萧爱想起了什么,转眸看向宋羡鱼:“程如晚看起来好了很多,一点不像个智力异常的人,不过我看她好像还不知道你是四哥的老婆,你可得看紧四哥了,万一她还爱着四哥,保不准要跟四哥重修旧好呢。”

“她出事后,四哥为她又是创办基金会,又是十多年未娶,可见对她曾经也是用情至深……”

萧爱的话没说完,腰被顾欣颜拧了一把。

“好痛!”萧爱痛呼,瞪向顾欣颜:“掐我干嘛?”

顾欣颜被萧爱这低情商折服,朝她使个眼色,小声说:“别在孕妇面前胡说八道。”

萧爱这才反应过来,拿手捂着嘴,一副说错话的样,忙补救:“我刚才胡说的,你别听啊。”

宋羡鱼笑了笑,没继续这个话题,“一会你们有什么打算?回去还是逛街?”

“当然逛街,夏天到了,我衣橱里还少几件漂亮衣服。”

萧爱说话间,宋羡鱼包里传出手机铃声。

宋羡鱼掏出手机看来电显示时顺带瞥了下时间,还不到八点钟。

季临渊那边的饭局已经结束,正在来接她的路上,宋羡鱼说:“我这边也吃好了,在门口等你。”

……

萧爱和顾欣颜本想陪宋羡鱼等季临渊,宋羡鱼让她们先去逛。

两人走后,宋羡鱼就在日料馆门口的花坛边站着,饭店左边是家门脸不错的礼品店,内里装修看复古暗沉,光线昏昏。

宋羡鱼眸光动了动,抬腕看了看表,估摸着季临渊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便走进店里。

收银台后坐着个店长模样的年长女性,见有人来,站起来笑说了句欢迎光临。

宋羡鱼微微颔首,臂弯挂着包往里面走。

店里的物品摆放稍显密集,琳琅满目,宋羡鱼看了一圈,没觉得哪件礼物适合季临渊。

“měi nu想给什么人买礼物?男朋友?或者是朋友?长辈?”店长过来问。

宋羡鱼说:“我老公。”

“你老公生日要到了?送年轻男人可以选腰带或者手表,过来这边看看,这几款手表都很大气……”

宋羡鱼刚才看过了,都是很一般的表,跟季临渊手腕上那款根本没有可比性。

“不喜欢?”店长看出她兴致缺缺,领宋羡鱼去另一个区域:“过来看看这边……”

宋羡鱼跟过去,头顶有什么东西碰了她一下。

抬头,头顶拉了根细丝,上面密密挂着手工手链和挂件,见她抬头看,店长说:“这是玲珑骰子安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这名字挺怪,宋羡鱼仔细瞧过去,发现每条手链和挂件上都串着个玉色六面骰子,里面空心,塞了颗红豆。

“温庭筠在《南歌子二首》里写了,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很多女生买来送男朋友,以表达深刻的爱意,你也可以买材料自己亲手制作,更有意义……”

店长极力推销着商品。

宋羡鱼还回味着方才店长念的那句诗,十四个字在舌尖化开,带着无法言明的滋味。

“这个做起来难么?”宋羡鱼指尖捻着骰子问,手感滑腻,不像玉。

店长笑:“有心就不难,不过材料加一套工具要贵一些,你要是想做,加个微信,我把教程发给你。”

……

付钱时,店门口进来两个人,宋羡鱼转头看了一眼,忽然有点冤家路窄的感觉。

程如清也没想到又遇见宋羡鱼,心里也有些不爽,拉着程如晚往里面走,边说:“随便买个礼物就行了,反正以前我都是随便送的,他也挺开心。”

程如晚冷冷清清看了眼宋羡鱼,对程如清说:“你不能看人对你好,你就不拿人家当回事,这么多年人家在哥伦比亚那么照顾你。”

“也不能怪我随便送,他家那么有钱,什么都不缺,我都没法送,只好随便送了。”程如清衣服和头发收拾过了,瞧着挺清爽。

宋羡鱼没兴趣听她们的谈话,付了钱推门出去。

恰在这时,一辆黑色越野徐徐停在路边,宋羡鱼觉得车子眼熟,看不见车牌,正想着会不会是季临渊,驾驶座已经下来一道挺拔的身影。

宋羡鱼下意识把手里刚买的东西往身后藏。

季临渊穿着粉蓝色衬衫,黑色西裤,有点清隽的味道,他人高腿长,很快走到宋羡鱼跟前,瞅见她的小孩举止,温柔笑问:“藏什么?”

宋羡鱼神秘兮兮,“秘密。”然后拿zi you的手挽住季临渊结实的胳膊,巧笑嫣兮:“我们走吧。”

季临渊抬手揉了揉她柔顺的头发,眼神宠溺,转身之际,深邃的视线往宋羡鱼身后的礼品店扫了一眼,未做半分停顿,很快又收回,到了车跟前,季临渊给宋羡鱼打开车门,一手护着宋羡鱼头顶,怕她撞着自己。

宋羡鱼弯腰正要坐上车,似是有感应,回头朝礼品店门口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的动作有所停顿。

程如清和程如晚就站在门口,程如晚的视线落向这边,宋羡鱼能感觉到那视线的强烈,而且不是在看自己。

下意识去看季临渊,对上的却是男人深情带笑的眼睛。

宋羡鱼缓缓一笑,坐进车里。

黑色越野很快驶离原地。

礼品店门口,程如晚久久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脸颊缓缓滑过两行泪,脸色在橘黄的灯下显得异常苍白。

程如清被姐姐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到,握着姐姐的手:“姐,你怎么了?”

“我好像……”程如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说:“我好像认识那个人。”

“你说姐夫啊?”程如清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副郎情妾意的画面,心下很是不舒服,嘴上刻薄起来,也忘了父母的警告,“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姐夫了,被一只骚狐狸迷得晕头转向……”

“姐夫?”程如晚打断程如清的话。

程如清看着程如晚,刚才在店里,她正想买那尊铜像给发小当礼物,一转眼姐姐就不见了,再一找,姐姐已经出了礼品店的门,她立刻追出来,就瞧见姐姐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季临渊和宋羡鱼。

那时,季临渊和宋羡鱼不知道说着什么,季临渊一手潇洒地斜插裤兜,一手摸着宋羡鱼的头发,眼神温柔宠溺。

那一幕,不禁让她想起五个矫情的字来。

大叔和萝莉。

“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程如清不确定。

程如晚皱着眉,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想不起来,表情有些痛苦。

“姐,你没事吧?”程如清紧张地扶住程如晚,“是不是头又疼了?”

“清清,我好难受,头疼,心里也疼,刚刚那个男人,我真的认识?”程如晚声音难过,那个男人让她觉得熟悉,那种熟悉感,让她难受。

这份难受或许来自于男人身边的女孩。

“你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她的记忆停留在二十岁那年,她虽然接受了程如清已经长大chéng rén的事实,可在她心里,程如清依然是当初那个喜欢跟在她身后,一受委屈就躲在她怀里哭的小女孩。

……

另一边,季临渊把宋羡鱼带进一家知名的电脑品牌专卖店,她看中了一台小巧的粉红笔记本,不过最后,还是买了季临渊选的那台黑色商务电脑,价格更贵,还难看。

女人买东西和男人存在很大的区别。

女人更看重外观,男人则更看重性能,所耗费的时间也更短。

结账时,宋羡鱼刚掏出钱包来,身边的男人已经递过去一张银行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羡鱼那一瞬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更有魅力了。

那种钱和权赋予的底气和自信,让男人做起任何事都显得从容不迫,魅力和吸引力由此而生。

回到贡院已经快十点钟,季临渊让宋羡鱼先洗澡,等她洗完澡出来,她的手提旁边放着杯冲好的孕妇牛奶。

季临渊正在打电话,嘴里说着流利的英文,宋羡鱼想起来自己也有电话要打,端起那杯牛奶的同时掏出手机。

有了孔乐的成功试水,宋羡鱼如法炮制邀请到三位国际相当有名气的模特。

挂了电话,季临渊洗澡还没出来,她拿出礼品店的袋子,没来得及打开,季临渊从卫生间出来。

宋羡鱼把袋子塞到茶几下的抽屉。

季临渊看见了,没戳破,视线扫过空了的牛奶杯,问:“怎么还不睡?”

“就睡了。”宋羡鱼进被窝,等季临渊上了床,自觉钻进他怀里,手臂紧紧搂着他精瘦的腰。

季临渊顺手关了灯,房间里光线立刻暗下来。

柔和的橘色光线里,宋羡鱼心情跟着宁静下来,闭上眼,不自觉想到程如晚。

她想说点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

男rén dà概都不喜欢现任提起前任,前任是一段不可磨灭的过去,不管好或者坏,都是一段无可取代的感情。

不过宋羡鱼想,过去了终归是过去了,这个男人现在是自己的丈夫,季临渊对自己怎么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就算程如晚变好了,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这么一想,心头那股似有若无的不安缓缓散去。

……

宋羡鱼从程家出嫁还是从萧家出嫁的问题,很快有了结果。

程庭甄不知道怎么说服程老夫人的,程老夫人同意宋羡鱼从萧家走,只是有个条件,婚礼的事程家必须一同操持。

而操持婚礼的,是程庭甄本人。

萧让眉有些不愿意,这样一来,她和程庭甄不可避免要增加见面的机会。

程老夫人已经做了最后的让步,萧让眉没有办法,只好同意。

她给宋羡鱼设计的婚服很快绘出来,周六上午拿去给宋羡鱼看,彼时,宋羡鱼正准备出门,qg为月底的展销会紧张地准备着,她打算过去看看情况,见萧让眉来了,她把人迎进屋。

萧让眉献宝似的把设计的几套婚服、礼服给宋羡鱼挑选,不同的婚服对应不同的礼服。

她的设计很漂亮,汉式婚服复古大气,喜庆而端庄。

“我已经跟婚庆公司说了,到时候给你们办一场传统的汉式婚礼,现在人都穿婚纱,我倒觉得传统的婚礼婚服更有味道。”萧让眉说:“当年我本想办汉式婚礼,只可惜……”

只可惜那时候不像现在,汉服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她的身份又束缚着她不能特立独行,只得规规矩矩地在家人的安排下办了场规规矩矩的婚礼。

“算了,不说这个。”萧让眉翻了页画册,“你看看喜欢哪一套?下午我就让玫瑰坊来给你量尺寸。”

玫瑰坊是国内少有的礼服高定工作室,在行业内非常有名气,很多达官显贵在重要场合所穿的礼服,百分之九十出自玫瑰坊。

宋羡鱼曾给玫瑰坊走过秀,玫瑰坊无论是设计还是做工,都首屈一指,绣工更是一流。

这天,宋羡鱼没去成qg工作室,下午玫瑰坊来量了尺寸,带走了萧让眉的设计,至于新郎的婚服和礼服,自然交给玫瑰坊的设计师去设计了。

之后萧让眉带宋羡鱼去了趟萧家,说是有件礼物要送给她,到了之后,萧让眉径直带她上楼,在一间卧室门口停下。

“推开看看。”萧让眉两眼放着光,满是期冀地望着宋羡鱼。

宋羡鱼注视厚重的门板,忽而想起萧爱前段时间一直抱怨的,萧让眉在家搞装修,吵得很。

心里隐约明白萧让眉口中的礼物是什么,可当她推开卧室门,还是被房间里奢华又粉嫩的样子惊讶到。

“送给你的,喜欢吗?”萧让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

宋羡鱼转头看着她,“送给我?”

“是。”萧让眉说:“你搬来这里住吧,婚礼前就住在这儿,我的房间在隔壁,我们可以说说话。”

“你出生后,我连看都不曾看过你一眼,后来见着了,也只是陌生人,也许你现在还没有习惯忽然多出一个生母,可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题外话------

某叔很快知道未来丈母娘要拐走自己媳妇,立刻驱车上门接人。

到的时候,某条没良心的鱼已经欢欢喜喜在漂亮的房间里住下,看见气急败坏的某叔,淡定一笑:“结婚前男女方不能见面,不吉利,您回去吧,咱们两个月后见。”

某叔:……

当夜,某叔失眠了。

原因——

没媳妇搂,睡不着……

237:我们可以回到过去

周六下午四点十五分,vinci集团总经办,季临渊正坐在大班桌后听工程部总监汇报工作,这个月vinci好几个项目工程收尾,很多工作挤压到一块,连带着季临渊这个老总都格外忙碌。

“……城东和城北的三个楼盘已经进入收尾期,完成绿化和小区配套工程,就可以交房,雁栖湖度假中心……”

工程总监正说着,季临渊手边的黑色商务手机振动起来,在大班桌面上嗡嗡着移动位置。

季临渊放下文件夹,带腕表的手拿起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他没有过多犹豫,接起电话后率先开口,声音低沉稳重:“哪位?”

“临渊,是我。”手机那头传来程如晚的声音,“我在vinci楼下,他们不让我进去,我想见你,现在就想见你”

季临渊指尖轻轻点了下实木桌面,眸光波澜不惊,语气显得公事公办,有些不近人情:“有事?”

“我想起以前的事了临渊,想起我们是要订婚的,可是他们告诉我你已经结了婚,娶了别的女人,我不相信,你答应过要娶我,你不会骗我的,是不是?”

程如清情绪很激动,“你下来接我,我有话想当面跟你说。”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原来的样子,似乎世界上的人都得围着她转。

“我让前台带你上来。”

季临渊说完这句,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拿起座机拨了前台的号,一句话把事情交代清楚,再次撂了电话。

“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明天会议上再说。”

工程总监心里有疑惑,嘴上却不敢问,拿上茶几上的资料起身出去。

不到十分钟,办公室门被从外面叩响。

等待的间隙里,季临渊点了根烟,也想了不少以前的事,这会儿烧了小半根,他慢条斯理对着烟灰缸磕了磕烟灰,才开腔:“进来。”

推门的是总经办的秘书小张,门开后,她才让开道让程如晚进来,看得出来小张很尽职。

程如晚进去后,小张正想着一会倒杯茶送进去,耳边便听到老总的吩咐:“出去忙吧。”

跟在mi shu cháng身边这么多天,小张也学会了听话听音,自然明白季临渊这话的意思是,不许再进去打扰。

更不用送茶了。

小张见过宋羡鱼,知道老总结了婚,下意识抬眼去看程如晚,女人似乎天生对某些事很敏感,隐约察觉老总和突然到访的陌生女人不对劲,正想再多看一眼,季临渊的声音再次响:“还不出去?”

小张忙收回视线关上门。

程如晚一进来,眼睛便粘黏在季临渊深刻威严的五官上,看着他拿了杯子倒了杯水送到自己面前,她的心潮澎湃不已。

喃喃唤出声:“临渊……”

这个男人,比十一年前更加成熟了,也更加内敛稳重。

季临渊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直起身后拿手示意了下沙发,“有什么话,坐下说。”

“临渊!”程如晚却忽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久违的感觉,让她情绪几乎失控,“对不起,我居然忘了你这么久,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我的气,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季临渊眼神未有波动,用了点力道把程如晚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拉开。

离开男人结实的怀抱,程如晚一颗心都空了。

“临渊……”她双眼含着泪,对上季临渊毫无情绪的湛黑眼眸,她心慌意乱。

她都想起来了。

二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季临渊,她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为了和他在一起,她做了那么多事,终于可以嫁给他了,命运却和她开了个大玩笑。

后来的事程如清也告诉了她,她车祸后,昏迷将近半年,醒来后被诊断智力上出现了障碍,在她糊涂的十多年里,季临渊已经娶了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程家遗落的千金,宋羡鱼。

这怎么可以?

程如晚视线注意到季临渊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眼睛被刺得生疼,“临渊,你不是不守信的人,对不对?我们有婚约,当初我们一起去买的戒指,我带来了。”

打开包拿出一个有些年头的盒子,程如晚说:“你看,这是我们一起选的,本该在订婚宴上你亲手戴在我无名指上,可惜意外先发生,不过没关系,现在你帮我戴还来得及。”

她边自说自话,边把女款戒指递给季临渊。

季临渊看着她,不语。

见他无动于衷,程如晚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过了好一阵,她自己把十一年前买的戒指套上自己无名指,然后拿出那只男款戒指。

“我帮你戴吧。”她伸手想去拿季临渊的左手。

季临渊脚下一转,避开程如晚的手,走到大班桌前,在烟灰缸里揉了揉烟蒂。

“我已经有了戒指,这一生有这一枚,足矣。”

男人的话很淡,却透着一股满足,以及对另一个女人的珍视。

程如晚的泪滚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她用力收紧手指,那枚男款戒指的边沿硌疼了手心,“可你曾经答应要娶我的,清清说我生病后,你为我创办了bgn慈善基金会,不是因为你爱我吗?清清说你这十多年来,一直没有结婚,不是因为你对我有感情吗?”

“现在我清醒了,我们可以回到过去,那时候你虽冷清,可我想你陪了,给你打电话,不管你多忙,你都会抽出空来陪我,临渊,我们可以回去的,我不在乎你有过别的女人,也不在乎你结过婚……”

“那都已经是过去。”季临渊又点了根烟,薄薄烟雾朦胧了他的五官神情,把烟从薄唇边拿走,他说:“你能恢复正常,我替你高兴,只是有些事回不到过去,以后日子还长,找个人好好生活吧。”

“……”程如晚心口一沉,“你一定要这么无情吗?”

“我已是有妇之夫,这是事实,我很爱我的妻子。”季临渊把话说得决绝,说话方式却比较温和。

当nián de shi,他多少欠了程如晚。

林逾静和季司晨勾结,他怎么可能一点不知情,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横加阻拦,那时他打的是将计就计的主意,只是没想到季司晨会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程如晚。

程如晚车祸后,季临渊利用季司晨做的肮脏事将他一举击败,让他彻底失去季老爷子和季昌历的信任。

豪门世家最重名声,季司晨居然下药迷jian未来弟妹,这事若传出去,定是惊动整个上流圈子的丑闻,季家和程家都会为此蒙羞。

家丑不可外扬,这便是季临渊顺利拿到集团大权、架空季昌历和季老爷子在集团说话权的筹码。

程如晚在听到那句‘我很爱我的妻子’,脑中一下子变得空白,盯着季临渊的脸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季临渊把手里的烟抽完,拿过大班桌上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等那边接听,他只说一句话:“多派两个人跟在太太身边。”

挂了电话,季临渊忽然想听听小妻子的声音,刚要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洪姨的电话先打进来。

“小渊啊,刚才小鱼回来收拾了几件衣服,说是要去萧家那边住,你俩闹矛盾了?我跟你说啊,小鱼现在怀着孩子,心情最重要,有什么事好好跟人说,别吵,听见没?你赶紧给小鱼打电话,道个歉,哄两句。”

季临渊蹙了蹙剑眉,声音寻常:“知道了。”

再次收了线,他没打宋羡鱼电话,起身走进休息室,洗了个澡又换了套衣服,拿了车钥匙走出办公室。

小张见老总出来,递过来一份文件:“季总,这需要您签字。”

“先放我桌上。”季临渊说完,人已经消失在拐弯的地方,小张盯着老总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给外出的mi shu cháng打了电话。

“mi shu cháng,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今天公司来了个女的找季总,两人关在办公室好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那女的哭着离开,没一会季总也匆匆忙忙走了,你说……季总该不会背着太太zhǎo nu人了吧?我们要不要告诉太太呀?”

小张对宋羡鱼比较有好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是宋羡鱼长得好看,人对美好的事物都会有种向往。

宋羡鱼又比较接地气,相处起来不像景献献那样有距离感,有个这样的老板娘,是件挺不错的事。

万一换了一个,像刚才来找季总的那陌生女人,瞧着就不是好搞的人。

“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不该管的别管,万一惹出事来,季总饶不了你。”这是mi shu cháng的回答,顺带警告了小张一番。

“可是,太太对你那么好……”小张不明白mi shu cháng为什么袖手旁观,这明明就是说几句话的事,万一太太被蒙在鼓里呢?多可怜?

“你说的那女人和季总什么关系?”mi shu cháng问。

“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怎么告诉太太?万一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太太闹起来,不是适得其反?”mi shu cháng说:“能嫁给季总,说明我们太太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小白,说不定人家早就知道了,还需要你在这多此一举?行了,去忙吧,年底能不能加薪,要看你平时工作怎样,想点有用的,别总瞎捉摸这些。”

被训斥了一顿,小张嘴上应下,心里却并不这么想,无奈她没有宋羡鱼的号码。

男人果然都有这个劣根,纵然家里娇妻如花,还是喜欢在外面偷吃,尤其像季总这样的,身边měi nu如云,you huo多,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

宋羡鱼不知道程如晚去找季临渊,她面对萧让眉恳求的眼神,终究没狠心拒绝,不过把结婚前住在这,改成今晚住在这。

萧让眉陪她回去拿了些东西,又一块回来,路过商场,萧让眉拉着宋羡鱼去买衣服。

一圈逛下来,萧让眉手里拎满了给宋羡鱼买的东西。

萧让眉也是个购物狂,买起东西来丝毫不手软。

期间,宋羡鱼接到萧爱的电话,萧爱得知她要住进萧家,打电话来遗憾地表示自己不在家,不能跟她一块盖被子纯聊天。

宋羡鱼:“在你外婆家玩得怎么样?”

“好几个小孩,这个哭完那个哭,吵得脑壳生疼,躲在房间玩了一天游戏,你说怎么样?”

萧爱说:“要不是我妈非要在这住一晚,我现在就想回去。”

“小鱼,过来试试这几件。”萧让眉喊她。

萧爱听见了,问:“你跟姑姑在逛街啊?”然后叹气:“我也想跟姑姑逛街,姑姑可大方了,每次跟她出门,我看上什么她从来都只有一个字:买!”

听萧爱唠叨了好一会,宋羡鱼才收起手机走向萧让眉。

一旁服务员的臂弯挂满了夏季新款,宋羡鱼看着:“已经买了很多,不用再试了吧?”

“是不是累了?”萧让眉语气关心:“那就不试了,这些都拿小号的给我包起来。”

说完,萧让眉直接递过去一张卡。

“……”宋羡鱼第一次见这么买衣服的,“这些不一定适合我。”

“没关系,回头穿了觉得不合适的不穿就是了。”

“……”

……

买了衣服,萧让眉又带宋羡鱼买了一圈儿鞋,之后还想带她去一楼珠宝柜台看看。

被宋羡鱼以时候不早了为由拒绝。

萧让眉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便打消了继续逛的念头:“明天再来吧。”

“……”

东西太多,都在萧让眉拎手里,宋羡鱼想分担一些,萧让眉却斩钉截铁:“不用,妈妈力气大得很,倒是你,现在是双身子,可不能累到。”

“我……”宋羡鱼想说话,被萧让眉打断:“别再说,否则就是跟妈妈见外,妈妈要伤心的。”

萧让眉不是只有宋羡鱼这一个孩子,却是头一次跟分开二十年的孩子相处,想对她好,有时候用力过猛,忽略了宋羡鱼的感受。

长辈手里拎满了东西,自己却空着两只手,宋羡鱼跟在旁边,多少觉得为难。

乘电梯下楼,有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站在两人身边,本来好好的,过了小片刻,那素不相识的男人忽然说话,语气极其严肃:“这么大的人,东西都让你母亲拿着,怎么好意思?知道什么是孝顺?……”

宋羡鱼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听到后面才知道那人说的是自己。

电梯里的人都朝她看过来,眼神怪异。

宋羡鱼被训得莫名其妙,也有些难为情,对方瞧着像个知识分子,应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虽然有多管闲事的嫌疑,但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你谁呀?我女儿怀孕了,我心疼她,愿意护着她不让她受累,你管得着么?轮得到你在这多嘴多舌?”萧让眉当即就爆发了,护在宋羡鱼面前,“我是过来人,知道女人怀孕有多辛苦,我这个当妈的多疼着点怎么了?犯法了?要你在这教训我女儿?”

电梯里多数都是女性,这话戳到很多女性的心窝子里,顿时质疑的目光都投向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脸上。

那男人实在没看出这个瘦瘦的女孩有孕在身,一时尴尬,不再言语。

“跟我女儿道歉。”萧让眉语气咄咄。

那男人看了看萧让眉护犊的样,诚恳地向宋羡鱼道了歉,然后说:“是我没搞清楚事情,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知道什么是独立自强了,凡事都依赖父母……”

宋羡鱼笑了笑。

走出电梯,宋羡鱼从萧让眉手里接走几个纸袋,微笑:“其实刚才那位叔叔说的话挺实在,您不用这么生气。”

“他说你,就不行。”萧让眉深情地看着她:“以后谁都不许说你不好。”

宋羡鱼挽着唇:“您这是溺爱。”

“我愿意,别人管不着。”萧让眉眼周不知为何泛起红,缓缓笑了笑,她说:“只要你别嫌弃。”

宋羡鱼说不上来什么感想,从小到大,很少有人把她放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内心有所触动,眼神变得温暖。

在商场门口,遇着带着妙妙过来逛街的黄雁心,妙妙瞧见宋羡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往她身后瞅,没看见想看的人,很失望地叹了口气。

宋羡鱼被她小大人的样子逗乐,空出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叹什么气?”

“měi nu姐姐,你老公怎么不跟你一起逛街?”妙妙看了看萧让眉,“这位měi nu阿姨是měi nu姐姐的妈妈吗?你们长得好像,都有酒窝哎。”

黄雁心拉了拉女儿,“就你话多。”

妙妙睁着天真无辜的眼睛,“难道不是吗?”

“是。”宋羡鱼说:“她是我妈妈。”

萧让眉一怔,“小鱼,你……”

这是宋羡鱼第一次承认萧让眉是她妈妈,萧让眉一时难以自持,眼里泛起泪光。

黄雁心笑说:“伯母您好,我是宋总的员工。”

自从宋羡鱼投资了qg,qg那些人就都叫她宋总,宋羡鱼不习惯这个称呼,现在听了也还有些不自在。

回萧家的路上,萧让眉一面开车,一面余光看着宋羡鱼,嘴角高高扬起,梨涡很深,一看就知心情很好。

宋羡鱼无奈:“您看着点路好不好?这样我很担心。”

萧让眉笑得更开心,说了句:“好。”

------题外话------

哎呀,今天没写到我叔捉小鱼回家。

文里最后写到的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现实中还真有这种人。

某瑶就是个被老妈给惯坏的小孩,出去逛街习惯了让她老人家拿东西啊推车什么的,有一次,就在超市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叔给训斥了,说实话,当时莫名其妙又羞愧,也有些生气,觉得对方多管闲事,但后来平静下来,那大叔说的是实在话。

现在再出门,只要我妈手里一有东西,那大叔的话立刻跃于脑海,然后乖乖帮她老人家拿东西。

这可能是被陌生人训斥的后遗症……18

238:我舍不舍得,你不知道?

六月下旬的傍晚,太阳落山越来越晚,宋羡鱼和萧让眉回到萧家,天还没全黑,西边残留几缕烧云,映亮一隅天际。

车子一直开到洋楼门口才停下,宋羡鱼下车,听见萧让眉吩咐女佣把车里的东西拿楼上去,然后过来牵她的手,“我让厨子做了你喜欢吃的,这会肯定好了,吃完饭我们上楼说说话。”

萧让眉嘴边的笑就没停过,她的手很暖和,紧紧握着宋羡鱼的手,进了玄关,她弯腰拿出柜子里的室内拖放置在宋羡鱼脚边。

宋羡鱼看了看淡粉色室内拖,又看向萧让眉:“我自己拿就行。”

萧让眉看着她,咧嘴笑。

很幸福的模样。

宋羡鱼不知怎么想起儿时,每次郁离回家,宋羡鱼都乖乖帮她拿好拖鞋,等她换了鞋,又把她换下来的高跟鞋放进鞋柜里,却换不来母亲一个温柔的眼神。

宋羡鱼看着萧让眉慈爱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个这样的母亲,似乎是件挺不错的事。

“家里有客人来?”萧让眉注意到地板上一双陌生棕色男款手工皮鞋,随口问了一句。

跟在后面拿东西的女佣看了眼宋羡鱼,说:“二姑爷过来了。”

女佣说完拎着东西进了客厅,萧让眉惊道:“是我考虑不周,忘了跟小渊说一声你要过来住。”

宋羡鱼这才反应过来佣人嘴里的‘二姑爷’说的是谁,有些羞涩,进客厅,瞅见叠腿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男人,心下一阵欢喜。

那种欢喜让她面红耳热,似乎只有在面对季临渊的时候,她才会有这种感觉,自然而然,她把这种感觉归结为女人对男人的爱。

萧老夫人坐在季临渊对面,除了她和季临渊,萧砚与其父萧乾、以及萧爱的父亲萧坤也在。

“回来啦?”萧老夫人见着宋羡鱼和萧让眉,招手让宋羡鱼过去:“早知你要过来,姥姥一早就不出门了。”

老人家今天跟老姐妹出去聚会了。

宋羡鱼笑了笑,问候了萧乾和萧坤,最后看向萧砚,喊了声:“表哥。”

萧砚微微颔首,态度有些冷淡,但几次接触下来,宋羡鱼知道他就这性格,倒也不觉得被冷落了。

宋羡鱼坐下后,听萧老夫人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等你大表哥和大表嫂回来就开饭,你饿不饿?要是饿了让小琴给你先弄点吃的。”

“不用。”宋羡鱼笑笑拒绝。

说话间,她视线落向季临渊那边,季临渊仍交叠双腿,身上浅藏青衬衫和黑色西裤,挺括的裤管往上提了一截,露出麦色肌肤,看得出肌肉结实。

宋羡鱼记得他早上出门穿的不是这件衬衫,目光不由得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耳边,是萧让眉温柔的声音:“榨几杯果汁送过来,再拿碟点心。”

这话是对一旁的佣人说的。

季临渊泰然若素地与萧砚及萧乾萧坤说着话,内容涉及政策、市场什么的,宋羡鱼听不太懂,只瞧见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端着杯咖啡,白色茶雾袅袅,模糊了他深刻的五官轮廓,让她看不太真切。

他只在一开始看了眼宋羡鱼,之后没再把视线往她这边落半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羡鱼觉得那人似乎不太高兴。

即便声音听起来与寻常并无不同。

宋羡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不打招呼就同意来萧家小住让他不高兴了,知道他近段时间比较忙,本想等他下班再给他打电话,结果跟萧让眉逛街给忘了。

至于季临渊怎么知道的,她回家拿衣服时,有跟洪姨说,洪姨知道了,季临渊知道就不奇怪了。

正想入非非,佣人过来送鲜榨果汁和点心。

萧让眉先递给宋羡鱼一块糕点,“吃点垫垫肚子。”

宋羡鱼收回视线,接过来同时顺嘴道谢,再看向季临渊,那人正把茶杯往茶几上搁,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这边。

她赶紧递上一抹甜美又讨好的笑。

哪知,那个男人没吃她这套,淡淡地转开眼眸。

“……”宋羡鱼用力咬了口糕点。

“小鱼的嫁妆准备得怎么样了?”男人那边聊着,女人这边也聊着,萧老夫人说:“程家归程家,我们家归我们家,多备点,不能被程家比下去。”

“妈,这是心意,没必要跟他们比,放心,我会好好准备。”萧让眉虽对程家有点意见,不过在宋羡鱼结婚方面,却不愿与那边争锋,只觉那样会失了原本的心意。

“明天找个律师过来,把我名下剩余的萧氏股份转一部分给小鱼,算是姥姥一点心意。”

萧氏集团在国内也是排得上名的大集团,集团股份在家族里是人人争抢,听见这话,萧乾和萧坤都抬眼看向这边一眼,倒是萧砚,像没听到。

“萧……姥姥,我……”宋羡鱼想要婉拒。

她虽占了程庭甄和萧让眉之女的名份,可终究不是自小长在家里的人,与这个家的人与物都很陌生,萧老夫人做这样的决定,只怕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不必多说,这件事我已经决定,玉词也有我给的一份股份,你们身上流着萧家的血,拿得起。”萧老夫人这话不像说给宋羡鱼一个人听的。

萧乾和萧坤没有说什么。

在大家族里,关系再好,涉及利益的时候还是会有矛盾,有句古话,最是无情帝王家,you huo大,分歧自然也大,面对巨大的you huo,很少有人能保持本心。

在这一点上,反倒一般家庭更能相处融洽。

“还不谢谢姥姥?”萧让眉提醒宋羡鱼。

宋羡鱼下意识拿眼看向季临渊,想征求那个男人的意见,季临渊却跟萧砚说话,没朝她这边看。

收回视线,宋羡鱼看着萧老夫人一笑:“谢谢姥姥。”

萧砚的母亲江南从厨房那边出来,听见萧老夫人的话,表情有所变化,不过也没不分场合地提出质疑。

……

七点四十左右,萧承和罗剪秋携手过来。

罗剪秋刚露个影儿,声音就响起来:“一接到奶奶电话就往回赶了,只是路太远,到市区又堵车,来晚了,表妹和表妹夫别见怪。”

看起来性子挺爽朗。

宋羡鱼站起:“表嫂。”

“赶紧坐,你怀着孕,别客气。”罗剪秋穿着素色旗袍,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一般,透着股婀娜多姿的妩媚。

萧家的沙发组放在客厅中央,宋羡鱼陪同萧老夫人坐在主沙发,四面八方皆可走到她身边,罗剪秋偏捡了那条经过萧砚面前的路。

她递给宋羡鱼印有某珠宝品牌logo的纸袋。

“这是我给未来小外甥挑的小金锁,不值什么钱,还请表妹不要嫌弃。”罗剪秋盈盈笑着。

人家已经把礼物送到眼皮子底下,宋羡鱼要是拒绝,显得虚伪,便也没有客套,大大方方收下。

“谢谢。”

宋羡鱼道谢。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罗剪秋笑笑,转身走向已经落座的萧承,旗袍裙摆无意扫过萧砚的西裤。

似是有所察觉,她回头看了萧砚一眼,那一眼带着道不尽的千言万语和娇媚,瞧见的却是萧砚把腿往回收一收的一幕。

罗剪秋眼底一暗,下唇被咬出了痕迹。

没有人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潮,萧老夫人见人齐了,吩咐厨房准备开饭,除了去外婆家的萧爱母女,及嫁去国外的萧恋,萧家本家人一个不剩地到齐。

萧让眉拉着宋羡鱼坐在自己身边,宋羡鱼心里想去季临渊那边,却见男人已经和萧砚对酌起来。

开吃没一会儿,季临渊手机有电话进来。

“出去接个电话。”他向众人打了声招呼,边起身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消失在餐厅门口的一瞬间,宋羡鱼听见他磁性的男嗓:“有事?”

“小鱼,吃这个。”萧让眉不停地给宋羡鱼夹菜。

宋羡鱼朝她笑了笑,“我去下卫生间。”

“正好我也要去,一块。”萧让眉说着就要起身,宋羡鱼脱口拒绝:“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萧让眉奇怪地看着她。

“……”宋羡鱼意识到自己拒绝得莫名其妙,拿指背蹭了下鼻尖,以掩饰此刻的尴尬:“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萧让眉看了眼门口,笑:“你先去吧,等你回来我再去。”

见对方似乎猜到自己的意图,宋羡鱼有点窘,不过也没时间想那么多,低头轻声离开餐桌。

她在庭院里找到季临渊。

彼时,男人正站在花坛旁,灯光照亮簇拥在一起的成片蔷薇,娇艳的花朵,把男人映衬得阳刚有力。

斜洒下来的光线将他挺拔的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

季临渊这类男人肯定是警觉的,几乎是宋羡鱼刚出现,他就转身看了过来,湛黑的视线,如同一张网,将宋羡鱼紧紧包围。

宋羡鱼抱臂靠着柱子,静静与他对视,心跳越来越快。

许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季临渊语气稍显严厉,电话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宋羡鱼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不想再等,两手背在身后一步步朝季临渊踱过去。

调皮的小孩举止,让季临渊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

到了跟前,宋羡鱼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把季临渊插兜的那只手拿出来,环在自己腰上,然后搂住男人的脖子,将脸贴在他胸口听他有序的心跳。

微风拂过鼻端,夹带着男人的体味和淡淡的红酒清甜,宋羡鱼闭上眼,男人怀抱温暖厚实又叫人安心,渐渐她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过去多久,季临渊结束了通话。

宋羡鱼感觉到他把手机放进裤兜,睁眼抬头,对上深邃柔情的眸,那里像藏了浩瀚寰宇,叫人一眼望不到边际。

“要搬来这边住?”季临渊问。

宋羡鱼两手在他脊椎处上下抚摸,男人肌肉很厚实,也很有弹性,摸起来手感很好。

她笑眯眯的:“我妈说结婚前男女方不能住一起,让我搬来这边住,婚礼定在9月6号,也就还有两个多月……”

察觉到季临渊脸色越来越沉,宋羡鱼笑得更灿烂:“你不想我搬过来?舍不得我啊?”

话音未落,她感觉腰上的胳膊猛地一紧。

季临渊另一只手捏着她下巴,声音很低:“你就舍得我?”

宋羡鱼抬手,手指轻轻绕着男人棱角挺括的衣领,声音透着些娇气:“舍得啊,这里有妈妈,有姥姥,还有舅舅舅妈,堂哥堂姐,比你那贡院可热闹多了,说不定在这住两天,我就乐不思蜀了。”

“不过呢……”她微微侧头,拿眼尾看向季临渊,妩媚又娇艳:“你要是说舍不得我,我就不管不顾地跟你住一起。”

季临渊摩挲她的下巴,手感温暖细腻。

“我舍不舍得你,你不知道?”

宋羡鱼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季临渊低头吻住宋羡鱼的唇。

宋羡鱼本就过速的心跳变得更快,双臂藤蔓一般攀缠住男人的脖颈,主动张开嘴让他的舌头进来,口水交换,啧啧有声。

季临渊大手从她腰上往下抚摸到臀,两人身躯紧密贴合,宋羡鱼小腹硌到男人的金属皮带扣,也硌到了他的某些反应。

白皙脸颊晕上羞红,呼吸变得急促。

“现在知道么?”季临渊烫人的气息喷在宋羡鱼耳蜗里。

宋羡鱼唇色更加娇艳,微微张开喘着气。

“我没答应结婚前住在这,我答应的是,今晚住这。”女孩眼底闪过狡黠,“你上当了。”

季临渊似笑非笑,手指在她优美修长的颈子里轻抚,视线紧紧盯着她的唇,声音低沉暧昧:“知道骗我的代价?”

宋羡鱼立刻就明白他的暗示,抬手掩嘴:“出来太久了,快回去吧,一会该有人出来找我们了。”

季临渊没松手,大手握住她的臀瓣,往自己身下一按,“吃完饭找个没人的地方。”

宋羡鱼咽了口口水,“先回去吧。”

这话刚说完,有脚步声朝这边来,宋羡鱼慌忙挣开季临渊的怀抱,刚往后退了一步,萧承和罗剪秋出现在视野里。

“实在抱歉,我们有点急事,要过去处理一下,不能陪你们了。”罗剪秋笑着,眼底却情绪复杂。

宋羡鱼往旁边让开道,莞尔:“没事,你们慢走。”

萧承脸色很差,一句话没说。

宋羡鱼看着他们走了,再回头看季临渊,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阴影处。

“你不进去么?”她问。

季临渊点了根烟在那儿抽着,闻言,从嘴边拿走烟,在脚边点了点,说:“你先过去,我等一会。”

男人的感觉来得快,去的时候就没那么快了。

宋羡鱼耳尖红了红,转身进了屋。

萧让眉给她面前的碟子里又夹了好些食物,宋羡鱼坐下过了约五六分钟,季临渊才从外面进来。

晚饭后,季临渊跟萧砚去书房谈点事,宋羡鱼回房洗澡,这会儿已经快九点钟。

洗完澡,宋羡鱼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门外响起敲门声。

宋羡鱼过去开门,外面站着季临渊,男人一手插着兜,另一手抬在半空,见门开了,他把抬着的手缓缓放进裤袋。

刚洗完澡的女孩,宛如清水出芙蓉,季临渊视线在她娇躯上转了一圈,问她:“真不跟我回去?”

宋羡鱼伸脑袋左右看了看过道,见无人,一把将季临渊拉进房,关上门后‘咔擦’一声反锁。

垫脚尖含住季临渊薄唇的同时,用手去解他的皮带扣。

季临渊握住作乱的小手。

宋羡鱼离开他的唇,抬头看他,“你不是说吃完饭找个没人的地方?”

季临渊失笑,“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

“你不想要了?”

“先记着。”季临渊亲昵地刮了下俏丽的鼻尖,“既然相认了,就好好跟你母亲相处,明晚来接你回家。”

他这么爽快答应,宋羡鱼倒生了舍不得的情绪,“要不你留下来?”

季临渊看着她。

“好吧。”是有点不妥,她就过来住一晚,季临渊就跟着来,外人看了不太好,顿了顿,宋羡鱼眼睛亮起来,“人不能留下,就留点别的下来。”

说着,她拉季临渊在床边坐下,再次解他皮带扣:“我会快点,不耽误你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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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欠下五千个字,明天还

239:那时候,你是不是很害怕?(一更)

季临渊握住宋羡鱼双手,摩挲着,笑看她:“不知羞,不怕有人来撞见?”

宋羡鱼眼皮半垂,睫毛被头顶灯光照得一丝丝印在脸上,白里透红的肌肤,让男人不觉心头一动。

“不要算了。”她赌气地站起来,好容易一鼓作气,被这人一句话弄得泄气,可一转念,又觉自己刚才有些猛浪,一时心跳难当,耳尖泛起嫩嫩的红。

季临渊笑出声来,拉她坐到自己大腿上,大手托在她腋窝的位置,食指在最肥满柔软的那块画着圈儿。

男人眼底透着坏坏的神气,声音放低,贴着宋羡鱼耳边响:“等明晚回家,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宋羡鱼心里还别扭着,“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顿了一顿,她的视线投向季临渊的衬衫,抬手搭在他宽厚的肩上,“衣服怎么换了?背着我干坏事了?”

季临渊嗯了一声,开腔:“抽了两根烟,洗了个澡。”

宋羡鱼点点头,不疑有他。

季临渊很快离开,萧家开口留人,他笑着婉拒,宋羡鱼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的车驶出萧家宅院大门。

车子出门后没有加速离开,反而徐徐停了下来,紧接着车喇叭响了一声,似乎在催促她赶紧回屋,宋羡鱼笑了声,对着车的方向抛个飞吻,然后才转身进了卧室,身后很快传来汽车引擎声。

宋羡鱼看着奢华却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有种失落感,季临渊坐过的床边被褥皱出几道印儿,宋羡鱼走过去慢慢抚平,掌心似乎感受到男人残留的体温。

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孕的缘故,她越来越离不开那个男人。

这时萧让眉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有杯牛奶。

“知道你不喜欢牛奶腥味,给你放了点姜汁。”萧让眉说,“这是刚才小琴告诉我的方法,你尝尝,要是觉得可以,回去后把这方法告洪姨,让她以后就这么给你做牛奶。”

宋羡鱼抿了一口,姜汁把牛奶的腥气压了不少,有点辣辣的,比原汁原味的纯牛奶好入口一些。

她唇边弯起弧度:“好喝了许多。”

萧让眉得到肯定答案,笑起来:“那就好,不早了,喝完早点睡。”

她坐在床边,宋羡鱼一杯牛奶喝完,萧让眉下巴抵着托盘边缘,没有要走的意思,宋羡鱼看了看她,“要不今晚您在这睡?”

萧让眉眼一亮,“可以吗?”

这么问着,她已经把托盘搁下,脱了鞋掀被子shàng chuáng,往里边挪了挪后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快上来,我睡觉很老实,肯定不会碰着你。”

萧让眉说这话的时候,像个讨巧卖乖的孩子,宋羡鱼看着她笑容满面的样,忽地有些怜惜起她来。

萧爱曾说,程玉暖夭折那年,萧让眉伤心得近乎疯狂,那时候她有多难过,宋羡鱼没法想象出来,想来是此时全部喜悦都无法抚平的伤痛。

关了灯shàng chuáng,宋羡鱼平躺着,身边的人没有声响,宋羡鱼疑心她已经睡了,可过了没一会,萧让眉悄悄挪过来,轻轻将宋羡鱼搂住。

萧让眉把脸靠在宋羡鱼肩上,宋羡鱼很kuài gǎn觉到肩膀落下温热的液体。

黑夜里,萧让眉说:“其实刚知道你才是我的女儿,我心里是排斥的,暖暖身体不好,我在她身上投入的精力、感情和时间,比小词和小侬都要多,她离开我了,但她一直活在我心里,活在我笔尖,我从来没怀疑过她不是我的孩子。”

“我没法接受,更没法面对,一度想回避这件事,后来有一天,小渊打电话给我,说你去见郁离了,还说郁离可能对你不利,让我过去看看,我知道他想制造我和你见面的机会,我不想去,可后来我还是去了,你知道么……”

萧让眉声音变得哽咽,“听到郁离说的那些话,我的心好疼,那些年我在替她精心照顾她的女儿,而我的亲生女儿却在她身边承受这样的对待,我难过得要死,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其实我心里已经接受了你是我女儿的事实,要不然我不会那么心痛。”

宋羡鱼默默听着。

房间里没有开夜灯,只能靠窗外投射进来的一丝光亮视物,习惯了黑暗,宋羡鱼勉强看清房间影影绰绰的轮廓。

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萧让眉低低的抽泣。

过了好一会,萧让眉问她:“我不是个好妈妈,孩子被人换了,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亲生孩子出现在面前,我也没能认出来,后来知道真相,竟也没有勇气面对……”

宋羡鱼感觉到有一只手摸到自己脸颊,那手有点凉。

耳边,是萧让眉温柔又歉疚的声音:“那时候,你是不是很害怕?”

宋羡鱼缓缓抓紧薄被,思绪跟着萧让眉的话回到儿时,那时有很多个漫长的夜晚,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无数次她曾幻想着,母亲忽然出现,用温暖的怀抱,给她带来光明。

不知过了多久,宋羡鱼缓缓松开手,用稀松平静的声音说:“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以后有我,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这一晚,宋羡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被萧让眉搂在怀里,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不是香水,也不是沐浴露或者洗发素的味道,宋羡鱼猜,那应该是妈妈的味道。

浅粉色印玫瑰窗帘缝隙间照进来几缕晨曦,宋羡鱼轻手轻脚下床去了趟卫生间,洗漱完出来,萧让眉还没醒。

昨晚,后来萧让眉又说了很多话。

宋羡鱼悄声推开阳台移门出去,这会儿太阳刚探出个脑尖儿,远远望去,整片别墅区都笼在缭绕的青色晨雾里。

清晨温度较低,微风拂在肌肤上带着穿透性的凉意,宋羡鱼不禁抱紧双臂,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空旷安宁。

在这个世上,她不再是无根的野草,她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肚子里也有了她和季临渊的骨肉,她很满足。

过去经历的种种,譬如昨日云烟,随着昨日的风已经散了。

宋羡鱼有时候会庆幸,那些人情冷暖和心思丑恶,没有让她变得偏执仇恨,在那些荆棘中,她依然有着一颗向往温暖幸福的心,所以后来被季临渊深深吸引,有了今日所得的一切。

……

听见卧室传出自己的手机铃声,宋羡鱼敛下心绪,忙回去拿手机关掉铃声,萧让眉仍是被吵醒了。

电话是萧爱打来的。

萧爱在那头问她是不是还在萧家,得到宋羡鱼肯定回答,萧爱说:“那我今天早点回去,你昨晚没回家,四哥不失眠啊?”

宋羡鱼没理她的调侃,道:“早早回来做什么?不多陪陪你外婆?”

萧爱哼了一声,“我还不是想回去陪陪你,家里一个跟你同龄的都没有,你不觉得闷得慌?”

“挺好的,不闷。”宋羡鱼语气平静,又说:“只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萧爱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好吧,我是听说思源哥哥今天要去姓陶的家里拜访她父母,我想回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回来能干什么。

宋羡鱼想劝,无奈自己没太多经验之谈,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她当时死缠着季临渊,跟萧爱现在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季临渊那时是个单身汉,现在季思源有了心爱的并且即将结婚的女人。

而且之前听季老夫人无意提起,陶蓁确实怀了季思源的孩子,两人的婚礼会在季临渊前头举行。

这时候萧爱再真心,也是多余的。

想了想,宋羡鱼还是开口:“名人都教我们做事要坚持,唯有坚持才能取得最后的成功,但有些事再怎么坚持都是徒劳,该放手的时候,还是放手吧。”

萧爱又一阵沉默。

好一会,才说:“我知道,本来我也没打算做什么。”

停顿片刻,她又道:“思源哥哥是我喜欢了很久的男人,现在他要结婚了,孩子都有了,我想送他个礼物,算是给我这段初恋画句号吧。”

“你能这么想挺好。”宋羡鱼笑了笑,“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我可不想当第三者,虽然看不上那个陶蓁……”萧爱可没忘了第一回见面就跟陶蓁掐了一架,陶蓁还在她面前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不过季思源对陶蓁爱护得紧,为了陶蓁差点跟萧爱闹翻,萧爱试着用平和的心态去看陶蓁,慢慢发现她那人还可以。

也仅仅是还可以而已,长得算漂亮,身边没有乱七八糟的异性朋友,很作,但没作到叫人不能忍受。

想到这,萧爱叹口气,“但谁叫思源哥哥喜欢她,我既然喜欢思源哥哥,也要喜欢思源哥哥喜欢的女人,是不是?”

……

早饭时,宋羡鱼没看见两位舅舅和萧砚,只有萧老夫人、江南及她和萧让眉。

礼貌性问了一句,从江南嘴里得知三个男人一早就出了门。

宋羡鱼没再问。

饭桌上,萧老夫人想起大孙子的事,对江南说:“剪秋上个孩子没了到现在都快两年了,趁着她还年轻,你多督促一下,赶紧给阿承再生一个。”

“还有阿砚,都31了,还单身,阿承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能打酱油,赶紧给他物色个合适的,老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成家?”

说起儿子的事,江南也是直叹气,她这两个儿子,一个成天花天酒地,一个清心寡欲得过分,没一个叫人省心。

“我多会没说?剪秋说是上次流产伤了身子,我给她联系专家,她也不去瞧,阿砚我都给他介绍好几个了,他不去跟人见面,我也没办法。”

“那就想办法。”萧老夫人声气忽地变得沉重,“你是长辈,还能压不住孩子?”

江南撇了下嘴,小声嘀咕:“那您去说,我可说不动。”

宋羡鱼听着桌上的谈话,低头吃粥,厨子把简单的粥熬得又香又糯,再是富贵家庭,儿女的婚事依然是家长为之头疼的问题。

……

昨天没去成qg,跟那边约好了今天过去,吃完早饭,萧让眉送宋羡鱼去qg工作室。

黄雁心组织开会,她到之后,qg几个主要负责人把工作室近期的工作情况向她做了汇报。

作为投资者,宋羡鱼有权参与重大决策,经营的事本不用她管,不过qg是她涉足投行的试水,一开始也是一头懵,公司的基本运作方式并不十分了解,所以她在工作室的经营方面参与得比较多,想多学一些东西。

月底的展销会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除了模特,到时候参与宣传报道的媒体也都联系好了。

qg放出了即将走秀的名模名单,很快吸引了一些时尚媒体的关注,不过宋羡鱼给名模们放出的噱头:《vg》和《cosmo》以及《ssbs》,只有《ssbs》和《vg》接受了邀请,作为全球时尚zá zhi的老大姐《cosmo》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宋羡鱼邀请的三位国际模特,都是年初时装周上的新锐模特,这半年来活跃在各个时尚平台,备受媒体zá zhi追捧,不过很显然,在《cosmo》眼里分量还不够重。

而那三位名模之所以答应宋羡鱼,更多的是冲着《cosmo》的名气。

“我跟那边联系了几次,想约他们主编出来吃饭,那边一直说没时间。”黄雁心说:“要是邀请不来《cosmo》的主编,名模们只怕会失望。”

管似锦也说:“《cosmo》那边我们头一次接触,趾高气昂的紧,我估计是嫌我们品牌不响,瞧着吧,等qg跻身国内一线,咱们也不理他们。”

黄雁心笑:“净说大话。”

又谈了发布会场地问题,结束已经快十点钟,刚下会议桌,宋羡鱼接到萧爱电话,萧爱已经回家了,问她怎么不在萧家。

宋羡鱼说:“在外面有点事,中午回去。”

挂了电话,柳沁雨电话又进来。

自从宋羡鱼怀孕,提出暂时不接活动,柳沁雨就被公司安排带新人。

因为有过流产的经历,宋羡鱼这一胎格外小心。

“柳姐,什么事?”宋羡鱼挺感谢柳沁雨这大半年来的照顾,说起话来比较客气。

“还不是ly那边?他们想跟你继续签长约,一直打电话,我都烦了。”柳沁雨无奈:“跟他们说你不打算接活动了,那边还以为我是想拿乔,报酬不断往上加,非要把你请回去。”

“我估计是看上你程家千金的身份了,不然干嘛把自己放那么低?以前可跟个太上皇似的。”

柳沁雨说着,语气一变,万分惋惜:“你要不是怀孕,借着你的身份,代言、广告、zá zhi满天飞来,不出一年,你就是国内时尚圈奥黛丽赫本啊。”

宋羡鱼听着她夸张的言语,不紧不慢回:“国外有个时尚圈奥黛丽赫本,不过人家是长得像,我可没长那位女神的美貌。”

柳沁雨问:“你真不打算跟靓颜集团签吗?这是个挺不错的机会。”

宋羡鱼说:“我不想太累,上一胎没了之后,我的身体一直不好,也一直在吃中药调理,医生说我身子差,近几年是很难怀上的,你知道我老公年纪比较大,我等得起,他等不起,所以这个孩子,我一定要平平安安替他生下来。”

柳沁雨没再劝,只是临挂电话时说了句:“每天都替你推掉几个邀请,我实在肉痛。”

宋羡鱼借着郁离zi shā视频在网上闹了一阵,最后爆出是程家和萧家千金后,各种邀请接踵而来。

挂了电话,宋羡鱼低头看向小腹的位置,抬手摸上去,很平,如果不是晨起或是闻到重味时会有恶心感,她自己都很难察觉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

黄雁心递给宋羡鱼一杯热水,“我明天去趟上海,谈租场地的事,还要联系搭建t台,估计在展销会结束前是不会回来了,这边的工作就交给梁前程和管似锦负责,你有什么事直接找他们。”

宋羡鱼笑:“我就是个旁观者,工作上的事你们自己决定,月底就期末考了,接下来我会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备考上。”

黄雁心忽地感慨,“记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除了上课,就是谈恋爱,要么和室友到处疯玩,直到大四要毕业了,大家才考虑继续读研还是找工作,你这还没毕业呢,已经是很有名气的模特,现在又做起了投资,跟你一比,真感觉那时候都白过了。”

在旁观者眼里,宋羡鱼这个年纪混成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多年轻人不可企及的。

但宋羡鱼身在其中,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好,黄雁心的话她也就听听而已,想到梁前程shè xián chāo xi别人设计的事,她问道:“梁大哥说年初偷他设计图的人已经查出来了,也掌握了证据,你们是打算在发布会上公布?”

黄雁心说:“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在发布会之前,我想在网上制造些假新闻,把媒体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到时候再澄清真相,效果更好些。”

娱乐圈的明星为了红,时不时制造些虚假消息炒作一把,在生意场上,这就成了一种营销手段。

宋羡鱼没有过多过问,她相信黄雁心能处理好。

在宋羡鱼投资前,黄雁心在qg相当于大老板的存在,能力是有的。

“《cosmo》那边,你再联系,看看对方什么时候方便,约出来吃饭,就说……我想请她。”宋羡鱼说。

黄雁心惊喜:“搬出你来,那边肯定就好说多了。”

……

谈完工作,已经快十一点。

萧让眉就在qg工作室外等宋羡鱼,宋羡鱼出来,她立刻上前搀扶住宋羡鱼。

两人乘电梯到一楼,电梯门刚开,宋羡鱼包里手机响,掏出来一看,是一串归属地京城的陌生号码。

接听,那边传来女音:“我是程如晚,宋羡鱼,出来谈谈吧。”

听见对方的自报家门,宋羡鱼怔了一怔。

上次见面,程如晚对她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但现在,听她的声音,宋羡鱼能感受到一股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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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你这人,没个正形(二更)

宋羡鱼想到和萧爱顾欣颜吃日料那晚,季临渊来接她,程如晚在不远处望着他们,或许真如萧爱所说,程如晚恢复正常后,对季临渊的情也跟着恢复,想要重归旧好。

宋羡鱼看了眼萧让眉,萧让眉从那一眼中看出宋羡鱼想要回避的意思,便指着一楼休息区道:“你过去坐会儿,我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宋羡鱼感激萧让眉的体贴,握着话筒笑说:“那我等你。”

经过昨晚那一席话,母女俩的关系似乎变得亲密了。

萧让眉快步走向大门口,宋羡鱼在沙发里坐下,唇边缓缓溢出一抹笑容:“有什么话,电话里说吧。”

手机里沉默一瞬,尔后传来一声笑,那笑似嘲讽,又似不屑,程如晚拖长了音:“怎么?不敢见我?”

宋羡鱼不急不躁:“没什么敢不敢,只不过觉得没必要,毕竟我们不熟。”

“我们是不熟。”程如晚慢条斯理道:“不过我对你老公很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宋羡鱼握紧手机,视线盯着面前桌上的烟灰缸,里面胡乱堆着两三烟头,絮絮烟灰沾满了烟灰缸。

“了解又怎样?现在他是我老公。”

宋羡鱼没再给程如晚说话的机会,接着又道:“9月6号,我们婚礼,欢迎来参加。”

宣告完所有权,她直接挂了电话。

宋羡鱼不确定程如晚约她出去的意图,只是这一幕似曾相识,去年十月份,林逾静约她出去,那一去,她没了孩子。

所以这次,不管程如晚用什么借口约她出去,她都不会再重蹈覆辙。

宋羡鱼负气般将手机扣在桌面,发出‘啪’一声响,那个男人挺能招蜂引蝶。

恰在这时,手机又有电话进来,这次是季临渊。

“打电话干嘛?”宋羡鱼口气不太友善。

季临渊倒没跟她一般计较,声音仍是成熟男人的温和与稳重,“听你这声儿,中午不用吃饭了。”

宋羡鱼不解,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火气这么大,还没气饱?”

“……”宋羡鱼一下子没绷住,笑出声:“你这人,没个正形。”

话这么说,女孩声音温柔下来,“上午做什么了?一个电话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就为这事生气?”季临渊声音轻松,带着笑意跟包容:“跟几个老友打球,下午接你一道过来?记得有人教过。”

宋羡鱼自然知道季临渊嘴里的打球指的是高尔夫,她不会认为他这个年纪还会去打篮球,听到最后,想起来追他那会儿,他不理自己,跟萧爱去高尔夫俱乐部时故意接受季司晨的搭讪,还让季司晨手把手教自己。

季临渊明明没说什么重话,宋羡鱼却心虚起来,空着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好像男人深沉的目光已经透过电话罩在她身上,嘴上硬道:“谁叫你那时候不理我,我只好让别人教了……”

季临渊没接她这句话,而是说:“下午过来我教你。”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不过他没接宋羡鱼的话,倒让宋羡鱼有些捉摸不定他的意思,男人都有占有欲,尤其是季临渊这样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男人。

但下一瞬,男人又说:“省得你找别人。”

这句‘找别人’有点歧义,也像一句玩笑话,宋羡鱼心弦却因此放松下来,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和季临渊段位差得太远,她没法把自己放在和他平等的地位,哪怕他们已经是夫妻。

如果不是季临渊一直在迁就着她,宋羡鱼恐怕只能望其项背。

“萧爱回来了,一会回去吃午饭,下午看看有没有别的安排,如果没有,就过去找你。”宋羡鱼拿食指扣着手机边缘,“我不在你身边,如果有měi nu向你示好,你一定要把戒指亮出来,郑重告诉她你结婚了,并且很爱你的妻子。”

“哪有měi nu?”季临渊笑。

宋羡鱼无意识地噘嘴,“怎么没有?刚才……”顿了片刻,这一片刻她想了许多,程如晚并没做什么,她就旁敲侧击地告状显得小家子气,于是转开话题:“你这个年纪,又帅又有钱,很多女孩幻想中的大叔就你这样,那次买奶茶,排在我后面的女孩就对着你犯花痴,还说谁嫁给你,都会乐得……都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倒是有眼光。”季临渊漫不经意接了一句。

宋羡鱼:“……”

挂了电话,外面正好传来一声鸣笛,宋羡鱼扭头一看,就见那辆红色轿车。

回去的路上,萧让眉说:“下午妈妈带你去画廊看看,有喜欢的画,就拿走。”

她对宋羡鱼很是大方。

婚礼女方这边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不过萧让眉不想让繁忙占用和女儿相处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月,也不急在这一两天。

宋羡鱼看过萧让眉的画展,倒没去过她的画廊。

“好啊。”她说:“正好也没什么事。”

……

快十二点,两人回到萧家,萧爱正倒在沙发里抱着果盘边吃边看综艺节目,时不时跟着电视傻笑,看起来有点傻。

宋羡鱼不禁想起王锦艺对她的评价,傻白甜,倒也贴近。

瞅见宋羡鱼,萧爱立刻坐直,把果盘放茶几上,“可回来了,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要拉宋羡鱼上楼。

萧让眉开口:“什么东西吃完饭再看,都十二点了。”

萧爱噘嘴,“好吧。”

中午在家吃饭的就萧老夫人、萧爱、余有韵和宋羡鱼及萧让眉。

饭桌上气氛不错,吃完饭,萧爱迫不及待让宋羡鱼上她房里看东西。

那是她准备送给季思源的新婚礼物——一块看着就很贵的手表,宋羡鱼忍不住白眼,“手表而已,用得着神神秘秘?”

“什么叫‘而已’啊,这可是限量款呢,几个月前各种宣传,昨天刚发布,就被我抢到了,全球只有十块,多不容易啊。”

宋羡鱼拿眼斜睇她,“你不是说你昨天窝在房里打了一天游戏?”

“……”萧爱尴尬:“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宋羡鱼看她。

萧爱干笑,“好吧,是我一哥们,他家是这手表品牌的股东,我走后门才拿到的,而且还是内部价,比市场上便宜足足六成。”

宋羡鱼拍了拍她肩膀,“辛苦了。”

萧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腿伸直,胖乎乎的脚指头又圆又白,憨态可掬。

“就是不知道思源哥哥会不会喜欢。”她忧心忡忡起来,“就算喜欢,说不定姓陶的也不让他戴……哎,算了,反正送出去是我的心意,戴不戴也不关我的事。”

“对了,我回来路上看见你那个小白脸朋友,穿着个李白衣服搁那发传单,还被一辆电动车给撞了,怂死了。”

宋羡鱼立刻猜到她说的谁,“你说小艺?他受伤了?”

“应该没,我瞧见他爬起来拍拍屁股跟人骂了一仗,很嚣张,不像受伤。”萧爱不知道为什么,瞧王锦艺不大顺眼,一张瓜子脸白得跟个女人似的,还又高又瘦,活脱脱一小白脸形象。

宋羡鱼放下心来,又听萧爱颇有不满的语气,疑心是不是王锦艺给人女孩起外号被知道了,有心替王锦艺说两句好话,“小艺就是爱开玩笑,有时说话不太中听,其实人很好。”

萧爱惊讶,“他还嘴臭啊?”

“……”好像帮了什么倒忙。

宋羡鱼拿手机给王锦艺打电话,听那边中气十足的声,宋羡鱼就知他没事,随便聊了两句,找借口挂了电话。

夏季的下午容易乏累,宋羡鱼就在萧爱房里睡了午觉,两点一到,萧让眉过来喊她去画廊,萧爱没什么事,跟着一块去。

萧让眉开车经过淮河路的购物中心,萧爱忽地叫起来:“小鱼你看,你那小白脸朋友。”

宋羡鱼顺着她的视线,还真瞧见穿着千年之狐李白cosplay服的王锦艺,衣服看起来很厚,戴着墨紫色长发,脑袋顶竖着两只毛茸茸的白狐狸耳朵,脖子里还围了毛领,在阳光底下向路人发传单。

周围有好些女孩举手机冲他拍照,王锦艺生得白bái nèn嫩,这副打扮看起来颇有玉树临风之姿。

宋羡鱼注意到旁边有便利店,让萧让眉把车靠边停一停,自己下车买了瓶饮料送过去,王锦艺正热得心烦意乱,冷不丁瞧见穿白色衬衫裙的宋羡鱼,只觉满心浮躁被那一抹白洗涤干净。

“来逛街啊?”王锦艺说着,注意到她手里的饮料,立刻知道这是给自己的,因为宋羡鱼从不喝这类瓶装的饮料。

不客气地伸手拿过来,拧开盖猛灌了好几口,“还挺贴心,知道哥哥渴了。”

宋羡鱼看了看他手里的一摞宣传单,广场的地上飘得到处都是,不远处还有几个同样穿cosplay服的男女,仔细看宣传单上的内容,是某个楼盘开盘广告。

“你们这是……”

“boss说俱乐部运营成本高,有点吃不消了,让我们拍点广告赚点外快,这不,代言了个楼盘,但效果不怎么样,售楼处要求我们多宣传,boss可能是觉得没给人带动销售,有点愧疚,就让我们出来卖萌发传单……”

王锦艺一把鼻涕一把泪,“boss现在有媳妇要养活,哪个月不花个几十万上百万,搞得俱乐部都快zi jin duǎn quē了……”

说着,他看向宋羡鱼,“你这是一个人来逛?你老公没陪你?你这都怀孕了,他放心?”

“不逛街,一会去我妈的画廊看看。”宋羡鱼笑:“要不你偷个懒,一块过去?瞧你这一头汗。”

“那敢情好,我去换个衣服,等我一会。”王锦艺也想躲懒,又怕被老板知道挨骂,有宋羡鱼在就不同了,都是季家人,季思源好歹要给宋羡鱼面子。

不到十分钟,王锦艺穿着t恤牛仔裤跑过来,跟同事说了一声。

有个同事调侃:“什么时候泡上的妹子?大měi nu呀,nai不小,手感是不是特棒?”

“滚蛋,那是我妹妹,有妹夫的那种。”王锦艺呸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替我把这些发了,晚上哥几个去撸串,我请。”

……

萧爱见王锦艺跟宋羡鱼一块上车,嘴撇着:“他怎么来了?”

王锦艺当没听见,特有礼貌地问候萧让眉:“阿姨您好,我叫王锦艺,三横一竖王,锦上添花的锦,才艺的艺,小鱼的朋友。”

萧让眉笑得温和,“你好。”

车子缓缓启动,宋羡鱼对萧让眉说:“我跟小艺认识很长时间,受了他很多帮助。”

闻言,萧让眉从后视镜多看了两眼那个白生生的小伙子,“这样啊,那晚上我得请小艺吃个饭,好好谢谢人家。”

宋羡鱼笑着没反对。

王锦艺不好意思起来,“不用客气阿姨,我跟小鱼是朋友,一直把她当妹妹,照顾她应该的……”

说着,他觉得这话说得不妥,拿宋羡鱼当妹妹,那他岂不是萧家这位姑奶奶的儿子了?倒是占了人好大便宜。

萧让眉完全没在意,一路上很友善地跟王锦艺说着话,不会让气氛变得尴尬或拘束。

萧爱看着王锦艺又白又瘦的样子,从她角度能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怎么看自己圆圆的脸都没有人家好看。

忍不住嘀咕:“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身边长得好看的男人不在少数,比如家里冷漠少言的三堂哥,比如季家的四哥,又比如景家的大哥,再比如那个阅女无数的huā huā gong zi贺际帆,就是程家那位当医生的程如玉也是面如冠玉。

看见他们,萧爱都不觉得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不对,偏看见这个王锦艺,她就感觉哪哪儿都不对。

听见她的嘀咕,王锦艺咧嘴冲她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萧xiao jie在说我吗?”

萧爱白了他一眼。

……

萧让眉的画廊坐落在大山子艺术区二号,此处是当代艺术聚集地,面积约500平米,空间宽敞独特。

原本她的私人画廊只收存自己的画,为自己的画提供一个买与卖的平台,今年扩建后,不但收存她自己的画与这么多年的藏画,还签约了几位知名画家,所以整个画廊分了若干区域,分别存放不同画家的作品。

宋羡鱼对画没什么研究,只看个漂亮,萧爱和王锦艺则一点兴趣都没有,勉强看了一会儿,都跑一旁坐着玩游戏了。

萧爱本来是为了季思源才玩王者,现在纯粹是喜欢玩,只可惜技术太差,总被对方虐惨。

在她地第六次在塔下被人弄死,她简直要骂娘。

王锦艺瞧见了,拿眼斜过来:“要我给你报仇?”

萧爱知道他是打职业,没多想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王锦艺真不愧是把打游戏当正业的,很快反被动为主动,连一开始骂她shǎ bi的队友都开始夸她,甚至有人问她之前是不是装的。

萧爱忽然觉得这个小白脸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了。

四点多,宋羡鱼把画廊的画全部欣赏完,出来就瞅见两人头靠着头,萧爱时不时还激动地叫着“弄死他弄死他!快跑,快快……你好厉害啊!大神啊!”

王锦艺端着大神的神气,一局结束后随手丢下手机,装逼道:“小场面,不值一提。”

萧爱难得没有给他白眼。

……

萧让眉说了晚上一块吃饭,宋羡鱼下午就没去高尔夫俱乐部,季临渊接到她的电话,也没强求。

晚上在京城大饭店吃,京城大饭店是会员制,并且挑选会员的条件十分严苛,要身价满多少,又要年收入超过多少,逼格高得很,所以消费也高得离谱。

等菜的间隙,王锦艺给萧让眉讲宋羡鱼以前的一些事,把萧让眉逗得眉开眼笑,说到她高中时候没钱吃饭的窘况,萧让眉的笑渐渐消失,眼眶竟泛起了红。

把王锦艺吓了一跳。

宋羡鱼朝他使眼色。

萧让眉很快稳住情绪,借口去卫生间离开座位,她一走,王锦艺凑到宋羡鱼身边一副要被拉上刑场的惨样:“我是不是闯祸了?”

宋羡鱼抿着唇,没说话。

王锦艺愣了愣,也回过味来,替小三样了七年私生子,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在外面过得这样惨,搁谁头上都受不了。

“一会我给她老人家说点开心的,没想到她对你这样好,只听听你以前的惨状就心疼了,替你高兴,以后就算你老公不要你了,你还有妈。”

宋羡鱼这才拿眼白他,“我这还没办婚礼,你就盼着我被甩?是不是我方亲友团啊?”

“是!”王锦艺双手合十,“我是你顶顶坚定的亲友团。”

------题外话------

(命言灵妻:大叔,别太坏)作者:空调

她携带体内灵仙,复仇归来,步步算尽,却唯独算漏了自己的心。

八年的养成,在林木兮二十岁法定年龄那天,一场举世无双的盛大婚礼,成就了历史性的一刻。

据可靠消息称,婚礼结束后,郁七爷和小他八岁的娇妻三天都没出过卧室,至此,花边调侃,郁七爷遇上了小娇妻,变成了御七夜……

林木兮腿软认怂:“七爷,作为您的妻子和医生,有必要提醒一下您,小欲怡情,大欲伤身呐!”

您老的身子骨,就不能悠着点嘛!

郁啟葉眉梢一挑,眸中化不尽的温柔:“喂饱你,伤不了身。”

林木兮:“……”

241:(一更)

萧让眉再回来,王锦艺果然都挑好的说,不过萧让眉却没像之前那样开怀,笑容里多少透着些心酸与勉强,看宋羡鱼的眼神格外柔软怜惜。

吃完饭才刚七点多,萧爱提出去什刹海玩。

四人花了半小时开车过去,途中宋羡鱼接到季临渊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要来接,宋羡鱼说:“不确定什么时候回,现在去什刹海那边。”

季临渊没说什么,只声音温柔道:“好好玩,晚一些过去接你。”

男人稳重的语调,衬得宋羡鱼像个贪玩又不着家的小孩,宋羡鱼想着,嘴边浮出一抹甜蜜的笑:“好,要回去时提前给你电话。”

收了线,一转头,萧爱撇着嘴看她:“瞧你笑得一脸春风荡漾。”

宋羡鱼笑。

……

夜晚的什刹海rén liu如织,灯火绚烂,萧爱一来就各种拍照,zi pāi不行还拉着王锦艺给她拍全身。

相比之下,宋羡鱼就少了点二十出头女孩的热闹,与萧让眉在后面并排走着,清凉夜风拂面,眼底倒映着美景,也十分惬意。

前边时不时传来萧爱的抱怨:

“怎么拍这么丑啊?我有这么胖吗?”

“哎你能不能行啊?我腿有这么短吗?故意的吧?”

“烦死了,不要你拍了!”

萧爱跑到宋羡鱼跟前,递给她手机:“你那朋友拍照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你帮我拍,拍得美美的,等会儿发朋友圈呢。”

湖边有供游人休息的椅子,一排整齐停放的木船上挂着大红灯笼,恍惚间让人觉得回到了古代,萧爱站在湖边比剪刀手,宋羡鱼举着手机替她拍照。

王锦艺懒得跟那傻白甜一般见识,跑去不远处买了几杯奶茶过来,倒没忘了宋羡鱼不能喝奶茶,给她买了杯现磨的豆浆。

“谢谢你给小鱼的帮助。”萧让眉接过他递来的奶茶,虽然不喜欢喝,却也没驳了后辈的心意,她笑说:“以后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直接来找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王锦艺这人没什么城府,跟萧让眉说宋羡鱼过去那些事,只是纯粹想找话题跟好朋友的母亲打好关系,没想过要对方的感谢,更没想过要借此得到什么好处。

“我跟小鱼是朋友,那些都是小事,您不必这样。”王锦艺忽然不会说话了似的,有点拘谨:“您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萧让眉活了几十年,从年轻人这不知所措的神态里,能看出他是个本分的大男孩,于是笑了笑岔开话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打游戏。”王锦艺挠了挠后脑勺,憨起来。

萧让眉和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家长一样,听到‘打游戏’三个字,自然而然联想到不务正业这个词,不过她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这时萧爱挽着宋羡鱼心满意足走过来,一屁股坐下后拿起一杯奶茶插上吸管,边喝边挑选图片发朋友圈,还不忘显摆:“看看小鱼拍的多好,腿长又显瘦。”

发完,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了一番,找着公卫的指示牌后,问宋羡鱼要不要去卫生间,宋羡鱼摇了摇头,萧让眉说:“我跟你一道。”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

刚才萧让眉在,王锦艺不好说什么,这会儿两人都走了,他开始吐槽:“那傻白甜自己长得胖,非要说我把她拍得胖,拉不出屎来还怪地球没引力!”

“……”宋羡鱼看着他,笑:“下次给她拍照,你蹲着点,从下往上的角度能把人拉长。”

“没有下次,以后谁给她拍照谁是孙子!”王锦艺放着狠话,手下撕开吸管包装,chā jin豆浆里,“喝点这个,我特意挑了核桃黑豆,给你儿子补补脑。”

宋羡鱼接过来,“也许是个女儿。”

“不管男孩女孩,都是龙种,金贵着呢。”王锦艺眼尖地瞅见她有一小缕发丝粘黏在嘴角的位置,伸手替她拿开。

宋羡鱼喝了口豆浆,口感滑腻,味道很香,笑着赞了一句。

“你要喜欢,我再去给你买一杯。”王锦艺说着就要起身,宋羡鱼拉了他胳膊一下,“不用。”

……

这一幕,恰巧被程如清看在眼里。

程如晚车祸前在程氏集团做项目总监,现在想回程氏,可到底糊涂了十几年,与社会几乎脱节,程越阡的意思是让她先回大学把基础知识学一学,然后从底层慢慢做起。

心高气傲的程如晚却没法接受三十四岁了,还跟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小孩一个教室上课,因此跟程越阡闹了矛盾,跑出来散心。

程如清一直跟着她,到后海这边,没想到遇着个这么碍眼的人。

“怎么到哪儿都能见着她!”程如清嘴角往下耷拉,很不高兴,“瞧瞧她那骚样,我都怀疑她肚子里的种是不是姐夫的,没准就是她对面那小白脸的。”

程如晚顺着程如清的视线也瞧见了宋羡鱼。

中午约她,她戒备着没出来,不想在这给遇着了。

“她对面那男的是她什么人?”程如晚的注意力在王锦艺身上。

程如清说:“还用说吗?看两人那暧昧劲儿,八成是姘头,那晚在药房,就有个男人跟她卿卿我我,现在又一个,我看姐夫头顶都能养马了,绿成一片草原还拿人家当个宝,什么眼神。”

程如清看人只根据自己好恶,说话也透着股刻薄与不屑。

程如晚目光意味不明,“别胡说,也许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这么亲近?”程如清冷嗤,“我才不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他们俩,肯定有问题,就算不是姘头,那男的肯定喜欢宋羡鱼,你看他那样。”

说话间,程如晚拿手机对着不远处两人拍了张照。

程如清不解:“你拍他们俩干什么?留着辟邪啊?”

程如晚垂着眼皮,淡笑:“你不是饿了?到那边吃点东西吧。”

……

“等会就过去,你们先撸着,单我买。”王锦艺跟几个同事约了晚上撸串,他迟迟不回去,那边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

等他挂了电话,宋羡鱼说:“不行你就先回去。”

王锦艺也被那边催烦了,看了看时间,说道:“等你妈跟傻白甜回来的,不然把你这位怀龙种的shǎo fu丢在湖边,我不放心,万一发生点什么,我没钱赔。”

宋羡鱼:“少贫几句,说不定就能找着女朋友了。”

说到这个,王锦艺实在有话说:

“别提‘女朋友’这三个字,一提我就头疼,我妈不知道听信了哪个妖僧的话,非要在今年给我娶个媳妇回去,说今年娶媳妇我以后能发财,我就一打游戏的,发什么财?天天逼着我相亲,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见得我都快得相亲恐惧症了。”

“你妈也是为你好,想让你早点定下来。”宋羡鱼说。

王锦艺没做声,过了片刻说起另一件事:“你那个便宜姐姐辞职了你知道么?”

“你说宋初见?”宋羡鱼摇头:“不知道。”

宋子明情况好了许多,她就没天天去医院,有时候去,也没见着宋初见,更没听宋子明提起。

“听说是有人闹到她单位去,说她抢人老公,他们单位门口贴满了她照片,据说领导十分生气,停了她的职,没想到第二天她自己辞职了。”

王锦艺说:“不过也有小道消息,是上头那位姓季的领导想弄她,借机施压让她自个儿辞职,具体怎么样,没人知道。”

宋羡鱼看着王锦艺:“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个亲戚正好就在宋初见所在的单位,分属不同部门而已。”王锦艺说着,忽地压低声音:“我总觉得这件事有问题,那姓季的领导先弄走你那便宜姐姐的对手,我还以为是想提拔你姐姐,结果把你姐姐也弄走了,你说你老公到底想干嘛?”

宋羡鱼扣着装豆浆的纸杯,“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那领导姓季啊,听说跟你老公所在的季家很有关系,不是你老公在背后操纵,人家一大领导,管得着底下平时见都见不到的小职员么?”

王锦艺说:“那宋初见是不是想借你老公光没借上,心怀怨恨,偷偷给你使绊子了……”说到这,王锦艺眼猛地亮了一下,“之前全网骂你那事,不会是她干的吧?”

“这么喜欢推理啊?小爱也喜欢推理,不如你俩一块改行当侦探,互相搭档。”宋羡鱼腰有点酸,边揉腰边漫不经心说。

“谁要跟那个傻白甜搭档,游戏都玩不明白。”

萧爱和萧让眉回来,听见王锦艺这句话,萧爱瞪着大眼睛:“游戏玩不明白就是傻白甜啊?我也玩不明白,我就不傻。”

她没意识到王锦艺在说她。

“……”王锦艺干笑两声,心道,这还不傻?

跟萧让眉道了别,他先离开什刹海。

剩下的三个人没逛多久也打道回府,宋羡鱼在路上给季临渊打了电话,约好萧家见面。

结束通话,宋羡鱼想到王锦艺的话,她虽不想在宋初见的事上插手,却也不想看到宋初见不好,宋初见是宋子明亲生女儿,宋初见不好,宋子明肯定跟着担心。

难怪前两次去医院,杨珍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

宋羡鱼昨天在萧家换下的衣服已经被佣人洗干净,收拾好装包,萧让眉把昨天给她买的衣服装包一份让她带回贡院,剩下的几件她说:“这些留这,下次你来住,就不用带衣服过来了。”

“要不过几天再回去吧,你还没吃过妈妈做的饭。”

萧让眉有点不想放人。

宋羡鱼看了眼刚进门的季临渊,男人穿着略显休闲,衬衫和西裤都没有工作时那么一板一眼,一手随意地插袋,另一手垂在腿侧,手里拿着车钥匙。

听见萧让眉的声,他没发言,只手动了一下,带着车钥匙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

“下次吧。”宋羡鱼笑了笑。

萧让眉有点失望,不过没表现在脸上,季临渊走到沙发边把宋羡鱼装衣服的袋子拎到手里,看似随意的动作,却透着股强势。

“下个周末吗?”萧让眉知道今天宋羡鱼非走不可了,于是转移策略,把下次来住的时间约好。

宋羡鱼又抬眼去看季临渊,季临渊唇瓣轻抿着,视线深邃而意味悠远。

“月底要期末考,接下来几天我得好好复习,不如等放暑假的。”

萧让眉眸光忽地绽放出奇异的光彩来,“我倒是忘了这个,那行,你好好复习,妈妈就不打扰你了,也别太累,注意休息,等你放了假,过来多住些日子。”

宋羡鱼笑。

季临渊目光却是一沉。

萧老夫人给宋羡鱼备了些东西让她带回去,其中好些还是萧家搞农产品的远房亲戚送来的,说是绿色无污染的果蔬,吃着健康。

余有韵把从娘家带来的特产也给她装了一些。

把季临渊那辆越野车的后备箱都塞满了。

宋羡鱼满载而归,回到贡院,洪姨和季临渊分好几趟才把东西弄进厨房,宋羡鱼想帮忙,却被季临渊勒令上楼洗澡。

洗完澡出来,季临渊还没上楼。

宋羡鱼顶着半干微卷的长发下楼,天气越来越热,她把去年的吊带睡裙拿出来穿,单薄的双肩和细长两腿露在外面,行动时带起的风是香的。

厨房里,洪姨正把能放进冰箱的都塞进冰箱,放不了弄干净摆进柜子里。

季临渊正在切水果,听见脚步声,转头瞅见宋羡鱼轻盈的身姿,修长脖颈在长发间若隐若现,一张素净的脸栩栩动人。

“切水果啊?给我吃的么?”宋羡鱼贴着季临渊胳膊站,季临渊稍稍一动,大臂就碰到某处柔软,触感**。

可能是有外人在,男人波澜不兴,表情十分严肃正经,活像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宋羡鱼伸手拿了个枇杷,剥香蕉似的剥成倒垂莲的样子,尖尖握住枇杷蒂,送到季临渊嘴边:“要吃么?”

“你吃吧。”季临渊偏头让开,以前家里是不备水果的,有了宋羡鱼之后才会买这些,

洪姨买的枇杷鲜嫩多汁,一口咬下去,一个不防,浅huáng sè汁水顺着宋羡鱼嘴角往下淌,她下意识伸舌头来添,粉嫩的舌尖很是灵活,季临渊余光瞥见,脑子里不受控制想到一些别的。

切完水果,季临渊顺手拿了几个枇杷洗干净放进果盘里,“上楼去吃。”

说完,他转头对洪姨道:“剩下的明天再弄,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洪姨没说‘弄完再睡’的话,都是过来人,知道年轻小夫妻需要空间独处,当即搁下手里的活,洗了洗手从小门去了小楼。

宋羡鱼抱着果盘,跟在季临渊身后上楼,男人脚步不急不慢,宋羡鱼却跟得有些吃力,“你慢点,走这么快做什么?”

她嘴里塞着吃的,吐字略微含糊。

季临渊刻意放慢脚步,宋羡鱼与他并排,说起宋初见的事:“记得顾北林老婆上医院闹那晚么?第二天她又去宋初见单位闹了,宋初见已经辞职了。”

季临渊低头看着小妻子稚嫩却娇媚的面容,抬手搂住她的肩,大手握住骨感的肩头,声音低厚:“想让我帮她?”

宋羡鱼默了一默,说:“不是。”顿了下,她又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不知道顾北林老婆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宋初见肯定跟那个叫顾北林的有着某种关系,被人家老婆闹上门,是她自身行为所带来的后果。”

季临渊听着,不语。

宋羡鱼接着说:“我只是有些担心我爸,他肯定知道了宋初见bèi po辞职的事,他现在病着,还要为这些事心烦。”

说着,她仰头看向季临渊:“我想明早去医院看他。”

季临渊搂着小妻子进主卧,反手带上门,温柔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魅力:“你都能看得这么开,爸是明白人,只会比你更看得开,别太担心。”

宋羡鱼点点头,送了块猕猴桃到男人嘴边,“吃点吧,对皮肤好。”

季临渊看着她笑,别具深意:“先洗澡,一会出来慢慢吃。”

宋羡鱼没听出什么不妥来,吃到后面,特意给那人留了些水果,打开手机上的音乐播放器,搜索几首欢快的儿歌放来听。

然后刷起朋友圈,看见萧爱给在什刹海拍的照片配了句文绉绉酸溜溜网络流行语,点赞之后评论了个鄙视的表情。

很快萧爱回了个委屈的表情。

卫生间忽地传来季临渊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沉,“把毛巾递给我。”

简单的一句话,透着男人在公司强势威严的作风。

宋羡鱼下床走过去,耳朵贴着卫生间门,大声道:“毛巾不在置物架上么?我刚才洗澡还看见了——”

这话没说完,卫生间门猝不及防被拉开,宋羡鱼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拽了进去,跌进一具结实温暖的怀抱。

来不及惊呼,嘴已经被男人堵住。

置换的口水中带着淡淡的烟味,更多的是牙膏清凉味,季临渊的动作不那么温柔,撩起她睡裙的动作甚至称得上粗鲁。

宋羡鱼心跳越来越响,身体越来越软。

在男人终于放开她的唇,她忍不住娇嗔:“你干什么呀?吓我一跳。”

季临渊没说话,亲吻她的脖子,又酥又麻,宋羡鱼紧紧揪住他胸前的浴袍,一时不知道是要推开他,还是把他拉得更近。

渐渐感觉到身体的yu望,宋羡鱼顾忌着孩子,有点担心:“这样会不会对宝宝不好?”

季临渊一把抱起她,拉开门走出去,一面说:“它还小,听不见。”

“……”宋羡鱼搂着男人脖子,脸颊晕着红:“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下一瞬,她被轻轻搁在床上,男人跟着压下来。

宋羡鱼双手撑着他胸口,媚眼如丝:“我昨晚不是说了么,过了那村就没那店了。”

季临渊拿住她的手,引导着她握住自己,宋羡鱼只觉手心滚烫,一阵阵心悸袭来,眉间越发羞涩。

这一晚,宋羡鱼起初半推半就,到后来逐渐投入。

最后听见季临渊压抑的声儿,于她自己也是一种享受。

“以前也有别人给你这样做么?”宋羡鱼想起萧爱说过,程如晚在车祸中没了一个孩子,那时候程如晚是季临渊未婚妻,孩子是谁的,显而易见。

心底冒起酸泡泡,以前程如晚远离宋羡鱼的生活,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那个曾经为自己丈夫孕育过孩子的女人活生生存在着,宋羡鱼没法再忽视。

越想,心底越像有猫爪子在抓挠。

说不定刚才自己做的事,曾经程如晚也做过。

242:(二更)

或许季临渊曾经也在程如晚那里这么压抑地享受过,宋羡鱼想着,耳朵里传入季临渊似笑非笑的嗓音:“哪里有别人?”

意思是没有别人。

这话宋羡鱼是不信的,季临渊不是二十出头的男孩,而是三十五岁历尽千帆的男人,是个成年十七年正常而有魅力的男人,又是这样尊贵的身份,在这十七年里,他有过女人,或者有过多个女人,宋羡鱼都觉得是正常的。

反而活了三十五岁却没有女人,放在这个男人身上怎么看都像假的。

何况还有个为他流过产的程如晚呢。

但。

女人是听觉动物,喜欢听好听话,哪怕理智上已经认定这是谎话,感情上还是觉得甜蜜。

她趴在男人胸口,抿着唇笑了笑,没有纠缠那句话的真假,更没有不识趣地提起程如晚。

“不管以前有没有,以后都不许有,只能有我一个。”

季临渊摩挲着她luo lu的背,另一手刮了下她鼻尖,“好,就你一个。”

……

隔天宋羡鱼早早起来,去学校前去了趟医院。

宋子明正在楼下散步,看见她来,笑问:“这么一大早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您。”宋羡鱼上前扶住他胳膊:“今天气色看起来更好了。”

宋子明呵呵笑出声。

杨珍不愿看宋羡鱼,对宋子明说:“我上楼拿件外套,一早上怪凉的。”

宋子明点头。

杨珍经过季临渊跟前,到底没有当没看见地走过去,低头问候了一声,然后匆匆朝住院楼大门走去。

季临渊面对杨珍的问候,只颔了颔首。

花园的月季沾着晨露,空气清晰又怡人,宋子明在宋羡鱼的搀扶下绕着花园走了一圈,觉着有些累,就在长椅上坐下。

季临渊两手插兜站在花坛边上,敞开的藏青西装显得随性有魅力,深邃目光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这个给你。”宋子明从兜里掏出一张卡,“这是我早年准备下来,给你的嫁妆。”

“本来我想,如果你未来夫家家庭一般,这钱就给你们小夫妻买房买车用,不过现在看来,车房是不用你操心的,这钱就给你零用吧。”

宋羡鱼心头一暖,“这钱您留着用吧,我现在不需要。”

“也没多少,跟你夫家没法比。”宋子明看向等在旁边的季临渊,一个男人愿意花时间陪女人探望亲人,其中必定是有爱的,宋子明笑说:“你现在过得好,我也放心。”

后来那张卡,宋羡鱼收下了,只不过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并没有动那张卡里的钱。

那天直到离开医院,宋羡鱼都没有提起宋初见的事,自己既然没打算帮忙,也就没有揭人伤疤的必要。

……

王锦艺从什刹海回来那晚,跟几个同事喝到很晚才散,第二天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头疼不已,冲澡过程中手机不停地响,洗完出来接,是新教练的电话,劈头盖脸把他一顿训,斥责他昨天早退今天迟到。

王锦艺一句话没说就挂了电话,对新教练,他心里有着微词,下午到uk俱乐部,才得知他们队晚上要飞趟外地参加一场官方比赛,赢了会有丰厚的奖励。

季思源忙着结婚的事,俱乐部很多事都不管,新教练找他告过王锦艺早退的状,季思源三言两语打发了他。

王锦艺事后知道新教练告状,把这事给记上了。

比赛为期三天,再回京城,已经是周五晚上,飞机落地后刚开机,手机进来一条彩信,内容是一张图片,即便画面有些模糊,他还是一眼看出是自己和宋羡鱼在什刹海的场景。

紧跟着,有一通陌生电话进来,接起,那边传来陌生女嗓:“王锦艺是吗?”

王锦艺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是谁?”

对方没回答,只说:“西直门外大街老莫西餐厅,我等你。”

那边说完就挂了,根本不给王锦艺拒绝的机会,王锦艺喂了几声,回应他的只有短促一声忙音。

“怎么了?”有队友问他。

王锦艺摇头:“没什么。”

从机场出来,他独自上了一辆出租车:“去西直门外大街的老莫西餐厅。”

这会儿已经晚上八点,到市区用了一个多小时,九点十三分,王锦艺踏进老莫西餐厅的大门,这是家莫斯科餐厅,大门上的‘1954’提醒着客人,这儿有六十多年的悠长历史。

王锦艺根本不知道打电话给他的人是谁,长什么样,正要回拨过去,长相甜美的服务员走过来说:“先生,这边请。”

虽心有疑惑,王锦艺却选择什么都不说跟对方走。

服务员将他领到靠角落的位置,环形红色沙发围着一张不大的圆桌,沙发一角坐着一位二三十岁的女士,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碎花长裙,座位旁边放着一顶米白色阔沿帽,以及一个与帽子同色的小方包。

王锦艺确定没见过这个人,开口问:“是你给我打电话的?你是谁?”

对方笑了笑,“你这么气冲冲质问我,是不是很没礼貌?”

王锦艺冷笑:“你tou pāi别人就很有礼貌?”

“好吧,是我冒犯在先。”对方站起来,伸出右手:“自我介绍,我姓程,很高兴认识你。”

王锦艺没理会她这套,径自在环形沙发上坐下,他表情随意,心里却不敢随意。

他收到这个女人发的短信和接到她电话,正是刚下飞机那会,很可能这个女人提前掌握了他的行踪,才会把时间掐这么准。

想着,王锦艺越发不敢情敌。

不管这女人目的是什么,总归是来者不善。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程如晚露出一抹优雅笑容,语气不紧不慢,眼睛却牢牢将王锦艺盯住:“你喜欢宋羡鱼。”

王锦艺只觉心下一咯噔。

张嘴想要辩驳,程如晚又说:“别急着否认,是与不是,你心里明白。”

从调查来的资料看,王锦艺对宋羡鱼十有**存在一些非分之想,他对宋羡鱼很是照顾,就像程如清说的,男女不存在纯友谊,尤其是明显一方对另一方好的情况下,付出多的那一方,往往付出的感情也更多。

王锦艺沉默下来。

这时服务员过来上餐,王锦艺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果汁。

见状,程如晚笑容越发深,等服务员离开,她幽幽开口:“既然喜欢,就应该勇敢争取,你虽比不上季临渊的身家,但你比他更年轻,这就是你的优势。”

程如晚循循善诱:“宋羡鱼和季临渊差了十五岁,现在看不出什么问题,可是你想想,再过二十年,宋羡鱼才四十岁,正是一个女人风姿绰约的时候,季临渊却已经五十五,说难听点,一只脚都迈进了棺材里,你忍心那样一个鲜花般的女人,守着这样一个男人过后半辈子?”

“你才是应该陪她白头偕老的男人,不是么?”

王锦艺握杯子的手越收越紧,脸色十分阴沉。

程如晚说:“我可以帮你,帮你得到本该是你的女人。”

王锦艺看着她,“你是程如晚。”

肯定的语气,让程如晚一愣,尔后笑了:“你知道我?”

王锦艺说:“你想让我跟小鱼好上,不就是想让她给你挪位置么,千方百计找上我,说明你对季临渊用情挺深,结合你的姓和你的年纪,不难猜出来。”

听到王锦艺说‘你的年龄’几个字,程如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觉得我多少岁?”

心里对这个很介意。

应该说女人对年龄都很介意,尤其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娶了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女人,年龄就更成了禁忌一般。

王锦艺的回答很不客气:“三十四五岁总有了。”

“有这么明显?”程如晚语气有些不悦。

王锦艺指了指她眼角的位置,“很明显,尤其是你笑起来的时候,鱼尾纹这样……”他收回手在自己眼角一下下往鬓发处扫,“一道一道,又深又长,带着些刻薄,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程如晚脸一黑。

王锦艺似是没看出对方生气了,兀自说:“我说错了?你要是个好人,会来撺掇我破坏别人婚姻?”

“你这是不想跟我合作了?”程如晚很快控制住情绪,冷冷地看着王锦艺。

王锦艺笑:“合作,为什么不合作,我说你坏可不是在说你不好,你若不坏,我还怎么跟你合作?”

他放在桌下的手掏出手机,却没拿到桌面上,“说吧,怎么合作?”

……

“姐,他听你的了吗?”王锦艺走后,程如清走过来在程如晚旁边坐下。

程如晚视线落在高脚杯上,许久,才抬头看向程如清:“清清,我是不是老了?”

“没有啊,跟以前一样。”程如清眼里,自己姐姐一直是最美最温柔的。

程如晚抚摸着脸颊,又抚摸眼角:“不是,我老了,比不上二十岁的女孩年轻、漂亮,清清,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因为我老了,所以他不要我……”

“姐你怎么了?净说胡话。”程如清眼露担忧:“是不是那姓王的说你什么了?果然是那狐狸精的朋友,都不是好货色。”

程如清说着话,程如晚忽地站起来,“小玉今晚休息吧?我回去问问,认不认识靠谱的医生,给我推荐一位,我要变得漂亮一些,才能让临渊回头。”

……

“你疯了?”程如玉听见程如晚的话,只觉头疼:“就算你变成天仙,临渊已经结婚了,他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

“你胡说!”程如晚很气,气亲人不支持自己,“那宋羡鱼有什么好?除了比我年轻一点,她有什么好?”

“临渊会回头的,他一定会回头。”

丢下这句,程如晚‘蹬蹬蹬’跑上楼。

“哥你真是的,姐刚好,你不能顺着她说话呀?”程如清不满地瞪了眼程如玉,追着程如晚上了楼。

程如玉烦躁地两手扶着裤腰带,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趟,这两姐妹,一个都不叫人省心。

……

宋羡鱼收到王锦艺发来的那段录音,是第二天上午。

今天周六,季临渊公司有点事,一早起来就出门了,她多睡了会儿,八点多才起床。

洗完漱下楼吃了饭,上楼从柜子里拿出在礼品店买的那套工具,又一次尝试在砂纸上磨菩提子,之前她已经做了两个玲珑骰子,都不太满意。

太阳斜在东边,把大把的阴凉洒在阳台上。

王锦艺先打了电话过来,把昨晚遇到的事叙述了一遍,然后发来昨晚偷偷录下的和程如晚的对话。

录音里,王锦艺的声音更加清晰,程如晚因为离得有些远,说话音量不大,声音听来很模糊,甚至有的地方根本听不出来说了什么。

但从录音来看,听不出程如晚要对宋羡鱼不利。

王锦艺弹视频过来。

宋羡鱼接了,屏幕里露出王锦艺放大的脸。

他说:“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你老公?让你老公给你出气。”

“录音证明不了什么,录得太糙了。”宋羡鱼说:“我要把录音拿出去,没准她要反咬一口,说我造假陷害她,毕竟录音也容易造假。”

那录音后来王锦艺自己也听了,确实没录好,后来他疑心是不是自己拿手机的动作让程如晚起了猜疑,因为之后程如晚说话的声音明显比之前小了许多,说的话也不像之前那样直白。

“早知道要录音,我应该带个录音笔过去,也是我手机问题,下次换个贵一点的。”王锦艺问:“那就这样让她蹦跶?”

宋羡鱼想了想,道:“我已经知道她有坏心思,以后会多加注意,你别跟她虚与委蛇,免得最后迁怒于你,她再联系你,你别理她。”

“我昨晚就是想套个话,也没想跟她怎么样,再说我一大老爷们,她能把我怎样?”

“小艺,别小瞧她。”宋羡鱼语气认真,有钱人的优势在于,能用钱让一个普通人无路可走。

“我知道。”

……

挂了电话,宋羡鱼把录音又听了一遍。

录音里程如晚几次提及王锦艺喜欢她,宋羡鱼自然不信,王锦艺在电话里说了是为套对方话才默认了对方的说辞,而且她与王锦艺认识好多年,王锦艺要真对她有别的想法,她不可能毫无察觉。

从小到大围在她身边的男生不少,她很清楚男生对她有好感是怎么样的表现,王锦艺这样的,更像个兄长。

中午季临渊没回家吃饭,只打了电话回来。

宋羡鱼吃完午饭去后花园溜了一圈,回房睡午觉,再醒来已经下午三点,而且是被手机铃吵醒的,是京城归属地的座机号码,这号码打过好几次电话,她一看就认出来了。

接听,那边传来程老夫人的声音:“小鱼,我是奶奶呀。”

宋羡鱼说:“我记得号码,您有事吗?”

“没什么事。”程老夫人声音听起来乐呵呵的,“这两天身上怎么样?”

“挺好。”

“你爸爸出差回来了,晚上跟小渊过来吃个饭吧,你爸爸这段时间可忙坏了,海外的生意问题不断,好容易回来,你跟小渊过来,一家人聚一聚。”

“奶奶准备了你爱吃的菜,早点过来啊。”

程老夫人这话听着就像个普通的奶奶那般,没有一点豪门老佛爷的架子。

宋羡鱼对程庭甄不讨厌,却也不像萧让眉那般亲近。

郁离出事后,她被认成是私生女,程庭甄曾敲打恐吓过她,多少给她留了点影响。

之后程庭甄也一直忙于生意,没有好好跟她联络过感情,自然这父女二人之间也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想到去程家那边不可避免要对上程如晚,宋羡鱼内心有些排斥,想要婉拒。

只是没等她说话,程老夫人直接堵了她的话:“别说没时间,今天周六,不用上课,奶奶在家等你,你要不来,我会伤心。”

“要不派车过去接你?”

“……”宋羡鱼笑了笑,“不用了,晚上跟临渊一块过去。”

……

刚收了线,季临渊电话进来,接听后他第一句话是说:“程奶奶电话?”

宋羡鱼惊讶了一下,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想来是程老夫人给她打电话前,先跟季临渊通了气儿。

“奶奶叫我回程家吃晚饭。”她如实说:“我已经答应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男人声音低沉温柔。

“你那结束了?”

“嗯。”季临渊大约开车在路上,宋羡鱼听见嘈杂的汽车声,“还有点时间,想不想出去玩?”

男人说这话的语气,像个家长。

宋羡鱼觉得自己就是个被家长宠爱的小孩,声音不自觉带上欢喜:“要出去玩,我等你。”

再次收了线,她拿出快要完工的玲珑骰子,白玉色的骰子里塞了颗红豆,看起来还可以,当然跟礼品店里的成品没法比。

宋羡鱼给季临渊做的是钥匙挂件,也可以做成手链,不过宋羡鱼觉得,就算是她做的,要那个男人同意戴这样一根手链,也够呛。

将近四点,季临渊开车进了别墅院子,洪姨正在做卫生,瞅见他,随口问道:“回来这么早?”

季临渊脱了西装搁在沙发上,问洪姨:“小鱼呢?”

“早楼上午觉,不知道醒没醒。”

季临渊没说什么,两手抄着兜拾阶上楼。

推开主卧门,宋羡鱼坐在阳台沙发上,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往抱枕下藏。

243:(三更)

“藏什么?”季临渊走过去,挺括的衬衫西裤,衬得他挺拔又有男人味。

宋羡鱼紧紧攥着手心里的东西,起身迎来:“这么快呀?去上个厕所,我们出门吧。”

季临渊视线在沙发那儿绕了一圈,尔后落在宋羡鱼素面朝天的五官上,“不用,现在就可以下楼。”

“去吧,万一路上你急怎么办?临时找卫生间很麻烦的。”宋羡鱼劝。

季临渊看着她,也不说话,宋羡鱼渐渐有些顶不住他这眼神,目光心虚地四下飘,终于,季临渊开腔:“等我一会。

“哎!”宋羡鱼又叫住他,你车钥匙给我用一下。

季临渊眼神盯她盯得越发紧,却也没说什么,“放在玄关柜上。”

宋羡鱼笑:“你快去吧,我下楼等你。”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季临渊看了有些不放心,提高声儿说了句:“慢点。”

“知道了!”宋羡鱼说这三个字时,人已经跑到缓步台上,不过下半截楼梯她倒当真慢下脚步来。

季临渊从卫生间出来,视线先落在阳台沙发上,抱枕下鼓起一块,很容易看出塞了东西在底下,他两手插兜信步走过去,姿态十分闲适,到跟前拿出右手,修长手指捏住抱枕一角望上提了提,露出下面墨绿色的塑料小工具箱。

湛黑的视线随意扫了一眼,便把抱枕放下。

季临渊下楼,宋羡鱼正给洪姨帮忙,瞅见男人,宋羡鱼忙放下手里的活,小步跑过来挽住他胳膊:“我想看电影,现在四点钟,不远的商场就有电影院,过去要二十分钟,一场电影两小时,不过可以提前退场,我们六点钟往奶奶家去也来得及。”

说完,她征求意见似的问了句:“可以么?”

季临渊似笑非笑:“你把时间算这么细,我还能说不可以?”

“不可以。”宋羡鱼嘴角笑容加深,两只浅浅的梨涡像盛满了酒,叫人看一眼就有了醉意。

到玄关,宋羡鱼低头换鞋,没去看男人的表情。

季临渊已经注意到自己的车钥匙有了些不同,他伸手拿起来,上面挂着黑色绳编成的中国结,中国结下坠着个白玉色六面骰子,里面有颗红豆,从骰子没面的孔中都能看见那红豆,做工略显粗糙。

男人深邃的视线落到女孩泛红的脸上,“这是何物?”

宋羡鱼忽然觉得脚下这鞋不听使唤,怎么都穿不好,“我哪知道,这是你车钥匙,又不是我的。”

“玲珑骰子安红豆,温庭筠的诗,后面一句是什么?”季临渊声调不紧不慢的,却叫宋羡鱼心慌意乱,好不容易穿好鞋,她也不看男人,“我语文学得差,没听过这首诗。”

不等话音落,宋羡鱼推开门跑出去。

下一瞬,纤细手腕被人一把握住,季临渊稍一用力,就把人拉进怀里抱住,薄唇亲吻她的耳廓:“这几天总神神秘秘,就在做这个?”

宋羡鱼还想嘴硬:“听不懂你说什么……”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脖子里,酥麻的感觉将她后面要说的话冲散,宋羡鱼只觉两腿发软,紧紧揪住季临渊肩上的衬衫,声音微颤:“别这样,被洪姨撞见怎么办?”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更像细细碎碎的shēn yin。

季临渊似也有所顾虑,很快放开了她,温暖手掌揉着她的头发,“懂事了,知道送为夫礼物。”

虽然男人脸上没有表现出多少喜悦,但宋羡鱼依然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对礼物的满意和喜欢,跟着高兴起来。

去电影院的路上,宋羡鱼视线每次落到方向盘下的车钥匙,看见挂在那儿的骰子轻轻晃动,宋羡鱼就甜得冒泡。

“要不我给你再做条手链吧。”她忽然说:“跟你的手表戴在一块,用红色的绳,一定抢眼。”

季临渊拿眼尾斜了她一眼,拒绝道:“物以稀为贵。”

果然,把骰子做成钥匙挂件是明智的选择,宋羡鱼想着,不禁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得意起来。

……

贡院附近的商场是综合shāng yè lou,电影院在商场的顶楼,有电梯直达。

宋羡鱼挽着季临渊胳膊,像普通情侣那般,只是两人到底差了十五岁,季临渊的气质偏向于稳重成熟,宋羡鱼学生气尚未脱尽,两人站一出,很是惹人注目。

电影宋羡鱼挑了五分钟后放映的一部恐怖片,宋羡鱼拿着票,季临渊到旁边柜台给她买了瓶纯净水,又要了点坚果类的小零食。

这部电影来看的都是一对一对的小情侣,或者是正在暧昧阶段还没捅破窗户纸的,恐怖的氛围和女生胆小的天性,很是能促进关系的发展。

恐怖片的吓人方式多靠一惊一乍,放映没多久,就有女生被吓得尖叫连连,捂着眼躲进身边男生的怀里。

宋羡鱼却觉得没什么意思,靠在季临渊肩上边吃吃喝喝边百无聊赖地观看。

许是和亲身经历有关,熬过了很多个黑夜之后,她对黑并没有一般女孩那么恐惧,所以电影里,昏暗的环境中忽然冒出个东西在主角眼前,对宋羡鱼造不成多大的冲击。

“不好看?”季临渊替她剥着松子,喂到她嘴边。

宋羡鱼两手拿着矿泉水,边咀嚼边说:“一般般,不过电影好不好看也没什么重要,重要的是跟你在一起。”

季临渊:“嘴巴这么甜。”

“我说的真心话。”宋羡鱼抬头,亲了下季临渊下颚,“难道你不是?”

季临渊笑。

五点半,两人离开电影院。

去程家的路上,程老夫人打电话来问到哪儿了。

六点十三,季临渊把车开进程家院子里,佣人领她去主楼,经东西二院,佣人介绍说:“栋楼住的大老爷,西楼住的二老爷,也就是五xiao jie您的父亲。”

宋羡鱼在程家孙子辈里排行第五,因为没有分家,为了方便辨别,佣人都是按总排行来称呼xiao jie少爷们。

程家整个一大家子人几乎到齐了,宋羡鱼下意识搜寻程如晚的影子,意外的是并没看见她。

宋羡鱼给程老夫人带了礼物,程老夫人喜得眉开眼笑。

程如清觉得这女人真是左右逢源,厌烦得不行。

程玉侬瞧见了,一个眼刀子扫射过来:“你那什么眼神?信不信我揍你!”

“你揍一个试试!”程如清嚣张道:“敢动我一下,我哥饶不了你!”

两人一向不对付。

周知月呵斥程如清:“少说两句。”

这段插曲被大人当做小孩拌嘴,都没往心里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程老夫人张罗着大家去餐厅,又对程如清说:“把你大姐叫来,家里来人了都不知道出来,像什么话?”

程如清道:“姐不方便见人。”

程老夫人皱眉:“她又怎么了?”

“生病了,要不我去看看她吧。”程如清想溜。

程老夫人说:“你去看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医生,小玉,你去看看。”

程如玉脸色不大好看,却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出去了。

……

东楼,程如晚闺房。

程如玉敲了下门后推开,程如晚正坐在镜子前端详自己肿起来的脸,听见敲门声转头看向门口,见是程如玉,她眼神迫切起来:“你看我的脸,有没有变得紧致一些?”

“肿了,皮肤当然紧绷了。”程如玉不留情地戳穿,很想敲醒这个姐姐,“你已经二十四,过个生日就三十五,往脸上打多少玻尿酸,三十五就是三十五,变不了十八岁,接受事实吧姐,何必这么折腾?最后受伤的还是你。”

程如晚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立刻去做,程如玉不给她介绍医生,她就自己利用关系去找,下午就把自己脸给微整了。

“出去。”程如晚脸色沉下来,指着门:“滚出去!”

程如玉叹了叹,“你还记得自己怎么出的车祸?”

“这不重要。”程如晚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手指轻轻触碰脸颊,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临渊回到我身边。”

“可他现在陪着自己老婆回娘家吃饭,怎么回你身边?”

“临渊来了?在哪儿?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

“就你现在这样,怎么去见他?”程如玉看着她,“去了又能怎么样?亲眼见证他如何夫妻恩爱?”

程如晚眼里的光暗下来,重新做回椅子上,模样有些失魂落魄,程如玉不忍再说是什么,又叹了口气,带上房门出去。

走到主楼门口,程如玉似有所感地回头,看见程如晚站在落地窗边,望着主楼怔怔出神。

程如晚的记忆还不完整,有些事她依旧没想起来,可程如玉想,就算她都想起来又怎样?她那偏执的性格,仍然会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

在程家的这顿饭,宋羡鱼吃得有些不自在,哪怕程老夫人极力想让饭桌上气氛活跃一些,大多数时候却还是尴尬的。

吃完饭,她想留宋羡鱼住一晚,宋羡鱼委婉却坚定地拒绝了,陪老人家坐了一会,便和季临渊一道离开。

临走,程老夫人给了她一个牛皮文件袋。

“这里是集团部分股份和一些房产,你的嫁妆。”程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来,“这是程家女孩该得的,你们几姊妹一人一份,每人的都一样。”

宋羡鱼有些犹豫。

程庭甄道:“奶奶给的,就拿着。”

宋羡鱼看向季临渊,后者给了她一抹稳重的笑。

“谢谢奶奶。”她接了。

程老夫人笑容慈祥,“好孩子。”

程庭甄手里拿了根香烟,不过始终没点,他抬腕看了看表,对宋羡鱼道:“到我那儿去一下,爸爸也有点东西要给你。”

他给的也是个褐色牛皮袋,里面有什么,他没说,只让宋羡鱼拿回去看,宋羡鱼一晚之间得到了太多,回去的路上总觉心有不安。

把真实感受告诉季临渊,季临渊说:“这些都是你该得的,不必觉得受之有愧,以后多回来陪陪他们。”

宋羡鱼托着腮:“总有种乍富的不真实感,以前做梦都没想过会和这样的家庭有什么牵扯,好像一眨眼的工夫,我就成了其中一份子。”

……

回到贡院,她打开程庭甄给的牛皮袋,掏出里面的文件,有几份股份转让合同,除了程氏集团的股份,还有其他几个知名企业的股份,不过占比都不大,在百分之五以内。

除了这些,还有几份产权转让协议,其中有一套别墅,两套四居室,六处门面房,宋羡鱼看了看位置,门面房都在京城重要的经济中心区。

就这一小袋的东西,价值大几个亿。

程老夫人给的就要简单得多,程氏集团百分之二的股份,一幢小别墅,两个门面房,面积不大,但位置不错。

几处门面房都处在出租的状态中,现在更换产权人,有一系列复杂的手续要办,股权的转让也不是简单签个字就行,能者多劳,多以后续一些手续问题,自然都落在季临渊头上。

宋羡鱼感慨,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嫁妆给的都是股份和房产。

忽然一下变成小富婆,内心不可避免有些膨胀,季临渊看得出来,一笑置之,二十刚冒尖的女孩,若遇事能像他一样冷静对待,那他这多出来的十五年未免太多余。

宋羡鱼只膨胀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她心态便调整了过来。

上午在家看了半天书,季临渊在书房处理工作,下午季临渊接到邀他打高尔夫的电话,宋羡鱼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过去。

打电话邀季临渊的是vinci常年合作的建材商万总和建筑商吴总,除了这两人,还有几个比较熟的商友。

瞧见季临渊带着个女孩回来,那些人表情很是精彩,个个都是人精,结合季临渊九月份要办婚礼的风声,猜出那女孩是宋羡鱼并不难。

与季临渊合作十多年,从不见他带女人来这种场合,要结婚了忽然带女孩了,不是老婆还是是小三不成?

就是太年轻了些。

244:爱吃老醋的季先生

宋羡鱼安静地跟在季临渊身边,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审度视线,回以浅浅一笑。

季临渊先将她安置好,过去商友那边说了几句话又回来,宋羡鱼正握着杆比划,见男人往这边走,抬起右手挡在额前遮阳,看起来有些娇气,声音清脆:“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不会?”季临渊在她右后方站定,“我来教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羡鱼总觉得他还在介意着去年,季司晨教她打高尔夫的事。

“其实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宋羡鱼拨开被风吹在脸上的碎发,笑容甜美:“上次让季司晨教,就是想ci ji你一下,看你会不会吃醋,我跟他其实没什么。”

“没什么解释这么多做什么?”季临渊穿着深灰色polo衫,底下黑色休闲裤,整个人透着轻松闲适的味道,说话时眼神似笑非笑,宋羡鱼有种被他玩弄股掌的感觉。

她抿了下唇,说:“我是怕你新醋不吃,专门吃老醋。”

季临渊哪里听不出小妻子在说他翻旧账,他瞅着宋羡鱼不施粉黛的脸蛋儿,只觉那张脸在阳光下越发生动。

这天下午,季临渊很认真地教宋羡鱼打球,或许是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的缘故,宋羡鱼觉得太阳也没那么晒了。

有人过来跟季临渊说话,宋羡鱼识趣地回避,走到遮阳伞下开了瓶水喝。

宋羡鱼这几天出现了尿频的情况,小腹一阵酸胀,问了球童卫生间在哪儿,见季临渊正跟人聊着,就没和他说,自己去了卫生间。

到卫生间门口,她听见男卫里传出说话声:

“哎呀——这做生意做不过季总,娶媳妇也没人家会娶,以前我还说这种年轻好看的只适合玩玩,结婚就是瞎折腾,还跌份,季总就不这么想,趁着人小姑娘还是个普通人就娶回家了,现在好了,小姑娘身价蹭蹭蹭往上涨,以后程氏、萧氏与vinci强强联合,别人怎么活?”

“可不是,京城七大家族为先,这三家一联合,占半壁江山。”

“你说季总是不是早知道他老婆的真实身份?否则堂堂vinci一把手,怎么就娶了个小模特?”

“说不准,起初因为这事vinci股价都往下跌,我也奇怪,季总这么精明的人,不该做这么糊涂的事儿……”

“还有件事你听说了没?程家以前要跟季总订婚的大xiao jie貌似好了,不知道会不会对季总余情未了?”

“要真这样,那以后就有好戏看了,bgn基金会不就是季总为了程大xiao jie发起创办的?说不定真能旧情复燃,现在这个可就惨了。”

……

季临渊跟人说话时留意到宋羡鱼朝卫生间方向去了,等他这边说完话,宋羡鱼还没回来。

万总过来喊他去赌球。

季临渊扫了他一眼,视线随后便落向卫生间那边,“有点事,你们玩。”

说完,男人迈开长腿。

他在过道镜尽头的窗边找到宋羡鱼,这里视野极佳,可以看见广袤的绿茵草坪,徐徐微风拂面,带来青草味。

阳光给她的轮廓度上一层透明的金色,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宋羡鱼转头,尔后笑开:“来找我,还是来上卫生间?”

“怎么不回去?”季临渊声音低得磁性十足。

宋羡鱼转身,背靠着窗台,肘部撑着台面微微后仰,看着挺拔伟岸的男人一步步靠近,“在这思考问题。”

“什么问题?”

“我在想,我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能嫁一个这么好的老公。”

瞧着女孩一本正经的表情,季临渊笑:“思考出原因了?”

“因为我也比较优秀吧。”宋羡鱼说:“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盖,盖是镶钻的,我这口锅自然也是价值连城。”

季临渊被她这套歪理逗笑,看了看她,忽然说:“外面在赌球,想不想去看?”

宋羡鱼不确定是不是被他看出了什么,但明白他是想转移自己注意力,宋羡鱼顺着他的话:“好啊。”

……

宋羡鱼开始看不懂,季临渊用通俗易懂的方式给她讲解了规则,渐渐宋羡鱼看懂了,也来了兴趣。

季临渊见她兴致不错,恰好万总问他要不要玩一把,这次季临渊没拒绝。

这天下午季临渊赢了不少钱,跟随服务的球童每人都得不菲的小费,宋羡鱼在一旁看着他‘大手大脚’的样,不但没觉得他‘败家’,反而觉得他抽出一叠钞票给球童的动作潇洒又有魅力。

五点多的时候,万总说去时光倾城吃饭,吃完饭正好打牌。

季临渊顾忌宋羡鱼的身子,提前带她回家。

回程的路上,宋羡鱼看着被黄昏笼罩的街景,脑中忽然想到昨晚离开程家前看到的一幕,程如晚站在东楼二楼一扇窗前,目光痴痴地望着季临渊,那眼神宋羡鱼很清楚饱含了一种怎样的感情。

她不确定季临渊有没有察觉,宋羡鱼不愿主动提及季临渊的过去,却也没法忽视他的过去。

尤其是程如晚用这种誓要夺回季临渊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

宋羡鱼掏出手机来看,是管似锦的号码。

“雁心让我提醒你,明天跟《cosmo》张主编见面别忘了,具体时间地址她说已经发在你微信上了。”

这是三天前定下的事。

黄雁心说《cosmo》的张主编对宋羡鱼挺感兴趣,没费什么口舌,张主编就答应与宋羡鱼见面。

这就是家族背景所带来的好处。

宋羡鱼说:“我没忘。”顿了一顿,又问:“发布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台子已经搭起来,两天后模特试装……”管似锦一股脑把能说的都告诉宋羡鱼,宋羡鱼听得仔细。

直到车子开进贡院大门才挂断。

期间,季临渊也接了通工作上的电话,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收线,洪姨听见汽车声,已经开了入户门等着他俩。

宋羡鱼挽着季临渊的胳膊,洪姨说:“四点多的时候小鱼妈来了一趟,送了些东西,本来说等你们回来一块吃个晚饭,后来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走了。”

宋羡鱼看向洪姨,没说什么,只以为萧让眉是有事。

洪姨却又说:“我听她在电话里说医院什么的,不知道是谁去医院了。”

宋羡鱼换拖鞋的动作有所停顿,立刻想到了程玉词。

程玉词预产期到之前就住进医院待产,住了一周后预产期到了,还是没生,到今天预产期已经过去四天仍然没发动,因为胎儿状况良好,就没强行催产,不过医生也说了,要是超出预产期一周还不生,就得剖腹。

莫不是程玉词要生了?

宋羡鱼这样想,拨通了萧让眉的电话。

她对程玉词的印象保留在友好温和上,现在又知道有血缘关系,自然而然多了层关心。

“小鱼。”电话接通后,萧让眉的声音透着焦急。

宋羡鱼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玉词姐是不是要生了?”

萧让眉沉默了一下,说:“是的,已经在产房了,一切都好,你别担心……”

“我现在过去看看她。”

“明天再来吧。”萧让眉没让宋羡鱼现在过去,“小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你来了未必能见着。”

宋羡鱼没多想,“玉词姐生了给我打个电话。”

“好。”

……

宋羡鱼怀孕后上网买了几本有关怀孕的书,知道女人第一次生孩子产程特别长,也会特别痛苦,想到自己以后也要有这样一个经历,她的眼神流露出些许紧张和忐忑。

手背忽地被季临渊掌心覆盖,宋羡鱼回神,视线里是季临渊骨节分明的大手,耳边是他温柔磁性的嗓音:“别担心。”

宋羡鱼扭头,对上季临渊湛黑深邃的眸,没有说是想到自己以后也要生孩子才紧张,笑着往季临渊怀里靠了靠,问他:“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季临渊顺势搂住她的肩,“都好。”

“这个回答很敷衍。”宋羡鱼笑了笑,“给你个机会,重新回答。”

“那就生个男孩。”

“重男轻女啊。”宋羡鱼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生个男孩,以后早点把公司交给他,我就能早点退休陪你。”季临渊握着宋羡鱼的手,轻轻摩挲她指背:“倘若是个女孩,怎么舍得让她辛苦。”

“好吧,这个回答给你九十九分。”宋羡鱼扣了一分,不想他太得意。

这时洪姨从厨房出来,说:“饭好了。”

吃完饭,宋羡鱼洗了澡后看了会儿书,大约八点半,她接到萧爱打来的电话。

“小鱼,表姐要生了你知道么?”

“知道。”宋羡鱼说:“你在医院吗?”

“我刚跟我妈一块过来,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表姐今天本来没要生的,下午那会儿我跟她打电话她还说肚子一点感觉没有,她是被人推摔了一跤才肚子疼,听说羊水破了,还流血了……”

宋羡鱼一怔。

“谁推的?”

“表姐夫一个女学生,以前跟表姐夫闹过绯闻,表姐夫还因为这件事被学校批评了,后来表姐夫澄清跟那学生没有一点私情,事情也过去许久了,谁知道表姐在医院散步恰好遇着那学生。”

“那女的估计脑子有病。”萧爱语气愤慨。

宋羡鱼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段曲折,难怪之前她问萧让眉程玉词是不是要生了,萧让眉有过一阵的沉默。

“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萧爱说:“刚才表姐夫签了字,要手术生。”

……

宋羡鱼到京和医院,已经九点多,这会儿孩子已经从产房抱了出来,程玉词还在观察中。

萧让眉守在产房门口,神情疲惫焦虑。

看见宋羡鱼,她皱了下眉:“你怎么来了?”尔后看向宋羡鱼身后的季临渊,“你不该由着她。”

面对丈母娘的责备,季临渊没说话,脸上看不出忍耐或是不悦,不过身上老总的架子还在,让他看起来并不那么好说话。

萧让眉作为长辈也不得不承认,季临渊给她一种压迫感,哪怕他已经有所收敛,所以只责备了一句,便没再说什么。

宋羡鱼没说已经知道了程玉词被推的事,只说:“玉词姐喜得贵子,我应该来道声喜。”

十点半,程玉词被推床推出产房,母子平安。

十一点二十,宋羡鱼回到贡院。

她没敢耽搁时间,赶紧换了睡衣shàng chuáng睡觉,迷迷糊糊要睡着,听见手机铃的声音,季临渊在她之前清醒过来,下床去沙发那边拿宋羡鱼手机。

很快响起男人低沉沙哑的声:“喂……她在睡……等会……”

宋羡鱼这会儿已经清醒了,边小声问:“谁呀?”边接过手机。

一看,是宋子明的电话,时间过了凌晨,宋羡鱼心下不禁奇怪,宋子明从不会这么晚给她打电话。

“爸。”她唤了一声。

宋子明说:“我没事,就是刚才做梦梦见你了,忽然挺想听听你的声音。”

从声音里能听出宋子明的精神状态挺不错。

宋羡鱼没多想,问他:“梦到什么了?”

“梦到第一次见你,你刚会说话,还很小,搂着我的脖子就叫爸爸,没想到我们后来真有段父女缘。”宋子明说:“小鱼,爸爸挺开心有你这个闺女。”

“我也很开心有你这个爸爸。”

“好了,去睡吧。”

宋子明很快挂了电话。

宋羡鱼举着手机愣了一会,不知为何,心头有股惶惶感,季临渊拿走她耳边的手机,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宋羡鱼摇摇头,重新躺下。

季临渊把她搂进怀里,温暖的怀抱让宋羡鱼那抹惶惶不安的感觉淡了许多。

……

第二天,宋羡鱼早早起床,想上学前先去京和医院看看程玉词,昨晚医院人多,程玉词又刚手术完状态不佳,宋羡鱼都没跟她说上话。

却在吃早餐时,先接到宋子明的噩耗。

电话是程如玉打给季临渊的。

昨晚宋子明半夜给宋羡鱼打电话说那些话,杨珍听着很不是滋味,跟他吵了几句,早上没有像往常那样六点左右叫他起床散步,快七点钟才叫他,这一叫,发现宋子明不对劲。

一下子人仰马翻,把宋子明弄进抢救室。

最终抢救无效,宋子明的主治医生与程如玉相熟,立刻通知了他,程如玉又把消息告诉季临渊。

宋羡鱼察觉季临渊接完电话后神情有异,再三询问后,从季临渊嘴里听到父亲辞世的消息。

她只觉那一瞬间,心脏停止了跳动,脑中一片空白,有些分辨不出来自己什么心情,只是忽然之间忘记了‘死亡’究竟是什么意思,恍恍惚惚跟着季临渊到医院,医院已经来了不少宋家和杨家的人。

杨珍哭天抢地着,宋初见和宋末靠着墙站,眼眶通红带泪。

宋末一见宋羡鱼,眼泪更是止不住,“二姐,爸爸没了……”

宋羡鱼抱住快要有自己高的男孩,一时说不出话。

有主治医生帮忙,手续很快办下来,宋子明的遗体十点多就被送去殡仪馆。

下午两点灵堂就布置好了,宋羡鱼看着被黄白菊花簇拥着的黑白遗照,这才深切地意识到父亲已经离世了。

忽地悲从中来。

萧让眉和程庭甄也都得到消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送来成排成排的花圈。

给宋子明守灵的事自然有他亲生子女来做,宋羡鱼就算有那个心,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她一个孕妇做这事,杨珍估计也不想看见她。

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季临渊带她回贡院休息。

这一天季临渊都没有去公司,电话一个接一个来,宋羡鱼洗澡的时候他又接了通电话,忙碌不言而喻。

等他接了电话回来,宋羡鱼还没从卫生间出来,自从怀孕后,宋羡鱼洗澡都很快,不敢在封闭沉闷的空间待得太久。

季临渊敲了敲卫生间门,里面没有回应。

他握住门把一拧,推开门后瞧见的是宋羡鱼蹲在淋浴房抱臂哭泣的一幕,哗啦啦的水流声很好地掩盖了她的哭声。

季临渊走过去关掉淋浴头,扶起她,拿过浴巾温柔地帮她擦干身上的水,又帮她套上浴袍。

“死亡是生命的终极归宿,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早晚而已。”他抱起宋羡鱼,边往外走边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季临渊把宋羡鱼轻放在床上,去卫生间拿吹风机出来,插上插头耐心地替宋羡鱼把头发吹干。

宋羡鱼情绪慢慢平复。

其实她是自责的,昨晚宋子明深夜来电,十分不寻常,她那时候就应该警觉,如果她早些察觉,有所行动,宋子明也许不会走得那么快。

季临渊听了她的话,叹息着将小妻子揽进怀里,“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头上揽,这事不是不能控制,生死向来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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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还没投胎的小鬼听见某人那番生男生女论,难过得仰天长叹:“我还没投胎呢,就算计我,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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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这是一个学霸和校花的故事,从校园到shāng quān,外强中干小萌女pk人妖狐狸腹黑。

小剧场:

某男:“你最喜欢我哪一点啊?”

某女:“财大器粗!”

某男:“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一点补偿?”

语罢,将怀里的小女人丢到大床上,然后……从头到尾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翌日清晨,某女呈挺尸状低吼,“我们这才大学毕业一个月!”

某男清绝的俊脸上满是餍足:“所以才解锁你这项新技能,以备不时之需。”

某女:“你个奸商!”

某男xié è勾唇:“我不介意再奸一次。”

下一秒……

某女:“你……唔……”

245:就算他一无所有,我也跟他在一起

宋子明的遗体在殡仪馆停了三天。

宋羡鱼请了假,班主任知道她家里有白事,没说什么就给了假,前段时间网上沸沸扬扬的那些事班主任也知道,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6月27日,宋子明葬礼的第二天,亲戚好友陆续前来吊唁,宋羡鱼上午很早就来了,在灵堂里待没多久,就被祁宁玉劝去休息间休息。

杨珍骤然丧夫,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丧礼的相关事宜都是由宋子均一手操办,一切安排得都还算井井有条,宋初见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父亲突然离世的缘故,好言好语地安慰了一番。

吊唁的人越来越多,宋子均和祁宁玉有些忙不过来,便请了几个叔伯家的长辈来帮忙。

花圈已经从摆到了灵堂外,后面还源源不断地有人送来花圈,宋子均让人专门辟出一块空地来。

刚开始来吊唁的大多是宋家的亲友,走动的不走动的,都来了,后来竟有些连宋老夫人都不认识的人携花圈挽联过来。

经介绍才知道,他们都是听说季临渊太太的养父去世,特意过来吊唁,宋子均赶紧让人去休息间把季临渊请出来。

后来冲着季临渊面上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季临渊变得忙起来。

晚上一块吃饭,叔伯家一位和宋子明差不多年纪的长辈说:“瞧瞧今天来吊唁的人,一个比一个本事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官家里人去了呢,要不是借着子明的丧礼,这辈子我都见不到那些名人……”

“少说两句。”坐在他身边的一位妇人拉了他一下,然后朝众人尴尬地赔笑道:“他喝多了,说胡话,你们别理他。”

虽说是白事,但真正伤心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个,饭桌上气氛没那么沉重肃穆,甚至有点说说笑笑的感觉,很是热闹。

宋羡鱼看着众人脸上的笑,莫名觉得有点人走茶凉的悲凉感。

快吃完的时候,有人过来跟季临渊搭话,季临渊态度不算热络,但他身份摆在那儿,没人觉得他稍显冷淡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宋羡鱼跟他说了一声,起身回灵堂。

杨珍和宋末宋初见跪在pu tuán上,火盆里烧着纸,宋老夫人也在,虽说不喜欢这个大儿子,可人忽然走了,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让她禁不住落泪。

宋末看见宋羡鱼,叫了声二姐,宋老夫人也勉强扯嘴笑了笑,杨珍和宋初见只抬了抬眼皮。

没一会,祁宁玉过来,让还没吃饭的几个人去吃饭,灵堂里很快只剩她和宋羡鱼。

祁宁玉对宋羡鱼很客气,过一会就问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去休息间休息,宋羡鱼笑着说不用。

“你也别太难过,人不都要走这一步吗。”祁宁玉见宋羡鱼神色哀戚,抬手搭着她的肩安慰:“我想大哥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么为他难过。”

宋羡鱼拿火棍拨火盆里的纸,让其烧得更旺一点,闻言没说什么,这些话说起来容易,作为当事人,哪里是一时半会就能放下的?

这时,宋夏萌从外面跑进来,“妈,刚才表哥电话里说要带我去瑞士滑雪,明天就出发。”

“你大伯丧礼还没结束,你哪儿都不能去。”祁宁玉训斥。

宋夏萌嘟嘴,“不是有你们嘛,我留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她走过来一屁股在pu tuán上坐下,挽着祁宁玉胳膊:“而且我都没去过瑞士,我想去。”

祁宁玉看了眼宋羡鱼,然后对女儿道:“我说不行就不行,好好跪着,没规矩。”

“你干嘛这么凶?”宋夏萌爬起来,“我都跟表哥说好了,今晚过去他那边,明天一块出发,我现在就走了。”

“你敢走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宋夏萌说完就跑出去。

“萌萌!”祁宁玉喊。

宋夏萌一溜烟没了影儿。

“这死丫头!”祁宁玉骂了一句,跟宋羡鱼说了声:“她被我给惯坏了,你别跟她计较,我这就去把她叫回来。”

宋夏萌刚刚那番言行,有心无心宋羡鱼不知道,但绝对是对死者不敬的。

宋羡鱼勾了下唇,没接话。

……

宋初见先回来,看见跪在那儿的宋羡鱼,她的视线先落在宋羡鱼小腹上。

“我以前其实挺看不上你的。”宋初见走过去在她旁边跪下,两手撑着膝盖,看着她说:“觉得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不过现在,我有点嫉妒你。”

晃动的火光映亮宋羡鱼的肌肤,眼睑处的睫毛剪影跟着火光的晃动而一明一暗。

她没说话,只听宋初见又说:“季临渊对你真好,昨天到现在一直陪着你,不像我,我爸走了,延卿到现在连面都没露一下。”

顿了顿,宋初见忽地说:“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宋羡鱼眼神微动,想起曾见到周延卿和一个女人拥着从酒店出来,不过她没说什么,哪怕宋初见对自己做过一些不好的事,她此刻也没兴趣去落井下石。

“我很可笑吧?”宋初见自嘲地笑了两声,“我爱延卿,明知他不喜欢我,还是和他订婚了,为了讨他欢心,我用尽办法讨好他母亲,可结果呢,他还是不喜欢我,他妈也不喜欢我,觉得我不能给她儿子带来好处,因为我爸不是华泰集团的董事长了。”

“他母亲不止一次流露出解除婚约的意图,现在虽然不提了,还支持我做她儿媳妇,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想借着我,跟你搭上关系,因为你是程家的人,fēn zhong传媒一直想接下程氏的广告。”

说着,宋初见淌下眼泪,“我想往上爬,勤勤恳恳工作,努力得领导重视,可现在呢,我不仅丢了工作,还臭了名声,甚至……”

后面的话宋初见没说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很畅快?”宋初见说:“我妈一直对你不好,我都知道,那次在珠宝店,我故意没接住那镯子,想让你难堪,那时候虽然不屑我妈攀附薛家的手段,但你气她,我就想教训你一下,这些年你忍气吞声,如今扬眉吐气了,我们家却越来越差,你一定很得意。”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这只是你认为的。”宋羡鱼神色淡漠。

“是吗?”宋初见嘴边的笑带着讽刺,“你就是用这副清高的模样,骗季临渊喜欢你的?”

“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别人怎么样,好或者坏,都与我无关。”宋羡鱼说:“你过得不好,我不会帮你,以德报怨的事我做不来,你过得差,我也不会嘲笑你,那是一个人最基本的素养,况且,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没必要把时间浪费来无关紧要的事上。”

宋初见越听,脸色越是不好看。

她在意的,到宋羡鱼这,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事。

“这里又没别人,用得着跟我装么?”宋初见看着宋羡鱼淡泊的脸色,语气越发轻蔑,“季临渊那样精明的男人都栽在你手里,足以说明你不简单,你跟他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他有钱,如果他没钱,你会嫁给一个大你这么多的男人?”

似乎所有人都以为宋羡鱼跟季临渊在一起,是因为那男人有钱。

如果她一开始就是程家的千金,这话自然不会有人说,只是一开始,她是个一无所有的普通女孩。

宋羡鱼这才抬头去看宋初见,“我嫁给他,是因为他这个人,就算哪天他一无所有了,我依然会跟他在一起。”

说完这番话,宋羡鱼忽然似有所感地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男人长身玉立站在那儿,两手斜插裤兜,臂弯搭着西装,背景昏暗,映得男人深沉莫测。

宋羡鱼心跳加快,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

季临渊走过来,衣衫挺括,将他衬得越发挺拔高大,在宋羡鱼身旁站定,拿出一只手掌心朝上伸到宋羡鱼面前,声音温柔低沉:“不早了,跟我回去。”

宋羡鱼把手放进他手心,借着他的力道起身,“几点了?”

“八点。”季临渊一面回答,一面把臂弯的西装披在宋羡鱼身上,“晚上有些凉。”

“去跟奶奶他们说一声。”宋羡鱼感受到来自西装的温暖,心里踏实了许多。

季临渊长臂一展搂住她的肩,“已经打过招呼了。”

说完,两人径自离开,谁都没有去看跪在pu tuán上的宋初见,宋初见瞧着两人恩爱的模样,两手紧紧抓住pu tuán边缘。

那晚之后,她把顾北林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顾北林换了几次号码给她打电话,想约她出去,宋初见气得在电话里狠狠骂了他一顿,然后关机,谁知两天后,她在家收到一份快递,打开里面居然放着女人的luo ti照,即便脸被p掉了,宋初见还是一眼看出那是自己。

那一刻她只觉惶恐羞耻。

顾北林居然趁着她昏迷给她拍了照,并以此威胁她与他见面。

这段时间,宋初见不得已情况下,与顾北林又睡了两次,那个恶心的男人,像个biàn tài用恶心的方式折磨她,她都快疯了,而宋羡鱼却过得这般顺心,凭什么?

如果没有宋羡鱼,她不会把自己过成现在这样。

越想,宋初见越恨意难平。

……

宋羡鱼和季临渊走的时候,还是有人客气地过来把他们送上了车。

晚上临睡,季临渊从后面搂着宋羡鱼,下巴抵在她脖子里,“哪天我什么都没了,养不活你们娘俩,你也不后悔跟我在一块?”

宋羡鱼怔了一怔,心想他果然听到了自己跟宋初见讲的话,那时候说得真心实意,此时当着男人的面,却有点放不下心里那点骄傲,于是说:“你这么厉害,才不会养不活我和孩子。”

“这么相信我?”

“当然。”宋羡鱼抱着男人手臂:“你的本事,就算不生在季家,不做这vinci老总,也会在shāng quān闯出一番天地。”

季临渊听小妻子振振有词的话,亲了亲她的头发,嘴边噙着笑意。

当初和宋羡鱼在一块,他想得更远,顾虑自然更多,宋羡鱼年轻,外形条件和学历都很不错,上进心也有,将来会有怎样的发展,谁都说不好,等有朝一日她站在和他同等的高度,视野更开阔后,是否还会如当下这般迷恋他?

感情和做生意一样,都需要用心经营,一路上有得有失,也要预测和防范风险。

三十五岁的男人相对来说更加稳定,二十岁冒尖的女孩则处在不定性的阶段,季临渊除了处处迁就她,还得防着小丫头见异思迁。

也担心自己到了五六十岁,无力驾驭三四十岁风华正好的小娇妻。

……

6月28号,宋羡鱼上午在殡仪馆,下午出去了一趟,季临渊忙着接待客人,让王诺送她去了跟张主编约定好的咖啡馆。

“很抱歉,前天失约,家里发生了点事。”宋羡鱼开场先表达了歉意。

“没关系,我听黄xiao jie说了,也请你节哀。”张主编是个优雅知性的中年女人,穿着某国际品牌的夏装新款,黑白配的套裙,头发尽数盘起,耳垂戴着珍珠耳钉,看起来端庄得体。

《cosmo》被誉为国际时尚圈分水岭,将一线超模与其他模特区分开来,登上《cosmo》封面的,无一不是一线超模,即便不是,只要上过这本zá zhi封面,身价也会倍增,要不了多久,便能跻身一线超模行列。

登上《cosmo》几乎是所有模特的梦想。

宋羡鱼请到的三位国际模特距离一线超模还有不小的距离,不过也是各个时尚平台的宠儿,上《cosmo》的封面不是没有资格,只是缺少一个机遇。

对《cosmo》来说,并不缺封面模特,所以宋羡鱼没有说发布会上的名模们会给它带来什么好处,而是直接问:“您希望qg怎么做,才愿意出席qg的发布会?”

既然张主编答应见宋羡鱼,就说明事情有商量的余地。

“你们跟我说的三位模特我知道,各有特点,很有潜力,其实我们也有请她们拍封面的打算。”张主编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右手轻轻扶住咖啡杯柄,左手拿勺子轻轻搅拌咖啡。

沉默片刻,又说:“我老公做汽车零部件,以前生意做得还不错,但近年来汽车行业整合加剧,市场环境波动变化大,零部件企业越来越水深火热,程氏旗下几个汽车品牌占了国内五分之三市场,如果能签下程氏的供应合同,我老公的公司兴许能撑久一点。”

至此,宋羡鱼终于明白张主编说对她感兴趣,具体因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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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她是个单纯稚嫩的中学生,母亲病危,她四处求助无门,受尽冷眼,bèi pomài shēn救母;

他是称霸一方的嗜血总裁,美如妖孽,却冷如冰窟。他将她带回了家。

mài shēn而来,本应为婢为奴,却得到男人极致的宠爱。

反常则妖,她很惶恐。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我要你做我的妹妹,当然要享有我的一切!”他语气冰冷,却理所当然。

不是说好做妹妹的吗?可他为什么还要禁止她的行为,掌控属于她的一切……还生生地将十八岁的她变成了他的小老婆!

246:一家子都很宠着她

宋羡鱼看着对面的张主编,莞尔道:“如果是要我帮您老公促成订单,那很抱歉,您找错人了,我虽然是程家的人,但程氏集团的事,我没有插嘴的资格。”

“你先别急着拒绝。”张主编笑说:“我不是要你直接粗暴地促成我老公和程氏集团的合作,我只是希望你能从中牵个线,这个社会不就是这样?你帮我我帮你,说白了这只是一种资源共享。”

宋羡鱼没说话。

她不确定自己的话程庭甄会不会听,如果听,他会不会因为她的关系,排除种种负面因素和张主编老公达成合作?如果达成合作,以后万一出现什么问题,造成经济损失,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很抱歉。”宋羡鱼说:“如果是以这种方式才能邀请到《cosmo》来参加qg的发布会,那么我只能再想办法了。”

“你还有时间去想其他办法?”张主编语气笃定,“三十号就是qg发布会,据我了解,你们邀请的模特都知道《cosmo》会出席qg的发布会,到时候她们发现自己被骗了,你认为她们会怎么做?”

宋羡鱼沉默。

张主编继续说:“她们可能一气之下拒绝走秀,这都是轻的,你们欺骗在先,她们可以告你们,到时候另外两家被名模吸引的zá zhi会怎么想,以后还有合作的可能?媒体又会怎么报道这件事?”

“在任何领域,信誉都十分重要,加上此前的剽窃风波,qg很可能会就此陷入深渊,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姜果然是老的辣,之前宋羡鱼都没认真考虑过邀请媒体zá zhi失败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黄雁心说他们准备在发布会上澄清剽窃风波,为了这件事,他们收买了几家小媒体捏造假新闻,重提年初剽窃的事,虽没掀起太大的波澜,却也有不少媒体在关注。

如果再出个制造假噱头吸引名模走秀发布会,到时候qg信誉一落千丈,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更别说澄清剽窃风波。

宋羡鱼到底缺乏做生意的经验,拿了季临渊教授的方法,却忘了未雨绸缪。

“怎么样?和我合作吧,现在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张主编说完,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眼神是那种志在必得的坚定。

宋羡鱼缓缓笑开:“不愧是《cosmo》负责中国区运营的主编,消息真是灵通,qg的一切信息都被您掌握了。”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是么?”张主编笑,“发布会还有一天时间,你回去好好考虑清楚,这是我的名片,改变主意了,欢迎随时联系我。”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精致的黑色名片夹,打开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宋羡鱼。

宋羡鱼一笑,双手接过来。

……

从咖啡馆出来,宋羡鱼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给季临渊打电话,她的策略存在这么大的漏洞,季临渊是精明的生意人,不可能连这点都没预料到。

手指刚要按下季临渊的号码,最后一刻又收回来。

她要是问,季临渊肯定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可是那不是她想出来的,而且她不能一辈子都靠别人。

想到黄雁心说的,《cosmo》的态度一直是暧昧不明,不拒绝也不答应,宋羡鱼有些怀疑,也许《cosmo》本来的态度是答应出席,只不过张主编早有私心,压了下来也说不定。

至于张主编怎么知道宋羡鱼和qg的关系,其实这并不难,宋羡鱼投资qg没有刻意对外隐瞒,只要有心,查出来很容易。

事实和宋羡鱼猜想的差不多,张主编的丈夫一直因为拿不下程氏集团的订单而苦恼,当张主编从网上看到宋羡鱼是程家被掉包的千金的报道,就产生了通过宋羡鱼搭上程氏的想法。

于是请人调查过宋羡鱼,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看到宋羡鱼投资时装品牌qg,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果然,机会很快就自己送上门。

宋羡鱼刚走,一位和张主编年纪差不多的女士在她对面坐下,“张姐,好久不见。”

张主编愣了一下,才认出对面的女士是她曾经的同学兼同事,何俊梅。

“俊梅?”张主编不动声色打量对方,笑着:“我们有多久没见了?都快认不出你了。”

“七八年吧,我是不是胖了?”何俊梅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无框黑眼镜

“还好。”张主编笑。

何俊梅确实胖了许多,穿衣风格也变了,张主编记得刚来时就看见旁边位置坐着这么个人,却没认出来是自己老同学兼老同事。

“哎,不能跟你比哦,你现在是时尚zá zhi主编,那是站在时尚最前沿的时尚人物,这外形当然要保持得好一些,我呢,现在就是画圈一小经纪人,外形好不好没那么重要。”何俊梅笑了笑,“刚才和你说话那女的看着很眼熟,是不是前段时间网上闹得很火的程家那千金?”

“你跟她谈合作啊?我听见你说什么资源共享什么的。”

“也谈不上合作。”张主编一句话带过,没有多说的意思,有些讳莫如深。

“你也不用瞒我,说不定我能帮上你。”何俊梅说:“我现在给画圈一有名画家当经纪人,知道那画家是谁么?”

“谁呀?”张主编对这个其实不感兴趣,碍于老同学面子,还是问了一句。

“萧让眉,程庭甄前妻,这你应该不陌生。”

张主编惊讶,反应过来后叫来服务员给何俊梅要了杯咖啡,然后说:“没听人说过你给萧让眉做经纪人。”

“你不关心画圈,自然没听说过。”何俊梅察觉到张主编态度的转变,看破不戳破:“萧让眉对这位被掉包的女儿关心得不得了,那是捧手里不是,含嘴里也不是,只要是宋羡鱼的事,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是吗?”张主编有些犹豫,没有立刻说出与宋羡鱼见面的原因。

“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忙。”何俊梅又一次说出帮忙的话,刚才在旁边的位子听得不大清楚。

她想帮的自然不是七八年未见的老同学,而是当下正在服务的萧让眉。

她知道萧让眉想要对宋羡鱼好,却又没个下手的地方,刚才何俊梅虽听得不大清楚,却也听得出来宋羡鱼有求于张主编,所以才在宋羡鱼走后过来跟张主编套话。

……

宋羡鱼回殡仪馆的路上给远在上海的黄雁心打了电话。

得知她与张主编没谈拢,黄雁心沉默下来。

上海那边模特已经试装完毕,明天彩排后,后天就是展销会,时间确实很紧张,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宋羡鱼去想办法。

许久,黄雁心说:“莉亚娜的助理刚才还跟我聊到《cosmo》,说莉亚娜很期待能与《cosmo》合作,如果让她知道……《cosmo》不能来参加发布会,我都不敢想象她会多生气。”

“张主编提什么要求了?”

宋羡鱼顿了顿,才说:“她让我促成她老公和程氏集团的生意。”

“那你……”

“如果她老公的产品有优势与同行竞争,程氏自然会考虑与他合作,如果没有,我那么做,只会叫人为难”

听了宋羡鱼的话,黄雁心安静一会,笑说:“别人是巴不得有这些关系给自己带来好处,你倒好,送到眼皮底下还不用,想这想那,为别人想那么多,你怎么办?”

“也不是为别人想吧,这本来就是我的难题,别人没有义务帮我解决。”宋羡鱼语气淡淡的,一点没有从麻雀变fèng huáng的那种膨胀和得意忘形。

反而越发谨慎。

“没有别的办法么?”黄雁心问,声音里不难听出着急。

又过了一会,宋羡鱼问:“qg不是准备在时尚zá zhi上投广告么?《cosmo》谈过没?”

“还没,因为那边一直没给出准确的回复……你的意思是……让莉亚娜她们以qg广告模特的方式登上《cosmo》封面?”

“我跟《vg》和《ssbs》谈过,内页广高费用都是六位数,《cosmo》封面广告只怕更高……我们的资金只怕……”

“资金问题不用担心,再联系《cosmo》。”顿了顿,宋羡鱼又说:“直接跟那边广告部联系,跳过张主编。”

“我明白。”黄雁心声音带着喜色,听宋羡鱼的语气,就知道资金是真没问题了,有了钱,就什么都好办。

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

……

车子经过京和医院,宋羡鱼让王诺把车拐进医院露天车场。

程玉词因为手术生产,还在医院修养。

宋羡鱼让王诺去医院对面的便利店给她买了大号的红包袋,自己去医院旁边的取款机取了些现金。

到病房,除了程玉词婆家人,萧让眉和程庭甄也在,两人难得安然相处,萧让眉满脸慈爱地抱着小外孙,程庭甄站在他旁边逗弄。

见宋羡鱼来,萧让眉立马把孩子递到程玉词婆婆怀里,过来挽住宋羡鱼手臂,“你怎么来了?外面这么热跑来跑去中暑怎么办?”

又对护工说:“把我带来的养生粥盛一碗过来。”

“不用,我不饿。”宋羡鱼笑笑,从包里掏出红包,又厚又鼓,递给程玉词:“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孩子,怕买了不合适,不如给点俗气的。”

程玉词没跟她客气,接了,捏了捏:“收了这么多红包,你是最大方的。”

程玉词婆婆在一旁笑说:“难道我就不大方啊?”

程玉词笑:“您大方不在红包上,而是对我们娘俩的关心和爱,等以后宝宝长大了,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他,让他好好孝顺您。”

这话逗得老人家眉开眼笑,神情越发宠溺:“你这孩子……”

看似埋怨的话,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欢喜。

看得出来程玉词挺会讨婆婆欢心。

病房气氛很是融洽,话题不知怎么就绕到宋羡鱼怀孕和宋子明丧事上,程玉词婆婆说:“虽说现在风俗开放了,白事上没以前那么多讲究,但你好歹是双身子,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终归不吉利。”

老人的思想虽腐旧了点,但也是好心,宋羡鱼笑着点了点头。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也别太难过。”老人叹口气,安慰。

……

程玉词现在翻个身都需要人帮忙,每次都是商玉舟帮她,宋羡鱼看两人相处并无隔阂,想来那个女学生并没对他们造成影响。

宋羡鱼坐了没多久,病房外有人敲门,先是护士进来,然后是两位警察,最后进来两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夫妻。

有程如玉的关系,程玉词在这住的自然是最好的医院,京和医院vip病房管理严格,闲杂人等进不来,但是警察办案就不一样了。

那俩老夫妻一进来就冲到程玉词面前,痛哭流涕哀求:“我知道一切都是我们家孩子的错,是她糊涂不懂事,我们跪下替她道歉,求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她,你现在也有孩子,应该知道为人父母的心情……”

“谁让你们把他们带过来的?”商玉舟很生气,“我老婆刚做完手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谁负责任?”

推了程玉词的那女学生,被商家给告了,人现在在派出所押着。

警察的意思是,那女学生还小,又没给程玉词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构不成刑事案件,顶多就是一起民事纠纷,建议私下调解。

那对老夫看起来挺可怜,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警察也不例外。

商家倒有点仗着有钱得理不饶人的感觉。

“这事调解不了。”萧让眉站出来,对警察道:“我女儿和外孙没受伤,那是他们运气好,如果运气不好会怎么样?一尸两命!这个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说着她看向那对老夫妻,“你们也说当父母的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你们换个角度,要是你们女儿结婚怀孕,快生了,被人推得差点一尸两命,你们能忍下这口气?”

“你们女儿我见了,已经二十多岁,早已是个成年人,应该对自己行为负责,请回吧,我们法庭见。”

萧让眉态度决绝,其他人没人反对她的话。

受害者家属不同意和解,警察也没办法,那对老夫妻哭天抢地地跟警察走了。

“这事决不能这么算了,那女孩太没皮没脸,上回闹得人尽皆知说小舟跟她有一腿,虽然后来澄清事实,还是害小舟颜面扫地,差点在学校待不下去,这次又差点害了我孙儿媳妇的命,必须给她个教训!”

程玉词婆婆看向商玉舟,“去给你们领导打电话,把那女孩的所作所为告诉你们领导,这种人,怎么配在你们学校读书!”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您放心。”商玉舟三十好几,又是师长,原本没打算和不懂事的小女孩计较,上次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可这次居然动了他的妻儿,他自然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宽容。

有时候宽容就是一种纵容。

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他就打电话到校领导那边,学校已经做出决定,开除女学生学籍。

宋羡鱼见程玉词一家子都这么护着她,十分替她开心。

四点多的时候,她起身告辞,萧让眉跟着起身,要送她回去。

“我也送送小鱼。”萧让眉是真心的,程庭甄是不是,宋羡鱼还真不敢保证。

他跟在母女二人身后,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程庭甄眼底满是温柔。

到停车场,程庭甄主动说:“坐我的车吧,一会送了小鱼,再送你。”

宋羡鱼嘴边噙着笑,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用,我会开车。”萧让眉想也没想就否决,圈着宋羡鱼胳膊去自己停车的地方。

“小鱼!”程庭甄喊住宋羡鱼,宋羡鱼回头看他,眼神是洞察老父心思的通透,程庭甄被看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清了清嗓子,他说:“那个……我正好有点事要跟你说,你到我车上来吧。”似是怕宋羡鱼不同意,他郑重强调:“很重要。”

宋羡鱼视线流转到萧让眉脸上,没说话,只征求意见似的看着她。

萧让眉不想女儿为难,不情不愿地上了程庭甄的车,那一刻她没看见,程庭甄眼里迸射出了怎样的光彩。

------题外话------

写程玉词以后是有用的。

找老公要找二姐夫这样的

程庭甄驾驶墨蓝色吉普行驶在京城繁荣的街道。

这是程氏旗下一个汽车品牌比较老的一款车,宋羡鱼和萧让眉坐在后座,这个点路上并不堵,车速却很慢,宋羡鱼眼瞅着一辆又一辆两轮子的非机动车,从眼前驶过,下意识去看萧让眉。

照这速度,本来四十几分钟的路程要走到一个多小时。

萧让眉倒没什么特别反应,跟宋羡鱼说着婚礼的事,碍于宋子明新丧,萧让眉只寥寥几句提了下婚礼筹办的进程。

宋羡鱼听着,偶尔插一两句嘴。

车子开到洪泽路上,前面的车忽然都停了下来,程庭甄踩刹车缓缓把车停了,降下车窗往前头看了看。

左右两边车辆的车主纷纷出声询问怎么回事,有人跑到前面去打探情况,很快带消息回来,前方路口发生事故,两辆货车相撞,横占了路面,交警正在赶来的路上。

“那估计要堵好一会了。”

程庭甄说着这话,习惯性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刚抽出一根,没来得及塞进嘴里,被正在跟宋羡鱼说话的萧让眉瞧见了,她不悦道:“小鱼怀着孩子,能闻你那烟味?”

“……”程庭甄讪讪地把烟丢进储物格,“抱歉。”

萧让眉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继续跟宋羡鱼说话,“下周上海的国际油画展你跟我一道去吧,到时候国外一些有名的作品都会展出,米勒的《拾穗者》,库尔贝的《弗拉热的农民》……”

说起名画,萧让眉如数家珍。

说着,她想起另一件事:“你期末考什么时候?”

宋羡鱼说:“明天和后天上午。”

“后天上午不正是你养父出殡么?”萧让眉说:“时间真赶巧。”

确实凑巧,后天也是展销会开始的日子。

宋羡鱼弯了弯唇角,“我打算下学期补考。”

“补考?那多麻烦,你表舅在教育局,我让他给你们系主任打电话,将后天上午的考试挪到下午就好了。”萧让眉说:“这样你就不用缺考了。”

“不用那么麻烦,考试内容我差不多掌握了,补考也不会太难。”宋羡鱼不想麻烦,早上季临渊提到她考试的事,也说帮她把考试时间往后挪,被宋羡鱼拒绝了。

郁离zi shā的视频在网上引出的一些列后续,让她在同学眼里成了特殊的存在,要是再搞特殊,那她只会变得更异类。

萧让眉见宋羡鱼拒绝干脆,定定看了她片刻,只轻轻一叹:“当你有那个条件过得更好一点,你没必要像以前无从选择那样去生活……”

“我只是……”宋羡鱼想解释。

萧让眉打算她,“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想给人添麻烦,可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在你身边人眼里,也许帮你解决问题是件很开心的事,而不是你以为的麻烦,希望你能看清这点。”

宋羡鱼看着她,不语。

“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愿意帮你。”萧让眉语气充满爱怜,抬手顺着宋羡鱼垂落的长发,“你的过去妈妈没办法参与,以后,希望我在有生之年能成为你的港湾,给你我所能给的庇护。”

程庭甄扭头,“爸爸也是。”

宋羡鱼弯着唇,心里溢满感动,曾经多少次看到别人幸福的一家人,她都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也有疼爱自己的父母。

现在梦想成真,可又存在一些问题。

即便宋羡鱼曾贪恋宋子明的温暖,宋子明待她如亲生女儿,可到底不是亲生的,两人之间又隔着杨珍,相处起来并没有亲生父女那样的亲近。

再有儿时与郁离相处的糟糕经历,宋羡鱼并没有如正常人那样与正常父母相处过,因此很多时候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萧让眉对自己的好,程庭甄作为男性长辈,与宋羡鱼更是不亲,宋羡鱼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过了片刻,她只能说:“谢谢。”

……

前方的路很快疏通,程庭甄启动车子,车速依旧很慢。

宋羡鱼都察觉到他的意图,萧让眉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不过也没说什么,走慢点对她也有好处,可以跟女儿多相处一些时间。

可再慢,终究有走到头的时候。

期间,季临渊打电话来问宋羡鱼到哪儿了,听着男人关心的语气,宋羡鱼嘴角梨涡加深:“快到了,你那边还忙么?”

“还好。”季临渊随口回了一句,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哪怕男人用极和缓的语气说不忙,宋羡鱼还是从他匆匆挂段的电话里感受到他的忙碌。

又二十分钟后。

车子停在殡仪馆露天车位,萧让眉看着宋羡鱼进了悼念厅,没有重上程庭甄的车,直接转身朝殡仪馆大门外走。

程庭甄跟在她身后:“这里偏,不好打车,我送你吧。”

萧让眉不语。

程庭甄一个大跨步上前拦住她,“眉眉!”

萧让眉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胳膊,语气冷漠,全然没有方才面对宋羡鱼时的热情与温柔:“还有事?”

程庭甄看着她冷然的面孔,忽然没了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什么事请别再跟我。”萧让眉一副不想跟他多说的样子,直接绕过他。

却在这时,萧让眉手机有电话进来,是经纪人的号码,听完经纪人的话,萧让眉停下脚步,“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了电话,她转身,程庭甄正伫立在原地看着她。

萧让眉沉默一下,朝他走过去,在程庭甄诧异惊喜的目光中,停在他面前,“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吧。”

程庭甄心花怒放,点了点头。

……

宋羡鱼进灵堂,季临渊正站着跟一位衣着肃穆的男士说话,看对方气派,不是等闲之辈,宋羡鱼没有过去打扰,朝不远处的宋末走过去。

宋末虽没像一开始那样满脸泪,却也很是沉默,杨珍情绪也不像之前那么崩溃,至少能接待前来吊唁的人。

看见宋羡鱼,宋末先喊了声:“二姐。”

宋羡鱼在他旁边跪下,厚厚垫子很软和,跪着并不会累,宋羡鱼抬手替宋末整理了下有点乱的衣领。

“中考成绩再过几天就出了,紧张吗?”

宋末摇头,“差不多能估算出成绩,没觉得紧张。”

“能够上b大附中?”宋羡鱼记得宋子明曾说宋末对b大附中比较中意,但b大附中不是成绩好就能进,里面大多是干部子弟,不过也不是绝对不能进,只要有关系。

宋羡鱼想帮宋末。

宋末说:“就算分数够了也上不了,我同桌外公是个领导,他成绩不怎么好,已经得到附中的入学资格,他说附中就是为他那样的gāo gān zi di服务的。”

说到这,宋末语气明显听出失望,“一中也挺好的。”宋末所在的学校是一所私立的贵族学校,只有小学部和初中部。

宋羡鱼笑着摸了摸男孩的短发,“别这么泄气,先把志愿填上,说不定你运气好,能被录取。”

“可能吗?”宋末并不信。

“万事皆有可能。”宋羡鱼微笑。

虽说这只是一句安慰,宋末还是高兴,最起码还有人肯定他的想法,没忘记大姐知道他想上b大附中,很不屑地说了一句:“就你这出身还想上附中?别做梦了,老老实实考一中吧。”

他知道大姐说的是实话,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二姐,以后爸爸不在了,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宋末看向宋羡鱼。

“为什么这样问?”

“妈和大姐其实对你不好,是不是?你去年搬出去住,是因为妈在奶奶寿宴上在你饮料里下药了是不是?”

宋末说这句话时声音很低。

宋羡鱼听得一怔,过了会儿才想起来宋末说的那件事,她是好日子过多了,以前那些不好的事都差不多忘了。

人的一生有限,她也不想把生命都浪费在对坏事的仇恨上。

“你哪儿听来这些话?别胡说,我搬出去只是想离上班的地方近一点。”

哪怕杨珍再不好,终归是宋末的母亲,宋羡鱼不想破坏男孩心中的母亲形象。

“你就别瞒着我了,那天晚上我听妈跟姐姐的对话,都知道了。”宋末很是伤心,“你离开家是对的,我只是舍不得你。”

“……”宋羡鱼沉默一阵,笑说:“怎么会,你永远都是我弟弟,我不回去,但你可以到贡院来找我,等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你就当舅舅了。”

“真的吗?”宋末眼睛一亮,“我可以去找你吗?”

“当然。”宋羡鱼弯着唇。

说话间,季临渊抽空过来一趟,“累了就去休息室坐会儿。”

宋羡鱼仰头看他,男人一手放在兜里,垂在西裤旁的手夹着根没点燃的香烟,皮鞋干净,裤中线笔直。

成熟男人的魅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宋羡鱼抬手攥住他挺括的西裤布料,小动作透着对男人的依赖。

她zi you的手拍了下膝盖下的厚垫子,“很软和,不觉得累。”然后关心男人:“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

话音刚落,季临渊裤兜里传来手机振动声。

男人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边对宋羡鱼说:“别勉强自己,累了就休息。”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宋羡鱼嘴角扬起。

宋末凑到她耳边:“二姐,二姐夫很关心你。”

宋羡鱼笑而不语。

宋末似想起什么,又道:“大姐夫就不这样,每次看见他都对大姐不冷不热的,还跟大姐吵架,我真搞不懂大姐为什么喜欢他,我觉得女人找老公还是要找二姐夫这样的。”

“你一小孩,懂得挺多。”宋羡鱼看了看他。

……

晚上宋羡鱼和季临渊在没跟众人一块吃饭,回到贡院天已经黑了。

吃了饭洗完澡已经八点多,从包里掏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消息,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抽开床头柜抽屉拿充电器,插上电后开机。

壁纸刚出现在视线里,手机‘丁玲丁玲’响了好一会,都是未接来电,还有微信消息。

宋羡鱼逐一看了号码,有苏玉琢的,有黄雁心的,也有王锦艺的。

苏玉琢性子偏冷,除非有事,一般不会给宋羡鱼打电话,宋羡鱼先回了她的电话。

那边过了会儿才接听,传来苏玉琢特有的冷感音质:“考试时间调整了,后天上午的两门考试放在下午,两点半开始。”

苏玉琢说话向来直切主题。

宋羡鱼意外,嘴里问着“为什么?”,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

苏玉琢说:“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是系主任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后天上午你父亲出殡,时间刚好错开。”

“谢谢你啊。”宋羡鱼顺嘴道谢,又说了两句,把电话挂了。

下午萧让眉提出要找关系帮她往后挪考试时间,晚上就接到通知,宋羡鱼没法不把事情和她联系起来。

宋羡鱼没急着向萧让眉求证,而先拨了黄雁心的号。

电话里,黄雁心说没联系上《cosmo》广告部的人,不过,张主编改口同意出席qg的发布会,还同意在下一期刊登为qg走秀的模特。

“她有没有说为什么?”宋羡鱼不信张主编会无缘无故改变主意,见面交谈过程中她看得出来,那是个精明的女人。

黄雁心的回答是,“不清楚,我问了,她没说。”

再次收了线,宋羡鱼心头疑云重重。

考试时间往后调整不难猜出谁的手笔,可张主编忽然转biàn tài度,是为什么?

因为得偿所愿,她老公拿下了程氏集团的订单?

宋羡鱼觉得这个几率不大。

却又不是没有可能。

但问题是,宋羡鱼并没把事情告诉身边人,程氏怎么可能因为她而把订单给张主编老公?

……

想不明白,宋羡鱼索性不想了,给王锦艺回了电话后,先给萧让眉打电话,问问考试时间调整是不是她托了关系。

萧让眉的回答有些在预料之外,“你表舅告诉我,在他给你们系主任打电话前,已经有人知会过调整考试时间……”

宋羡鱼诧异:“谁?”

萧让眉:“这你要问问小渊。”

这话已经回答了宋羡鱼的问题。

宋羡鱼手指握紧手机,视线看向卫生间门,门内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听在她耳朵里,不知为何,格外好听。

“我明白了。”宋羡鱼顿了一下,又说:“还是谢谢您。”

收了线,季临渊还没洗完。

宋羡鱼想了想,给程庭甄打了电话,程庭甄似乎还在外面,手机里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

“小鱼。”

手机彼端传来程庭甄儒雅温润的声音。

宋羡鱼有很多话要问,听见他的声儿,又不知道要如何问,沉默良久,她说了句:“谢谢您。”

如果是程庭甄在背后帮她,她说这一声谢,程庭甄肯定明白为什么。

果然,程庭甄说:“不是什么大事。”

“您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

“眉眉告诉我的。”程庭甄说:“她很在乎你,想帮你,又怕你不接受,让我不要告诉你,我倒跟她想得不一样,这么遮着掩着,你怎么知道她对你的关心?”

“不过,既然她不想你知道,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别在她跟前提。”

……

季临渊洗澡的十来分钟,宋羡鱼打了五通电话,接收到的信息像潮水般将她一颗心填满,看见穿睡衣走出卫生间的男人,她下床穿了拖鞋跑过去扑进他温暖的怀抱。

小妻子投怀送抱得有些奇怪,季临渊接住她身子的同时,稳重开腔问:“有事?”

“没有。”宋羡鱼搂紧男人精壮的腰,脸埋在他胸口,摇头,鼻子隔着薄薄的布料蹭着男人胸前肌肤,“就是忽然发现自己是个富足的人,富足到有些……不知所措”

富足不仅仅因为财富,更因为亲人的关心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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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

248:有人撬你男人

6月29号,宋羡鱼考试一天。

下午六点多才从考场出来,萧爱背着双肩包跟在宋羡鱼身后,“刚才多亏了你,不然我肯定挂科。”

萧爱考前撒娇卖萌要宋羡鱼给她看卷子,宋羡鱼被她缠得没法,好在监考老师没有发现。

“你该认真一点……”宋羡鱼想劝劝。

萧爱一听这说教式的口吻,赶紧打住:“行行行,我知道了,回头就认真学习天天向上。”

“你说你比我还小几个月,怎么跟我妈似的。”萧爱两手握着双肩包带,“肯定是跟四哥在一块待久了,变得跟他一样古板。”

“也是为你好。”宋羡鱼笑说,这时包里传出手机铃声,她咽下后面要说的话,接起电话,那边传出季临渊温和低沉的声音:“考完了?”

宋羡鱼笑:“不考完,怎么接你电话?”

“直接到门口,接你回去。”

……

收了线,萧爱问宋羡鱼:“四哥来接你啊?”

“嗯。”宋羡鱼把手机放回包里,随口应了一声。

萧爱叹着气,跟顾欣颜和苏玉琢说:“听见了吗?一会晚饭都不用吃了,这狗粮,撑死。”

一路上四个女孩说说笑笑,在图书馆外,四人两两分开,宋羡鱼和萧爱朝大门口走去,顾欣颜和苏玉琢去了餐厅的方向。

到大门口,宋羡鱼远远瞧见季临渊站在黑色添越旁,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边儿,亭亭玉立着一个女人。

见到这一幕,萧爱下意识看向宋羡鱼,诧异:“程如晚怎么跟四哥在一块?”

宋羡鱼握车把的手不由收紧,脸上却看不出情绪,语气很淡:“不知道。”

远处,程如晚不知道仰头说着什么,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看出她在笑,那是种含羞带怯的笑,她穿着风格轻熟的连衣裙,两手背在身后,这么一瞧年轻了许多。

季临渊右手插兜,左手扶着车头,微微低头的样子,似在认真聆听程如晚的话。

宋羡鱼和萧爱一块把车放进车棚,萧爱说:“有人撬你男人,你还锁车,快过去看看程如晚跟四哥说什么,车我给你锁。”

“不用。”宋羡鱼蹲下身,把链条锁不紧不慢圈在车轱辘上,语气更是波澜不惊。

萧爱却急得不行,瞪着宋羡鱼不急不躁的柔和脸廓,语气颇为怒其不争:“你傻呀?万一程如晚要复合怎么办?”

宋羡鱼抬头看了眼她气急败坏的样,弯了下唇角:“觉得你四哥像那样的人?”

“……”萧爱愣了愣,“看着不像,可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姑父瞧着也是个正派人,结果不还是趁着姑姑怀孕跟秘书睡了么?”

话音未落,萧爱忽地意识到当着宋羡鱼面说这话不好,想补救,只是刚张开嘴还没出声,宋羡鱼先说:“我信他是分得清轻重的人。”

萧爱看着她:“你真一点不担心?他们可是有过旧情的,万一死灰复燃……”

宋羡鱼笑,不语。

……

两人出了校门,程如晚还在跟季临渊说话,季临渊视线落在宋羡鱼这边,程如晚似有察觉,目光跟着看过来。

瞅见宋羡鱼,程如晚嘴角笑容敛了敛,很快又扬起,比先前更加灿烂,只是眼底泛着冷光。

“四哥,如晚姐。”萧爱先打招呼,然后圈着宋羡鱼胳膊跟季临渊说:“四哥来接四嫂啊?”

萧爱从没喊过宋羡鱼四嫂,这冷不丁一叫,宋羡鱼都没立刻反应过来是叫自己。

宋羡鱼安静地站在萧爱旁边,唇边笑容甜美,眼睛看向季临渊,却没对上男人的眼,只看着他喉结的位置,“怎么亲自来了?那边忙完了?”

声音听起来轻柔平和,与往常无异。

“忙完了。”季临渊主动走两步到宋羡鱼跟前,牵起她一只手,俯身与她平视,另一手轻搭在她头顶,这个动作透着男人对女孩的迁就和宠溺,“是不是累了?上车吧。”

宋羡鱼感受到男人手掌的温暖,笑了一下,视线朝程如晚投过去,“堂姐来这,是找人?”

“确实找人。”程如晚端着笑,“我来找你。”

宋羡鱼不动声色,“找我?”

“我想进程氏集团上班,不过爸说我糊涂十多年,与社会脱节了,一定要我先进学校把基础知识学起来,我听说你和小侬都在b大,所以也想来b大上课,跟你们一个班,这样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请教你们。”

“你知道我已经三十几岁了,这个年纪还在学校上课,肯定有人要说闲话,跟你们在一起也是想给自己增加点信心,希望你能支持我。”

程玉侬考完试接了个电话就火急火燎走了。

宋羡鱼手指穿过季临渊指缝,与他十指紧扣,身体也往男人身上靠了靠,模样十分亲昵,程如晚瞧见这浓情蜜意的画面,险些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堂姐想要去哪里上课,自己决定就好了,不用跟我商量。”宋羡鱼笑,神情看不出对程如晚有什么不满,她说:“至于你说的请教问题,我们班同学都很热心,任何一个都会帮助你,你放心。”

萧爱在一边插嘴,“是啊如晚姐,虽然我成绩不好,但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也不一定非要问小鱼,小鱼怀着宝宝,不好操劳。”

程如晚脸色微变,视线投向宋羡鱼小腹。

宋羡鱼怀孕的事,没人在她面前提过,程如晚心口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堵住,又难受又疼。

很快,她恢复如常,“这样啊,那倒是我考虑不周。”顿了一下,程如晚撑着笑:“我还不知道你怀孕了,恭喜啊。”

宋羡鱼空闲的手无意识地抚上小腹,微笑:“谢谢。”

她本来无心的小动作,看在程如晚眼里变成了炫耀,众人看不见的角落,程如晚手指深深掐进手心。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宋羡鱼说。

“我没开车来,临渊送我一程吧。”程如晚转脸又笑颜如花,又问宋羡鱼:“小鱼不会介意吧?不会耽误你们很久。”

宋羡鱼弯着唇:“当然不会。”

“谢谢。”程如晚说:“我晕车,能不能让我坐副驾驶?这样能好点。”

一般情况下,男性开车,有其他人同坐的情况下,应该适合女主人坐副驾驶,这不仅仅是一个座位,也是身份的象征。

很多女人甚至会拒绝除自己和家人以外的任何同性,坐自家车的副驾驶。

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是汹涌的暗潮。

程如晚眼神略显得意,不管宋羡鱼同意,或是不同意,对她都是有好处的,宋羡鱼同意,她一路上可以借机跟季临渊叙旧,拉进一下关系,宋羡鱼不同意,会显得小心眼,男人最不喜欢女人小心眼的样子。

宋羡鱼若是因此跟季临渊闹起来,两人的感情肯定受影响。

程如晚把算盘打得噼啪响,那边宋羡鱼却是微微一笑,“好啊,那你坐副驾驶吧,我不晕车,坐后面也没关系。”

程如晚一喜,暗嘲宋羡鱼真傻,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居然连这个要求都同意了。

转念一想也是,宋羡鱼跟季临渊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在与季临渊的关系中处于下风,自然是讨好季临渊的。

有些事一旦成为习惯,即便以后局势变了,也很难改变原本的相处模式。

只是下一瞬,宋羡鱼说出的另一句话,让程如晚再也笑不出来。

宋羡鱼对萧爱说:“你刚才不是说去我们家蹭饭吃么?想要吃饭就得劳动,回去的车你开吧。”顿了一顿,她嘴角换上娇羞的笑:“临渊忙了一天,不好疲劳驾驶。”

萧爱眨了眨大眼,又眨了眨大眼,才明白宋羡鱼这是要拿自己当挡箭牌。

于是豪气地揽下这份艰巨的任务,拍了拍胸口:“没问题,别看我才二十岁,已经有五六年的车龄,是个老司机了,保证开得稳稳的。”

……

黑色添越很快驶上车道。

萧爱开车,程如晚坐副驾驶,宋羡鱼和季临渊坐在后座。

程如晚透过后视镜,瞧见宋羡鱼依偎在季临渊怀里,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像无数根针,刺疼了她的眼。

“累了就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到了叫你。”季临渊的声音无比温柔,却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另一个女人。

程如晚紧紧咬着牙关。

然后她就看见宋羡鱼在季临渊怀里调整了下坐姿,把头靠在男人锁骨的位置,季临渊微微垂头,下巴正好抵在宋羡鱼发际线。

男人一手搂着宋羡鱼的肩,一手握住女孩的柔荑,拇指轻轻摩挲,亲昵又宠溺。

“冷不冷?”季临渊问着,已经长臂一伸拿过放在座位后面的薄毯,细心温柔地替宋羡鱼盖住腿和腹部。

“是不是好点了?”男人语气越发柔软。

宋羡鱼全程没有睁眼,嘴角微微扬起,轻嗯了一声。

那份依赖和信任,若非关系非常亲密,是不会有的。

季临渊抬手,修长手指从宋羡鱼颊侧一滑,将她耳边垂落的一缕发丝撩到耳后。

程如晚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自己曾经和季临渊相处的模式,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只能想到三个字:止乎礼。

那时候是她先喜欢季临渊,季临渊不搭理她,为了吸引男人的视线,她做过很多事,给废寝忘食的他送饭,深夜给生病的他买药,有一次季临渊去南方谈生意,由于团队的疏忽把重要文件落在京城,程如晚央求父亲动用私人飞机,替她给季临渊送去文件。

也是那次之后,季临渊会在她搭讪的时候,回应一两句话。

哪怕只有简单的一两个字,程如晚还是高兴得连续失眠一个礼拜。

程越阡对季临渊生意上表现出来的天赋很是看好,见女儿一颗心都挂在季临渊身上,就跟季昌历提结儿女亲家。

门当户对,两人又年纪相当,两家很容易达成共识。

之后,程如晚和季临渊的关系似乎也定了下来,两人会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程如晚是被宠着长大的,脾气很差,季临渊很多时候都让着她。

程如晚那时候也察觉到季临渊不像别的男朋友那样喜欢对女朋友动手动脚、搂搂抱抱,她把那份冷淡归结于男人孤傲寡言的性格。

可此刻,程如晚猛然发现,这个男人原来也会有这样体贴温柔的一面。

那是她从不曾看过的。

不知道是不是车内冷气开得太低,程如晚只觉周身发冷。

萧爱也从后视镜瞧见季临渊给宋羡鱼盖毛毯,又见程如晚似乎也有些冷,问了句:“温度是不是低了?”

说着,她伸手把温度往上调了调。

……

程如晚下车站在程宅大门外,目送添越远去。

佣人开了门,见到她,恭敬地喊了声:“大xiao jie。”

程如晚恍若未闻,伫立原地好一会,转身目不斜视进了大门。

进了东楼玄关,程如晚边换鞋,边听见客厅传来程越阡和周知月的谈话声,程越阡说:“庭甄真是胡闹,居然一声招呼不打,私自跟菱维那样的小公司签了合同,质量先不说,就他们那几台破机器,能供应程氏的需求量?加班加点赶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好货!”

“他那不是刚认回女儿么?正当个宝贝,为了女儿,肯定什么都愿意做。”周知月说:“不过没看出来,宋羡鱼瞧着闷声不响的,背地里居然搞起了服装生意,虽说是个没落的小品牌,但我打听到这次在上海展销会上可是请来了不少知名模特和时尚媒体助阵,做不做成功不好说,最起码能名声大噪一阵。”

程越阡笑了一声,“小孩子的小打小闹,能成什么气候?”

周知月摇头:“别忘了她身后有季临渊,说做生意,谁有他精明,有他diào jiào,宋羡鱼也差不了多少。”

这话一说完,她瞧见进来的程如晚,立刻笑问:“去哪儿了?这么久没个踪影,电话也不接。”

程如晚笑,在母亲身边坐下,“家里闷,随便逛逛。”

“刚才听你们说到宋羡鱼做服装生意,要参加上海展销会?”

“嗯。”周知月不想多说宋羡鱼的事让自己女儿堵心,便转移话题:“下个月石家庄汽车展销会,到时候跟你爸去那边散散心。”

程如晚垂下睫毛,握住母亲的手,“妈,记得你说过舅舅现在在上海任职,我好了这么久,还没打电话告诉他呢,你把他号码给我吧。”

……

萧爱在贡院吃了晚饭才离开,季临渊亲自送她回去,萧爱受宠若惊又忐忑地跟着他上了车。

大约四十多分钟,季临渊回来。

宋羡鱼正跟黄雁心打电话,发布会的一切事宜都已经准备妥了,就等着明天一鸣惊人。

听见别墅院子里传来汽车声,宋羡鱼忙挂了电话,把手机送到茶几上,回床上把看了一半的《怀孕40周》放回床头柜,关了灯躺下睡觉。

她连壁灯都没留,房间顿时黑漆漆。

视觉受限时,听觉就变得格外敏锐,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主卧门被推开。

宋羡鱼把脸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一点。

脚步声一直到床边才停,宋羡鱼感觉到床边往下一陷,季临渊坐了下来。

“在生气?”男人语气笃定。

宋羡鱼没理他。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已,不必在意。”季临渊解释,手指chā jin宋羡鱼柔顺的长发间理了理。

宋羡鱼抬脸,一脸笑眯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个聊得特别好的网友,他好几次约我见面,我打算忙完这一阵就见见他,就见个面而已,你别介意。”

季临渊看着她,嘴边勾出高深莫测的弧度,眼神越发深远:“网友?”

“嗯,认识很多年,他叫y,名字虽然简单了点,但他打游戏特别厉害,说话很有深度,应该是个很有学问的男人……”

宋羡鱼说得有板有眼。

这个男人太精明,宋羡鱼怕他轻易看出漏洞,便把消失了许久的y搬出来一用,说得像模像样:“我十几岁时候差点走歪路,还是他把我劝上正轨的,我想我应该当面说声谢谢,你说呢?”

季临渊似笑非笑:“y?他约你?”

男人声音忽地低下来,磁性撩人,宋羡鱼稳住动荡的心神,点头,异常肯定:“嗯!”

季临渊笑出声,摸了摸她的头:“是该当面表达谢意,什么时候见?我帮你备份谢礼。”

“……”这人不按剧本走,宋羡鱼一时语塞,顿了好久,翻身睡下,声音闷闷传来:“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249:看来你收到了,喜不喜欢?

季临渊看着宋羡鱼赌气的样,不觉一笑,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听见卫生间门关上的咔擦声,宋羡鱼转身过来看了看,她知道季临渊跟程如晚没什么瓜葛,哪怕当时那场景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回来路上季临渊对她表现出来的细心和体贴,已经无形中告诉程如晚,他们夫妻恩爱。

如果程如晚识趣,瞧见那一幕就该知难而退,像景献献那样。

可自己的丈夫被另一个女人惦记,宋羡鱼还是觉得不舒服,她想,这大概是心底那点占有欲在作乱。

在这一点上,女人和男人其实都一样。

宋羡鱼睡不着,索性下床拿手机,打开屏保后看见萧爱发来的一条消息:有没有审一审四哥跟程如晚都说了什么?

后面跟个发呆流鼻涕的表情。

宋羡鱼回了两个字:没有。

刚点击发送,萧爱立刻回了条语音:“怎么不问问啊?这种事还是防范未然比较好。”

宋羡鱼打字,没继续萧爱的话题:怎么还不睡?

“打游戏呢,跟你那个小白脸朋友。”萧爱说:“刚被弄死,要不然哪有时间跟你聊天,哎,不说了,这会儿估计复活了,难得你那看着不靠谱的小白脸朋友开了个小号带我,我要上王者。”

听完这段语音,宋羡鱼没再回复,她点开手机里的游戏app,果然瞧见王锦艺和萧爱已经开局十分钟。

宋羡鱼看了看好友通讯里和y的聊天记录,y回复的最后一条还是在两年前,自己今年跟他说的那些话,一条回复都没有,对方大约是戒了游戏了。

她顺手也开了局排位赛。

季临渊出来时,瞧见的便是小妻子聚精会神的模样,手机的荧光映亮她的五官,削葱根般的手指在屏幕上灵活地操纵着。

房间里没开灯,卧室门半掩,柔柔的光亮从门缝漏进来。

“还没睡?”男人声音温柔,在昏暗的环境中透着股xing gǎn的沙哑。

宋羡鱼没反应,像是没听到。

季临渊眉头不着痕迹皱了一皱,先打开卧室壁灯,又去关上门,最后走到床边,视线从宋羡鱼手机屏上扫过,最后落在小妻子毫无表情的脸上。

“我跟她只是打个招呼,你要不喜欢,以后再见,不打招呼就是。”

这句话里有解释有保证,季临渊姿态放得很低,像其他哄生气老婆开心的男人一样。

事实上,傍晚他真的只是跟程如晚简单了打了招呼,程如晚倒是说了些回忆过去的话,不过他没仔细听,因为瞧见了宋羡鱼的身影,视线和心绪不自觉被她吸引。

宋羡鱼飞快的手指微微一顿,尔后又正常,“说得好像我逼你跟人见面不打招呼似的。”

“没人逼我,都是自愿的。”季临渊掀开被子shàng chuáng,伸手搂住宋羡鱼的肩,亲了亲她的脸蛋,笑说:“难怪皮肤这么嫩,都是吃醋吃的。”

宋羡鱼停下手里的动作,听出季临渊在哄她,心底的郁气跟着散去,她转眸看了季临渊一眼,“既然没什么,干嘛解释这么多?没听过一句话么?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你若不吃这闷醋,我也不用解释这么多。”季临渊缓缓笑了笑,透着股宠溺,捏了捏宋羡鱼的脸,大手拿起她的手机,想帮她退出游戏,视线瞥见宋羡鱼的游戏名,停顿了一秒。

我是小鱼。

这么多年,还是这个名字。

男人眼神深远,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不过很快回神,帮她退了游戏后,精准地将手机丢在沙发上。

宋羡鱼躺下,两手抓着脖底的被子,眼神娇嗔:“你是说我无理取闹么?”

“哪敢?”季临渊眼神兴味。

宋羡鱼扬起嘴角,转而想到明天宋子明出殡,甜蜜的情绪里又多了些伤感,“明天早点叫我吧。”

她说:“我想早点过去。”

季临渊没有答应或是拒绝,把她掖好被子:“快睡吧。”

一夜无话。

隔天,宋羡鱼醒来已经快七点钟。

想到今天宋子明出殡,安排早上五点多火化,宋羡鱼忙洗漱下楼,季临渊已经不在别墅里,洪姨见宋羡鱼匆匆忙忙下来,说道:“慢点,不要着急,小渊代替你先过去了,你九点之前赶过去就可以了。”

“先吃饭,小王已经过来了,一会送你。”

宋羡鱼这顿早饭吃得没有一点滋味,打电话给季临渊,那边火化仪式早就开始,宋家的人都在外面等着取宋子明骨灰。

等她到了那儿,已经八点半,看见的只有一个小小的骨灰盒,被宋末抱在怀里,这一刻,她有种深切的阴阳两隔的感触。

送葬的人很多,宋子均安排了53辆豪车,殡仪馆外面排起了长龙,最前头的是三辆宾利,后面依次是4辆保时捷,8辆宝马7系,14辆奥迪a6、a8,20辆奔驰,一顺水的黑色,

车头装饰着大白花,看得出来宋子均在送葬车队上下了功夫。

宋羡鱼知道这都是因为季临渊是宋子明女婿的缘故,若非如此,宋子均不会帮宋子明搞这么大排场。

车队的后面,跟着三辆小货车,装满了花圈等祭奠物品。

许是老天也知道这不是件高兴的事,一早开始就细雨绵绵。

萧让眉和程庭甄都过来殡仪馆,季楚荆也代表季家人过来了。

九点钟要出发去墓地,送葬的人开始上车,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好在没出什么乱子,遗照本来要长孙来捧,宋子明没有孙子,便从亲戚里挑了位年长的侄孙来捧。

宋羡鱼被宋子均安排和宋初见坐一辆车,宋初见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刚来的时候她跟宋末站一块聊了几句,从宋末嘴里得知,宋初见昨晚并没在灵堂守灵,接了个电话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凌晨三点多才回来。

宋羡鱼没有探听别人**的爱好,所以什么都没说。

送葬的车队占了整条马路,成了路上最惹眼的街景。

宋羡鱼接到程如晚的电话时,车队正经过蜀西路,前方两百米左右就是十字路口。

本来没想接,程如晚接连打了三次,宋羡鱼在第三次响一声的时候接了。

“有事?”宋羡鱼声音平静,似乎对方只是个普通朋友。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程如晚声音带笑,只是那笑听起来并不友好,不等宋羡鱼说什么,她径自又说:“3……”

宋羡鱼皱眉,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2。”

“1。”

程如晚话音刚落,前方猛地传来一声‘嘭!’,声响很大,紧接着司机紧急刹车,仍没来得及,宋羡鱼坐的车与前面的车追尾,宋羡鱼直接往前栽倒,她慌忙抬手撑住前座椅背,另一手护住肚子,幸好她怀孕后对安全格外重视,坐在后座也系了安全带。

手机里,传来程如晚得意的话:“看来你收到了,喜欢吗?”

说完,电话就被掐断,宋羡鱼听到手机里的忙音,第一次对程如晚生出怒气。

之前虽不舒服她和季临渊曾经的关系,以及现在对季临渊的态度,却从没真正动过怒。

很快前面传来消息,一辆重型货车翻了,把路挡住,只怕一时半会走不了,车队一连十几辆车刹车不及追了尾,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事情发生后第一时间,季临渊下车过来查看宋羡鱼情况,伞都没来得及打,黑西装两肩落了细雨,晕出深色的湿痕。

“我没事。”宋羡鱼说着,拿起手边的伞,推开车门后撑起来,看着男人脸上的雨水,边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替他擦完脸上的雨水,又擦他的西装,边说:“怎么不打伞?衣服都湿了。”

季临渊没回答这个问题,视线落在她小腹上,片刻后移到宋羡鱼脸上,确认她脸色无异,才放下心来。

握住她忙忙碌碌的小手,声音温柔中,透着如释重负的轻松,“没事就好。”顿了一下,他补充:“若有任何不适,都要及时说出来,明白吗?”

这时候送葬的人都下车查探情况,不少视线落在宋羡鱼和季临渊这边,见两人亲密的样,有女性长辈说笑:“瞧瞧子明这女婿,出了事第一时间就过来关心老婆,老婆说没事都不放心,我这脑袋撞个大包,也没个人来问候一下。”

“你老公不也来了,人呢?”

“这不在后头跟人抽烟了么。”

“季总疼老婆,人老婆也懂疼男人,男人淋了雨还给擦擦,你老公也在后头淋雨,你不过去给擦擦?”

宋羡鱼脸皮薄,被说得脸上一红,转身进车里拿了把备用的伞塞进季临渊手里,“我去前面看看小末——”

这话没说完,宋子均从前面跑过来,声色凝重:“刚接到电话,交警在来的路上也被车祸挡住了,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过来,还有……”

“小末坐的车追尾,他没抱住骨灰盒,子明的骨灰都洒了。”

他的话刚说完,宋羡鱼就撑着伞快步走向宋末的车。

雨丝被风吹到luo lu的胳膊上,宋羡鱼觉得一阵冰凉。

宋末那边乱成了一团,杨珍气得红着眼哭,直骂宋末没用,一面用手去掬洒在车里的灰白粉末。

宋末一脸愧疚与自责,跪着帮忙,青春期男孩很瘦,背影单薄又无助。

宋初见跟过来,见状伸手打了下宋末的脑袋,“你怎么搞的?骨灰盒都抱不住!”

宋羡鱼瞧见宋末的眼泪掉下来,低了张纸巾过去。,没有出声安慰,但贴心的举动已经温暖了男孩的心。

送葬路上遇到车祸,骨灰又洒了,绝不是件好事。

宋羡鱼想起程如晚的话,撑着伞往回走,车祸是在程如晚的倒计时下发生的,宋羡鱼相信事情一定像她说的那样,这件事是针对自己的。

……

宋羡鱼到季临渊跟前,听见宋子均说:“再这么耽搁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墓地,要是过了十二点,今天就不能下葬了。”

京城这边的风俗,下葬不过午。

“好在那货车司机没事,要不然就是血光之灾,太不吉利。”旁边一人说:“也凑巧,这货车哪里翻不好,偏在送葬车队前头翻,还翻得刚刚好,把整条路都堵死了。”

“你这么一说确实奇怪,连警察都给堵了,难道老天有意要把子明留到明天?”

“有没有这么玄,你们别胡说,怪吓人的。”

旁边人越说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宋子均眉头也是越皱越深。

……

宋羡鱼听着,握伞柄的手用力收紧,心里跟着着急,程如晚的意图大约就是想让她着急难受。

季临渊没有撑开宋羡鱼递给他的那把伞,站在蒙蒙细雨里,身材挺拔伟岸,右手伸进裤袋摸出黑色商务手机,神情镇定而从容,与周围人的紧张相比,他显得过于坦然。

“先别急,我打个电话。”

男人话一出口,周围人都看过来,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表情变得松懈起来。

身份摆在那儿,季临渊随口一句话的分量都不轻,听在他人耳朵里似乎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京城七个家族中,景家在政界的影响力最大,不过杀鸡焉用牛刀,季临渊没朝景家那边打电话,而是给季家一个在公安局当领导的旁系叔伯打了电话。

那边听完季临渊的阐述,毫不犹豫地答应让底下重派一队交警过来。

“那就多谢三叔。”

季临渊站在人行道旁的法国梧桐下,沉稳道谢。

那边爽朗一笑,“应该的,不必言谢。”

收了线,季临渊又给海龙去了个电话,才走回车边,声音儒雅地对众人说:“交警很快过来。”

众人听了,脸上露出笑容,宋家那边一个亲戚说:“幸好有季总在,子明有你这女婿也是福气,要不然今天这事没这么容易过。”

恭维的话季临渊听了很多,只笑了一笑,没说什么。

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更显得男人儒雅有魅力。

宋羡鱼走到他身边,拉了下他的衣袖,季临渊回头,瞧见的是淡粉色小花伞,伞下隐约露出女孩眉眼微垂的娴静样子。

“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宋羡鱼自顾自往人行道那边走。

季临渊跟过去。

“车祸前,我接到程如晚的电话……”宋羡鱼把事情如实告诉季临渊,然后说:“她对我有意见,可以冲着我来,在逝者的葬礼上动手脚,是不是太过分了?”

季临渊抬手搭在宋羡鱼单薄的肩上,“这件事交给我。”

宋羡鱼本来就是这个意思,他惹出来的‘风流债’,自然该他解决。

……

有了季临渊那通电话,道路很快疏通,车队重新上路。

期间,宋羡鱼接到萧让眉的电话,问她有没有事。

萧让眉和程庭甄没有参与送葬,跟着其他人去了酒店,下葬后所有亲朋要一块吃解秽酒,宋家在vinci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订了宴厅。

墓地在半山腰,车队在墓园大门外停下,一行上百人徒步上山,季临渊全程跟在宋羡鱼身边。

一切结束,已经中午十一点四十。

如果不是耽误了一阵,应该在十一点之前就结束,下山到酒店正好十二点左右。

回程的路上宋羡鱼跟季临渊坐一辆车,上山一个来回有些累,宋羡鱼靠在季临渊怀里休息,正半梦半醒,手机铃忽地响。

是黄雁心的电话。

“宋总,出事了,展销会主办方把我们租的场地收回,还让人拆了t台!”

黄雁心的声音听来十分着急,宋羡鱼怔了一怔,稳住情绪问:“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250:你根本不爱他

展销会主办方那边给出的原话是,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把留作自用的场地租了出去,现在要收回场地。

因为要搭建t台,黄雁心租用了近九十平米的光地展位,自己联系施工单位花将近五天时间搭建了t台,搭建t台前提交过展台设计图纸,并与展馆签订了《展台施工安全责任书》,办了这么多手续,也没发现问题,现在才说工作失误租了不该租的场地,这个措辞无论如何都站不住脚。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黄雁心说:“会不会有人故意针对qg?”

宋羡鱼听完她的话,眉头微锁,“这事是主办方的责任,那边说打算如何解决?”

“按合同翻倍赔偿租金,并赔偿我们布展的经济损失。”黄雁心气道:“赔偿三倍租金和布展费用有什么用?我们精心准备这么长时间,难道就这么泡汤不成?一定要起诉他们!”

可问题是,起诉是个漫长的过程,就算打赢了官司,展销会早过去了,qg的损失将无法估量。

“有没有给服装协会打电话?”

“打了,那边说派人过来看看情况,可到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再打电话,那边也含糊其辞,服装协会是主办单位之一,出了事,肯定跟他们一个鼻孔出气。”

黄雁心道:“展馆工作人员要拆台,似锦和前程在那儿拼命阻拦,你快想想办法,要不然这次发布会真要办不成了。”

“你不是程家人么?虽说上海离京城远,但程家的面子总能有点影响。”

这也是黄雁心打这通电话的最终目的。

“出了什么事?”宋羡鱼收了线,季临渊低头,深远的视线看过来。

宋羡鱼抿着唇,过了会儿,问他:“你在上海有人脉吧?”

季临渊知她有事,声音干脆:“你说。”

“qg的发布会出了点问题……”宋羡鱼把事情说了一遍,“你能不能找关系搭上服装协会,让他们出面帮qg保住展位?”

季临渊浸淫商场这么多年,黄雁心都看出事情不简单,他肯定不会以为这件事是个意外或巧合。

“先别急。”男人声音温柔。

vinci在上海投资过不少项目,每次新项目筹备,少不了要和上海那边的相关部门走动,手机里存了不少官员的私人号码。

他直接与那边工商部门的一位领导联系,任何商业活动,工商部门都有权监管。

电话接通后,季临渊与对方客套寒暄两句,然后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需要你帮个忙……”

宋羡鱼依偎着季临渊坐,听到男人稳重磁性的嗓音,她一颗心安安稳稳地落进胸膛,似乎有他在,天塌下来都不是事。

……

与此同时,上海会展中心,黄雁心三人和qg的其他职员真跟展馆工作人员僵持着,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我劝你们赶紧让开,耽误了事,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展馆的工作人员凶神恶煞的态度很是强硬,身后站着几个同样五大三粗的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大铁锤,这哪里是要拆台,这简直要砸台。

“我们交了钱,签了租用合同,这块地归我们用,拆我们的台,凭什么?你们工作失误那是你们的事,凭什么让我们但这个责任?要拆台,从我身上踏过去!”梁前程挺直小身板,也才到工作人员的脖子底下,不过掐着腰的气势倒是不弱。

展销会已经开始了,qg邀请的模特和媒体都已经到齐,这会儿都在旁边看着,如果这事不妥善解决,不知道明天的报纸会怎么写。

qg本就有污名在身,这样一来,名誉只会更差。

管似锦也不相让:“我们没有违反任何条约,就凭你一句话就想拆了我们的t台,门都没有,信不信我打电话给工商局告你们!”

“让不让开!”领头的工作人员上前逼近一步,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管似锦到底一个女人,有些害怕,却梗着脖子没退缩,“怎么?还要打人?动我一下试试,我马上报警,看看警察来了帮谁!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是你打了我!”

全国来看展的商家不少,此时qg展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工作人员再强横,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动手,朝身后几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立刻分散开,分几路围住展台,抡起大铁锤‘砰砰砰’砸在展台上。

“啊——”野蛮的举动让一些胆小的女性发出惊恐的尖叫。

“你们住手!快住手!”

黄雁心打完电话回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赶紧上前阻止。

管似锦和梁前程也纷纷上前阻拦,见qg其他职员还愣在原地,管似锦吼道:“还愣着做什么?拦住他们呀!”

一时间现场乱作一团,伴着‘砰砰’铁锤砸中物体的声音,不知道谁掐了线路,本来散发荧光的t台顿时黯淡下来。

媒体的闪光灯接连不断,虽说qg放出了名模的噱头吸引了媒体,可与名模们相比,显然这样矛盾性的激烈事件更有看点。

参展商和展馆的战争,大众向来爱看热闹。

眼看着t台渐渐面目全非,黄雁心几人心急不已,一气之下抱住施暴的工作人员,可他们都是坐办公室用脑力赚钱的设计师,哪里有这个靠体力赚钱的彪汉子们有力气,轻易就被推出几米外。

黄雁心心里渐渐生出绝望,本以为宋羡鱼的出现,是qg的一个转机,谁想重整后的第一次发布会就遇到这种事。

旁边隐约传来宋羡鱼特邀来的三位名模的谈话,从语气里能听出她们的失望,甚至莉亚娜让助理立刻去定回纽约的机票。

却在这时。

展馆门口鱼贯进来几名穿工商zhi fu的人,直接奔着qg展位这边过来,为首的人喊道:“你们干什么?”

……

宋羡鱼接到黄雁心的电话,人正在酒店宴厅,她和程庭甄、萧让眉和季楚荆坐一桌,饭桌上不可避免说到送葬路上遇到的车祸。

宋羡鱼没主动说出车祸与程如晚有关,都是程家人,那样只会叫程庭甄难堪和为难,她相信季临渊会做出妥善的处理。

手机响起,她立刻掏出来看了看,见黄雁心的电话,她知道是展会上的事有了进展,起身离开宴厅,接起电话,果然那边说:“工商局和派出所的人是你叫过来的么?来得太及时了,要是再晚一点,t台就保不住了,重新搭建少说也要两天,到时候黄花菜都得凉。”

黄雁心声音里不难听出庆幸。

工商局的人刚到没一会,派出所也有人过来,砸台子的几个人已经被带去派出所审问。

“服装协会和展馆的领导都过来了,说是误会,笑死人,砸了我们的展台,给qg造成这么恶劣的影响,一句误会就想抹平,哪有那么便宜?”

“那边的事你看着处理,有什么需要直接打我电话。”宋羡鱼说:“不用怕,已经跟那边相关部门打过招呼,会帮助你们。”

“我知道了。”黄雁心说:“之前我也是着急,忘了你有身子,急吼吼告诉你,让你跟我着急,没给你肚子里的小宝贝造成什么影响吧?”

“没有。”提到孩子,宋羡鱼脸上浮现母性的光辉,摸了摸小腹,她笑了笑:“它很好。”

“那就好。”黄雁心道:“那我去忙了,t台虽保住了,可也被砸得乱七八糟,刚联系了施工单位,他们一会过来重新整一下。”

挂了电话,宋羡鱼没有立刻回宴厅,走到过道休息区坐下,打开通讯记录,看着程如晚那串号码,看了一会,拨出去。

那边响了一声就接听了。

“宋xiao jie,有事?”程如晚声音透着几分慵懒,其中的得意很明显,“听说你养父的骨灰都洒了啊?那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死者为大,程如晚,你这样做不怕有报应?”宋羡鱼声音听着平静,却很冷漠:“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连同上海的事一起。”

程如晚笑:“挺聪明,这么快就猜到是我做的了,不过很可惜呀,没能彻底把你的展台砸烂。”

“果然是你。”宋羡鱼原本只是猜测。

程如晚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宋羡鱼套了话,心里生气,嘴里却轻笑出声:“是我,我既然做了,就不怕你们知道,你去告诉临渊,让他来找我,跟我好好算算这笔账。”

后面的话,程如晚的语气变得讥讽,“你跟他在一起,不就是看中他的钱和权么?你根本不爱他,他若没有这些,你还会嫁给他?”

这次宋羡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挂了电话。

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宋羡鱼深深吸口气后缓缓吐出,起身打算回去,一转身,瞅见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宋羡鱼动作停顿了两秒,然后走向他,“怎么出来了?”

“接个电话。”季临渊拿出插兜的手握住女孩柔荑,掌心干燥温暖,略带着点男人的粗粝,“坐在风口里,不冷?”

宋羡鱼这才发现,刚才坐的位置正上方,对着中央空调。

她回头对上男人关心的眼神,缓缓一笑:“刚才不觉得,现在有点,我们回去吧,宴厅里人多,能暖和点。”

宋羡鱼说完,圈住季临渊的胳膊。

她不知道季临渊有没有听见她在电话里说的话,男人不问,她也没说。

之前给上海那边打电话,季临渊已经在电话里说了,让那边帮忙弄清楚事情发生的根源,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便会知道真相。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下午两点多,季临渊把宋羡鱼送去b大,看着女孩进了学校大门,季临渊没急着开车离开,打算给上海那边去个电话问问情况,兜里的手机先振动起来。

电话里,工商局那位领导告诉他,事情与市委里一位领导有关,听到那位领导的名字,季临渊心里就有了数。

“qg是我爱人投资的品牌,她刚接触这行,费了不少心血,发布会差点被毁,她很是着急,若不是顾及腹中胎儿,只怕现在已经飞去上海了。”季临渊声音稀松平常,像拉家常一般,手机那头的人听了却不认为季临渊真是在跟他拉家常。

这些有钱商人说话,最喜欢绕弯子。

手机那头的人知道季临渊有重要话说,没急着开口。

季临渊没做什么停顿,紧接着又说:“要不把事情弄清楚,只怕我爱人要寝食难安,所以这事还望你多费费心。”

那头的人沉默片刻,说:“这个放心,我会叫底下人好好配合公安部门的工作。”

这件事工商局有监管的义务,配和调查也算本职工作,更何况还能在季临渊这落人情,何乐不为。

“多谢。”

收了线,季临渊又给上海那边相关的公安部门打电话,中午警察去展馆去那么快,是景家的影响力在起作用,那边接到季临渊的电话,因着景家在全国公安系统的影响力,表现得很是客气,承诺一定会妥善处理此案,给受害单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再次收了线,季临渊又拨通海龙的号码,“你去趟上海,好好查一下周知恒,与他有密切往来的,都查一查。”

周知月出身小户,其兄周知恒能有今日的名堂,在一线城市当官,程家功不可没。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周知恒明知道外甥女这是胡闹,还纵容,甚至当帮凶,没有一点纪律性,可见这么多年干净不了。

季临渊声音低沉又冷漠:“查到任何不干净的,直接交到检察机关。”

……

宋羡鱼考完今天下午的两门考试,明天就正是放暑假了。

她提前做好卷子,想要检查一遍,小腹却忽地有些酸胀,随着胚胎发育,zi gong会跟着变大,压迫膀胱极易造成尿频尿急,宋羡鱼不想孩子被自己尿给压迫到,正欲起身交卷。

身后响起萧爱的咳嗽。

宋羡鱼答题答忘了,答应要给萧爱看卷子的。

她悄悄把凳子往一边挪了挪,又将卷子搁在自己挡不到的地方,方便后面的萧爱看见。

之后的十几分钟过得非常漫长,交了卷子后,她几乎是跑进卫生间的。

出来时,萧爱很有良心地在卫生间外等她,瞅见她,萧爱陪着笑脸上前,给她捏肩:“辛苦你了……”

宋羡鱼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真觉得我辛苦,以后麻烦自己答题。”

“……”萧爱撅着嘴:“你这么说话一点都不可爱。”

“欣颜和苏苏呢?她们明天回家么?”

“都不回,苏苏要留在这陪她姐姐,欣颜好像找了份暑假实习工作,准备在工作地方租个房子。”

宋羡鱼点点头,“她工作的地方在哪儿?”

“不清楚。”

说话间,两人到了车棚,宋羡鱼没再问。

晚上是王诺来接她,季临渊说约了饭局。

回到贡院已经七点左右,太阳还没下山,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刚浇了水,都倍精神地在风里摇头晃脑。

宋羡鱼进屋换了宽松的家居服,坐在户外藤椅上给顾欣颜打电话,问了她打算在哪里租房。

顾欣颜工作的地方离尊园不远,宋羡鱼主动说:“我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拿去住吧。”

“那多不好。”

“没什么不好,住熟人的房子你父母也能放心些。”

“那我按市价给你房租。”

“没必要这么见外。”

“不行,你不要,我就不去住了。”顾欣颜格外执拗,她家境富裕,确实也不缺这点房租,宋羡鱼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搬?我过去给你把指纹锁弄一下。”

“明天吧,行吗?”

跟顾欣颜聊了许久,才挂了电话。

……

这一晚,跟季临渊一桌吃饭的是景博渊的三叔、也就是景献献的父亲,景彦。

251:这是特意给我点的,还是你们吃剩的

古来有句话叫官官相护,放在当今社会仍旧实用,哪怕这句古语是老百姓的一面之词,却也不是毫无道理。

下午季临渊接到工商领导的电话,周知恒在上海人脉十分广,不少部门都有他的亲信,很多人都知道他与京城这边颇有关系,都不愿得罪他,警方从展销会上带走的几个人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若深究,周知恒肯定要被牵扯进来。

所以他给警方那边施压,让警方放人,警方那边已经有所松动。

于是有了今晚的饭局。

景彦赴约前就知道了季临渊的意图,京城七个家族利益相关,轻易不好得罪任何一家,他帮季临渊给上海那边公安局招呼一声已经仁至义尽,再插手,肯定要开罪程越阡。

官场混了几十年,这种情况最明智的做法是避而不见,可惜架不住家里二女儿的央求。

来前,他问过二女儿:“你这么帮他,他又不知道,更不会感激你,你图什么?”

景献献故作无所谓的笑容里难掩失意,“能帮上他,我已经很开心了,还需要图什么?”

景彦回神,眼睛向季临渊望去,“程家那大丫头也没伤着你老婆,何必把事情弄得这么僵,程氏在上海那边的生意受他照顾不少,你这么做,不是公然与程家为敌?”

“为敌说不上,只是妻儿被人欺负,我这当父亲丈夫的若不吭声,难免叫人以为我妻儿是好欺负的。”

季临渊叠腿坐在椅子上,两手肘随意搭着扶手,深灰西装敞开纽扣,神态从容泰然,语气稳重又云淡风轻:“何况周知恒若恪守本分,别人也查不到他头上去,既然选择跟着小辈胡闹,这后果他自该有先见,您说是不是,景三叔。”

“说到底,你就是想给你老婆出气。”景彦笑了笑,端起就给,却没往嘴边送,看着他:“难怪献献对你念念不忘,只可惜,你们没那缘分。”

景彦与季仪夫妻关系非常好,见季临渊如此为宋羡鱼着想,心里多出几分好感,也有些遗憾自家闺女没福气。

……

宋羡鱼怀孕后荤的吃不多,唯有一道锡纸包鸡翅一顿能吃上好几个,点菜前季临渊要了这道菜,一顿饭下来,那道锡纸包鸡翅没人动过,临走前让服务员帮忙打包了。

景彦瞅见这幕,倒没生出笑话的心思,已经看出是要打包给谁吃的,笑了一笑,没说什么。

倒是服务员,听了季临渊的交代,神色间明显有几分诧异,似在疑惑vinci老总怎么会做这等降低身份的事。

季临渊是酒店常客,服务员大多认识这位老总。

季临渊却是神色坦然,接过打包盒后绅士道谢,与景彦一道出了那酒店。

回到贡院,刚九点不到,宋羡鱼还没睡,靠在客厅贵妃榻上看书,手边搁着零食盘,里面零零散散有几颗核桃松子和开心果,沙发边放了垃圾桶,地上还是散落一片坚果壳。

茶几上的手机放着儿歌,声音略大,遮住了外面的汽车声和季临渊的脚步声,直到男人把打包盒放在茶几上,宋羡鱼才发现他回来了。

见他的视线落在一地的狼藉上,宋羡鱼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么快回来了?”

季临渊收回目光,看向宋羡鱼的脸,“饿不饿?”

宋羡鱼注意到季临渊打包回来的东西,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外出吃饭还往家里带,也知道这是带给自己的,内心感动,坐起身打开餐盒,一面开口问:“什么好东西?值得我们季总往家里拿。”

瞅见码得整整齐齐的锡纸包鸡翅,宋羡鱼笑了,抬头看季临渊:“这是特意给我点的,还是你们吃剩的啊?”

季临渊脱了西装丢在沙发上,听见这话缓缓一笑,温柔道:“想吃先放微波炉热一下。”

宋羡鱼拿着餐盒要走,却被季临渊拦下,男人的声音有些霸道:“坐着等,我去热。”

微波炉辐射大,孕妇最好是不要靠近运转中的微波炉,宋羡鱼没反对,不过没坐下等,而是跟去了厨房,人站在墙外,两手扒着门框,探个脑袋往里面望:“欣颜找了份暑假实习工作,要租房子,我就把尊园的房子给她住了,非要给我房租,你说我该收么?”

季临渊看着宋羡鱼,“如果你收了房租能让对方心里过得去,收也无妨。”

宋羡鱼点点头,第二天顾欣颜打电话来说上午就要搬过去,让宋羡鱼去趟尊园,并向她要银行账号的时候,宋羡鱼没再推辞,拍了张银行卡照片用微信发了过去。

季临渊去上班了,宋羡鱼让王诺送她,去尊园的路上,接到黄雁心的电话,发布会一切顺利,关于qg剽窃的事件他们今天将会在记者镜头底下公开澄清,并拿出相关的证据,等发布会结束回了京城,就立刻起诉小偷及抄袭他们的另一个服装品牌。

……

到尊园,除了顾欣颜,顾情长也在,宋羡鱼看了看两人,顾欣颜红着脸解释:“我行李重,顾大哥来帮我搬行李的。”

宋羡鱼视线从那鹅huáng sè小型行李箱上溜了一圈,笑容意味深长:“看起来是很重。”

顾欣颜脸更红。

顾情长帮顾欣颜把行李箱送进客厅,宋羡鱼个顾欣颜在门外弄锁,顾欣颜说:“真不是我叫他来的,我只是在微信上跟他说要搬家,他就说来帮我拿行李……”

“我也没说什么,你解释这么多作甚?心虚呀?”

顾欣颜:“我就怕你误会……”

“是误会吗?”

顾欣颜:“……”

中午顾情长请客,在就近的一家土菜馆,萧爱正好在附近逛,开着车就过来。

“你听说没,思源哥哥要把俱乐部给买了。”

萧爱一来,就给了宋羡鱼这么个意外消息。

“为什么?”宋羡鱼不觉吃了一惊,“季思源不是喜欢玩游戏才成立的俱乐部么?现在不喜欢了?”

“不清楚,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我还听说,他买了俱乐部后要回vinci上班,以前思源哥哥是最讨厌生意上那些事,这不像他的做事风格,我猜没准是那姓陶的在背后捣鬼,经营个电竞俱乐部,哪有做vinci高管来的风光。”

萧爱振振有词。

宋羡鱼想起前两次见到的陶蓁,面相瞧着确实是个精明有主意的女人,季思源对她上心,肯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uk电竞被卖了,宋羡鱼一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王锦艺怎么样了。

于是立刻打电话过去,问他电竞俱乐部换主,对他有没有什么影响。

王锦艺道:“就我那技术,到哪儿都吃香得很,你不用担心我,uk混不下去我就换个地方。”

那边说得没心没肺。

宋羡鱼却觉得没那么简单,“uk刚成立你就在,要被卖了你舍得?”

王锦艺沉默一下,笑说:“舍不得又怎么样?我又没钱把俱乐部买下来。”顿了一下,他忽地说:“你投资了个服装品牌,有没有兴趣投资电竞俱乐部?”

宋羡鱼笑:“我投资钱买了俱乐部,你有把握改变入不敷出的状态?如果你有,我倒可以有兴趣。”

……

说句膨胀的话,宋羡鱼现在手里有钱,把俱乐部买了,送给王锦艺都不是难事。

那些艰难的时候他给过她很大的帮助,这点回报宋羡鱼都觉得不够。

但她也知道,她要是说把uk买了送给他,他一定不会要。

晚上宋羡鱼把事情跟季临渊说了,季临渊并没反对,男人对宋羡鱼,持着放养的态度。

季思源那边由王锦艺去谈,两天后,宋羡鱼去了趟uk俱乐部,在季思源的办公室见到了他,他身边跟着陶蓁,陶蓁一脸幸福,小腹微隆。

看见宋羡鱼,陶蓁很是客气,亲自给她倒了杯热水,双手递到她手边,笑说:“怀孕了不能喝茶和咖啡,就给你倒了白开水。”

宋羡鱼微笑:“谢谢。”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陶蓁笑,“思源以前是喜欢玩游戏,弄这么个俱乐部也是玩票的心思,现在我们要结婚了,孩子也有了,他也要认真起来是不是?”

“爸已经答应让他进集团工作,先当个经理,不过他对集团事务还不熟悉,要学的地方很多,这方面还要请季总多费心教教,虽说思源比季总长了一辈,到底年龄和阅历都不如季总……”

宋羡鱼笑了笑,回得很圆滑:“一家人在公司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陶蓁说:“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们找专业的评估单位给俱乐部做了评估,这是评估报告你看一下,俱乐部的商业价值在五千万左右,既然都是一家人,自然有亲情价,两千五百万,另外的两千五百万就当是思源教的学费,怎么样?”

陶蓁的意思和目的很明显,想让季临渊带季思源。

如果季思源只是想进击团上班,应该根据自己的长处挑选最适合自己的职位,然后让专攻那一块的专业人员带他,现在却让季临渊带,背后的目的宋羡鱼隐约有所察觉。

不过宋羡鱼能理解,那是季家的产业,季思源是季家人,有野心很正常。

宋羡鱼没顺着陶蓁的话说,而是把话题转到俱乐部上。

转让协议一签,宋羡鱼就成了uk电竞的老板,不过她没有这方面的管理经验,直接让王锦艺做了总监,把所有事务都交给他管,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

她只说了一句话:“只要不违法,随便你怎么折腾。”

她这么一说,王锦艺倒是压力山大。

……

从俱乐部出来,宋羡鱼坐上车,吩咐王诺送她去萧让眉的画廊,车子刚启动,接到程如清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程如清气急败坏:“宋羡鱼你有病是不是,居然找人陷害我舅舅,你这个jiàn rén,简直恶毒!”

宋羡鱼听得一头雾水,也对程如清的话十分厌烦,没跟对方纠缠,直接挂了电话,把那串号码拉进黑名单。

在宋羡鱼看来,程如清就是个被家里宠坏的小孩,两次交锋,第一次以程如清被程越阡送出国而结束,第二次宋羡鱼给了程如清一巴掌,恐吓了她又让她道了歉,算起来程如清吃亏比较多一点。

这次莫名其妙被骂,宋羡鱼心下不舒服,却也没想跟程如清计较,被疯狗吠了几声,难不成她也要向疯狗那样吠回去不成?

“放首歌听吧。”宋羡鱼吩咐王诺。

很快舒缓的音乐在车内弥漫开,宋羡鱼心情渐渐松快起来。

但此时,程家却是鸡飞狗跳。

周知恒被人检举卖官,已经被停职查办。

卖官这种事,在政坛屡见不鲜,各方面关系敷衍好了,就算有人举报,也不会有人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去调查,周知恒不是没被群众举报过,只是周知恒任期快到了,有消息说他将要被调回京城,所以更没人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现在上头忽然重视起来,显然是要弄周知恒,周知恒凭着自己的关系很快搞清事情和远在京城的景彦有点关系。

他与景彦八竿子打不着,景彦为什么弄他?周知恒也是个老狐狸,很快就联想到外甥女叫自己做的那件事上。

小孩间的打打闹闹,他一个长辈参和实在掉份,无奈外甥女一哭二闹三上吊,又因自己还要仰仗程家,想着一个小小服装品牌而已,弄了也就弄了。

谁知道那服装品牌是季临渊老婆投资的,他倒好,稀里糊涂的就摸了把老虎屁股。

公安局执意要调查展销会上的事,他用关系压了压,没压下去,后来想不是什么大事,也就随着他们差了。

谁知道还有大招在后面等着他。

卖官这事,很多官员都干过,只是没人查,也就过去了,一旦有人认真起来计较,这事就大了。

于是赶紧让他留在京城老家的老婆来程家求助。

程越阡和周知月这会儿才知道周知恒出事了,也是这会儿才知道自家大闺女悄无声息就把季临渊和宋羡鱼给得罪了。

252:我们再等等它

“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周知月气得坐不住,来回在客厅里踱,踱完了拿手指戳坐在沙发上的程如晚脑门,“现在满意了?你舅舅被人检举,你知道这事对他有多严重?弄不好要坐牢!”

程如晚从父母亲眼里看到失望,心里也不痛快,但见舅母痛哭流涕的样,也不好说什么。

“小妹啊,你一定要救救你大哥,宇梁没了好几年了,家里就剩我跟鸣鸣,鸣鸣还小,才七岁,知恒要是没了,我们奶孙俩怎么活呀?”

周知恒只有一个儿子,名唤周宇梁,几年前和妻子车祸双双去世,只给周知恒留个嗷嗷待哺的小孙子。

“这么多年我在家伺候公公婆婆,他们那一次生病不是我没日没夜地守着?何时要你们操一点心,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周知恒老婆边哭边嚎,周知月听得心烦,不是她不想帮忙,关键是检举人提供的是真实证据,她一直也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手里不干净,不是没劝过,周知恒表面点头答应以后收敛,可往往都是一转身又和从前一样。

这些年他也是靠着和程家的关系才得以保全、步步高升,现在有人不看程家面了,程家再有本事,也不能在政界一手遮天。

“这事还得看季临渊的态度。”程越阡站在茶几边上,手里夹着香烟,不到他膝盖高度的茶几上搁着骨瓷烟灰缸,里面堆满烟头。

“晚晚跟我走一趟,去给宋羡鱼道歉。”

程如晚愣了一愣,抬头看向父亲:“我不去。”

“你不去谁去?”周知恒老婆对程如晚一肚子怨恨,“别忘了是谁把你舅舅害成这样,还有十四年前,要不是你舅舅替你摆平被你毁容的那女生父母,你早就坐牢了,现在不一定能出来!”

旧事重提,不止程如晚,程越阡和周知月脸色都纷纷一变。

那件事是禁忌,这么多年,谁都不轻易提及。

程如晚脸色难看,“总之我不去道歉,你们谁爱去谁去!”

言罢,她起身跑上楼。

程如清被宋羡鱼挂了电话,又打了几遍,一直在通话中,她后知后觉也明白自己被人拉近黑名单了,愤愤不平地辱骂几句,折身回客厅,恰好撞见姐姐负气跑上楼的一幕,喊了声‘姐姐’,立马追上去。

“这是什么态度?舅舅因为她都这样了,让她去道个歉都不去,早知道当年就不该让知恒帮她摆平那么大的事。”周知恒老婆说这话除了生气,也是想拿这事要挟。

这事若传出去,就算程如晚不被追究刑事责任,也要被人指着鼻子骂恶毒,程如晚如今这样已经很难找何意的对象,若再添桩买凶伤人的罪名,正经好人家谁肯要她。

“你先别急。”程越阡安抚,“小玉和小渊关系一向不错,我给小玉打个电话。”

……

程如玉下午连着做了三台手术,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看到老父亲的来电,已经是晚上七点钟。

彼时,他刚出手术室,护士告诉他电话一直响。

拿过手机见家里给他打了不少电话,以为什么急事,立刻回过去。

听完事情来龙去脉,程如玉只觉肺都要炸,‘唰’地推开窗,窗框被撞得发出很大的‘嘭’一声。

“这要我怎么去跟人说?你们都别管她,都是你们在背后给她收拾烂摊子,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她已经三十四岁,不是三岁小孩,你们要护她到什么时候?”

程如玉吼完就挂了。

紧接着,周知月又打电话来。

“你说的什么话,她是你妹妹,不是旁人,你不帮她谁帮?”

“……”程如玉zi you的手烦躁地撸了把脸。

……

宋羡鱼下午到画廊没多久,萧让眉接到重要电话,要出去一趟,宋羡鱼就提前回来了,晚上季临渊下班比较早,两人吃了晚饭太阳还没落山,本想在院子里散散步,顺着鹅暖石小路就出了庭院大门。

贡院绿化做得十分好,小桥流水,很是诗情画意,两人并肩在余晖里走着,天气有点热,很快宋羡鱼鼻尖出了层薄汗。

转眼见季临渊皮肤清爽,身上的白衬衫在这燥热的天气里仿佛自带一股凉意。

“你不热吗?”宋羡鱼抬手摸了摸男人的鼻尖,“一点汗都没有。”

季临渊握住宋羡鱼的柔荑,哪怕出了汗,女孩的手温还是偏低,季临渊下意识把她的手包在掌中暖着,“明天带你去趟医院。”

“去医院?”

“孕检。”季临渊瞅见宋羡鱼这迷糊样,就知道她是忘了,笑说:“上次医生叮嘱满八周去查一次。”

“有八周了么?”宋羡鱼低头瞧向自己小腹,她今天穿了件衬衫裙,腰部收紧,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这么快都两个月了。”

宋羡鱼看了关于怀孕的一些知识,知道妊娠周期上的怀胎十月,四周为一月,用正常一月三十天算,人类的怀孕周期才九个多月。

“明天应该能查出胎心了。”宋羡鱼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已经长出小心脏,莫名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季临渊低头看着她,眼神深情专注,两人颜值都比较高,衬着一旁的小桥流水,画面十分美好。

程如玉车子开进来,老远就瞧见这么一幕。

把车缓缓就近停了,降下车窗,探出脑袋冲远处那两人吹了声响亮又轻佻的口哨。

……

“你怎么来了?”季临渊牵着宋羡鱼走来主路。

“开车路过,顺便给我小外甥带点小礼物。”程如玉弯腰探进车里,拎出一个印有婴儿用品品牌logo的袋子,“店员说送这个好,其实我也不太懂。”

程如玉买的是那种礼盒,里面几套小孩的衣服,价格贵,其实不太实用。

“不用这么客气。”宋羡鱼说。

季临渊淡淡扫了眼程如玉手里的袋子,开口的话意味深长:“当真路过?”

程如玉脸色有点挂不住,讪笑了笑:“真路过。”然后转开话题,“你们这别墅区怎么老换保安?刚才差点没进来,新来的保安不让我进,还好遇到华大的老总,跟着他我才进得来。”

季临渊道:“既然是路过,就到家里去喝杯茶再走。”

程如玉把手里袋子重新丢到副驾驶,“上来,我开车带你们。”

季临渊和宋羡鱼不知不觉也走出一段距离,这阵子天已经快黑透,没拒绝他的好意,季临渊拉开后座车门,扶着宋羡鱼的胳膊。

宋羡鱼两手将裙摆一笼,抬脚上了车。

洪姨这会儿还没回去休息,见有客人来,立刻说要泡茶。

程如玉笑:“做了一下午手术,饭还没吃,洪姨若不嫌麻烦就给我随便煮碗面吧。”

“不麻烦。”洪姨笑道。

宋羡鱼入住贡院之前,程如玉经常来,有时也会在这过夜,跟洪姨挺熟。

见程如玉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宋羡鱼倒没有不好的看法,跟洪姨去了厨房,等她泡好茶,宋羡鱼端着托盘出去。

见状,季临渊起身接过托盘,声音温柔:“上楼去休息吧。”

“没事,我去厨房帮帮洪姨。”宋羡鱼朝程如玉笑了笑,回厨房给洪姨做些递递拿拿的零碎活,把空间留给季临渊和程如玉。

他这么晚连饭都没吃就过来,宋羡鱼不认为他真的是恰好路。

“不用你在这忙,出去坐着吧。”洪姨真心疼宋羡鱼,道:“你想不想吃点什么?我一道给你做了。”

“不用,晚饭吃的有点多。”宋羡鱼笑:“您好久没休息了吧?要不要休息两天?”

“不用,等我家里什么时候有要紧事,你们给我假就行,平时我儿媳在家带孩子,儿子在单位上班,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再说我岁数大了,对他们年轻人那一套也看不惯,索性不回去,省得闹矛盾。”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羡鱼笑了笑,季临渊情况特殊,她没有其他女孩要面对的婆媳矛盾,却也知道洪姨这做法算是开明的了。

客厅里。

季临渊把托盘往茶几上一放,端了一杯后在沙发上坐下,修长两腿叠起,也不去管程如玉。

程如玉笑:“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小姑娘一出现,你那么热心,结果人一走,你就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哪有自己喝茶不给客人端一杯的。”

季临渊余光淡淡扫过来,“想喝自己拿。”

程如玉一哂,“得,自己拿。”

喝了口茶,程如玉说:“明天小鱼去孕检,顺便把卡也建了,到时候我跟你们一道,省得还得排队。”

季临渊嗯了一声。

程如玉说:“你们公司职员不是每年都公费体检?今年体检时间快到了吧?回头我安排一下,给你们免费体检,我们合作十多年了,算是买十送一回馈客户。”

季临渊搁下茶杯,抬眼,拿深邃的视线看向程如玉,“有话直说。”

程如玉干笑,“我能有什么事?”

“你舅舅的事知道了吧。”季临渊语气肯定,“你父母叫你来当说客?”

程如玉沉默片刻,掌心托着茶杯底,触感“他们确实叫我来跟你说情,我没答应。”

“晚晚到底是我妹妹,她做错事,我这个当哥哥的应该替她赔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程如玉此来,单纯因为觉得对不起好友,真没有说情的意思。

季临渊勾了下唇角:“如此甚好。”

……

这晚,程如玉吃了那碗面就走了。

睡前,宋羡鱼问季临渊:“程大哥今晚来跟你说了什么?我看他不像路过顺便进来坐坐。”

季临渊搂着宋羡鱼,壁灯橘黄的光线氤氲出温馨的气氛,寂静夜里,男人声音越发磁性:“提醒我明天带你建卡。”

宋羡鱼知道怀孕了要在医院建卡记录每次孕检的结果,不过这点事打个电话就行,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不过季临渊不说,宋羡鱼也不会去追问。

隔天一早,季临渊接了通电话,公司那边有点事要他亲自过去处理,宋羡鱼在家等他处理完回来带她去医院,丈夫还没等到,倒先等来周知月。

接到门卫打来的电话,宋羡鱼思考片刻,才说:“让她进来。”

在季临渊别墅外,周知月又遇到一重关卡,宋羡鱼又一次接到她的电话,只是这次她的声音明显多了些怒意。

宋羡鱼知道季临渊安排了人在她身边,出别墅大门一看,果然见周知月被两个青年拦在不愿的玉兰树下。

“让她过来吧。”宋羡鱼开口,到底是长辈,宋羡鱼礼数还是要做足,准备领她进门,周知月却说:“不必了,万一你在我面前出点什么事,我有嘴也说不清。”

说着这话,周知月朝站在一旁防贼似的防着她的那俩青年。

宋羡鱼笑了笑,“您找我什么事?”

周知月看着她人畜无害的那张脸,冷笑:“我为什么找你,你心里没数?倒是小瞧了你,上海那边你也插得上手。”

宋羡鱼忽地想到昨天程如清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昨晚程如玉又来了一趟,现在周知月又来,再傻,也知道其中肯定有事。

“麻烦您说清楚点。”

宋羡鱼坦然地看向周知月。

周知月见她这副不知情的模样,不知怎地,心头很是不舒服。

她家因为宋羡鱼都已经闹翻天了,作为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居然这么多安然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季临渊让人检举我兄长,现在他被革职查办,晚晚是有错,我兄长也不该参合你们的事,虽说给你投资的服装品牌造成一些麻烦,说到底你并没多大损失,这么毁人后半生是不是不太妥当?”

“就算这件事过去,他也保不住现在的职位,更别说仍期满后调任京城,这个惩罚也不小,你身上流着程家的血,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有问题关起门来解决,何必牵连旁人。”

周知月这几句话说的委婉,有点委曲求全的意思。

宋羡鱼脑子也灵活,听明白了周知月的意思,程如晚的舅舅在上海任当官,应该颇有权利,故意给qg的发布会使绊子,季临渊因为她是程家人不好直接对程家下手,便那程如晚的舅舅隔山打牛。

想明白这点,宋羡鱼抬眼看向周知月,“还有一件事,您应该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

“6月30号,发布会那天,也是我养父出殡的日子,那天您女儿给我打电话,说要送我一件大礼,然后出兵车队被一辆忽然翻车的货车挡了路,刹车中十几辆车追尾,我养父的骨灰在追尾中不小心洒了。”

周知月脸色青白交加。

宋羡鱼继续说:“您女儿还在电话里问我,这个礼物我喜不喜欢,您猜猜,我喜不喜欢?”顿了一顿,她补充:“您要是不信我说的,就去问问您的好女儿。”

周知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事,她豁出去脸皮来找宋羡鱼说情,结果被人啪啪打脸,周知月只觉一张脸没地方搁。

她虽对宋羡鱼有意见,可换位想想,如果她处在宋羡鱼位置上,也不会轻易原谅程如晚的所作所为。

“您回去吧。”宋羡鱼说:“如果您兄长是冤枉的,法律自会还他清白。”

……

周知月回到程家,周知恒老婆立刻迎上来,满眼期待:“怎么样?季临渊同意放过知恒了么?”

这时,程如晚也出了东楼院子,一大早程老夫人和程庭甄就都出门了,周知月也在气头上,没来得及进屋关门,直接一巴掌打在程如晚脸上。

程如晚被打蒙了,半响没回神,长这么大,这还是她头一回挨打。

程如清见姐姐挨了巴掌,立刻上来护着程如晚,“妈你干嘛打姐姐?”

“我恨不得掐死她!”周知月咬着腮帮,“让你舅舅跟着你胡闹,毁宋羡鱼发布会就算了,你还在她养父送葬的路上动手脚,对死者不敬,这种事你都干得出来?不怕遭雷劈!”

程如清听不懂:“妈,你在说什么?”

程如晚脸色发白,被打的地方又格外红,这么一对比,红的更红,白的更白。

程越阡没去公司,也在家等妻子的信,听见这话,诧异地看向程如晚,宋子明送葬路上出了点事,他听程庭甄提起过,却没想到是自己女儿的手笔。

“你到底还做了什么事,是我跟你妈不知道的?不如一并交代清楚!”

程如晚没有竭嘶底里地辩解或是发泄对宋羡鱼的愤恨,而是一言不发,转身跑进东边楼里。

程家的佣人比较多,分在主楼和东西二楼,各司其职,佣人们私下里少不了要嚼主人家的舌根,哪怕周知月事后冷静下来交代底下不许乱说。

消息从东楼传到主楼,又从主楼传到西楼。

萧让眉虽说早已不在程家,但西楼的佣人都知道自家老爷还惦记着前妻呢,于是就有想要讨好萧让眉的佣人,把消息传到她耳朵里。

……

再说宋羡鱼。

周知月走了没多久,季临渊就回来了,宋羡鱼不确定他是不是得到了周知月来过的消息,却从他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眸中读到了几分担忧。

宋羡鱼不等他问,直接把周知月的话一五一十跟他说了一遍。

尔后问:“你怎么不告诉我?”

季临渊明知故问:“告诉你什么?”

“你让人调查程如晚的舅舅,又让人检举他,不是为了给我出气么?”宋羡鱼边说,边拿手拧开茶叶罐的盖,亲自给季临渊泡了杯茶,递到他手边:“昨晚程大哥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季临渊把茶杯端在手里,茶雾袅袅,“他确实来提醒我带你建卡,顺便告诉我,可以给vinci员工免费体检一次。”

宋羡鱼眨了下眼,“他没说求情的话?”

季临渊摇头。

宋羡鱼笑了笑,“难得,他们家有个明事理的。”

季临渊太手腕看了眼钢表,“时间不早了,带你去医院。”

……

到京和医院,程如玉直接带宋羡鱼去找产科医生,医生亲自领着宋羡鱼去b超室。

程如玉和季临渊在外面等,程如玉拿出烟盒想抽烟,季临渊笑:“作为主任,要带头违规?”

“还有心情开我玩笑?”程如玉把烟盒又塞回去,“早上我妈去你那了吧。”

一早上起来就没见着母亲,不用猜也知道她老人家去干嘛了。

“女孩子都比较心软,你说你老婆会不会一心软,就原谅我那傻姐姐了?”

“不会。”季临渊笃定。

程如玉见他这般胸有成竹,笑了:“你的意思是,你老婆心肠硬?”

“小鱼养父出殡路上遇到车祸。”

程如玉见他说起八竿子打不着的事,默了片刻,说:“这事我有耳闻,听说宋子明儿子把他骨灰都洒了。”

季临渊两手插兜,看着程如玉,声音放得很低:“事情和你姐姐有关。”

“……”程如玉一怔。

恰在这时,产科医生拉开b超室门出来,脸色有些难看,“程医生……”

产科医生拿眼觑季临渊,欲言又止。

季临渊微微皱起眉。

程如玉放下家里的事,开口说:“什么话直接说,都是自己人。”

产科医生咽了口口水,说:“季太太已经怀孕八周,按正常胚胎发育,这时候应该能检测出胎心,可季太太……”

她话虽没说完,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季临渊眼神一深,放在裤兜里的手无意识地握紧车钥匙。

程如玉皱起眉:“说清楚点。”

产科医生见季临渊没有发怒的迹象,胆子大了点,说道:“季太太这情况,不排除空孕囊的可能,不过季太太说身体没有任何不适,许是胎心出现得晚也说不定,一会季太太去查一下孕酮,如果孕酮正常,过十天再来检查,那时候再没有,我的建议是做清宫手术。”

话音刚落,宋羡鱼从里面出来,红着眼看了季临渊一眼,又把视线撇开。

季临渊走过来,旁若无人地一把将女孩抱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平缓镇静:“别多想,许是孩子发育得慢了点,我们再等等它。”

哪怕男人此时心情比宋羡鱼好不了多少,也不得不装出一点事没有的样子。

他在宋羡鱼心里,是家里的支柱,他若是都表现出紧张难过,只会叫宋羡鱼更加伤心害怕。

253:叫那俩姐妹当面向你道歉

宋羡鱼抽了血坐在化验室旁边的休息区等结果,背靠着坚硬椅背,两手轻轻搭在腹部,耳边挥不去医生的话。

医生说,空孕囊现象是胎停的一种,发生后多会自然流产,是人体自身优胜劣汰的结果。

优胜劣汰,宋羡鱼不是头一次听,却是头一次切身体会其中的残忍。

眼周不由发热,宋羡鱼把头埋得更低,不想季临渊为自己担心。

……

可这一幕并没逃过不远处那两男人的眼,季临渊和程如玉站在过道护栏边,程如玉见状开口说:“还不过去安慰安慰人家,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你老婆还小,这胎没了,以后再怀就是。”

“年轻女孩就这点好。”

耐折腾,身体恢复快。

季临渊从宋羡鱼身上收回视线,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这没你什么事,去忙吧。”

“你这算不算卸磨杀驴?”程如玉笑道:“为了为你们俩服务,我可是推了两台手术。”

“那我得好好谢谢你。”

说话间,产科医生拿着一本登记簿过来,“季太太建小卡需要做个登记。”

不等季临渊伸手接,程如玉道:“拿去给季太太填写,顺道说两句安慰的话,这种时候,谁的话都没有你的话来得有效。”

产科医生看了眼季临渊,“我把话说得好听,万一十天后……”

“不用担心,我们老季是个辨是非的人,不会怪你的,去吧。”

很快,产科医生拿着登记簿返回,“季太太说,暂时不建卡……”

程如玉挥挥手,“去忙你的吧。”

等产科医生离开,程如玉摇头,微叹:“女孩的心思都比较敏感,看来你老婆没吃这套。”顿了一顿,他拍了拍季临渊的肩又道:“回去好好宽慰一下人家,医生的话不管用,剩下的只能靠你了。”

十点四十,宋羡鱼的验血报告出来,孕酮值在正常范围内,医生给了两瓶叶酸,让宋羡鱼回去吃,同时叮嘱她不要有思想包袱,孕妈妈的心情对胎儿也有一定的影响。

宋羡鱼回去的路上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会不会跟自己一直吃药有关系?

会不会是自己身体不好的原因?

又或者,是第一胎没保住,所以后面的都保不住,很多女人做了一次rén liu后,会落下习惯性流产的后遗症……

忽地,放在腿上的双手被人握住,宋羡鱼垂眸,就瞧见季临渊骨节分明的大手,男人五指微屈,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季临渊没说话,只是在宋羡鱼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投来一个温暖的笑。

宋羡鱼鼻头一酸,把眼看向窗外。

不知过去多久,旁边传来季临渊的手机振动声,宋羡鱼听见他说:“这边有点事,t游那边的人你负责接待……合作方案昨天会上已经讨论过,具体的你看着办……就这样。”

听出季临渊的忙碌,宋羡鱼开口说:“我你有事就去忙,不用特意陪我。”

“没什么要紧事。”男人把手机随手搁在储物格里,前面红灯,他把车缓缓停了,温柔深邃的视线看向宋羡鱼,“中午想吃什么?”

宋羡鱼心头像压了石头般沉重,却又不想扫了男人的兴,便说:“想吃洪姨烧的皮蛋豆腐羹。”

“还有呢?”季临渊问。

宋羡鱼摇头,“没了。”

季临渊打电话给洪姨,洪姨已经做好了饭,季临渊让她多加一道皮蛋豆腐羹。

回到贡院,已经快十二点。

车停稳后,宋羡鱼领着装叶酸的医院袋子下车。

叶酸有预防胎儿畸形的功效,一般在备孕期吃,怀孕前三个月也有一定的效果,宋羡鱼肚子里的若真出了问题,这时候吃也没有用了,只能图个心安。

季临渊把车停好,就瞅见小妻子望着手里药瓶出神,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袋子,搂住她的腰:“站在太阳底下,不热?”

宋羡鱼空着两手,被他带着进屋,室内的冷气瞬间逼退外面的热浪。

“等你等忘了。”宋羡鱼弯了弯唇,“倒杯热水给我吧,我把这个先吃了。”

说着,她伸手拿过药袋,拿出瓶子打开,叶酸很大一粒,很快季临渊倒了一杯水过来,宋羡鱼接到手里发现温度刚刚好。

就着水吃了一粒,谁知卡在嗓子眼了。

见宋羡鱼脸色变得难看,手捂住脖子,季临渊立刻意识到怎么回事,伸手正打算帮她顺一顺,宋羡鱼胃里一阵翻滚,来不及去卫生间,对着垃圾桶呕吐起来。

洪姨在厨房听见声音,忙出来看怎么回事,见宋羡鱼吐得厉害,她问道:“怎么了这是?不一直好好的吗?”

“倒杯热水过来。”季临渊蹲着身躯,一手托住宋羡鱼额头,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面交代洪姨。

宋羡鱼手里那杯水洒了。

过了好一会儿,宋羡鱼才缓过那个劲儿,胃里还一阵阵地难受,她放缓呼吸,用力压了压。

洪姨把热水递过来。

季临渊接过,送到宋羡鱼嘴边,宋羡鱼就着男人的手喝了一口,漱了漱嘴又吐掉。

“好好的怎么吐这样厉害?之前也不看你这么吐。”洪姨神情担忧。

“我没事。”宋羡鱼笑笑,“今天医生给我开了点叶酸,谁知道颗粒那么大,噎着了。”

“嫌噎得慌啊?下次我给你磨成粉末冲水喝。”洪姨提议。

宋羡鱼:“不用,下次我注意点。”

洪姨点点头,想到什么,又问:“今天检查怎么样?孩子一切都好吧?”

宋羡鱼嘴角笑容缓缓隐匿。

季临渊开腔:“您去忙吧。”

洪姨只当他在催自己做饭,没多想,应了一声就回了厨房。

季临渊拉开茶几抽屉,把两瓶叶酸丢进去,“吃不下也别勉强,孩子不会有事。”

其实宋羡鱼这种情况,是凶多吉少的,季临渊从不说没把握的话,这时候他像个不稳重的毛头小子,尽全力把话往好的那面说。

宋羡鱼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吐得狠了,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氤氲了薄薄水雾,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她抬头看向男人自信沉笃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问:“真的会没事么?”

季临渊肯定地‘嗯’了一声,蹲在垃圾桶旁,低头扎起垃圾袋的口。

宋羡鱼两手搁在大腿上,身子微微前倾,看着男人这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心里稍稍得到安抚。

……

吃午饭时,季临渊手机又有电话进来,他出了餐厅接电话,宋羡鱼猜到他工作忙,吃完饭,宋羡鱼以睡午觉为借口,让他去忙自己的事。

宋羡鱼不是不需要男人的陪伴,尤其是在这种时刻,但也清楚,季临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成不了他事业上的助力,却也不想更为他的束缚。

“我会早点回来。”季临渊留下这句,开车离开贡院。

宋羡鱼穿着刚换的吊带睡裙,站在露台上目送白色路虎渐行渐远,缓缓失了神,不知过去多久,一阵热风拂面,她却觉脸颊冰凉,抬手摸了一下,肌肤潮湿。

连着两个孩子有问题,季临渊心里一定是失望的。

还记得自己怀疑怀孕那晚,明明是尚不确定的事,季临渊却连夜坐飞机赶了回来,宋羡鱼能想到他那时的心情,一定归心似箭。

宋羡鱼也记得她去医院检查,确定已经有孕的那个上午,男人乘坐的车在马路对面,明明只要在前面掉个头,就能开到她面前,他却直接下车,迫不及待一路朝她奔来。

那一刻,她感受得到来自他的喜悦。

然而,当初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失望和难受。

宋羡鱼脑子里一团乱,禁不住想入非非,这个孩子若是没了,不知道下一个要多久,一年后?还是两年后?

又或者是三五年后?

她等得了,因为她还年轻,可是季临渊呢,那时候他年过不惑,同龄男人的孩子都要成年了,他却膝下无子……

越想,宋羡鱼越觉得对不起季临渊,就好像地方zheng府为发展地方经济,筹备了一个大项目,承诺出资支持zheng府项目的企业可以获得ipo(上市)的名额,某家公司为了获得ipo名额,拿出所有流动资金,甚至不惜抵押贷款。

结果,就在这家公司准备好所有材料,办好各种手续,等着上市完成挂牌交易、市值翻几番的时候,zheng府那边传来消息,项目黄了,所有资金打了水漂,ipo的名额也没了。

那一刻,公司老总的心情可想而知。

……

正想着,一辆红色轿车‘叱’一声急停在别墅外,驾驶座车门打开,萧爱下车后拿手遮在额上,在门口探头探脑一会,掏手机拨宋羡鱼号码。

宋羡鱼已经下楼出来,给她开了门,问道:“你怎么来了?”

“四哥给我打电话,说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叫我来陪你解闷。”萧爱道:“正好我在家也没事做,就来了。”

宋羡鱼眼睛虽还有些红,萧爱却并没注意,跟着宋羡鱼进了屋,甩掉高跟鞋,隔着老远就纵身一跃跳上沙发,把包往地毯上一丢,伸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掰了根香蕉,剥了皮边吃边问:“你这有冰激凌么?”

宋羡鱼摇头,“我们家没人吃这个。”

萧爱翻着白眼摇头,“你跟四哥待久了,生活习性越来越向他老人家看齐。”

“对了,跟你说个八卦。”萧爱想到来时瞧见的一件小事,“我有两个堂哥你知道的,大堂哥娶了个小老婆,我来之前,看见他那小老婆从三堂哥房里出来,鬼鬼祟祟的,你说他们该不会……”

“这种事不好乱说。”宋羡鱼没顺着萧爱。

见宋羡鱼严肃,萧爱撇撇嘴,“我也觉得不可能,三堂哥那张冰块脸,谁能看得上他,再说,他那么正经,缺女人了也不会跟大堂嫂牵扯不清。”

“哦对了,我来时路过书店,给你买了这个。”萧爱捡起地上的包,掏出一本书:“胎教读物,里面都是些小故事小诗歌,你没事就给你儿子读一读,说不定等他生出来,能出口成章。”

“来来,你坐这,我给你儿子读一篇。”

宋羡鱼笑了笑,坐下。

萧爱趴在她手边的扶手上,靠宋羡鱼肚子很近,故意捏着嗓子装儿童腔,声情并茂地读起来,“小明画画,小明画的画都很奇怪……”

……

萧爱最后把自己给读睡着了。

宋羡鱼去客房拿了薄毯,轻轻给她盖上,萧爱翻个身,嘴里不知道念叨了什么,咂咂嘴,又沉沉睡去。

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宋羡鱼心情轻快了一些,拿过萧爱买的读物走到窗边。

萧爱一觉醒来三点多,迷迷糊糊间瞧见宋羡鱼侧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椅上,光线照进来,把宋羡鱼的轮廓映得柔和透明,有发丝从她颊侧落下来,宋羡鱼抬手一勾,将那缕头发勾到耳后。

一直知道宋羡鱼生得美,却是头一次见她这般娴静又美好的样子。

这样的美人,就算什么都不会做,放在家里看着都是一种享受,萧爱忽然想起某部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香妃脖子那么漂亮,弄断了多可惜,何况她那么香,留着当香料熏熏屋子也是好的。”

然后乾隆饶了含香,心道这么美丽的尤物,掐死了确实可惜。

这是个看脸的社会,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确实能带来很多便利,萧爱其实也偷偷想过,季临渊跟宋羡鱼在一起,不就因为宋羡鱼长得好看么,要不然他那么有钱,还有地位,又不缺女人,凭什么娶宋羡鱼这个除了美貌什么都没有的小女生呢?

最起码刚跟季临渊结婚时,宋羡鱼什么都没有。

至于是谁先主动,萧爱不相信是宋羡鱼先起意,肯定是季临渊老不正经先垂涎小姑娘美貌,耍阴谋诡计you huo无知单纯美少女上钩。

“还没看够?”宋羡鱼视线仍放在读物上,声音却响起。

萧爱笑起来,“你没睡午觉啊?”

“洪姨准备了下午茶,你要吃吗?”宋羡鱼合上书,起身伸个懒腰。

萧爱对吃的来者不拒,洪姨给她泡了杯红茶,给宋羡鱼的是杯兑了姜汁的牛奶,配一叠绿豆做成的小点心。

正吃着,宋羡鱼接到季临渊电话,男人在电话里说晚上七点前回来陪她吃晚饭。

“不用急着往家赶。”宋羡鱼说:“我正跟萧爱在外面逛街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她不想季临渊担心,微笑着说了个慌。

季临渊说:“喜欢什么就买,不必替我省钱。”顿了一顿,男人说:“注意安全。”

宋羡鱼笑:“知道。”

挂了电话,萧爱正直直看着她:“看你平时乖得不行,扯起谎来真溜。”

“我可没说谎。”宋羡鱼道:“我们是在逛街。”

“什么时候?”

“半个小时后。”

“……”

……

宋羡鱼没走远,就在别墅区就近的商场里逛,萧爱跟在她身边,圈着她胳膊:“放假没事做很无聊的,要不一块出去玩玩?我们去东欧,听说那里的小镇家家户户都种很多花,特别漂亮。”

“去不了。”

“为什么?你不是有护照么?”

宋羡鱼缓缓一笑,“我要安心养胎,哪里都去不了。”

“好吧。”萧爱泄气:“我跟你一已婚女人说这些做什么,真没劲。”

宋羡鱼没理她,走进一家内衣店,看来看去,挑中一款情侣睡衣,女式的是件t恤式的睡裙,男式是分上下两件的t恤短裤,黑白条纹的,季临渊应该能接受。

萧爱在一旁翻白眼,跟已婚女人出来逛,简直是找虐。

从店里出来,宋羡鱼手机响,她见是串陌生号码,迟疑了片刻,接了:“哪位?”

“六xiao jie。”电话里传来陌生的女音,这称呼,是程家那边佣人对她的称呼,“您快过来呀,二夫人带人把大xiao jie和四xiao jie给打了,还把东楼砸得乱七八糟,现在要放火烧楼,正让人到处泼汽油,您快来劝劝呀!”

宋羡鱼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佣人嘴里的二夫人说的是谁。

萧让眉虽和程庭甄离婚了,程家的佣人还习惯称她为二夫人。

佣人不知道躲在哪里打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宋羡鱼收了线,先给萧让眉去了个电话,萧让眉在电话里声音十分冷静,听着不像正在做佣人说的那些事。

宋羡鱼直奔主题:“我刚才接到电话,说您要烧东楼,是不是真的?”

萧让眉沉默一下,“这事你别管。”

“不行,您不能这么做,这对您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我不允许你这么做。”宋羡鱼有点急,“您在那儿别动,我现在过来。”

萧让眉要是烧了程家的房子,传出去,别人可不管她有什么苦衷恩怨,只会戳着她的脊梁骨。

“听见没有?我不许你为了我乱来!”

宋羡鱼猜萧让眉是知道程如晚做的那些事了,否则好端端的,怎会做这么偏激的事?

她是被气糊涂了,忘了这么做可能造成的后果。

“您要是敢乱来,我就不认您了,一辈子都不再见您。”

宋羡鱼把话说得绝情,那边却并没生气,反而传来一声声抽泣的声,“好,妈妈不乱来,你过来,我叫那两姐妹当面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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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晚是程如玉的姐姐,昨天那章写错了,已经修改完成。

谢谢这段时间小可爱们送的道具,某瑶虽没有及时表达谢意,但都记在心里啦,么么哒。

某瑶要票票,哼╭(╯^╰)╮

……

某念:姥姥,你把我写这么惨,我还能顺利出生么?

某瑶:你这不算惨,你弟弟才惨,不信你看着。

某鱼手里拿着刀:说说清楚,以后我儿有多惨?

某瑶拿手比着一丢丢:大约就这么惨……

……

某叔:我当初只是看美貌?

某瑶:……难道……不是?

某叔:哼!

某鱼:……

254:到宋子明坟上磕头认错

宋羡鱼出门时坐萧爱的车,萧爱知道萧让眉带人去了程家,两眼放光地提出送宋羡鱼过去。

到程家已经是四十多分钟以后的事,程家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前院门口几辆车停得横七竖八,可见得到消息赶回来的人有多心急。

此时东楼,程老夫人和程越阡夫妇已经程庭甄都回来了,程如玉也闻讯从医院赶过来,暑假刚一放,除了一放暑假就被送去部队、美其名曰提前适应艰苦环境的程玉侬,以及身体不太好、常年住在疗养院的程老爷子。

宋羡鱼快步走到东楼院门外,就闻到冲鼻子的汽油味,耳朵里是周知月的大发雷霆:“萧让眉你疯了是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要这么兴师动众?”

看清院中光景,饶是宋羡鱼有心理准备,也还是吃了一惊。

洋楼大门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屋里如何宋羡鱼瞧不见,但院子里,那些珍贵的花花草草全都拦腰折断,连地灯都给砸了,萧让眉旁若无人地坐在唯一立着的一张藤椅上,十来个健壮的青年人分散站在各处,手里都拎着根腕粗的铁棍。

庭院正中央,放着五个墨绿色汽油桶,三立两倒。

程老夫rén dà约是气着了,两臂被佣人扶着,正大喘着气,程越阡和程庭甄及程如玉沉默地站在那儿。

至于程如晚和程如清两姐妹,被四个青年人围在中间,程如晚脸颊明显红肿,程如清则跌坐在地上,脸色发白,满眼泪痕,雪白的裙子上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头发又乱,十分狼狈,呜呜地哭着。

周知月见女儿被折磨成这样,心痛又生气:“萧让眉你无法无天,太过分了!”

“我过分?”萧让眉冷哼,“觉得我过分?好啊,那你们就报警,等警察来了,我也好好跟他们说一说你这两个女儿干的那些龌龊事,看谁倒霉!”

周知月脸一阵难看。

“敢欺负我女儿,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告诉你们……”萧让眉一个个指了指周知月一家子,“这事还没完!”

正说着,萧让眉先瞅见宋羡鱼和萧爱,不过她的目光只在宋羡鱼一个人身上,一改方才的凶神恶煞,笑容充满和蔼温柔,“小鱼。”

萧让眉孩子似的朝宋羡鱼跑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到程如晚和程如清跟前,也不管旁边那些人什么脸色,声音一冷:“道歉!”

“萧让眉你别太过分!”周知月想上前,却被她身边的青年人拦了下来。

周知月见这架势,分明就是土匪进村,“萧让眉你到底想干什么?信不信我真报警!”

“你报,现在就报。”萧让眉一点不惧,“看看你女儿做的那些肮脏事传出去,谁还敢娶!”

周知月牙根咬得咯吱响,她的三个孩子都没成家,若被外面知道她女儿这般连死人都不放过,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不仅程如晚,就是程如清和程如玉的婚事都会受影响。

想着,她把矛头对准程庭甄,“二弟,虽说你们已经离婚,但这事你不能不管,晚晚和清清是你亲侄女!”

程庭甄已经知道了宋子明送葬路上的车祸是程如晚捣的鬼,也知道程如晚给宋羡鱼投资的服装品牌使绊子。

若只是使使绊子,他可以当是小孩间的打打闹闹,可是在送葬路上安排一场事故,一个弄不好就会出人命,程庭甄一向重情,心肠软,也好说话,不过这一次,他没帮着周知月说话。

“二弟!”周知月提高声音。

程庭甄说:“晚晚做错了事,道歉也是应该的。”

“可她已经打了晚晚,还不够?”周知月见程庭甄是冷了心肠,又看向程老夫人,“妈……”

“这事谁说话都不好使。”萧让眉声音冷漠,不过程老夫人到底是长辈,她多解释了一句:“您刚才已经听说程如晚都干了些什么,在小鱼养父的送葬路上动手脚,这是人干的事?当时我听到送葬车队遇到车祸,十几辆车追尾,您知道我多害怕恐惧么?小鱼又怀着孩子,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

“还有那个程如清,害死暖暖,虽说暖暖不是我亲生的,可她害死暖暖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暖暖是我女儿,她们这姐妹俩害完暖暖又来害小鱼,换成是您,您能忍得了?”

“总之我不能忍!”萧让眉说:“她们今天必须道歉,不仅向小鱼道歉,还得去小鱼养父坟前磕头认错!”

这时,坐在地上的程如清忽地呕吐起来,吐出来的东西跟花生酱一样。

看见程如清一张脸白成纸,又见她吐个不停,眼眶都红了,想上前,却又被拦住,于是把充斥怒火的目光落向萧让眉,“你对清清做了什么?”

“不过是给她吃了点花生派,怎么,这就心疼了?”

萧让眉说的‘吃了点’,可不是真的只是吃了点,“她不是喜欢吃么?索性我就让她吃个过瘾。”

程如清似乎是被吓到了,除了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如晚沉默着,落在宋羡鱼身上的目光,冷漠阴鸷。

萧让眉再次让她道歉的时候,程如晚不反抗,却也不开口。

“大哥,看来你女儿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萧让眉对程越阡说:“你知道我这人什么脾气,做事从不中途放弃,我们就这么耗着,什么时候我耐心耗尽了,我就一把火把这烧光。”

因为泼了汽油,有一点火星儿这都得化成火海,就算打119,等消防员来了,这都烧光了。

程越阡知道萧让眉说到做到。

萧让眉虽是萧家的人,严格来说已经出嫁,是程家的人,虽离了婚,但若跟程越阡一家闹起来,外面只会说程家乱。

到时候不知道别人要怎么在背地里说程家。

程越阡又想,自己女儿做错了事,确实该道歉,挨的那几巴掌也是她该受的,不给点教训,她这女儿永远不知天高地厚。

至于程如清,十几年前欠下的债,现在还了也好,省得提心吊胆,不知道萧让眉什么时候来算这笔账。

想到这,程越阡看向自家那俩狼狈不堪的女儿,开口:“我从小教你们敢作敢当,既然做了,就别怕承认,给小鱼道个歉,以后见面就当这事没发生,都是一家人。”

这话说得十分冠冕。

程如晚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冷冷一勾唇,朝宋羡鱼说了句:“抱歉啊,我不该针对你做那些事。”

语气里的敷衍,很明显。

话音未落,只听耳边啪一声响,脸也不由自主往旁边偏过去,紧跟着脸颊火辣辣地痛开,伤上加伤,程如晚只觉半张脸渐渐变得麻木。

“三十好几岁的人,道歉也不会?”萧让眉呵斥。

“萧让眉!”周知月一张脸很红,大约是气的,“别太过分!”

“好了!”程老夫人缓过一口气,说:“道歉就好好道歉,一点一家人的样子都没有,以后谁再敢做同根相煎的事,都给我滚出程家,永远不许再回来!”

说完,程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女佣的搀扶下离开东院,背影气势汹汹,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临出东院大门,程老夫人停住脚步回头:“连孩子都管不好,明天起你们俩把公司的事交给庭甄处理,好好在家教育孩子。”

周知月脸色更加难看。

程越阡也皱眉:“妈……”

“就这么定了。”程老夫人不容反驳,“还是,我老了,说话不好使了?”

“……”程越阡没敢再说。

……

不知道是不是程老夫人的话起了作用,第二次道歉,程如晚认真了许多。

等程如清抽抽噎噎地也道了歉,萧让眉并没立刻罢手,纤纤手指点了两个青年,“你们带她去宋子明坟前,看着她磕头认错才能放了她。”

被点到的两个青年一左一右押着程如晚要走。

“你们放开晚晚。”周知月急了。

萧让眉抬手臂拦下她,“放心,只要你女儿乖乖认错,他们不会拿她怎么样。”

周知月愠怒地看了萧让眉一眼,对程如玉说:“你快跟上看看,别让他们欺负你姐姐。”

程如玉也不放心,抬脚跟上。

刚出庭院大门,程如玉瞅见程如晚伫立在原地,任由左右两名男青年如何催促都不动弹一下,她的视线看向东边,神情怔怔的,程如玉顺着她的视线,瞧见的是季临渊的车。

季临渊把车稳稳靠路边停下,驾驶座车门推开,男人笔挺的身躯如松如柏,目光从程如晚脸上一掠而过,淡泊如凉水。

“临渊……”程如晚心头一阵刺痛,想上前,无奈被人拦住,身不由己。

于是又喊了一声:“临渊!”

季临渊恍若未闻,跟程如玉点了下头,背影很快消失在院子里。

萧让眉带着人忽然闯进门,程如晚都不曾害怕过,这时候她害怕了,似乎她已经彻底失去了那个男人。

上次去b大找宋羡鱼,她哪里是真去找宋羡鱼,她只是太想见季临渊了,去vinci集团找他,他没接她的电话,前台也不让她进。

所以才编了个借口去b大门口假装与他偶遇。

还记得那天,她十分欣喜地走到男人面前,想让他看一看自己年轻了一些的面庞,可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看过她,甚至在她与他打招呼的时候,也只是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比之十多年前更加冷漠,冷漠到她几乎要不认识他了。

现在,季临渊连一个简单的‘嗯’都不愿再施舍,是为了宋羡鱼么?

“季临渊!”程如晚拼尽了全力,吼道:“你会后悔的!”

程如玉看着姐姐为情所困的样子,暗暗一叹:“姐,算了吧,他已经有老婆了,再不久孩子也要出生,你这又是何苦?”

“他心里没你,你做这些,只会将他推得越来越远,最后连见面点头的交情都没了。”

“我就是不甘心,我那么爱他,不过是糊涂了十多年,他就移情别恋,世上的男人都一样薄情寡义!”

程如晚流下泪,“我一定会叫他后悔。”

程如玉:“……”

……

东楼院子里,程如晚走后,周知月瞪了眼萧让眉母女,扭头朝站着看热闹的佣人凶:“还不快把这里收拾干净!”

佣人立刻散开行动。

周知月把程如清扶起来,程如清看清是母亲,投进她怀里嚎啕大哭,边哭边喊:“我不要吃了花生派!妈!呕——”

程如清下颚的位置有清晰的手指印,地上到处都是她呕吐的痕迹,周知月能想象出来萧让眉带来的这些人是怎么逼程如清吃东西的,想来吃的量也不会少。

事实正如她所想,萧让眉逼她吃了一箱子的花生派,此后,程如清连花生的味儿都不能闻,闻到就恶心想吐。

周知月心疼女儿,越看萧让眉母女越碍眼,说话分外不客气:“这事我记下了!”

萧让眉没来得及说话,程庭甄开口:“大嫂,清清当年害暖暖过敏死亡,我看在她年纪尚小,又是我亲侄女的份上不与她计较,现在她和晚晚都是成年人,仍一而再再而三针对我女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好说话,所以我女儿好欺负?”

程庭甄很少用这样严厉的口吻说话,周知月诧异地看着他,又听他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有错,眉眉也闹了,以后望你和大哥管教好子女,再有下回,别怪我不客气。”

“妈说让你们好好休息,公司的事交给我管,明天我们一块去公司,把工作的事交接一下。”

在集团,程越阡是董事长,所有人都默认程氏已经是程越阡的,程庭甄一度也这么认为,不争不抢,很多事服从程越阡的安排,比如前段时间海外生意出现问题,那就是个烂摊子,程越阡让程庭甄去处理,程庭甄二话没说一去一个多月。

现在这架势,好像有点不好的苗头。

周知月看了眼程越阡,笑了笑:“妈是在气头上,随口一说的,再说公司那么多事,你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妈是不是随口一说,我们现在过去问一问?”程庭甄说。

周知月一堵。

程越阡岔开话题:“这事回头再说。”有转头对萧让眉道:“晚晚和清清都道了歉,你也把我家弄成这样,我大舅子也被季临渊找人检举了,现在还在革职查办,晚晚和清清再有多大的错,现在你们也该消消气了,天色已经不早,家里乱,就不留你们在家用晚饭,要不我请你们去酒店?”

这话听着像是赔罪,其实不无下逐客令的成分在里面。

说话间,季临渊走过来。

宋羡鱼瞅见他,眼眸都亮了。

萧让眉鼻腔里哼出一声笑,说:“不必,以后你们把该管的管好就行了。”

“小鱼小渊,我们走。”

萧让眉带来的打手先一步离开了。

程庭甄有些话想对宋羡鱼说,跟三人一道去了贡院。

等人一走,周知月环顾满园狼藉,扶程如清进屋,瞧见屋里但凡能砸的统统被砸烂,再也绷不住,一脚踢飞脚下的残破壁画,“萧让眉简直欺人太甚!”

她又把气撒在佣人身上,“你们是怎么看家的?被砸得一点不剩,一群废物!”

……

晚上萧让眉和程庭甄在贡院吃的晚饭,萧爱离开程家后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直接开车回了萧家。

吃完饭,程庭甄提出单独跟宋羡鱼聊两句,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宋羡鱼跟程庭甄去院子里散步。

程庭甄看着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女儿,对于宋羡鱼,他其实没多少感情,不像程玉词和程玉侬长在身边,长久陪伴产生了羁绊。

更多的是责任和亏欠。

若不是自己二十年前犯下的错,她也不至于与亲人分离这么多年。

“说实话,你心里有没有怨爸爸?”程庭甄眼神温暖而深厚,“自从知道你才是我和眉眉的孩子,我没做多少弥补,很长一段时间在处理海外的生意,你被人欺负,我一点都不知情,更没能及时替你讨回公道。”

“我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顿了一顿,他又说:“更不是合格的丈夫。”

宋羡鱼沉默不语。

程庭甄是不是合格的父亲她没有资格评判,但心里也认为,他算不上合格的丈夫。

宋羡鱼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对男人的出轨容忍率为零,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上的。

萧让眉敢爱敢恨的脾气,在程庭甄出轨后还能维持七年婚姻,可想她曾经也是深爱着这个男人的,只是那份爱,终究没经得住失望的侵蚀和丧女的打击。

爱之深责之切,萧让眉始终不肯原谅他,恰是没放下的表现。

“以后遇到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来告诉爸爸。”程庭甄说:“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不管什么事。”

宋羡鱼弯起唇。

程庭甄又说:“如果你有时间,就多陪陪眉眉,她需要你。”

……

这时候,萧让眉和季临渊坐在客厅沙发里,两人一转头,就能看见院子里并肩漫步的父女俩。

“谢谢你借的人。”萧让眉视线锁定在宋羡鱼身上,嘴里的话却是对季临渊说的,“个个身手不凡,干起活来十分利落。”

季临渊身边养着个混h的人,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事实上,国内大部分大老板都会在背地里养几个见不得光的人,用来处理一些特殊事件。

季临渊交叠双腿,背部靠着沙发背,两手在身前交扣,视线也落在院子里那抹倩影上,闻言嘴角勾了一下,“您用着顺手就好。”

------题外话------

老板养混混,嗯……

某瑶有个邻居,姑且叫他x,他小时候是那种说话舌头打结,小学三年级不知道1加1等于2的笨小孩。

十几年后的现在,他在无锡跟着一个大老板混,手底下管着十几号人,干些拿刀的事。

一开始他只是跟着那打老板手下的混混头子干,凭着一股傻劲,打架冲在第一个,挥刀就上,不管不顾。

混混头子被人弄死后,他就凭着那股傻勇和狠劲儿,成了打老板手下的混混头子,也成了他们那块人人认识的人物。

我一个堂哥,在苏州跑长途运输,有时会去无锡,不管遇着什么事,都给x打电话,x一个电话就能摆平。

可能是跟他从小认识,见证了他一路被欺负长大的历史,某瑶不觉得他是个坏人,也一直认为,好与怀没有绝对的界限。

255:在宋羡鱼这,总有诸多例外

说起季临渊手底下不见光的那些人,萧让眉出于对宋羡鱼的关心,提醒:“以后让他们做事谨慎点,现在不比过去。”

这话,季临渊没接,不过也不代表没听进去。

萧让眉知道宋羡鱼今天孕检,收回落在外面的视线,看向季临渊:“检查结果都好吧?”

不同的问话方式,映射了提问者不同的期待,同样的话如果换成程如晚或者程如清来问,她们应该会这般问:“宋羡鱼检查有没有什么问题?”

季临渊默了片刻,淡淡嗯了一声。

萧让眉笑了笑,“那就好。”

……

八点左右,程庭甄和萧让眉各自开车离开,宋羡鱼和季临渊把人送出大门外,看着两辆车的车尾消失在视野里,宋羡鱼才挽着季临渊的胳膊回屋。

一切安静下来后,宋羡鱼不可避免又想起孩子的事,洗完澡,她放着音乐,拿过萧爱买的故事书朗读起来,声音轻柔。

等季临渊忙完工作回主卧,宋羡鱼正摸着肚子跟小家伙说话,女孩慈眉善目的样子,让季临渊眼神缓缓变得柔软。

听见关门声,宋羡鱼抬眸瞅见季临渊深刻的五官,神情微囧,单独一个人时对着肚子说话还好,旁边多了个观众,就感觉怪怪的。

“你忙完了?”宋羡鱼把被子往胸口提了提,“去洗澡吧,都这么晚了。”

季临渊笑了笑,没说什么。

男人洗完澡出来,穿着深灰色睡衣短裤,露出来的四肢肌肉结实,宋羡鱼已经躺下了,见他走来,人往旁边挪了挪,把被子掀开。

空调温度适宜,宋羡鱼盖着薄被,被她这么一揭,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季临渊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两秒,稍稍弯腰先拉被子把她盖好,才上了床。

“刚才跟孩子说什么?”季临渊伸手关了灯,一面压低声音问。

宋羡鱼顿了一顿,才说:“没什么,我就是让它快点长大,不然以后要被爸爸打屁股。”

“不过我还告诉它,妈妈一定会保护它,叫它不要害怕。”

宋羡鱼说话时,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线,长长睫毛颤动,嘴角的梨涡盛满了慧黠。

季临渊发出一声腹笑,大手灵活地挑起宋羡鱼睡裙,粗粝的掌心在她小腹摩挲。

“你倒是会唱红脸。”

宋羡鱼往男人怀里靠了靠,感受到热源,内心更加踏实,“家庭里不都是这样吗?爸爸负责严肃,镇住孩子们,妈妈负责温柔,给他们很多很多他们能感受得到的爱。”

说着,宋羡鱼想起萧让眉今天做的事,一时感慨万千,其中温暖与感动居多,她有了孩子,更能理解萧让眉的那种愤怒和心疼。

宋羡鱼声音低低的,“万一这个和上一个一样,我希望他们下次投胎之前,能挑个健壮一点的妈妈……”

这话刚说完,宋羡鱼后脑勺被季临渊握住。

季临渊强迫她与他对视,男人的眼神严肃郑重:“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不用这么害怕。”

两人离得很近,宋羡鱼纯黑的瞳仁里倒映着男人端肃却深情的样子,许久,她眨了下眼睛,搂住男人的脖子,“有你在,我不害怕。”

这一夜,宋羡鱼在男人怀里睡得安稳。

季临渊一直抱着她,夜里宋羡鱼醒过一次,男人即使睡着了,胳膊上的力道仍然在。

隔天,宋羡鱼在手机铃的轻扬音调里醒来。

电话是王锦艺打的,向她吐槽了一大堆俱乐部总监有多难当,宋羡鱼直接开了免提,边刷牙洗脸边听着。

长时间没听见她的回应,王锦艺在那头幽怨起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我这为你当牛做马,你倒是给点安慰啊。”

宋羡鱼头发被发带绑着,露出整张脸来,微卷的长发垂着肩,闻言抬眼看了看被她随手搁在镜子下方置物台上的手机,敷衍了一句:“辛苦了亲。”

“……”王锦艺不满:“还能再假一点?”

“请你吃饭?”

“什么时候?”王锦艺顺杆子往上爬。

宋羡鱼拧干毛巾,边擦脸边说:“你挑时间,我随时可以。”

“那就今天晚上。”王锦艺说完,不忘调侃一句:“你老公管不管你啊?”

宋羡鱼没理他,往脸上敷了点孕妇专用的爽肤水,拿起手机网卫生间外走:“你挑好饭店把地址时间发给我,先挂了,我还没吃早饭,饿着我没关系,别饿着我孩儿。”

“果然是当娘的人,那行吧,晚上见。”

挂了电话,宋羡鱼就这么绑着发带下楼,黑灰格子的,沉闷的色彩被她靓丽的五官衬出青春俏丽的味道。

季临渊正在看早间新闻,听见脚步声抬眼,看见宋羡鱼的一刹那,视线有所停滞。

宋羡鱼察觉他的目光,笑着开口:“昨天跟萧爱逛街买的,好看么?”

季临渊没回答,说起另一件事,“明天出差黑龙江,你一块跟去。”

这是季临渊第一次提出带她出差,宋羡鱼心头生出甜蜜,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我去做什么?”

季临渊放下交叠的双腿,倾身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起身的同时开口:“散心,免得你在家胡思乱想。”

说话间,宋羡鱼被季临渊牵进餐厅,男人替她拉开椅子,宋羡鱼坐下后看着季临渊笑问:“要去几天?”

“暂定一周。”

“这么久?”宋羡鱼拿眼尾瞅向季临渊,声线迷人,带着几分促狭:“难怪要带着我,这么长时间见不到我,你一定会想我。”

洪姨把早餐摆上桌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听见宋羡鱼**的话,笑了一笑,当没听见。

吃完早饭,宋羡鱼把季临渊送出门,看着男人上车,却迟迟站在车门边不走开,季临渊见她这样,降下车窗,神情似笑非笑:“有话说?”

宋羡鱼把头伸进车窗,侧着脸:“亲一下再走。”

季临渊笑,柔软的吻轻轻落在宋羡鱼脸上,男人正要离开,宋羡鱼迅速捧住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亲了亲他的薄唇。

然后往后推开两步,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笑容透着俏皮,“好了,你走吧。”

早上七点多的太阳还算温和,宋羡鱼没在外面站多久,就回了屋,从玄关柜里掏出昨天逛街买的情侣睡衣,闲着无事,拿去楼上洗。

刚洗好,准备去二楼露台晾晒,接到宋末的电话。

“姐,我成绩出来了。”宋末声音听得出来高兴与激动。

听他这声,宋羡鱼就知道考得不错,笑着问:“多少分?”

“532。”宋末回道。

京城的中考制度还沿用过去的,满分580,宋末这成绩,算是顶尖了。

宋羡鱼替他高兴,“恭喜你呀,有了这成绩,想进b大附中就更容易了。”

说到这个,宋末声音低落了许多,“大姐和妈不同意我报b大附中,不如在第一志愿填b大附中,说填了也是白填,不如直接填一中。”

宋羡鱼端着盆走到二楼露台,没有急着走进阳光底下,而是站在阴影处,对着电话那头的男孩说:

“听我的,如果你想上b大附中,就勇敢去填,就算后来没被录取,这么做对你来说也没有损失,因为你努力过了,但你若不填,等你上了高中,你会不会一直惦记着曾经想去却没能去得了的学校?会不会想,若是当初拼一拼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果?”

手机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尔后传来宋末明朗的声音,“我明白了,二姐。”

宋羡鱼笑了笑,跟宋末聊了几句家常,准备挂电话时,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于是问宋末:“你想去b大附中,是不是打算以后考b大?”

“没有。”宋末说:“我还没想好以后念哪所大学。”

“你该不会因为听了b大附中出měi nu的流言,才要去的吧?”宋羡鱼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谁知道宋末脱口就否认,倒像是在掩饰什么。

“否认这么快,难不成有秘密?”

“哪儿有秘密,二姐你别胡说。”宋末说:“妈喊我了,先挂了啊。”

说完那边就挂了,急吼吼的,宋羡鱼不由得心生诧异,不过也没往心里去,把睡衣晾好,她拿着盆下楼。

中午季临渊打电话回来,宋羡鱼又提了提宋末上b大附中的事。

季临渊把事情应下,却没说具体要怎么做,宋羡鱼想问,又不想逼太紧。

下午宋羡鱼睡了个午觉,醒来时三点多钟,打开手机,看见王锦艺发来的饭店定位,还有一条语音,他说:“六点钟见咯,大měi nu。”

宋羡鱼给萧爱和顾欣颜及苏玉琢打电话,问她们有没有时间一块吃个饭,苏玉琢要陪她姐姐看病,她姐姐又病了,顾欣颜和萧爱倒是没什么要紧事。

简单收拾了一下,宋羡鱼四点钟出门。

出门前,她接到季临渊打来的电话,男人在电话里问她在家做什么,宋羡鱼老实回答:“晚上约了朋友吃饭。”

“晚上吃饭,现在出门?”男人口吻质疑。

宋羡鱼换着鞋,一面说:“苏苏姐姐住院了,我一会买点东西过去探望一下。”

“少去医院为好。”季临渊声音威严,“叫王诺买东西替你去探望,你现在有孕,相信你同学会理解。”

“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宋羡鱼这般说,嘴边的笑却是止也止不住。

“听话。”男人的声音温柔而宠溺,“你自己的身体,你要自己负责。”

“知道了。”宋羡鱼应着,挂了电话想了两秒钟,换好另一只板鞋,拿上包出门。

去医院的路上,王诺接到季临渊的电话,听见老板在那头问他太太有没有出门,王诺抬眼看向后视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羡鱼察觉他的目光,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是不等王诺替她瞒天过海,手机彼端的男人已经从这非同寻常的停顿中察觉到了事情真相,留下一句“开车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

紧接着,宋羡鱼手机响了。

宋羡鱼看着季临渊的号码犹豫了片刻,才接,她没开口,等着男人的训斥,谁知男人没有说她什么,只叮嘱:“别在医院待太久。”顿了下,“为你身子考虑。”

季临渊在公司一向说一不二,在生活中多数情况下也是这般,所以季老爷子和季昌历才会觉得他强势不好掌控。

在宋羡鱼这,总有诸多例外。

季临渊的稳重和退让,让宋羡鱼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她肚子里那个情况不明,她应该在家静养,却带着孩子到处乱跑,叫人担心,也不利于养胎。

这天下午,她到了苏玉琢姐姐的病房没多久,就起身离开。

苏玉琢送她下楼。

“你姐姐看起来精神很好。”电梯里,宋羡鱼见苏玉琢心事重重,安慰说:“你也别太担心,有顾大哥在,你姐姐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和照顾。”

顾情长因为顾欣颜,对她们宿舍几个女生都很照顾,有个头疼脑热,只要他知道,都会跟医生打招呼。

这年头不管做什么,都讲究个关系,有了关系,做什么都便捷很多。

苏玉琢跟宋羡鱼虽不常一块待着,但因宋羡鱼知道她姐姐的工作,两人之间总有种心照不宣的感觉。

电梯里没有第三个人,苏玉琢叹了叹气,声音少了些冷漠,多了几分无奈与疲倦:“她工作的地方想让她陪一个老板去三亚玩一个月,她不愿意,所以装病。”

言外之意,苏粉雕没病。

宋羡鱼诧异,倒不是诧异苏玉琢姐姐装病,而是诧异:“你姐姐还在……”

苏玉琢靠着电梯墙壁,两手放在额前,单薄的身影透出几分穷途末路的心酸,“在,她说只有在那个地方,才有机会见到一个男人,能劝的话我都劝了,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小鱼……”

“你说,女人是不是都把所谓的爱情看得比命还重?”

宋羡鱼哑然,沉默间,电梯下行到了一楼,和苏玉琢出了电梯,宋羡鱼说:“也有例外吧。”

“我也觉得有例外。”苏玉琢慢慢往外走,“最起码我不是。”

宋羡鱼笑:“你现在是旁观者的身份,所以不能理解你姐姐的行为,或许等你哪天也陷入男女之情,就能理解你姐姐了。”

“或许吧。”

苏玉琢一直把宋羡鱼送到露天车场,看着她的车离开,才转身往回走。

经过急诊楼,转弯时与对面过来的人险些碰到,苏玉琢眼睛平视,看到的是平整的白衬衫和男人突出的喉结,她没有抬眼去看对面人的脸,顺嘴说了声抱歉,然后绕过去。

……

程如玉老远瞧见萧砚差点跟一个女人亲密接触,目测那女孩长相不差,岂肯放弃调戏好友的机会,大步走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先传来,“你这是要打算破戒了?破的还是色戒。”

萧砚收回落在那抹倩影上的视线,冷冷扫了他一眼,“看来你家里收拾妥了。”

闻言,程如玉脸色一菜,“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有心思在这笑别人,可见姑姑手下留情了。”萧砚声音是一惯的冷漠。

程如玉视线在萧砚身上溜了一圈,最后定在某一处:“你来医院干什么?偷偷摸摸的,难不成有隐疾?”

“滚蛋。”萧砚冷冷吐出这两个字,道:“公司一位老董事住院,办事从这路过,进来看看。”

程如玉摸了摸鼻子,说起另一件事:“听说今晚临渊组局,宴请你们家在b大附中当校长的亲戚吃饭,带我一个吧。”

“你去做什么?”

“跟临渊套近乎,还能做什么?”程如玉头疼,“你不知道,我舅妈昨天去了趟上海,今早回来后在我家又哭又闹又要跳楼,事情终究因我姐而起,我这个当兄弟的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我劝你别去,临渊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要做的事,什么时候放弃过。”

“……”程如玉沉默一阵,忽地抓住萧砚胳膊,“指点个迷津吧。”

“这是死结,没用。”

“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

“除非当事人原谅你那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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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片段】:

一回眸遇见。

“消失三年,你为何如今再出现!”

“因为……我爱你。”

他一把搂她入怀,一睁眼,她后面多了一个俏皮可爱的小孩。

“叔叔,”一声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要搂着我妈咪?”

……

【小剧话】:

“我来了,来带你走了。”

“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

【小剧场】:

“她,就是我昊辰唯一的女人。”

“你们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256:季临渊打电话查岗

听了萧砚的话,程如玉头更疼了。

若是独独让人搅和宋羡鱼投资的那服装品牌的发布会也就罢了,偏程如晚做事又狠又绝,把人养父的骨灰盒弄翻了,这搁谁头上都很难过去。

何况他听说,那宋子明对宋羡鱼是救命的恩情。

程如玉叹气叹了一口又一口,“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

不该治好程如晚,到底亲姊妹,这话程如玉没说出来。

萧砚一听了之。

……

宋羡鱼离开医院后,直接去了约好的饭店,王锦艺提前订好了包厢,宋羡鱼到了之后服务员送上一杯普洱茶。

虽说普洱茶对孕妇没什么坏作用,宋羡鱼本着谨慎态度,向服务员要了杯白开水。

等待的间隙,宋羡鱼接到黄雁心的电话,qg的发布会圆满结束,关于剽窃的事,qg做了口头的澄清后,已经委托律师向司法部门提起诉讼,事情一经报道,不但qg的名誉得到了恢复,知名度也提升了不少,展销会没结束,qg已经陆续接收到订单。

黄雁心说,这个月宋羡鱼投资的钱就能见到回报。

宋羡鱼笑道:“那到时候请你们吃饭,这是我做投资收获的第一桶金。”

……

六点十分左右,王锦艺、萧爱和顾欣颜三个陆续到齐,宋羡鱼对这家餐厅不熟,就没参与点菜,顾欣颜性子偏内向,也没点。

于是整个场子就属萧爱和王锦艺最能闹腾,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熟悉起来,互怼的话一套一套,宋羡鱼和顾欣颜也看得热闹。

菜上来后,有一大半是清淡的,萧爱颇为嫌弃地瞅着那一碟一碟清汤寡水的菜,面有嫌弃:“看你长得挺年轻,没想到提前步入老年生活,瞧你点的这些都是什么?跟水煮似的。”

萧爱点的都是调料很重的大荤,光看菜色就让人食指大动。

王锦艺直接怼回去:“又没叫你吃。”

说着,他把那盘素淡的腰果炒西芹转到宋羡鱼面前,转头跟宋羡鱼说话温和了许多:“多吃点这个,给你儿子补补脑。”

宋羡鱼拿筷子夹了一颗腰果,想到上次在什刹海,王锦艺给她买核桃黑豆磨的豆浆,也说给她儿子补脑,笑了笑:“我要是生个笨娃娃出来,都对不起你这一番苦心。”

“那可不。”王锦艺拿公筷给宋羡鱼夹了好些腰果,样子特殷勤:“你呀,必须生个聪明健康的乖宝宝。

宋羡鱼笑容暗了暗很快又恢复明媚的样子,”借你吉言。“

萧爱在旁边拿手机对着这边,王锦艺眼尖先看见,左手指过去,”你不吃东西你拍什么拍?“

”谁拍你了。“萧爱藏起手机,”我在拍菜,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啊我拍你。“

”肯定没安好心。“王锦艺下位置,绕过桌子走向萧爱,”手机拿来我看看!“

”不给。“萧爱往宋羡鱼身边躲:”小鱼你看你朋友,抢我手机,快救我!“

两人闹了一阵,王锦艺没抢到手机,萧爱是个没轻没重的,他生怕她挤着宋羡鱼,不敢逼太紧。

吃完饭才七点多,几人没急着走,让服务员把桌子收了,要了两床扑克。

萧爱上厕所的空当,把饭桌上拍的照片发进朋友圈,除了一张以她zi pāi角度照的合影,还有宋羡鱼、顾欣颜和王锦艺的单独照,王锦艺那张正是他给宋羡鱼夹菜时照的,不过在照片里只能看出他在给旁边人夹菜,看不出给谁夹。

……

晚上季临渊组的酒局,除了萧砚和程如玉,及b大附中的现任校长兼董事长,还有校里其他几位董事。

至于季临渊组这酒局的用意,董事长和董事们心里都有数,于是酒过三巡,就有董事笑着问:”我记得季总家里今年没有中考的孩子,不知道你请我们几个老家伙喝酒,究竟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季临渊指间捏着酒杯,嘴边笑容淡泊而客套,老总的架子无形中流露出来,给人不好亲近的距离感。

”听闻贵校要扩建校区,申请的资金迟迟没审批下来?“

董事长和几位董事对视一眼。

扩建校区的事已经筹备有一段时间了,京城地价高,好不容易申请到土地使用权,资金又出现滞结,暑假前在董事会上有人提出向社会拉一些投资,还没付诸行动,这钱就主动送上门来。

不过俗话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在座的都是老狐狸,生怕一不小心掉进季临渊挖的坑里,说话越发谨慎起来。

董事长清了清嗓子:”相关部门已经在审核,昨儿个那边跟我通了气,预计就在这两天了。“

”学校扩建,少说也要五千万,zheng府出资一半,另外一半贵校准备贷款?“季临渊声音冷静从容,叠腿坐在椅子里的样子,显得闲适又随意。

”有这个打算。“一位校董说:”不过现在银行贷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季临渊一笑,把手边放着的信封拿起搁在转盘上,修长手指捏住转盘边沿轻轻一转,信封缓缓在董事长面前停下。

男人点上一根烟,”这里有三千万,算作我个人对贵校扩建的一点心意。“

董事长看了看褐色老式信封,又看了看几位董事,眼底明明有激动,神情上却故作为难:”这个恐怕不妥……“

”吴董事长不必为难。“季临渊唇角微勾,手指轻轻敲了敲烟身,伴着扑簌簌落下的青白烟灰,男人缓声道:”内子的养父前几日过世,膝下留有一子,刚中考结束,成绩很不错,但听闻贵校的招生条件向来严苛……“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说得非常直白。

季临渊讲到这,在座的就都明白了。

一位董事脱口问:”考了多少分?“

”532。“

”那是不错。“吴董事长视线往信封上扫了扫,脸上笑纹多了几道:”叫什么?填了我校志愿了没有?“

成绩够了,其他的都好说,按程序走就是了,这么一想,这笔钱有点白得的感觉,几位董事和校长越想越喜不胜收。

……

程如玉坐在萧砚旁边,看着季临渊和那几个老狐狸你来我往的,觉得没意思,这也是他不愿进家里的公司、而选择当医生的原因,与病人打交道,没那么多虚情假意和尔虞我诈。

百无聊赖间,他拿出手机刷朋友圈打发时间,瞅见萧爱发的照片,极普通的与朋友吃饭的场景,程如玉本没在意,退出大图片后把那条朋友圈滑过去,片刻后他手指顿了一顿,又滑了回来,再次点开唯一一个男性的照片。

看了许久,认出来这个男人他见过,季临渊还没跟宋羡鱼好那会儿,一次和萧砚季临渊打高尔夫,后来萧爱带着几个舍友过来,其中就有宋羡鱼。

离开的时候,他们瞧见一个男孩骑摩托来接宋羡鱼,时隔将近一年,程如玉几乎忘了这事,所以没第一时间认出照片里的男人。

从认识季临渊开始,季临渊就是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宋羡鱼血崩那晚是程如玉唯一一次见他紧张。

忽然想看看季临渊吃醋是什么样子。

程如玉等桌上事情谈差不多了,端起酒杯跟季临渊左手边的一位董事换了位子,把杯子凑过去与季临渊的碰了一碰,发出‘叮——’一声脆响,”给你看样东西。“

哪怕程如玉一脸神神秘秘,也没勾出季临渊一丝好奇心。

程如玉将照片一张张翻给他看,嘴上不闲:”你还记得这个男的不?以前我们都以为是你媳妇男朋友,现在估计是前男友了,这前男友前女友一块吃饭,你说会不会吃着吃着就旧情复燃了?“

季临渊视线在照片上一扫而过,未做半点停留,手指点了点烟灰,声音冷静从容,似没受半点影响,”今晚做什么来了?“

程如玉愣了一愣,”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跟你替我舅舅说个情,你这是准备高抬贵手了?“

季临渊虽点了烟,却并没放进嘴里抽,一根烟烧得差不多了,他一面把烟揉进烟灰缸,一面沉沉开腔,冷冷吐出四个字:”暂时没有。“

停顿两秒,男人补充一句:”以后也不会。“

程如玉:”……“

季临渊没再理他,拿起手机起身,跟桌上的人说了一声,准备出去,程如玉看着他,笑得超不正经:”给你媳妇打电话查岗去?“

这时,季临渊手机振动起来,他扫了眼程如玉,”接电话,你要跟过去听?“

”我才没那个癖好。“程如玉背靠椅子,翘着二郎腿,看着季临渊的背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收回视线时无意扫过墙上的欧式壁钟,看时针和分针的指向,已经八点四十了。

……

时间刚过八点半,王锦艺就提出散局回家,萧爱一家赢钱,正过瘾着,哪里肯放人。

王锦艺撂下手中扑克:”你是好端端一个人,熬夜多晚都没事,小鱼可不行,要早点休息。“

宋羡鱼笑了笑,”我可以先回去,你们自己玩。“

”你能行吗?“

”可以吗?“

王锦艺和萧爱异口同声,王锦艺语气里多为担忧,萧爱声音却是开心更多一点。

宋羡鱼感激于王锦艺的关心,却也不觉得萧爱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什么不对,一直生活在富裕又幸福的家庭里的女孩,不能要求她有多会照顾别人。

”没问题,我又不是小孩子。“宋羡鱼微笑着,起身不着痕迹舒展了下酸酸的腰身,拿过包:”我先走了。“

王锦艺跟着站起来,”我送你下去。“

”用不着。“

”那可不行,这地方是我定的,万一你出点什么事,你老公第一个算到我头上,我才几斤几两,不够你老公塞牙缝。“

”他又不chi rén。“宋羡鱼笑。

说话间,两人出了包厢,晚上出来聚会喝酒的人不少,旁边包厢正好出来一行男人,个个醉醺醺的,瞅见宋羡鱼,那一道道视线直接粘了过来。

王锦艺皱起眉,用身体替宋羡鱼挡住那些视线。

宋羡鱼察觉到,递给他一抹笑。

从小到大这样的目光她见过不少,也没往心里去,谁知那几个男人仗着喝了点酒,故意分两边走,将宋羡鱼和王锦艺夹在中间。

王锦艺个儿高,却没二两肌肉,看起来像个白面书生似的不堪一击,哪怕他现在已经瞪圆了眼睛看向那几个男人。

”小妹妹,跟男朋友约会呀?“一个扎红领带的男人笑嘻嘻搭讪:你叫什么?看你年纪不大,还是个学生吧?”

两边有酒气传来,宋羡鱼控制着呼吸,两道细眉往中间蹙了蹙。

“关你什么事?”王锦艺说话很不客气,“看你年纪挺大,有老婆了吧?你老婆知道你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妹妹长妹妹短吗?”

“找打是不是?”扎红领带的男人在家估计是个妻管严,一听王锦艺提到老婆,顿时急了,作势要上前干架,被同行人拉住了。

虽说酒壮怂人胆,但他们都是公司普通职员,没什么社会地位,瞧见měi nu也就占占眼上便宜,哪敢动真格?

同行的人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证明整件事就是个误会,原本站在楼梯口朝这边观望的两个青年人走过来,其中一人说:“你们想干什么?”

话音落地时,扎红领带的男人已经被一脚踹翻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其他几个人都愣住了,包括王锦艺。

与扎红领带男人同行的人反应过来,立刻责难:“你谁呀?怎么打人呢?”

踹人的青年人眼一横,“赶紧滚,再啰嗦,连你一块打!”

“你……”

“想试试?”

夏天穿得少,那俩青年身上纹龙画虎,在传统观念中,一般纹龙画虎的都不是什么良善人,那几个男人见状,面面相觑一会,都不想惹麻烦,最后扶起地上的红领带匆匆而去。

两青年朝宋羡鱼点了个头,双双下了楼。

徒留王锦艺惊讶地张着一张嘴,再傻,他也不会认为那俩青年是护自己的,咽了口口水,他艰难问:“那是你老公安排在你身边的?”

宋羡鱼没否认。

王锦艺忽地笑:“得,算我瞎操心,还担心你独自下楼不安全。”

宋羡鱼笑说:“有你相送更安全。”

“你就哄我。”王锦艺煞有介事咂了咂嘴,点点头说:“不过这话听着还挺舒坦。”

宋羡鱼手机铃忽地响,边和王锦艺下楼,宋羡鱼边接起电话。

“吃完饭了?”男人在那头问,声音很低,带着男人对女人独有的温柔。

“早吃完了,正下楼准备回去。”

“走路看着点脚下。”季临渊的声音听得出关心,宋羡鱼笑说:“不用担心,有朋友跟我一起。”

“男的女的?”

季临渊声音缓和又平静,却让宋羡鱼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视线往王锦艺看了一眼,因为问心无愧,所以宋羡鱼实话实说,语气颇为坦荡:“王锦艺,你认识的。”

王锦艺方才瞥见宋羡鱼手机来电是季临渊,这会儿听见她跟季临渊说起自己,脸上浮现惊恐的神情,用嘴型无声问:“说我干什么?”

然而这话没得到回答,又听宋羡鱼说:“还有小爱和欣颜,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王锦艺意识到宋羡鱼这是被查岗了,心下更慌了,好像自己已经成了那个男人的怀疑对象,接下来面对的就该是对方强势的碾压了,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拧得过季临渊那根大粗腿。

“嗯,我会注意,你回来也要注意安全,别喝太多酒,也别抽太多烟,我在家等你。”

宋羡鱼说完这番话,先挂了电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打电话,季临渊都让宋羡鱼先挂。

“没想到大老板也有吃醋的时候。”宋羡鱼心里因季临渊的话甜蜜着,耳边响起王锦艺的揶揄:“看不出来,你把那位收拾得这么服帖。”

------题外话------

某瑶:叔,听说你吃醋了,要查老婆岗?

某叔:……

某瑶:就吃个饭,夹个菜,至于么?

某叔:还夹菜了?

某瑶:……当我没说。

某鱼:……

257:我们先来玩还债的游戏

“没想到大老板也有吃醋的时候。”宋羡鱼心里因季临渊的话甜蜜着,耳边响起王锦艺的揶揄:“看不出来,你把那位收拾得这么服帖。”

宋羡鱼把手机放回包里,微弯着嘴角,闻言没觉得有多得意,坦然道:“夫妻间维持好的关系,靠的可不是谁去收拾谁,而是理解与尊重。”

“果然是结了婚的女人,这见解都跟我们不一样。”王锦艺笑了笑,“看你过得这么好,真替你高兴。”

“等你肚子里这小家伙生出来,你可就是季临渊的大功臣,他以后还不更得对你百依百顺。”

说到孩子,宋羡鱼眼神微微了些。

这会儿,他们正走到楼下大堂,头顶的水晶灯把整个大厅照得锃亮,宋羡鱼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没逃过王锦艺的眼,王锦艺奇道:“怎么了?有心事啊?”

宋羡鱼没打算让好友替自己担心,摇了摇头:“没有。”

王锦艺认识宋羡鱼这么多年,对她的了解不比亲人少多少,眼珠子转了一转,故作惊讶:“该不会你老公想生个儿子继承家业,你肚子里的却是个女儿,所以他不高兴了?”

“胡说什么,孩子才多大?哪里查得出来男女?”宋羡鱼白了王锦艺一眼,“他也不是重男轻女的人。”

“那你刚刚那表情是什么意思?”王锦艺牢牢盯住宋羡鱼,“有什么事,跟我说说,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说出来心里也许轻松一些。”

两人走出饭店,此时外面满地霓虹,热闹非凡,空气中一阵阵热浪袭来,驱散了肌肤上从包厢里带出来的凉气。

宋羡鱼看着好友担忧的脸,微笑着:“昨天去做了孕检,医生说胎儿发育不太好,有可能……”

“有可能怎么样?”

“有可能是个空孕囊。”宋羡鱼垂着眉眼,手轻轻搁在腹部,身影安静又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王锦艺诧异,沉默了许久,他呵呵笑了两声,说:“只是有可能,又不是一定,再说你肚子里的没准是个小财迷,知道爸爸那么有钱,不想走呢。”

“你这安慰人的说辞挺别致。”

“本来嘛,你老公有钱是事实。”王锦艺搓了搓双手,夜风把他的短发吹得左右摇摆,“我相信你的宝宝不会有事,你也要相信,只要你相信了,事情一定会朝着你预期的方向走。”

宋羡鱼笑:“谢谢。”

“那现在怎么办?医生有没有给你开药吃?或者保胎什么的?”

“我身体没有不适,也没有流产的迹象,医生说十天后再去检查,如果再不好,就要考虑rén liu。”宋羡鱼这话说得轻松,但内心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无所谓。

……

王锦艺回到包厢,萧爱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含糊不清抱怨:“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不打了,回去吧。”王锦艺拿起搁在桌上的手机,没了刚开始的兴致。

“小鱼不在就不愿跟我们玩了是么?”萧爱嘴角往下撇了撇,“什么人呐。”

王锦艺不想跟萧爱拌嘴,问她:“要不要我送你们?”

“不用,我开车来的。”萧爱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欣颜也我送,你自个走吧。”

王锦艺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道:“路上小心。”

骑着那辆摩托回去,王锦艺始终想着宋羡鱼的话,手机响了都没听到,直到回了家,才看见手机上的来电。

电话是串陌生的号码,连着打了好几次,怕对方有事,王锦艺回了过去:“我是王锦艺,你哪位?”

“看来你没存我号。”

听见对方的声音,王锦艺立刻知道是谁,语气冷漠了几分:“有事?”

“火气这么大?”程如晚声音带笑,慢条斯理的语气彰显出她的好心情,“有件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宋羡鱼肚子里这胎估计存活不了,她身体本来就有点问题,上一胎没了之后,医生说她以后会很难怀孕,这一胎要是再没了,她以后可就真成了不能下蛋的鸡。”

“季家不需要不能下蛋的鸡,就算这只鸡现在是只fèng huáng。”

王锦艺从这番话里听出了满满的恶意,气得脸色铁青,“你倒是会下蛋,只可惜太老了,人家不要。”

从上次见面,王锦艺就看出程如晚对年龄颇为介意,果然这话一说,那边没了动静。

“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表明了态度,我跟小鱼就是朋友,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没那个能耐撬vinci老总的墙角,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你以为没了小鱼,季临渊就能看上你了?你倒是说说看,你一把年纪了,长得呢又不十分好看,脾气差不温柔,心思歹毒不善良,给我我都不要,更何况身边měi nu环绕的季临渊?”

王锦艺没等那边给他什么反应,又说:“我要是你,就认清现实,要怪就怪你自己当年干嘛不好好开车,出了事故,命中注定你们要错过,你再这么纠缠不休,不觉得自己很廉价?”

言罢,王锦艺直接挂了电话。

程如晚的意思他很清楚,把宋羡鱼说得那样惨,不就是想勾起他对宋羡鱼的同情,然后激他做一些他不该做的事?

这个程如晚真是日暮穷途了。

王锦艺给宋羡鱼打电话,想提醒她注意一点,电话被接通后,忽然又不想说这件事,宋羡鱼对孩子的事心里有结,他又何必主动提起,徒增她的烦恼。

“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我把王者分部的教练都给换了,那几个老家伙,我一个都看不顺眼。”

王锦艺说起另一件事,以解释打这通电话的缘由。

宋羡鱼刚洗完澡,正在吹头发,闻言只说了句:“俱乐部的事你看着办就行,不用告诉我。”

“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老板,事情你可以不管,但起码要让你知道。”王锦艺笑说。

宋羡鱼:“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我吹头发呢。”

王锦艺想了想,忍不住还是提醒了一句:“程如晚还没死心,你最近留点心眼,别叫她钻了空子。”

恰在这时,别墅外传来熟悉的汽车声,宋羡鱼走到阳台朝下看了看,果然见一辆车开进院子里。

“他回来了,你还要说吗?”

“那没事挂了,拜拜。”王锦艺飞快挂了电话。

宋羡鱼听见短促的那声忙音,笑了笑,也不知道季临渊怎么得罪王锦艺了,王锦艺每次听见他的名字,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季临渊下车,有所感应一般抬头朝二楼主卧的阳台看去,瞅见宋羡鱼站在那儿,阳台摆着不少绿植花卉,宋羡鱼就站在那片盎然的生机中,弯着眉眼朝他看来,夜风拂过她裙摆,带着轻薄的布料扫过她纤细的大腿。

脑中忽然浮现一个词来:如烟如尘。

进了客厅,季临渊刚在吧台倒了杯水喝上,楼梯那边一阵‘蹬蹬蹬’,脑袋一偏,瞅见那抹身影朝自己跑来。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季临渊眼神温柔一片,抬起她的手,拇指指腹摩挲她雪白细腻的肌肤,“以后别这么跑。”

淡淡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透着男人那股霸道劲儿,宋羡鱼不知怎地就想起两人分开那段,她和宋子明介绍的对象出去,被季临渊给撞上,季临渊直接她带回这里,把她压在玄关柜上,凶狠霸道得令人心惊胆颤。

或许那才是他的本性,平常儒雅温润的样,都是装出来唬人的。

“喝酒又抽烟了?”宋羡鱼岔开话题,鼻子里都是男人从应酬场带回来的味道,光闻味道,有些呛鼻,但看看男人俊美深刻的脸,又觉得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酒喝了一点,烟没抽。”季临渊为数不多的几次解释,都给了宋羡鱼,顿了一顿,他又说起宋羡鱼请客吃饭的事,“外面的食物卫生没保障,以后少出去吃,再请客,就叫到家里来,让洪姨做,我要是在家也能帮你招待。”

“嗯。”宋羡鱼应下,没察觉他的话有什么不妥,又说:“睡衣我已经给你拿到卫生间,你快去洗澡睡觉吧。”

季临渊把杯子搁在吧台上,视线在宋羡鱼新睡衣上绕了一绕,儒雅中透出一抹兴味,“什么时候买的?”

宋羡鱼像是回应他的话,原地转了一圈,笑语嫣然:“好看吗?”

季临渊缓缓一笑,不置一词,眼神包容又温润。

当他洗完澡拿起宋羡鱼叠整齐放在置物架上的睡衣,才注意到面料和颜色,与宋羡鱼身上的一样,男人嘴边笑容加深。

宋羡鱼见他穿着自己买的情侣睡衣出来,眼睛一亮,下床穿拖鞋跑到茶几那边拿起手机,“认识这么久,我们还没拍过合照,现在拍一张吧。”

季临渊擦着头发,见她低头打开照相机软件,笑了笑:“领证时不是拍过?”

“那个不算。”宋羡鱼拍了拍沙发,“你太高了,坐下。”

季临渊没动,女孩的行为在他眼里无疑是幼稚的。

“就拍一张。”宋羡鱼竖起一根手指,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语气不自觉带上撒娇的味道:“好不好?就一张。”

宋羡鱼身材好,哪怕睡衣宽松又保守,胸脯隆起的弧度和裙摆下露出的奶白双腿,仍旧时刻流露惹人浮想的讯息。

季临渊把毛巾随手丢在沙发扶手上,握住宋羡鱼手腕往怀里一带,顿时温香软玉满怀,低头在她耳边偷香,声音低沉又暧昧:“配合你,我有什么好处?”

他们虽然每晚都抱着睡,但这样亲密又暧昧的举动倒是许久没有过,宋羡鱼心跳不禁快起来,脸上浮现浅浅的红晕。

“就拍个照,还要牺牲色相啊?”

“想得到,先要付出。”

“那我要先得到,再付出。”

宋羡鱼拉着男人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光脚爬上沙发,趴在季临渊宽厚的肩上,下巴搁在他肩窝的位置,调好前置摄像头。

“笑一个。”

宋羡鱼说。

季临渊缓缓露出一抹稳重的笑。

宋羡鱼没开美颜,也没修图,直接把照片发到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只有非常亲近的几个人,季临渊在一旁看着她给照片配文字,漫不经意地开腔:“你们女孩都喜欢晒图片?”

这话拐弯抹角评价宋羡鱼的行为幼稚。

宋羡鱼手指顿了顿,忽地想起一件事,“你有微信么?我好友里好像没有你。”

季临渊与人联系都是电话,近些年流行起来的电子通讯,他手机里有这软件,倒是很少用。

“你该不会连微信都没有吧?”宋羡鱼瞅见季临渊那默然的表情,只觉不可思议,在她看来,只有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才不用微信。

季临渊瞧见小妻子惊讶的神情,笑了一笑,“不是所有人都需要通过电子通讯联系。”

“可是,你是做生意的,不是要与时俱进,顺应时代的发展么?你连这个都不用,你下属知道了怎么看你?被时代淘汰的老古董?”

季临渊:“……”

“手机拿来,我给你注册。”宋羡鱼伸手要去拿他手机。

却在半途被季临渊拦下,男人握住她骨骼柔软的小手,“这个不急,我们先来玩还债的游戏。”

宋羡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还债’指什么,不等她反对,人已经被季临渊打横抱起来,季临渊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被褥上,虚虚压着,吻跟着落下来。

宋羡鱼心率加快,张嘴想说点什么来拒绝,却方便了男人舌头的闯入,呼吸交织间,季临渊的手在她大腿上抚摸,然后慢慢往上占领。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后激素变化的缘故,宋羡鱼渐渐有些情难自禁,把男人抱得越来越紧,在她几乎要失控的时候,季临渊反倒克制起来,压着她两边膝盖,冷静地掌握节奏,动作又轻又缓。

……

事后,宋羡鱼身上出了汗,冷静下来后又担心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胎儿,埋怨了季临渊两句,怪他胡乱点火,季临渊笑了笑,没抬杠。

隔天,宋羡鱼醒来时季临渊不在床上,以为他下楼去了,下床打算去卫生间,经过衣帽间听见里面传出拉拉链的声音。

过去一瞧,季临渊穿着衬衫西裤,手里握着行李箱拉杆往外走,宋羡鱼一怔,想起来昨天季临渊说带她去黑龙江出差。

------题外话------

某瑶:叔,小鱼在家请客,多少人不敢赴约啊。

某叔:……

某瑶:你这话套路好深,我要告诉小鱼。

某叔:……

某瑶:你说话,你现在应该问我要多少钱。

某叔:你要多少钱?

某瑶:很多很多。

某叔:滚。

258:杨珍被抓了

宋羡鱼把去黑龙江事忘得干净,昨晚她先回来的,却没想起来把行李收拾一下。

“不早点叫我跟你一块收拾衣服。”她上前挽住季临渊拉行李箱的那条胳膊,微乱的长发垂在双肩,粉黛不施的脸干净素淡,“你们安排几点出发?”

季临渊抬了抬另一条手腕,视线朝钢表投去一眼,“八点,你还有一个小时准备。”

“那够了。”宋羡鱼放开他,打算拉出柜子里自己的行李箱,季临渊握住她纤细的手臂把人拉回来,手感细腻滑嫩,季临渊拇指无意识地在她手臂内侧摩挲,另一手指关节敲了敲黑色的行李箱,“替你收拾好了。”

宋羡鱼看过去,“跟你的衣服放一起了?”

“不行?”

“不是。”在两性关系上,有时候两人东西放在一起,也能给人一种甜蜜的亲密感,宋羡鱼抿着唇笑了笑,声音低了几分,透着小女人的娇媚:“都带齐了?内衣……也带了?”

“不放心就检查一下。”季临渊说话时摸了摸宋羡鱼脸颊,男人掌纹粗粝,从肌肤上滑过留下明显的摩擦感,微微生热。

宋羡鱼脸颊泛起浅红,“我才不检查。”顿了顿,又说:“我洗漱去了,你先下楼,我一会过来。”

……

洪姨知道宋羡鱼要跟季临渊出差,是有些不同意的,“你这肚子还没正经坐实,赶那么远的路,回头别累着。”

“不会叫她受累,放心。”季临渊淡淡出声。

他都这么说了,洪姨不好再说什么。

顾忌着宋羡鱼的肚子,季临渊选择开车去黑龙江哈尔滨,预计耗时十几个小时,七点四十左右,一辆银色保姆车停在别墅外,外形低调,看不出什么,上了车,宋羡鱼才发现别有洞天。

有电视有音响,有小卧室有卫生间,还有个做饭的地方。

除了开车的王诺,随行的还有邵允。

上车后,宋羡鱼拿着遥控器换台,季临渊坐前面跟邵允说工作上的事,原定出差出发时间是今天晚上,邵允昨天接到boss电话,提前了出发时间,还让他搞辆房车,原本不明白老板何意,现在全明白了。

这还是季临渊头一回出差拖家带口的,邵允实在没忍住,在正事谈完后八卦了两句,声音放得很低:“你这是有多离不开人小姑娘?一礼拜就回来了,至于把人栓裤腰带上么?”

这时候,季临渊不是他老板,而是认识将近二十年的老友。

季临渊轻笑一声,回头朝宋羡鱼看了一眼,女孩拉开窗帘,借着外面的光看书,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听歌,模样安静。

“放家里也是闲着,带她出去散散心,免得闲下来胡思乱想。”

邵允对此颇有感慨,“女人怀孕后确实容易胡思乱想,还容易情绪化,我老婆生我儿子那会儿,几乎天天哭,一点小事就能触动她的敏感点,有一次我洗碗没像她那样顺时针洗,她就躺床上哭半天,后来我得出一结论,惹谁都别惹怀了孕的女人。”

“不过现在回想一下,那时候的她特挺可爱的。”邵允啧啧嘴,摇头晃脑道:“比现在母老虎的样子好太多了。”

季临渊笑。

王诺插嘴,“我那天见着嫂子,看起来挺温柔的。”

“你也说了是看起来,别被她那张脸给骗了。”男人在一起吐槽起老婆来,那话也是一套一套的,“徒手打蟑螂的女人,你能指望她温柔到哪儿去?”

“不过你家这小媳妇,应该是个文静的。”邵允这句话是对季临渊说的,边说,边拿下巴朝宋羡鱼示意。

季临渊看了邵允一眼,“总之,没见她徒手灭过蟑螂。”

“我当时就是年轻,没见识,才跟王诺似的以为我老婆是个温柔的姑娘。”邵允话音刚落,手机进来一通电话,看见来电显示,邵允脸色微微变了变,然后一脸灿烂地接起电话,说话声音特别温柔:“老婆……”

王诺用看妻管严的眼神看了眼邵允。

季临渊笑了一笑,起身朝后面走过去。

宋羡鱼察觉有人坐在她身边,侧目看来,见是季临渊,拿下耳机,轻笑:“谈完了?”

季临渊轻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她书上,临出门前,宋羡鱼说要拿样东西,也没说要拿什么,只上了趟楼,下来时手里拎着包,把放在他身上的手机要去揣进了包里,想来这书就是那时候随着包带下来的。

宋羡鱼似乎很喜欢看书,和她在一块的这些时日,很少见她看电视或是玩手机,倒是经常见她看书,各种各样的,古典名著到当代小说,心理学到经济学,内容丰富跌宕的或是枯燥无味的,又或者生涩难懂的,她都能安安静静地看半天。

“累了就休息一会。”季临渊声音越发温柔起来,“想不想吃点东西?”

“这里有什么?”宋羡鱼笑问。

“我去看看。”季临渊起身打开冰箱。

邵允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咋舌头对王诺感慨:“瞧见没?甭管多牛逼的男人,在老婆面前都得化身奴隶。”说着,还唱了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邵允声音不小,宋羡鱼听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反观季临渊,像没听到一般,淡定自若地拿了一串葡萄洗好后端到宋羡鱼面前。

宋羡鱼看了看男人平静柔情的五官,笑容越发甜美。

……

吃完午饭,宋羡鱼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下午快三点钟,小卧室拉了隔帘,帘外传来三个男人的闲谈声,偶尔响起的季临渊的声音,让她倍感安心踏实。

拿过手机看完时间,宋羡鱼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看了下朋友圈,她的朋友圈人很少,轻易翻到昨晚发的那张照片。

底下有赞有评论。

萧爱: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气翻[抓狂]

王锦艺:这波狗粮撒得好[鼓掌]

顾欣颜:我就看看不说话[笑哭]

苏玉琢:[微笑]

柳沁雨:百年好合。

黄雁心:郎才女貌,般配般配!

管似锦:1

梁前程:10086

宋末:[挖鼻]

宋羡鱼笑着一一看完,手机多少也有些辐射,她很快把手机放下,伸手想要把隔帘拉开,手机铃忽地响,宋羡鱼下意识看向屏幕,来电显示着‘宋末母亲’四个字。

这是她给杨珍的备注。

宋羡鱼有点不想接,犹豫间,电话挂断,隔了几秒钟,手机铃再次响,宋羡鱼这次接了。

她没出声,等着对方先说。

杨珍开口就问:“你到底在不在家?”

宋羡鱼抿了抿唇,声音平静淡漠:“有事?”

“我在你家别墅区外面,保安不让我进,打电话到你家里,你家保姆说你不在家。”杨珍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但那股盛气凌人还是很明显:“你是不是躲在家里不肯见我?”

“……”宋羡鱼保持沉默。

杨珍等了一会没等到她的回应,语气软了几分,“你出来,或者让我进去,我找你有点事。”

“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宋羡鱼垂下眼皮,手指百无聊赖般拨弄隔帘,外面男人的说话声还陆续传来,她把声音控制得很低,“我们已经没有见面的必要,不是么?”

“呵!”杨珍冷笑,“人去楼空,人走茶凉,子明不在了,你跟宋家不再有任何关系,确实没有再见的必要。”

顿了一顿,杨珍接着说:“初见出事了。”

说这句话时,杨珍的语气里多了些担忧和无可奈何,“现在只有你能帮她……”

宋羡鱼没说话。

“以前……就算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但是不管我以前怎么对你不好,都没把你赶出去,子明是不在了,他对你的恩情不会随着他离开而消失,现在他女儿有困难,你不能袖手旁观。”

不给宋羡鱼说话的机会,杨珍又说:“这次不是要借季家的关系做什么,我们需要一笔钱,两千万,就两千万,我保证这件事之后,再也不跟你有半分牵扯,将来就算我们一家饿死在大街上,都不会去找你。”

宋羡鱼沉默一阵,开口问:“要两千万做什么?”

手机里安静了许久,传来杨珍支支吾吾的声音:“这个不能告诉你。”

宋羡鱼笑了一声:“让我出钱,却不让我知道钱花在哪儿,换成是你,你会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这件事我没法告诉你。”

“那么我也没法帮助你。”宋羡鱼语调里几乎不带感情。

挂了电话后,宋羡鱼想了想,给宋末打电话。

宋末这会儿正跟同学在外面打篮球,接电话时说话声很喘,“二姐,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宋羡鱼笑说:“志愿填了吧?”

“今天上午填的。”宋末说:“我跟大姐和妈说我第一志愿填的一中,其实是b大附中,就算不被录取,她们也不知道。”

聊了几句闲话,宋羡鱼似不经意地问:“你……大姐这几天都忙些什么呢?”

“不清楚,每天早出晚归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宋末声音听起来正常,不像撒谎,“不过……”他似是忽地想到什么,又说:“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忽然吐了,我妈看起来很紧张,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病了?”

“我猜的,我问我妈了,我妈只让我别多问,还训了我几句。”

“她们有没有说缺钱用?”

“没听说。”

……

挂了电话,宋羡鱼疑心是不是宋初见病得严重,需要钱,可是什么病需要那么多钱?而且如果真是病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宋羡鱼想了一阵,想不通,便不想了,不是宋末的事,她没必要放在心上。

晚上八点多,一行人下榻哈尔滨一家五星级酒店,赶了一天路,宋羡鱼说不上多累,但身上有些疲乏,所以洗了个澡就早早睡下了。

次日一早,季临渊出去办正事,她八点起床,下楼到酒店自助餐厅吃了点早餐,然后出门在附近逛了逛。

这里的天气比京城凉爽一些,气候更加干燥。

中午季临渊回来跟她一块吃了午饭,然后又去忙自己的,宋羡鱼回酒店房间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后,接到季临渊的电话,说安排了个本地人给她当导游,下午带她出去逛一逛。

说是导游,就是找了个年轻女孩子陪她玩,一来避免她迷路或多走冤枉路,而来也能确保她安全。

本着就近原则,导游带宋羡鱼在附近的中央大街逛了逛,接到王锦艺的电话时,宋羡鱼正漫步在松花江边上,一面赏江上美景,一面看文艺展示。

王锦艺得知她人已经在几千公里外的哈尔滨,叹气道:“我在这累死累活给你干活,你倒好,一个人享受上了。”

“回去给你带礼物,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捡贵的买啊,不贵不要,你现在是有钱人,别再跟以前似的抠搜舍不得花。”

宋羡鱼笑了笑,“一定给你买最贵的礼物。”

挂了电话,宋羡鱼问导游哪里有卖纪念品的,要有特色有新意一点的,导游把她带到中央商城附近的东风街,那儿有家叫‘一城一忆’的小店,店里都是些私人设计的纪念品,宋羡鱼看了下价格,都很亲民。

“只是我姐开的,您随便选,我送您。”导游对宋羡鱼很是客气。

宋羡鱼本来还想问有没有卖东西贵一点的店,对方这么一说,她倒不好说出那话,显得她嫌弃这里东西便宜似的。

挑了几张很有特色的明信片,又拿了几个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圣菲索亚大教堂和龙塔模型,以及其他几个类似教堂的建筑模型。

宋羡鱼最后按着标签上的价格付了钱。

导游难为情,拿了两盆多肉送给了宋羡鱼,宋羡鱼推拒不过,收下了。

季临渊一连五天都早出晚归,事情安排得很满,到第六天才逐渐歇下来,陪宋羡鱼去圣菲索亚大教堂喂过鸽子,也在傍晚的时候陪宋羡鱼在松花江边上纳过凉、坐船游松花江。

第八天,7月14号,宋羡鱼和季临渊踏上回程,一块来出差的公司人一天前已经回去了,包括邵允,所以回去只有宋羡鱼和季临渊,以及开车的王诺。

早上七点出发,当天夜里将近九点才回到贡院,凌晨两点左右,宋羡鱼被手机铃吵醒,季临渊帮她拿了电话,宋羡鱼瞅见宋末的号码,昏昏沉沉的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接了。

“二姐……”宋末的哭腔传来,哽咽得话都说不完整。

宋羡鱼瞬间清醒过来,语气带上关心:“出什么事了?”

“妈和大姐被警察抓走了,警察说她们涉嫌杀人,二姐,怎么办啊?”17

259: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电话里宋末的声音彷徨又无助,宋羡鱼听完他的话怔了一怔,几乎是立刻就想起去黑龙江那天杨珍在电话里说缺钱的话,不知道和她们被抓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关系,又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你先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宋末哽哽咽咽,“晚上我睡得好好的,听见楼下很大的动静,出来就看见妈跟大姐被带走了……”

宋羡鱼沉默一阵,捂住话筒后看向季临渊,把事情简单说了,然后道:“小末一个人在家肯定害怕。”

季临渊听懂她的意思,抬手摸了下她的头发,“我开车去接他过来。”

宋羡鱼正是这个意思,给他一抹甜美的笑,内心感激这个男人的理理解,想说谢谢,话到嘴边变成:“快去快回。”顿了顿,又改口:“还是慢点开车吧,安全第一。”

言罢,她亲了亲男人的嘴唇。

季临渊温柔的眼睛里带上笑意,掀开被子下床去衣帽间换衣服。

宋羡鱼对电话里说:“你姐夫现在去接你,别哭了,不会有事。”

“二姐,妈和大姐不会杀人的,对不对?我妈虽然有时候很凶,可大多数时候都很好,怎么会杀人呢?”

父母是人这辈子最依赖的两个人,宋子明刚走半个月,宋末天塌了一半,现在杨珍又出事了,对他来说无异于天完全塌了,难免会惶恐不安。

宋羡鱼不知道事情到底怎样,不好随意说出‘她们一定会没事’的具有保证性质的安慰,怕到时候事情不像她说的那样,宋末心里落差大。

“不管发生什么,二姐都不会丢下你。”这是宋羡鱼能做的,也是她应该做的,“明天我带你去警局问问情况,你先睡会儿,等你姐夫到了会给你打电话。”

宋羡鱼让宋末睡会,等挂了电话,自己却了无睡意。

杨珍和宋初见会怎么样,她并不关心,她只是担心宋末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凌晨快三点钟,宋末跟在季临渊身后踏进贡院大门,宋羡鱼在睡衣外面套了件长款衬衫外套,纽扣从头系到尾,宋末怎么说也是个大男孩,搁在当代社会,也是男女有别。

宋末眼睫毛湿湿的,鼻头红红,显然是来的路上心情就没明朗过,见到宋羡鱼,眼眶更是一酸,大颗眼泪掉下来。

他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更没经历过什么事,遇到这么大的事,直接崩溃了。

宋羡鱼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关心,“别哭了,先睡一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么?”

把宋末安顿在一楼客房,宋羡鱼和季临渊回房,季临渊说:“让人打探过,昨天下午新街口附近发生一起车祸,一名男性当场死亡,事故和那对母女有关。”

“意外?”宋羡鱼看向季临渊,把脱掉的衬衫外套顺手递给他,“小末说警察怀疑他们涉嫌杀人……”

“警察确实有这个怀疑,不过事情还在调查中,究竟怎么回事,还要看调查结果。”季临渊说话间,自然地结果宋羡鱼递来的外套,随手挂在椅背上。

动作十分默契。

宋羡鱼没注意这些,一门心思都在杨珍和宋初见的事上,默了一默,她问:“知道死亡的男人叫什么?”

“顾北林。”季临渊冷冷吐出三个字。

宋羡鱼一怔,“他?”

季临渊轻嗯了一声,等宋羡鱼躺好,长臂一伸关了灯,眼前顿时暗下来,宋羡鱼心头滋味莫名。

后半夜,宋羡鱼迟迟没能入睡,迷迷糊糊到天快亮了才睡着,再醒来外面太阳高照,季临渊不在房间,宋羡鱼随意洗漱一番,换好衣服下楼。

季临渊和宋末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屏幕里呈现的是股市行情,令人眼花的线条和主播专业的讲解,在外行人眼里耳里都生涩难懂,季临渊叠腿靠着沙发背看着,神情显得很随意闲适,倒是宋末,坐得腰板挺直,规规矩矩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在很认真地看。

昨天回来的路上,宋羡鱼听季临渊在电话里说今天要开会讨论重要的事情,现在这个点还没走,她知道男人是在替她陪宋末。

不过眼前这情形,更像是宋末在陪季临渊看电视,还是那种不得不装作很认真在看的陪,哪怕一点也听不懂电视里在讲什么。

听见脚步声,宋末扭头,瞅见宋羡鱼,男孩眼睛明显划过一抹解脱,“二姐……”

宋末的眼睛又红又肿,宋羡鱼笑了一笑,“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宋末说着,还偷偷看了眼季临渊,似是怕自己说错了话。

宋羡鱼视线投向季临渊,“不是说今天开会么?还没走呀?”

“不急。”季临渊声音温润,放下交叠的腿,坚毅的下巴朝餐厅抬了抬,“去吃饭吧。”

宋羡鱼问宋末:“陪我再吃点吧。”

见他在季临渊面前这般拘束,估计在饭桌上也不敢多吃。

宋末看了看季临渊。

宋羡鱼走过来拉住他手臂,“一个人吃饭怪无聊的,你在这也打扰你姐夫看新闻,不如陪我吃饭。”

说着,她朝坐在一旁的季临渊眨了眨眼睛。

男人凉薄的嘴角缓缓溢出一抹温暖的笑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更加温和。

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宋末没什么心情吃东西,拿着筷子迟迟不动,宋羡鱼给他夹了块爽口的凉拌海带丝儿,“不管发生什么,饭是一定要吃的,吃饱了,一会二姐带你去警局,看能不能见着她们。”

宋末低头垂眼,“二姐,我们家怎么忽然就变成这个样子呢?”

宋羡鱼听了,心下不免跟着一阵凄然。

……

吃完饭,季临渊开车送两人去了警局,托关系让宋末进去见了杨珍和宋初见,那两人不知道跟宋末说了什么,宋末出来后显得更加沉默。

季临渊把两人送回贡院,才开车去了公司,宋末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里,宋羡鱼过了会儿找个借口去敲门,里面始终没有回应,宋羡鱼在门口站了一阵,知道他心里有结,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开,便也随他去了。

中午宋末没出来吃午饭。

下午一点多,宋羡鱼接到宋老夫人的电话,问宋末是不是在她这。

宋老夫人已经知道杨珍和宋初见双双被捕的消息,到底是自己亲孙子,不喜欢宋子明,孙子还是在意的。

得到肯定答案,宋老夫人提出过来接宋末去他二叔家里。

对此,宋羡鱼没有否决的权利,把地址告诉宋老夫人,宋羡鱼到宋末门口将事情告诉他。

这次宋末开了门,两只眼睛更肿了。

“二姐,我以后是不是就没有家了?”

“怎么会?”宋羡鱼从男孩眼里看到了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的惶惶与不安,有些心疼:“只要你愿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还有你奶奶和你二叔,他们都爱你。”

“可这些都不是我真正的家。”宋末垂在腿旁的手无处安放,只能揪着裤腿,“大姐说,让我以后跟着你住,她说人是妈撞死的,但就算她以后出来了,也管不了我,妈说……说让我跟奶奶住到二叔家里,她也说她以后管不了我了,说我以后可能要吃些苦,但叫我争口气,我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但我听明白了一件事,妈真的杀人了……”

“二姐,你说为什么呀?我妈怎么会杀人呢?”

宋末说得断断续续,“我哪儿都不要去,我要在家里等妈回来,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

说着说着,宋末哭出声来,越哭越收不住势。

洪姨听见动静,过来瞧了瞧,安慰了几句,根本劝不住,最后无可奈何地走开,宋羡鱼拉宋末走到院子里,这个点太阳很毒辣,即便在阴凉处,身上也很快热出一层汗。

“给你说件事吧。”宋羡鱼坐在藤椅上,旁边的草坪飘来一阵阵青草香,她低头抚上小腹,声音越发温柔:“小半个月以前,我去医院给孩子做检查,你知道检查结果是什么?”

宋末摇头。

宋羡鱼弯了弯唇,“孩子两个月了,还没有胎心,这意味着我肚子里这个,可能是个被自然法则淘汰的劣质品。”

“也有可能,这是我最后一个孩子,我身体不好,流过产,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是上天的恩赐,你还小,又是男孩,可能没法理解我的心情,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面对的困难,当那些不好的事来临,我们要做的、能做的,是勇敢地面对它,哭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刚检查完那会儿,知道孩子有可能保不住,我也想哭,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嚎啕大哭,可是我哭,我的孩子就能好起来吗?不但不能,还可能因为伤心过度伤了自己身体,更伤了孩子,也会让身边关心我的人跟着担心,得不偿失,你说是不是?”

这是宋羡鱼头一次用这种严肃又劝慰的口吻跟宋末说自己的事,也是第一次这般劝他坚强。

宋末视线投向宋羡鱼的小腹,他不明白这个孩子对于她的意义,却听懂了宋羡鱼十分在意这个孩子,忍不住哽咽着安慰:“小外甥会没事的。”

宋羡鱼笑了笑,“那好,小外甥加油,我们小舅舅也要加油好不好?”

……

这天下午,宋末最终没有跟宋老夫人离开。

次日,离宋羡鱼上次孕检刚好过去十天,医院那边约好了上午做检查,去黑龙江玩了一周,回来后又发生杨珍和宋初见的事,宋羡鱼忙着安慰宋末,倒没多少时间替肚子里的孩子忧心,不过要去复查了,宋羡鱼忽然有种要上法庭的紧张感。

结局怎么样,就看法官怎么判决了。

吃早饭的时候,宋末依旧有些没精神,不过比之前红肿着眼睛的样子好多了,看来宋羡鱼昨天那番‘推心置腹’的话起了些作用。

宋羡鱼不想宋末在家闲着乱想,去医院时把他带着,季临渊开车,姐弟俩就坐在后座,时不时聊几句,宋羡鱼的紧张都溢满在脸上,连宋末都看出来了,想到昨天姐姐说的话,宋末安慰道:“二姐,会没事的。”

宋羡鱼微微笑,“借你吉言了。”

……

宋羡鱼紧张的情绪一直延续到b超室外,哪怕季临渊一直握着她的手,也没把她心头那点紧张消除干净,掌心出了一层汗,黏黏腻腻的,十分难受。

进b超室之前,季临渊抬起她的手,并拢手指耐心又细心地替她擦去湿汗,开口的语调轻缓而温柔:“不管结果怎么样,记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个时候,千言万语,比不上丈夫不离不弃的态度。

宋羡鱼微仰头,眼中闪烁慧黠的光:“如果孩子保不住了,你重新娶个老婆吧?”

季临渊听出她在说玩笑话,却没跟着开玩笑,望着她的眼认真说:“和相比,这些都不要紧。”

季临渊鲜少说这种有表白嫌疑的话,还是在这种公共场所,旁边有护士路过恰好听到,不由拿眼看过来,瞅见季临渊的模样,那护士看向宋羡鱼的眼神,明显透着几分羡艳。

宋羡鱼脸上一红,扭头进了b超室,似是不想与这男人多说一句话,可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更像个沉溺恋爱中无法自拔的小姑娘。

“这些天身上没什么不适吧?”医生往她小腹摸耦合剂,一面问,似是想分散宋羡鱼的紧张。

凉凉的触感让宋羡鱼心头跟着一凉,听见这话,摇了摇头,“都挺好的。”

“早上起来还有恶心感么?”

“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说话间,宋羡鱼视线紧紧盯着显示屏,哪怕显示屏侧对着她的脑袋,她什么都看不见。

“吃得怎么样?”耳边医生的问话再次传来。

宋羡鱼感觉到探头正在肚子上滑动,力道微微有些大,微沉的压迫感像压在她心尖儿上,她忽觉口舌干得厉害,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才回答医生的话:“还可以吧,跟以前差不多,清淡的能多吃一些,油腻的闻闻味道就腻了……”

医生脸上在笑,那是种很温和的能安抚人心的笑,那双眼睛却很严肃。

“你太紧张了,放松一点。”

医生忽然看向宋羡鱼。

宋羡鱼咬着唇,缓缓松开紧抓着腹部衣服的手,深呼吸两口调整好稍微有些急促的呼吸。

两三分钟的时间,在宋羡鱼眼前被无限拉长了一般,似乎眨一下眼睛,都过去了一个世纪。

直到医生眼里浮上一抹松快和愉悦,“恭喜季太太,胎儿目前发育虽迟缓了些,但一切正常……”

后面医生还说了些什么,宋羡鱼已经听不清楚了,医生的声音一会儿很近,一会儿又很远。

------题外话------

某瑶:叔,紧张吗?

某叔点烟中……

某瑶:叔,医院不能抽烟。

某叔:恶人死于话多。

某瑶……

这话听不太懂是怎么回事?

260:是我不爱的男人的种

b超室外,宋末坐在等待区的椅子上,季临渊和程如玉站在芭蕉盆栽旁边,季临渊两手随意搁在裤兜里,叶尖触到他卷到胳膊肘的衬衫袖子,结实的手臂裸露,麦色肌肤下血管盘绕。

程如玉在宋羡鱼进去后才过来,见季临渊模样深沉,有心想打趣两句,又不想戳好友软处,倒是季临渊,瞅见程如玉黑眼圈快挂到下巴,一脸被掏空的虚弱样,淡淡开腔:“昨晚干什么了?虚成这样。”

“居然还有心情打趣我?”程如玉挑眉,“看来你是一点不担心人肚子里那个了。”

季临渊嘴边隐约有弧度,但不明显,眼眸湛黑平静,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程如玉笑了笑:“也就你,这么镇定,要换成我,早跟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过个生日,你都三十六了吧?”

程如玉看他不像很担心这事,忍不住打起趣来,“再有个四年,你就年过不惑了,就算这孩子生下来,到时候跟你同龄的人,孩子都该娶媳妇了,你家这个才上小班,啧啧……这差距……”

“觉悟挺高,程奶奶知道了一定欣慰。”季临渊语气不紧不慢。

程如玉把头一摇,“你可别乱说啊,我比你小好几岁呢,我可不着急。”

他看着季临渊,顿了一顿,又说:“这没别人,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已经紧张得不行了?”

季临渊但笑不语。

怎么能不紧张,这十来天,他的担忧不比宋羡鱼少一分,就像程如玉说的,再过个几年,他就人到中年,撇开vini老总的身份,他也是个普通男人,会累会疲倦,会想在下班后回到家有个带着奶香味的柔软小身子投进他怀里,用软软的一双小手臂搂着他甜甜地叫声爸爸。

他把这些想法压在心底,不愿宋羡鱼知道后平添负担,既然当初选择了,将来不管如何,这条路都要走到底,不会叫她在这方面受了委屈。

“我都好几天没回家了。”程如玉背靠着护栏,两胳膊肘搭在扶手上,两脚交叉,好在他身上没穿白大褂,也不怕辱没了医生的正经形象。

“我舅妈在我们家住下来了,天天哭,哭得人心烦意乱,实在待不下去,只好搬去医院宿舍,赶巧有个同事结婚,手头的病人都给了我,忙得我这些天起早贪黑睡不饱。”

程如玉心里明白,他那舅舅如果做事干净,别人也揪不住他的小辫子,落马早晚的事,更何况不是程如晚主动招惹,季临渊不会做那些,所以这件事怎么都怨恨不到宋羡鱼和季临渊头上。

“我妈四处托人给我那两不省心的姐妹物色有为青年,要我说,她这不是找女婿,简直是想着怎么嫁祸于人。”

程如玉说到那姐姐妹妹,也头疼无奈得不行。

“我妈以为把她们嫁出去她们就老实了,天真,也不知道哪家小伙这般倒霉。”

程如玉唉声叹气。

季临渊视线落在不远处的b超室门上,闻言,视线看向程如玉:“你这话被程奶奶听见,估计不会饶你。”

“她老人家又不在这,我怕什么。”程如玉不以为意。

正在这时,b超室门开了,医生从里面出来,掩不住脸上的喜气,程如玉心里有数,开口问道:“是不是没事了?”

医生一笑,神秘道:“还是让季太太亲口告诉季先生吧。”

这话没说完,季临渊已经不在原地,程如玉瞅见他朝b超室走过去,脚步略快,背影是一眼看得出来的急切,情绪可以隐藏,表情也可掩饰,有时候不经意间的举止会暴露真实的内心,程如玉笑了笑,视线看向医生:“一会儿给季太太把卡建了,该查的都查一查。”

……

宋羡鱼小心地把肚子上的耦合剂擦干净,脸颊泛着红晕,嘴角微微翘着,整理好衣服后一抬头,瞧见站在门口的季临渊。

男人一手握着门把,另一手抬起,敲了敲门板,笃笃声之后,响起男人儒雅温柔的嗓音:“我能进来吗?”

宋羡鱼笑容蓦然一深,“当然可以,准爸爸。”

虽然心里清楚季临渊已经知道了检查结果,顿了一顿之后,她还是亲口告诉他:“我们宝宝熬过了一关。”

宋羡鱼看着男人淡然带笑的神情,看不出来他到底高不高兴,被他抱进怀里的那一刻,才知道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激动,一个人把表情拿捏得再恰到好处,真实情绪也总有迹可循,比如他此时快而响亮的心跳,比如他胳膊上有些紧的力道。

“二姐!”门外忽地传来宋末兴奋的声音,宋羡鱼离开季临渊怀抱,宋末已经出现在两人视野里,“大姐回家了,我也想回去……”

宋羡鱼有些意外,案情究竟如何,宋羡鱼并没有得到详细的情况,只知道顾北林的死与杨珍和宋初见有关,现在宋初见被放出来,说明警方已经掌握确切的证据证明她是无辜的。

“让你姐夫送你回去吧。”宋末要见宋初见,宋羡鱼自然不会阻拦。

“不用,我打车就行,那二姐,我先回去了。”宋末说完转身就走,模样一刻也不能多等似的,走出几步,他又回头,目光在宋羡鱼肚子上扫了一眼,“小外甥没事吧?”

宋羡鱼笑:“没事。”

宋末跟着笑起来:“那就好。”

……

宋初见和杨珍究竟发生了什么,宋羡鱼没有心思去打探,宋末走后她又抽了血,检查结果下午过来拿,她和季临渊先回了贡院,打算下午叫王诺过来跑一趟。

季临渊陪宋羡鱼吃了晚饭,然后去了公司。

宋羡鱼回卧室睡午觉,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萧让眉的号码。

“婚礼现场布置的3d设计图出来了,我现在拿给你看看,你有时间吗?”

“有时间,您过来吧。”宋羡鱼把刚拿到手的睡衣放下。

“你开个门吧,我已经在大门外了。”萧让眉的声音笑意浓浓。

“……”宋羡鱼。

……

按着萧让眉的要求,设计师将婚礼现场设计得古风味很浓,色调以大红色为主,看起来十分大气,雍容华贵。

“可以吗?”萧让眉温柔慈爱地看着宋羡鱼。

宋羡鱼点头,看出在场地布置上萧让眉费了心,心里只觉暖和,别的都没那么重要。

萧让眉见她神情满意,心下也高兴,把图片滑到后面一张,萧让眉指着上面的一套礼服说:“玫瑰坊那边根据你的婚服设计了几套伴娘服,我瞧着这套不错,端庄却也低调,不会抢了新娘的风头,我就自作主张给你定下了,你若觉得可以,就约个时间,让你的伴娘们去玫瑰坊量下尺寸。”

宋羡鱼结婚,宿舍那三个肯定要给她当伴娘的,放假之前就已经说好了。

“我回头打电话看看欣颜和苏苏什么时候有时间,定下来再给您电话。”

……

萧让眉不到一点过来,一点半的时候离开,走前依依难舍,“这段时间忙了点,等歇下来,妈妈一定好好陪陪你。”

这段时间官方举办绘画比赛,萧让眉是美术家协会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一面要忙比赛的事,一面又要操办宋羡鱼婚礼,还得兼顾画廊,有点脚不沾地,连着好几天没来找宋羡鱼,也实属罕见。

宋羡鱼把人送上车,忽地想起来从黑龙江带回来的礼物,让萧让眉等了会儿,自己回屋拿了包装好的礼盒。

“我前两天在黑龙江买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萧让眉喜得弯起眼睛,编贝般的牙齿整整齐齐露出十颗来,甚至眼睛里泛起淡淡的水光,“谢谢,我很喜欢。”

“您还没看是什么呢。”

“不管什么我都喜欢。”萧让眉笑:“回去吧,外面挺热的,别晒着了。”

萧让眉固执地看着宋羡鱼回了屋里,才开车离开,宋羡鱼站在落地窗前,眼前不停浮现萧让眉方才高兴的样子,因为太在意,所以对方一点点的回馈都让她感动。

沉默了许久,宋羡鱼给顾欣颜和苏玉琢打电话,跟两人约了两天后量尺寸,宋羡鱼又打电话告诉萧让眉,萧让眉正在开车,宋羡鱼简单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

这会儿过了午休的时间,宋羡鱼拿了本书去主卧阳台看,刚翻了两页,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地催命一般响起来。

接听后,手机里传出宋末焦急的声:“二姐,大姐割腕了,正在抢救……”

宋羡鱼一怔。

电话里宋末说不清宋末为什么自杀,宋羡鱼只能安抚:“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宋子明不在,杨珍在那里面,宋末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只有宋羡鱼。

洪姨正在准备给宋羡鱼熬鸡汤,听见脚步声出来一看,见她行色匆匆,问了句:“要出门啊?”

“有点急事。”

洪姨不放心她一人出门,在围裙上擦了把手,边去解后腰的围裙带边说:“去哪儿?我跟你一道。”

王诺现在是宋羡鱼的专职司机,寻常无事就在小楼那边待命,宋羡鱼下楼前给他打过电话,她和洪姨出了入户门,王诺已经把车开在车道上等着。

到医院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宋羡鱼在抢救室外见着了宋末,上午离开时高兴得像个小孩子的男孩,这会儿已经成了霜打的茄子。

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宋羡鱼那句‘哭解决不了任何事’,宋末眼眶通红,却倔强地没淌一滴眼泪。

宋羡鱼在他身边坐下,把肩膀往他那边送了送,“要不要二姐肩膀借给你靠靠?”

宋末看了看她削瘦的肩,最终摇了摇头。

宋羡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几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事,换成成年人都没有几个能扛得住,更别说一个孩子。

“大姐为什么要自杀呢?”宋末这话很轻,不知道问自己,还是问宋羡鱼。

宋羡鱼沉默着,虽然不知道宋初见为什么自杀,但她隐约有预感,和顾北林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因为宋末发现得及时,宋初见没有生命危险,很快被从抢救室推出来,直接转进普通病房。

下午四点多,宋初见清醒过来,两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宋末跟她说话,她像没听到一般,期间,宋羡鱼接到季临渊的电话,季临渊已经从洪姨嘴里得知宋初见自杀的消息。

“雇个护工在那儿照顾,你早些回家。”季临渊在电话里这般说,用那种命令的口吻。

宋羡鱼听到他这般霸道的语气,没有觉得不高兴,弯了弯唇说:“护工已经谈好了,我在这陪陪小末,很快就回去了。”

“几点回去?”季临渊追问。

宋羡鱼没想到他这么较真,心里也明白他这般较真也是因为关心她,抬手腕看了眼手表,她说:“五点一定回去。”说着,换上商量的口吻:“行么?”

季临渊没反对。

收了线回病房,宋末正用勺子给宋初见喂水,洪姨见他笨手笨脚,忍不住上手帮忙。

“打电话给二婶了吗?”宋羡鱼问宋末。

宋末说:“还没有。”

宋羡鱼想了想,说:“给二婶打个电话吧,侄女出了这么大事,做长辈的,理应来照顾一二。”

有些事宋末一个小男孩确实做不好,护工虽专业,但会不会尽心还得两说。

“好。”宋末点头应下。

宋初见却忽地出声制止:“不许打!”

她的声音沙哑而虚弱,仍惊了宋末,男孩瞪大了眼睛,其中尽是惊喜:“大姐,你终于说话了……”

宋初见侧着头,视线落在宋羡鱼身上,良久,她嗫嚅了下苍白的唇,说:“你们出去,我有些话想跟小鱼单独说。”

这间病房是两人间,另一张床没有病人。

宋末和洪姨出去后,宋羡鱼站在另一张病床床脚,臀部轻轻靠着床脚护栏:“你想说什么?”

宋初见挣扎着坐起来,宋羡鱼看了看,上前帮她把枕头立起来。

“你还挺心善。”宋初见笑容里透着讥诮。

宋羡鱼不为所动,淡淡道:“你应该庆幸你是小末的姐姐。”

“你不怕我嫉妒你过得好,突然推你一把,把你肚子里的种推掉了?这个再掉了,没准你明天就成了下堂妇。”

宋羡鱼皱了皱眉,“难怪你变成现在这样。”

宋初见苍白的脸色微微一变,“你说我恶有恶报?”

宋羡鱼重新靠回另一张床的床脚护栏,看着她,不语。

宋初见自嘲一笑,视线看向宋羡鱼小腹,“五天前,我做了药流,那东西从我身体里出来的时候只有黄豆那么大,混着一滩血,哗啦一声跟着马桶水就进了下水道。”

“你知道那孩子是谁的吗?”

宋初见目光上移,落在宋羡鱼脸上,“不是延卿的,是一个我不爱的男人的种。”

宋羡鱼忽地灵光一现,“顾北林?”

宋初见笑了,“没错,就是他。”

261:宋末对宋羡鱼有怨

听了宋初见的话,哪怕宋羡鱼心有惊讶,也没把那份惊讶表现在脸上。

宋初见低头看向自己缠了纱布的手腕,有暗红的血沁出来,刀刃割破皮肤的一刹那的疼似乎还在,一点点从肌肤,疼到心底,刀刃的森冷也从肌肤侵入到骨髓。

“想听我讲讲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吗?”

不待宋羡鱼给出否定回答,宋初见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事情还得从郁离自杀的那段视频曝光说起。

“视频的事,是我让顾北林做的,他收买了人偷拍视频,也是我让他花钱让一个网红把视频发到网上,或许你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答案很简单,因为你不肯帮我。”

宋初见没有看宋羡鱼,始终低着头,“我本想,季家这样的名门,肯定容不下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没想到你竟然不是郁离生的,到头来替你做了嫁衣,让你顺理成章地搭上程家和萧家这两座山。”

“事发次日一早,有人给我送了一只血淋淋的手……”

说这句话时,宋初见眼睛看向宋羡鱼,见她眼底浮现惊诧,笑了:“看来你不知道这件事,知道那手是谁的么?偷拍视频那个人的,不用我说,你也猜得到是谁做的。”

“可见,你老公也不是什么好人。”

宋羡鱼抿着唇,几乎立刻想到了海龙,那个大臂纹了只张牙舞爪蝎子的男人。

思量间,宋初见又说:“不仅偷拍视频的人被整了,发视频的那网红也在家被人打得半死,顾北林更是在行业里臭了名声,从年薪百万到一无所有,所有参与到这件事里的人都受到了惩罚,我那几天每日胆战心惊,不知道季临渊会怎么对付我。”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没发生任何不好的事,甚至一直跟我作对的罗含羞被调走了,就在我以为季临渊顾忌着我爸对你的恩情,高抬贵手了的时候,顾北林老婆出现了。”

噩梦也就此开始。

“我去找顾北林,让他管好老婆,表面上他惟命是从,却偷偷在我喝的酒里下了药……”

那天的事,宋初见用‘下了药’一带而过,似乎时至今日,依然是她不愿提及的忌讳。

“他给我拍了照,用那些照片威胁我跟他见面,一次,又一次。”

宋初见咬牙切齿,面上也流露出嫌恶,似乎在说一件肮脏的事。

至于什么照片,都是成年人,宋羡鱼听得明白。

后来,宋初见怀孕了,害怕周延卿知道,第一反应是去医院拿掉,可还不等她做手术,顾北林听到了风声,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让宋初见生下这个孩子,宋初见不愿意,他就拿照片的事威胁。

宋初见被拍照的事杨珍一直不知情,直到无意看见宋初见在卫生间吐,追问之下,才知道自己女儿一直活在水深火热里。

杨珍又气又怒,更心疼女儿,想尽办法想要帮宋初见拿回那些照片,她以为顾北林的报复是因为他的事业因为宋初见毁了,于是四处托人想给他某份体面高新的工作,这时候顾北林却迷上了赌博,欠下巨款,要债的人追上门,他老婆知道后在家闹得鸡犬不宁,实在没办法,他找宋初见要钱,保证只要帮他还了那些债,他就删了不堪入目的照片。

没了照片,宋初见就不用再受制于人,杨珍拿出家里全部积蓄,甚至把唯一的房子抵押贷了,才帮顾北林还了赌债,顾北林却又变卦,要宋初见拿出两千万来,才肯删照片。

这时候的宋家哪里还有钱,于是便出现了杨珍向宋羡鱼借钱的一幕。

宋羡鱼此时才恍然,难怪杨珍怎么都不肯说出那笔钱的用途,她静静看着宋初见,宋初见也在看着她,“我妈打你小时候就看不上你,她厌恶你,即便你现在过得好了,她轻易不肯承认你过得比我们强,更不肯因为你值得巴结而去讨好你,她豁下面子给你打电话,你却没有帮她。”

宋初见的话里,有埋怨。

对此,宋羡鱼没做任何解释,就算再来一次,杨珍不告诉她钱的用途,她依旧不会帮忙,帮是情份,不帮是本分,何况她和杨珍并无情份可言。

后来知道的多了,把丈夫初恋情人的女儿养在身边,恐怕大多数女人都没法坦然接受,宋羡鱼理解杨珍为什么对她百般侮辱和苛待,可是理解,不代表她能当那些事没发生。

……

“我没有钱给顾北林,妊娠反应也越来越严重,有一次跟延卿吃饭,我没忍住当着他面吐了,他用怀疑的眼神看我,那一刻我恨不得立刻死了。”

宋初见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却又好像是从心底喊出来的。

“他说带我去医院检查,我怕极了,好不容易找借口脱身,当天晚上我就买了药吃下去。”

这事她连杨珍都没告诉,顾北林却知道了,顾北林恼羞成怒,扬言把照片发到网上去,宋初见吓得半死,求了他很久,最终答应多给他两千万,才稳住顾北林。

杨珍得知此事简直不知道还能怎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想办法筹钱,不等她把钱筹齐,那边顾北林又出新要求,他想做生意,要宋初见怕陪他见客户。

其中的意思很明显,想拿宋初见换生意。

宋初见有把柄抓在他手里,没有反抗的余地,眼看着女儿一天天憔悴消瘦,杨珍爱女心切下动了杀心。

于是有了那场车祸。

顾北林当场死亡。

“我妈太紧张了,撞了人却忘了拿走顾北林手机,那些照片现在落到了警方手里。”

宋初见说到这里,缓缓流露出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延卿也知道了这件事,中午他打电话告诉我,我们的婚事作罢,因为他接受不了一个不干净的老婆,即便他一点也不爱那个老婆。”

用不干净来抨击一个女人,比这世上任何一把利刃都来得锋利有效。

“我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顿了一顿,宋初见再次看向宋羡鱼,眼睛里透着一丝迫切,“我和我妈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小末却一直把你当亲姐姐,以后,请你好好照顾他。”

宋羡鱼望着宋初见,“如果你还在意他,就不该做这样让他担心害怕的事,他还是个孩子,经受不住一而再的打击。”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王诺的声音:“小末?站这里做什么?这是你姐姐的病房吧?太太在里面吗?”

宋羡鱼一怔,忙走到门口拉开门,只见王诺站在那儿,狐疑地望着走廊一头,宋羡鱼视线跟过去,没看见任何人。

心底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小末刚才在这?”

王诺点点头,“是啊,脸色很难看,受了打击似的。”说着他指了指走廊一头:“往那儿跑了。”

宋羡鱼心里明白刚才宋初见那些话被他听了去,一时不知道如何说。

王诺又说:“季总说你五点要回去,如果五点到了还没下楼,叫我就上来问问几点走。”

宋羡鱼默了一会才抬腕,低头瞧了瞧,已经五点十分。

她想到什么,张嘴正要说话,洪姨满面红光从茶水间那边走过来,手里兜着一撮瓜子,边往这边走还边回头跟一位陌生老阿姨话别。

到跟前,她笑说:“你们说巧不巧,遇到个年轻时候的同学,都几十年没见了,难得还能认出彼此……”

洪姨说着,注意到气氛有些不对,收住滔滔不绝的话头,问了声:“怎么了?这么严肃。”

宋羡鱼视线透过门缝看向宋初见,宋初见已经躺下了,宋羡鱼看不清她的表情。

收回目光,宋羡鱼把视线落在洪姨脸上,笑了一笑:“正准备寻您回去,您就过来了,护工呢?”

“去厕所了吧。”洪姨道:“我过去找找。”

看着洪姨朝公用卫生间那边去了,宋羡鱼对王诺道:“你帮我去找下小末,问他晚上跟不跟我回去。”

……

宋羡鱼等王诺也走开,在门外站了小片刻,推开门进病房,反手又关上。

“小末听见了。”她瞅住病床上的人,“你没有想说的?”

话落,病房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良久,宋初见幽幽出声:“他也不小了,该学着面对。”

“你故意的,你知道他会来偷听。”宋羡鱼语气肯定,她之前想着有洪姨在,宋末没机会过来偷听她们谈话。

现在再想想,就算洪姨没遇到老同学,宋末也会想办法来听。

发生这么大的事,又是杀人又是自杀,宋末想知道真相,也在情理中。

……

护工回来后,宋羡鱼和洪姨一道坐电梯下楼,到住院楼外,恰好王诺从旁边的小公园过来,“小末说晚上不回贡院。”

宋羡鱼视线朝王诺来时的方向看去,夕阳高挂,七月中旬的傍晚依旧闷热,宋末坐在长椅上,小小年纪,背影流露出孤寂和萧索,旁边有人在斜阳影里匆匆走着,也不知都忙些什么。

宋羡鱼原地伫立许久,朝他走过去。

宋末听见脚步声,估计听出是谁来了,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要在这照顾大姐,不跟你回去了。”

宋羡鱼缓缓停下脚步。

男孩话里的疏离,她怎会听不出?

默了默,她问:“你在怪我没拿钱么?”

宋末不吱声。

但他心里确实这样想,如果宋羡鱼拿了钱,母亲不至于走投无路杀人。

可另一方面,当初因为郁离那段视频,二姐被全网攻击,他还在网上为了二姐跟那些喷子打过口水仗,宋末才十四岁,思想终究不成熟,辨别是非的能力还很薄弱,乍然听到那些话,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宋羡鱼没有勉强,只说了句:“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没解释或者替自己辩解,如果她当初拿那两千万,杨珍也许不是这个局面,站在宋末角度,对她有怨言也应该的。

……

季临渊在回家前已经听王诺汇报了整件事,王诺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宋末和宋羡鱼闹了矛盾,这点他还能看得出来。

男人回到家里,已经六点半,这时候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垂在地平线露个脑尖儿。

他一眼看见宋羡鱼坐在草地上,周身轮廓被夕阳映得透明,屁股下不知道铺了什么东西,远远一瞧白白的一团,停好车,季临渊手里拿着车钥匙朝宋羡鱼走过来,宋羡鱼正想什么想入神,待男人到了跟前,她看见那双锃亮的棕色手工皮鞋,才发现季临渊回来了。

西斜的光线把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垂在腿侧的车钥匙上挂着宋羡鱼亲手做的挂件,白玉色玲珑骰子在空气里轻轻晃动着,挖空的内里藏着一颗赤红的相思豆。

男人左手的无名指上,一直圈着素戒。

宋羡鱼缓缓上移视线,落在季临渊稳重深邃的脸上,尔后弯起唇,声音轻柔:“回来了?”

季临渊眼神扫过宋羡鱼臀下的泡沫块,边角十分整齐,“怎么坐这?”

“这儿空气好。”宋羡鱼笑着拉住季临渊的手,把泡沫让出一半,“你要不要坐?”

季临渊没跟她抢那块不大的坐垫,直接在草地上坐下来,夕阳将他深刻的五官照得半明半暗,越发深沉莫测,稳重迷人。

宋羡鱼往他身边靠了靠,把脸搁在男人膝上。

整齐扎起的马尾散开在她肩背上,她的发量浓密,把后背衬得单薄又纤瘦,季临渊抬手细致地慢慢抚顺,声音低沉磁性:“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宋羡鱼感觉男人坚硬的指甲在背上一下一下划动,心里安心又踏实,他这么问,已经说明他知道了什么,毕竟王诺那会儿也在,季临渊想知道什么,一个电话的事,就算季临渊不主动问,王诺也会把事情汇报给他。

宋羡鱼动了动身体,找个了舒服的姿势趴在季临渊膝上,把宋初见说的那些挑了些能说的告诉他,略去宋初见被顾北林下药的事,也略去了她怀孕流产的事,虽不喜欢宋初见,但那是一个女孩的隐私,宋羡鱼不想把这些说给自己丈夫听,只说宋初见被顾北林抓住了把柄。

至于什么把柄,季临渊并没追问。

“你说这么做是不是太绝情了?爸尸骨未寒,那边就出了这样的事,他在底下有知,一定很难过。”

回来后宋羡鱼想了许多,心底也隐隐生出愧疚,不是对杨珍和宋初见,而是对宋子明和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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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表个白吧,爱你们,么么哒

262:你这就感激涕零了?

太阳慢慢落山,天空逐渐变成青灰色,夜幕初降时分,气温并没有跟着下降,白天吸收的热量反而开始往外蒸腾,更显闷热。

季临渊伸手替宋羡鱼驱了驱小腿边的蚊子,一面沉稳开腔:“她们除了是你父亲与小末的亲人,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提供帮助,做法本身没错,你不是圣人,别勉强自己面面俱到。”

男人这番话,明显偏向宋羡鱼。

也说得在理,宋羡鱼也明白这个理,可宋末的疏离像她心上的一根刺,时不时扎她一下,提醒她因为自己的不作为,害得她宋末的母亲惹下这等祸事。

宋羡鱼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内心难免有触动。

“至于小末,他什么样的性子,你应该清楚,他只是一时转不过弯,给他点时间。”季临渊继续说。

宋羡鱼抬眸仰望男人沉笃威严的五官,说出心里另一层担忧:“如果他一直转不过弯呢?”

从季临渊的角度,女孩的模样和眼神都显出一种天真的神气,男人心头不由得软了软,拿指背在她脸上轻轻蹭了一蹭,说:“你不是他生活里必须的那个,他有他的圈子,你还怕他没了你活不下去?”

宋羡鱼摇头,“也不是,我就是不想他怨恨我……”

“当困境无计可解,顺其自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顺其自然?”宋羡鱼回味这四个字,“你的意思是,如果小末想通了,我们还是姐弟,如果他想不通,就各自安好?”

当局者迷,季临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比宋羡鱼更能看清全局,这也是一个成熟有阅历的男人的独到见解。

此时的季临渊,在宋羡鱼眼里风度而有安全感,说出来的话,有着历尽千帆后沉淀下来的深度,“各自安好不是让你与他划清界限,他遇到困难,你可以伸出援手,他过得好,你默默替他高兴,有牵绊未必是生活上有交集。”

宋羡鱼没说话,季临渊说的她从没想过。

这时候庭院里的路灯亮起来,橘黄的光线照下来,给两人都镀上一层柔柔的光晕,季临渊握住宋羡鱼纤细的手臂,一面往上提一面说:“回去吧。”

宋羡鱼借着男人强劲稳重的力道起身,季临渊也站起来,自由的手拍了拍西裤后面,动作潇洒,有股别样的迷人味道。

宋羡鱼看着,嘴角情不自禁往上翘。

至于宋初见告诉她的那些季临渊所做的事,宋羡鱼终究没提,只当不知道。

……

经过季临渊一番开导,宋羡鱼情绪好了许多,晚饭喝了两碗粥,把洪姨凉拌的那碟嫩黄瓜吃了,季临渊见她喜欢,在洪姨过来收碗时特意说:“黄瓜明早再拌一碟。”

宋羡鱼在一旁听了,有被宠爱的感觉,哪怕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玄关忽地传来门铃声。

宋羡鱼两手一撑桌面站起来,主动说:“我去看看是谁。”

说完小跑着出了餐厅,洪姨瞧见了,不免笑着唠叨:“瞧瞧这哪里有一点要当妈的样,还是个小孩。”

季临渊闻言一笑,起身两手插兜跟在后头,眼神温润柔和。

……

来人是萧砚和贺际帆。

那两人进来,萧砚神色自如,贺际帆却有些不自在,他这人混,说话一向没什么顾忌,以前季临渊没跟宋羡鱼在一起,没少在季临渊面前说宋羡鱼荤话,得知这两人搞上了,他着实意外了一把。

宋羡鱼不知道贺际帆的内心活动,季临渊带人上楼去书房谈事,她去厨房和洪姨泡茶,泡好后洪姨端着托盘要送上去,宋羡鱼想了想,接过她手里的托盘。

“我送上去吧。”

“你可以吗?”洪姨不放心。

宋羡鱼弯了弯唇说:“三杯茶而已,没事的。”

书房隔音效果不错,宋羡鱼到书房外,只能隐约听见里面传出男性低沉的音色,却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她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停。

宋羡鱼握住门把轻轻一拧,推开门进去。

季临渊见送茶过来的是她,立即放下交叠的长腿,起身走上前来。

宋羡鱼的托盘被男人接走。

贺际帆和萧砚跟着站起来,贺际帆说:“谢谢嫂子。”

萧砚淡淡地朝她颔首。

“你们坐。”宋羡鱼像个女主人那般说了句客套话,又退出去,轻轻带上门。

没做逗留,她下楼去了。

洪姨这会儿还没收拾完厨房,宋羡鱼过去帮忙,做些递递拿拿的轻快事,顺便也跟洪姨聊上几句孕期要注意的事项,以及一些育儿的知识。

……

书房里,贺际帆端着宋羡鱼送上来的那杯茶,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口,幽幽道:“家里有女主人果然不一样,瞧着年纪小,泡的茶倒不错。”

萧砚安静喝茶。

季临渊也端着茶杯,倒没立刻送到嘴边喝,茶雾袅袅间,他淡然出声:“她哪里会泡茶,也就会跑个腿。”

贺际帆笑:“茶都不会泡,不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吧?”

“圈子里那么多有身份又有能力的名媛,你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个了?”贺际帆当初瞧着宋羡鱼长得好看,也是那种玩玩就扔的好看,其实一开始他以为季临渊和他一样想法,直到季临渊把人正儿八经给娶了。

“一会给你写个两千字汇报?”季临渊语气很淡,却让贺际帆头皮一紧,连声说不敢。

季临渊斜眼看了他一眼,手指摩挲着杯身泰然道:“这次zheng府的招标项目竞争压力很大,京城半数以上的企业都在虎视眈眈……”

说起正事,贺际帆表情跟着变得严肃。

zheng府新推出的项目是今天刚传出的消息,任何企业的存在都离不开当地zheng府的支持,所以不管官方项目是否有利可赚,很多企业都愿意积极支持,不止季、贺、萧三家打算参与,另外四家也有这个打算。

三人聊到将近九点才结束,季临渊送贺际帆和萧砚离开,本以为宋羡鱼已经歇下了,到楼下发现她正靠在客厅沙发里看书,客厅灯都关了,只亮着一盏小圆灯,光线微暗,许是亮度不足,宋羡鱼把书拿得离脸很近。

贺际帆看着那抹鲜亮的倩影,以前他来过这儿,与那时冷冷清清的氛围比,此时更多了抹人味儿和温馨。

忽然觉得这个女孩也不是那么没优点,起码让季临渊越活越像个正常男人。

贺际帆打趣:“嫂子这是在给临渊省电费?”

宋羡鱼在看张爱玲的《小艾》,正看到女主角与男主角互相喜欢上,却又各自不知,暧昧又怀疑着,情绪跟着主角而变动,一时没听见脚步声,冷不丁传来贺际帆的调侃,她抬头看见那三人已经快走到跟前。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也没缩手缩脚地表现出小家子气,落落大方地把书放下,笑了一笑起身,打算跟季临渊一道送客,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宋羡鱼视线投过去,是宋末的号码,抱歉地朝贺际帆和萧砚道:“抱歉,接个电话。”

贺际帆和萧砚自是不会介意,季临渊送两人出门。

手机里,宋末说:“二姐,你能不能让姐夫帮帮妈?”

宋羡鱼一阵沉默,“小末……”

“姐夫可以的。”宋末打断宋羡鱼,“二姐,我求求你,你让姐夫帮帮妈吧,爸不在了,我不能再没了妈……”

“可是小末……”宋羡鱼还是说出自己想法,“她是故意开车撞死顾北林,证据确凿,她自己也认了罪,你姐夫只是个商人,手没那么长,能在司法界遮天。”

顿了顿,宋羡鱼又道:“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为她请一位好律师,尽力帮她争取最轻的刑罚。”

“最轻的刑罚是什么?终身监禁,还是十年二十年?”宋末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认定季临渊有办法保杨珍无虞,不肯松嘴:“二姐,求你了好不好?”

宋羡鱼握着手机,沉默下来。

季临渊送完客回来,就见她站在唯一亮着的小圆灯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她把电话挂了,男人才走到跟前问她:“小末说什么了?”

他当时也看见是宋末的号码。

宋羡鱼幽幽一叹,“小末希望那个人出来。”

季临渊自然知道她嘴里的那个人说的是谁,没等他说话,宋羡鱼又说:“我已经跟小末说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那人找个好律师,临渊,把你手底下那位律师界扛把子借我用一用吧。”

……

裴艇临危受命,次日一早,到警局去了解案情,下午又去医院找宋初见了解情况。

“你要想帮杨女士,就请信任我,毫无保留地把与案件有关的事都告诉我。”裴艇不知道宋初见于杨珍跟宋羡鱼的恩恩怨怨,只因着是季临渊亲口交代他,对这场官司颇为重视。

宋末知道他是宋羡鱼那边叫来的律师,心底不是没有失落,大姐说二姐夫的家里在京城很有势力,妈的事在季家看来根本不是事,很容易就能解决,二姐却说只能帮忙请位好律师,今天就真的来了位律师。

“小末,姐想吃西瓜,你去给姐买一个吧。”宋初见说。

宋末年纪小,却也听得出来大姐这是在支走他,拿了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被带上,病房安静下来,宋初见瞅着裴艇戴眼镜的斯文模样,勾唇一笑:“裴大律师,没想到小鱼请来的竟是您这位大状,那边怎么说,让你辩护我妈无罪?”

裴艇也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愿意一试,那样这场官司之后,我肯定就出名了,到时候那些杀人犯都来请我辩护,我不就赚得钵满盆满?”

宋初见脸色一僵。

“那你来做什么?坐牢十年和二十年有区别么?”

“有没有区别,就看你对你母亲的爱有多深。”裴艇始终笑眯眯的,轻飘飘说出来的话却把宋初见推上悬崖。

他是吃嘴皮子这碗饭的,宋初见跟他比耍嘴皮子,显然不是聪明之举。

她冷着脸沉默许久,才说:“你说说你知道的,有遗漏的,我再补充。”

裴艇笑了笑:“那就先谢谢你配合。”

……

医院对面就有超市,宋末挑了个卖相好看的西瓜,结完账拎着西瓜出来,有人拦住他的路。

拦路的人他认识,是隔壁病房一个陪护的家属。

“你家在打官司?”来人开口就问了这么一句,宋末皱了皱眉,不愿把母亲的事说与外人听,便道:“没有。”

“那你们家跟裴艇是亲戚?”那人又问。

宋末奇怪,“你认识那个律师?”

见他这般称呼裴艇,那人意识到宋末家与裴艇不是亲戚关系,又见宋末不愿把家里官司的事往外说,没再问这个,而是直接表明来意:

“我家也遇到了些官司上的事,请了好几位律师都说没有打赢的可能,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引见一下裴大律师,如果能请到他,官司一定能打赢。”

宋末见那人话里话外透着对裴艇的尊敬,心下纳罕,“裴艇很厉害吗?”

接下来的五分钟,那人向宋末普及了裴艇的种种光辉得堪称奇迹的事迹,很多别的律师都说打不赢的官司,在他手底下打赢了,也正因此,奠定了裴艇京城律师界第一把交椅的地位。

“所以呀,他可不好请,我用了不少关系都没请动,你们家请得动,说明你家关系很硬啊,回头一定要帮我引见一下,我会好好谢谢你。”

那人是个中年男人,瞧着有四十多岁,用这个客气的口吻跟宋末说话,宋末觉得别扭,丢下一句:“他也是别人帮忙请来的,我跟他不熟。”

然后拎着西瓜就跑开。

中年男人在后头连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停下脚步。

回到病房,裴艇已经走了,宋初见靠着床头发呆,宋末走过去喊了声:“大姐。”接着说:“我刚在超市外面遇到一个人,他想让我把裴律师介绍给他,还说裴律师是非常厉害的律师。”

“你这就感激涕零了?”宋初见看向宋末,“别忘了妈是因为谁才进去的。”

宋初见眼神有些吓人,宋末有些害怕,没敢再说什么。

“你出去,我一个人待会儿。”宋初见把宋末撵出去。

昨天割腕的前一瞬,她是真的不想活了,生活一败涂地,没有任何活着的奔头,可在鲜血从伤口一点点流出来,她感觉到死亡的逼近,又后悔了,所以故意摔了房里的玻璃装饰品,吸引来宋末。

在医院醒来看见宋羡鱼那一刻,又想到利用宋末迫使季临渊出手帮杨珍脱罪的计策。

季临渊有这个本事,宋初见很清楚,只看他愿不愿意而已,而他愿不愿意,完全取决于宋羡鱼的态度。

然而结果证明,她低估了宋羡鱼的理智。

更或者,她低估了宋羡鱼的自私,如果季临渊真出手帮杨珍脱罪,不管成功与否,将来一旦暴露,都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宋羡鱼不愿铤而走险帮杨珍,除了因为跟杨珍那些过去的恩怨,也是为了自己丈夫考虑。

人都是自私的。

……

宋羡鱼听裴艇汇报了案件的进展,笑着道了谢,客气地留他吃晚饭,裴艇没有不识趣地真留下来,宋羡鱼亲自将人送出贡院大门。

裴艇说了这场官司不算难,宋羡鱼相信他的实力。

王锦艺打来电话时,宋羡鱼正打算亲自下厨给即将回家的男人做道菜,杨珍被捕的事早在圈子里传了开,王锦艺回家吃个饭听母亲说起这事,吓了一跳,赶紧给宋羡鱼打电话问问情况。

宋羡鱼:“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作甚?”

王锦艺:“我是关心你,那到底是你养母,你养父走了还没一个月,万一你一个想不开让你老公徇私枉法,传出去多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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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原来你喜欢女人穿这样

“我是关心你,那到底是你养母,你养父走了还没一个月,万一你一个想不开让你老公徇私枉法,传出去多不好听。”

王锦艺说话语气半真半假,宋羡鱼莞尔一笑:“你想多了。”

“我可没想多。”王锦艺道:“你老公随便砸点钱,砸得被害者家属心服口服,再找关系在判决上动点手脚,你那养母再进去待两年意思意思,这事就算了了,不过这样一来,事情传出去你老公肯定要受非议。”

宋羡鱼没接触过顾北林家里人,不过听裴艇之前说的,那边是想要‘杀人偿命’,裴艇也提出积极赔偿争取被害人家属原谅,这样杨珍能减轻一些刑罚。

“放心,我只能在合理的范围内帮她,违反规定的事,我不会去做,也不会要求他为我做。”这个意思宋羡鱼也对裴艇表达过。

说完正经的,王锦艺开始真八卦起来,“听说你那便宜姐姐是被死者给强睡了,真的假的?她不是有未婚夫吗?她这样她未婚夫还要她?”

宋羡鱼不想说宋初见的隐私,笑着反问:“最近俱乐部怎么样?”

提起这个,王锦艺简直有一肚子话要说。

聊完工作上的事,宋羡鱼说:“明天约了萧爱她们伴娘服尺寸,你有时间吗?我从黑龙江给你们带了东西。”

“有礼物收,必须有时间啊。”

“那我一会把地址短信发给你。”

……

季临渊六点半回来,宋羡鱼在门口等着男人,季临渊把车停在车道一侧,下车时手里拎着prada袋子,宋羡鱼笑着迎上前:“知道我亲自给你做了菜,特意买来犒劳我的?”

季临渊深邃的视线投过来,似笑非笑:“做了什么?”

“不告诉你,一会考考你的眼力。”宋羡鱼说着,接过男人手里的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件连体裙,高腰百褶裙摆,很清纯的淡蓝色,不管裙子款式还是颜色,可以说很直男了。

宋羡鱼拿眼尾看季临渊,笑:“原来你喜欢女人穿这样的衣服。”

她以为季临渊这类成熟的男人,会喜欢那种热辣性感的,最开始她有意地在他面前表现出开放的样子,看来是错的,她当时应该穿着学生装,在他面前扮清纯。

“难怪你那会怎么都不愿意就范,原来我不是你中意的类型。”宋羡鱼把衣服胡乱一叠塞回袋子里,提着在前头走。

季临渊见她嘴巴噘得能挂油壶,好气又好笑。

怀了孕的女人,情绪实在难以捉摸。

等他进了客厅,宋羡鱼已经在餐厅,餐桌上摆着五菜一汤,中间一条清蒸鲈鱼,另外四道菜四个方向围着那条鱼,其中一道蒜香排骨,与以往大不一样,季临渊一眼瞧出那是出自谁的手,在宋羡鱼满怀期待让他猜猜哪道菜是她做的,季临渊故意说错。

果然宋羡鱼笑容加深,笑他说:“排骨被我炸过头了,有点黑,这都看不出来。”

季临渊一笑,没说什么。

宋羡鱼笑过之后也明白季临渊故意逗她开心,心底暖暖的,看着季临渊把那道排骨吃光,眼底绽放出别样的光彩来。

刚做好的时候她尝过了,味道实在说不上好。

看季临渊的样子,没有一点勉强,瞧不出那排骨有多难吃,吃完饭,时间尚早,季临渊晚上在家的时候,都会看新闻,宋羡鱼趁着这个空当拿上他买的那裙子上楼。

没一会儿,她穿这那条淡蓝色的裙子下来,白天扎起来的头发被她放下来,浓密的头发乌亮又蓬松微卷,海藻般垂在两肩,衬得那张脸越发小巧秀丽。

又直又细的两条腿牛奶里刚捞出来一般。

季临渊似有所感地转头,瞅见楼上款款下来的那人,不由多看了两眼。

男人深远的眼神,倒叫宋羡鱼有些羞涩,白皙脸颊泛起淡淡的红,走到季临渊跟前,两手背在身后,模样有些俏皮:“好看么?”

季临渊把人拉到自己腿上,亲了亲她的脸:“你穿什么都好看。”

宋羡鱼听了这话心里甜,嘴上却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哄女人了?”

季临渊摩挲她的手,“在家若是觉得无聊,多出去走走,不过要让洪姨跟着,人多的地方不要去。”

顿了顿,男人又说:“或者学些轻松的东西打发时间,别一直看书,对眼睛不好。”

宋羡鱼双臂无骨般搭在季临渊肩上,他的手似无意地在自己腰上轻抚,虽已经习惯这样的亲密,仍觉得害羞,宋羡鱼红着脸,忆起在季临渊书房里瞧见有毛笔砚台,墙上也挂着书法。

她一直羡慕那些毛笔字写得好的人,却没机会学习,想着季临渊可能是会写的,边说:“我想学写毛笔字,你能教我么?”

“学生想学,老师自然要教。”季临渊说这话,大手游移到她腋下,手指摩挲边缘,宋羡鱼脸更红了些。

……

隔天早上醒来,宋羡鱼先想起昨晚上的事,不知道是不是那裙子做了催化剂,季临渊哪怕已经很克制了,依然显得有些猛浪,把她弄得浑身难受,后来他只是想换个姿势,她就顺势坐了上去。

去卫生间洗漱,看见那条刚穿上就脏了的裙子,宋羡鱼怕洪姨看见,拿起来把脏掉的地方洗干净。

季临渊这会还没走,宋羡鱼下楼前习惯性在护栏边往下张望,一眼瞅见季临渊站在客厅落地窗前打电话。

“只要不过分,你看着给,先付一半,剩下的等案子结束了再给……不必,其余的按正常程序办,用不着走人情……”

听见这话,宋羡鱼立刻意识到电话是谁打来的。

昨天裴艇告诉她,死者家属强烈要求杀人偿命,在他说出条件随他们提之后,那边口吻有些松动,听季临渊话里的意思,死者家属那边已经想好条件了。

遇到这种事,家属只有两种,一种杀人偿命,要良心过得去,另一种是拿钱私了,要后半辈子过得去。

后一种想法也没什么错,人已经没了,得到点钱,让家里人日子好过一点,只是有很多人拿着钱也花不安心,因为那不是花钱,而是在花自己的良心。

宋羡鱼看着季临渊的背,外面晨光灿烂,光影将他高大的身躯映得伟岸深沉,给人很强烈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不是来自于男人的身高,而来自与他生成熟又稳重的气度和强大的办事能力。

季临渊收了线,把手机放进裤兜的同时转身朝二楼看来,显然是早就发现她在这了,宋羡鱼笑着下楼,“一会吃完饭,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坐季先生顺风车去我妈那?”

“约了萧爱他们今天量伴娘服尺寸。”

季临渊说:“让人来家里量。”

“已经约好了到玫瑰坊去,临时改不好,万一人家没时间呢?”宋羡鱼说:“正好我在家也没事,你说的,多出去走走。”

季临渊:“……”

……

吃完饭,季临渊把宋羡鱼先送去萧家。

萧家正在吃早饭,萧老夫人招呼宋羡鱼一块吃,宋羡鱼婉拒:“我刚吃完来的。”餐厅里没有萧爱和萧让眉,她笑了笑:“妈和小爱还没起?”

说到这两人,萧老夫人不免唠叨两句,无非就是作息不规律,容易坏了什么云云。

宋羡鱼轻车熟路找到萧让眉的房间,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很模糊的一声:“有事就进来。”

萧让眉的房间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有股淡淡的香味,她侧躺在床上,薄被盖着肚子,掉了一半在地上,被下露出的腿很白,乍然一看瞧不出床上的人年龄几何。

“昨晚几点睡的?”宋羡鱼弯腰捡起薄被。

“……”萧让眉没反应,安静几秒,她豁然睁开眼,瞅见宋羡鱼,那双刚睡醒的眼睛顿时变得清明,边坐起来边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宋羡鱼在沙发上坐下,“姥姥挺担心你的身体,以后早点睡吧。”

“我就是这段时间忙了点,以前不这样。”萧让眉抓了抓头发,下床拉开窗帘,“早饭吃过了?”

宋羡鱼笑着嗯了一声。

“你坐着,我收拾一下。”

宋羡鱼起身:“我去看看小爱起来没。”

萧爱房间跟萧让眉比少女元气满满,她四仰八叉地躺在粉色公主帐里,被子整个被她蹬到了脚边。

宋羡鱼叫了两声,萧爱毫无反应,于是她说:“季思源来了。”

这话刚一落,只见床上的人‘噌’一下坐起来,“思源哥哥来了?”

睁开眼见着宋羡鱼似笑非笑的神情,萧爱愣了愣,意识到自己被偏了,气得咬牙:“你太坏了!”

宋羡鱼笑:“都几点了?还不起床,昨晚干什么了?”

“打游戏到凌晨三点。”萧爱重新闭眼躺下,呈‘大’字形,“感觉自己被掏空,你这么早来找我什么事?”

“量尺寸,你忘了?”

“……”还真忘了,萧爱拖着疲惫的身躯起床,闭着眼往卫生间走,过了会儿嘴里含着牙刷边刷牙边从门口探出个脑袋:“昨天逛街,知道我看见谁了?”

宋羡鱼坐在那张贵妃榻上,伸直两腿,闻言摇头。

“你的小白脸哥们啊,跟一女的在一块,那女的长得,不是我说,你那小白脸哥们hid不住。”

宋羡鱼倒没听王锦艺说谈对象了,便说:“未必就是你想的那关系,也许只是朋友。”

“拉倒,你是没瞧见你那小白脸哥们那一脸的春光灿烂,鼻子长长点,都快成背高小姐的猪八戒了。”

“……”

“我敢肯定,那是他对象,不然也是他暗恋的女神。”萧爱说得牙膏沫横飞,完了还摇头:“那女的也是没眼光,长那么好看找这么个小白脸当男朋友,我要是长她那样,我就横着走,找这世上最优秀的男人当男友。”

“季思源啊?”

“别跟我提他,我戒了。”萧爱哼了一声,头一扭又缩回卫生间。

宋羡鱼在外头说:“别老叫小艺小白脸,他不吃软饭。”

……

九点半,萧让眉开车带着宋羡鱼和萧爱到了玫瑰坊,顾欣颜与苏玉琢也都到了,在办公楼一楼大厅等着她们,有萧让眉带着,玫瑰坊的老板亲自接待了她们,安排人很快给他们量好了尺寸。

离开玫瑰坊已经快十一点,萧让眉提出请大家吃饭,这时王锦艺骑着摩托车过来了,天热,摘了头盔后头发沾在额头上,脸上肌肤也被汗湿,瞧着水灵灵的。

萧让眉对这个白白净净的男孩颇有好感,邀他一道吃饭,王锦艺也没客气。

到了饭店,宋羡鱼把带过来的礼物分给众人,王锦艺见是个模型,笑了:“这就是黑龙江最贵的特产?”

“你要是不乐意要,可以还给我。”

“那可不行,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去,你多没面子。”王锦艺和大多数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爱油嘴滑舌。

宋羡鱼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忽然把王锦艺和季临渊放一块比较,她一直觉得自己喜欢季临渊,有一大半因素是那个男人对自己好,可王锦艺对自己也很不错,自己却没对王锦艺生出朋友之外的情意。

根源也许就在这,王锦艺好虽好,但没有季临渊的那份稳重可靠,宋羡鱼从小的经历让她缺乏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成熟的男人才能给予。

正想着,熟悉的手机铃声响,宋羡鱼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跟众人说了一声后除了包厢。

电视是宋末打来的。

他说:“二姐,那个律师说姐夫帮妈赔钱了,赔了很多……”

宋羡鱼没问季临渊顾北林家属要多少,耳边宋末又说:“对不起二姐,前天晚上我在电话里提了那样的要求,我只想着我自己和我妈,没替你和姐夫想。”

宋末的话,叫宋羡鱼有些奇怪,“谁跟你说了什么了?”

“没有……”宋末说:“二姐,你会怪我吗?”

“当然不会。”宋羡鱼笑了笑,“你还小,有些事想法不成熟很正常,而且你也是担心你妈,这本身没什么不对。”

宋末虽否认有人跟他说了什么,但宋羡鱼不信,却也没有多问。

这件事在宋羡鱼心底存了疑惑,晚上,她把事情跟季临渊说了,季临渊只云淡风轻说了一句:“他这么快转过弯了确实叫人意外,不过他不是笨人,你也被疑神疑鬼。”

听男人这么说,宋羡鱼倒有了底,“跟你有关?”

说着,她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你肯定不会自己去开导小末,最有可能的,是让裴律师开导他,裴律师那张嘴死人都能给说活,小末没什么阅历,被他三两句话就忽悠了。”

季临渊笑了笑,没否认。

宋羡鱼趴在他心口,额头触碰到男人凸起的性感喉结,“幸得我聪明,不然又被你蒙混过去了。”

季临渊低声一笑,一夜无话。

……

第二天一早,宋末跑来贡院,告诉宋羡鱼:“二姐,我收到b大附中的录取通知书了。”

宋羡鱼给宋末切了些水果,心里清楚是季临渊办事的结果,那次跟他说过后,季临渊没跟她提过这事,看着结果,他必定是做了什么。

宋羡鱼忽然发现,那个男人很有田螺姑娘的风范,为她做任何事都不让她知晓。

这也是一个成熟男人的行事风格,只做不说,润物细无声。

宋羡鱼看完后把通知书递还给宋末,“恭喜你。”

“因为你我才有机会上b大附中。”宋末说:“谢谢你二姐,要不是你鼓励我试一试,我肯定放弃了。”

宋羡鱼笑:“这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你若是成绩不好,我再鼓励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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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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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枭五爷:“她,就是我今生唯一的女人。你们,只不过是一群蝼蚁眼识罢了。”

“你们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死如碎尸万段。”

……

【小片段】:

一回眸遇见彼此。

“消失三年,你为何如今再出现!”

“因为……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

他一把搂她入怀,一睁眼,她后面多了一个俏皮可爱的小孩。

“叔叔,”一声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要搂住我妈咪?”

264:提前给季临渊过生日

中午宋羡鱼留宋末吃了午饭,宋末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思不定,之前因杨珍而对宋羡鱼生出的疏离已经荡然无存。

饭后宋羡鱼叫王诺送他回去,正打算看会书睡个午觉,手机铃先响起来。

是一串陌生号码,宋羡鱼接起来,那边传来陶蓁的声音:“小鱼,你在家吗?”

陶蓁对她热情,宋羡鱼也不好给人冷脸,笑着说:“在的,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朋友去新疆旅游给我寄了一大包核桃,纯天然的,市面上那些多少经过加工,平时吃没事,如今你怀着孩子,吃上面要十分注意,你在家方便的话,我给你送一些。”

“不用这么客气吧。”

“你跟我不要客气就行,都是一家人,我们俩肚子里的又都是季家的孩子,这缘分,我跟你要处不好,那我也没法跟别人处好了。”

宋羡鱼笑笑。

半个小时后,一辆银色轿车开进别墅大门,宋羡鱼事先准备好水果点心,把陶蓁迎进来,司机被王诺领去小楼那边休息,除了司机,还有位随行的保姆,跟在陶蓁身后提核桃。

陶蓁是个会享受的人,穿金戴钻,周身名牌,走路腰板挺直,头颅高抬,瞅着就是个有钱人家的阔太太。

不过见着宋羡鱼,她倒是把腰稍稍弯了一弯,握着宋羡鱼的手一副亲热样。

宋羡鱼陪着坐在沙发上聊着,对于陶蓁的来意,她多少是有数的,果然寒暄一阵后,陶蓁把话题绕到季思源在vini的工作上。

“思源跟了季总一阵,做事比以前稳妥多了,不过他到底在公司时间短,手里又没多少股份,很多地方说不上话,管理层那些老油条都不把他的话搁心上,做事很不方便……”

宋羡鱼笑,没接话。

陶蓁看了看她,目光闪了闪,又说:“集团这样大,全国各地都有项目,国外也有,这么多事都季总一人料理,一个人能力再大,也有限,他这样在外忙,陪你的时间也少,要是思源能多帮他分担一点,你们也能有时间多出去玩一玩,听说上次季总去黑龙江出差带着你了,只能趁着工作出去玩,我是很心疼你的……”

宋羡鱼一笑,回得十分圆滑:“也还好,工作旅游两不误。”

陶蓁手上力道重了两分,“妈也关心你们,昨天得知季总连陪你出去玩的时间都没有,不免唏嘘,说让他把手里的股份匀出一些来,让思源帮帮他,她老人家也是为了这个家,管理公司是季家子孙的责任,不能压在某一个人头上,你说是不是?”

陶蓁嘴里的‘妈’,自然是说季老夫人,季思源是季老夫人和季老爷子的老来子,两人一向要宠季思源更多一些,何况亲儿子总比亲孙子要更亲厚一点。

宋羡鱼知道季临渊走到现在不容易,也知道陶蓁这样说不是在跟她商量,更像是在探口风,看她会不会有两样想法,会不会成为季思源步步高升路上的阻碍。

陶蓁走后,宋羡鱼有些回不过味来,季临渊是不是vini老总她自然不在乎的,只是有些担心那个男人。

打电话过去,季临渊正在网球俱乐部跟人一边打球一边谈事,听见小妻子在电话里问他球童长相如何时,季临渊笑看了眼跟在身后的男球童,口吻一本正经:“五官端正,身材高瘦……皮肤?皮肤挺白的……没你白……”

旁边一位李总听见这明显不合男人身份的话,又是那样宽容的口吻,不由惊奇万分,问贺际帆,“季总这是在跟谁打电话?”

“还能有谁?”贺际帆坐那儿休息,拿网球拍当拐杖使,“家里的美娇妻呗。”

“季总当真结婚了?我还以为是外头的谣言。”李总经营的公司总部在香港,不常在内地,有关季临渊的讯息也是在电话里听多嘴的人提一提。

“老李,你眼力不行了,没瞅见咱们老季无名指上的戒指?”贺际帆翘出左手无名指,右手食指在无名指指根绕了一圈,“明媒正娶,九月份婚礼,到时候肯定有你一张请柬。”

“那我可得见识见识什么样的家人能把季总给拿下。”

贺际帆意味不明一笑,“到时候可别太吃惊。”

……

“那有我美吗?”宋羡鱼听见那句‘没你白’的话,嘴角弯了弯。

“你最美。”

宋羡鱼看不见季临渊的表情,却能听出男人的声音格外有耐心,隐约透出一股子宠爱来,心里像吃了蜜一样,有股黏稠的甜。

默了一默,她把陶蓁过来的事告诉了他,“……送了包核桃,说是新疆那边的薄皮核桃,我想过两天买点什么回赠过去,毕竟无功不受禄,你说呢?”

“你决定就是。”季临渊这类男人,在外越有本事,在家越是尊重妻子的想法。

“那我现在出去逛逛,看看买什么,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临挂电话,宋羡鱼说了句:“晚上早些回来,我想你。”

然后飞快把电话掐断。

宋羡鱼摸了摸有些烫的脸,换了套出门穿的衣服,边下楼边给王诺打电话,告诉他一会要出门。

刚到楼下,洪姨从外面进来,“小渊说你要逛街,让我跟你一起。”

宋羡鱼还想着打电话问问萧爱或者王锦艺有没有时间,有洪姨跟着,她就没打电话,在附近商场转了转,买了些小孩用得上的东西,准备改天上陶蓁门上送去。

买好东西快四点钟,商场一楼有家甜品店,宋羡鱼从橱窗酬瞅见一个个做工精美的双层蛋糕,忽地想起再过几日是自己和季临渊的生日,也是另一个宋羡鱼的忌日。

她站在橱窗前看了许久,直到洪姨问她:“你想吃蛋糕?蛋糕店的添加东西多,你想吃我回去给你做,健康又营养。”

宋羡鱼摇摇头,幽幽说:“过几天是临渊生日,我知道那天也是他妹妹的忌日,他也从不过生日,所以我想,不如把他生日提前过,这样就不和他妹妹的忌日冲突了。”

“不如就今天给他过吧。”说到后来,宋羡鱼两只眼都亮起来。

洪姨:“……”

“我们先不告诉他,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宋羡鱼进店订了个蛋糕,趁蛋糕师制作的空当,去商场三楼给季临渊挑了件礼物,再去甜品店,蛋糕刚好制作完成,宋羡鱼付了剩余的钱,拎蛋糕打算回去。

意外地在店门口遇着程如晚。

身边一如既往跟着程如清,在两人身后,跟着位三十出头的男士,国字脸,浓眉大眼,让宋羡鱼想到了《还珠格格》里的蒙丹。

宋羡鱼没有过多去打量对方,也没准备与对方招呼,直接绕过那三人与洪姨往商场门口走。

“你要给临渊过生日?”身后忽地传来程如晚的话,她说:“你不知道么?临渊不过生日的,就算你提前了也白搭,只会叫他生气。”

听了程如晚的话,宋羡鱼不禁想,是不是程如晚以前也像她这般,刻意提前给季临渊准备生日惊喜?

很显然,程如晚那么做的结果是惹怒了那个男人。

宋羡鱼不确定自己这次会不会是和程如晚一个下场,却也不想在丈夫旧情人面前落了下风,回头淡淡一笑,声音平静:“那是对别人。”

然后她看见程如晚脸色一僵。

……

“你们认识?”程如晚斜后方的男士问。

程如晚做的那些事到底还是走了风声出去,她年纪又摆在这,上流圈里优秀的没结过婚的单身男士对她有些看法,离过婚的周知月又瞧不上,于是便放低要求,只要家境过得去,圈外的也行。

这个社会每个阶层都有各自的圈子,外面的人进来很难,消息也不会像圈内人那样灵通,比如眼前这个,只听介绍人说程如晚是京城程家的大小姐,对她以前的事一概不知。

又问了一句:“临渊是谁?”

他一时没联想到vini的老总来。

程如晚回头瞧了他一眼,没搭腔,转身走开,背影透着一股子气,程如清说:“大姐心情不好,不和你吃饭了,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追程如晚去了。

原地只留那位傻傻什么都不知道的男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生哪门子气,回到家把事情跟家里人一说,家里人不免觉得程家这位大小姐脾气太大,心里也有些不愿意了。

三十好几还没嫁出去,现在选择低嫁,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又想着程家那样的门楣,要是攀上了,他们家也成了上流社会的人,又蠢蠢欲动,撺掇着儿子好好哄哄那位大小姐。

先把人娶进门,关系攀牢了,要真有什么问题,再说呗。

……

宋羡鱼回贡院的路上打电话问季临渊确切的回家时间,季临渊说至少要六点半,叫她晚饭先吃。

没多少时间了,回到家,宋羡鱼和洪姨一道在厨房忙,堪堪在外面传来汽车声的时候吧一桌子菜做好。

蛋糕被宋羡鱼摆在桌子中间,礼物被她藏在桌下的椅子面上,桌布带着褶皱垂落下来,正好掩住。

季临渊停了车,从副驾驶拿过袋子往洋房走,到跟前刚要抬手开门,厚重的实木门冷不丁被人拉开,露出宋羡鱼带笑的脸蛋。

她手里拿着不知道从什么上裁下来的黑布条,眉眼笑嘻嘻的,举着黑布条朝男人脸凑过来。

“把这个蒙上。”

季临渊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袋子晃了晃,“作甚?”

宋羡鱼神神秘秘,“一会你就知道了。”

季临渊看着她,视线深沉,斜照过来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衬得男人身材高大又伟岸。

宋羡鱼声音不自觉带上撒娇的娇媚,“配合一下好不好?不会把你卖了的。”

季临渊用看淘气小孩的眼神看了她一会,轻轻把眼闭上,配合她的胡闹,宋羡鱼笑,踮着脚尖给他帮上布条。

牵起他的手去厨房。

一般人看不见了之后,即便有人牵着,行动也会透出小心翼翼的谨慎,季临渊却没有,不紧不慢又从容不迫,似乎对房间了如指掌,又像是完全信任身边的人。

宋羡鱼拉开餐桌边的椅子,让季临渊坐下,然后打开蛋糕的盒子,将蜡烛插上,点燃了之后才解开季临渊眼睛上的黑布。

蛋糕上有红色果酱写的‘老公生日快乐’几个字,插着‘36’数字蜡烛,两簇火苗在空气中微微荡漾着,头顶的现代灯完全遮掩了它的光彩。

宋羡鱼内心有些忐忑,仔细观察男人表情,生怕下一秒他脸色一沉,像去年那般。

沉默的时间显得很是漫长。

然而宋羡鱼担心的事并没发生,短暂的沉默后,男人把视线转移到宋羡鱼的脸上,神色似笑非笑的,带着些兴味,“准备了多久?”

听见这温和的语气,宋羡鱼整个一松,绕过桌子在他对面坐下,“一个多小时。”

她还是解释了一句:“我知道你不过生日的,因为那天比较特殊,所以我提前给你庆祝,这样就不冲突了。”

季临渊仍是笑。

宋羡鱼被他笑得不自在,清了下嗓子,轻声哼起了生日歌。

季临渊稍微往后,靠在椅背上,两腿叠起,一手随意地搁在桌沿,另一手搭在大腿上,湛黑的眼睛定定地将桌对面的女孩望住,模样轻松又显闲适。

宋羡鱼被他深邃的视线看得脸颊泛红,草草结束一首歌,然后两手拍在桌上,身子往前,锁骨之下被桌沿挤得凹进去一道线,更显那处柔软异常。

“许个愿吧。”

“许愿有用的话,人也不用努力了。”季临渊对女孩子这套不感冒。

“过生日都要许愿,别以为你年纪大,就可以例外,快闭上眼,想想你最想要什么?”

宋羡鱼看着季临渊,僵持了一会,季临渊闭上眼。

宋羡鱼无声笑了,把桌下的礼物拿出来,轻手轻脚搁在男人手边。

季临渊睁开眼瞅见桌上的黑色盒子,拿起来左右瞧上一眼,尔后打开,里头是一条整齐卷成团的领带,背光看是黑色,映着光又泛出隐隐的蓝。

“这是什么?”男人笑得儒雅兴味。

宋羡鱼抿了下唇:“当然是生日礼物。”然后又问他:“刚才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保密。”季临渊说完,倾身吹了蜡烛。

这一晚,宋羡鱼软磨硬泡,在床上付出些代价后,得到男人八个字。

……

接到季老夫人打来的电话,宋羡鱼正跪坐在客厅沙发地毯上、翻季临渊昨晚拎回来的那个袋子,里头笔墨纸砚十分齐全,笔是定制的狼毫,砚是八十年代老歙砚,墨是上海墨厂的老墨,宣纸是红星老宣纸,都是些老东西,不过宋羡鱼不识,只觉得这些东西看起来质量很好。

昨晚季临渊可能想吃完饭教她写字,结果还没吃完饭,她就腻歪上他。

季老夫人在电话里关心完宋羡鱼身体,然后说:“晚上跟小渊过来吃个饭吧,好久没瞧见你们俩,怪想的。”

宋羡鱼却想到昨天陶蓁说的话,疑心这是场鸿门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说:“临渊今天可能会比较忙,早上天刚亮就走了,我一会打电话问问,如果他有空的话,我们就过去。”

“再忙,吃个饭时间应该有,我打电话问吧。”

电话被挂了后,宋羡鱼沉默了好一会,在茶几上把宣纸摊开一张,磨了墨自己练习起毛笔字,写的时候思绪有些飘远,等回神,宣纸上歪歪扭扭趴着八个极丑的字。

妻儿康健,岁岁长见。

季临渊昨晚许下的心愿。

宋羡鱼抬手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在男人的心愿里,只有妻儿,倒是忘了自己。

不知怎么,鼻子有些酸。

------题外话------

某瑶号:我叔许什么愿望好呢?

某瑶2号:许三个愿望吧,一愿妻儿千岁,二愿为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感觉?

某瑶号白眼中:你《甄嬛传》看多了吧?这也不是我叔的丝带儿啊,字里行间一股子闺怨。

某瑶2号:那你说怎么整?

某瑶号是个靠谱人儿,想了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妻儿康健,岁岁长见,怎么样?

我鱼:你确定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某瑶:……难道不是吗?

265:我哪敢嫌弃咱们家的顶梁柱

季临渊晚上五点开车回来接宋羡鱼去季家,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也都回来了。

小知见到宋羡鱼高兴地跑过,看见她身后的季临渊又规矩地站好,乖巧地看了声:“舅舅。”

季临渊摸了摸男孩的头,然后朝屋里走,跟季昌历与季思源说话去了,宋羡鱼牵起小知的手,“你爸妈也来了吗?”

“来了,妈妈在楼上跟二舅奶奶说话,爸被曾外祖父叫走了。”

宋羡鱼听着,视线朝客厅中间看去。

季老夫人正坐在沙发上,身边围着小辈,乐呵呵的模样,与寻常人家儿女绕膝的老人没什么不同,又觉得老人家叫她和季临渊来就是单纯吃饭,也许没有别的想法。

陶蓁挽着老人家胳膊坐,不知道说的什么,逗得季老夫人眉开眼笑,宠爱又无奈地点点她的鼻尖。

宋羡鱼走过去打招呼,季老夫人招呼她坐,陶蓁立刻起身把位置让出来给宋羡鱼,拉她过去季老夫人身边坐下的同时说:“刚才妈还念叨你呢,说不知道你身体最近如何了,我就就告诉她你好得很,这一胎保准被她老人家生个白白胖胖的曾孙子。”

孙子辈几个男人至今无所出,宋羡鱼肚子里这是第一个,不免被人期待。

宋羡鱼弯了弯唇,“其实对于做母亲的来说,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五婶你说是吧?”

陶蓁笑笑,“当然,都是身上掉下的肉,肯定一样疼。”

“还是有去别的。”一旁的季凝琼低头抠手指甲,语气不冷不热:“生个女儿以后嫁出去,跟这个家就没什么关系了,要是生个孩子,还可以继承家产,拿着集团股份,不管有能力没能力都是领导,多威风。”

季老爷子定下的规矩,季家女孩可以进vini上班,但集团的股份只能由男孩持有,这对女孩来说多少不公平,但也没办法,股份给了女孩,带到夫家去,那股份迟早要改姓。

季凝琼的话让整个气氛都变得微妙,陶蓁极力想活跃气氛,仍显得有些尴尬。

宋羡鱼坐了会儿,借口去卫生间躲了出去,小知正和季凝琼的两个孩子玩一个遥控飞机,宋羡鱼站着看了会。

身后忽然来了个人。

她没回头,闻那香水味,就知道来人是季凝琼。

“我们小五婶当真是有本事,还没正式嫁进来,就开始谋划怎么夺权了,你知道了吧,奶奶打算叫老四把手里股份匀一些给五叔。”

宋羡鱼没说话。

季凝琼:“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宋羡鱼反问。

季凝琼看着她,沉默片刻,忽地笑了,“也是,你现在是程家的人了,亲妈又是有名的画家,有的是钱,就算老四不在vini了,你也饿不着。”

“不过,我要是你,可不会让人爬在头上作威作福。”季凝琼语气有些嘲讽,“看着吧,那陶蓁可不是善茬,等季思源成了当家人,咱们都不好过。”

季凝琼说完就走开了。

宋羡鱼不认为季凝琼说那些是真为她着想,季凝琼一直对不能继承家业耿耿于怀,倘若季临渊与季思源争斗起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季凝琼是想做那渔翁吧。

……

吃完饭,季老夫人和季老爷子还是把季临渊叫去了书房,过了会儿,又把季思源继而季昌历叫进去了,宋羡鱼坐在楼下等,心里有些担忧,怕自家男人被为难。

季家老两口的决定季家人多少都听到了风声,季楚荆见她心事很重的模样,开导了几句。

最后说:“放心吧,老四吃不了亏。”

说完她手机响了,季凝琼拿出手机看了看,跟宋羡鱼说:“我接个电话。”

这会儿其他人在楼下一间客房支起了牌桌,客厅里除了宋羡鱼,只有佣人不是走动,陶蓁不爱打麻将,但她今天心情好,史雅兰抓她凑数的时候她才没拒绝。

牌桌铺了层软垫,打起来没闹出多大的动静,季凝琼看了看陶蓁,又看了看罗伊雪,嘴边勾弄出意味不明的笑,“十几年前是大哥风光,后来老四风光十几年,看来这以后啊,可就小五叔风光了,小五婶要是做了这个家的女主人,可别忘了关照关照我这侄女。”

陶蓁想着楼上正在谈的事,老两口说了,难得季思源上进,自然是要支持,熟悉一段时间公司业务,回头给他安排个副总裁的职务,仅次于季临渊。

再听到季凝琼恭维的话,又想起以前季凝琼对她爱答不理的态度,心下得意起来,嘴上仍是谦逊:“二姐姐这话可折煞我了,思源只是想为集团出点力,至于其他的,我和他都没想过。”

私下里,陶蓁不敢以长辈自居,更不敢摆长辈的谱,一直叫这几位年长的小辈哥哥姐姐。

罗伊雪抬眼冷冷看了看陶蓁,“就算你想别的,也要看你有没有这能耐。”

陶蓁听出话里带刺,脸色僵了一僵。

史雅兰发觉桌上气氛剑拔弩张的,赶紧做和事佬打岔,这季凝琼个不着调的,唯恐天下不乱。

把已经废了的季司晨和季临渊、季思源放到一处说,不是找罗伊雪不痛快么?

罗伊雪确实不痛快,就跟封建时候的皇后,因为膝下无子,抱养了个丧母的皇子在跟前养,想着将来继承皇位,自己好做那皇太后,结果呢,那皇子不聪慧也就算了,还是个做事不靠谱的。

季司晨当年做的那些事,被人抓了把柄,罗伊雪也是气的,她现在俨然就是那失势又不得皇宠的皇后。

可毕竟养了那么多年,感情是有的,心里也想着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半途又杀出个季思源来,罗伊雪多少了解季思源,那就不是个爱做生意的主,背后谁在推波助澜显而易见。

牌桌上几人各怀心思。

……

季楚荆接完电话回来跟宋羡鱼说有点事,带着孩子和老公先走了。

电视里放着动画片,宋羡鱼心不在焉地看着。

忽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嗓,话是对佣人说的:“给我泡壶龙井。”

宋羡鱼闻声转头,看见季司晨拄着拐杖的模样,一旁的佣人表情显得很惊奇,似乎季司晨出现在这是多么荒诞的事。

也不怪她们这般惊讶,季司晨从国外回来后,就搬去三楼住了,很少下楼来,吃饭也是佣人端到房间去。

察觉到宋羡鱼的目光,季司晨神色如常,走过来,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下来时经过书房,听见爸和爷爷奶奶逼着老四把名下股份转出一半给五叔。”

“不过老四没同意,吵得好像还挺凶。”

宋羡鱼看着季司晨,对这个人,宋羡鱼本来没什么恶感,那晚却在老宅院子里拉她的手,说些不合身份的话,之后宋羡鱼对她就更没好感了。

她没说话,季思源又说:“真没想到,对家族事业最没野心的人也有野心了,五叔可不像我,没把柄被人抓,又有爷爷奶奶的支持,没准真能成最后的赢家。”

“老四要是被斗下去了,变得一无所有,你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宋羡鱼曾听萧爱说过,季司晨之所以被季临渊压这么多年,是有把柄落在季临渊手里,现在季司晨自己提起来,宋羡鱼不禁有些奇怪,到底什么把柄?

不过她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看着季司晨温润的脸,莞尔一笑:“我承认,临渊现在的地位让他看起来更有魅力,但他值得人喜欢的,不仅仅是地位和金钱,还有他这个人,与他本人相比,那些身外之物微不足道。”

“况且他的本事,即便当初没有季家这个大平台,混到现在,他也不会差,以后更不会差。”

“这么相信他?”季司晨笑。

宋羡鱼说:“夫妻之间本该这样。”

“不是有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那是你没遇到真心对你的人,等你遇到了,就不会这样想。”

这时佣人送来一壶泡好的龙井,季司晨倒了两杯,其中一杯递给宋羡鱼,“西湖的雨前龙井,尝尝吧。”

宋羡鱼正打算说自己不喝,楼上先传下季临渊的一声喝:“小鱼。”

季司晨拿杯子的手猛地一紧,下一瞬后恢复如常。

宋羡鱼站起来,看着季临渊越走越近,季临渊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拉到自己身边,湛黑的视线扫过季司晨靠在沙发扶手上的拐杖,开口的语气云淡风轻:“我还以为大哥要在房间过一辈子。”

季司晨笑:“一辈子太漫长,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白过了,你说是不是?”

“确实该找点事做,不过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大哥活了这么大岁数,心里应该有掂量,否则事没做成,再把自己折进去,婶婶知道了又要担心。”

季临渊这几个兄弟姐妹,除了季司晨,都叫罗伊雪婶婶。

季司晨眼底划过一抹戾气,喝了口茶,哪怕他表现得镇定自若,心里其实清楚,他对季临渊是有恐惧的。

季临渊越是云淡风轻,越是衬出他心里的那份凌乱与狼狈。

“多谢提醒。”这句话季司晨几乎咬着牙说出来。

“我们先回去了,大哥慢慢喝。”

“我腿不方便,就不起身送了。”季司晨没去看季临渊。

……

从老宅离开,宋羡鱼觉得临走时季临渊与季司晨那段对话火药味很重,知道这俩兄弟一直不是同个阵营的,这番情形也不奇怪,又想到季司晨说书房里吵得很凶的话,她看向开车的季临渊:“奶奶和爷爷是不是为难你了?”

季临渊拿起宋羡鱼搁在腿上的手握着,“只说了些公司里的事。”

听出男人不愿细说,宋羡鱼默了默,“奶奶想让五叔管公司的事,我听说了。”

“怕我没他们挤出集团?”季临渊深邃的视线看过来一眼,男人嘴边带着浅笑,儒雅稳重,似乎并不担心会有这么一天。

也是,那么大的集团,国内国外那么多业务,季临渊料理了十几年,岂是季思源一两个月就能替代的。

“我只是担心你。”宋羡鱼说:“如果你是觉得累了,不想挑那么重的担子,那么我支持你放下肩上这份责任,但我不愿看到你是被迫的。”

“小傻瓜。”季临渊揉了揉宋羡鱼柔软的头发,声音温柔也不失强势:“为夫不愿意的事,谁也强迫不了。”

这是男人第一次这样称呼宋羡鱼,宋羡鱼只觉有些恍惚,那三个字在舌尖饶了一绕,化成绵绵的蜜糖在口腔里散开。

“那这样会不会得罪了爷爷跟奶奶?”宋羡鱼问。

季临渊:“各凭本事,没什么得罪不得罪。”

他没有细说,宋羡鱼明白他有自己的解决办法,没再多问。

这一晚,陶蓁因为商谈结果不是自己期待的,回去跟季思源发了好一通脾气:“爸妈不是最喜欢你吗?连这一个副总裁的职位都不给你,还有股份,季临渊百分之三十五,你才百分之五,不要他一半,就要百分之十五,你们最起码要平起平坐吧?”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一生气,肚子里的小乖乖也跟着不高兴。”季思源好言好语地哄着,“他管理公司十几年,眼看着集团蒸蒸日上,哪有那么容易拉下他,再说我对公司业务不是很熟,赶鸭子上架坐上去,到时候做不好,不也让人失望?”

“起码让我历练几年。”

“历练几年啊?等你历练好了,爸妈不知道还在不在,到时候谁给你撑腰?黄花菜都凉了。”陶蓁越说越憋火,“还不是你没本事,放着这么好的家业不要,跑去游戏,够可以的你!”

季思源脸色有些变,沉默下来,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胳膊肘撑着膝盖,双手交握,后知后觉,陶蓁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重了,压了压心底的失望,攀上季思源的背撒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替你着急,你为了进公司,把俱乐部也卖了,要是干不好,以前做的不白费了?”

“我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我不想他生出来就比别人低一等。”说着,陶蓁忽地‘哎呀’一声,季思源顿时紧张起来,搂着她问:“怎么了?”

陶蓁笑着倒进他怀里,“刚才宝宝踢我……”

……

之后季临渊仍管理着vini事务,这件事像投进河里的石头,激起几片水花和波纹后归于平静,不过还是走了些风声出去,换管理人对公司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尤其是vini这样的大企业,股市一度波动不断,不过很快又稳定下来。

这天,吃完早饭后季临渊没有立刻去公司,而是对宋羡鱼说:“上楼换件衣服。”

宋羡鱼正在擦嘴,闻言反问了句:“要出门?”

“忘了今天什么日子?”季临渊衬衫袖子卷了两卷,露出结实的小臂,左手腕带着名贵表,把男人的气质衬得越发尊贵稳重。

宋羡鱼伸手拿过季临渊手边的商务手机,按了下he键,屏保是手机自带的,看起来沉闷又无趣,上面显示今天7月23号。

她拍了下额头,“我忘了,今天是……”季临渊妹妹的忌日,“等我一下,我现在去换。”

宋羡鱼在衣帽间挑了挑,选了件黑白两色的衬衫裙,简单大方,也足够端庄。

“这样可以吗?”宋羡鱼问。

季临渊点头。

男人穿了烟灰色衬衫和黑西裤,看起来很是肃穆。

开车经过殡葬服务中心,两人下车买了些上坟要用到的东西,宋羡鱼见季临渊每样东西都要了两份,心里明白他母亲的坟许是跟他妹妹的在一块。

经过花店,季临渊下车买了两束花,一束百合,一束满天星。

……

这是宋羡鱼第二次来这片墓园,第一次来,她得知真相,备受打击,最后没了孩子,所幸第二次温馨很多。

季临渊一手拿着东西,一手牵着宋羡鱼,宋羡鱼怀里抱着那两束不算重的花。

此时八点多,日头已经有些厉害了,不知道是不是这里住了无数阴魂的缘故,山间风里透着丝丝的凉意。

再次看见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遗照,宋羡鱼内心还是有些波动,不过心境已经有了翻天的变化。

季临渊将那束满天星放在妹妹的碑前,往旁边走了几步后,将百合搁在另一座坟前,宋羡鱼视线跟着看过去,那座坟的主人是位四十几岁的中年女性,模样温婉,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小鱼,过来。”季临渊喊宋羡鱼。

宋羡鱼弯起笑上前,季临渊牵着她的手,对着碑上的人说:“妈,这是您儿媳妇。”

“……”宋羡鱼怔了一怔,恭恭敬敬喊了神:“妈。”

……

回去的路上,两人间萦绕着沉默,宋羡鱼说:“你长得和妈有点像。”

季临渊唇角弯了一下。

“别质疑我的眼力,是真有点像,尤其是眼睛,不过你的鼻子和嘴巴更像爸。”宋羡鱼努力想让男人轻松一些,“难怪第一次见你就被你惊艳到了,妈长得美,爸长得帅,你随便长长,也很好看。”

季临渊握住她的手,“你呢,也是随便长的?”

“没有,我长得很努力。”宋羡鱼反手握住男人的手,感受到他手心里干燥的热度,笑着说:“我刚才算不算丑媳妇见婆婆?你说妈对我满意么?”

“不满意又能怎样?能退货?”季临渊难得开回玩笑,宋羡鱼看着男人成熟俊美的脸,两手抱住他胳膊:“可以啊,不过退货前你要想清楚了,我可是畅销品,你这刚退,没准那边就有人抢着要,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谁抢?”季临渊似笑非笑。

宋羡鱼抬着下巴,“可多了,比如我的游戏好友y,一直要约我见面,我是看你对我好,人品不错,长得又帅,才没答应。”

季临渊看过来一眼,神色透出一股子兴味,“是吗?这么说还得多谢你看好。”

宋羡鱼得意地一抿唇,“那可不。”

……

中午两人在外面吃饭,中途宋羡鱼上卫生间,意外遇到许久不见的景献献,情敌见面没有分外眼红,倒是有几分尴尬。

“你……跟临渊来这的?”景献献愣了一瞬之后,微笑着打招呼。

宋羡鱼莞尔,点了点头。

景献献笑了笑,看向宋羡鱼的肚子,“听说你怀孕了,恭喜啊。”

宋羡鱼:“谢谢。”

面对景献献,宋羡鱼没有胜利者的自得,许是因为景献献没像程如晚那样作妖,让她觉得是个好姑娘。

“今天是临渊妹妹的忌日。”景献献说:“也是他的生日,你……”

景献献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宋羡鱼微笑:“他生日提前过了,早上也去见了他妹妹和母亲。”

“……”景献献怔了怔,良久,笑了笑:“那挺好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宋羡鱼点头。

景献献的背影透着些落寞,宋羡鱼有些同情,就像以前看过的那些爱而不得的故事一样,会为故事中寻寻觅觅而终不得的女主角唏嘘,但,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不会放弃与季临渊在一起的机会。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她是个自私的俗人,做不了伟人才会做的成全和退让。

回到包厢,宋羡鱼没提在卫生间遇到景献献的事,吃完饭季临渊带宋羡鱼去商场,宋羡鱼看着商场的入口,转头问身边的男人:“你要跟我逛街?不去公司吗?”

“休息一天。”季临渊伸手替宋羡鱼解了安全带,“过生日总该有生日礼物。”

宋羡鱼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想着今天是忌日,她拉着季临渊的手说:“没有也没关系,我不看重这些。”

季临渊另一只宽厚的大手捏了下宋羡鱼的脸,手感细腻光滑,“过生日怎么能没礼物?没给你准备惊喜,你不嫌弃就好。”

“我哪敢嫌弃咱们家的顶梁柱。”宋羡鱼腻歪进男人怀里,在他冒青茬的下巴亲了一口,然后摸了摸嘴唇,“有点扎,胡子该刮了。”

季临渊笑。

266:私底下四哥是不是比这还撩?

季临渊和大多数有钱男人一样,买东西从来不看价,进了一家店,那衣服只要上过宋羡鱼的身,他就买,宋羡鱼也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渐渐地宋羡鱼也发现,男人挑的衣服,腿不会露到膝盖以上,胸口最多露到锁骨往下三寸,胳膊要么长袖,要么半袖,连件无袖的都没有。

他也有普通男人的劣根,别人家的媳妇穿多少都无所谓,自家媳妇是穿得越多越好。

除了衣服,季临渊还给宋羡鱼挑了鞋子和包,都是国际名牌,虽然家里已经有了许多孕婴用品,坐扶手电梯到孕婴用品楼层,宋羡鱼忍不住拉着季临渊过去看了看,在一家知名孕婴品牌店里,季临渊又买了许多东西,而且有一些东西家里已经有了,宋羡鱼指着几样说:“这些就不要了吧,家里都有。”

导购员笑眯眯的:“宝宝刚出生最容易弄脏衣服睡袋了,多备几个总没错的,宝爸宝妈要不要看看我们店游戏床和宝宝餐椅?等宝宝大一些都能用得到。”

“不用了,那些以后再买也可以。”宋羡鱼拒绝。

谁知季临渊已经起身跟着导购员过去看了,导购员许是看出宝爸是个阔气人,极力推荐,最后季临渊被忽悠得刷卡买了许多东西,好在店里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

宋羡鱼在一边看着:“……”

看出来季临渊在孩子方面很舍得花钱,侧面说明了男人对她肚子里那个的看重和喜爱。

四点多那会,两人正打算回去,宋羡鱼接到萧让眉电话,问她有没有空过去吃晚饭,季临渊打电话给洪姨叫她不要做他们的饭,两人去了萧家。

萧砚也在家,季临渊一来就被他叫走了,萧让眉拉宋羡鱼在沙发上说婚礼的事。

萧爱在一旁抱着薯条袋子咔呲咔呲的,周知月见她那副不着调的样子不免说了两句,拿她跟宋羡鱼比较,越比较越觉得自家这个就是只小猴子。

萧爱撇撇嘴,“我不好,还不是你生的。”

“死丫头!”周知月抬打萧爱脑袋,“就这么跟你妈说话?”

萧爱敢怒不敢言。

萧让眉接到协会那边的电话,叫她把一份文件发过去,她上楼后,客厅沙发就只剩萧爱和宋羡鱼,萧爱凑过来跟她说最近发生的八卦:“大堂哥在外面养了个情人,大堂嫂闹着跟他离婚呢。”

宋羡鱼没什么反应,萧爱续说:“你知道那个情人是谁么?”

她这么问了,肯定是对方身份不简单,宋羡鱼配合地问了句:“谁?”

萧爱却卖起了关子,“我们都见过,而且跟我们都有点关系。”

这话说得奇怪,宋羡鱼想了想,自己身边没有会去给人当情人的,于是摇头:“你就直说吧。”

“再给你点提示,她姓苏。”

宋羡鱼第一时间想起苏苏,又觉得不对,如果是苏苏,萧爱估计早就炸起来了,不会等到现在才跟她说。

“是苏苏的姐姐。”萧爱不等她猜出来,已经憋不住,“是不是很意外?”

“确定?”宋羡鱼不大信,听苏苏那移意思,她姐姐为了一个男人甘愿留在那种地方,怎么会去给人当三。

转念一想,莫不是苏苏的姐姐喜欢的那个男人,正是萧爱那位大堂哥?

“是真的,那天大堂哥和大堂嫂来这吃饭,吃着吃着就吵起来了,大堂嫂说大堂哥被外面的女人勾住了,还甩出一大摞照片,都是大堂哥和那女的亲热的画面,我一看,那不是苏苏的姐姐么?”

“虽然我就见过她一次,但我肯定不会认错,苏苏那姐姐长得太好认了,后来我问了大堂嫂,那女的叫苏粉雕,苏玉琢苏粉雕,这不是姐妹是什么?”

宋羡鱼默然。

萧爱又说:“大堂嫂还说苏粉雕是夜总会的,你也见过苏苏那个姐姐的,苏苏说她们双胞胎,可她姐姐看起来哪里像二十岁的人?给人感觉就很不单纯,而且她很少来我们学校找苏苏,说不定她是怕学校有她服务过的客人,万一给认出来,让苏苏脸上没光……”

宋羡鱼看向萧爱,“你这想象力还挺丰富。”

“我觉得就是这样。”萧爱说:“我们学校不缺浪荡的富家公子哥,没准还真有认识那个苏粉雕的呢,要是被人知道苏苏的亲姐在夜总会里当小姐,老师同学会怎么看她?”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大堂哥一向在外面花,大堂嫂从来不管,大家都说她大度贤惠,这次不知怎地对苏苏的姐姐这么仇视,她说了,让大堂哥把苏粉雕送出国外,永远不许回来,要不然就离婚,闹得人尽皆知。”

“大伯父和大伯父一想要脸面,都逼着大堂哥跟苏粉雕断绝关系,听说苏粉雕好像不愿出国,大堂嫂都会娘家好几天了。”

“昨天跟苏苏通电话,她说要跟她姐姐回老家住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大伯母给逼的。”

宋羡鱼听完这些,不由有些唏嘘,感情这东西很复杂,对了皆大欢喜,错了人仰马翻。

晚上萧承有回来吃饭,饭桌上宋羡鱼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长得不差,脸上有岁月的沧桑感,不过没让他显得老态,然而多了些别样的男人魅力,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却也不显油腻。

加之经济能力高,确实有迷倒小姑娘的资本。

苏粉雕那样的可说是阅男无数,都因他神魂颠倒。

正想入非非,手背被温暖包裹,宋羡鱼侧头,瞅见季临渊的大手正握着自己的,抬眸,对上男人深邃的视线,耳边是他磁性的嗓音:“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宋羡鱼笑,摇了摇头。

那边萧老夫人提起罗剪秋还在娘家的事,“阿承明天买点东西过去把人接回来,都回去好几天了,叫亲家笑话。”

萧承母亲江南附和,“东西我都备好了,亲家公亲家母和你那两个小姨子一个不落,这事是你不对,到那说点好话,别三句话不说就吵起来。”

被当众提起这事,萧承觉得一把岁数有失脸面,敷衍又不耐烦地应了下来,碗筷一丢,“你们慢吃,我有事先走了。”

“大晚上的你有什么事?”江南这话没说完,萧承玄关已经传来很大一声关门声。

嘭——!震得整幢房子都抖了抖。

“这孩子……”江南嗔怪了一句。

……

吃完饭,萧爱悄悄问宋羡鱼:“刚才四哥是不是吃醋了?”

宋羡鱼不明所以,“没有啊。”

“怎么没有?就是你盯着大堂哥看那会儿,我瞧四哥看大堂哥的眼神黑得可怕。”萧爱自言自语:“我估计是吃醋了,不过这醋吃得有点没道理,大堂哥是你亲表哥唉,又不是外面那些男人。”

“……”宋羡鱼从茶几上拿了一根香蕉剥开,塞进萧爱嘴里:“你想多了。”

萧爱猝不及防,‘唔’了一声接住,咬了一口后含糊不清道:“我才没胡说,不信你问问四哥……”

“要问我什么?”两人身后冷不丁响起季临渊磁性的嗓音,萧爱整个人一僵,扭头后扬起讨好的笑:“我说小鱼穿身上这裙子好看,她不信,我就让她问问你,四哥你说呢,好不好看?”

季临渊笑了笑,温柔的视线中流露深情的味道:“她穿什么都好看。”

这话季临渊不止一次说过,但还是头一次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宋羡鱼不觉有些羞涩,脸颊飞上红晕,再看萧爱,果然一副震惊的没见过世面样,等季临渊走了,萧爱夸张地啧着舌头,“你别说,这一向沉闷话少的老男人说起情话来显得特别好听。”

说着,萧爱好奇起来,“私底下四哥是不是比这还撩?”

宋羡鱼白了萧爱一眼,“想知道?自己去问。”

萧爱抱着抱枕缩进沙发角落,“我可不敢。”

……

离开萧家已经八点多,宋羡鱼坐副驾驶,眼底映满繁华都市的满地灯火,季临渊没开空调,两边车窗落下,灌进来的风夹带着醉人的气息。

宋羡鱼有些受这夜晚的感染,靠在季临渊肩上,因为她悄悄解了安全带,提示音滴滴响着,季临渊降下车速的同时拿余光扫过来,开腔的声音严肃又强势,“把安全带系上。”

“你开车稳,不会有事的。”宋羡鱼抱着男人结实的胳膊。

“别人不一定开得稳。”季临渊说:“听话,把安全带系上,安全重要。”

男人的稳重把宋羡鱼的行为衬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也有些不解风情,宋羡鱼却从中解读出了关心,没再赖在男人身上,坐直后把安全带系上。

这时她手机响,见是王锦艺的号,宋羡鱼接起来后笑着招呼一声:“这么晚打电话,有事?”

王锦艺一改往常爽快的样,支支吾吾起来:“那个……你有时间吗?”

“真有事?”宋羡鱼弯着唇,“吞吞吐吐的,直接说。”

“……”沉默了好一阵,王锦艺才咳了一声后说:“我现在在派出所里,你能不能来捞我一下?”

“跟人打架了?”宋羡鱼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王锦艺什么人她清楚,违法的事借他俩胆都不敢做。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先过来吧,这事我不知道怎么跟家里说,只能靠你了,你老公身边不是有个特厉害的律师吗?能不能把他也叫过来?”

宋羡鱼心下虽有疑惑,王锦艺既然不想在电话里说,她便也没多问,只说:“行,我一会就过来。”

……

到了那儿,宋羡鱼才知道王锦艺竟然是涉嫌q奸被抓进去的,她吃了一惊,眼睛去看蹲在墙根的王锦艺。

王锦艺面有颓色,更多的是被冤枉的愤怒,“我没有!”

宋羡鱼皱了皱眉,“那怎么回事?”

王锦艺默了默,才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所谓的受害者,是俱乐部新来的媒介专员,负责战队社会化公众号稿件的撰写与发布维护,及处理些公关事件,因为长相出挑,办事能力也很不错,来了之后很多跟媒体有关的事都交给她处理,有时候会跟王锦艺一起出去办事,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今晚,王锦艺六点多下班回去,刚到家门口,接到那位媒介妹子打电话给他,说不小心在俱乐部给摔人,俱乐部人都已经下班,她动不了了,王锦艺一是处于对手下员工的关心,二是对美女的怜惜,立刻骑摩托返回。

他要送妹子去医院,妹子却说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有跌打药,让王锦艺扶她去拿,结果刚把人抱到妹子的座位上,妹子忽然抱着他说仰慕他很久了,一通表白之后就生扑上来,王锦艺虽说二十好几,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黄花大小伙,一时不知所措,想推开妹子又怕伤了她的脚,拉拉扯扯间两人的衣服都乱了,然后莫名其妙闯进来几名警察。

再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

那妹子哭哭啼啼说王锦艺强迫她。

王锦艺这时候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只是男人在这方面一向比较吃亏,警察到的时候他正压着人姑娘,一般人思维,肯定不会认为男方是被迫的。

他也不明白,自己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谁吃饱了撑的没事整他。

“俱乐部不是有监控吗?没调监控来看?”宋羡鱼问。

王锦艺低着头,“前些天坏了,还没找人修。”顿了顿,他又说:“本想着没什么值得人偷的,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宋羡鱼:“……”

……

裴艇来了后,帮王锦艺办了保释手续,离开派出所已经九点多钟,宋羡鱼见王锦艺神色恹恹的,安慰他说:“既然不是你的错,相信裴律师会还你清白,你也别太担心了。”

有季临渊在,王锦艺显得很拘谨,他看了眼季临渊,才说:“我这总监本来就是白得的,底下不少人不服气,整这么一出,那些人不知道要怎么看我,万一传我妈耳朵里,她那急脾气,家里得翻天。”

宋羡鱼忽地想起萧爱之前告诉她,看见王锦艺跟一很漂亮的美女逛街,这么些天她一直忘了问问王锦艺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于是问:“听说你不久前跟一美女逛街,是那受害者?”

“什么逛街,不过是想买个礼物送女客户,叫她给我掌掌眼而已。”王锦艺说完,意识到什么,看着宋羡鱼问:“你听谁说的?”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停车场。

季临渊开腔打断他和宋羡鱼的谈话:“麻烦裴律师送王先生回去。”

裴律师自是答应。

宋羡鱼也没打算说出萧爱来,微笑道:“回去好好休息,别太担心,等真相出来,没人会说你什么。”

……

然而事实是,当天夜里,网上就有人爆出uk俱乐部总监涉嫌q奸被捕的消息,因为uk在电竞圈名气不小,王锦艺又是上一届kpl春季赛冠军战队的vp,被很多人熟知,事件很快发酵起来。

到了第二天一早,宋羡鱼就从微博推送上看到了这个消息,文中配了张昨晚他们从派出所出来的照片,宋羡鱼和季临渊及裴艇被马赛克掉,王锦艺的样子看起来失魂落魄,一副犯了错的样,更显出文中内容的真实性。

宋羡鱼立刻给王锦艺打电话,那边迟迟没人接,宋羡鱼隐隐不安,打了两遍那边才接,王锦艺声音听来十分憔悴。

“你看到微博上的那些了吗?”宋羡鱼问。

王锦艺沉默了一阵,说:“知道了,我妈也看到了,现在在医院呢。”

“……”宋羡鱼心头一紧,“阿姨怎么了?”

“房颤晕了过去。”顿了一顿,王锦艺恶狠狠的,“被我知道谁在背后搞我,我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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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二更,嗯么么哒

267:家里有玫瑰还出来采野花?

宋羡鱼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王锦艺母亲心脏不太好,她是知道的。

“你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别瞒着我。”

宋羡鱼的意思王锦艺明白,“放心吧,我要真没钱用了,肯定管你借,你现在可是我朋友圈富豪排行榜第一。”

“还有心思贫嘴。”宋羡鱼说:“阿姨在哪个医院?把地址发给我,晚些时候我过去一趟。”

挂了电话,一分钟后宋羡鱼微信收到王锦艺发来的地址。

宋羡鱼想了想,打电话给季临渊,把事情告诉了他,“你能不能让人帮他调查一下那个受害者,我想快点还他清白。”

不是她不信裴艇,有些时候有些事要用些非常的手段,她明白这个理。

季临渊音色磁性地嗯了一声,说:“已经让人在查,很快会有结果。”

“谢谢。”宋羡鱼笑,季临渊对王锦艺的事上心,完全是因为她。

临挂电话,男人叮嘱:“出门别忘了让洪姨跟着。”

宋羡鱼应下。

……

吃完午饭,宋羡鱼出门去医院,路过超市,她下车买了些礼品。

到了病房外,就听见王锦艺母亲怒气冲天的声音:“你没动那心思,人家能诬赖你?你影子不歪,人家还能给你掰歪?叫你找个正经工作,然后娶个老婆,你偏不,净干这些乱七八糟事!”

“妈你怎么不信我?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王锦艺的声音透着想吼又不敢吼的压抑。

“我不知道,以前觉得你懂事听话,翅膀硬了非要打游戏,亲戚问我你干什么的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说你没个正经工作,怎么娶媳妇?”

王锦艺的父母都在事业单位,接受不了‘打游戏’这样离经叛道的职业,哪怕王锦艺收入比他们高,说出去也是没脸。

“妈你这是偏见,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觉得端铁饭碗就是本事?其实在别人眼里端铁饭碗最没本事,赚不了几个钱,还特嘚瑟。”

“臭小子!”老太太气着了。

“本来就是……”

“行了,你少说两句,妈这刚好点,又被你气严重了。”王锦艺姐姐出声打断他的话。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王母不得不忍下那口气,想着回头再修理这臭小子。

王婧菲去开门,瞅见宋羡鱼,脸上带上笑:“小鱼,你来找小艺?”

宋羡鱼弯了弯唇,“得知阿姨抱恙,过来看看。”说着,她走进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椅子上,她买的东西不少,洪姨手里也拎了许多。

王婧菲忙着倒茶招呼。

王母是见过宋羡鱼的,知道这是自家儿子的朋友,见女孩这么客气,有些不好意思:“来就来吧,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太破费了。”又对王锦艺说:“还不给人端把椅子。”

“这位是……”王母视线落向洪姨。

宋羡鱼:“这位是洪姨。”

王母点点头,只当是宋羡鱼家的亲戚,虽疑惑这位洪姨来这做什么,不过出于礼貌,也没追根问底。

这是间三人病房,有张床有病人,有张床没有,他向隔壁床借了张椅子,又把没人用的那张床配套的椅子端过来。

宋羡鱼坐下,问王母:“您身上好些了吗?”

“好多了,只要那臭小子不气我,我要好得更快些。”王母说着瞪了儿子一眼。

宋羡鱼笑:“他很关心您,哪里敢气您,您不生他气就好了。”

王婧菲用一次性的杯子给宋羡鱼倒了杯水,宋羡鱼接过来后顺嘴道谢,王母端详着宋羡鱼,越看这小姑娘越漂亮,眼神干净,瞅着就是个能安心过日子的,忍不住给儿子说媒的想法上来了,开口问:“小鱼有二十几了?”

宋羡鱼笑:“2。”

“有对象没?”

宋羡鱼没来得及回答,王锦艺皱着眉:“妈,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问问。”王母扭头冲儿子瞪了一眼,再回头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慈爱样,变脸速度不容小觑,“你别见怪,阿姨就是瞧着你模样生得好,要是还没对象,阿姨正好认识不错的青年,给你介绍介绍。”

王母颇有点王婆卖瓜的架势。

“人家都结婚了,老公是著名企业家,比你认识的青年优秀靠谱多了。”王锦艺说:“你就死了那份心吧,人家老公派来的阿姨还在这呢,你可别弄得人两口子闹误会。”

王母一愣,没想到宋羡鱼年纪这样轻,就结婚了,也没想到洪姨不是宋羡鱼亲戚,而是家里的佣人阿姨,出门派阿姨跟着,这夫家条件不一般,不由暗暗惋惜,又怪自家儿子不早下手,好姑娘都给人挑走了。

宋羡鱼见王母这般模样有精神气,不像严重的,放下心来。

坐了一会儿,宋羡鱼见王母流露些倦意,便起身告辞,让老人家休息,王锦艺送她下楼。

电梯里,宋羡鱼说:“临渊已经派了人调查,警方也在积极调查,相信很快能还你清白。”

“托你的福,让日理万机的vini老总为我操心。”王锦艺两手插着牛仔裤兜,踮着一条腿站,看着有些浮躁,宋羡鱼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季临渊稳重的模样,越发觉得成熟的男人更有魅力。

“在想什么呢?”王锦艺的声音传来,“笑得跟偷吃了糖似的。”

宋羡鱼回神,敛下嘴边的笑,“没有啊。”顿了顿,问他:“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仔细想想,提供点线索,没准能查更快。”

“被我撵走的教练?”王锦艺又否定,“就他那德行,没那本事让一大美女配合他整我,竞争对手?我现在转幕后了,弄我也没什么用,反而让更多人知道uk电竞,这明显就是针对我个人的阴谋。”

王锦艺眉毛皱得能夹苍蝇,电梯到了一楼,三人边往外走,王锦艺边说:“难道是……”

宋羡鱼顺嘴接了句:“谁?”

王锦艺没说,拿眼偷偷朝洪姨一望。

宋羡鱼立刻明白了,对洪姨说:“您先去车上等我,我一会过来,有小艺在,你放心。”

等洪姨走出一段距离,王锦艺才说出猜测:“难道是你老公旧情人?”

王锦艺‘嘶’了一声,拿手摩挲下巴:“最近就得罪她比较狠。”

“你怎么得罪她了?”宋羡鱼走到空旷的角落站着,背靠着墙,这样不会被谁撞到。

“还记得你跟我说你肚子里那个可能是空孕囊那天,她又给我打电话,说了些讨人厌的话,我就把她怼了。”

“说她什么了?”

王锦艺讪笑,“也没什么,就是说她不年轻不好看不善良还心思恶毒,我都不要,别说季临渊……”

宋羡鱼看着他:“还有呢?”

“……”王锦艺面色更讪,“我好心劝她别再纠缠不休,这样显得很廉价……”

宋羡鱼默了默,说:“看调查结果吧,也不一定。”

王锦艺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宋羡鱼,“以后就这么让她蹦跶?”

“她家里在安排她相亲。”宋羡鱼说。

“这种人,就算出嫁了也未必安生,要我说,直接让你老公把她弄国外去,眼不见不烦。”

“说得容易,她家里不会舍得让她一个人出国,闹得太僵反而不好。”宋羡鱼道:“这次的事如果真是她做的,你放心,我会叫她给你交代。”

王锦艺:“我皮糙肉厚还扛得住,你别想太多,保护好肚子里龙种就行。”

……

下午五点多,宋羡鱼收到消息,告王锦艺的那女孩一口咬定就是王锦艺要q奸他,不肯松口,而且她的关系网很干净,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警方那边调去俱乐部办公室外的监控,验证了王锦艺部分证词属实,比如他六点左右离开,七点半左右又回到俱乐部,但这并不能排除,他不是在回俱乐部之后见色起了歹念。

在监控检测不到的区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而根据男女双方各自的说辞,警方明显是偏向女方的。

都说男女平等,其实不然,最起码在性这一块不平等,女方永远处于弱势和容易被强迫的一方。

就连法律也只保护女性。

要是女方一直不松口,或是找不到有力的证据证明王锦艺清白,就算王锦艺属于未遂,女方最后也不起诉了,‘q奸犯’的标签会跟他一辈子。

宋羡鱼是从裴艇嘴里得到这些消息,末了,裴艇没忘了宽慰她:“季太太也别太着急,既然王先生是冤枉了,总会有突破口,我打算深入调查一下女方最近联系较多的朋友,也许能找到那个突破口。”

“裴律师费心了。”

“应该的。”

刚挂了电话,宋羡鱼接到萧爱的来电,那边张口就一句“卧槽!”然后喋喋不休:“什么情况?我难得在我妈的督促下学了一天英语,刚才休息上了一下网,就看见你那小白脸哥们上头条了。”

“他现在算是出名了,那张从派出所出来的照片都上热搜了,还有啊,网上爆出他猥亵的女生是个网红啊,大眼睛高鼻梁锥子脸,蛇腰大胸,原来他好这口啊?前些天不是看他跟一美女走一块逛街嘛?家里有玫瑰还出来采野花?”

“居然是这种人,亏我还觉得他打游戏好,崇拜了那么一小下下。”

“他是被冤枉的,媒体都是三分说成十分,别随便信。”网上冒出来说是王锦艺q奸案女主角的宋羡鱼看见了,也问过王锦艺,王锦艺说根本不认识,明显就是来蹭热度的。

有些人为了红,什么都敢做。

“也就你信他。”萧爱说。

宋羡鱼严肃:“他真不是那种人,而且网上爆出来的网红他也不认识,别人不信他无所谓,我们应该相他,如果连我们都跟外面那些人一样怀疑,那谁来替他说话?”

萧爱其实对王锦艺印象没她嘴上说的那么坏,宋羡鱼说得这么严肃,收起八卦:“那是谁冤枉他?为什么冤枉他?”

“这个还不清楚。”宋羡鱼说:“不过应该很快会有答案。”

萧爱:“那他女朋友知道了,不是要跟他吵架?”

“他没女朋友,你那天看见的就是他一个同事,一块买点东西。”

萧爱不知道什么心理,听见这话,心头莫名一阵松快,嘴边也不自觉带上笑,“不是女朋友他笑得那么荡漾干什么?你是没看见他当时那副德性,跟买彩票中五百万似的。”

宋羡鱼:“他不是一直都那样笑?”

……

媒体都是这样,一有热门新闻出来,就争相报道,编得一套一套,接下来两天,网上各种报道层出不穷,甚至有网站直接编出了个情景再现,写小说一样。

作为当事人,看到这些真的是哭笑不得,王锦艺向宋羡鱼感慨了一通,“不知道以前看的那些新闻,到底有几件事是真的。”

宋羡鱼道:“所以说,不能看到什么都信,得有自己的判断。”

警方这两天的调查没什么进展,倒是海龙那边有了些眉目,女方有个寄养在孤儿院的儿子,今年三岁,一个月前患了白血病,本来没钱移植骨髓,就在一个星期前,医院那边忽然收到一笔钱,据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说是社会好心人的捐赠。

所有非法的勾当,不是为情为仇,就是为钱,王锦艺和女方没有情和仇,那么女方只能为钱,等医院那笔钱的来源查出来,就知道是谁在背后谋划了。

王锦艺过了最初的心慌意乱,这两天也慢慢沉淀下来,他母亲没什么大问题,今天上午出院了,老人家嘴上说不信他,其实心里还是信的,每每有亲戚打电话来关心王锦艺的事,她都再三强调儿子是冤枉的,案件正在调查。

268:考虑让程如晚出国

又一天后,宋羡鱼接到消息,医院那笔钱来自一个叫韩泽的男人,而那个韩泽不久前因人介绍与程如晚相过亲,现在正在试着交往。

裴艇还拿来了韩泽的相关资料,宋羡鱼一眼认出来,不正是给季临渊买生日蛋糕那天遇到程如晚时,跟在程如晚和程如清身后的‘蒙丹’么?

那张方脸和浓眉大眼实在太好认。

“这个韩泽季总已经让人接触了,提及那笔钱,他说是在报纸上看见福利院的求助信息,一时心软捐了一笔钱。”裴艇说:“他这么说倒也圆满,福利院确实给女方儿子在报纸上登过求助信息。”

宋羡鱼不信这么巧合,“韩泽跟唐敏佳没有过交集?”

唐敏佳就是王锦艺q奸事件的女主角。

裴艇摇头,“没有,据我们调查,这两人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根据当事人的说法,我们也调查了程小姐和唐敏佳,除了韩泽是唐敏佳儿子的捐款人和程小姐的相亲男友,她们没有任何交集。”

宋羡鱼听得拧起眉。

人不能做坏事,一旦做过一件坏事,之后发生任何不好的事,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一定是做过坏事的那个人。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件事是程如晚做的,宋羡鱼却直觉一定与她有关。

……

不仅宋羡鱼这么觉得,就连程如玉也这么觉得。

程如晚与韩泽交往,他知道,也见过韩泽两三次,对这个姐夫他虽不太满意,但看到姐姐愿意接受新的恋情,他由衷替她高兴。

这天下午,他正在门诊部坐诊,患者中来了个熟人,vini集团的御用律师裴艇,裴艇过马路不小心被车蹭到了,破了点皮,其实这点伤自己买点药就能处理,但既然来了医院,程如玉又不能把人往外撵,于是给他简单笑了下毒。

期间,与裴艇闲聊,听对方说起这两天遇到了棘手的案子,不过棘手的不是案子,而是案子的当事人与季总太太有关。

程如玉听到这,不免被勾起好奇心,便多嘴问了一句。

裴艇就跟他讲了案子的经过,及调查的进展,当然提起了韩泽。

程如玉听完,心头不由突突一跳,当时没说什么,晚上回到家,直接推开程如晚的房门,程如晚正在拾掇那张脸,精华、眼霜用了一大堆,总觉得镜子里的人年轻了不少,见兄弟进来,扭头把脸给他看:“我皮肤是不是更好了?”

“宋羡鱼朋友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程如玉开门见山,“临渊已经调查到你男朋友头上了,你以为你还能瞒多久?”

“听不懂你说什么。”程如晚脸上的笑淡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家里才消停几天?”程如玉拉了把椅子坐下,烦躁地点上一根烟,“这么做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他的语气,显然认定了事情是程如晚做的。

程如晚握住梳妆台上的大板梳,她很瘦,手背上的骨头因为太用力,根根分明。

“我接受不了!”她咬着牙,喘息的声音因为怒气而变得又粗又大:“你知道我那年是怎么出车祸的?我是为了临渊,我无意间偷听到季司晨派人在他的车上动了手脚,我怕他出事,打电话他不接,我急啊,开车疯了一般去找他,生怕晚一秒他就出事了……”

程如晚神情发怔,恍惚好似回到十几年前的那天,那种害怕恐惧又焦急的情绪在她眼底翻滚,“可惜还没等我找到他呢,我就出了车祸,昏迷前的最后一瞬我还在想,如果他死了,我也不要活,黄泉路上与他相伴也挺好。”

“可是结果呢?他娶了别的女人逍遥快活,完全把我忘了,凭什么?”

程如晚说得两眼通红,流露出疯狂。

程如玉见到姐姐这样,心里也不舒服,深深抽了口烟,他说:“其实你们当初订婚,根本不是因为爱情,你心里清楚,他那时想与季司晨争继承权,答应娶你,只是希望得到程家的支持,他不爱你。”

“那我付出的那些算什么?”

“付出?你的付出就是制造车祸伤害一个女孩?这都不够,你还烧了那个女孩的脸,就因为她跟临渊说过几句话,你忘了?”

程如晚眼睛撑得很大,“那是她活该,谁让她勾引临渊!”

程如玉看着程如晚至今不知悔过的模样,眼神露出失望,“相信我,姐,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蛇蝎心肠的女人,临渊也知道那件事,你觉得他还会爱你吗?即便当初你没出车祸,顺利与他订婚,结婚,你们的婚姻也维持不了多久。”

程如晚脸色蓦地苍白。

程如玉把手里的烟在茶几上捻灭,然后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站起身:“让那个叫唐敏佳的自己说出真相,别把事情弄大,消耗掉临渊最后的耐心,你会明白他有多无情。”

“如果我不呢?”程如晚看着程如玉。

“你和季司晨的事,你也想起来了吧?”程如玉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子,眼神透出凉薄来,“如果你想让临渊知道,你跟他大哥睡过了,你就继续这么作吧。”

程如晚本就苍白的脸,忽地一下变成了透明色,尔后,红潮又慢慢爬上她的脸,她霍地一下站起来,手上的力道恨不得把梳子撅成两半。

“你敢!”

程如晚自己还不知道,她在那场车祸中流掉了一个孩子,她以为保守很好的那些秘密,早已经被她最不想告诉的人知道了。

外人都以为她流掉的是季临渊的小孩,只有当事人知道是不是。

而程如晚,连那个孩子存在过都不知道。

“姐,我是为你好,木已成舟,你再如何挣扎,也改变不了事实,只会让你自己越陷越深。”程如玉说:“舅舅为了你变成现在这样,非要连累整个家,你才安心?”

“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晚上之前,我想听到宋羡鱼的朋友洗脱嫌疑的消息。”

言罢,他摔门而去。

“程如玉!”身后传来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声音。

……

程如玉在姐姐闺房门口站了许久,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他不傻,下午从裴艇嘴里听到那些话,并非巧合,更像是季临渊故意把事情透露给他,让他出面解决,是顾忌着程家和宋羡鱼的关系,如果他不把事情解决好,季临渊还会不会顾忌着这层关系,很难说。

正想着,母亲周知月上楼看见他,说了句:“站在这里做什么?晚晚呢?睡了吗?”

程如玉看着母亲,“我想跟你说点事……”顿了顿,“到您房间说吧。”

两人进了周知月的房间,周知月说:“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非要进卧室说?”

程如玉把程如晚做的事说了,然后说出自己的担心:“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转不过这个弯,闹得别人不安生,她自己也痛苦,我的意思是,能不能送她出国待几年,等她想通了,再接回来。”

“真是晚晚做的?”周知月皱着眉,失望地叹气:“韩泽也糊涂,怎么陪着她胡来?”

停了一停,她说:“出国的事回头再说吧,她现在这个样子出国我更不放心。”

“至于宋羡鱼和季临渊那边……你明天带点东西跑一趟,这次又没把宋羡鱼怎么着,季临渊不该抓着不放。”

临走前,程如玉又说:“让姐出国的事,您好好考虑考虑。”

……

隔天上午九点多,宋羡鱼接到王锦艺的电话。

警方那边传来消息,唐敏佳销案了。

“警察叔叔说,那姓唐的自己承认是故意诬陷我,理由居然是她向我表白,被我拒绝了,因爱生恨想报复我,操!这理由简直鬼扯!害老子名誉受损,这几天七大姑八大姨天天打电话关心我案子怎么样了,还教育我说年纪大了该娶媳妇了,别在外面乱来……”

王锦艺发了好一通牢骚,然后问:“警察叔叔问我要不要追究对方责任,我怎么办?那姓唐的就是个小虾米,捉了也不够塞牙缝的,幕后正主倒是逍遥快活。”

“为什么不追究?”宋羡鱼说:“不但要追究,你还要告诉警方,你怀疑韩泽是幕后主使,故意构陷你,我让裴律师配合你。”

“警方立案侦查,最后就算查不出什么,也够背后那些小人提心吊胆一阵。”

王锦艺:“知道了。”

……

这几天uk和王锦艺本人一直没有发声,这天上午十点多,uk电竞的大v号与王锦艺微博号同时发声,澄清了事情真相,并贴出律师函,将追究唐敏佳的法律责任。

这则消息一出,立刻打破了这几天q奸案发酵起来的舆论,也有不少人在评论区酸王锦艺得了便宜还卖乖。

下午一点,程如玉带着一后备箱东西上门道歉,彼时季临渊不在家,宋羡鱼招待了他,对于程如玉的来意显而易见。

果然,在一番可有可无的寒暄之后,程如玉说起王锦艺的事。

他没有隐瞒,把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告诉了宋羡鱼,也说出自己的猜测:“临渊让裴艇将这件事告诉我,也是希望我能劝她认错,怎么说你也是程家的人,闹得太僵对谁都不好。”

宋羡鱼却有不一样的想法,程如晚这次聪明了许多,没留下任何与唐敏佳联系的线索,她倒觉得季临渊是在借程如玉的手逼程如晚承认自己做的事,至于程如玉怎么逼程如晚承认的,宋羡鱼不知。

不过这话她不会跟程如玉说,只微微一笑道:“如果真心道歉,不该本人来?而且她要道歉的人不是我,是被她诬陷得名誉受损的人。”

“我朋友因为我受了这无妄之灾,差点毁了后半辈子,所以我希望,你们不仅仅是嘴上说句对不起。”

“那你的意思是……”

“这个要问他。”

程如玉看着宋羡鱼含笑的模样,提起另一件事:“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告诉二叔和二婶,尤其是二婶。”

“我也不希望妈总是替我担心,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

“条件随便提?”王锦艺在电话里惊讶,“要车要房都行?”

宋羡鱼笑:“可以,等他们去找你,你千万别客气。”

“放心,我不会客气的。”王锦艺咂着嘴,“我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确实是因祸得福,可是这祸是宋羡鱼带去的,宋羡鱼不禁有些愧疚,“对不起,小艺,要不是因为我……”

“说什么傻话。”王锦艺打断她,“这都是那姓程的干的,又不是你。”

宋羡鱼笑了笑,“阿姨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吃嘛嘛香。”王锦艺说:“就是经过这件事,她更操心我的婚事了,把七大姑八大姨街坊邻居都纠集到家里,请人好吃好喝一顿,让她们把家里的亲戚家里的同学同事家里的适龄单身女青年都介绍给我,我那相亲日程都排到明年了你信吗?”

宋羡鱼听王锦艺生无可恋的声音,笑了笑说:“她也是希望你早点定下来。”

……

收了线,宋羡鱼打电话叫王诺过来,把之前买了准备送给陶蓁的东西提到车上去,早就说要送去,不是她这边有事耽搁,就是陶蓁有事不在家。

上次陶蓁来她们加了微信,中午看见她发了朋友圈,说下午要在家里学插花,哪儿都不去,不过宋羡鱼出门前还是给她打了电话,确定她现在确实在家。

陶蓁和季思源一个月前搬进他们的婚房,房子是季老夫人置办的,坐落在城东有名的富人区,叫南山墅,距离贡院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宋羡鱼到的时候,已经快三点钟。

见到宋羡鱼,陶蓁依旧热情得很,亲亲热热地把人迎进屋里。

“不过一包核桃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何必亲自跑一趟?”

宋羡鱼:“我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些孩子会用到的小物件。”她的视线落在陶蓁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转移话题:“你预产期什么时候?”

“冬天,正是特别冷那会。”陶蓁笑着提起上次股份的纠纷,“那次我跟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承认,看你嫁给vini老总,我有点眼红,也想自己的男人能有这样的本事,是我太心急了,思源跟季总怎么能比。”

这话宋羡鱼不好接,她笑了笑,再次岔开话题,“你们下周办婚礼,请柬已经写好了吧?”

“你不提我都忘了,等我一下。”陶蓁穿着拖鞋上楼,没一会又下来,手里拿着红色明信片样的卡片,“这是给你和季总的,本想让思源带去公司给季总,既然你来了,给你也是一样。”

离开南山墅已经四点半,陶蓁留宋羡鱼吃饭,宋羡鱼婉拒了,坐车经过一处独栋别墅,宋羡鱼恍惚瞥见了季临渊,视线投过去仔细看,原来是季临渊的好友之一景博渊。

以前见这两男人同框,宋羡鱼就觉得他们有点像,尤其是气质。

景博渊站在别墅门口跟一位穿着休闲的中年男士说话,两人点着烟,中年男士话要多一点,表情也更丰富,更衬得景博渊有些冷淡,不过那中年男士似乎并不介意。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接,景博渊有所察觉,转头朝这边看过来,车窗降着,偷看被抓包,宋羡鱼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景博渊却已经淡淡颔首之后,转回了头。

相比起来,对方比自己坦然很多。

……

晚上跟季临渊提起这事,彼时,季临渊刚结束跨过视频会议,修长的手指点着鼠标关掉电脑,然后将趴在桌上的小女人拉进怀里,“我与他哪里像?”

宋羡鱼正儿八经地端详季临渊片刻,“气质,身高,发型也有点像,是不是你们年纪大的男人都喜欢把头发这样梳上去?显得岁数更大……”

“我岁数很大?”宋羡鱼跨坐在季临渊腿上,这个姿势有些不正经,也有些惹人浮想,男人说话时,一手托住她肩胛骨,一手扶在她腰窝的位置,稍稍用力,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宋羡鱼顿时被男人的气息包围,裸露的大腿触碰到男人的皮带,触感凉凉的。

听见他这么问,宋羡鱼不确定他是不是对自己的年龄也很介意,双臂柔软地圈住季临渊脖子,眼神含情地看着她:“跟我比起来,你岁数当然显大,不过大得刚刚好,我很喜欢。”

“大得刚刚好?”男人的声音变得很低,透着成熟男性的磁性和魅力。

宋羡鱼脸上一红,不知为什么,这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味道变得怪怪的,但看他正经坦然的目光,好像是她自己想歪。

“脸红什么?”季临渊抬手摸了摸女孩发烫的脸颊,然后那只手往下落,享受柔软的销魂,开腔的声音越发低沉温柔:“除了喜欢我大,还喜欢我什么?”

宋羡鱼低头看了看那只大手,圈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越发酸软。

“我是说你的年纪……”她忍不住出声为自己辩驳。

季临渊薄唇凑近宋羡鱼耳边,烫人的气息喷进她耳朵里,“不然你以为我什么?”

宋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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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我没听错吧?你老公居然留我过夜?

季临渊薄唇凑近宋羡鱼耳边,烫人的气息喷进她耳朵里,“不然你以为我说什么?”

宋羡鱼:“……”

男人手里明明那么不正经,偏偏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宋羡鱼不得不服,这男人还是个演技派。

宋羡鱼垂下眼帘,视线落在季临渊下腹的金属皮带滑动扣上,尔后嘴角一挑,伸手去解,一面还说:“你猜猜我以为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空气中响起轻微一声长音‘嗞——’,季临渊只觉腰部松了松,女孩的手又软又凉,指甲挠过的地方,仿佛有羽毛从那扫过。

宋羡鱼注意到季临渊有了些变化,心下得意,越发使坏。

只是没等她得意太久,男人扶在她背上的手转移到她后脑勺,托着往前一带,下一瞬,宋羡鱼嘴唇被季临渊吻住,男人的舌头轻易撬开她的齿关,捣进来与她纠缠。

彼此唾液交换,宋羡鱼心跳越来越快,只觉手脚软成一摊,任由男人拿捏,舌头从她嘴里抽出来,在她唇上用力吮了一下,尔后亲吻到她的耳边,舌尖灵活地扫过娇嫩泛红的肌肤,含住她敏感的耳垂。

宋羡鱼刚洗过澡,身上有着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蓬松乌亮的头发纷纷扬扬落在后背,衬得肌肤晶莹雪白。

她穿着吊带睡衣,一边肩带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露出的半抹圆润在灯光下荒人眼球。

季临渊的吻往下转移时,宋羡鱼情不自禁闭上眼,心下隐隐期待。

……

后来他们回了卧室,顾忌着宋羡鱼的肚子,季临渊动作温吞,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底,宋羡鱼难受得想抱紧他,双肩被她按回床上。

结束后,季临渊才去洗澡,宋羡鱼躺在被子里,身上懒懒的,却没什么睡意,睁着眼看天花板的吊顶,数一共有多少个筒灯。

季临渊出来时,就见她嘴里念念有词地望着头顶。

男人边擦头发边走过来:“还没睡?”

“睡不着。”宋羡鱼说:“我刚数了下筒灯,一共36个……”

“……”季临渊把毛巾挂在沙发背上,走到床边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衣物,其中就有宋羡鱼的睡衣及内衣。

“不穿?”季临渊抬了抬手里的女式衣物,宋羡鱼看了一眼,接过来在被窝里穿上,穿好后往一边挪了挪,给男人让出位置来,同时问:“下午程大哥来家里的事你知道了吧?”

季临渊淡淡嗯了一声,伸手关了灯,眼前顿时暗下来,宋羡鱼感觉到身边的床往下塌了塌,自觉地靠过去,钻进男人结实温暖的怀里。

“他说你故意让裴律师把小艺的事告诉他,是想让他出面解决这事,别闹得太难看,上次已经够难看了,不过我跟他想的不一样,程如晚这次做的干净,你是想借程大哥的手逼程如晚自个承认,是不是?”

宋羡鱼又说:“小艺问我要不要追究对方责任,我建议小艺追究。”

“我这么建议,你会不会不高兴?”

“我为什么不高兴?”黑暗里,男人声音低沉好听。

宋羡鱼脑袋枕在他结实的胳膊上,手指在他心口轻轻划着,“你们以前……你会不会心疼?”

“你希望我心疼?”

“当然不。”宋羡鱼脱口否认。

季临渊笑了笑,把怀里人儿搂得更紧一些,“那些都已经过去,过去的不可能重来,希望你明白这点。”

宋羡鱼听出他是在安抚自己,嘴角不自觉扬起,把脸埋进男人的脖子里。

她是有些羡慕程如晚的,在季临渊年轻的时候与他有一段美好的感情,宋羡鱼想,那段感情一定是美好的,不然程如晚也不会这般念念不忘。

不过她似乎更值得别人羡慕,因为她正拥有着这个男人。

这么一想,宋羡鱼心底甜甜的,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隔天,她早早醒了,季临渊还没下楼,正在衣帽间换衣服,男人穿了件黑色衬衫,黑色西装裤,身板笔挺,气质成熟又稳重,手里拿着宋羡鱼送他的那条领带。

“我帮你系。”宋羡鱼扬起甜美的笑,上前接过她的领带,买领带的时候特意跟导购员学了怎么扎领带,虽有些不熟练,但打出来的结还是可以看,踮起脚尖想把领带套上男人的脖子,男人已经先弯下腰来。

宋羡鱼笑意更浓,没有踮脚,很轻松就把领带套进男人脖子里。

领带下摆的尖尖刚好触到皮带扣,宋羡鱼像个贤惠的妃子,伺候季临渊把黑色西装穿上,男人的气场顿时变得更加深沉强大,宋羡鱼看着丈夫这般模样,不禁有些心醉,抱着季临渊不愿撒手。

季临渊笑:“还不去洗漱?”

“不想让你走。”宋羡鱼用力抱住男人精瘦的腰,“你肯定是偷偷给我下迷魂药了,不然我怎么会这么为你神魂颠倒?”

“昨晚在你身体里下的是迷魂药?”季临渊喉结触到宋羡鱼额头,双臂搂着她的背。

宋羡鱼听了这轻佻的话,不禁脸红,吃早饭的时候,有点没法直视那杯豆浆。

季临渊似乎很享受她的嘴,这段时间,每次亲热都让她用嘴,有时候她嫌累,他就拿话哄她,那个时候一点集团老总的样儿都没有。

这天早上,宋羡鱼像个日本妻子,贤惠又恭敬地把丈夫送出门上班。

……

上午宋羡鱼在家拿着字帖描摹毛笔字,中午睡了个午觉,下午两点多接到王锦艺的电话。

“那简直就是个祖宗,哪里是来道歉,分明是来摆谱的,搞得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你是没瞧见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德性!”

王锦艺吐槽程如晚去道歉的样子,然后学着程如晚当时的神态语气说:“这件事算我做错了,你想要什么直接说。”

“听见没?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王锦艺说的不无夸张的成分,不过也差不多了。

“你跟他们提什么条件了?”宋羡鱼问。

王锦艺哼了一声,“就她那态度,我要是要房要车,还不知道她怎么看不起我呢,所以我让她以后别在烦你,还让她签了份协议。”

“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把协议给你送去,这协议我是请教了裴律师,他帮我写的,有法律效力。”

协议中明确规定,程如晚不得以任何形式任何手段做伤害宋羡鱼的事,有些明细不做详述,如违反协议内容,程如晚必须将名下持有的程氏集团股份无条件转让给宋羡鱼。

程家与季家不同,程家的股份即便是女孩也有权持有,不过不多,每人不超过百分之五。

协议中相关资料很是详细,甚至连宋羡鱼的身份证复印件都有,看得出来有专业的人在背后帮王锦艺。

宋羡鱼看着王锦艺,“你不是说要房要车?”

“那些东西将来我也能赚。”王锦艺硬气道:“再说了,我可是代表了你的形象,不能给你丢脸是不是?”

“听说程氏集团市值已经高达两千多个亿美元,百分之五的股份程如晚一开始不想给,我说除了这个条件,没别的选择,后来她让我不再追究这件事,不然也不签,然后我就答应了。”

说完,王锦艺看着宋羡鱼,“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你直说,我现在就改口。”

宋羡鱼揶揄:“真不是舍不得唐美人?”

“当然不是,我发誓!”王锦艺差点跳起来,“那样蛇蝎心肠的,险些害我坐牢,我舍不得她?”

“跟她一比,你那傻白甜舍友可爱多了。”

宋羡鱼:“……”

“晚上在这吃了饭再走吧。”

“不用,俱乐部还有一大摊事等着我。”王锦艺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临渊有饭局,晚上不回来吃。”

这话一说,王锦艺又坐下,“那我就吃完饭再走吧。”

宋羡鱼让洪姨去多买点菜回来,又打电话给萧爱和顾欣颜,问她们有没有时间过来一块吃饭,苏玉琢已经回老家了。

……

吃完饭四人围着茶几打起了扑克,年轻人在一块玩起来容易忘了时间,季临渊回来,还没进屋就听见客厅传出萧爱和王锦艺大吵大闹的声音。

他下意识抬手腕看了眼表,已经八点钟。

“你耍赖,我记得你刚才出过四个k,现在又出四个k!”萧爱一把抓起王锦艺刚撂下的四张k。

王锦艺争辩:“我有个k不行啊。”

“你骗人,我手里有一张,你怎么可能有张,肯定趁我们不注意偷走了,你一男人你好意思耍赖!”

萧爱和王锦艺闹,宋羡鱼与顾欣颜坐在沙发里看热闹。

王锦艺也确实闹着玩,被戳穿了也不窘,仍是狡辩:“不要打不过人就说人耍赖,我就是拿到张k,我还怀疑你偷走一张想连个顺子呢。”

“啊!你……”萧爱气的够呛。

“我怎么样?”王锦艺一副泼皮样,气得萧爱抬拳头要打他,结果抬眸瞅见玄关进来的高大身影,一下子愣住,浑身的尖锐也倏忽间收敛起来。

“四哥,你回来啦?”

王锦艺以为她故意吓唬他,白了萧爱一眼,“别拿小鱼老公来吓我,以为我是吓大的?”

说完,她注意到宋羡鱼和顾欣颜的视线都落在他后边,不知为何,好似有阵凉风忽然灌进衣领里,忍不住浑身一抖。

回头,就见季临渊单手插兜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看着他。

季临渊本就气场强,这么一坐一站,王锦艺更显得弱势,王锦艺其实在同龄小年轻中算不错的,只是跟季临渊一比,就显出短来,或许给他十年时间,也能变成季临渊这样的男人,成熟稳重,举重若轻。

但他到底缺了十年阅历,王锦艺站起来,想往旁边让一让,忽然不知怎么走路似的,手脚有些无措,同手同脚挪了两步,喊了声:“季总回来了?”

萧爱见他这副怂样,想笑话,又不敢在季临渊面前表现太过。

季临渊看出自己的到来让气氛变得拘谨,稳重开腔:“别玩太晚,小鱼有身子,早些睡比较好,你们也早点休息。”

洪姨这时还没走,言罢,他交代洪姨:“收拾三间客房。”又对宋羡鱼说:“玩结束让你朋友在这住一宿,明天回去。”

这番话,充分显示了他男主人对客人的尊重与热情。

宋羡鱼抿着唇笑,对男人的体贴周到感激又觉甜蜜,回了句:“我知道了。”

季临渊点点头,看了另外三人一眼,“你们玩,我先回楼上。”

“季总再见。”王锦艺最后来了这么一句,季临渊淡淡颔首,然后上了楼。

男人一走,除了宋羡鱼,其他三人都一阵轻松,王锦艺咋咋呼呼起来,不过也还压低声音,生怕被楼上那人听见了,“我没听错吧?你老公居然留我过夜?”

王锦艺还记得过年那会儿,宋羡鱼住院,他就是陪护了一下,季临渊就对他有成见,可把他吓得不轻,忽然热络起来,他还这真不习惯。

萧爱拿起茶几上一颗核桃砸在王锦艺肩上,“刚才怂死了,看见四哥跟孙子看见爷爷似的,至于么你?”

“有脸说我,你还不是一样!”王锦艺捡起那颗核桃又砸回去。

顾欣颜说:“你们俩别闹了,也确实晚了,让小鱼早点睡吧。”

“那今晚我们回不回去啊?”萧爱问。

顾欣颜:“回去吧,在这住也不方便……”

“客房里有一次性睡衣内裤,夏天衣服好干,放水池里洗洗,明早就能干。”宋羡鱼是希望好友留下的,“洪姨都把房间收拾好了。”

“难得季大老板留我过夜,我不能辜负他的好意。”季临渊一不在,王锦艺就开始嘚瑟。

“那我也在这睡,欣颜也留下,明天不是周六吗?又不上班,待会儿你们俩洗完澡来我房里,我们斗地主啊。”

最后,三人都没走。

宋羡鱼给他们准备了些水果和零食,叮嘱他们别玩太晚,自己上楼休息了。

回到主卧,季临渊已经洗好澡了,正靠在床头,手里翻着份文件,正是王锦艺让程如晚签的协议,瞅见宋羡鱼进来,他放下文件夹,声音低沉:“他们休息了?”

“还没,说要斗地主。”宋羡鱼边说,边拿起梳妆台上的皮圈把头发扎起来,胳膊抬起的姿势让她的腰腹看起来更纤细,一点没有孕妇该有的丰腴。

季临渊看着她,目光专注,缓缓透出深情的味道来。

宋羡鱼察觉到男人的视线,笑了一笑,走过去拿起王锦艺给她的协议,做到床边,刚好可以让季临渊搂住她,在男人胳膊圈上她的腰,她笑容更深了些,“看了这个,有什么想法吗?”

“你朋友对你不错。”季临渊语气中肯。

宋羡鱼笑,“每个人都该有一两个可以两勒插刀的朋友。”她看着季临渊,“你那些朋友里,谁会为你两勒插刀?”

季临渊笑看着她,不语。

宋羡鱼站起来,“不说算了,我去洗澡了。”

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口,季临渊抬起两手枕在脑后,两腿伸直交叠,这是一个男人最放松惬意的姿势。

许是因为宋羡鱼刚才的那个问题,他忽地想起多年前,海龙流着泪跪在他面前发誓,从今以后,那条命就是他的。

……

楼下,三人很快聚到萧爱的房里,一次性睡衣是那种上下两件的,款式保守,质量也不错,颜色深,男女在一块倒也不会不好意思。

玩了一会,大约九点多钟,顾欣颜接到家里的微信视频,不想被父母追东问西,就躲出去到公用的卫生间接视频。

房间只剩王锦艺和萧爱,萧爱看见他那张脸,不由想起这几天网上纷纷扬扬那些事,虽然已经澄清了,她还是觉得,这人肯定跟那女的接触过,不然警察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抓他。

“哎!”萧爱胳膊肘撑着桌面,身体往王锦艺那边靠,“那女的是不是特美?”

王锦艺正吃西瓜,听见这话愣了一愣才明白她什么意思,莫名烦躁:“美不美关我什么事?”

“不管你事,你怎么被人告q奸了?肯定是你垂涎人家美色,被人看出来了人家才报复你,我才不信她跟你表白被你拒绝了因爱生恨呢。”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八卦?”

“你敢做还怕人说啊?”萧爱要笑不笑的表情,看在王锦艺眼里特别欠揍,“哎,说说看,你当时怎么非礼人家的?看你长得人模狗样,非礼人的时候是不是特猥琐?”

“你再说一遍!”王锦艺把西瓜皮丢垃圾桶,擦了把嘴,站起来指着萧爱的鼻子。

王锦艺手长得十分秀气,指骨匀称修长,肤色偏冷感的白,看起来白白嫩嫩,萧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张嘴在那手指头上咬了一口。

“嘶!”王锦艺痛呼一声缩回手,暴跳如雷:“你属狗的啊?”

萧爱那一下没掌握好轻重,手指头上下两面明晃晃两小排牙印,很深,她自己也一怔,“就咬了一口,干嘛这么生气?”

“就咬一口?你给我咬一口试试!”

萧爱把手指伸出去,“给你咬。”

王锦艺抓过她的手指就塞进嘴里,顿了一顿,最终没用力去要,正要把她的手拿开,不经意抬眸对上萧爱亮汪汪的一双眼,王锦艺一直说她傻白甜,不止是萧爱看起来傻白,也因为她长相是那种不十分漂亮,但笑起来给人感觉甜甜的女孩。

就在这一个愣神的时间,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变了,两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顾欣颜一通视频接完,回来就看见这诡异的一幕。

“你们干什么呢?”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回那两人的魂魄,萧爱猛地缩回手,一张脸通红,心跳砰砰挑个不停,王锦艺也尴尬不已,说了句:“就玩到这,早点睡吧。”然后跑了。

顾欣颜两眼放光走过来看着萧爱,“什么情况?我就去个卫生间,你们就……嗯?”

说着,她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你们该不会是……”

“没有!”萧爱猛地打断她:“别瞎猜,刚才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萧爱也说不清。

“哎呀烦死了,你回房睡吧,我也要睡了!”萧爱连推带搡地把顾欣颜推出门外,嘭一声关上门。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是那个小白脸的样子,当时王锦艺把她手咬在嘴里,她手指头似乎碰到了他的舌头,软软的感觉,棉花糖一样,也有股电流似的,噌一下窜到她心里,跟着一颗心就砰砰砰跳起来。

其实那时候的王锦艺,看起来挺好看的。

萧爱拥着薄被,吃吃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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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田园:农女种田要发家,作者牛衣古柳,现言种田文,

简介:名牌大学毕业的秦嘉放着大好前途不要,辞职回农村老家创业,只是因为她有一个梦想——成为十里富婆

于是她辞职回家,开淘宝、卖山货、漫山遍野种花果,挖池塘、养鱼虾、红红火火农家乐,带着贫穷落后的下巴村父老发家致富奔小康。

只是秦嘉没想到……隔壁村的初中同学竟然暗恋自己?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昔日的腼腆内向班草竟然进化为依然腼腆内向的皮皮系村草,秦嘉表示:这感觉有点酸爽!

270:如果洗不掉,早点丢了吧

第二天早饭桌上,王锦艺和萧爱都老实了许多,各自低头安安静静吃饭,因为每次有季临渊在时,这两人都这般斯文,宋羡鱼也没多想。

吃完饭,季临渊开车去了公司,王锦艺也要去上班,宋羡鱼让他搭季临渊顺风车,王锦艺内心其实是拒绝,他宁愿走二十分钟路再打车,可当季临渊应下宋羡鱼的提议后,他又没那个胆说不。

于是王锦艺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季临渊的车,一张脸苦得上刑场似的。

顾欣颜和萧爱没立刻走,萧爱坐在院子的藤椅上,不知道想些什么,安静得不像话,宋羡鱼奇怪地问顾欣颜:“她怎么了?”

顾欣颜笑了笑,凑到她耳边小声把昨晚看到的跟她说了,宋羡鱼惊讶:“真的?”

这两人,一个傻白甜一个小白脸叫得欢,宋羡鱼实在没想到他们能摩擦出火花来,不过转念细想,倒也有点欢喜冤家的意思。

“你们在说我?”萧爱扭头看见不远处那两人边瞅自己边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她们在说自己。

“谁说你了。”顾欣颜狡辩,“莫不是你有亏心事,才觉得我们说你。”

“我才没有亏心事。”萧爱说这话莫名有些底气不足,好似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那边,顾欣颜抬起宋羡鱼的手,装模作样地端详她的手指,捏着嗓子说:“哦,亲爱的,你的手指看上去像糖一样甜,我可以咬一口吗?”

“……”萧爱抓狂,“还说没有说我,姓顾的,跟你没完!”

“我看王锦艺也挺不错的,要不你就从了他吧。”顾欣颜朝萧爱暧昧地眨眼。

萧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子回过味,直接怼回去:“你在顾大哥面前永远一副文静乖乖女的样子,也不晓得他知不知道其实你这么八婆,我现在就跟他视频,让他看看你这八卦的样。”

说着,她掏出手机作势要跟顾情长通视频。

顾欣颜忽然间好像一条蛇被人抓住了七寸,跑上前握住萧爱拿手机的手,讨巧地笑着:“我跟你开个玩笑,别这么较真嘛。”

因为顾情长是个医生,各方面病理都懂一些,宿舍几个人都有他的微信,方便有个不舒服好咨询。

萧爱扳回一城,心情颇佳,也笑眯眯的:“我也开玩笑,别当真。”

顿了顿,萧爱问:“你跟顾大哥还这么僵着呢?”

顾欣颜不语。

“你那表姐都快三十岁了,还没找对象结婚呐?她家里人不着急?”萧爱道。

顾欣颜:“我听妈说,舅妈托人给表姐介绍对象,不过表姐都没回去见。”

“搞不懂你,换成是我,喜欢谁就告诉他,成就成,不成就追,追不上就拉倒,反正不会少块肉。”萧爱的感情经历其实就季思源一个,而且全程都是她单方面的,实在没经验可谈,想到季思源,不由想到最近听来有关季思源的消息,萧爱看向宋羡鱼。

“思源哥哥忽然把uk卖了,进vini跟四哥抢公司,你让四哥手下留点情啊,我可不想哪天听到他死很惨的消息。”

“一定是那个陶蓁撺掇的,思源哥哥以前说过,他不喜欢做生意,每天带着面具生活很烦,他说一定要带着uk拿世界电竞冠军。”萧爱说:“前段时间看见他,瘦了一圈,看起来挺累的。”

宋羡鱼看着萧爱,没顺着她的话说,“下周季思源婚礼,你去不去?”

“去啊,干嘛不去。”萧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

不过在季思源婚礼之前,程玉词的儿子先办满月酒。

今天也是杨珍的案子开庭,宋羡鱼没去,只给宋末打了电话,宽慰了几句,有裴艇帮忙和季临渊那笔钱,加之杨珍积极认错的态度,预计不会判太重,最起码有生之年有重见阳光的希望。

季临渊一早把宋羡鱼送去萧让眉那里,中午宋羡鱼坐萧让眉提前过去办酒的酒店,程玉词一家子都已经到了,小孩取名商自惟,小名呱呱,宋羡鱼看着粉粉嫩嫩的奶娃娃,一颗心软了又软,抱进怀里就不愿撒手。

最后还是萧让眉说有孕不能抱孩子,她才把浑身奶香味的小娃娃递给旁边人。

程玉词穿着对襟的衬衣,妆容素淡,身材恢复得很好,丢在人堆里一点看不出是刚生了孩子的女人。

她老公商玉舟在外面招呼宾客,时不时进休息间来问孩子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喝奶,尿没尿拉没拉,要是渴了饿了,或者尿了拉了,就亲自动手伺候孩子,完全不要程玉词动手,也会问程玉词饿不饿,渴不渴,请来专门伺候母子俩的月嫂倒显得很闲。

有男方那边亲戚拿他开打趣:“瞧瞧,有了孩子后都成了妻儿奴了。”

商玉舟只是淡淡一笑,依旧我行我素,

大家都说程玉词福气好,找了这么疼爱她的老公,程玉词本人也十分高兴,心里甜蜜,面上也有光。

十点多,季临渊提前过来。

宋羡鱼把商玉舟怎么照顾老婆孩子的事悄悄跟他说了,不等男人给出反应,那边已经有人过来同季临渊说话,宋羡鱼弯了弯唇,识趣地把空间让出来。

忽然接到宋末的电话。

“二姐,你在哪里呀?”宋末问她。

宋羡鱼听出男孩语气不对劲,没急着说地址,先问:“出什么事了?”

“我跟大姐吵架了……”

宋羡鱼默了默,把地址说了,尔后道:“路上注意点安全,到了给我电话。”

挂了电话,季临渊身边说话的人更多了,男人跟一堆人站在一起,明明都是差不多身份的上流人士,他偏偏给人一直被群星拱月的感觉,许是天顶吊下来的水晶灯太亮了,照得那人煜煜生辉。

宋羡鱼看了一阵,没有过去,悄悄穿过宴席厅想先下楼等着。

在电梯里,她拿手机给季临渊发了条短信。

刚点击发送,电梯门正好在一楼打开,宋羡鱼抬头间,先映入眼帘的是程如玉和程如清。

怔了一瞬,她扬起笑容:“程大哥。”

她自动忽略程如清,程如玉没觉得她这么做失礼,程如清确实把人得罪狠了,换成是他,面对敌人恐怕不是无视这么简单。

程如玉抬手腕看了看手表,尔后笑说:“都快开始了,你去哪儿?”

“接个人。”宋羡鱼随口答,程如玉看出她不愿多说,没再问,往旁边让开路来,“那我们先上去。”

宋羡鱼点头。

对于程如清的瞪视,宋羡鱼恍若未察。

……

电梯里,程如清悄悄在手机上打字:姐,我一来就看见那个狐狸精,真讨厌。

……

外面太阳很晒,宋羡鱼没有走出酒店,坐在大堂的休息区,等待中,她拿出手机,看到王锦艺发来的一段偷拍的相亲视频。

然后又发一句话过来,“上班还得抽空出来相亲,忙死我了。”

那天听顾欣颜说这两人怎样怎样,后来也没见他们真怎样,一个没心没肺,一个继续相亲。

宋羡鱼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打字,眼前光线忽然一暗,旁边坐下一个人。

下意识扭头,意外地是程如晚。

对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宋羡鱼不动声色往旁边坐了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看起来很怕我?”程如晚视线落在宋羡鱼小肚子上。

宋羡鱼看着她,不敢掉以轻心,“你怎么来了?”

“堂妹的儿子满月,我不能来吗?”

宋羡鱼没说话。

程如晚笑:“真挺羡慕你,家里有老公,外面还有男人处处为你着想,那份协议你看到了吧?”

这话说得别有深意。

“你也不错。”宋羡鱼神色有点冷,声音冷静:“韩泽为了讨你欢心,什么都敢做,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恭喜你呀。”

程如晚:“……”

王锦艺那件事最终还是被萧让眉和程庭甄给知道了,自然是找程如晚父母好一通理论,程越阡听说后气得够呛,一定要程如晚尽快出嫁。

韩泽家里虽不是什么名门,也是家境殷实,家里有人当官,又经营一家企业,不过是比不上程家而已,话说回来,这京城比得上程家的又有几家?

周知月对这女婿还算满意,那韩泽又百般殷勤,一来二去,两家就商议起了婚事,周知月似也是铁了心,程如晚反抗也没用。

程如晚脸上笑更浓,“你现在拥有的,我曾经也拥有,说起来,我们是一类人。”

“我们不一样。”宋羡鱼看着程如晚精心化过妆的容颜,“你是过去式,我是正在进行式和将来式,程小姐学过英文吧,这里差别有多大,一定心里有数。”

程如晚也看着宋羡鱼年轻的脸孔,“听闻宋小姐学习好,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和临渊的感情,就像白衣上沾到的一点墨,时间过去再久,它都永远在那儿,那么明显,一眼就能看到,你说呢?”

程如晚用宋小姐来称呼宋羡鱼,似乎不愿承认她是个已婚女士。

宋羡鱼拿手机的手有些收紧,情绪不可避免地起伏起来,又想程如晚跟她说这些,可能就是想看她变脸,想到这层,宋羡鱼保持平静的表情,微笑说:“既然你也觉得你和临渊的感情是污点,那我劝你还是把它洗掉,如果洗不掉,早点丢了吧,免得总惦记不该惦记,害人害己。”

程如晚笑容淡了点。

正在这时,电梯那边走来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似乎是一种感应,宋羡鱼转头看过去,看到季临渊的一瞬间,心底变得踏实起来,情绪也渐渐沉淀。

程如晚也看见了季临渊。

她记起一切后,见到他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她知道今天一定会见到他,所以来前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化了最淡雅的妆容,出门时家里的司机都说,她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她弯起嘴角,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

站起身后她想朝季临渊走去,脚步又生生止住,当着宋羡鱼的面,她放不下那份骄傲。

程如晚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人,然而季临渊到了跟前,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下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那个男人的眼里,只有另一个女人。

程如晚的笑容缓缓消失,站在那儿,恍如一个局外人。

宋羡鱼从沙发另一边走出去,走到季临渊身边,抬头看着他,“我看你在跟人说话,没打扰你,不过我又有给你发短信。”

季临渊掏出手机低头看,确实有条短信。

看完后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抬手把宋羡鱼洒落在颊边的发丝勾到耳后,声音温柔又宠溺:“小末还没来?”

“我让他到了给我电话。”宋羡鱼右手抓住男人腰侧的西装,举止里流露出对男人的依恋,“你怎么下来了?”

“听人说你下楼了,不放心。”季临渊这话没有针对谁,只是简单说出自己感受,可听在程如晚耳朵里,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说她。

程如晚看着季临渊,哪怕以前已经见识过他是怎么样温柔体贴地对待另一个女人,此时此刻她还是有些受不了,心脏的位置每呼吸一口,都像针扎一样疼。

心是真的会疼的。

这时宋末的电话过来,宋羡鱼接完,季临渊搂着她的肩,与她一道出门去接人。

程如晚恍惚间想起以前跟季临渊在一起的时候,男人从来不会这样亲密地搂她,那时候她不止一次抱怨他不解风情,季临渊总是沉默以对。

她还想,和这样的男人结了婚,生活该多么沉闷无趣呀?

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

……

接到宋末再回大堂,程如晚已经离开。

季临渊要了间房,宋羡鱼陪宋末在一旁等着,房间开好后,季临渊又交代送餐到房里。

三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去了房间,宋羡鱼这才问宋末:“怎么回事?”

宋末坐在沙发里,低着头:“妈被判了十年,大姐说家里现在没经济来源,b大附中学费高,让我读华盛中学,我不同意,然后就吵起来了。”

华盛中学有点不入流,教学条件差,师资力量也弱,每年招收的学生要么考分特低,要么家里特穷,那样的学校,好学生进去了学习也会变差。

环境对人的影响很重要。

“二姐,我已经长大了,学费我可以自己赚,可是大姐不同意,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宋末神色有几分挫败,“她说她已经帮我报了华盛。”

宋末说完,门外响起敲门声。

离门近的季临渊过去开了门,服务员推餐车进来送餐,宋羡鱼说:“先吃点东西,你给你大姐打个电话。”

这是间套房,外面有个视野很不错的阳台,宋羡鱼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打电话。

宋初见接得很快,第一句话就是:“小末一出事就找你,看来你比我这个亲姐还亲。”

“既然是亲姐,你总该替他前途想想,但凡有选择,没有家长愿意把孩子送到华盛去。”

“我也没选择呀。”宋初见说:“家里连房子都抵押了,到时候我还不了钱,住的地方都没有,如今我没法出去工作,卡里仅有的积蓄也维持不了多久,让他上学,已经对得起他了,再说他要是争气,在哪念都一样,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这个理不用我教你吧?”

“他的学费我可以出。”宋羡鱼说。

“你?你是他谁呀?凭什么你出?”宋初见声音带着笑:“爸妈不在了,现在我是他的监护人,他的事,我说了算,别忘了,你的户口已经迁走了,和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

宋羡鱼听出来了,宋初见还是针对自己。

和王锦艺一样,宋末也是被自己拖累,宋羡鱼缓缓生出愧疚的情绪,蹙起眉:“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都已经没了,再也不会回来。”宋初见声音低低的,莫名有些诡异的感觉:“所以你想要的,我也不给你。”

------题外话------

某瑶捂脸……

271:最起码你小年轻会疼人,能护你周全

宋末对着一桌美食依旧没什么胃口,见宋羡鱼挂了电话,他立刻跑过去问:“大姐怎么说?”

宋羡鱼看着男孩紧张的脸,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让你上华盛。”

宋末虽小,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听了这话,已经明白大姐没有被说服,情绪更加消极。

那边,季临渊接到商玉舟的电话,宴席马上开始,问他和宋羡鱼在什么地方。

季临渊回说:“处理点事,马上过去。”

宋羡鱼见宋末闷闷不乐的样子,不放心把他一人丢在这,于是提议:“今天我小外甥满月,很是热闹,跟我过去玩会儿吧。”

说完,她转头问季临渊:“可以吗?”

季临渊点头,“带上他吧。”

……

小孩子满月,只宴请了走得近的亲朋,大家穿得偏休闲随意,也有不少与宋末同龄的半大男孩,因此宋末的到来没引起多少人注意,过了一开始的拘谨,宋末也逐渐放松下来。

人在热闹的环境中,很容易受气氛的感染,宋末渐渐不再那么低落。

萧让眉见过宋末,碍于他与宋羡鱼关系好,对他没什么敌意,又因着杨珍打过宋羡鱼,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宴席接近尾声,商玉舟和父母忙着宴席上的一些琐事,程玉词奶水足,隔一阵就要换防溢乳垫,呱呱一直由萧让眉这个外婆照看。

小家伙白白嫩嫩的模样实在喜人,又不认生,谁抱都安安静静的,不少女性长辈乐意抱着他逗一逗,一个传一个,不知怎地就传到了程如晚附近,程如晚看了眼别人怀里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正巧抱着孩子的人在逗他笑,呱呱很给面子地露出笑容,嘴角有梨涡。

于是有人跟萧让眉喊话:“眉眉,你这外孙长得像你。”

程如晚却觉得像宋羡鱼,片刻后撇开眼,不愿再看。

视线落向季临渊那桌,季临渊没跟宋羡鱼坐在一块,他那桌全是男人,却只有他能让她一眼看见。

她知道自己这样纠缠很跌身份,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她想见他,哪怕就这么远远地看着。

……

宋羡鱼喝多了水,席间跑了好两三趟卫生间,最后一次萧爱跟她一块,萧爱肠胃一直不好,稍微没吃好,就会闹肚子,宋羡鱼递了纸巾给她,语气关心:“要不一会去医院吧?”

“不用,上次去医院医生给我开了药,说闹肚子吃一粒就好,我随身放包里了,待会回去吃一粒就行。”顿了顿,萧爱又说:“你等我一会,我腿麻了……”

宋羡鱼:“……”

她在外面等,不知过去多久,萧爱终于一瘸一拐地出来,宋羡鱼见她龇牙咧嘴的样,忍不住笑:“还行吧?”

萧爱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搭在宋羡鱼肩上,又不敢把全部重量都放在她身上,走得很慢:“肚子好了些,就是腿疼……”

两人到宴席厅门口,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整个宴席厅都乱了似的,嘈杂间宋羡鱼听到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也听见有人大喊:“快送医院!”

宋羡鱼心下一紧,不等她走进去,已经有人抱着孩子冲出来,宋羡鱼看清是商玉舟,也看清他怀里的呱呱,头上有血,头发被血浸湿了好大一块。

“呱呱怎么了?”萧爱还提着一条腿,眼神透着疑惑。

没一会,程玉词和她婆婆也跟着跑出来。

宋羡鱼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地板上,那里留了一滴血,不知道被程玉词还是她婆婆踩到了,变成了几片模糊的鞋印子,心下跟着担忧,毕竟刚满月的孩子,有一点伤都格外揪人心。

这时候,宴席厅安静下来,宋羡鱼扶萧爱走进去。

宴席厅总共有三十张圆桌,分三列,第一列和第二列之间地毯上散落好几个盘子,四五个服务员忙着收拾,宋末站在一边,脸色苍白,似乎做错了什么事。

他身边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瞪着他,语气十分不善:“你怎么搞的,走路都不会,摔我身上,害我把呱呱都摔伤了!你是谁家小孩?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这话一出,宋末脸色更加苍白,他嗫嚅着嘴唇,声音很小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家长是谁?怎么都不站出来说句话?”那中年女士有些咄咄逼人。

宋羡鱼从两人的几句话里听出了事情经过,想必是宋末不小心摔倒了,正好撞在抱呱呱的中年女士身上,中年女士将呱呱摔了出去,于是有了她在门口见到的一幕。

她没想到呱呱受伤会和宋末有关,周围人议论纷纷,宋末站在那儿,脑袋越发低垂。

宋羡鱼正要上前,季临渊先出声:“小末,过来。”

宋末朝季临渊那边走过去。

季临渊没理会那中年女士,而是跟商玉舟的父亲说:“他是我带来的,很抱歉出了这样的事,我们都希望呱呱有惊无险,当然,有任何事,我会负全部责任。”

他没有像那中年女士那般推卸责任,将全部责任揽了过来,反而叫人生出好感来,也叫人不好意思再追究什么。

言罢,他端起酒杯,朝商父抬了抬,一口喝下。

商父笑了笑,从旁边端了杯酒,“季总哪里的话,这位小朋友也不是有心的,你也别太责怪。”

季临渊那番话虽有打官腔的成分在里头,但他身份摆在那儿,那番话分量可不轻。

气氛因为这两男人的对话变得缓和了许多。

那位中年女士也不敢再说什么,人都是这样,出了事,最先想到的就是推卸责任,她本想先发制人把摔伤呱呱的责任怪在那个愣头小男孩头上,谁知道他居然是季临渊带来的,也不知跟季临渊什么关系。

“喂,宋末!你妈今天不是开庭吗?你不去看庭审,跑堂姐家的宴席上来干什么?”程如清忽地开口:“一个杀人犯的儿子,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谁知道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害呱呱摔倒的!”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程如清之所以知道这些,都是刚才跟姐姐聊天,姐姐告诉她的。

宋末脸白到极致,又慢慢变红,只有嘴唇依旧是苍白的,母亲杀人的事被当众提及,他内心难堪,急急地为自己辩驳:“你胡说!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明明是有人绊了我……”

“有人绊你?刚才怎么不说?我看就是被我猜对了,心虚,胡说的!”程如清振振有词:“或者,你是被人指使,现在被戳穿,急着甩锅。”

“没有,没有人指使我……”宋末急得语言错乱:“真的没有……”

“那你就是自己想害呱呱!杀人犯都心理变态,你妈心里不正常,你肯定也不正常!”程如清得意。

宴席开始前她看见这男孩与宋羡鱼一块过来,和宋羡鱼有关的所有人,她都看不顺眼。

尤其刚才大姐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不喜欢宋末的话,所以在宋末从她旁边经过时,她伸了下脚。

“闹够了没?”程如玉拉了把程如清,“还嫌事不够大?快坐下!”

“我又没说错,他本来就不是堂姐夫家的亲戚,谁知道混进来有什么目的?”

“还说!”程如玉恨不得把这个妹妹的嘴堵上,他站起来,对季临渊和商父说:“她年纪小,在外面听来一两句闲言碎语就当真,你们别跟她计较……”

说话间,季临渊叫服务员在他身边加了张椅子,他拉宋末坐下,才将视线不咸不淡落在程如清脸上,语调轻缓:“既然有人怀疑这件事是蓄谋,未免落人口实,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因为出了事,宴席厅领班与酒店经理都过来了,季临渊说着看向经理:“去调监控。”

这家酒店季临渊不是第一次来,经理认识,vini老总,不敢怠慢,应了声:“好的。”然后去了。

已经有所缓和的气氛,因为程如清一席话再次变得僵滞而尴尬。

商父也是精明人,哪里看不出程如清这是故意借事针对人?程家这两姐妹与宋羡鱼不对付的流言蜚语他也听了不少,一方面觉得这程如清实在不懂事,胡闹也不看看场合和对象,一方面又觉得季临渊有些较真。

“调监控就不用了吧,相信小朋友不是故意的。”商父想息事宁人,孩子究竟怎样,现在还没消息,也许没事呢?就算有事,季临渊都说了会负全责。

他没注意到,在季临渊提出调监控后,程如清倏忽间变难看的脸色。

季临渊深邃的视线从程如清苍白的小脸上一扫而过,尔后扫了圈众人,“小末是内子养父留下的孩子,他们一道长大,脾性相似,有人质疑他,也是质疑内子,作为丈夫和姐夫,有责任维护他们的名声,等看了监控,是非黑白,自有分晓。”

众人算是听明白了,说来说去,原来是在这护妻呢。

他那一声‘内子’,明明很普通的两个字,却让在场的不少女性听出了成熟男人对小妻子的宠溺,心口不由得一动,再看向宋羡鱼的眼神,都带上了羡慕的目光。

宋羡鱼看着这一幕,男人四两拨千斤的处事方式,让她缓缓生出崇敬的心思来,也觉得他那一瞬间,格外地有男人魅力。

这时,商玉舟母亲回来了,带回了好消息:“呱呱就是破了点皮,看着流好多血吓人,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医生说要是不放心,就带到医院里做个检查,玉舟和玉词带着去了。”

酒店有医务室,医生也是很有资质,医生说没事,那便是真没问题了。

宋羡鱼回到位子上坐下,萧让眉握着她的手,“如清实在不像话,你可别动气。”

呱呱被程如晚旁边的人抱着时,萧让眉有仔细留意那边,生怕出点什么事,所以她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宋末摔倒,撞到抱呱呱的那人。

对此,萧让眉有些不高兴,宋末是杨珍的儿子,看见宋末,她就想起杨珍是怎么打宋羡鱼的,对杨珍的恨意多少转嫁到宋末身上。

所以那位中年女士出言责怪宋末,萧让眉没吱声。

后来有季临渊在,根本用不上她出来护宋羡鱼。

萧让眉看了眼季临渊,笑着小声道:“其实刚开始我想过,你才二十出头,怎么就嫁给季临渊这么大岁数的男人呢?不过现在看来,大也有大的好处,最起码比小年轻会疼人,能护你周全,有他在你身边,将来我不在了,也不会担心你。”

“怎么说到这个了?”宋羡鱼回握住母亲温暖的手,“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经历过宋子明的离世,宋羡鱼不愿再尝一遍生离死别的滋味。

那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有时候恍惚觉得那人还活着,有时候又特别清晰地感受到那人不在了,心痛一点点在心口蔓延。

不多时,经理回来,将手机连接大屏幕,准备播放刚从监控室拷贝来的一段视频。

程如清这时候脸已经白成了一张纸。

程如玉注意到妹妹神色不对劲,心下咯噔一声,狠狠抓着程如清手臂,低声咬牙在她耳边问:“是你绊人的?”

程如清咬着嘴唇。

程如玉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手下越发用力,恨不得把程如清胳膊捏断:“你呀你!还不快起来道歉,一会看了监控,脸都被你丢尽!”

程如清说话声也很小:“我就是看不顺眼他嘛,姐姐也说不喜欢他,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谁知道他会撞到抱呱呱的人身上,害呱呱受伤……”

程如玉看向程如晚。

程如晚垂眉敛目,手里端着茶,表情淡然沉静,恍如局外人。

程如玉脑壳一下下跳着疼,他真是中邪了,答应父母照看这俩姐妹。

周知恒的案子也是今天审理,周知月和程越阡过去上海那边,走前交代程如玉看着点姐姐妹妹,说白了,就是别让她们惹事。

说话间,大屏幕上视频已经开始播放了。

视频里,宴席厅大多数人坐在位置上,没有声音,看画面也能感受到觥筹交错的热闹,宋末起身往门口走,快走到呱呱那边,抱着呱呱的女士起身离开位子……

视频到这,大屏幕忽地暗下来。

程如玉拔了连接线,然后拿过一旁的话筒,另一手用力拉着程如清的手腕。

“很抱歉,因为我管教不严,让妹妹胡闹,伤害了呱呱,也伤害了临渊和小鱼,以及小鱼的弟弟,十分抱歉。”

底下一片惊讶之声。

说完,程如玉把话筒递给程如清。

程如清一脸不愿意与委屈,接过话筒,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不该伸脚绊人,还胡说八道……”

程如玉等程如清道完歉,对商父商母说:“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是没脸留这了,这个就当给呱呱的医药费,剩余的给他买些东西吧。”

留下一张没密码的卡,程如玉带着姐妹俩先走了。

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不过商父商母对宋羡鱼这位养父家的弟弟印象实在不好,哪怕整件事中他是无辜的,可到底因为他才伤了自家孙子,这孙子从一出生一家人就当眼珠子宠,哭两声全家人跟着寝食难安,现在流了那么些血,心里别提多疼了。

连带着对宋羡鱼也生了微词。

程如清为什么针对她那位弟弟?还不是为了程如晚?说来说去,还是宋羡鱼引起来的。

只不过商家嘴上不提,依旧笑呵呵的,面上维持和气。

回去路上,宋末一直沉默,快到贡院,他说:“二姐,对不起,当时大姐给我打电话,我急着出去接电话,没注意脚下……”

宋羡鱼笑了笑:“下次走路注意点就好了。”

一路上,季临渊都没说话,神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272:念旧是好事,但太念旧,伤人也伤己

周知月和程越阡于上海收到自家女儿在商家满月宴上闹事的消息,当天晚上赶了回来。

晚上九点多,程如清正趴在床上跟好朋友视频,说起宴会上的事,吐槽道:“屁大点事,姐夫就要调监控,大哥还逼我上台道歉,还抓我胳膊,到现在都疼……”

程如清长相不差,用那种嗲嗲的语气说话,显得很是娇气,视频那头的人自是一通安慰,程如清心情才舒服一点。

这时,门忽地被推开,程越阡气势汹汹进来。

程如清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父亲从床上拖下来,踉跄地往门外走,程如清穿着睡衣,虽不至于暴露,却也衣衫不整,回过神后用力把住门框,程越阡一言不发,一张脸阴沉,看得程如清心底发毛。

“爸,你、你干什么?”

“跟我去商家。”程越阡咬紧腮帮,“你干的好事,这么快忘了?”

“我不去,我已经道过歉了,我不要去!”程如清看见上楼的周知月,看见救星般大喊:“妈!救我!”

周知月走过来把程如清拉到身后,不赞同地看向丈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女儿大了,你总要顾及点孩子的脸面。”

“她还有脸面?你不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程越阡掐腰,另一手狠狠指着程如清:“这才消停几天?又给我惹事,还嫌得罪的人不够多?”

“我又不是故意要伤害呱呱,谁知道宋羡鱼那弟弟会撞到抱呱呱的人,要怪也怪宋羡鱼,非要把不相干的人带来……”

“你还狡辩!”程越阡抬手要打。

程如清缩到周知月身后,周知月挡下程越阡的手,“行了,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

话音未落,隔壁卧室的门打开,程如晚走出来,嘴边挂着浅浅的笑:“你们别怪清清,是我叫她这么做的,要怪就怪我吧。”

“……”程越阡和周知月看着她。

程如清跑过去,圈住她手臂:“姐,你干嘛这么说,就是我看宋羡鱼她弟弟不顺眼,绊了他一下,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如清对这个姐姐维护得紧,不愿姐姐为自己担责任,转头跟程越阡道:“不就是道歉嘛,我去就是了。”

“清清……”程如晚心下愧疚,在席间,她故意在程如清耳边说那些话,利用程如清的冲动做了那些事。

甚至连宋末会撞到抱呱呱的人她都有所预料,商玉舟是商家独子,老两口对这孙子的宠爱至极,但凡有点什么,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埋怨。

只是程如晚没想到抱呱呱那人会直接把他丢出去。

“姐,你别说了,我会好好道歉的。”在程如清眼里,程如晚完美得就像个女神。

程如晚看着程如清天真的小脸,默了一瞬,勾起嘴角:“姐姐在家等你回来。”

……

程越阡连夜带着小女儿上门道歉,其诚意能看得出来,商家心里怎么想不知道,最起码明面上客客气气的。

这一晚,程如清在程如晚房里睡的,她抱着姐姐香香的身体,说:“姐,你这么好,姐夫不要你是他的损失。”

程如晚忽然想到程如玉说的那番话,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好吗?”她抚摸程如清的头发,声音很轻,似在问程如清,又像在问自己,“我有什么好呢?”

程如清仔细想了想,“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好,姐在我心里,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程如晚笑了笑。

……

这天夜里,程如晚梦到自己和季司晨的事被人知道了,所有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她,就连程如清都说:“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醒来时,她满身虚汗。

外面天色灰蒙蒙,就快天亮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下难安,似乎要有什么事发生。

九点多,程如晚接到季临渊的电话。

看见那串号码的一瞬间,她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串号码十几年前她就倒背如流,如今再看,心头依旧颤动不已,接通电话后,开口的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意,“临渊……”

语气中似有千言万语。

然而手机里那人,只冷冰冰地说了一个时间和一个地址,尔后便挂了。

即便季临渊声音机械得没有丝毫感情,程如晚依旧一阵狂热的心跳,这是她恢复记忆以后,季临渊第一次主动要求见面。

程如晚在衣帽间将所有柜子打开,一件又一件地试衣服,坐在化妆镜前细细画着妆,然后叫来年轻的女佣问好不好看,显不显年轻,但凡女佣皱一下眉,她都要重新再收拾一遍,简直不知道怎么打扮才好。

终于收拾妥当,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程如晚叫来司机开车,她激动得手在抖,怕自己档都挂不上。

京城有家历史久远的酒店,叫号,十几年来,酒店所在的那幢楼始终屹立在那里,就如她和季临渊的爱情,哪怕过了十几年,依然如当初。

前台的背景是个宽大的舞台,一支乐队在上面演奏悠扬的曲调,程如晚想起十几年前第一次和季临渊来这里,她傻傻地指着舞台上的一位女大提琴手,说也想学大提琴,不过不会像这样登台表演,只给他一人演奏。

季临渊当时是怎么回应的,程如晚印象有些模糊。

男人把见面的地方定在这,在程如晚看来,是有深意的。

一定是有深意的。

包厢里,程如晚坐在季临渊对面,双手在桌子下揪紧裙子,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看着高雅又不失生动。

“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

季临渊修长指间夹着香烟,薄唇吐出的烟雾模糊了男人的神情,他点着烟灰,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程如晚提起往事想缓和一下气氛,“当时我……”

“念旧是好事,但若太念旧,只会伤人伤己。”季临渊忽然出声打断她的话。

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很没修养的事,季临渊似乎并不想把风度展现给对面那个女人,程如晚怔了怔,有些反应不过来季临渊说的什么意思。

“先是王锦艺,后是宋末,你还是那个样子,但凡看不上眼的,都想方设法叫对方不好过。”季临渊说完,把烟送到嘴边抽了一口。

他近段时间抽烟的次数很少,有时候烟瘾上来实在难受才会抽一根,更多时候会有意识地克制,尤其在宋羡鱼面前。

戒烟是件困难的事,但当人有了戒烟的动力,显得也没那么不易。

程如晚看着男人抽烟的样子,只觉浑身像被人浇了盆凉水,“你这话什么意思?”

“都是聪明人,何必装糊涂。”季临渊背靠着椅背,两腿交叠,胳膊肘随意地搭在扶手上,身上穿着深灰色衬衫,最上面敞开两粒纽扣,气质成熟又洒脱,透着股随性的魅力。

程如晚一颗心跳得很快。

没有人将事情往她头上想,季临渊是头一个,看男人笃定的模样,应该是认定了这件事跟她有关。

程如晚有些失落,“你叫我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我还以为……”程如晚笑得自嘲。

“不全是。”季临渊说着,拿起烟灰缸旁边的遥控器。

朝北的那面背景墙挂着27寸显示屏,他抬起遥控器对着显示屏按了下播放键,原本暂停在那的一段视频立刻播放。

“主要是给你看样东西。”季临渊说话时,将手里的余烟按进烟灰缸,低头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后拿打火机要点,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弃,随手把打火机丢在桌上。

这时候,视频内容已经播放了十几秒。

视频里一开始出现的是一个房间,看布局和那纯白的床铺,应该是一家酒店的客房,画质有些模糊,像十几年前的电脑摄像头,像素很低,将近二十秒左右,画面里才出现人物。

两名穿制服的服务员,把一个年轻女孩扶到床上,那女孩穿着大红色的连体裙,酒红色长卷发,画面即便不清晰,也能看出女孩妆容精致,打扮张扬。

程如晚‘噌’地一下站起来,带翻了桌上一杯茶,茶水顺着桌面淌到她昂贵的裙子上,也浑然不觉。

她震惊地看着显示屏,在看见季司晨出现在画面里的瞬间,她再也维持不住那份端庄优雅,疯了般扑到季临渊面前,抢走遥控器将视频关了。

“你都知道了!”程如晚看着季临渊那张云淡风轻又显冷漠的俊脸,从没有那一刻,觉得这个男人这般陌生。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程如晚浑身颤抖,涂了腮红的脸褪去了所有血色,只剩那两抹胭脂晕染在苍白的肌肤上面。

那件红裙子像刀刻在她脑海中的一道印记,即便是在失智的那十几年里,她都时不时会梦见一条可怕的红色裙子,那是种让人窒息的可怕。

那条红裙子那天沾满了季司晨恶心的污迹,她怕被人看到,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烧了它。

“你怎么会有这个?季司晨给你的?”

一连串的问题,季临渊一个都没回答,轻转烟身,将那根没点燃的烟改为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男人视线落在程如晚狼狈的脸上,开腔的语气显得过于坦然:“当年季司晨这么对你,只因为我要与你订婚,他想给我难堪,是我连累于你。”

“你做那么多事,我未与你计较,都因为这点愧疚,不过程如晚,你把我对你仅剩的那点愧疚已经消耗殆尽。”

这不是季临渊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却是程如清第一次从他语气里听出冷酷无情的味道,与以前的冷漠截然不同。

“昨天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相信后果不是你想承受的。”

男人的声音低沉到没有一点温度与感情。

没有一开始就播放不堪入目的那些场面,已经给程如晚留了脸。

程如晚脚下一软,扶住圆桌才稳住身形。

季临渊说完,站起身,男人身材高大而挺拔,程如晚看着他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尔后朝门口走去。

“小玉说你当初跟我订婚,只是想得到程家的支持,好跟季司晨抢继承人的位置,果真是这样?”程如晚紧紧抓着桌布的那只手手背鼓起青筋,她望着男人的杯,眼底盛满了不甘心,两道视线犹如两把利刃,恨不得将男人的后心看出个窟窿来,好看一看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一点她的位置。

“你当真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程如晚眼眶滚出眼泪,再一次开口的声音几乎是咆哮的:“我要你亲口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

季临渊走了,程如晚缓缓地,一点一点滑坐在地上,良久,她狠狠一扯桌布,顿时稀里哗啦,碟子杯子碎了一地。

外面的服务员听见动静开门进来,程如晚抓起手边断了脚的高脚杯扔过去:“滚!都滚!”

那年季司晨玷污她之后,就是拿着这视频威胁她,后来陆续又开过几次房,有一次被程如玉撞见了,她知道这个弟弟和季临渊关系好,怕他告诉季临渊,为了不让在意的那个男人知道,她跪下来求弟弟替她保守秘密。

恢复记忆以后,程如晚跟人打听过季临渊这些年的情况,知道他是拿捏住了季司晨的把柄,才一举夺得继承人的位子,还将季司晨驱逐出了集团。

今天她终于明白,季临渊的把柄,就是这段视频。

真的很讽刺。

程如晚哭着哭着又笑了,耳边不断回响季临渊给她的答案。

“小玉说的没错。”

很普通的六个字,给程如晚判了死刑。

那个男人从没爱过她,在他眼里,只有利益。

可现在,他却把所有的爱与温存给了一个什么都没为他付出过的女人,这不公平。

程如晚恍惚间想起来,第一次和季临渊来这,经过前台,看见那支乐队,她说想学大提琴,以后做只给他一人演奏的大提琴手时,季临渊的回应。

他说,他不喜欢听大提琴的声音。

其实他真正不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吧。

门外服务员听见包厢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吓了一跳,又不敢进去看情况,其中一人说:“里面那女的该不是被季总甩了,接受不了了吧?”

服务员只认识鼎鼎大名的vini老总,却不识这位前未婚妻。

“别胡说,季总绅士又风度,可不是那种有钱就玩女人的暴发户。”

“拉倒,越是这种看着道貌岸然的,私底下越是肮脏不堪,玩女人的花样你听都没听过,我有个姐们,以前被萧家一位爷包养过,知道人家怎么玩?一群有钱男人开一间房,各自带着包养的美女,把美女眼睛蒙着玩。”

“我那姐们说一晚上不知道被谁上的,也不知道被几个人上过,不过也不亏,那些有钱人送她们几女的一人一台玛莎拉蒂。”

“咦,好恶心……”听的几个服务员无一例外露出嫌恶的表情。

“所以说,看人不能看表面,越道貌岸然,越衣冠禽兽,说不定季总也玩过这个——”

话音未落,包厢门忽然打开,程如晚面无表情出来,除了眼圈儿还有些红,完全看不出刚才哭过。

几个服务员低下头。

程如晚看着说话最多的那女服务员,挑了下唇角:“想玩那种游戏,先把脸整一整。”

那服务员脸色一阵青。

程如晚高抬着下巴,高傲又尊贵地离开。

“什么玩意,不就是被人甩的货!”等程如晚背影再也看不见,服务员生气地嘀咕一句。

程如晚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季家。

季司晨听佣人来报说程家大小姐找,着实意外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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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咬狗,一嘴毛

273:你太坏了!我要去告诉思源哥哥!

季司晨与程如晚有十多年不见,看见客厅里坐着的三十几岁女人,他嘴边勾起笑容:“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程如晚瞅着坐轮椅朝自己靠近的季司晨,眼底掩不住厌恶与愤怒。

“看来外面传的不错,你都果真是恢复了。”季司晨温润地笑:“找我是想秋后算账?还是叙旧?”

程如晚内心火冒三丈,看了眼上茶的佣人,等佣人走了,才咬着牙说:“你当年答应我,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视频,临渊为什么会有?”

季司晨嘴角的笑倏忽间隐去,但下一瞬,便恢复正常:“看来你终于惹怒他了。”

“你毁了我!”程如晚怒视季司晨,手伸进包里:“我要杀了你!”

季司晨看见她的小动作,却不动声色:“我毁了你?你以为那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

程如晚动作一顿,“你什么意思?”

“知道谁把你送到我床上?”季司晨看着程如晚,缓缓勾出玩味的笑,“是你最在意的那个男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林逾静,还记得吧?”

“她对老四忠心耿耿,当年我多少次花大价钱想把她挖过来,她都不同意,一门心思跟着老四,要不是老四授意,你觉得她有那个胆量对未来老板娘下手?”

季司晨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那天你跟朋友喝酒,林逾静忽然出现,你知道老四信任她,所以想讨好她,邀请她跟你一起喝酒……”

程如晚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她与林逾静接触过,那时候的林逾静,长相普通,又不会打扮自己,在时尚漂亮的程如晚眼里,就是个丑小鸭。

对自己外貌自信的程如晚,没有将林逾静划分在可能勾引季临渊的那类女人当中,因为林逾静得季临渊重用,她其实对林逾静的态度带着点讨好,总希望林逾静能在季临渊面前说她几句好话。

那天的细节程如晚无从回忆,只记得一向酒量不错的她,那天早早就醉了,酒吧的楼上就是酒店,林逾静招来服务员带她去房里休息,她自然是同意了。

后来她被痛醒,睁开眼看见的是压在自己身上的季司晨,那时候她已经被得逞了,任何挣扎反抗都是徒劳,在羞耻煎熬间,季司晨把恶心的东西留在她体内。

“难道你久从来没怀疑过林逾静?”季司晨的声音魔咒一般。

程如晚遭受一次又一次打击,脑子里一团乱,许久,她扑过去狠狠揪住季司晨领子:“你骗我,那件事怎么可能跟临渊有关!对,你在撒谎,你想让我误会他,然后帮你对付他?你做梦!”

“我有没有撒谎,你心里有数。”季司晨被程如晚压着,因为双腿动不了,姿势有点狼狈,却仍是面不改色,“如果跟他没关系,他怎么会从我这偷走了视频?还是你认为,我会把把柄亲手交给敌人,让敌人一步步把我逼到今天这步田地?”

“别再说了!”程如晚眼眶通红。

“面对现实吧,他为了打败我,什么都敢做,即便是牺牲你——”季司晨这句话没说完,额角忽地剧烈一痛。

“我让你别说了!”程如晚拿着烟灰缸,又一下狠狠砸下来,季司晨额角顿时见了红。

佣人听见动静过来一瞧,见程家大小姐压着季司晨打,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上前拉开那两人,季司晨自己都记不清被砸了多少下,只觉半边脑壳一抽一抽地痛着,眼前被血模糊了,有些看不清。

罗伊雪正在午休,听见楼下乱糟糟的声音,下来一看,就瞅见养子满头血的样子,程如晚手里还拿着烟灰缸,整个人状态不对。

“程如晚你干什么?”罗伊雪顿时就不高兴了:“抛弃你不要的可不是我们司晨,要撒野,走错地方了吧?”

“吴妈,报警!”

……

宋羡鱼听萧爱说程如晚莫名其妙跑到季家把季司晨一顿揍,还为此被警察带走的消息,正和宋末从商家出来。

萧爱在电话里说:“她这么做,不会是想吸引四哥的注意吧?你知道不知道,四哥现在就在警局……”

萧爱知道这件事,纯属巧合,她舅舅家有个表哥在局子里,正好负责这件事,给她妈妈打电话说起这件事,被她给听见了。

“你现在赶紧过去,别给外头那些妖艳贱货接近四哥的机会。”

萧爱自从上次在日料馆跟程如清吵了一架,对程家这俩姐妹一点好感没有。

宋羡鱼不像萧爱那么大反应,语气显得过于淡然,“他过去也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我现在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啊?比四哥还重要?”

“是比较重要的事。”

挂了电话,宋羡鱼交代王诺:“去女子监狱。”

杨珍昨天已经被收监,宋羡鱼托了裴律师的关系,在探监室见到了她。

看着身穿囚服、头发剪短的杨珍,宋羡鱼发现自己没有看见仇人落难的喜悦,只觉世事无常,也倍加觉得当下自己的生活值得珍惜。

“没想到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杨珍笑容讽刺,“来看我笑话?我这个样子,你还满意?”

宋羡鱼没有与她扯皮,简单明了地道明来意:“小末被b大附中录取了,这事相信你已经知道。”

杨珍不言。

宋羡鱼接着说:“宋初见不想让他读b大附中。”

杨珍下意识接了一句:“为什么?”

宋羡鱼默了一瞬,明白宋初见只是个人想法,只要杨珍这边与她意见不一致,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说没那个能力供小末读书,想让小末读华盛。”宋羡鱼看着杨珍,“华盛是什么样的学校你也知道,小末要进去了,不知道以后要变成什么样,他是你亲儿子,希望你劝劝她,别因为对我的怨恨,毁了小末。”

“小末的学费我可以出。”

杨珍看着宋羡鱼,忽然想起宋老夫人寿宴前段时间,宋子明出差带回来两条昂贵的礼服,其中一条送给了宋羡鱼,还给了她十万零花钱,她气不过,当天中午就去宋羡鱼房里羞辱了宋羡鱼一番。

那时候宋羡鱼就是个仰人鼻息的可怜虫,她享受羞辱人的快感,也没忽略女孩眼里的倔强和隐忍。

还记得宋羡鱼用倔强的语气跟她说的那句莫欺少年穷的话。

没想到会有成真的这一天。

对宋羡鱼的厌恶,完全因为郁离,撇开郁离这个外因,杨珍没有任何理由讨厌宋羡鱼,只是人一旦被怨恨蒙蔽了双眼,就会忽略很多东西。

宋末六岁那边冬天,掉进别墅区挖的荷塘里,险些淹死,是宋羡鱼跳下去把他推上了岸,宋羡鱼自己也不会游泳,被人捞上来已经进气少出气多,后来重感冒一场。

杨珍这些天,晚上一躺在冷冰冰的床板上,就睡不着,整夜整夜地失眠,也想了很多,郁离已经死了,她所有的怨恨早该跟着消失,她只是习惯了把宋羡鱼当眼中钉。

算起来,宋羡鱼也是被郁离伤害过的那个。

“你当真愿意供小末读书?”杨珍心境有了些变化,说话的语气不像之前那样夹枪带棒。

闻言,宋羡鱼点头,“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的亲人。”

“初见那边我会跟她说,小末……就请你多多关照吧。”杨珍此时就像走到悬崖边的人,别无选择地将宋末托付给宋羡鱼。

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宋羡鱼从她语气里听出那份无可奈何,心下滋味莫名。

……

宋末站在路边等她,宋羡鱼出来时,看见他蹲在花坛边的大理石路牙砖上,身影在夕阳下显得很是单薄。

直到她走到跟前,宋末才转头看过来,眼睛一瞬间亮了亮:“妈还好吗?”

宋羡鱼没说杨珍好或者是不好,蹲了监狱的人,会好到哪里去?看杨珍憔悴的样子,想必晚上也睡不好。

“她剪了短发。”宋羡鱼说:“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宋末沉默了一下,说:“别看妈年纪大,其实可臭美了,每个月都要去理发店做头发,每个星期都要去保养……”

宋羡鱼在他身边坐下来,“她现在最牵挂的就是你了,所以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让她在哪里面也高兴高兴。”

“她说会好好劝劝你大姐,放心吧。”

宋羡鱼这时候像个成熟的长辈,眼睛里绽放出慈爱的光彩。

宋末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了依赖一般,这种感觉,自从父母出事后他一直缺失,跟大姐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这种感觉。

“谢谢你,二姐。”宋末鼻头一酸,眼里泛起水光。

宋羡鱼眼神越发温柔:“傻孩子,以后有姐姐在,什么都不要担心。”

说完这句话,宋羡鱼自己先怔了一下,以前季临渊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不知道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忽然很想那个男人,回去的路上,宋羡鱼给季临渊打了电话。

……

季昌历今天去外面开会,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要季临渊代为处理,季司晨伤得不轻,住进了医院,罗伊雪的意思不想就这么算了,程家自然是希望私下解决,都是有头脸的人,闹到局子里很难看。

双方僵持不下,都请了律师,一直弄到快六点才结束。

程如晚被程越阡和周知月带回去,季临渊让裴艇处理后续一些事情,自己去停车场开车准备回去。

先是接到季昌历的电话,那边询问这边情况,季临渊简单回答了,收了线又接到宋羡鱼电话。

“事情处理完了吗?”宋羡鱼第一句话就问这个。

季临渊知道她是收到消息了,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声,“你那边也结束了?”

宋羡鱼昨晚有跟季临渊说,打算今天去趟狱里。

“嗯。”宋羡鱼说:“正在回去的路上,你呢,什么时候回家?”

“马上。”季临渊说。

“那一会家里见。”宋羡鱼嘴角扬起。

车子路过一家零食店,宋羡鱼想着给宋末买点,叫王诺找了车位把车停了,带宋末过去。

挑了些宋末爱吃的,到收银台打算付款,门口进来两个人。

“以后不许你跟她联系,听见没?再被我发现,我就真生气了。”这是宋夏萌的声音。

她挽着的是她男朋友乐向,乐向闻言,表情露出几分不耐烦,不过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应下了。

宋夏萌那个购物的小框,抬头间瞅见站在收银台前的姐弟俩,表情顿时变得不高兴,嘴角往下撇了撇,装不认识地扭头走进货架之间。

乐向认出宋羡鱼,扬起讨好的笑:“季太太,正巧,你也喜欢这家的零食?”

又问收银员宋羡鱼的东西多少钱,说着就要掏钱包帮忙付账,宋羡鱼委婉也不失坚定地拒绝了:“乐先生不用客气,我自己付就好。”

“也没多少钱,季太太别见外。”

宋羡鱼微笑:“就是没多少钱,我还付得起,乐先生好意只能心领了。”

乐向见她坚持,也不好太强硬,转而问:“季先生跟你一块来的吗?”

宋羡鱼:“他在忙。”

从店里出来,宋末吐槽那个乐向:“堂姐的男朋友可花心了,也不知道堂姐喜欢他什么。”

“那是她的事。”宋羡鱼不关心宋夏萌,那些年在宋家,宋夏萌没少给她使绊子。

宋末也没再说。

……

之后两天过得还算舒心,期间宋初见打来电话,说小末的事她不管了,言外之意不会阻止小末上b大附中就读,也不会出钱供他读书。

程如晚打了季司晨的事不知怎么被媒体捕捉到了,一时间,炒得满城风雨,程氏集团的股市都受了影响,宋羡鱼听说最后还是程老夫人出面才安抚下罗伊雪,至于程如晚,听说连婚期都订了。

还听说,韩泽家里从报纸上看到程如晚打人的报道,对这门婚事有点别的看法,程越阡不知道许了什么好处,才把婚事正式定下来。

……

周六那天,季思源和陶蓁婚礼。

场面很是盛大,京城上流圈子的人差不多全都到齐,陶蓁娘家条件一般,婚礼现场两家亲友可谓是泾渭分明,不是可以区分,也能一眼看出不同来。

萧爱和宋羡鱼坐在一块,看着婚礼台上的那对璧人,萧爱哪怕没那么在意了,也做不到心如止水,于是跟宋羡鱼品评陶蓁的婚纱,头纱太单调,婚纱后面的大蝴蝶结显得又俗又土,妆容不够精致,脖子里复式钻石项链看着像个暴发户,诸如此类。

宋羡鱼听着,笑了笑没说什么。

仪式结束后陶蓁没有出来敬酒,听说是有些不舒服,萧爱听了又是一撇嘴:“挺着大肚子举行婚礼,能不累吗?”

季思源很快到他们这桌敬酒,萧爱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不知道是不是心不在焉的缘故,她愣是没尝出那酒什么滋味。

“我去下洗手间。”萧爱看着季思源身穿婚服、满脸洋溢笑意的模样,心里不怎么对味。

宋羡鱼看出她情绪不太好,不妨心:“要我跟你一块?”

“不用,我顺便透个气。”萧爱说完,离开座位。

余有韵知道自家女儿对季思源的心思,叮嘱了一句:“别乱跑知不知道?”

这话没得到萧爱的回应。

包厢里冷气开得很低,萧爱站在楼梯旁边的窗口,打开窗玻璃,外面热风吹在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舒畅感。

“萧小姐。”忽然有人在后面喊她。

听声音很熟悉,萧爱回头,果然瞅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不是不舒服?怎么还能到处乱跑?”萧爱看着陶蓁笑吟吟的脸,不知怎么,觉得那笑有股不怀好意的成分。

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陶蓁,陶蓁说的那些贬低季思源的话,她就像个习惯被人追捧的女神,不把追捧她的那些男人看在眼里。

不知道季思源家世的陶蓁,确实是高傲的,就是现在,依然高傲,只不过这份高傲,比较会识时务。

“我没什么不舒服,不过是思源心疼我,怕我累着,才命令我休息,对外说我不舒服而已。”陶蓁换下繁重的婚纱,穿一件大红色长礼服,头发也只是简单地盘着发髻,妩媚又不失端庄大气。

她的话听在萧爱眼里,简直是炫耀。

“思源哥哥爱你,才对你好,请你也同样对他,别将他的宠爱当成炫耀的资本。”萧爱很不喜欢这样的陶蓁,男人真心对女人好,这个女人若是有心,会回馈同样的真心,比如宋羡鱼对季临渊那样。

陶蓁却拿出来炫耀,在萧爱看来,多少有点没拿那男人的宠爱当回事的感觉。

“我当然对他好了。”陶蓁慢慢靠进,直到很近的时候,她才停下步子,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肚子里的,根本不是思源的骨肉。”

“……”萧爱蓦地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

“我说,我对季思源非常好,白白让他当了爹。”礼服修身,把陶蓁的小腹凸显得更大,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往旁边走了两步,轻轻倚在楼梯扶手上,笑容灿烂道:“你知道吗?他每天晚上都要听一会孩子的心跳才肯睡觉,每当那个时候,我都觉得他蠢得无可救药。”

“你……”萧爱被这几句话挑拨得怒火中烧,恨不得对着这女人破口大骂,可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太坏了!我要去告诉思源哥哥!”

------题外话------

我爱很单蠢的。

274: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坏的女人?

萧爱被陶蓁的话气懵,又想季思源真是没眼光,不喜欢她就算了,好歹找个心态正常的,怎么偏找了陶蓁这么个心机婊?

她一定要把真相告诉思源哥哥,让他看清楚这个女人有多可恶。

萧爱气势汹汹往转身要往回走,满脑子都想着快点告诉思源哥哥,不能让他继续被这个女人欺负,冷不防有人抓住她的手腕,耳边同时响起陶蓁带笑的声音:“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

萧爱立刻甩开陶蓁的手,边回头边怒道:“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她没使多大的力气,却在下一瞬,眼睁睁看着陶蓁撞上身后的楼梯扶手,然后像个布娃娃,一点声音没出,就那么滚下楼梯。

有那么一瞬间,萧爱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

席间,季思源敬酒到最后一桌,每一桌他都连喝好几杯,没有一点勉强或是弄虚作假,宋羡鱼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

只可惜,陶蓁并不满足于他全心全意的感情。

正想入非非,宋羡鱼眼前暗了一下,回神,余光先捕捉到季临渊正收回去的手臂,男人把衬衫袖子卷了两卷,左手腕戴着钢表,修长手指上沾满了油渍,面前一堆虾壳,而宋羡鱼碟子里则是一堆白里透红的虾仁。

可能是没见过季临渊给谁剥过虾,桌上的人都拿奇异地眼光看向宋羡鱼,宋羡鱼被看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更多的是觉得温暖甜蜜。

正在这时,她搁在手边的手机响了一下,视线随意地瞥过去,看见王锦艺发来的微信。

先是一张满桌佳肴的照片,下面跟着一句:看我们俱乐部伙食怎么样?老板。

宋羡鱼想了想,给面前那碟虾仁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不等王锦艺回复,她又打了行字:不如我的。

王锦艺:难道你家虾仁金子做的?

后面跟个翻白眼的表情。

宋羡鱼说:老公剥的。

王锦艺回了个手动再见的表情图。

宋羡鱼看着搞怪的图片,忍不住笑了笑。

不知道桌上的人是看季临渊一直给宋羡鱼剥虾,不好意思伸筷子,还是让着宋羡鱼这位孕妇,那盘除了她没别人吃,季临渊剥虾的动作很寻常,却偏给人一股矜贵儒雅的感觉。

将一颗虾仁放进宋羡鱼盘子里,季临渊余光瞅见身边人儿跟王锦艺聊得高兴,目光略微深沉,开腔的声音平静缓和:“冷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吧。”

宋羡鱼抬眸对上男人深邃温柔的视线,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抿了抿唇,嘴角透着些小女人的娇羞与甜美。

一颗虾仁刚塞到嘴里,手机又响了一下,宋羡鱼视线刚投过去,还没看清王锦艺发了什么,门口忽然一阵嘈杂,有人跑进来不知道对季思源说了射什么,只见季思源脸色大变,手里的杯子胡乱一扔,人就往外跑。

途中不知道撞了多少个人,那匆匆的模样,是一眼看得出来的焦急。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有人高声问过来低消息的人,“怎么了这是?”

递消息的是陶蓁娘家的一个亲戚,可能是太急了,跑得满头汗,说话声还带着喘息:“小蓁被人推下楼了,流了好多血……”

咣当一声,不知道谁的汤匙掉进了碗里,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在嘈乱的环境中依然清晰。

宋羡鱼寻声看过去,便看见季老夫人震惊的神色。

跟着有人起身朝外面跑,有季家这边的人,也有陶家那边的。

陶蓁娘家那边不知道谁问了一句:“谁干的?”

递消息的那人也不清楚,只说:“是个穿黑裙子的女孩,长得白白胖胖的,我也不知道是谁。”

宋羡鱼听后心下一紧。

萧爱因为身材偏丰腴,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说那样显瘦,夏天大多数女孩都喜欢穿鲜艳的或是素淡一些的颜色,所以今天这个场合,只有萧爱穿了件黑色的连体裙。

宋羡鱼的余光注意到余有韵和萧坤已经起身朝外面走了。

她起身跟了过去。

季临渊抽了张纸巾,跟着起身出去。

……

陶蓁出事的地方已经围了一堆人,宋羡鱼出来后一眼看见站在人堆里的萧爱,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懵懵的。

“蓁蓁……我的孩子……蓁蓁你怎么样啊?啊?”陶蓁的母亲看着浑身血的女儿,完全不知所措,一双眼里都是泪。

季老夫人还算镇定,交代季楚荆:“快去把车开来门口。”又吩咐季思源:“快送蓁蓁去医院。”

季思源已经没有精力去计较是谁把陶蓁弄成这个样子,看着陶蓁痛苦的脸,一颗心像被人用手狠狠扼住。

很快季思源抱着陶蓁离开,余下的人自然要追究罪魁祸首。

“到底怎么回事?”季老夫人怒问一边的服务员。

走廊那时候没什么宾客在外面活动,但是有服务员的。

服务员知道今天在这办婚礼的是京城季家,不能得罪,有孕的新娘子出了事,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季家要是怪罪下来,酒店的责任可就大了,于是伸手一指萧爱,也不管真相如何,添油加醋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我也不清楚,只看见这位小姐推了新娘一下,新娘就掉下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落在萧爱身上,那些视线犹如一把把利刃,将萧爱衣服一片片割下来似的,叫她难堪又害怕,她只觉浑身血液凝固了一般,每处肌肤都在发麻,想辩解,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是你推了人?”余有韵沉声问。

“我……”萧爱眼眶迅速汇集起眼泪,有些看不清父亲的面容,周围的人也都变的影影绰绰,像无数的鬼影一样。

“说,到底是不是你?”余有韵加重语气。

“别这么大声,吓到孩子了。”萧爱的父亲萧坤把萧爱护在怀里,“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小爱不是那样的人。”

萧爱一下子哭出声。

“哭哭哭,就知道哭!”周围人都拿问罪的目光看着余有韵,余有韵不信自家孩子会做这种事,可一定跟她脱不了干系,余有韵将萧爱从萧坤怀里拉出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有推她……”萧爱终于哽咽开口:“是她自己说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思源哥哥的,还说思源哥哥蠢得无可救药,我不想思源哥哥被她这样欺骗,想去告诉他真相,陶蓁拉着我不让我走,我只是甩开她的手,她自己就掉下去了……”

这话一出,在场人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陶蓁娘家人。

陶父气得心脏病险些发作,捂着心口猛咳了好几声,颤抖地指着萧爱:“我知道你们有权有势,看不起我们,可也不能这么侮辱人!”

“我好好一黄花闺女嫁给你们季家,你们居然这么编排她,我、我不活了!”陶母哭着喊着就要撞墙。

身边人赶忙拉住她。

陶蓁的舅舅也说:“你们太欺负人了!”

“我没有撒谎,也没有污蔑她,是她亲口跟我说的,她还说……”

萧爱辩解的话没说完,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余有韵失望地看着她,“你还说!”

萧爱长这么大,就没挨过打,母亲虽然对她严厉,生气时最多也就揪一下她的耳朵。

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崩溃,萧爱捂着脸,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接着一颗:“妈你不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还说!”余有韵又抬手要打,被萧坤拦住了。

余有韵借机下台,想陶蓁父母道歉,表示不会推卸责任。

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她能不知道什么脾性?小任性是有,但不会做这等胡闹的事,只是萧爱的话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再说下去,否则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这孩子就是太单纯,被人挖坑埋了都不知道。

余有韵那一巴掌也是打给陶家人看的,陶蓁流了那么多血,缓步台还残留触目惊心的一摊,总要给人点交代。

萧爱不明白母亲的用意,只觉被冤枉委屈得不行,抹着眼泪跑开了。

余有韵没去管她,拉着萧坤与季家陶家的人一块去了医院。

婚礼宴席结束后还有派对,出了这样的事,派对自然也取消了。

季临渊把宋羡鱼送回家后,被季老夫人叫去了医院,宋羡鱼眼前不断闪现陶蓁满腿血的样子,可能是自己也经历过一次流产,很能明白那种痛苦,不免有些唏嘘。

转念想到跑出去的萧爱,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回家了没有,宋羡鱼给打电话想问问,那边不接,最后直接关机。

放下手机,宋羡鱼叹了叹,看来这件事是真伤到她了。

想了想,她又打电话给顾欣颜,问萧爱有没有到尊园去,顾欣颜说没有,又问出了什么事,宋羡鱼只说和家里闹了点矛盾,具体没有细说。

……

这一晚,季临渊知道十一点多才回来。

陶蓁腹部受了重击,孩子没保住,拿出来是个男孩,已经成型了。

听到这个消息,宋羡鱼不禁有些惋惜,不管成年人之间如何,孩子平白丢了性命,都是叫人怜惜的。

“那陶蓁呢?现在怎么样?”宋羡鱼又问及大人。

“受了些打击。”季临渊用五个字简述了陶蓁的现状。

“陶家很生气吧?”宋羡鱼问:“你相信小爱说的话么?”

季临渊没说信或是不信,只告诉宋羡鱼一件陶家不知道的事。

季老夫人悄悄让医院给孩子和季思源做dna鉴定,萧爱什么性子,季老夫人看着她长大,是了解的,那就不是会作妖的料。

至于陶家是不是生气,自然是生气的,余有韵两口子一直在医院待到凌晨才回去。

凌晨两点多,宋羡鱼接到萧让眉的电话,接听后传来的却是余有韵焦急的声音:“小爱有没有去你那儿?”

“没有啊。”宋羡鱼下意识回答,完了觉得不对,问了句:“小爱还没回家?”

余有韵说:“没有,我把她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你帮我打电话问问你们同学,她是不是去同学家里了?”

“这孩子,能去哪儿呢你说?”余有韵快要急哭了。

宋羡鱼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安抚说:“您先别急,我打电话问问。”

收了线,宋羡鱼又给顾欣颜打电话,担心顾欣颜替萧爱隐瞒,她先把萧爱母亲都急哭的话说了,然后才说:“小爱要是去你那,你一定要告诉我。”

顾欣颜声音还有些迷糊:“她真没来找我,要不你问问苏苏?”

“苏苏不是回老家了?”

“没准萧爱去她老家了呢,现在交通这么发达。”

宋羡鱼觉得也有这个可能,萧爱要是真不愿理人,去苏玉琢老家避避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她给苏玉琢打电话,苏玉琢说今天没跟萧爱联系,也说:“她要真来我家,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宋羡鱼又给其他几个关系没那么亲密的同学打了电话,都没跟萧爱联系过。

刚挂了电话,余有韵再次打电话来。

得到宋羡鱼否定的答案,余有韵声音带上了失望:“麻烦你了,赶紧去休息吧,我这边再找找。”

宋羡鱼接电话时没开灯,等她接完电话,才发现壁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季临渊打开了,昏暗的光线氤氲着温馨的氛围。

季临渊也不在床上,宋羡鱼只当他去了卫生间,也没在意,因为她怀孕的缘故,医生叮嘱不能总吹空调,哪怕这个季节京城闷热得不行,季临渊也只是在刚开始开会空调,等睡觉时就关掉。

这会子卧室气温很高,宋羡鱼身上出了一层黏黏的汗,床脚放了张椅子,上面的电风扇呼呼地卖力吹风。

可能也有担心萧爱的缘故在里头,宋羡鱼只觉闷得难受,见季临渊还没出来,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遥控器。

刚对准空调,还没来得及按下开关键,卧室门忽然被推开,季临渊穿着和宋羡鱼同款的睡衣,手里端着托盘,上头搁了碗银耳蜜柑汤,还有一碟洪姨晚上新做的小点心。

宋羡鱼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脸颊忍不住一热,假装若无其事地把遥控器放回去,然后问:“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还以为你在卫生间。”

季临渊看着她做贼心虚的样,神色透出兴味:“热了?”

“还好。”宋羡鱼坐起身,撩了下粘黏在后颈的头发,“这些给我吃的?”

季临渊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温柔:“吃吧。”

那语气,好像自己是他饲养的一只小宠物。

宋羡鱼看了看瓷碗里清爽剔透的银耳,然后把视线落在男人深邃立体的脸孔上,心里暖暖的,最近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夜里醒了之后,总会变得特别清醒,要很长时间才能再次入睡,每当这个时候,不要她多说什么,季临渊就会下楼给她准备些吃的喝的。

季临渊是她的初恋,她不知道别的男人是不是也这般对自己的女人,却也知道,季临渊这样的,一定是难得的。

宋羡鱼喝着那碗甜甜的羹汤,忽然发现和季临渊相比,自己付出的实在太少,两人在一起,都是季临渊在照顾她,迁就她,她遇到什么事,也都是季临渊帮她解决。

他是丈夫,更像个家长,孩子和家长在一起,总是家长付出更多一些。

宋羡鱼抬眼瞅向在拿出本书在看的季临渊,见他专注的模样,宋羡鱼忽然想起网上看来的一句话: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

季临渊的年纪其实不算很大,很多跟他同龄的男人还处在爱玩的阶段,上网撩妹打游戏的比比皆是,宋羡鱼从来没见过季临渊上网聊天玩游戏,他的手机似乎只是用来打电话的。

他空闲的时候,经常是看新闻,或是看书看报,卧室的床头柜,客厅的茶几上,又或者是餐厅里,随处都能发现一两本杂志或书籍。

“临渊。”宋羡鱼情之所至,忽然出声喊他,一双美目流转着水汪汪的深情。

季临渊掀起眼皮,湛黑的视线看过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嗯,宋羡鱼能看见他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很是性感。

她笑着:“你说小爱会去哪里呢?”

季临渊勾了下唇,修长手指翻了一页,语速轻缓:“这你要问她。”

很无趣的回答,却也很符合他的沉闷的性子,宋羡鱼弯起唇角,“希望她是躲在某个朋友家里,如果是在外解酒消愁……希望她能在喝醉了之后遇到个靠谱的朋友送她回家。”

她猜得没错,萧爱确实在外面借酒消愁了。

从酒店跑出去后,正好有出租送客人到酒店门口,萧爱没有犹豫就坐了进去,司机问她去哪儿,她说随便。

“京城可没有叫随便的地儿。”出租车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男士,见她哭红了两眼,语带哭腔,笑着接了一句。

萧爱说:“那就去酒吧,我想喝酒。”

“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司机问她。

萧爱没有再说话,到了酒吧,她要了包厢,坐下后就开始嚎啕大哭,这时候酒吧摩肩接踵地人挤人,沸腾喧闹掩盖了她的哭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叫来服务员,要了酒就开始喝,喝了哭,哭了喝,不仅哭母亲打自己的那一巴掌和母亲的不信任,也哭季思源闻讯赶来时,看她的那冷冷的眼神。

她从来没见过季思源那样的眼神,仇恨、失望、愤怒,所有情绪糅杂在一起之后变成黑色的平静。

那样的眼神比他愤怒地甩她一耳光还叫她难受。

那是种心寒的难受。

恍恍惚惚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间了,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像戴了好几层棉帽子一样,晃晃悠悠去卫生间,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撞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可那张面孔却堆满了笑,活像自己是他祖宗似的,萧爱很不喜欢,皱着眉要绕过他,却被他一把抱进怀里,那人嘴里还说着话:“怎么喝这么多酒宝贝?跟我吵架也不能折磨自己,我会担心的,乖,我带你回去。”

“我不认识你!”萧爱吼道:“你谁呀?”

卫生间这边相对安静,她的声音吸引了一些人注意,那男的就跟人解释:“我媳妇,因为我开车带别的女人生气了……”

萧爱忽然想起来网上看的那些拐卖人口的人贩子,都是这么装熟人的,即便是醉了,也没到什么都不知道的程度,她害怕起来,开始挣扎:“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挣扎间,那男的要带她出去。

路遇的人都冷眼旁观,没人上前帮她,萧爱被带出酒吧,外面热风一吹,她清醒了一些,也更害怕了。

所以在她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时,简直像看见了救星,扯直了嗓子就喊:“王锦艺!救我!”

王锦艺深夜跟三五哥们来酒吧玩,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那个傻白甜被一猥琐的男人搂着不放,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那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招呼哥们围过去,一把将萧爱拉到自己身后,不善地看向那猥琐男:“你想带她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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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像个处在青春期的叛逆大男孩

“少多管闲事,她是我媳妇!”想带走萧爱的那男的不甘心到嘴的鸭子这么飞走,梗着脖子横。

王锦艺脸一黑,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孩,一把将她揽过来,勾唇挑眉地瞅向对面那面露猥琐的男人:“巧了,她也是我媳妇,我们今个就比一比谁的拳头硬,谁赢了谁带她回家,怎么样?”

话音未落,王锦艺拿几哥们往中间聚拢,把那男的牢牢围在中间。

那男的心下发虚,呸了声:“神经病吧你!”

说完转身就走,却冷不防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因为没防备,又走得急,那男的实打实趴在了地上,旁边人听见那一声闷响,都替他肉疼。

“想玩女人?有本事花钱去玩,来酒吧捡漏,不嫌缺德,小心哪天被人告了,牢底坐穿!”

王锦艺说着,朝那人狠狠啐了一口。

萧爱一脸嫌弃地甩开王锦艺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随地吐痰,怎么这么没素质!”

“……”王锦艺第一次发现这傻白甜好赖不分,还没良心。

但下一瞬,萧爱变脸似的忽然满脸笑意,紧紧搂住他胳膊,满是醉意的两只眼冒着光:“不过刚才你超帅,像个英雄,我喜欢……”

“……”王锦艺心情稍霁,勾了勾唇,这还差不多。

“你一个人来的?”他问。

萧爱点点脑袋,“坐出租车来的。”

她脚下有点软,整个人往王锦艺身上靠了靠,离得近了,王锦艺才借着昏黄的光线看清她的眼,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

鼻息里是满是女孩身上传来的味道,幽香中夹带着些酒气,说不上多好闻,却也是不难闻的。

怕她摔倒,王锦艺下意识扶住她的后腰,手感肉肉的,很棉很软。

不知怎地,王锦艺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没法形容那是种什么感觉,只想快些把眼前这傻白甜赶紧送回去,于是问:“还记得你家在哪里?”

“我不要回去!”萧爱反应很大地拒绝,“他们都冤枉我,我不要回去!”

王锦艺猜她是跟家里闹矛盾了,本着和事佬精神劝道:“你这么晚还在外面,家里一定很担心,要不你打个电话,让家里人开车来接也行……”

“我说了不要回去,你听不懂是不是啊?”萧爱在王锦艺怀里扑腾,“也不许你给小鱼打电话,听见没有?”

王锦艺忽然有些头疼,“那你今晚住哪儿?”

萧爱看着他,眨巴眨巴两只眼:“你不是在外面租了房子吗?去你那凑合一晚吧。”

王锦艺头更疼了点,“孤男寡女不合适,要是被你父母知道了,我可得罪不起你家,还是告诉小鱼,让她通知你家里人来接。”

说完,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萧爱两手抓住他打算拨号的手,双目泪汪汪地瞅着他:“我跑出来前刚被我妈打了一巴掌,这时候回去了,不知道她要怎么修理我,我也不想回去……”

王锦艺看她可怜兮兮的,心头软了软,转头跟几哥们说了一声,让他们自己去酒吧玩,然后问萧爱:“总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爱沉默了片刻,才说:“今天思源哥哥结婚,你知道吧?”

“知道。”前任老板结婚,他自然是知道的。

“陶蓁摔下楼梯,孩子没了,他们都说是我干的。”萧爱说着,声音变得颤抖,“我承认,我喜欢过思源哥哥,看着他结婚,我心里难受,可我从来没想过要还他的小孩,可他们都不信我,我妈也不信我。”

王锦艺刚经历过一场冤案,很能明白那种明明自己没做,却无从辩解的无助感受,看这傻白甜的蠢样,估计也没胆量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我信你。”他说:“别哭了,你没做过,总能调查出来。”

“真的吗?”萧爱抬起泪目望着王锦艺,“那我今晚能不能去你那住一晚?”

萧爱身份证不在身边,住不了正规酒店,不正规的酒店她又不敢住,赖上王锦艺,是她目前最好的去处。

就这样,萧爱被王锦艺带回了出租屋里。

这间房离俱乐部近一点,王锦艺忙的时候不回家,会住在这,三室一厅,他租了其中背光的那间小卧室,向阳的两间大卧室住着两对小夫妻。

今天周末,那两对小夫妻都出去玩了,回来路上萧爱吐了好几次,身上衣服脏得不行,王锦艺拿了件刚买没穿两次的衣服给萧爱去公用的卫生间洗澡,房间空荡荡,卫生间传出的洗澡声在深夜显得很清晰。

王锦艺拿起手机想着给宋羡鱼递个信,他本来是好心,萧爱真跟他孤男寡女共处一晚,没准要落她父母那边的埋怨,他也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万一发生点什么,他更担不起责任。

只是不等他拨出号码,卫生间门忽然开了,露出萧爱湿漉漉的脑袋,和一小截光溜溜的身躯。

“不许告诉别人我在你这,不然我生气了!”

王锦艺视线触及那抹雪白的肌肤,滞了一滞,然后撇开眼:“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快进去!”

可能因为王锦艺是宋羡鱼的好友,萧爱对他有股格外的信任,再三叮嘱不许告诉别人她在这,等王锦艺把手机交给她保管,她才心满意足地缩回去继续洗。

王锦艺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去,这傻白甜也没那么傻。

萧爱洗完澡一直不肯睡,非拉着王锦艺陪她打游戏,一直到凌晨快三点钟,才扛不住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王锦艺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的样子,乖巧得像只小白兔,跟平时闹腾的样子大相径庭。

看了一会儿,他去卧室拿了自己盖的太空被给她盖上,然后拨通了宋羡鱼的号码。

……

余有韵接到宋羡鱼的消息已经快三点钟,连忙跟萧坤两人开车来接萧爱,到了地方,看见开门的小青年,余有韵忍不住带上审度的目光,见王锦艺神色坦然,才放下心来。

看见穿着男人衣服的萧爱,她眉头又拧起来,萧坤同样也脸色不好,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在陌生男人家里,还穿着男人的衣服,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王锦艺解释:“她喝多吐了,身上很脏,我才拿自己的衣服给她穿。”

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余有韵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要传出去,不知道外头要怎么说萧爱,虽说时代变了,但在女孩贞洁这方面,和过去其实没什么本质区别。

余有韵去了趟卫生间,把萧爱脱下来的脏衣服拿着,招呼丈夫抱女儿回去。

萧爱喝了太多酒,又睡得晚,这会儿怎么弄都没醒。

临出门前,余有韵留步跟王锦艺道了声谢,尔后说:“我希望过了今晚,你能忘了这件事。”

王锦艺不傻,自然明白对方是不想自己出去乱说。

点了点头,他说:“萧太太请放心,萧小姐是小鱼的朋友,就是我朋友。”

余有韵满意地笑了笑,“你的衣服,洗干净了我改天亲自给你送来。”

这话很有深意,不过王锦艺没听出这句的潜在意思,只以为对方只是想给自己送衣服,于是客气地说:“那衣服不值什么钱,不还也没关系。”

余有韵没再说什么,叮嘱王锦艺早点休息,自离去了。

……

回去的路上,萧爱躺在车后座,余有韵陪着她,把女儿的头放在自己腿上,让她睡得舒服点,这时已经四点多,夏天天亮得早,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余有韵看了眼开车的丈夫,说:“小爱就是太单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希望经过这一次,她能学聪明点。”

“那陶蓁也够狠,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看着吧,季家以后有得折腾了。”

事后酒店方调去了监控,从监控的角度看,萧爱与陶蓁在楼梯那边聊着什么话,陶蓁多数时候低着头,看不清嘴型,更听不见她说了什么,萧爱忽然很生气似的往回走,陶蓁伸手拉了她一下,她一甩,陶蓁顺势往后撞在扶手上,接着就滚下了楼梯。

过程看似行云流水,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但聪明人看问题,不仅仅是用眼睛看,更主要是用脑子想。

但也有些人,会被感情蒙蔽了头脑。

季思源对孩子没了这件事,很是悲痛,也觉得对不起陶蓁,不是因为他,萧爱也不会对她有敌意,孩子也不会这么没了。

那是他和心爱的女人的第一个孩子,他视若珍宝,每一次听见它的心跳,每一次捕捉到胎动的瞬间,都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这一晚,季思源几乎彻夜未眠。

陶蓁几次醒来,也是泪眼婆娑。

“对不起,都是我没保护好它。”陶蓁从醒来到现在,没说过萧爱的一句不是,甚至还会替萧爱说好话:“你别因为我责怪萧小姐,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站稳才摔下楼,不关萧小姐的事……”

可她越是这样大度,越是显得萧爱心胸狭窄。

“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替她隐瞒。”季思源搂着陶蓁,忍下内心的痛苦宽慰她:“天还没亮,再睡会儿,什么都不要想。”

陶蓁想到没了的孩子,内心也十分难受,“你别太难过……”她双手紧紧抓住季思源的手臂,声音哽咽:“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有好多好多个……”

说着,她低低抽泣起来,“思源,你说孩子那时候,是不是很疼啊?”

“别哭,医生说小产和坐月子一样,要好好保养身体,不能总哭。”季思源爱怜地亲了亲陶蓁的头发,说:“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

“思源,我舍不得它,昨天晚上它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没了呢?你说它现在会不会很冷?会不会在哭着找妈妈?”

陶蓁情绪越来越激动,到最后猛地一口气没上来,眼珠子也翻了白,季思源吓了一跳,连忙按床铃叫来护士。

第二天一早,陶蓁因为丧子伤心过度晕厥的消息传了开来。

宋羡鱼听到这个消息,是季昌历登门,委婉地提出让季临渊拿出百分之零点五的股份赠与陶蓁,以表达季家对她的安抚的时候。

不止是季临渊,就是季昌历和季昌盛俩兄弟,以及季临渊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季苏璟以及季昌盛两个儿子季书秦和季言希都要拿出百分之零点五。

简言之,就是季家持有集团股份的都要拿出百分之零点五来,这么一算,陶蓁手里就有百分之二点五的股份了,按如今vini集团的市值,也是好几个亿,在集团股东会上,也是个有发言权的股东。

董事局那些非季家人的股东,最多持有股份不超过百分之五。

季家老两口想安抚这个在婚礼上丧子的小儿媳,无奈手里没有股份,车、房、钱季思源又不缺,季思源有,不就是陶蓁有?

思来想去唯有集团股份,有了股份,陶蓁在季家的地位也会不一样。

又想以后这些股份陶蓁肯定要给自己儿子,算来算去,最后还是季家的。

老母亲开口了,季昌历与季昌盛不忍心拒绝,至于底下这几个小辈,其他人都在父亲的淫威下同意了,唯有季临渊,最难搞,所以季昌历不是电话通知,而是亲自登门说服。

“百分之零点五跟你那百分之三十五比,实在不值一提,其他人都同意了,若你僵着,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你肚量小,也难看。”

宋羡鱼和洪姨在厨房里择菜,不是有意要听客厅里的谈话,只是房间安静,那边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季临渊放下交叠的腿,给父亲倒了杯茶,脸上始终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声音喜怒不辩:“记得爷爷曾说过,季家一向赏罚分明,爷爷奶奶想安抚儿媳,我自然不会有意见,只不过……”

季昌历脸色一沉,就知道还有个坑在等他。

季临渊没理会父亲的脸色,把倒好的茶递到季昌历面前,继续说:“若因五婶没了孩子,就要给她股份以示安慰,小鱼去年十月份也为季家流了个孩子,都是季家媳妇,应该有同等待遇,否则传出去,只会叫人说季家大家长偏心。”

季昌历脸色已经黑成锅底,他这个四子,最精于算计,一点捞利益的机会都不放过。

宋羡鱼在厨房里竖着耳朵,听见男人的话,有些意外。

她不在乎这些,但听见季临渊为她争取,她还是心头一暖,不管结果如何,男人都是处处为她着想的。

这时候,外面传来季昌历愠怒的声音:“这些话你自己跟你爷爷奶奶说吧,我只负责传个话,话传到了,我走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洪姨听见这语气,担忧道:“外面这是吵起来了?小渊这个爸,最不负责任,当年要不是他对小渊母子三人不闻不问,小渊妹妹不至于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人世,小渊妈妈也不会病死……”

宋羡鱼听出来洪姨对季昌历有看法,可那到底是自己的公公,是长辈,自己就算有意见,也不能像洪姨这样背后吐槽,所以只是听听,没有附和。

很快,外面传来汽车离去的声音,宋羡鱼放下手里的菜,说:“我出去看看。”

客厅里,季临渊坐在那儿喝茶,男人表情平静又淡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宋羡鱼走过去,视线注意到烟灰缸里有根只抽了一口就被揉熄的烟,想起来季昌历刚来时,季临渊请他坐下后来厨房拿茶叶泡茶,出去时看见季昌历点了一根烟,没有顾忌他是父亲就忍受对方抽烟,而是强硬又不失礼数地叫他把烟熄了,理由自然是宋羡鱼有孕,二手烟对胎儿不利。

男人对她的上心,显于大事,也流于细碎琐事。

宋羡鱼也不管洪姨会不会看见,直接坐到男人大腿上,搂住他脖子先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尔后说:“这样得罪爸真的没问题吗?”

季临渊把茶杯腾换到右手,左手扶着宋羡鱼的腰,动作透着呵护的感觉,眼神温柔:“也不是一次两次,不在乎多这一回。”

这话听起来有点桀骜的味道,宋羡鱼看着他稳重深邃的眸子,笑道:“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季临渊拿眼看他,那里虽波澜不惊,宋羡鱼却读出了一丝好奇。

“像个处在青春期的叛逆大男孩。”宋羡鱼手指在男人下巴摩挲,他早上刮过胡子,摸起来依然有些微的扎手。

季临渊听见这样的形容,不觉一笑。

宋羡鱼看着他,眼神满是对男人的喜欢,“仿佛看见年少的你。”

缺失季临渊的那段青春,宋羡鱼内心多少有遗憾。

“你年轻时原来这么狂妄。”宋羡鱼把头靠在男人肩上,感受到他骨骼的硬实,她又说:“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帅?”

季临渊听着他孩子气的话,大手在她腰上轻抚,声音透着笑意:“不知道。”

“如果我遇到十定对你一见钟情。”宋羡鱼很少说这些好听话,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大约应了那句情不自禁。

季临渊笑:“现在的我你就不喜欢?”

宋羡鱼亲了亲男人凸起的喉结,“更喜欢。”

说完,她的吻一下下落在季临渊脖子里,男人的肌肤不像女人那样细腻,但季临渊除了不够白,皮肤很健康,宋羡鱼偷偷在他脖子里用力嘬,吸出一片红红的痕迹后才满意。

脖子里酥麻的一阵轻微刺痛,让男人有了些感觉。

宋羡鱼坐在他腿上,察觉到了,只亲了几口而已,他就有了反应,心下不禁生出满足的感觉,所以在季临渊抱她上楼时,她乖顺地伏在男人肩上,柔软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脖子里摩挲着。

洪姨出来本想问问中午喝鸡汤还是猪脚汤,瞅见这一幕,老脸不由一红,识趣地退回去,顺手带上厨房的门。

季临渊抱着宋羡鱼刚上到缓步台那儿,宋羡鱼掰过男人的脸,捧住就吻住男人的嘴唇。

湿滑的小舌头描摹他的唇形,当她试图把舌头伸进男人嘴里,季临渊配合地张开嘴,方便她的进入,宋羡鱼好似故意的,又不亲他的嘴了,用力抱住他的肩,亲吻季临渊耳后的位置。

忘了在哪里看过的,这是男人的敏感区。

真的假的宋羡鱼不知道,不过察觉到季临渊抱她的力道有所加重,她确定这是真的。

季临渊在床上也比较克制,每次舒服的时候,不会表现在脸上,而是会加重喘息的声音,或者是力道。

季临渊进主卧,把宋羡鱼放在床上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开空调。

宋羡鱼笑着调侃:“医生不是说我不能总吹空调?开它作甚?”

话音刚落,季临渊压下来,语气轻佻,声音却越发低沉有磁性:“怕你待会嫌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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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那孩子确实是季家的血脉

窗帘缓缓合严,主卧内的光线暗下来,暧昧充斥着房间,逐渐变得凌乱。

宋羡鱼热情又主动,翻身爬到季临渊身上,想占据主导,可船到桥头,自己先败下阵来,喘着气累倒在男人身上,软成一滩扶不上墙的泥。

“认输了?”男人玩味的声音响,手掌享受着女孩身体的娇软。

“中场休息。”宋羡鱼两手撑住男人胸膛,抬眸对上那双儒雅兴味的眸子,“你打高尔夫还有休息的时候呢。”

季临渊笑,搂着她轻轻一翻身,把她压在下面。

结束的那一瞬间,宋羡鱼感觉世界都安静了,身上出了不少汗,季临渊扯过被子盖住两人,那个地方还没分开,余韵欲消未消。

宋羡鱼缩在季临渊怀里,抱住他厚实又宽阔的背,跟喜欢的男人做这种事,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得到了满足。

季临渊在这方面比较重视她的感觉,每当尝试新的姿势,都会问她舒不舒服行不行。

两人穿衣服的时候,宋羡鱼拥着被子四下没找到自己内衣,不等她问,衬衣穿一半的季临渊弯腰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宋羡鱼浅蓝的的底裤来。

宋羡鱼拿起来要穿上,视线注意到男人正看着自己,这时候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拿被子挡住自己身体,语气带着娇嗔:“别看。”

季临渊笑着转过身去。

这会子洪姨已经做好午饭了,正在楼梯脚徘徊要不要上去敲门叫那两人下来吃饭,那两人自己下来了,宋羡鱼眉眼间堆着一眼看得出来的水灵与娇媚,洪姨作为过来人心里明镜一般。

本来她不该说什么,可季临渊是她看着长大的,私底下就是自己晚辈,于是多了一句嘴:“小鱼肚子刚坐实,这事还是别太频繁,万一出点什么后悔都来不及,等以后孩子生出来,你们想怎么折腾不行?”

季临渊表情没什么变化。

宋羡鱼却红了一张脸,岔开洪姨话题:“饭好了吗?我饿了。”

“好了,正想着要不要上去叫你们呢,我这就去给你们盛饭。”洪姨说着,人已经往回走。

宋羡鱼扭头看了眼季临渊,小跑跟上洪姨。

那一眼透着些怨怼,季临渊笑了笑,两手放进裤兜里,在后头不紧不慢信步踱进餐厅。

午饭过后季临渊在家里陪宋羡鱼睡了个午觉,一点半的时候去了公司。

宋末前两天回了宋家,宋羡鱼睡醒后给他打了电话,从宋末嘴里得知,宋初见跟团去了西藏,宋羡鱼不放心宋末一人在家里,叫他回贡院这边来住,宋末却说:“不用担心我,二姐,我能照顾好自己。”

宋羡鱼问他钱够不够用,宋末也说暂时够用,不需要她给钱。

挂了电话,宋羡鱼想着宋末,始终不能放心。

看了看时间,才刚两点半,宋羡鱼给王诺打了电话,拿上包准备过去看一下,宋家现在就宋末一人在家,宋羡鱼对那里没那么抵触了。

在玄关换鞋时,接到萧爱的电话。

萧爱昨晚那一觉,一直睡到现在才醒,睁开眼发现在自己家里,立马知道被王锦艺那小白脸卖了,打电话过去想兴师问罪,那边估计是做贼心虚,压根不接她电话,于是打到宋羡鱼这来。

“是不是那小白脸告诉你我在他那儿的?”萧爱语气不满,“大男人说话不算话,他答应我不给你任何人的!”

宋羡鱼双上一双舒适的平跟鞋,闻言笑了笑:“他也是为你好,二舅妈昨晚很担心你,到处找你。”

“她都不相信我,还会担心我?”萧爱说:“你不知道,昨晚她打我那一巴掌,可疼了。”

王诺把车开到洋楼门前的车道上,拉开后车门等着,宋羡鱼举着手机,边低头上车边说:“二舅妈打你不是她不信你,而是不让你继续说那些话,你知道自己说的几句话有多严重?”

“陶蓁婚礼上没了孩子,你还说孩子不是季思源的,你让陶蓁父母情何以堪?你让季家脸面往哪儿搁?”

“陶蓁母亲气得要撞墙,你忘了?”

萧爱当时脑子一片混沌,哪里还能想到这些,听完宋羡鱼的话,萧爱回忆起当时陶家和季家的反应,也意识到那些话确实不妥,不过……“我又没说谎,那姓陶的确实这么跟我说的,而且我也没有推她,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做的?”

“因为你有动机。”车子缓缓驶出贡院,宋羡鱼降下车窗,眼底闪过一幢幢漂亮的别墅,缓缓分析:“你喜欢过季思源,这事知道的人不少,因为嫉妒而推新娘下楼,合情合理。”

萧爱生气,“那些人都是傻子!”

“这世上聪明人本来就不多。”

“……”萧爱沉默一阵,有些不甘:“那我就这样被她扣盆子吗?我刚才听阿姨说,我妈一早上就去医院了,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姓陶的会不会借机提出什么要求……”

“还有啊,那个孩子说不定真的不是思源哥哥的,所以她不敢生出来,怕以后穿帮,就栽赃在我头上,现在孩子没了,就算我说的是真的,也没证据。”

萧爱很是苦恼,“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这么冤枉,气死我了!”

“孩子不是季思源的话别再说了。”宋羡鱼说:“那孩子确实是季家的血脉。”

昨天季老夫人叫人私下鉴定dna,季家托了关系,做了加急,今天一早就出了结果,否则季老夫人也不会想要拿股份去安抚小儿媳的丧子之痛。

“你怎么知道?”萧爱不解。

宋羡鱼没说话,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萧爱,担心她嘴没把门,转头说出去,要是传到陶蓁与陶家耳朵里,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端来。

“难不成鉴定过了?”萧爱却自己猜出来了。

宋羡鱼没否认。

萧爱吃了一惊:“真做过鉴定?确定是思源哥哥的孩子?要是这样,姓陶的为什么跟我说不是?还说思源哥哥蠢,把我气得要死……”

说到这,萧爱再傻,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她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呀?”萧爱不解,“为什么要陷害我害死思源哥哥的孩子,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个女人太恶毒了,自己的孩子都能下这么毒的手。”

萧爱一句接一句地吐槽。

为什么呢?

宋羡鱼也想不明白。

不管什么原因,害死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让她无法理解的。

还是说,这件事只是个意外?

那段监控宋羡鱼看过,陶蓁被萧爱那一挥挥得撞到扶手,又摔下楼梯,看似天衣无缝,其实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不和谐来。

总有那么几分刻意的感觉在其中。

两天后,宋羡鱼听说萧家为了表达歉意,把陶蓁的几个堂、表兄弟姐妹都安排了不错的工作,至于给股份,因为季临渊这边没同意,季家其他几个小辈也生出两样想法,股份的事老两口没再提,不过宋羡鱼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

果真,陶蓁出院那天,老宅来电话,叫宋羡鱼和季临渊回去吃饭。

再见到陶蓁,宋羡鱼看出她眉宇间多了些忧郁和伤感,季老夫人在她身边关怀备至,生怕委屈了她。

陶蓁强颜欢笑的脆弱模样,确实招人怜惜。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

季凝琼瞧见这一幕,嘴角往下撇了撇,在季老夫人叫宋羡鱼上楼说话时,她推了推季楚荆的胳膊:“我说什么来着,这季家以后指不定谁当家,刚嫁进来,就弄得全家围着她转,奶奶居然还想给她股份,当真是好本事。”

季楚荆:“小点声,她刚没了孩子,你这话要是被她听见了,徒惹人伤心。”

她倒不是向着陶蓁,只是没把事情往坏处想,只当那是件意外。

季凝琼讥讽:“伤心?但凡她有一点伤心,就不会把肚子往扶手上撞,你没看监控?哪个当妈的遇到危险不是先护肚子?她直挺挺就撞上去了,就算不摔下楼,她那一幢,孩子八成也没了。”

季楚荆还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不由拿正眼看这位小妹,“难得看你正经一回。”

“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季凝琼道:“奶奶把老四媳妇叫走了,你猜猜她老人家要说什么?”

季楚荆心里隐约明白,只是不等她说出来,季凝琼已经开口:“这还用猜?跟集团股份的事脱不了干系。”

“不信你看着吧。”末了,季凝琼又加了这么一句。

二楼,宋羡鱼跟着季老夫人进了书房,飘窗上早准备好了茶点,宋羡鱼看了一眼,心知老人家是早有准备。

季老夫人坐下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声音和蔼:“坐下说吧。”

宋羡鱼依言坐下。

茶壶里泡的是金银花茶,孕妇对这个没有绝对的禁忌,老人家给宋羡鱼倒了一杯,然后看着女孩精致的脸蛋儿,叹了口气,说:“小渊说我偏心,你去年孩子没了,我也没什么表示,现在小蓁没了孩子,我却要给她股份,这两天我总睡不着,想了许多,也觉自己有些偏心。”

宋羡鱼捧着茶杯,温度刚刚好。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对你不够关心?不公平?”老人家语气委婉。

宋羡鱼弯起嘴唇,“我跟临渊在一起,并非图这些。”

她的回答模棱两可,叫人揪不出错处来,也显出一些疏离。

季老夫人自是察觉到了,握住宋羡鱼的手,老人家的手没有同龄老人那样干枯粗糙,却也起了皱纹,长了满手背的老年斑。

耳边,是老人透着些恳求的声音:“我知道在这件事上委屈你了,只是小渊已经是集团最大股东,那百分之零点五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将要给小蓁的百分之三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你帮奶奶劝劝他……”

“他那几个弟兄,看他这当哥哥的不肯给,也都有样学样。”

宋羡鱼嘴角始终挂着微笑,内心却不是滋味。

她虽然不在乎季家有没有给自己股份,但季老夫人与季老爷子两次逼迫季临渊拿出股份来,转让给季思源和陶蓁,宋羡鱼仍是替季临渊难受。

她是在那样不公平的环境下长大,周围人的两样对待,是最叫人心凉的。

宋羡鱼越发认识到季临渊走到今天的不易,也更心疼那个强大的男人。

“奶奶……”宋羡鱼回握着老人家的手,“我一向不干涉临渊工作上的事,集团股份也是他工作上的事,我没办法说,那是他的东西,不是我的,我也无权过问,如果是我的东西,奶奶您这么说了,我一定义不容辞。”

“小鱼……”季老夫人见着这小两口一条心,虽有些失望,却也颇为欣慰。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同心同德,他们夫妻恩爱,她这做长辈的自是替他们高兴。

只是,整个季家,季临渊得到的最多,相比之下,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却只有百分之五,老人家心里难免想要替小儿多争取一些。

想到这,季老夫人又埋怨起季司晨来,若不是他当年做了那等荒唐事,季老爷子不至于为了掩盖家丑,将手里股份都隔代给了四孙。

“就当奶奶求你了好不好?”

八十多岁的老人这么央求,宋羡鱼心里不是滋味,“奶奶,您别为难我……”

见宋羡鱼油盐不进,季老夫人没再勉强。

……

宋羡鱼先从书房出来,拉开门的一瞬间,看见的是站在外面等她的季临渊。

见她出来,季临渊深邃的视线分明闪过不动声色的轻松,他上前握住宋羡鱼的手,宋羡鱼只觉被他包裹的手背温暖而又踏实。

两人都没有提及书房里的谈话,季临渊一面握着她手,一面搂着她单薄的肩,带她下楼。

楼下陶蓁已经不在客厅沙发,季楚荆说她身体不适,回房歇下了。

吃完饭,宋羡鱼去陶蓁房里告了声别,然后打算跟季临渊回去,忽然又要上卫生间,就让男人在客厅里等着。

这会儿客厅里还有不少人没走,季苏璟正好有事要跟季临渊说,宋羡鱼拐过一个弯的时候,听见季临渊开腔:“行宫的项目招标贺际帆那边负责,你直接跟他联系。”

在卫生间门口,宋羡鱼遇着刚从里面出来的季凝琼,季凝琼看见她,嘴角带上嘲讽的弧度,“你心肠不是一般的硬,奶奶那么大岁数求你,你都忍心拒绝,可以!”

季老夫人下楼时脸色不怎么好看,猜也知道在宋羡鱼这碰了软钉子。

季凝琼这人很奇怪,陶蓁要股份,她阴腔怪气,季临渊不给,她还阴腔怪气,真不知别人要怎么做,才能顺她的意。

宋羡鱼不想跟她掰扯,叫了声:“三姐。”尔后进了卫生间。

季凝琼看着宋羡鱼的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神气个什么劲儿?等哪天老四被人拉下来,看你还神气。

经过婚礼上的事,季凝琼是看出陶蓁这女人很有心计,倒也有些盼着季临渊被拉下来会是什么光景,同时又有些嫉妒。

……

盛夏的夜晚也是热的。

临走,有佣人阿姨递给宋羡鱼一个手工编制的小框,材料宋羡鱼说不上来,只是小框精致又小巧,样子很讨喜,更讨喜的是里面一粒粒饱满又有人的樱桃,还沾着水珠,看来是刚洗过的。

“四少爷吩咐我洗来给你路上吃。”佣人阿姨笑着多说了一句。

宋羡鱼拿眼看向身边还在与人说话的男人,那副正经严肃的模样,怎么看都不是会做这样温柔事的人。

也正因为这样,他做的每一件体贴小事,都格外叫人心动。

回去路上,宋羡鱼就捧着那个小框,边吃樱桃,边注视男人深沉内敛的侧颜,越看越觉有魅力,情不自禁凑过去亲他的脸。

季临渊降下车速,拿余光看过来,“安全带系上。”

宋羡鱼改去亲他的嘴角。

女孩嘴里残留着樱桃的香甜味道,季临渊皱了皱眉,再次提醒她系安全带无果后,他忽地把车开到路边停下,伸手解开束缚自己的安全带,直接把宋羡鱼压回座位上。

“就这么想亲我?”

黑暗里,男人的眼睛比天空还深,五官蒙了层神秘的迷人味道。

宋羡鱼心脏不争取砰砰砰跳起来,不等她有所反应,男人的唇已经碾压在她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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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脚踏两条船,你说气不气人?

季临渊一手撑着宋羡鱼身后的靠背,一手握着她的耳脖,他在饭桌上喝了两杯干红,宋羡鱼尝到了淡淡的酒气。

男人的气息如同一张网,将她紧紧包围,叫她无处可逃。

宋羡鱼单手搂着他的脖子,掌下是他紧实有弹性的肌肉,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中,季临渊一下一下温柔地吮吸宋羡鱼的嘴唇,不时伸进她嘴里搅动,发出暧昧羞人的声音。

宋羡鱼微微仰着头,脖子渐渐有些酸。

季临渊像是察觉到了,握住她耳脖的大手往上移动,托住她的后脑。

不知过去多久,季临渊啄了啄宋羡鱼的唇,声音低沉中透着些沙哑,磁性又性感:“现在满意吗?”

宋羡鱼红着脸颊,一双眼染了说不上来的娇媚。

咬着唇,她没说话。

季临渊曲起手指,梳子般在她鬓角梳了几下,额头抵着他的,两人鼻尖欲触不触,彼此的呼吸交融,宋羡鱼看着他的眼,心底缓缓生出醉意。

又过了会儿,季临渊帮宋羡鱼系好安全带,重新启动车子。

宋羡鱼这回老实了许多,默默吃着樱桃,话都不说了。

回到贡院,洪姨还没回去休息,以往这时候她都已经回小楼了,宋羡鱼见她面色流露些许焦急,问了句:“您有事?”

“我小孙子病了,在医院呢,想回去几天……”洪姨知道这时候自己走了就没人照顾宋羡鱼了,心下也为难:“等小孙子好一点了,我立刻就回来。”

“没关系,你回去好好陪陪孩子。”宋羡鱼弯着嘴角:“让临渊送你去医院吧。”

季临渊自是没有意见。

洪姨也没拒绝,两人走后,宋羡鱼便上楼洗澡,洗完觉得有些口渴,下楼倒了杯热水,没有急着上楼,坐在客厅沙发边等季临渊边看会儿电视。

手机忽然响。

宋羡鱼拿起手机看了看,是萧爱号码。

“小鱼,你这两天有见到那个小白脸吗?”

“没有。”宋羡鱼实话实说:“你找他?”

“那天我在他那儿,衣服脏了,就穿了他的,我妈非要亲自给他送还回去,他都没在家,没办法,只好叫我归还了,我去俱乐部找也没在,他这一天到晚都忙些什么呢?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

萧爱那张嘴跟个机关枪一样,“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呀?”

宋羡鱼笑:“他现在不是负责俱乐部么?许是忙吧。”

“才不是,肯定躲着我,在忙也不能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他忙能有我三堂哥忙吗?能有四哥忙吗?”

宋羡鱼无言以对。

“你帮我捎个话给她,我找他有事,让他马上给我回个电话,不然我以后跟他绝交!”

“……”宋羡鱼无奈:“行吧,你等会儿。”

……

挂了电话,宋羡鱼拨出王锦艺的号码。

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回家了,不曾想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很吵闹的声音,王锦艺扯着脖子吼:“小鱼,什么事啊?”

宋羡鱼皱了皱眉,“你在酒吧?”

“嗯,跟几个哥们。”手机里忽然又安静下来,显然是王锦艺走到了安静的地方,“有事啊?”

“我没事,萧爱说找你有事,叫你回个电话给她。”

宋羡鱼说完,手机里有片刻的沉默,“她找我能有什么事?”

这句话,王锦艺在‘她’字上加了重音。

宋羡鱼听出他口气不对,“你们吵架了?”

“我哪敢跟那位大小姐吵架。”王锦艺道:“前两天晚上她爸妈来我家接她,看我眼神跟看人贩子似的,我要跟他吵架,我都怀疑会不会被她爸妈找人弄死。”

“小爱父母听随和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随和那是对你,对我可一点不随和,我都能想象,以后那傻白甜的男朋友压力有多大。”王锦艺嬉笑着调侃。

宋羡鱼越听他说越不正经,说了句:“少贫嘴,赶紧给她回个电话吧,不然她要跟你绝交了。”

……

季临渊快九点钟回来,宋羡鱼关心了句洪姨的小孙子怎么样,然后季临渊洗了个澡,拥着睡去。

萧爱却有些睡不着。

与宋羡鱼通话结束后,过了不到十分钟,王锦艺电话果真打过来了。

萧爱那一瞬间,心情莫名像煮沸的水,瞬间沸腾起来,在宋羡鱼面前她抱怨那么多,这会儿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似的,握着手机迟迟没开口。

王锦艺难得没像以前那样跟她抬杠,两人心平气和地聊了一阵,约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挂了电话后,萧爱下床穿拖鞋跑到衣帽间选衣服,余有韵给她送牛奶进来时,就见她扔了满床衣服,一件一件对着镜子在身上比划。

“不睡觉你干什么呢?”

余有韵皱着眉。

“明天跟朋友出去玩。”萧爱拿了件黑色雪纺碎花长裙在身上比划,下摆不规则,有几分飘逸的感觉,“这件怎么样?”

余有韵看着她,“男孩?”

“女的。”萧爱说这两个字时,表情不大自然。

余有韵没再问,只仔细端详了萧爱手里的裙子,尔后道:“这个你穿合适,扬长避短,也有几分灵气,男孩子应该喜欢女生这样穿。”

“真的吗?”萧爱眼睛一亮。

余有韵眼神变得有深意。

萧爱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母亲套路了,撅着嘴,“好吧好吧,我承认是男的,不过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没什么的。”

余有韵端着笑:“我又没说你们有关系,这么急着撇清干什么?”

“我不是怕你误会嘛?”

“是误会吗?”

萧爱:“……”

余有韵虽对这个女儿比较严厉,心里却像大多数母亲一样,害怕女儿在感情这方面吃亏,以前萧爱喜欢季思源,因为季思源是她看着长的,知根知底,又是世交,不怕季思源欺负萧爱。

如今季思源结婚了,前些天又出了那样的事,余有韵不会以为跟萧爱出去的是他。

因而不由得担忧。

“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明天要一块出去的那个?”余有韵一边帮萧爱收拾满床衣服,一边问。

萧爱却被问得脑袋当了一下机。

她没想过这个。

不过……“我怎么会喜欢他呢?他就是个小白脸。”应该是不喜欢的,萧爱想,她见到王锦艺没有以前喜欢季思源那样,一见到就心脏砰砰乱跳。

“那你费这么大劲儿挑衣服作什么?”余有韵语气难得温柔:“你现在大了,也可以试着谈恋爱,但前提是一定要看准了人,妈妈别的不怕,就怕你被欺负了,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萧爱看着母亲,忽然想起那天在酒店爱挨的那一巴掌,现在想起来,脸颊似乎也还在疼,当时那种委屈又冒出来,鼻头跟着变酸,咕哝了一句:“怕我被欺负,那你还打我。”

哪怕她声音小,余有韵也听见了。

叹口气,把衣服放回衣帽间,出来后拉着女儿在床边坐下,抚摸着萧爱的脸,眼神爱怜:“那天是妈妈冲动了,是不是很疼?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打在你身上,疼在妈妈心里。”

萧爱看着母亲,鼻子更酸了。

余有韵语重心长:“你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事,有很多事看不透,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不要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如果陶蓁肚子里真不是季思源的骨肉,她隐瞒还来不及,怎么会告诉你?”

“我知道,她故意骗我。”萧爱吸了吸鼻子,“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让你担心。”

余有韵欣慰地笑笑,“你也别总想着那件事,现在多吃点亏,以后就少吃点,你呀,就是小时候吃亏太少了。”

“妈……”萧爱靠在母亲肩上,“可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明明是她骗我,指不定她私底下酝酿什么阴谋呢。”

“那也不关你的事,以后你离她远一点。”余有韵道,这件事只能就这样了,就算陶蓁骗萧爱又如何?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陶蓁撒了谎,这边继续纠缠,也没意思。

萧爱没说话。

余有韵问:“小鱼那朋友的衣服你还了吗?”

“还没。”

“抓紧还了,别忘了把妈妈买的东西带上。”

这一晚,萧爱脑子里各种记忆翻来覆去,一会想到陶蓁那些话,一会又想到王锦艺在酒吧门口救自己的一幕。

……

隔天中午,萧爱在uk电竞附近的一家饭店见到了王锦艺。

彼时,她刚进饭店大门,一眼看见坐在靠窗位置的王锦艺,他坐朝门这边,桌对面还坐着个女孩,萧爱只看见那女孩一个背影,披肩的长直发像一块黑沉沉的石头,猛地压在她心口了似的。

萧爱下意识想转身就走,转念一想,自己实在没有回避的理由,提着手里的东西走过去,直接把东西往桌上一放。

桌上只剩残羹冷炙了,这两人已经快吃完。

萧爱有些不高兴,王锦艺约自己同时又约了别人,真是一点时间不浪费。

王锦艺见到她脸色变了一变,“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他们约好十一点半,现在还不到十一点。

“这位是……”坐在王锦艺对面的女孩长相中等,疑惑地看向萧爱。

“我一个朋友。”王锦艺回答。

萧爱看了他一眼,说:“衣服还你,其他的是我妈让我给你的,谢谢你那天晚上救了我。”顿了一下,她又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完,她谁都没有看,转身走了。

王锦艺看出她不高兴,想追上去解释,站起身后愣了片刻,又坐下。

接下来,他明显心不在焉。

直到对面的女孩声音拉回他的神智,“你拒绝我,就是为了刚才那女孩吗?”

“怎么会?”王锦艺脱口否认。

“你就别隐瞒了,我不会告诉婶婶的。”女孩笑着道:“我会告诉她,是我没看上你。”

女孩性子有些直爽,今天这场相亲她本来是不愿意的,无奈家里逼得紧,见到对方长得眉清目秀,个子也高高的,她又觉得来得不亏。

无奈对方对她没感觉,一开场就已经说明了。

女孩自然不会纠缠,这顿饭就当是和朋友吃的。

王锦艺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不过心里也想,萧爱大小姐脾气也太大了,不知道又怎么惹到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不借她电话的缘故。

那晚萧爱从他出租房里离开,他怎么都忘不掉她睡着的样子,还有洗澡洗一半在卫生间门口与他胡搅蛮缠时,露出来的那截身体。

不算香艳,却是诱人。

于是他睡着后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

可能是心虚吧,他不知道怎么接她电话,后来宋羡鱼萧爱有事找他,他打电话过去,都没说几句话。

听到萧爱的声音,他便想起梦里场景。

……

萧爱离开饭店后,直接去了贡院。

到了才得知宋羡鱼不在家,洪姨说季临渊带她去医院做检查了,中午不回来吃饭。

萧爱给宋羡鱼打电话,把王锦艺脚踏两条船的事吐槽了一遍。

“约我又约别人,我到的时候,他跟那女的都吃完饭了,你说气不气人?”

这时候,宋羡鱼刚跟季临渊从医院出来,检查早早就做完了,碰巧孕妈妈课程开课,她顺便上了课,学了一套孕期体操,这会儿刚结束。

她在里面上课,季临渊就站在外面看着,透过透明的玻璃,宋羡鱼一转头就能看见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影。

“你有没有在听啊?”萧爱长时间得不到回应,加大了音量。

宋羡鱼回神,嘴边弯起笑容,“他最近在相亲,许是家里临时安排的。”

“我才不信,感觉他就是故意的。”

宋羡鱼:“……”

这边刚收了线,王锦艺那边又打电话过来。

“那傻白甜是不是打电话跟你告状了?”

宋羡鱼:“……她说你脚踏两只船。”

“那女孩是我舅妈邻居家的闺女,舅妈一直说要给我介绍,我回绝了,昨天我妈提起来叫我今天见,我没同意,还以为她跟那边说过了,谁知道她老人家私下把见面地点定在俱乐部附近了,到了快见面的点菜打电话告诉我,可巧,就是我打算跟那傻白甜吃饭的饭店。”

“本想快点吃完送走那女孩,没想到傻白甜来早了,给撞见了。”

王锦艺不是那种强势的性子,做不到把人好好一姑娘晾在那里,想着当面说清楚,省得舅妈整天撺掇。

宋羡鱼:“小爱对这事很是介怀,你最好自己跟她解释一下。”

“你帮我解释一下吧。”王锦艺道。

宋羡鱼靠在靠背上,声音懒懒的,“我不做这中间人,再说有什么不好解释的,还要隔着个人?不嫌累?”

“还是说,你心里有鬼?”宋羡鱼这话本来只是随口一问。

哪知王锦艺紧张起来,“哪儿有什么鬼?别瞎说!”

“有鬼也没关系,男未婚女未嫁的。”宋羡鱼顺势调侃。

王锦艺见她越说越离谱,连忙嚷嚷要挂电话。

听见手机里传来忙音,宋羡鱼不觉笑了笑,季临渊见她这般开心,开腔问了句:“有高兴的事?”

宋羡鱼盯着季临渊立体的侧脸瞧了片刻,忽而问:“你说,如果小艺和小爱在一块,合适吗?”

季临渊余光看过来,声调沉稳:“没什么合不合适,只看他能否承受那份压力。”

萧爱是名门千金,王锦艺出身普通家庭,自古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都比较艰难,现实中有很多顶着父母与舆论压力在一起的恋人,最终却没有获得幸福的例子。

生活环境的不同,造就的价值观与生活习性也会不同,这样的人在一起,需要比一般恋人更多的磨合。

宋羡鱼与季临渊也是,肯多时候,宋羡鱼能清楚地感觉到男人对自己的迁就。

季临渊更成熟周到,会把两人之间的差异与矛盾不动声色地化解,而王锦艺与萧爱都很年轻,如果真在一起,肯定会摩擦不断。

除去这些差异,王锦艺和萧爱倒也合适,都是简简单单的人。

宋羡鱼想着,又觉得自己想太多,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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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帮你让季思源成为最大的股东

当天中午,因为萧爱去了贡院,宋羡鱼和季临渊没在外面吃饭,洪姨又没准备这两人的午饭,于是季临渊打电话让酒店送了外卖过来。

洪姨昨天回去后,今早正巧儿媳的母亲想外孙了,从老家赶过来,有人搭把手在医院照顾,洪姨赶忙打车回了贡院。

午饭过后,季临渊回公司去,萧爱等他走了又开始跟是跟宋羡鱼吐槽王锦艺的种种不是,越说火气越大,最后把自己给气着了。

“你说他什么意思?跟别的女人吃完饭才跟我见面?什么意思?”

萧爱坐在客厅沙发里抱着抱枕,一面说一面捶抱枕,眉头拧得能夹蚊子。

宋羡鱼看着她这模样,伸手捏了下她鼓起来的脸颊,“知道你现在什么样?”

“什么样?”

“像个抓到丈夫出轨的已婚妇女。”

“你才是已婚妇女!”萧爱差点跳起来,说完又想到自己没说错,宋羡鱼确实是已婚妇女,还是个肚子里揣了种的妇女。

想着,萧爱视线落在宋羡鱼肚子上,提起陶蓁来:“听说季奶奶因为陶蓁孩子没了,要给她股份,是不是真的?”

“我妈说最近vini市值又涨了,这时候给她股份,真是便宜她了,你说她闹这么大动静,会不会就是为了股份?”

这个宋羡鱼不好说。

萧爱继续道:“幸好四哥没同意,我妈说五哥和季二伯家的两个哥哥都不同意,只有季大伯和季二伯能拿出一点来,就算这样,也太便宜陶蓁了……”

宋羡鱼没想到季老夫人要给陶蓁股份的事外面都知道了,也是,家庭成员多,不可能人人都是季临渊那样寡言的沉闷性子,随便谁对外面说一两句,这种事,很快就能满城风雨。

萧家知道了,程家那边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程越阡被程老夫人勒令在家教育好两个女儿,他果真在家待了快一个月,这一个月来,程庭甄一人忙着集团的事,连家都很少回。

上午有人来家里找程越阡,说起陶蓁流产闹出来的风波,那人老婆与季凝琼关系不错,从季凝琼那听到季老夫人想给陶蓁股份作为补偿,却被季临渊以宋羡鱼流产没得股份补偿为由拒绝,连带着季临渊几个兄弟都不肯拿出股份,季老夫人又找宋羡鱼帮忙说情,被宋羡鱼拒绝的事。

“季昌历和季昌盛现在也不好拿了,这个给那个却不给,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估摸着也担心程家这边和萧家那边有意见,索性都不给。”

“又或许本来就不情愿,谁知道呢。”说话的人说完喝了开口茶,继续说:“那陶蓁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程越阡当时虽不在场,后来也有所耳闻,听说拿出来的是个男孩,在大家族里,男孩还是比女孩重要的。

陶蓁那肚子也有四五个月,完全能查出男女来,若她有头脑,肯定知道生下那个孩子带来的利益必定比流掉带来的利益更大。

但听对方的口气,似乎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程越阡问了一句:“此话怎讲?”

“你没听说?季思源把手底下俱乐部卖了,进公司跟季临渊后头学管理公司,后来不知怎么说动季家老两口,想让季临渊拿出一半股份来。”

“季临渊接掌集团这十几年,做事风格你我都看得出来,那就是个强势的主,哪里会受这等摆布?当时就拒绝了……”

这个当时闹得很大,程越阡自然是听过的。

那人又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季思源是老两口老来子,从小受宠得紧,被给予厚望,偏生他自个不愿参与家族里那些纷争,可自从娶了现在这老婆,整个都活跃起来,不用想,也是老婆在背后当军师出谋划策,婚礼上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从季家老两口反应看,没准那陶蓁是想股份想疯了,想出这阴损的计策。”

“可惜结果不尽人意,毁在季临渊夫妇这道关卡上。”

程越阡一把年纪,都不禁觉得婚礼上的事要真是陶蓁蓄意,那女人未免太可怕。

程如晚从外面回来,在玄关听见这么一件精彩的事,没急着进去,转身又出了门。

她这些天被周知月逼着和韩泽在一块,韩泽早上来接她,周知月看着她上了韩泽的车才罢休,韩泽看犯人似的一整天看着她,今天要不是他母亲出了点事,她也没机会摆脱他。

程如晚给季凝琼打电话。

以前跟季临渊在一起,她讨好他身边所有人,包括季凝琼,所以接到程如晚的电话,季凝琼虽心有困惑,表现出来的却是和气。

很轻易地从季凝琼口中得知,陶蓁和季思源已经回新房去住了,在得到他们新房的地址后,程如晚嘴甜地说:“谢谢三姐姐,有时间一块逛街吧,我有表姐开了家精品店,什么时候去看看,我让她给你亲情价。”

十几年前季凝琼就喜欢听程如晚说这类话,说是亲情价,可哪一次一块出去,她花过一分钱?但凡季凝琼喜欢哪样,只要多看一眼,程如晚就会说:“这个好适合三姐姐,我送你吧。”

季凝琼自是一番推脱,然后不情不愿地收下程如晚硬塞给她的衣服鞋子珠宝包包之类的东西。

季凝琼虽是私生女,但因母亲出身书香世家,在季家过得很是富足,不像季临渊那样多磨多难。

她并非贪小便宜贪图程如晚送的那些东西,只是她身上到底贴了私生女的标签,自小没少听外面那些闲言碎语,被程如晚这样名正言顺的千金小姐巴结,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与自尊心。

季凝琼听见这话,笑了一声,说:“过了这么多年,有什么好事你还想着我,老四是糊涂了,哪个珍珠哪个鱼目都分不清,偏捧着鱼目当宝贝,以后有得后悔,你呀,好好挑,挑个好老公,就算他将来后悔了,咱也不理他。”

程如晚笑:“三姐姐快别取笑我了,我这边还有点事,你先忙,不打扰了。”

收了线,程如晚嘴边的笑一点一点消失。

……

南山墅,下午两点。

陶母给陶蓁乌鸡汤,陶蓁没什么胃口,陶母软声软语劝她多少喝一点,小产后陶蓁心情一直不佳,加上股份的事再一次泡汤,积攒了满腔的怒火,这会儿被母亲再三相劝,更是烦躁,抬手一把将母亲手里的碗挥落在地上。

声音充满不耐:“我说了不吃!不吃!不吃!到底要我说几遍啊?”

陶母被女儿的怒气震住,眼里缓缓流露出伤心来,蹲下身捡起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瓷片,拿了抹布一点点擦干满地的汤渍。

陶蓁正生着气,没去看她。

倒是一旁的佣人阿姨看不下去了,过来帮忙一块收拾。

对这个女主人,佣人阿姨心里有些看法,当着男主人的面温柔体贴,背地里总发脾气,十分不好处。

陶母收拾完地板,心里还是关心女儿的,开口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不喝汤,妈妈给你多点别的吧?想吃什么跟妈妈说,你中午就没吃多少,没营养怎么养好身体?”

“我要饿了,会跟吴姨说的,您别总问我好不好?”陶蓁皱着眉,脸色是看得出来的情绪不佳。

陶母一时没话说了。

这时,玄关门可视电话响,吴姨过去查看,一会儿后回来:“门卫说有位姓程的女士找。”

陶蓁:“我不认识什么姓程的女士。”

“她说她是宋羡鱼的堂姐。”吴姨不知道宋羡鱼是谁,只是传个话。

陶蓁一愣,“长什么样?”

“长得挺漂亮,看着有三十岁。”吴姨说出在屏幕上见到的客人模样。

陶蓁说:“让门卫放她进来。”

过了将近十分钟,一辆白色小轿车停在别墅大门外,陶蓁没有出去迎接,吴姨把人领进客厅。

程如晚闹出那些事,陶蓁有所耳闻,却没见过程如晚长什么模样。

不由得仔细端详,长相与年龄方面,程如晚输给了宋羡鱼,也不怪季临渊不肯回头,其实男人肤浅得很,都喜欢年轻漂亮的。

“程小姐。”陶蓁客套地起身招呼,“你肯定听说我的事了,医生说小产也要当月子养,不能吹风,所以没能出去迎接你,还请别见怪。”

程如晚笑:“是我来得冒昧。”

陶蓁立刻又坐下,吩咐吴姨:“给程小姐倒茶。”

富太太的架子端得很足。

吴姨给程如晚倒茶。

哗啦啦的茶水声中,陶蓁问:“你找我有事?”

程如晚来时手里拎着精致的盒子,“这是过年时家里一亲戚送过来的,说是长白山正宗的野山参,现在市面上那些都是种植的,这种纯野生的十分难得,正合适给你补身子,就拿来了,你别嫌弃。”

陶蓁淡淡扫了一眼,虽是在笑,却看得出来没把这东看在眼里。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不算熟,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太妥当,你还是带回去吧。”

程如晚看着她,没有顺着她的话说,而是问:“五叔不在家么?”

“他一早去了公司。”陶蓁懒懒地应付。

“我还以为他会在家多陪你几天,他对你的好,我可是听说了。”

“我都出院了,还有什么好陪的。”陶蓁道:“男人就该做男人该做的事,总把时间花在女人身上,拿什么闯荡事业?”

“看得出来,你是很有想法的人,只可惜……”程如晚笑了一笑,“……五叔是个闲散的性子,不像临渊那样城府深沉,在做生意上欠缺了些,这都不要紧,怕只怕他没那份心。”

这话说到陶蓁心坎里。

季思源这段时间,是在努力,陶蓁去也看出他心有余力不足,也能感受到他对名利场的排斥,她知道他在为了她强撑,陶蓁没觉得感动,只觉那男人简直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他是不喜欢那些。”陶蓁敛下眼皮,所以她想着,多一点集团股份也是好的,至于肚子里那个,它命该如此,走前发挥一下价值,也算没白来一场。

思及此,陶蓁不由神色戚戚,肚子撞到扶手那一瞬间的疼,似乎刻进了她骨髓里,每每回想,都还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

“最近听到一些闲话。”程如晚的声音让陶蓁回神。

陶蓁即便是在家,也没穿得随意,身上某品牌夏季新款将她美好的身段勾勒得妩媚动人,闻言她淡淡朝程如晚看过去,心里多少猜到程如晚为什么来找她。

想跟她抱团罢了。

陶蓁勾着唇,笑问:“什么闲话?”

“有人说,你是故意弄掉那孩子,为的就是季家股份。”

程如晚这话在陶蓁听来实属大忌,她当即变了脸色,“谁胡说八道?”

程如晚眼底划过一抹冷色,“闲言碎语而已,你不必放动怒,不过……”顿了一顿,她说:“……看得出来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甘于人后,只是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把,我帮你让五叔变成vini最大的股东。”

陶蓁看了看程如晚,对她的话很怀疑,如果她有这本事,怎么连个男人都留不住?况且她有什么理由帮自己?

“程小姐还是多关心下自己的事吧。”陶蓁抚摸自己圆润光滑的指甲,不以为意:“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程如晚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号码,如果什么时候你想到我了,打给我,随时恭候。”

她走后,陶蓁拿起那张设计简单的名片丢进垃圾桶。

陶蓁从来不信失败者。

在她看来,程如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傍晚,季思源六点钟不到就回来了,陶蓁见他回来这么早,有些意外:“不是说美国那边有合作商过来?你怎么回来了?”

“那边负责人说话地方口音太重,我英语本来就勉强,听着实在费劲,就先回来了,临渊带人陪去吃饭,什么事他谈就好了,比我明白。”

季思源说话时扯了扯领带,“我早点回来不也能陪陪你?”

陶蓁心里噌地就窜起一簇火,她不说话看着季思源温柔的脸,许久,推了他一把,直接上了楼。

季思源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等他跟上楼,陶蓁嘭一声把主卧门关上。

季思源皱了皱眉,过去推开门,陶蓁躺在床上,被子盖到头顶,她不能受凉,房间里空调开到二十五度,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根本不管用,这样闷着,肯定很热。

“怎么了?”季思源坐在床边,轻轻去拉陶蓁身上的薄被。

陶蓁起初不理,季思源直接将人连被子抱进怀里,哄小孩似的哄道:“我这人不像临渊那样会猜人心思,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或者骂我打我都行,你这么闷着,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你气也白气,不是很吃亏——”

他没说完,陶蓁忽地坐起身,将他推开,“都是季家的人,你怎么处处不如季临渊?他还是个私生子,在外面过到二十岁才回家,不像你从小锦衣玉食,接受最好的教育,他能听懂有口音的英语,你怎么就不行?”

“原来就为了这事?”季思源笑,伸手去搂陶蓁,“他们谈完了,明天去公司我问问谈的情况不是一样的?”

陶蓁看着季思源,忽然意识到他一点都不明白自己想什么,两人似乎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生气他没不争气,他却只以为她在气他听不懂有口音的英语。

夜里她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肚子不舒服上卫生间时,陶蓁在马桶上坐了很久,与季思源相处越久,越是在他身上看不到希望。

他毫无上进心,更没有季临渊那样的魄力与野心,她在后面拿着鞭子使劲抽打,他像头年迈的老牛,缓慢地走两步,又停下不动。

从卫生间出来,她站在床边看着季思源熟睡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下楼从垃圾桶里捡回程如晚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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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别急,等我一锅端

279:想得99分,来重新考试

八月中旬的京城,早已过了一年中最热的大暑时节,早晚间渐渐有了点凉意。

萧让眉负责的油画赛事前些天落下帷幕,当天晚上就开车来贡院把宋羡鱼接去萧家小住,她给自己休了假,整天在家里陪着宋羡鱼,萧爱自从宋羡鱼来了之后就没再成天往外跑,余有韵对此也十分乐见。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凑巧程越纤开始回程氏集团,程庭甄没以前那么忙,空闲时间多起来,收到宋羡鱼住在萧家的消息,得了空就往萧家跑,美其名曰看女儿,实际上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心知肚明。

这天,早上宋羡鱼正跟萧让眉及萧老夫人和萧爱、余有韵吃早饭,佣人过来说程先生来了。

萧让眉一听,拿调羹的手顿了顿,片刻后抬头看向佣人:“告诉他我们都不在家,叫他回去。”

“别听她胡说。”萧老夫人嗔了萧让眉一眼,吩咐一旁的厨佣:“再做份早餐,庭甄过来这么早,饭肯定还没吃。”

“妈!”萧让眉不满老母亲对程庭甄的态度,“你是怕程家饿死他?”

“小鱼还在这呢,说话注意点,好歹是个当妈的。”萧老夫人对过去的事不是没计较过,程老夫人曾经还想要认郁离的私生子,萧老夫人都记着呢。

只是,萧让眉与程庭甄之间有三个孩子,这关系怎么都断不干净,程庭甄一直都是要复合的态度,萧让眉又已经五十几岁,难道能这样独身过一辈子不成?

儿女长大后都有各自的家庭与生活,陪在萧让眉身边的,总归是另一半,萧老夫人不是没给她留意合适的良人,可看来看去,都不如程庭甄合适。

萧让眉哪里不知道母亲的想法,面色有些沉。

宋羡鱼看着走进来的程庭甄,又看了看萧让眉不悦的脸色,笑着起身,把自己位置让出来。

餐厅桌子长方形,萧老夫人坐在主位,一边坐着萧让眉和宋羡鱼,一边坐着余有韵和萧爱,宋羡鱼右边的位置属下首,总不能让长辈坐在她下首的位置,程庭甄也不能坐萧爱和余有韵那边。

于是她自己去萧爱旁边坐。

程庭甄把带来的一个精致的纸质盒子送给萧老夫人,之后在萧让眉旁边坐下。

萧让眉脸色更不好,不等厨佣把程庭甄的早饭端上桌,她放下调羹,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

说完,没再去看任何人,推开椅子离开餐厅。

程庭甄望着她的背影。

萧老夫人说:“不理她。”顿了顿,又说:“不用每次来都带东西,我岁数大了,也不缺什么。”

程庭甄回头,笑了一笑:“这是我从一个朋友那得来的一点缅甸金钱,听说很是补人,就给您送来了。”

萧老夫人闻言,眼睛微微一亮,打开盒子的盖。

她一直以来注重保养,一直有吃鱼胶的习惯,什么东西都有贵贱之分,这缅甸金钱又称房胶,产自孟加拉湾,顶级鱼胶之一,十分稀有难得,绝大部分被行家收藏起来,普通人更是听过的都很少。

“这么贵重,你还是拿回去给程老太太吧,我可不好收。”萧老夫人推拒,眼神却是有些不舍的。

程庭甄笑说:“您别客气,我已经给我妈一些了,这是给您的,我那还剩一点,回头给小鱼和玉词分一分,不过不多了。”

听他这么说,萧老夫人没有再推辞,面上的喜悦明显多了起来。

宋羡鱼在旁边看着,暗暗感叹,她这位生父还挺会收买人心,一下子把萧让眉在意的三个女人收买齐了。

萧爱对鱼胶什么的没什么概念,见奶奶这么宝贝盒子里的东西,好奇凑过来看一眼,只见几片黄褐色皱皱的东西,“这东西有那么矜贵吗?”

余有韵嫌碍事地把她推回位子上,“鱼胶中的lv,你说贵不贵?”

“那是挺贵的。”萧爱眼睛在那盒子上转了转,而后看向程庭甄,“姑父,你送奶奶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是想追姑姑啊?”

余有韵掐了把萧爱,“别乱说话!”

程庭甄倒是不介意,坦然地承认了:“可惜你姑姑不理我,你有好办法吗?”

“要不我们一会开车去水镇玩,小鱼去,姑姑肯定也去,晚上在那里住一晚,姑父乘机跟姑姑联络一下感情……”

“小爱!”余有韵用力瞪萧爱,这丫头,总这么口没遮拦。

程庭甄看向宋羡鱼,“只怕小鱼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我们开车去,镇上有专门拉客游玩的黄包车,到时候给小鱼雇上一辆,又不叫她累着。”萧爱在家里憋了几天,也有点闷了,看宋羡鱼眼神带上央求:“好不好?”

宋羡鱼还没说话,萧爱直接站起来:“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我现在去跟姑姑说。”

话音未落,萧爱已经消失在餐厅门口。

宋羡鱼:“……”

“出去玩玩也好,总这么呆着,人都呆傻了。”萧老夫人笑道:“我要不是岁数大了,折腾不起,我也出去到处看看。”

半个小时后,一行四人出发前往水镇。

季临渊接到宋羡鱼电话,知道她人已经在水镇时,他刚走出深圳分公司会议室,这边出了点事需要他过来处理,在宋羡鱼去萧家前,他已经出差到了这边。

听完宋羡鱼的话,季临渊沉默了片刻,才开腔:“是不是在家闷了?”

“还好。”

小镇河道密布,明清风格的四合院古朴又庄严大气,宋羡鱼这时候正站在古老的桥梁上,底下是清澈幽静的河水,抬眼间,瞧见的是古民居上精美的雕花,天空阴沉沉,似乎随时都会有一场缠绵的细雨落下,这样的环境,让宋羡鱼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

萧爱和萧让眉在一旁拍照,萧爱为了玩,萧让眉却是带着些采风的意思。

程庭甄站在一边看着萧让眉举着单反,目光温柔。

听完季临渊的话,宋羡鱼说了句“还好”,而后又道:“除了你不在家,有点想你,其他真的都还好。”

说完,手机里传出一声轻笑,透着宠溺包容:“我很快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首诗的感染,宋羡鱼跟着戴望舒一块矫情起来:“有多快?我想现在就见到你,可以么?”

“现在有点为难,不过我会尽快。”季临渊的回答可以说很无趣了,宋羡鱼说:“你这个回答我只能给你59分。”

“能告知标准答案?”季临渊问。

宋羡鱼空闲的手搭在桥边的花岗岩护栏上,眺望远方:“你应该说……”她学着季临渊低沉的声调:“只要你想见我,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立刻奔向你身边。”

季临渊笑:“不切实际,正事不做了?”

“所以说,我给你59分。”宋羡鱼嘴边弯着笑,心里是甜蜜的,即便季临渊不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她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值得生气。

他不是二十左右不成熟的小青年,他肩上有责任,她永远都没办法成为男人心头的唯一,她也没法替他分担,能做的,只能是给予足够的理解。

“你自己的答案能得多少分?”季临渊问她。

宋羡鱼想了想,“99吧。”

“标准答案不该是00分?”

“扣那一分,是我怕自己太骄傲。”宋羡鱼孩子似的跟男人闲谈,过了会儿,又怕耽误他时间,便问:“你那边是不是在忙?我不耽误你时间了,晚上再聊,听说水镇夜景很美,到时候我们视频……”

说到这,宋羡鱼想起来那人是没微信的。

上次发现他不玩微信,想着什么时候给他注册一个,后来忘了。

“我给你拍照片吧。”宋羡鱼说:“你看了照片,就当是来过了。”

……

很快到了晚上,夜晚的水镇美得像画里的景象,顾虑到宋羡鱼玩了一天累了,几人没有出去逛,就坐在客栈楼顶露台上赏景。

萧让眉来了灵感,她来时开了自己的车,正好车上有一套画具,便在旁边支起了画板。

程庭甄坐在她身后,隔了一段距离,默默地看着。

萧爱跟宋羡鱼凑一堆,“你看姑父,好可怜的样子……”

宋羡鱼正在给季临渊编辑短信,她拍了夜景彩信发过去,那边没有反应,这时候正事应酬吃饭的点,她怕季临渊在忙,没有冒冒失失打电话给他。

听到萧爱的话,宋羡鱼手指不停,熟练又飞快地打字,一面回应:“我倒觉得他很享受现在这样,跟喜欢的人静静地待着,不是很好?”

“可我怎么觉得姑父一副想跟姑姑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呢?”萧爱道:“其实我觉得姑父挺不错的,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精神儒雅,一点都不糟老头,身材也算不错,很多跟他一样大的都是啤酒肚地中海……”

她的话没说完,手机忽地响了。

拿过来看了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本地的。

萧爱没多想,接起来后先开口:“谁呀?”

然而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却吓了她一跳,听完那边说的话,她不可思议地瞠大眼睛,嘴巴张成小小的形,看了眼宋羡鱼,她说:“那你等一下,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她给对方发过去一个地址。

过了大约有二十几分钟,萧爱手机又响,接完电话后,她对宋羡鱼说:“吃晚饭的时候我看见对面有家卖烤饼的,好多人在买,应该挺好吃的,我有点饿了,你陪我去买点来吃吧。”

“去吧去吧,又不远。”萧爱也不给宋羡鱼拒绝的机会,将她从藤椅上提起来,有对萧让眉和程庭甄说:“我们下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萧让眉见萧爱毛毛躁躁,阁下画笔想跟过去。

“我们自己去就行了,姑姑你留下画画吧。”萧爱生怕萧让眉跟上来,拉着宋羡鱼就走,宋羡鱼被她拉得不得不小跑。

下了一层楼梯,萧爱冒头往上看,嘴里还嘀咕:“幸好没跟上来。”

宋羡鱼看着萧爱,眼神犀利:“鬼鬼祟祟,有秘密?”

“啊?”萧爱一怔,被她看得有点心虚,“我能有什么秘密,走吧,都快饿死了。”

晚上他们吃饭的地方离客栈不远,萧爱从客栈出来,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嘴里咕哝:“人呢?不是说到了?”

宋羡鱼没听清她说什么,只听见声音,问了句:“说什么?”

萧爱忙摇头,仰着头挤出讨巧的笑:“没有啊,就在那儿,我们过去吧。”

到了地方,店门口买烤饼的人排起了长队,空气里充斥这香甜的味道,光闻着味都能叫人食指大动,萧爱一头扎进人堆里排队。

宋羡鱼找了个靠墙的人相对较少的地方站着,自从怀孕后,她就不大喜欢这种熙熙攘攘的环境。

想到之前发给季临渊的短信都石沉大海,百无聊赖,她拿出手机看了看,仍旧没有那人的讯息。

不由有些失落,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正在这时,她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玩弄她头发,很轻的力道,像是有人轻轻勾起她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还没转头去看,宋羡鱼先感受到一股轻佻感。

这是公共场所,身后有人很正常,但碰她头发,显然不那么正常。

宋羡鱼豁然转头,本来是兴师问罪的,在看见身后站着的男人,她本能地露出惊讶的神情,一双美目瞠得大大的,漆黑的眼珠子汇集了周遭灯光,变得灿烂夺目。

季临渊手里拿着一束玫瑰,另一手抬在半空,修长食指上还缠着宋羡鱼一缕乌发,男人长身玉立,威严的五官含笑温柔,深邃的视线似乎透着一股专注的深情。

心脏在这一瞬间加快跳动,宋羡鱼白皙脸颊浮上两抹红晕,内心澎湃着,脸上却故作矜持平静,不想这个男人太得意。

“你怎么会在这?”

季临渊那手放开发丝,抚上宋羡鱼脸颊:“想得99分,来重新考试。”

宋羡鱼最终没能抑制那份欢喜,下一瞬,投进男人怀里,不顾周围视线,紧紧抱住他的腰,鼻子里是季临渊身上叫她安心沉醉的体味:“你这次能得00分。”

------题外话------

某瑶:叔啊,鱼说她不是你心头的唯一啊,除了鱼,你心头难道还有我?

某叔:请你要点脸。

某瑶:……

……

某瑶:叔啊,鱼是你心头的唯一不?

某叔:你猜?

某瑶:……

280:不想你,我回来做什么?

夜晚的水镇亮起了遍地灯光,照亮青石路面,人影憧憧中,宋羡鱼却有种只剩自己和季临渊的错觉。

男人的怀抱结实又温暖,宋羡鱼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声音不自觉带上娇气:“你就这么出现,有点惊到我了。”

季临渊单手搂着宋羡鱼的肩背,力道克制:“没有高兴?”

“当然有。”宋羡鱼笑,收紧搂着季临渊的胳膊,顿了顿,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分公司那边的事忙结束了么?”

“明天一早赶回去。”季临渊带腕表的手还拿着玫瑰花,旁边来来往往的人都拿眼看过来,季临渊恍若未察,视线温柔地落在宋羡鱼脸上。

听了这话,宋羡鱼明白他这么赶来赶去,只是为了见她一面,仅仅因为她下午在电话里玩笑般的一句话吗?

不可否认,男人的做法让她心生感动与满足,同时也心疼男人奔波辛苦。

离开季临渊怀抱,宋羡鱼接过那束玫瑰,“我们回去吧,既然明早还要回去,今晚早点休息。”

季临渊没有异议。

宋羡鱼主动牵住季临渊的大手,她的手娇小微凉,衬得男人的手越发宽大温暖。

转身,看见萧爱在人堆里朝这边探头探脑地笑。

萧爱对上宋羡鱼视线,两手背在后面走过来,笑得讨好:“你们要回去了吗?”

宋羡鱼看着她。

“那你们先走。”萧爱说:“我买好了自己回去。”

……

宋羡鱼被季临渊搂着肩,走在喧闹的小镇上,一盏盏橘黄的灯在头顶穿过,宋羡鱼侧目看了看季临渊深沉俊朗的侧脸,余光瞥见一处黑沉沉的巷子时,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拉着季临渊钻了进去。

狭窄的空间,让两人靠得很近,鼻子里是彼此的呼吸,似乎远离了他们,宋羡鱼心下生出几分紧张感。

昏暗中响起季临渊磁性好听的嗓音:“来这做什么?”

宋羡鱼笑着,黑夜吞没了她嘴边的羞涩,牵季临渊的手该去搭在他肩上,那束不算重的玫瑰被她抱在怀里,挤在两人身躯之间。

她没说任何话,踮起脚尖,轻轻吻在季临渊嘴唇上。

舌尖描摹着男人的唇形,心跳不由加快,含住他的唇瓣吮吸,与她第一次吻他相比,这次她算是娴熟的。

季临渊受不住这样的挑逗,很快拥着她,让这个吻变得更加深入。

宋羡鱼呼吸渐渐加重,季临渊的在她身上摩挲,隔着薄薄的布料,依然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

巷子外灯火通明,人声沸腾,宋羡鱼莫名生出偷情的感觉,那种怕人发现、又沉浸在情欲里的心情,让两人越发不能自拔。

玫瑰花在被两人揉得变了形。

到底是在外面,季临渊有所克制,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选择结束。

宋羡鱼伏在他怀里,耳根滚烫。

“在深圳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不想你,我回来做什么?”季临渊声音比之前多了些沙哑。

“那你有多想我?”

季临渊拿着她的手,往那处一按,声音更加沙哑低沉:“能感受到?”

宋羡鱼耳根更热了。

没有立刻拿开手,反而顺势握住,手掌被撑满的感觉,让她心头悸动不已,“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不想我?”

顿了一顿,她又问:“告诉我,这些天,你想我么?”

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

季临渊抬手挑起她的下巴,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而后薄唇靠近她耳畔,低声道:“每天都在想你。”

宋羡鱼笑,“我也是。”

说完,两人又抱一块亲吻起来。

这巷子是条死胡同,季临渊有意识地背对着巷子口,即便有人在外面发现里面有情况,朝里头看过来,也只能看见一道修长的男性背影。

……

萧爱回到客栈,萧让眉已经收了画板和画具打算回房间,程庭甄想帮忙,被萧让眉冷冷拒绝。

程庭甄站在那儿默了一瞬,弯腰从萧让眉手里拿走有些分量的画板,一句话没说,转身打算下楼回房间,看见萧爱,程庭甄下意识看向她身后,没瞅见宋羡鱼,程庭甄问:“小鱼回房间了?”

萧爱嘴里还吃着烤饼,闻言愣了一下,“她和四哥没回来呀?”

萧让眉:“你说小渊?”

萧爱呆呆地点点头。

“他来水镇了?”萧让眉意外。

“嗯。”萧爱咽下嘴里的东西,说:“悄悄来的,问我要了地址,又叫我带小鱼下楼去,还叫我不要告诉她,说是要给小鱼惊喜,你们是没看见,镇上那么多人,他们俩一见面就抱一块了,狠狠撒了把狗粮,后来小鱼说他们要回来,我不想当电灯泡,就让他们先回来。”

“他们是不是直接去房间了呀?”

萧爱猜测。

萧让眉摇头,季临渊做事向来稳妥,如果先回来了,没有直接去房间不来跟她和程庭甄打招呼的道理,况且,这时候正是旅游旺季,别说小镇上的客栈、旅店,就是周边的民宿都是爆满的状态,这么晚,不夸张说,方圆一里以内找不到住宿的地方。

客栈房间是程庭甄定的,只定了两间,季临渊也不可能与跟宋羡鱼住一间,剩余一间叫萧让眉程庭甄与萧爱如何分配?

就算那两人在别处找到了住的地方,于情于理,都要打电话过来说一声。

只有可能那两人还在外面。

萧让眉拿出手机正要拨宋羡鱼号码,宋羡鱼和季临渊过来了,宋羡鱼抱着花走在前头,一张艳丽的小脸比花还娇。

季临渊单手插兜在后面跟着,男人步速不紧不慢,气定神闲的模样乳儒雅又稳重,风度绅士地问候了萧让眉和程庭甄。

“你们怎么比我还晚回来?干什么去了?”萧爱肠子直,有话直接说出来。

宋羡鱼脸上微红,嘴角似乎还有一抹羞涩,回得含糊:“在外面逛了逛。”说着,她视线落在程庭甄手里的画板上:“妈画好了?那我们回去休息吧,临渊明早还要去深圳……”

……

季临渊和程庭甄住一间房。

宋羡鱼和萧让眉萧爱住的是标间,有两张床,顾忌着宋羡鱼有孕,萧让眉与萧爱睡一张床,当时决定她们三个住一间房,也考虑到安全的因素在里面。

宋羡鱼洗完澡,靠在床头给季临渊发短信,问他睡了没有,那边很快回了信息,只有一个字。

【没】

连个标点都不带。

宋羡鱼嘴角轻抿,卷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长长的剪影。

【早点睡吧,明天要早起】

发完这天,宋羡鱼加了一句:【我定了三点半的闹钟,明早送你去机场】

季临渊明早五点五十的直达航班去深圳,九点十分到那边,十点钟安排了会议,时间很赶。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这条信息看着很敷衍,宋羡鱼却不觉得自己被敷衍了,笑了笑把手机放到床脚的软椅上,萧爱捧着平板看电视,萧让眉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身段是那种成熟优雅的性感。

“还不睡?”她拍了下萧爱的屁股。

萧爱往旁边让了让,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我把这集电视看完就睡。”

房间没开灯,只卫生间亮着,光线照出来,有温馨的味道。

萧让眉没再说她,转头问宋羡鱼:“牛奶喝了吗?”

“喝了。”

宋羡鱼说:“明早我想送临渊去机场,不跟你们一道回去了。”

“他五点多航班,从这到机场得两个小时,你三点多就得起来,能行么?”萧让眉皱了皱眉,不愿女儿这么奔劳,“他同意了?”

“嗯。”宋羡鱼想,那人没拒绝,应该就是同意了。

结果隔天她醒来,已经六点十分。

季临渊的航班这会儿早已起飞,宋羡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怔了怔,打开闹钟,发现昨晚定的三点半闹钟被关掉了。

不是闹钟响了又被关掉,而是响之前就被关掉了。

宋羡鱼睡眠不算太沉,以往都是闹钟一响,她就被惊醒。

萧爱还没醒,萧让眉不在屋里面,宋羡鱼不知道谁关了她的闹钟,却知道肯定跟季临渊有关,她定闹钟的事只跟他一人说过。

原来昨晚季临渊的沉默并非同意。

宋羡鱼在床上坐了许久,昨天阴沉了一天,睡前下了场雨,今早放了晴,宋羡鱼望着远处碧净的天空,一缕一缕缥缈的云纱,明媚的模样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回程仍旧是四个人,季临渊好像没在水镇出现过一般。

两天后,季临渊结束深圳的商务行程,下午三点五十,宋羡鱼在国际机场接机处见到了季临渊。

彼时,季临渊穿着烟灰色衬衫,黑色的休闲裤,身后跟着几个vini员工,不管是男人强大的气场还是威严又俊美的五官,在人群里都很打眼。

看见宋羡鱼,季临渊脚步有所停顿。

快到跟前,他侧头跟那几人说了句什么,那几人朝宋羡鱼友好地笑了笑,然后朝另一边走了。

“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季临渊走到宋羡鱼跟前,自然地揽住她削瘦的肩头。

“我来接你不好?”宋羡鱼抬头看着季临渊,“反正我在家也没事。”

这个点太阳很烈,王诺把车开在七号出口外等着,季临渊帮宋羡鱼拉开车门,抬手护着她头顶。

回去的路上,宋羡鱼说:“婚服已经制作完成,玫瑰坊那边叫我们抽个时间试一下,有不合身的再改。”

季临渊握住宋羡鱼的手慢慢摩挲,开口的声音温润:“明天叫人送到别墅来。”

至于首饰,是季楚荆根据宋羡鱼的婚服设计,也是她亲自制作。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季楚荆和玫瑰坊的工作人员差不多前后脚进了贡院,宋羡鱼把婚服和首饰都试了试,玫瑰坊不愧是受上流圈子喜爱的礼服品牌,衣服正合身,多一分显大,少一分嫌紧。

差不多十一点,玫瑰坊的工作人员离开别墅,宋羡鱼留了季楚荆吃午饭,季临渊也在家,饭桌上季楚荆说起小知请补课老师的事。

“小知的数学家教这几天家里有事,我下午得去教育中心给他重新请个家教回来……”季楚荆说:“上次是个十九岁的大男孩,年纪虽然不大,不过听说他十三四岁就给人做家教,课讲得倒是不错……”

季楚荆纯粹是闲谈,只是说着无意,听着却有心了。

宋羡鱼心头一动,她以前也给做过家教,收入不算高,但赚基本生活费还是没问题的。

“小末刚中考完,成绩很不错,不如让他试一试吧?”

宋羡鱼的话,叫季楚荆愣了一下,她是知道宋末的,也知道宋子明与杨珍的事。

“他父母不在了,现在跟着姐姐一块生活?”季楚荆问。

宋羡鱼点点头,“我让他到这边来,他不愿意,也不肯要我的钱。”

“那你下午带他去我家。”这点小事,季楚荆肯定是愿意帮忙的,她本是善良的性子,也怜惜宋末小小年纪经历了这些。

“先让他试着给小知讲两天,可以的话,以后就一直给小知当家教吧。”

宋羡鱼笑:“谢谢姐。”

……

宋末接到宋羡鱼电话时,正因宋初见的一番话震惊着。

宋初见去西藏途中遇到大学时处得要好的一位女同学,那女同学在香港那边做了点小生意,发展得很不错,不过也说身边没有亲近的人,总觉身在异处有些孤单,让宋初见过去跟她一块打拼。

京城宋初见也待不下去了,换个地方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她答应了同学。

宋末听完后,忽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他对宋羡鱼一直很好,可是有血缘与没有血缘,还是有区别的,父母相继出事后,他心里把宋初见当成最亲的人,哪怕曾对宋初见有看法,哪怕很多时候他觉得宋初见不如宋羡鱼可靠。

现在他唯一的亲人,要去香港,把他一个人留在京城,他心里一阵阵发凉,也生出几分茫然。

接到宋羡鱼电话,他只喊了声:“二姐……”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宋羡鱼听出他语气不对,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

“大姐要去香港。”宋末说:“明天就走。”

宋羡鱼也有些意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

“二姐……”宋末又喊了一声,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没事的小末,有二姐在呢。”宋羡鱼说:“以后跟在二姐身边吧,我下午过去接你,你姐夫有个小外甥要请数学家教,你数学成绩挺不错,我跟人家推荐你了,下午你过去跟人见一见,不管遇到什么事,生活总要继续,是不是?”

……

挂了电话,宋末忍不住哭了。

宋初见出现在他后面,递给他一张纸巾:“有什么好哭的,我又不是不要你了。”

“这房子抵押给了银行,到期不还钱,家都没了,就当我是出门打工赚钱了,小城市里不是有很多这样的家庭?”宋初见是利用过这个弟弟,但在心里,对他不是没有一点感情,“你在家好好学习,平时住校,周末放假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在学校待着,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会给你。”

“姐……不走行不行?”宋末还是个离不开母鸡的雏儿,满心惶恐:“你想找工作,京城不也可以吗?”

“这不一样。”宋初见看着宋末的脸,可焦点却是虚的,好似透过宋末看见了其他一些东西,“在这里,我每时每刻都会想起那些恶心的事,姐姐需要换个环境。”

宋末不懂。

只觉自己被抛弃了,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去宋羡鱼身边吧。”宋初见说:“目前你跟着她,比跟着我好,等我哪天混好了,再接你回来。”

去西藏一趟,宋初见有些变了,宋末感觉得到,却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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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二姐,我不想上学了

宋末目前还住在曾经的别墅里,下午十二点半左右,一辆黑色添越停在门口,宋羡鱼下车后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给宋末打电话。

刚打通,宋末身影已经出现在她视线里。

直到两人离开,宋初见都没有露面。

得知宋末还没吃午饭,宋羡鱼先带他去了家餐厅,给他点了两个菜,又要了一碗羊肉粉汤。

宋末一直很安静,只是吃着吃着,眼泪忽然掉下来,砸在碗里,他赶忙抬手背擦了一下,“对不起二姐,我不是有意要哭的……”

宋羡鱼很心疼。

初见宋末,他才两岁,刚学会说话,宋子明教他喊二姐,他就声音糯糯地二姐二姐地喊个不停。

那时候他很喜欢宋羡鱼,总歪歪扭扭地跟在她后面,宋羡鱼看着他跌跌撞撞一点点长大,那份感情,与对宋子明的感情差不了多少。

“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小末。”宋羡鱼不放心他一个人生活,“你姐夫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你不用担心。”

“没事的二姐。”宋末再一次拒绝宋羡鱼的提议。

宋羡鱼有些猜不透男孩的想法,不过也没强迫。

下午,她带宋末去了趟季楚荆家里,宋羡鱼在路上跟他说了当家教该怎么给学生讲课,到了之后,虽不熟练,好在他学习不错,小知不懂的地方,他都能解答。

季楚荆一半是怜惜宋末遭遇,一半是碍于宋羡鱼的情面,留下了宋末,宋末能自己赚生活费了,自是很高兴。

两个孩子在楼上学习,宋羡鱼和季楚荆在楼下客厅闲聊,聊到宋羡鱼肚子,季楚荆伸手摸了摸她小腹,这时候宋羡鱼的肚子有了点隆起。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没?”

季楚荆的话,让宋羡鱼想到她给第一个孩子取的名字,心里对那个孩子没了仍有忌讳,自是不会将那名字拿来给这个孩子用。

“还没有。”她摇头。

“不过也不急,我家那两个都是生了之后才取的名,都说一孕傻三年,那时候我好像把以前认识的字都忘了似的,怎么都想不出好名字来,所以都是孩子爸取的名字。”

说着,季楚荆忽地想起另一件事,转开话题道:“昨天我在珠宝展上看见程家那个和我们小五婶在一块,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

家里股份的事闹得不小,陶蓁对宋羡鱼肯定有看法了,这个节骨眼和程如晚搅和在一块,不得不叫人往坏处想。

“别多想,告诉你这件事没有别的意思。”季楚荆想提醒宋羡鱼,又不希望弄出不必要的矛盾,说完又换到了别的话题,宋羡鱼也没说什么,不过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

晚上宋羡鱼带宋末回贡院吃了晚饭才把他送回去,宋家的别墅灯都是灭的,整栋楼黑漆漆格外安静。

宋羡鱼陪宋末进去。

开了灯之后,看清眼前的景象,宋羡鱼微微惊讶。

这是宋子明走后她第一次进这里,跟以前干净整洁相比,现在多少显得邋遢。

宋末有些不好意思,把茶几上乱放的香蕉皮扔进垃圾桶,看见压在烟灰缸下面的纸条,他愣了一愣,拿起来读出上面的字:“我去同学那里了,明天跟她一起走,你在家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宋初见走了。

宋末沉默下来,视线落在那两行小字上,久久没了动静。

宋羡鱼临走时,又一次提出让宋末搬去贡院住的建议,宋末没有回答,只说:“二姐你回去吧。”

从别墅出来,宋羡鱼推开栅栏门,回头又看了一眼,只有一楼亮着灯,昏黄的光线在黑暗里,显得那般微弱。

回到贡院,进玄关瞅见一双棕色的手工皮鞋,宋羡鱼放下包的动作顿了下,进客厅,果然瞧见季临渊挺拔的身影。

他靠在吧台那边,带腕表的手拿着水杯,仰头喝水时喉结上下滚动,莫名性感,宋羡鱼问道:“这么快回来了?”

晚上季临渊有饭局。

季临渊把水杯放在吧台上,手放进裤兜里走过来:“小末送回去了?”

“嗯。”宋羡鱼在沙发上坐下,伸直两条腿,弯腰两手在脚踝的地方揉了揉,这两天她脚脖子有点肿,给医生打了电话咨询,那边说孕期水肿是正常的,叫她晚上少喝点水,少吃咸的,多吃些利水的食物。

“他姐姐一走,家里就剩他一个,我不放心。”

宋羡鱼脚脖子一按感觉酸酸涨涨的,不禁皱起了眉头。

下一瞬,她两只脚被一只大手拿起来。

宋羡鱼看着季临渊把她的脚搁在他大腿上,然后握住她脚脖子不轻不重地按揉,宋羡鱼靠在沙发背上,怀里抱着柔软的抱枕,嘴角不由自主带上甜蜜的笑。

“明天安排个人过去照顾他起居。”季临渊声音是男性特有的浑厚。

宋羡鱼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想了想,也是个办法,那边的佣人早就被遣了,宋末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孤单是一方面,安全也没有保障,雇个人过去照顾也好。

季临渊给宋羡鱼按了一会儿,抱她上楼,等她洗完澡,给她接了盆热水泡脚,这似乎成了他的习惯,只要她睡前他在家,就会给宋羡鱼端水泡脚,有时候有应酬或是出差不在家,也会在电话里叮嘱她别忘了泡脚。

宋羡鱼随手拿过旁边的一本汽车杂志,翻看了两页,季临渊冲完澡出来,在宋羡鱼旁边坐下,拿起她的脚擦干,又帮她按摩了二十来分钟,两人才关灯睡下。

……

隔天上午九点左右,宋羡鱼接到宋末电话。

“二姐,我不用人照顾,我可以的。”

“我相信你可以。”宋羡鱼微笑:“但是我不放心你,你一个人住在那儿不安全,出门也不方便,让阿姨在那里,出入能开车接送你。”

“可是……”

“别可是。”宋羡鱼态度稍显强硬,“你若不让人在那照顾你,那你就搬来我这里,省得我总惦记你。”

宋末沉默了好一阵,才说:“二姐,爸已经没了,妈在那里面,大姐去了香港,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我要是也走了,这个家就真没了……”

“我要在这里等妈回家,我不想她以后回来,这里已经荒废了。”

宋羡鱼没想到宋末心里竟是这样想的。

她以为宋末不愿到贡院来,许是畏惧陌生的环境或是季临渊,又许是男孩要强。

等杨珍回家,可能是宋末心里唯一的念想。

宋羡鱼更没想到,他心里这点念想,消失得那样快。

八月下旬,距离宋羡鱼与季临渊的婚礼不到半个月,开学前几天,女子监狱传来消息,杨珍在狱中做工时与狱友发生摩擦,被狱友捅了一刀,因伤及要害,失血过多,送到医院已经没了气。

宋羡鱼是从季临渊嘴里听说的,那时两人正在吃晚饭,六点不到,太阳高高挂在斜西方,宋羡鱼吃了一惊,忙起身要赶去医院,这时候宋末肯定已经到了那边,他身边一个人没有,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季临渊按住她的手,声调从容:“别急,裴律师已经过去接人。”

宋羡鱼心下是说不上来的滋味,杨珍曾经做的那些事,仿佛就在昨天,而现在,她却已经永远消失在这世界上,亲人的悲痛也不过暂时,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慢慢地,彻底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

这一刻,宋羡鱼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宋子明去世的时候,她也有过这种感觉,这样的感觉无端叫人心头发凉。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外面的天泛起了铅灰色,裴律师把宋末送了过来。

男孩眼中一片死灰,宋羡鱼甚至没法从他身上找到一点曾经的阳光与开朗。

“小末……”

宋羡鱼握住他的手,宋末眼中没有眼泪,可他这样比痛哭流涕还叫人担忧,宋羡鱼这时候才意识到,哭有时候是好事。

“小末……”

她唤了好几声,宋末都没有反应,像个木偶被她牵着进了客厅。

……

之后的几天,杨珍的案子一直在调查中,宋初见联系不上,杨珍娘家那边自杨珍出事后就没再跟这边来往,宋末又未成年,很多与案子有关的手续都是季临渊在处理。

宋末自从杨珍出事后,整个人都变了,一连几天话都没说过一句,吃饭的时候叫他吃就吃,不叫他吃他就坐着发呆。

萧让眉来贡院听说了杨珍的事,对杨珍没有丝毫同情,倒是对宋末生出些怜悯。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萧让眉说:“学校这两天开学,他怎么没去?”

“他现在这样子,我也不放心,临渊跟b大附中那边打了招呼,晚几天过去。”宋羡鱼看向院子里,宋末坐在草坪上,抱着膝,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掉下来,挡住了他的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周身气息沉重又低落。

“你也别太担心,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给他点时间。”萧让眉又说起过几天的婚礼,“我给你的流程策划好好看,过两天的彩排你就别去了,到时候让工作人员跟在你身边提醒你要做什么……”

宋羡鱼听得心不在焉。

宋末现在这副模样,实在叫人担心。

萧让眉看出她不在状态,没在多说,叮嘱她好好休息,开车离开了贡院。

宋羡鱼送她出了大门,站在车道的树荫下看了会儿宋末,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她的影子投在宋末身上。

“二姐知道你心里难受。”

她说:“我也知道,那些安慰的话在你听来没多大用处,但二姐还是想说,爸和妈肯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爸妈都很高兴你考上b大附中,可都开学了,你却不去,他们知道了会生气的……”

“你好几天不去给小知上课,他还打电话问我了,他很喜欢你。”

“你看,其实也没那么糟糕,你失去了一些人,又会得到另一些人,将来你还会有很多同学,朋友,甚至妻子和孩子,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得到和失去中。”

宋羡鱼说了很多,宋末始终低着头。

宋羡鱼渐渐有些坚持不住,外面这时候很热,她身上衣服都汗湿了,洪姨见她在太阳底下待这么久,出来叫她回去:“你看你衣服都淌汗淌湿了,万一中暑怎么办?肚子里孩子还要不要了?”

宋羡鱼也有这层顾虑,笑了笑说:“我现在就回去。”

这时,宋末抬头,看见宋羡鱼脸上细密的汗珠,眼底划过一抹愧疚。

“对不起。”他开口,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宋羡鱼欣慰,弯起嘴角:“你没事就好,跟二姐一道进屋吧,外面太热了。”

回到屋里,宋羡鱼让洪姨给宋末切点水果,宋末坐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二姐,我不想上学了。”

宋羡鱼一怔,“为什么?”

宋末低着头,两根食指一下一下在裤子上划线,声音还沙哑,音量小小的:“没为什么,就是不想上了……”

宋羡鱼直直看着他,斩钉截铁:“不行!”

“别的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个没得商量,你必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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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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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你的用处可不在这

宋羡鱼宋末不想上学的想法有些生气,说话语气重了点,宋末见她生气,低着头没在说什么,只是态度却是没变。

一连串的打击,让宋末失去对生活的希望,他就像棵小树,忽然被连根拔起,整个世界一片昏暗。

……

季临渊傍晚回来,进门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宋羡鱼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里播放地方台的低端广告,宋末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垂眉敛目的模样像犯了错,又像在无声抗拒着什么。

洪姨走过来嘴巴朝宋末努了努,小声跟季临渊说:“姐弟俩闹矛盾了。”

季临渊视线投向洪姨。

洪姨又道:“小末说不想上学。”

季临渊目光又瞅向宋末那边,声音平缓:“您去忙吧。”

洪姨又说了句:“马上可以吃饭了。”然后才进了厨房。

宋羡鱼看着宋末,好像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也有过不上学的念头,现在回想,幸好有个人把自己劝回了头。

所以她深知读书对一个人有多重要,也不希望宋末以后的履历上、文化水平一栏写着‘初中’两个字。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才十四岁,你不上学,能干什么?”宋羡鱼心急,开口的语气很冲,她怀孕后会有意识地控制情绪,鲜少发怒,宋末这个决定确实是气到她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明天一早我送你去b大附中,还有,以后你就住在这,爸不在了,我有义务监护你!”

宋羡鱼说完,肩膀一沉,季临渊手搭在她肩上,声音温和:“怎么还动怒了?”

“姐夫……”宋末站起来,恭敬叫人。

宋羡鱼深呼吸一口,视线投在宋末稚嫩的五官上:“他想弃学,我怎能不生气?”

“我跟小末谈谈。”季临渊攥住宋羡鱼胳膊,将她拉起来,“去楼上换件出门穿的衣服,一会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小玉他们约了晚上聚一聚。”季临渊没说本来不打算过去,想陪宋羡鱼在家,现在宋羡鱼心情不好,他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宋羡鱼隐约也猜到了季临渊的意图,顺从地换了件雪纺连衣裙下来。

这时候,季临渊和宋末在院子里,两人坐在草坪上,季临渊没有一点架子,褪去vini老总的外衣,他在生活里更像个随和的长辈。

夕阳落在两人身上,恍惚间,宋羡鱼似乎看到了多年以后的场景:他们的孩子长大了,成长过程中一定会遇到问题,季临渊作为父亲,也会像此时此刻一样,一脸耐心地教导。

仍记得季临渊曾说过,他若在正经年纪成婚,如今孩子也有十几岁了。

大约会和宋末差不多大吧。

这么一想,宋羡鱼更觉得外面那两人,像父子。

她没有急着出去,站在窗前默默地看着,不知过去多久,草坪上那两人起身,一块走上车道,季临渊侧头跟宋末说了句什么,宋末停下脚步,季临渊继续朝这边走来。

宋羡鱼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弯唇给对方一抹笑容,然后出去。

“小末开窍了?”宋羡鱼看了眼宋末,抬头问季临渊。

季临渊揉了揉女孩的头发,“他不过一时没想明白,给他点时间。”

“那明天……”

“他同意先去报到。”季临渊说:“先让他走读,安排人接送,日后他想明白了,再自己决定要不要住校。”

“你放心,他答应我,会好好学。”

男人似乎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宋羡鱼圈住季临渊胳膊,脸颊蹭在他大臂的衬衣上,举止流露着孩子气:“你都安排好了,显得我好像很没用。”

季临渊似笑非笑:“你的用处可不在这。”

很寻常的话,却让宋羡鱼有些想歪,娇嗔地瞪了男人一眼,宋羡鱼撇下他跑向宋末。

宋末看她的眼神有些尴尬。

宋羡鱼语气软了软:“二姐不是要逼你,只是你的决定是错的,我不能不管。”

宋末没说话,也不知道季临渊都跟他聊了什么,他没再说不想上学的话。

……

季临渊和那几个老友小聚,自然离不开喝酒。

地点在时光倾城,宋末跟着过来,宋羡鱼也想有点什么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人一旦安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萧爱跟着萧砚过来,几个大男人喝酒,其实她是不愿来的,以前喜欢凑这份热闹,全然是为了季思源,如今没了那动力,只觉无趣得紧。

于是边嘬着红酒边撇嘴吐槽:“没意思,早知道不来了。”

“那谁叫你来的?”宋羡鱼笑她。

“还不是我那位冰块堂哥?”萧爱叹着气幽幽道:“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非要把我带上,还拿他那辆跑车诱惑我。”

“真搞不懂,带我来又不跟我说话,要不是你也在这,我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萧爱随口说着。

宋羡鱼却听得心头一动,视线看向季临渊,撤下饭桌后,那几个男人支了牌桌,边喝酒边搓牌,好在没人吸烟。

似乎是有所察觉,季临渊转头朝这边看来,四目相对,男人笑容温柔。

宋羡鱼脸上莫名一热,心跳也稍稍乱了节奏,萧爱实在无聊,向服务员要了扑克,拉着宋羡鱼与宋末斗地主。

宋末摇头拒绝。

萧爱可不是宋羡鱼,才不会顾忌他的情绪,直接把牌洗了,然后开始分牌,嘴里还跟宋羡鱼说着话:“班长群里通知明天下午两点开班会,真烦人,每次就知道在台上面装逼,一点不想看他。”

宋羡鱼笑:“那你就不要看他。”

几轮玩下来,宋末渐渐地也来了些兴致。

……

另一边,程如玉看了看宋末,笑着调侃季临渊:“你这是打算入行当保姆了?照顾大的还不够,连小的一块照顾?”

说着,他咂咂嘴:“你说我们几个都赤条条的,就你每次出来都拖家带口,现在连小舅子都带着了……”

“你要羡慕,让程奶奶给你物色一个,下次出来也带着。”景博渊开腔道。

程如玉连连摇头,“结婚是件麻烦事,还是交给不怕麻烦的人去做吧。”

“说到这个,我想起今天听来的一桩桃色事件。”程如玉拿眼看向萧砚,“今早听复星集团小三公子说,昨晚在牡丹花下,你又英雄救美了?”

话一出,桌上的视线都投向萧砚。

程如玉见状,说得更起劲:“算一算,你都救那花魁几次了?你这么整,人家没准以为你芳心暗许,回头赖上你怎么办?”

萧砚抬起眼皮看向程如玉,目光冷冷的:“我说过,她是小爱同学的姐姐。”

“哪个同学?居然是鼎鼎大名第一花魁的妹妹,长得与花魁小姐比,如何?”程如玉追问。

萧砚伸胳膊摸了一张麻将,没理他。

程如玉又问:“你几次三番帮她,是因为她是小爱同学的姐姐,还是因为小爱那个同学?”

萧砚把刚摸来的麻将插进一排麻将中间,随手丢出一张三条,声音同样冷漠:“你话太多了。”

程如玉:“……”

碰了个软钉子,程如玉过了会儿把话题又绕到宋末身上,“你老婆养父家这弟弟是不是有点傻?刚才吃饭我不小心把汤洒他身上,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时候洗牌机洗好了牌,一双双男性特征很明显的大手在桌上忙碌着,季临渊左手无名指上的素戒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他家里出了点事。”季临渊声音沉稳:“受了些打击,所以带他出来散散心。”

“一个孩子,有什么事能打击到他?”程如玉只是随口一问。

季临渊顿了顿,说:“他母亲在狱里没了。”

程如玉一愣:“突发疾病?”

“跟人发生摩擦。”季临渊没说清楚。

但他没说的那部分,桌上的人都能猜得到,程如玉说:“父亲刚病死,母亲这样,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季临渊嗯了一声,接着道:“他年纪轻,没经历过事,来这么一遭,生了堕落的心思,在家吵着不要读书,小鱼为这事心烦不已。”

程如玉惊讶:“你可是花了好几千万才把他弄进b大附中,就这么不念了?”

季临渊没再接话。

他不是个多话的性子,似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有深意。

程如玉后来细细一想,有点回味过来季临渊与他说那些的意思,所以在看见宋末去了卫生间,他起身跟了过去。

……

公用卫生间,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并排站在小便池前头,程如玉侧着头,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b大附中今天都开学了,高中课程紧张,你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玩?”

宋末看了看这个笑得跟只黄鼠狼似的大男人,抿着唇,没说话。

“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宋末看着他。

程如玉龇起两排牙,“b大附中可不是学习好就能进的,除非你是中考状元,所以啊,你那个傻姐姐为了能让你进附中,就找到萧砚……就是饭桌上冷冰冰不说话的那个大冰块,附中校长是他家一个亲戚,你姐夫通过萧砚校长出来吃饭,给附中捐了好几千万才给你争取了个名额。”

“你可得努力学习,不然都对不起你姐姐姐夫的付出。”

说完最后一句话,程如玉拉上裤子的拉链,留下宋末一人在卫生间里吃惊。

对于自己被b大附中录取,宋末是感激宋羡鱼的,却也仅仅感谢她鼓励自己不要放弃希望,从不知道自己被录取,背后还有这些事。

……

九点多,季临渊开车载宋羡鱼与宋末回到贡院。

宋末的房间跟主卧同在二楼,比主卧更靠里边一点,在主卧门口,宋羡鱼叮嘱他好好休息,顺便也提醒他明天早起上学。

宋末站在原地,迟迟没走。

宋羡鱼温柔地看着他:“还有事?”

“我会好好上课的。”宋末忽然说:“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任性。”

宋羡鱼诧异,宋末转变得有点突然。

她下意识去看身边的季临渊,疑心是不是他又跟宋末说了什么。

季临渊回望她,面色从容,看不出来什么,宋羡鱼又疑心自己多想了。

睡前,两人做了些热身运动,结束后,宋羡鱼懒懒地躺在季临渊怀里,季临渊是个正常男人,有那方面需求,三个月后,两人的夫妻生活变得频繁起来。

宋羡鱼抚摸季临渊腰上紧实的肌肉:“总觉得小末想明白得太突兀,有点奇怪。”

季临渊不语。

宋羡鱼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男人闭着眼,像是要睡了,她没再说话,往他怀里钻得更紧一点,也睡去。

隔天一早,宋羡鱼下楼,宋末已经吃完了早饭,准备到学校去,也没要宋羡鱼送,自己坐王诺的车过去了。

九点钟左右,宋羡鱼接到王诺电话,说宋末的手续都办好了,他被分在尖子班。

宋羡鱼知道这是季临渊活动的结果,又一次认识到权势的好处。

今天b大开学,下午有班会,宋羡鱼吃完午饭,睡了个午觉,一点钟起床去学校。

整个班级人都到齐了,只有苏玉琢缺席。

后来宋羡鱼从顾欣颜嘴里得知,苏玉琢前两天就来了京城,昨儿个她姐姐受了点伤,在医院呢,顾欣颜知道这事,因为苏玉琢的姐姐在京和医院,顾情长无意间碰到了,便告诉了她。

班会结束后,宋羡鱼给苏玉琢打了电话。

那边说没什么事,苏玉琢的姐姐只受了些皮外伤。

宋羡鱼问在哪个病房,要过去探望,被苏玉琢拒绝了:“你怀着孩子,不要老往医院跑,又不严重,没必要兴师动众地来看。”

翌日婚礼彩排,宋羡鱼虽不参与彩排,但也到现场观看了,见着苏玉琢时,对方脸上带着笑,确实不像有什么,向来她姐姐确实没大问题。

……

时间离婚期越来越近。

婚礼的事有长辈们安排,具体事宜有婚庆公司的人去做,宋羡鱼闲得不像个快要结婚的人,也就是有时候做个不太重要的小决定,比如婚庆公司设计的几种请柬,选择用哪个。

请柬是季临渊跟宋羡鱼一块写的,两天前就已经送了出去。

刚开学,学校还没开始上课,宋羡鱼就没有去学校,这天上午,她在家看婚礼流程,为了到时候不出错,宋羡鱼闲时会拿着流程看了

一看,多看看总没坏处。

别墅来了位客人。

陶蓁。

因为她曾来过,在门卫有记录,门卫知道是vini老总的亲戚,直接放了行。

宋羡鱼把人请进客厅,洪姨正巧出去买东西,她让陶蓁在客厅坐,自己去厨房洗了写水果,切好后做了个果盘端出来。

见宋羡鱼过来,陶蓁连忙把手里的文件夹合上,放回茶几,神色显出一丝慌张来。

宋羡鱼视线朝文件夹落了一眼,是萧让眉拿来的婚礼流程。

这不是什么机密文件,陶蓁大可明目张胆地看,像这样偷偷摸摸的,倒是叫宋羡鱼起了疑惑。

宋羡鱼把果盘放到陶蓁面前,笑容疏离却不失礼貌:“五婶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陶蓁抬手撩了下耳边的头发,像在掩饰尴尬,“我听说你这有一些房胶,你知道,我小产伤了身体,医生说我血亏严重,听说房胶最是补女人这方面,所以厚着脸皮来你这讨一些。”

“市面上那些大多是假的,有钱也买不到真货,我可以按着市价给你钱。”陶蓁道,“如果叫你为难了,就当我没说过,我知道你要生产了,那些东西你都用得着。”

宋羡鱼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头。

程庭甄给她的房胶并不多,一个小盒里总共放了三片,程玉词那三片,程老夫人与萧老夫人各五片,宋羡鱼对鱼胶市场不了解,但听萧老夫人说的,是很难得的东西,这十几片估计也是程庭甄花了大代价弄来的。

宋羡鱼不是心疼那房胶,只是对陶蓁知道这件事有些奇怪。

转念一想,这不是秘密,再说人多口杂,传出去也正常。

283:程玉词是护短的性子

宋羡鱼听完陶蓁的话,想起前段时间陶蓁两口子想方设法要从季临渊这要股份的事,虽然后来都没如愿,但宋羡鱼这人素来不是以德报怨的性子。

“你有所不知。”宋羡鱼唇边挽着笑,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我一向不喜欢吃这些,我把房胶送给别人了。”

陶蓁脸上流露些许失望,不过也没多问什么。

晚上,宋羡鱼把陶蓁来过的事跟季临渊提了一嘴,陶蓁偷看婚礼流程策划的事她没说,兴许是自己多心也不一定。

9月4号,萧让眉来了趟贡院,除了原本给宋羡鱼的嫁妆,她现在又多加了一样。

她一手创办的,坐落于京城艺术区的画廊。

“其他手续我都给你办了,你只要在这上头把该签的字签一签。”萧让眉递过来一个文件夹,打开之后里面别了一支金黑色钢笔。

她不是在跟宋羡鱼商量,而是已经做了决定,并且付诸了行动。

宋羡鱼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萧让眉又说:“别拒绝,你收下了,我心里才好受。”

“小词和小侬那边你不用考虑,他们能理解。”

当晚,萧让眉把画廊送给宋羡鱼当嫁妆的消息不胫而走,她的画廊签了不少当代有名的画家,每一幅画在艺术圈都价值连城,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这晚,正好程老夫人说想增外孙了,程玉词与丈夫商玉舟带着孩子回程家,晚饭桌上程如清说起了这事,她看程玉词的目光带上几分嘲讽:“堂姐,二婶真不公平,只给宋羡鱼,不给你。”

程玉词怀里抱着呱呱,闻言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眼程如清,语气也是不冷不热:“没什么公不公平,那是妈的东西,她想给谁就给谁,我们当子女的没资格提意见,外人更是管不着。”

她说话有些不客气,程如清碰了软钉子,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外人自然是管不着,清清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关心你。”程如晚开口打圆场。

程玉词却没领她的情,冷冷一笑:“不敢劳烦,有时间还是做点有意义的事,被整天闲着没事搬弄是非惹事。”

“谁搬弄是非了?”程如清顿时不乐意了。

程玉词:“你搬弄的还少?”

“你……”程如清想反驳,被程越迁喝止:“行了,少说两句。”

“爸!”程如清不满父亲胳膊肘外拐的态度:“我又没说错什么,你干什么凶我?”

“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程越迁态度严肃又强硬,这两个女儿,早把他的耐心磨没了。

“不吃了!”程如清扔下筷子,起身就走。

“清清……”程如晚和周知月喊她。

“让她饿着,当着长辈的面耍大小姐脾气,没规矩!”程越迁有动怒的迹象,碍于老母亲在场,才忍着没发作。

周知月不赞同他的做法,却也没当着众人面说什么。

晚饭后,程玉词带着孩子回西院她出嫁前的闺房里给孩子喂奶,很多有钱人家的太太为了保持身材,生了孩子都不喂母乳,程玉词倒没这么做。

门外忽地有人敲门,程如词问了声:“谁?”

接着,外面传来程如晚的声音:“小词,是我。”

不等程玉词再开口,程如晚推开门进来。

“呱呱睡着了?”程如晚看了看孩子,见小家伙闭着眼睛,轻声问道。

程玉词没回这话,只问:“有事?”

冷淡的态度,程如晚看得出来。

“呱呱满月那天,清清不是有意的,你别怪她。”

“她不是有意,那你针对我妹妹做的那些事,也不是有意的?”程玉词也是护短的性子,哪怕跟宋羡鱼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但有了那层血缘关系,宋羡鱼在她这就是自己人。

程如晚默了默,“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以为感情要比别人深厚一些……”

她嘴里的有些人,很显然指的是宋羡鱼。

“所以呢?”程玉词看向程如晚,“你在针对我妹妹的时候,就没有想一想和我一块长大的情分?”

程如晚:“……”

呱呱忽然哭起来。

程玉词穿好胸前的衣服,一面查看呱呱的尿不湿,一面下逐客令:“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呱呱拉了臭臭,程玉词抱着孩子起身,拿过来时带的包,以前她的包里装的是化妆品,现在装的全都是婴儿用品,从里面拿出干净的尿不湿和湿巾,把呱呱放在床上,给他清理小屁股。

她忙着给呱呱清理,没注意到包里露出了一截色彩清新的请柬,那是几天前宋羡鱼给她的,露出来的那一截,刚好印着‘鸾凤和鸣’的字样。

程如晚看见了。

她看了眼正在那湿巾给呱呱擦屁股的程玉词,悄悄抽出请柬藏在身后,跟程玉词说话的语调平缓又镇定:“那你忙,我先走了。”

……

9月5号下午,程庭甄开车把宋羡鱼送去萧家,当初定好了宋羡鱼从萧家出嫁。

程玉侬上午从部队赶回来,两个月不见,他瘦了,黑了,也结实了,性子倒跟以前没两样。

萧让眉看见他,跟看见程庭甄一个表情。

程庭甄顺势在萧家住下,美其名曰明天送女儿出嫁。

婚礼在即,季临渊这两天也忙着婚礼的事,一直到晚上六点,他才得空来萧家看宋羡鱼,顺便也在这边吃晚饭。

晚饭桌上还多了两个小姑娘,苏玉琢和顾欣颜。

明天她们是伴娘,b大离萧家挺远,为了省去接她们的时间,萧让眉直接叫萧爱去把两小姑娘接来家里住。

晚饭后,季临渊和萧砚跟几位长辈坐在客厅里说话,宋羡鱼带苏玉琢与顾欣颜去看了给她们安排的客房,顾欣颜家里条件本来就好,萧家房子哪怕再奢华,她也没什么惊讶之色,苏玉琢是冷淡的性子,全程脸上没表情,安静得有些过分。

楼上有电影放映厅,萧爱提议去看电影,放映的是前段时间上映的一部爱情伦理剧,讲述发生在八十年代太行山的故事。

萧爱和顾欣颜看得津津有味,苏玉琢一直在发短信,宋羡鱼无意瞥见备注是‘姐姐’两个字,她忽地发现,苏玉琢只有面对苏粉雕,或是提到苏粉雕的时候,脸上才会出现那种会心的笑容。

“你姐姐出院了吧?”宋羡鱼歪过来,在苏玉琢耳边小声问。

苏玉琢脸上的笑容深了些,轻轻嗯了一声。

宋羡鱼没再说什么。

手机忽地短促地响了一声,宋羡鱼看见自己手机同时亮了一下,她拿过手机,上面显示季临渊发来的一条短信。

【在哪儿?】

难得,带了个标点。

宋羡鱼回:【在三楼和小爱她们看电影】

【下来】

这回没带标点,也稍显强硬。

宋羡鱼嘴角抿了一下,起身跟另外三人说要去卫生间,走楼梯下来,萧老夫人已经不在客厅,估摸着是歇下了,不过客厅也多了两个人,萧承与罗剪秋。

见宋羡鱼下来,季临渊起身:“我先回去了。”

萧让眉起身要送。

季临渊开腔:“您留步,小鱼送我就行。”

萧让眉笑了笑,明白年轻人腻歪,尤其是感情正当好的时候。

宋羡鱼在好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跟季临渊后头出去,一离开众人视线,季临渊长臂一伸,把宋羡鱼搂进怀里。

萧家院子占地面积广,除了花圃、草坪,还有一小片的树林,初秋依然枝繁叶茂,林外的路灯照不进去,里头黑漆漆一片,正是幽会的好地方。

宋羡鱼被季临渊抱在怀里,满心的甜蜜与幸福,夜色将两人笼罩,微风吹过,只听得见树叶沙沙作响。

“行了吧?”宋羡鱼手指一下下在季临渊厚实的背上抚摸,声音带着笑:“只在这住一晚上,就这么舍不得我?”

季临渊拥住她的力道有所加重,却也不至于叫她窒息,开腔的语气透着关心和宠溺:“一会回去早点睡。”

宋羡鱼嗯了一声,而后抬起头:“要不亲一下再走吧?”

黑暗里,她看不清季临渊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那双眼的深邃。

下一瞬,男人微微俯身,低头稳住她的唇。

不知过去多久,说是宋羡鱼送季临渊,最后还是季临渊把她送到楼房门口。

宋羡鱼站在门外,看着那辆黑色路虎缓缓驶离,脸颊还带着些热度,她在外头又站了一会儿,等脸上温度散了才进屋。

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宋羡鱼打算上三楼找萧爱她们,到了三楼,经过公用卫生间,宋羡鱼脚步停了一下,脚尖调转方向,准备推门进去。

手刚握住门把,她听见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带着些冷感:“有什么事请直说。”

这是苏玉琢的声音。

宋羡鱼愣神间,里面响起罗剪秋的声音:“你还有脸来这?你姐姐是个什么货色,你心里清楚,被人知道萧家找了个妓、女的妹妹给给萧家千金当伴娘,外面会怎么看我们家?”

“说得好像你有多高贵,你老公还不是不喜欢你。”苏玉琢反唇相讥。

言外之意,罗剪秋还不如个妓、女。

宋羡鱼没打算偷听别人墙角,转身离去。

隐约听见罗剪秋气急败坏的声音:“识相的就带着你那妓、女姐姐滚出京城,否则我弄死她!敢觊觎不该觊觎的男人,她还没那个资格!”

……

回到放映室,那部电影还没结束,宋羡鱼不放心苏玉琢,给她打电话想叫她回来。

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苏玉琢说很快就过来。

收了线,苏玉琢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罗剪秋:“要是没话说,就让一让。”

罗剪秋怒视着她。

苏玉琢眼中划过一抹不耐,抬手推开罗剪秋,拉开门出去。

“叫你姐姐离萧家人远一点!”罗剪秋恶狠狠道:“再被我发现她乱使狐媚功夫,我当真弄死她!”

苏玉琢不甘示弱,没回头,直接说:“你先管好自家的猫,别到处偷腥。”

说完,她甩门而去。

罗剪秋捏紧拳头,一双眼里布满了嫉妒与怨恨。

许久,她一把将盥洗台上的东西都挥落在地。

为了离那个男人近一点,她嫁给打了自己将近二十岁的中年男人,这么多年任她如何努力,那个男人始终不拿正眼看她,像个冰块一样一日复一日地冰冻她的心,如今居然对一个低贱的妓、女几次三番伸出援手,她嫉妒得要发狂。

……

苏玉琢回来后,宋羡鱼没说什么,八点四十几分,一部电影快结束,萧让眉上来喊女孩们睡觉,明天要早起。

顾欣颜和苏玉琢的房间在一楼,宋羡鱼要送她们回房,被两人拒绝了。

宋羡鱼也就没跟她们见外。

在一楼跟二楼中间的缓步台,苏玉琢跟顾欣颜遇到上楼来的萧砚,对萧爱这个看起来冷冰冰、又话不多的堂哥,顾欣颜打心底里发憷,她挽着苏玉琢往旁边让了让,谨慎地打了声招呼:“萧总。”

萧砚淡淡颔首。

想看向跟自己打招呼的女孩,视线却先落在她旁边没出声的那道丽影上。

这时候,罗剪秋挽着萧承走上来,苏玉琢的目光泛着冷漠的情绪看向萧承,姐姐是她的一切,所以对萧承,她简直有海样深的恨与怨。

她希望姐姐能找个真心相待的良人,而萧承,很显然只把姐姐当玩物。

苏玉琢情绪过于专注,没注意到萧砚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顾欣颜挽着她站在旁边,一直到萧承与罗剪秋也走过去,顾欣颜才和苏玉琢下楼去,楼下几乎没人了,顾欣颜小声跟苏玉琢说:“你觉不觉得萧总好吓人,总是冷冰冰的,看着就不好接触,还是那位大萧总看着和蔼一点。”

顾欣颜嘴里的大萧总,指的是萧承。

苏玉琢冷冷地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和蔼有时候不是好事,我倒希望他们都冷冰冰的。”

都冷冰冰的拒人千里,她姐姐就不用吊在萧承这棵树上了。

萧承对苏粉雕确实是不错的,两人有一腿后,苏粉雕要什么他买什么,千依百顺,如果他没有家室,苏玉琢不会这么反感他。

“你没事吧?都冷冰冰的,那还不冻死人啊?”顾欣颜吐槽,“我觉得还是和蔼一点好,看着就舒服。”

苏玉琢眼神又暗又沉,没再说什么。

284:婚礼(1)

宋羡鱼的闺房被精心布置过,色彩柔和大气,喜庆又不失温馨。

这一晚,宋羡鱼与大多数待嫁的姑娘一样,对婚礼充满期待与憧憬,洗完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拿手机看了看时间,刚九点多。

不知道季临渊有没有睡下,试着给他发了条短信。

发送后,宋羡鱼看着屏幕上‘睡了么?’三个字,嘴角抿出甜蜜弧度。

不到一分钟,季临渊打电话进来。

“还没睡?”接通后,那边先开口。

宋羡鱼仰躺着,视线落在头顶的玫瑰色吊灯上,房间亮着盏台灯,把一切照得朦朦胧胧。

“睡不着。”她说:“你怎么也没睡?”

“身边没人,我也睡不着。”季临渊声音又低又沉,磁性而性感,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些魅惑的味道。

宋羡鱼嘴边笑容变深,两点梨涡衬得她越发甜美,透出无辜的孩子气:“甜言蜜语,不知道有几分真。”

说完,宋羡鱼听见电话里传出一声轻笑。

有点被逗弄的感觉。

宋羡鱼脸上一热,不自觉跟季临渊使起小性子:“不跟你说了!”

“那就早点睡,少想些有的没的。”

“我哪有想有的没的?”宋羡鱼据理力争:“我看你才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完这句,她忽然听见电话里有女人的声音喊‘季总’,宋羡鱼一怔,下意识问了句:“你在外面?”

“嗯。”季临渊嗯了一声,而后道:“快去睡,明天还要早起。”

宋羡鱼没像以前那样知趣地挂了电话,“你不是身边没人睡不着么?怎么到现在还在外面?旁边还有女人?”

“有些生意上的合作,别多想。”季临渊声调稳重又坦然。

宋羡鱼听出他没有多说的意思,默了一默,挂了电话。

……

听见电话里传出的忙音,季临渊眉头皱了皱,回拨宋羡鱼号码,那边直接给掐断了。

男人眉头皱得更紧。

他旁边站着的女设计师见此,暗暗感慨未来这位季太太脾气还真大,居然敢挂vini老总的电话,京城恐怕找不出几个来。

季临渊刚才那温柔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在跟女人打电话,除了那位即将成为季太太的女人,估计也没别人,女设计师也懊悔自己刚才粗心,没注意到季总是在这打电话。

别墅里有不少工作人员在,喧闹了些,季临渊站在院里停车的地方打电话,这边光线不佳,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他在这边听电话,女设计师也是跟着他指间一明一灭的烟头找过来的。

“什么事?”女设计师正想入非非,耳边响起好听的男性嗓音,虽然不如方才打电话时温柔,却也是别有一番魅力在其中。

稳了稳心神,她说:“房间已经布置好了,请您过去看一下可不可以……”

这时候,季临渊正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敲击着,威严冷峻的五官被屏幕光亮映得越发深邃,他没抬头,只说:“你先去忙,我一会过去。”

……

宋羡鱼掐断季临渊打来的电话,正好萧让眉抱着薄被敲门进来,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跟你睡,可以吗?”

说完,她反手带上门。

宋羡鱼放下手机,往床的一边挪了挪,笑:“当然。”

萧让眉得了这话,笑得很开心,小跑过来脱了鞋上床在宋羡鱼旁边躺下,宋羡鱼穿着吊带的睡衣,肩带不知怎么掉下来一根,胸口露出很大一片,萧让眉借着昏黄的光线瞅见她胸口那颗红痣,惊奇地拿手指过来摸了一下:“我这也有红痣,不过比你这大些。”

说话间,萧让眉拉下睡衣的领子给宋羡鱼看,动作有些生猛。

“……”宋羡鱼。

手机忽地短促响了一声,宋羡鱼拿眼看过去,耳边还有萧让眉自豪的声:“你们姊妹三个,就你跟我最像……”

手机里是季临渊发来的短信。

因为字不多,全都显示在屏幕的提示栏上:【真只是有些合作,不必介意】

宋羡鱼抬头看了看萧让眉,笑说:“姐姐跟您也挺像。”

然后低头打了一行字给季临渊发过去:【刚才我们班班长打电话约我出去跟他们一块唱歌,只是同学出去聚一聚,你也别介意】

发送完成后,她跟萧让眉两句话没说完,季临渊短信回过来:【都是要当妈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分不清?】

这话态度有些强硬。

宋羡鱼看完把手机放一边,没回。

萧让眉侧躺着,胳膊肘撑在枕头上,哪怕身上盖了薄被,也没掩住婀娜的身段,她这个年纪身材保持成这样,实属难得。

宋羡鱼看着她,也能理解程庭甄为什么到了这个岁数,还心心念念惦记着她。

换一个体态臃肿、容色衰弛的五十多岁女士,他未必还如现在这般。

“真舍不得你出嫁。”萧让眉叹了叹,“去年你姐姐出嫁,今年是你……”

宋羡鱼笑了笑:“补个婚礼罢了,我不是早就嫁到别人家去了?”

“感觉还是不一样。”萧让眉说:“之前我还能骗骗自己,你只是不在我身边,可你终究还是我的,过了明天,我连骗自己都不行了,你不再是我一个人的。”

她笑着说出这些话,像开玩笑,却又流露几分伤感。

宋羡鱼沉默片刻,往萧让眉身边靠了靠,脑袋搁在她撑着枕头的那只胳膊的臂弯处,伸手抱住母亲柔软又温暖的身体,“我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这样睡在妈妈怀里,我想,她身上的味道一定是香的,她的手会紧紧搂着我,现在终于实现了,谢谢您。”

宋羡鱼和萧让眉缺少二十年的相处,即便两人相处得融洽,始终多了层无形的隔膜,宋羡鱼做不到对着她肆无忌惮地撒娇,她以为这层隔膜需要很长时间去打破,今晚试了试,发现并没有那么难。

感觉也很不错。

萧让眉搂着她,眸中泛起无尽的温柔。

“将来你要是受委屈了,一定要回来告诉妈妈,妈妈护着你……”萧让眉声音温柔极了。

这一晚,宋羡鱼在萧让眉怀里入睡,醒来时,仍是在她怀里。

这会儿天刚擦亮,萧家已经整个苏醒,宋羡鱼隐约听到门外传来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接着睡,我过会儿再叫你。”

萧让眉说完抱着被子回去。

宋羡鱼却睡不着,拿过手机看时间,才四点多,手机里多了条昨晚九点十五分季临渊发来的短信:【乖,早点睡,明天会很累】

宋羡鱼看着季临渊最后发来的哄人短信,有种被打一巴掌又被喂颗甜枣的感觉。

她把手机放回去,既然睡不着,索性起床,打开窗户,外面空气很清新,带着点清晨独有的凉意。

等她洗完漱,萧让眉穿了件端庄又不失喜庆的旗袍过来,见她已经起了,萧让眉下楼叫人把早餐送上来,等她吃完,开始有化妆师给她梳妆打扮。

萧让眉总共给他设计了两套婚服与两套礼服,出门前穿的婚服是时下流行的龙凤褂,她这款龙凤褂用银线比较多,整体显得淡雅而素净,头饰也是简单大气的款式,耳朵上空着,给她风情的气质添了几分端庄优雅。

宋羡鱼还没收拾好,萧爱和顾欣颜与苏玉琢已经过来了,三人围着宋羡鱼,苏玉琢安静地在旁边帮化妆师做些递递拿拿的活,萧爱则对这宋羡鱼身材流口水。

“你这都怀孕快四个月了,身材怎么还这么好?”

顾欣颜捏了把萧爱腰上的肉圈,“你少吃点,也可以瘦。”

“我最近已经很少吃了。”萧爱拍嘴巴噘得很长。

顾欣颜看着她:“一顿两碗饭,还少?你是对少吃点有什么误解么?”

萧爱:“……不然我饿怎么办?”

“那你就不要嫌自己胖。”

萧爱:“……”

宋羡鱼看着她们吱吱喳喳,心里的紧张缓和了些。

……

萧家的鲜花拱门从院门口一路通到别墅区大门口,上面写着季临渊与宋羡鱼喜结连理的字样,一点不怕客人找不到路。

陆续有豪车开进萧家,最后院子里停不下,院门前的马路上排起了长长的车队。

整个别墅区都变得喧闹。

宋羡鱼接到王锦艺的电话,她刚化好妆。

“我到了,这我一个人不认识,房子这么大,到哪儿去找你呀?”

“你等会,小爱下去接你。”

王锦艺作为宋羡鱼亲友团,自然是要过来帮忙为难接亲队的,哪能那么容易就让人把她接走了。

萧家这会儿到处站着人,萧家人忙不过来招呼,王锦艺正两手插兜站在花圃旁边,看得出来有些拘谨。

他在别墅区大门口出示了请柬,又出示身份证做了登记才通过,有钱人住的地方管理就是严格,搁普通小区,哪有这么多规矩。

很多人都有这种心理,面对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不自觉就会生出敬畏和自卑的心理。

以前王锦艺不觉得自己有多差,看着院子里那些珍贵的花卉绿植,有的一盆花比他家那房子都贵,深深意识到自己所在的社会层面有多低。

“发什么呆?”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王锦艺回头,就瞅见萧爱盈满笑意的脸,视线往下,她穿了件淡粉色的礼服,那是种极淡的粉,被阳光一照,恍惚有点像婚纱的洁白。

萧爱身材虽圆润,但比例很好,礼服穿在她身上显出好看的富态,有种憨态可掬的味道。

王锦艺很快收回视线,“小鱼呢?”

“在楼上。”萧爱看着他,“刚才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家真有钱。”王锦艺半真半开玩笑的语气,“难怪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说什么呢?”萧爱不乐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我很胖吗?”

以前不是没被人说过胖,萧爱都不觉得有什么,不知怎地,这话从小白脸嘴里说出来,带了刺似的叫人难受。

王锦艺见她当真了,忙改口:“跟你开玩笑呢,还认真了。”

萧爱白了他一眼,“走吧,小鱼在楼上等你。”

看见宋羡鱼,王锦艺不由得怔了一怔,宋羡鱼此时正坐在床边跟人说话,稍稍偏着头,微笑间头饰轻轻晃动,将她精致的五官衬得栩栩生动,今天的她与以往有些不同,多了些温婉雅致的感觉。

“看傻了?”萧爱拿手在王锦艺面前晃了晃。

王锦艺回神,拿开萧爱的手,顺道白了她一眼,走过去想等宋羡鱼跟人说完话再去打招呼,宋羡鱼却先看见他了,笑了跟他挥了下手,说:“这是我姐姐,程玉词。”

王锦艺了然,是她在程家的亲姐。

“你好,我是王锦艺,小鱼的朋友。”王锦艺主动伸出手。

程玉词站起来,与他握了一下。

王锦艺太年轻,不知道在社交场合,应该女士先伸手,程玉词也没因此就看低他,王锦艺见她没有一点千金的架子,自在了不少。

程玉词要照顾呱呱,坐了没一会就离开了。

王锦艺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往宋羡鱼手里一塞:“别嫌少。”

宋羡鱼已经不记得收了多少个红包,萧家的亲戚多,上来送红包的人就没断过。

她没跟王锦艺客气,把红包递给苏玉琢保管,顺嘴道了谢。

“伯母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精神抖擞地张罗给我相亲。”

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又有人过来与宋羡鱼说话,王锦艺识趣地往旁边让了让。

余光瞥见萧爱在跟几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子说话,边说那几人还边笑着往他这边看,王锦艺没理会,出去后点了根烟。

没一会,萧爱出来找他:“刚才跟我在一块的穿黄衣服的女孩瞧见没?身材好长得甜美,她问我要你联系方式,帮你给了。”

王锦艺长得眉清目秀,很招女孩喜欢的类型。

“刚才你们就在笑这个?”王锦艺微微歪着头,碎刘海挡住了他的眉。

“巧巧居然说你长得像吴彦祖,笑死人,你连吴彦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萧爱撇嘴,“你也别得意,别以为被人要号码就了不起了,哼!”

王锦艺看白痴的眼神看她,“我什么时候得意了?”

“你看你笑的那样儿?吃了蜜似的,还不叫得意?”萧爱拿手戳了下王锦艺的脸颊,他笑起来脸上有酒窝,不像宋羡鱼那样在嘴角有两点深深的凹陷,而是在脸颊凹下去一大块,莫名有些可爱的感觉。

萧爱又觉得一个大男人长这样的酒窝实在娘气,于是看他更来气了。

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到处招蜂引蝶!

“姑娘家家,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王锦艺抓住萧爱的手,她的手肉肉的,抓在手里面团一样软和。

他一时忘了松开,萧爱也没挣脱,两人就这么握住。

就在他们打闹间,萧爱瞥见楼下上来几个人,程老夫人打头,后面跟着周知月,再后面,是程如晚与程如清。

看见程如清,萧爱秒变脸,“她们俩来干什么?捣乱吗?”

王锦艺也看见了程如晚,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拉着萧爱跟在程家姐妹俩进了宋羡鱼闺房。

……

宋羡鱼见到程如晚和程如清,也有些意外,她以为今天这样的场合,这俩人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她虽没给人冷脸,却也只跟程老夫人与周知月打了招呼,自动忽略了那俩姐妹。

程如清见她甩脸子,简直气翻,小声跟程如晚嘀咕:“我就说不来,你看看她,摆什么千金架子,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程如晚拍了拍她的手:“要不你去楼下玩一会儿?”

“那我走了。”程如清还真不愿待在这看宋羡鱼。

程如清走后,周知月送了红包,跟程老夫人也起身往外走,宋羡鱼把程老夫人送到门口,程如晚走在宋羡鱼后面,视线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嘴边带着沉沉的笑容。

跟程老夫人话别后,宋羡鱼听见程如晚的声音:“恭喜你了。”

宋羡鱼回头,微笑:“谢谢。”

程如晚忽然凑近宋羡鱼,低声在她耳边说:“不过你要小心点,别乐极生悲。”

“你也是。”宋羡鱼回敬:“别玩火自焚。”

“晚晚,快点。”周知月见程如晚没跟上,回头喊人。

本来没打算带程如晚过来,怕她看不开,回头添乱闹笑话,不过这段时间程如晚表现得很好,似乎接受了与韩泽的婚事,每天都会跟他吃饭,暑假前她闹着要与宋羡鱼一个班级,后来开学后顺从地接受程越迁安排给她的q大经融系。

也许她真的看开了。

做母亲的都会把孩子往好的方面想。

程越迁却没她那么乐观,早上在程如晚表达了不愿来参加婚礼,程越迁反倒是把她带上,在眼皮子底下他可以看着,要是把她一个人放家里,不知道要干出什么来。

他是真被这个女人折腾怕了。

------题外话------

某瑶这段时间更得很少,一直颓废,今天忽然醒悟了,所以以后我要恢复两更!

285:婚礼(2)

“程家这俩傻逼,还有脸来这?”程如晚走后,萧爱过来在宋羡鱼耳根小声道:“程如晚刚才跟你说什么了?一脸阴险的样子。”

“她说恭喜我结婚。”萧爱藏不住话,宋羡鱼没打算把那些惹事的话说出来,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萧爱不屑地哼了一声,“黄鼠狼给你道贺,肯定没安好心。”

说话间,萧让眉从楼下匆匆上来,眸色透着些紧张,“程如晚刚才来过了?”

不等宋羡鱼回答,萧爱抢先道:“来过,刚下去了。”

萧让眉看着宋羡鱼:“她没做什么说什么吧?”

宋羡鱼见她紧张,莞尔一笑:“没事,您放心吧。”

萧让眉握了下宋羡鱼的手,对萧爱道:“今天你别的事都没有,就待在小鱼身边,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线,知道么?”

萧爱点点头。

萧让眉看着萧爱长大,知道她不是靠谱的人,转头又把顾欣颜和苏玉琢叫到一边,几次接触下来,萧让眉看出这两个女孩比较可靠。

“今天辛苦你们两了,等婚礼忙结束,阿姨请你们吃饭。”

顾欣颜笑得甜:“您客气了,我们跟小鱼是好朋友,都是应该的。”

苏玉琢笑了笑,也说:“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小鱼。”

萧让眉得到两人的保证,才放心地下了楼,此时,程如晚正站在楼梯脚的位置,跟程如清在聊天,神色自然,如果不是她以前对宋羡鱼做过那些不好的事,萧让眉真要以为她真的已经放下了。

“你不该来这。”萧让眉走过去,冷冷地看着程如晚,“小渊一会就来接亲,我不管你是真不在意了,还是酝酿什么诡计,现今天都给我消停了!”

楼梯脚这边没什么人,萧让眉刻意压低声音。

女儿的大喜日子,她也不希望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程如清顿时不高兴了,“二婶你干嘛这么说我姐?要不是爸非要我们来,我们才不愿意来呢……”

“清清!”程如晚皱着眉呵斥程如清一声,然后看向萧让眉,眉头舒展,笑容有礼:“二婶要是不放心,一会我到后院去,保证不出现在临渊面前。”

萧让眉嘴边的弧度带着些冷淡,“最好这样。”说完,她叫来一个女佣,“去给两位程小姐准备些茶点,请她们到客房里休息,今天你没别的事,就负责伺候这两位贵客。”

佣人应了声是。

萧让眉又盯着程如晚看了一会,去做别的事。

“姐,二婶几个意思?居然让佣人监视我们!”程如清气得小脸泛红,“都怪爸,非要我们过来,现在好了,还要被人监视,气人!”

程如晚却是浑不在意,捏了下程如清鼻尖:“瞧把你气的,她要监视就让她监视好了,气坏了自己可不值当。”

程如清仍是满心不乐意,挽着姐姐的胳膊抱怨:“不就结个婚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你和姐夫结婚,我们也不让她们去。”

周知月与人话别,走到两个女儿这:“你们二婶说什么了?”

刚才她就在不远处与人闲谈,余光注意到萧让眉冷着脸训斥似的跟她俩女儿说话,心里多少不舒服。

她女儿是有做不对的地方,可萧让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撂脸子,有些过分了。

程如清嘴快:“她不让我跟姐出现在季临渊面前,还叫佣人看着我们。”

周知月脸色一沉。

“妈你别生气,也是我不好,以前做了那些事,二婶防着我也没错,我不出现就是了。”程如晚无论神态还是语气,都是淡然的。

周知月见她这般,欣慰地一笑:“你能想通就好,过两个月把你和韩泽的婚事办了,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

程如晚笑笑,没接话。

快到十点钟,随着一阵响亮的鞭炮声,一眼望不到头的接亲车队缓缓驶来,所有人都涌到阳台上往外张望,顾欣颜也没忍住凑了这热闹,萧爱和王锦艺就更别说了,只有苏玉琢留在房里,帮宋羡鱼理平被坐乱的床铺。

一水的黑色劳斯莱斯,每辆车都沾了一圈儿衬绿叶的玫瑰,瞧着喜庆又不俗气,只有主婚车是前盖上用黄玫瑰与白玫瑰贴出心形,一眼就能与别的车区分开来。

饶是见过世面的顾欣颜,瞧见这阵仗,都有些惊讶,站在二楼,可以将别墅门前的主路望出很远,接亲的车队愣是没瞧见头,她不禁惊叹:“这得多少辆劳斯莱斯?”

“之前听姑姑提过,好像一百多辆吧。”萧爱接茬:“具体多少辆不知道。”

顾欣颜:“……”

光接亲车队就几十个亿,她都不敢想象其他的了,不愧是强强联合,这排场不一般。

“那个就是新郎啊?”旁边有个萧家一亲戚家的女孩指着从主婚车下来的季临渊,他穿着复古的唐装,对襟黑衣衬得男人禁欲又深沉,两边袖口挽着,露出里面大红色的袖口,戴腕表的手捧着玫瑰手捧花,嘴角带着风度儒雅的笑,瞧着随性又和蔼。

“跟传言中的不一样啊。”那女孩两眼放着光,“他看起来挺温和的,不像那种难相处的人。”

“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马上就要把我们新娘子娶回家了,当然不能板着脸了。”有人接那女孩的话,“季临渊可是有钱人,一会你们都别客气,他不把我们钱包喂饱了,就不许他接走新娘。”

萧爱也摩拳擦掌,今天的伴娘团是她主场。

这时,程玉词推门进来,拦门的都是年轻女孩子,程玉词反手把门带上,“他们一会就上来。”

她笑看着宋羡鱼,“有没有等急?”

宋羡鱼脸上抹了胭脂,看不出脸红,倒是眉眼间染了几分羞涩。

“呱呱呢?”宋羡鱼问。

“睡着了,我把她放楼下房里,玉舟在那照看。”程玉词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晚晚被我妈叫人看起来了,不会再到上头来。”

她的意思,宋羡鱼明白。

程玉词又说:“不管她是真心来祝福,还是什么,妈都不会给她使坏的机会,要不是今儿个是你好日子,来的客人又多,妈估计会把她撵出去,别看妈平时优雅又温柔,狠起来的时候,我都怕。”

宋羡鱼见识过萧让眉的狠劲,带人上门打人,还浇汽油要烧房子,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

说话间,萧爱已经组织人把卧室门堵得水泄不通。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男方那边的伴郎是程如玉、贺际帆与景博渊。

三个伴郎穿着粉色衬衫与西裤,大约是男性特征太明显,看起来一点不娘炮,宋羡鱼与程如晚关系闹得如何僵,都没影响程如玉与季临渊的情分,见卧室门口堵得这样紧,程如玉颇有一夫当关的架势:“姑娘们,说吧,怎么样才肯放行?”

萧爱直接伸出手掌,“还用问?红包拿来。”

程如玉也不墨迹,直接举了举手里提着的红纸袋,一面往旁边走一面笑得狡猾:“到这边来,人人有份。”

然后堵在门口的人一翁而散。

只剩萧爱与顾欣颜还杵在门口。

“哎!”萧爱想阻拦已经来不及,恶狠狠地瞪了眼程如玉:“太狡诈了!”

“现在能进去了?”贺际帆挑着眉,露出一抹自认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

萧爱白了他一眼,张开双臂挡住外面的人。

除了新郎与伴郎,还有不少男方那边过来接亲的亲友。

“当人不行!”萧爱难得这般正经又坚定。

“那还要怎样?”贺际帆龇着牙笑。

季临渊拿着捧花单手插兜站在那儿,视线越过萧爱头顶,落在宋羡鱼身上。

宋羡鱼看惯了季临渊穿衬衫西装的样子,乍然看见如此穿着的他,有些新奇,也觉得他身上有股不一样的魅力。

男人头发打理得很精神,立体的五官成熟又稳重,薄唇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痕迹,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那边,萧爱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黑色眼罩来,“新郎把这个戴上,摸出新娘的手,就让你们把人接走,记住了,只有三次机会,猜错一次,就给在场的每人一个红包,猜错两次,每人两个红包,猜错三次,每人四个,双倍往上翻。”

“这么俗,没点新意?”程如玉分完红包,过来听见这话,张嘴就吐槽。

萧爱:“不是时间来不及嘛,姑姑强调十几遍不许玩太久,十二点要举行仪式,不然看我怎么整你们。”

“玩点有新意的也行。”一直安静站在萧爱后面的顾欣颜说:“不如把摸手换成摸手腕吧,增加难度。”

萧爱两眼一亮,立马附和:“这个好!”

“……”程如玉一愣,回头朝三位好友讪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贺际帆白了他一眼。

季临渊与景博渊冷冷地斜睇了他一眼。

程如玉手指在唇线处一划,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表示不再乱说话。

“快点呀,时间不等人,别耽误了。”萧爱催促,把眼罩递到季临渊面前。

季临渊把捧花递给景博渊,接过眼罩戴上。

本来跟几个女孩说好了到时候把手给新郎摸一下,见到季临渊本人后,都红着脸畏畏缩缩不肯伸手,萧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她们,然后把注意力投在王锦艺身上。

王锦艺正抱着胳膊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热闹,冷不丁被萧爱盯上,后背一凉,连忙就要跑路。

却被萧爱一把抓住,强硬地把他的手腕送到季临渊面前,“四哥摸这个,是不是小鱼的?”

季临渊抬起戴钢表的手。

萧爱赶紧把王锦艺的手腕送到他指尖。

那一瞬间,王锦艺简直欲哭无泪,屏住呼吸不敢大喘气,季临渊手指碰到他腕部肌肤的刹那,仿佛有条蛇钻进他衣领里,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也只是短短的一刹那。

季临渊很快给出答案:“不是。”

语气笃定又自信。

王锦艺长得瘦,那手腕跟宋羡鱼比也没粗多少,皮肤也是细腻光滑的,本以为季临渊至少要判断一会,没想到只碰了一下,就知道不是。

萧爱不死心,问了句:“确定?要是猜错了,不仅要发红包,还要浪费一次机会。”

季临渊没多说什么,命令:“下一个。”

萧爱:“……”

程如玉忍不住摇头咂嘴:“你们也太糊弄了,好歹找个姑娘,你弄一大老爷们的手腕,谁摸不出来?”

贺际帆和景博渊同时看向程如玉。

程如玉心头一跳,弱弱问了句:“我又说错话了?”

贺际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梳妆台上摸了一颗巧克力,刚剥开,听见这话,直接把巧克力塞程如玉嘴里,“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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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几分钟后更新

286:婚礼(3)

萧爱听了程如玉的话,一想,也是,男人手跟女人摸起来手感还是不一样的,她把视线投向另外两个伴娘。

苏玉琢也生了纤细的手腕。

她察觉到萧爱的意图,倒没像其他女孩那样扭扭捏捏,大方地把手递过来。

宋羡鱼的闺房很大,除了接亲和拦接亲的,站了不少瞧热闹的亲友,萧砚就在其中,他两手插兜站在门口的位置,见季临渊捏住了苏玉琢的手腕,冷漠平淡的眸光微微一动,随即又敛于无形。

三个伴娘穿了一样的衣服,他的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落在苏玉琢身上。

似乎那女孩将衣服穿出了与旁人不一样的魅力。

那边,季临渊一连猜了三个,都猜对了,顾欣颜小声提醒萧爱时间不够了,萧爱没为难到季临渊,有点遗憾,她还想着季临渊要是猜错了,就叫他当着众人的面跟宋羡鱼认错。

她从来没见过季临渊放低姿态是什么样子。

不情不愿地把宋羡鱼的手给他认,季临渊没有像之前那样一捏而退,反倒顺势握住那只手,嘴边勾起温柔的笑。

见状,众人自然知道他是猜出来了。

伴娘团在婚礼上为难新郎与伴郎,本质意义不过是给婚礼增加些乐趣,也有人故意在这个环节出错,弄出一些笑话来渲染欢乐的气氛。

季临渊从头至尾一本正经的,没有多少欢乐的感觉,可他这般轻易便辨别出新娘子来,却叫围观的人生出了些浪漫与羡慕的感觉。

宋羡鱼的手被季临渊包裹在掌心,一双美目清亮又娇羞地望着他深邃儒雅的五官。

似乎呼吸都带了甜味。

另一边,程如玉见终于过关,一开心,又开始在那发红包,反正不是他的钱,他不心疼。

红包摸在手里很有厚实感,有人迫不及待拆开来看,抽出一扎整整齐齐的新炒,似乎是从银行取来直接就塞了信封,连捆钱的白纸条都没撕掉。

一个红包里塞一万,绝对是散财土豪。

听见有人感慨新郎大方,宋羡鱼忽然想起两三年前,宋子明一个叔伯兄弟家嫁女儿,他带着一家子过去,宋羡鱼也去了,那天新郎来接亲,红包里只塞了六块钱,一张五元纸票和一个硬币,至今宋羡鱼都记得拿到红包的人拆开后,脸上浮现的讶异,和周围一瞬间冷下来的尴尬气氛。

虽说要红包只是讨个彩头,但新郎太小气,只会叫人看低新娘。

钱不能代表感情,但男人舍不舍得为女人花钱,却是衡量这个女人在男人心里占有多重的地位的重要标准之一。

宋羡鱼不是虚荣的性子,听见旁边人“新郎真大方,新娘有福气”的话,也觉得脸上有光。

……

萧爱不肯这么轻易就放人,忽地来了句:“想娶我们小鱼,是不是该跪下来求婚?”

她这话一出,周遭诡异地安静下来。

季临渊的身份和气势,怎么都不像是会跪下来求婚的人,贺际帆有心打圆场,他太了解季临渊,那就是不个会放低姿态的性子,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没回季家,是个初涉生意场的创业者,在那种需要向人低头的时期,他都不曾给谁低过头。

后来发展起来,全凭他敏锐的商业头脑和过人的胆识。

只是贺际帆打圆场的话还没组织好,季临渊已经从景博渊手里接过捧花,面朝坐在床上的宋羡鱼,单膝跪地,没有一点为难与勉强。

贺际帆被口水噎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围一片叫好起哄声。

萧爱尖叫,她能说她只是随口说说么?

四哥放低姿态的样子,是多么难得,萧爱赶紧拿出手机拍照,势要留下这精彩的一瞬间。

宋羡鱼也有些意外。

季临渊不是没求过婚,但那时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跪下,还是叫她意外又突然。

鼻梁适时一酸,视线落向季临渊温柔的脸庞,看着他薄唇一开一合,说出让她心跳加速的话:“小鱼,嫁给我,今后,你在的地方,都是家。”

这大约是最朴实的求婚词了,却最能引发人的共鸣。

季临渊的话说完,宋羡鱼听见众人哄堂的惊叹声。

然后不知道谁开头喊了句:“亲一个!”

紧接着,众人异口同声,声音几乎要掀开房顶。

在起哄声中,宋羡鱼俯身,蜻蜓点水地在季临渊唇上亲了一下。

看热闹的人总是不满足的,有人喊说亲得没有诚意,叫再亲一个,这时候宋羡鱼接过季临渊递来的捧花,季临渊站起身,见众人热情高涨,季临渊弯下腰,右手握着宋羡鱼下巴一抬,然后吻在她唇上。

这个动作叫季临渊做起来,有股儒雅的风流感。

画面似乎在这一刻定格。

耳边又是一阵惊叹尖叫声。

不少人举着手机猛按快门,拍下这美好的一刻。

……

楼下,程如晚听见上面传来的热闹声,脸上紧绷,手指甲几乎陷进了手心肉里。

她有那么一瞬间在质疑自己,为什么来这找不痛快?

或许是为了看看,那个此时正幸福着的女人,过一会将要哭得有多惨。

程如清在她旁边说:“上面干什么啦?叫这么大声,至于么!”

正在这时,呱呱醒了,大约是被吵醒的,哭得厉害,商玉舟不久前被人叫走,只留了佣人照看,佣人赶紧抱孩子去楼上找妈妈。

程如晚与程如清所在的房间门没关,抱呱呱的佣人从门口经过,瞧见里面的姐妹俩,下意识把孩子抱得更紧一点。

呱呱满月宴上,她跟过去照顾,目睹了程如清害呱呱受伤的过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程如晚瞅见从门口匆匆走过的佣人,开口喊了句:“呱呱怎么了?哭得这样厉害?”

说着,她起身走到门口。

佣人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估计是饿了,正要去找我们家太太。”

“给我抱抱看……”程如晚边说边伸手要来抱孩子,佣人简直吓坏了,忙不迭拒绝:“不用,找到太太给他喝口奶就好了,不麻烦程小姐。”

程如晚笑,“怕我吃了他?”

佣人尬笑。

“罢了,你去吧。”程如晚收回手,淡淡地说了声。

佣人立马抱着孩子走开,脚下甚至带上了小跑。

程如晚望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幽幽问程如清:“清清,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让抱就不抱呗,谁稀罕抱似的。”程如清自然护着自家姐姐,顿了顿,她语气抱不平,“这些人就不识好人心,之前那佣人去偷懒,呱呱醒了,还是你去给他换尿不湿,倒了点水给他喝,又把他哄睡着的?幸好没被他们瞧见,不然没准要怪你,你以后别再去好心做这些,她们都不领情的。”

程如晚侧头看着程如清,目光幽深:“这话别再说了,被听见,不好。”

程如清以为程如晚说的是她背地里说人坏话的事,忙不迭点头答应:“我就在你面前说说,保证不出去乱说。”

话音未落,楼上的人一窝蜂下楼来。

被萧让眉交代看着程如晚程如清俩姐妹的女佣从客厅走过来。

客人太多,端茶倒水的活忙不过来,女佣被叫去帮忙,她在萧家待的时日不短,多少也听到些程家这俩姐妹做的好事,萧让眉让她监视她们俩的意图她也心里有数。

怕程如晚在季临渊来接亲时捣乱罢了。

所以她虽没在跟前盯着,也时刻注意楼梯这边动静,这会儿新人要下楼了,她把手里的活交给旁人,端起刚出炉的点心和新泡的茶,过来程如晚与程如清所在的客房。

见两人站在门口,女佣脸上堆满笑容开口:“这是厨房刚做好的点心,老夫人叫我拿一些过来给你们尝尝。”

程如清看见她就来气,自然没有好脸色。

程如晚笑笑:“谢谢萧奶奶了。”

287:婚礼(4)

程如晚与程如清被佣人请进房里吃茶,佣人反手带上房门,哪怕房间隔音再好,外面的热闹还是无孔不入地往程如晚耳朵里钻。

程如清一把将佣人搁在桌上的托盘扫在地上,点心热茶洒了一地,“真把我们当犯人了?”

“我偏要出去,看谁敢拿我怎么样!”

程如清越想越来气,推开佣人就往门口跑。

“够了!”程如晚忽地开口,声音带着愤怒:“不能安静一会?”

程如清回头瞅见姐姐可怕的眼神,一下子愣住:“姐,你怎么了……”

程如晚站在窗口,沉默,看向外面的目光阴沉。

耳边依然听得到欢笑声,她的心情却与之截然相反。

她虽看不见外面什么样,也能想象出那对新人是怎样的表情。

她其实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对季临渊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余情未了吗?不甘吗?或许还有一点点的怨恨。

季司晨跟她说,当年林逾静给她下药,是季临渊授意,她是不信的。

可是季临渊一直都知道那件事,让她有被愚弄的感觉,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居然拿着她那样不堪的视频来威胁她。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绝情?

程如晚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脸上的肌肉紧绷,有些扭曲。

程如清从没见过这样的姐姐,一时有些害怕,小心翼翼伸手搭上程如晚臂弯的地方,“姐,你没事吧?”

程如晚恍若未闻。

停在萧家门口的车开始陆续驶离,这是要转移到办婚礼的酒店去了。

这时候,客厅。

萧让眉与程庭甄并肩坐在沙发上,萧让眉穿着典雅雍容的旗袍,白底红碎花,红色滚边与花型纽扣,烘托出喜庆的气氛,却也没压了宋羡鱼的风头。

程庭甄白衬衫黑西装,暗红色的领带,儒雅绅士,跟萧让眉往那一坐,莫名地般配。

季临渊与宋羡鱼分别向两人敬了茶,季临渊改口叫了爸妈。

萧让眉嘴边挽着笑,眼眶却泛了红,想说什么,嘴唇嗫嚅了片刻,最后也只说了句:“时候不早了,赶快去酒店吧,到那边还要换衣服呢。”

十点四十分,接亲车队开始往回走。

按照习俗,应该是哥哥把宋羡鱼背到婚车上,宋羡鱼有身孕,会压到肚子,程玉侬正要抱宋羡鱼,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季临渊抱起宋羡鱼,男人的双臂有力又显稳当,宋羡鱼两手搂着他脖子,手里拿着的捧花随着男人的步子轻轻颠簸,幅度很小,看得出季临渊走得很平稳。

忽地,宋羡鱼察觉到两道强烈的视线,抬头越过季临渊肩膀,凭感觉望去,只看见一处空荡荡的窗子。

“看什么?”耳畔响起季临渊低沉好听的嗓音。

宋羡鱼收回视线,泛着光泽的唇瓣弯起,“没看什么。”顿了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重了?”

“还好。”季临渊云淡风轻,抱她似乎很轻松。

“我肯定是重了。”宋羡鱼说:“你刚才应该把这力气活让给别人。”

她说的别人,自然指程玉侬。

季临渊轻笑一声,凸起的喉结滚动着:“自己的媳妇,哪有交给别人抱的道理。”

他这话几乎贴着宋羡鱼耳根说,热气喷进宋羡鱼耳朵里,有点痒,痒到心尖的那种痒。

注意到不少人在盯着他们看,宋羡鱼脸上跟着泛起红晕,连腮红都有些盖不住。

正在这时,商玉舟抱着呱呱一路往停车的地方走,步子迈得很大,显然很心急,程玉词拎着很大一个包跟在后面,脸上也是担忧,呱呱一直在哭。

宋羡鱼听见有人问:“急急慌慌的怎么了?”

商玉舟说:“呱呱发烧了,去医院。”

宋羡鱼记得,照顾呱呱的佣人把孩子抱到楼上来就在哭,程玉词不想孩子的哭声影响气氛,就带着孩子去了别的房间。

正想着,宋羡鱼被季临渊放进主婚车的后座。

程玉词也跑过来,气息不稳地跟宋羡鱼说:“呱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哭个不停,现在又发烧,估计是病了,我跟玉舟带他去医院,酒店那边如果来得及就过去。”

程玉词的语气带着歉意,宋羡鱼能理解:“那你们快送呱呱去医院吧,我这边不要紧。”

程玉词又看向季临渊:“实在抱歉。”

季临渊也没有不高兴。

……

车队缓缓上路。

宋羡鱼的思绪渐渐路上的硕大的鲜花拱门吸引,昨天她来萧家的时候,还没有这些。

看到上面恭喜季临渊与宋羡鱼喜结连理的字样,宋羡鱼说不上来什么感想,季临渊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男人掌心干燥又厚实温暖。

车队分三列形式,霸气又蛮横地霸占了整条路。

主婚车驶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宋羡鱼能看见马路被婚车占据的情形,不禁想这样会不会造成交通堵塞?不过好在一路出了别墅区大门,也没有其他车辆过来与车队去抢道。

萧家的亲戚有的提前走了,有的跟在车队后面。

一路上很安静。

在车队驶出别墅区的瞬间,宋羡鱼看清主干道上的情形,眼底滑过一抹诧异。

一个个粉红色的充气拱门横跨主干道,上面印着新婚快乐的字样,在‘婚’与‘快’之间,印着新郎和新娘的名字,拱门的顶端,装饰着龙凤戏珠。

拱门很高,隐隐有入云之势,拱门与拱门之间,高空飘满了粉红与白色两种颜色的气球,整条路都被装饰起来。

宋羡鱼觉得给整个别墅区的路道都装上鲜花拱门,已经很高调了,没想到更高调的还在外面。

简直有昭告天下的意思。

昨天,路上也还没有这些。

车队匀速前进,穿过一道道拱门,宋羡鱼疑心这些拱门要直接通到酒店去。

萧爱跟宋羡鱼坐一辆车,瞧见这些,忍不住惊叹:“这也太夸张了,估计要不了多久,整个京城都知道你们俩结婚了。”

萧爱在家听萧让眉说起婚礼策划的一些事,知道要弄这些,但具体弄出来的效果,还是有些惊到她。

贺际帆坐在副驾驶,听见这话,勾着脑袋往后看,桃花眼含情脉脉的:“萧家和季家联姻,能不搞出点动静?”

萧爱不太愿意跟这花花公子说话,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贺际帆:“……”

渐渐地,萧爱发现路上除了接亲的车队,没有其他车辆,甚至人行道连非机动车都没有一辆。

“奇怪。”她忍不住嘀咕:“以往这条路时不时要堵一下,今天怎么一辆车都没有?”

宋羡鱼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外面的路况,她也注意到了。

这时候,车队经过一处十字路口,萧爱瞅见有交警在指挥车辆,路中间停着一辆警车,车屁股挂着梯子样的拦路工具,梯子中间是显示屏,灯光闪烁,远远的能看见‘道路封闭’的红字。

萧爱瞪大双眼:“完了,前面不能走了!”

“萧老三总说你傻,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傻的。”贺际帆看白痴的眼神看萧爱:“那是封别人的路,否则你以为一路走来,怎么这么顺畅?”

“这还是你姑姑托景家关系办成的事,你不知道?”

萧爱懵逼脸,摇头:“没人告诉我呀。”

贺际帆一笑:“你看着吧,今天这场婚礼,明天得登头条。”

宋羡鱼嘴角轻抿,‘道路封闭’的红字在她眼底划过去,目光轻转,落在季临渊棱角分明的脸上,季临渊正温柔地看着她。

视线在空中交汇,两人相视一笑。

……

接亲车队的最后面,是一辆带天窗的黑色suv,摄影师架着摄影器材全程跟拍,再后面,是车型、颜色各异的私家车,程如晚就坐在其中一辆车里。

她的脸色已经阴沉到极致,程如清却还没看出来,看着外面高调的那些拱门气球不屑地撇嘴,“这么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萧家嫁女儿似的。”

又看见有交警封路,她更不舒服了:“真当京城是他们家的了!”

“姐,等你和姐夫结婚,我们比他们还高调,到时候请一些明星过来表演节目,再请媒体报道,一定要把宋羡鱼压下去!”

程如清自从程如晚跟韩泽交往,嘴里的姐夫就换了人。

开车的是程越迁,周知月坐副驾驶,听见这话,程越迁严厉开口:“干脆把那些唱歌的都请过来,给你开场演唱会怎么样?”

程如清被父亲一怼,老实了。

周知月看了眼后视镜,瞧见程如晚脸色难看,关心地问:“晚晚,你怎么了?”

程如晚看向母亲,勉强一笑:“有点晕车,等到了就好了。”

周知月让程越迁把车窗都降下。

“现在好点了吗?”她问程如晚。

程如晚:“好多了,谢谢妈。”

……

十一点四十五,宋羡鱼坐在酒店休息室的化妆间里,化妆师动作又快又熟练地帮她补妆,原本雅致的妆容,被她三两下改得妩媚而柔美。

宋羡鱼身上大红色广袖汉式婚服,交领与袖口是黑色的,金线绣着凤凰图案,端庄中透着些魅惑,衣服层数太多,穿在身上有些厚重感,好在开了冷气,倒也不觉得闷热。

季临渊已经准备好了,他身上的婚服绣着金龙腾云的图案,更烘托出男人强大的气场与威严,他手里端着托盘走过来,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中,显得从容不迫。

化妆师已经开始给宋羡鱼盘发,季临渊放下托盘,端起上面的一碗罗宋汤递给宋羡鱼:“一会要很长时间,先吃点。”

宋羡鱼听见化妆师在笑,视线投过去。

化妆师见她看自己,笑着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做了十几年跟妆师,第一次见到这么照顾新娘的新郎,以前没少遇到时间紧凑的婚礼,大多数新郎在这时候,都是催着我快点,我这手速,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萧让眉就因为时间紧凑,所以请来了跟妆师行业里最顶尖的这位,不仅速度快,化出来的妆容效果也一流。

宋羡鱼看了眼季临渊,嘴角抑制不住笑容。

婚礼总策划师在一旁一直看手表,眉头皱得能夹蚊子,只是新郎不急,他也不敢开口催促。

这时候,宾客已经基本到齐,萧、程、季三家的本家人都忙着招呼各家的宾客,这三家的喜事,来的除了亲友,还有生意上的一些伙伴、政界一些有往来的政客,以及一些想要巴结这三家的人。

那些不在邀请之列的客人,也都在事先弄到了专属的请柬,婚礼宴厅门口带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与保安来来往往,严格检查每一位进去的宾客的请柬,做好登记,气氛稍显紧张,是看得出来的森严。

宴厅里被布置得奢华又复古,以黑色与红色为主,很有汉代风味,就连服务员,都穿汉代的侍女服,酒桌上用的餐具与酒壶酒杯,也都独具汉代风格,恍惚间让人有种穿越到那个朝代的错觉。

萧让眉真的是把一切都做到了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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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几分钟之后。

推荐:苏子欢《霍总,养妻已成瘾》

简介:她被占尽了便宜!

警察来了,他西装裤一提,长身而立,道貌岸然的模样装君子,“哪一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和未婚妻开房?”

一句未婚妻,让苏婠婠从被劈腿的私生女,摇身一变成了霍竞深的妻子。

南城有传闻,霍家这位继承人俊美不凡,气度矜贵,无论相貌、身家、背景,都是女人眼中最完美的钻石男神。

可婚后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不但禽兽,还很变态,一言不合就喜欢开火车!

288:婚礼(5)二更

婚礼仪式即将开始,宋羡鱼吃完那碗罗宋汤,化妆师帮她补了唇妆。

伴娘没什么事了,萧爱坐在沙发里吃零食,闲着无聊,打开微博想刷一会儿,先被微博推送的一条热搜给吸引了。

今年最壕婚礼

里面配了一张从高空俯拍的照片,冗长的柏油马路耸立拱门,整条路像被截成了等长的一段一段,粉和白的气球把路两边的绿化带都遮盖住了,三列黑色劳斯莱斯从这个红路灯排到下一个红绿灯,萧爱放大了图片,看完只觉满屏的钱味。

上传照片的博主是个微博小红人,主要写一些爱情方面的酸言酸语,粉丝数倒是不少,也有好几十万,照片半个小时前上传的,就这会儿功夫就被转发了将近万次,光荣进了热搜榜。

网友的力量是伟大的。

评论里有人猜新娘是前段时间忽然火起来又忽然消失匿迹的那个豪门遗姝模特。

也有人猜新郎是vini集团那位老总。

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评论,当然也有酸的。

萧爱嘴里叼着棒棒糖,咂得啧啧有声,把图片拿给一旁的顾欣颜看。

“贺大花说的没错,果然要满城皆知。”

顾欣颜:“贺大花是谁?”

“贺际帆啊,就是伴郎团里头长得最妖艳贱货的那个。”萧爱就不喜欢贺际帆那做派,左拥右抱,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

“你说生了双桃花眼的那个?”顾欣颜不了解贺际帆,人对长得漂亮的都没什么抵抗力:“我瞧他挺好看的。”

“就因为长得好看,又有钱,所以他花呀,他的女朋友加起来能绕京城三圈儿。”

“有这么夸张?”

“一点不夸张,只有多,没有少……”

……

萧让眉走进来,就看见萧爱把坐没坐相地靠在沙发里侃大山,走过来在她脑袋上轻拍了一下,萧爱立马坐好。

“都准备好了?”萧让眉走到宋羡鱼跟前,眼睛慈爱地看着她。

当初设计婚服的时候,她选择了最还原汉代婚服的方式,后来觉得交领与袖口太过单调,才加了金线绣的凤凰于飞。

这么一加,倒是更庄严大气了。

尤其是季临渊婚服加的金龙腾云图案,隐隐间透出股霸气。

“饿不饿?要不先吃点东西?”萧让眉比起婚礼,更关心女儿身体。

宋羡鱼笑:“刚吃过。”

萧让眉这会儿也注意到化妆台上的托盘与空碗,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季临渊:“小渊比我周到。”

忽地又想到一件事,萧让眉接着道:“刚才你姐来电话,呱呱没什么事,医生说是喝了冷奶或冷水,肚子里进了寒气,在那给揉了揉,吃了点退烧药,一会就过来。”

……

十二点,婚礼仪式准时开始,身穿汉服的主礼官做开场,其实就是主持人致词,然后,六对手捧红烛的侍女成对入场,之后是六对手提红灯笼的侍女成对入场,最后一对入场的侍女边入场边在地上铺一层红毯,一直从入口铺到婚礼台前,尺寸刚刚好,动作也十分熟练,显然事先练习过很多次。

紧接着,宋羡鱼与季临渊并肩缓缓走过红毯,在红毯尽头站定,互相揖礼,而后面向宾客行拱手礼。

宋羡鱼把流程看了无数遍,早已熟烂于心,但身临现场,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好在一套流程下来,没出什么差错,拜天地之后,侍女送上托盘,托盘上盖着红布,红布上放着剪刀与红绳,两人互相剪了对方一小缕青丝,绑在一起,寓意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然后是证婚人宣读证婚词,宋羡鱼与季临渊一块跪受,证婚人是季昌历,正说得口干舌燥,听见季临渊小声问宋羡鱼累不累,季昌历老脸一沉。

倒不是反感季临渊关心宋羡鱼,只是不爽什么事都跟他对着干的臭小子,在一个女人面前献媚的样子。

这会显得他这当老子的没能耐,降不住儿子。

……

与此同时,商玉舟和程玉词带着呱呱从医院过来,在宴厅门口被工作人员拦下了。

“请出示请柬。”工作人员公事公办。

程玉词虽急着进去看妹妹婚礼,倒也没为难工作人员,拉开包的拉链,里面放了许多婴儿用品,翻了一阵,没找到请柬,“奇怪,小鱼给我之后,我就放这里的……”

“再好好找找。”商玉舟抱着呱呱,“或者是你放在别的什么地方了?”

“没有,就怕到时候忘了,所以一直没拿出来。”程玉词对名牌包不感兴趣,出门就一个包,在她看来,包就是装东西而已,所以把请柬放在出门就带的这个包里,准没错的。

程玉词把东西逐一拿出来,包空了,也没瞧见请柬,不过准备好随礼的红包倒是还在。

“难道是丢了?”程玉词不确定。

商玉舟沉默一瞬,“给妈打个电话,叫她来接我们一下。”

萧让眉接到电话很快过来,知道他们把请柬弄没了,也没说责怪的话,只叫他们赶紧登记了,好进去看宋羡鱼的婚礼。

程玉词把红包递给保管礼金的工作人员,报了自己与商玉舟的名字,然后跟萧让眉进去。

因为急着看婚礼仪式,三人都没看着工作人员做登记,这酒店是vini集团旗下的,自家老板婚礼,想来也不敢弄虚作假。

负责登记的那人提着毛笔,迟迟没动。

保管礼金的工作人员催促:“怎么不写?”

负责登记的人把登记薄往前翻了好几页,找到某一栏的两个名字,轻声念出来,越念,脸色越难看:“商玉舟,程玉词……”

保管礼金的工作人员同样瞪大眼睛,“不会吧?是不是你写错了?”

“不可能啊,我记得看过这两人的请柬,快找找看,有没有这两人的请柬。”

客人进去后,请柬都被这边留下了,当他们从一堆请柬中找出程玉词与商玉舟的请柬,顿时面如死灰,出了这样的错,意味着他们可能丢了饭碗。

“别声张。”保管礼金的工作人员压低嗓子说,vini旗下的酒店工资高,待遇好,关键是招聘条件十分严苛,他们都是过五关暂留将才得到现在的岗位,不能丢了,“就当不知道,反正到现在也没出什么差错,钱也只多不少……”

……

另一边,程玉词和商玉舟坐到萧家那桌。

这会儿,季昌历读完证婚词,拿白眼看了眼季临渊,冷冷一哼,走下婚礼台去。

宋羡鱼用胳膊肘抵了下季临渊,垂着头微微靠近季临渊,小声说:“爸好像对你有意见。”

季临渊声音又低又沉:“不管他。”

宋羡鱼歪着脑袋:“不哄哄他么?”

“他一把年纪,不是小孩。”季临渊嗓音带笑,看向宋羡鱼的目光,温柔又宠溺。

两人的互动被下面的宾客看在眼底,新郎新娘感情融洽,带动得整个现场的气氛都变得甜蜜幸福。

仪式结束后,宴席开始,季临渊去更衣室换下繁琐的婚服,穿着西装衬衫出来敬酒,与刚才的霸气端肃比,这样的现代穿着更能凸显他成功人士的魅力。

宋羡鱼在仪式上折腾一番,季临渊让她在休息室里休息,交代厨房给她单独做了些吃的。

休息室门口被季临渊派了人守着,休息室里面顾欣颜和苏玉琢陪着宋羡鱼,宋羡鱼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去卫生间把妆给卸了。

萧爱本来也在这,没一会儿觉得自己在这也没什么用处,又记着听姑姑说这次的宴席花重金请了位在国际厨艺大赛上得过奖的金厨来掌勺,咽了几次口水后,她回了宴厅。

很快,两个穿着厨房工作服的员工推着餐车来给宋羡鱼送餐,戴着厨师白帽,胸前还挂着工作牌,进来后顺手带上了门。

另做的饭食不像酒席上的那样重调料,都是很清淡的口味。

苏玉琢与顾欣颜忙到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这里厨子做菜哪怕是清淡,也色香味俱全。

等员工把饭菜摆上桌,三个女孩围着餐桌坐。

顾欣颜拿起筷子,没来得及夹看中的那块鸡翅,后颈忽地被重重一击,她甚至没来得及出声,眼前已经黑了,软软地倒在餐桌上。

几乎是同时,苏玉琢也被敲晕。

宋羡鱼吃了一惊,想站起来,肩膀却被按住,仅仅一个瞬间,她背上出了一层汗。

289:婚礼(6)

宴席还在热闹地进行。

宴厅偌大,三家亲戚加起来摆了近两百桌酒席,季临渊一桌一桌敬过去。

音响里忽地传出一道女性嗓音:“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我特意排练了一支舞,祝新人新婚快乐。”

罗剪秋穿着轻纱白裙,满脸笑意地站在聚光灯下,流转的眼波望向萧家所在的酒桌。

说完,悠扬古韵的音乐响起,几个伴舞涌上台,罗剪秋领头舞动起来,舞姿飘飘欲仙,宛如随时要飞升而去的仙子。

萧爱边吃边评价:“跳的还行。”顿了顿,“这也是姑姑安排的?”

余有韵摇头,“没听说。”

再看罗剪秋的婆婆江南,脸已经气得青了,侧头凶萧承:“还不去把你媳妇带下来,搔首弄姿的,丢人现眼!”

萧承靠着椅背,边喝酒边欣赏台上的舞姿,“跳得不错,她想现,就给她现。”

“这是什么话?下面坐的都是什么人?还要脸不要?”

在这些名门世家眼里,任何取乐人的事,都有失身份,所以他们一般看不上那些受人追捧的明星。

见萧承无动于衷,江南把视线投向小儿子萧砚:“你去把你嫂子叫下来。”

萧砚指间夹着烟,眼睛从头到尾没往台上看一下,闻言淡淡道:“那是大哥妻子。”

江南一拍桌子,“你们不去,我去!”

罗剪秋本来就是跳给萧砚看的,可那男人一眼都不看她,渐渐地也没了跳舞的兴致,所以在看见江南朝这边走来,她故意脚下歪了一下,拿话筒向底下致了歉,提着裙摆走下台。

回到位子上,江南端着婆婆的姿态,十分不满地说:“幸好你爸妈今天没来,不然看见你穿成这个样子,指不定多生气。”

罗剪秋注意力在萧砚那,余光里,那人袖长好看的指间端着高脚杯,手腕上的黑色金属腕表煜煜生辉,泛出来的冷光宛如他冰冷的眸色。

耳边,是江南不屑的声音:“我就说取媳妇,该找个门当户对的,这门不当户不对,三观都有分歧,能过到一块去?”

甭管哪个社会层面的婆婆,对媳妇似乎都格外挑剔。

当初,江南给萧承看中了个名媛,却被罗剪秋给截了胡,所以她打一开始就不喜欢罗剪秋,上次又为了一个花魁弄出那样大的动静,整个圈子都在看笑话。

听见婆婆这番话,罗剪秋面上挂不住,再看萧砚对自己无动于衷,她生出些烦躁,起身说了句:“我去休息室看看新娘子,你们吃吧。”

……

因为酒店没有其他客人,走廊里除了服务员,显得静悄悄的。

罗剪秋轻车熟路走到休息室门口,门外两边各站着个穿黑西装的高个子男士,标准的电视剧里的保镖打扮,两人直接拦下罗剪秋:“季太太在休息。”

“我是她娘家的堂嫂,不能进去跟她说句话?”罗剪秋不满保镖的做派。

“抱歉,请你别为难我们。”保镖自是不相让。

罗剪秋在江南那受了气,到这里还要受气,又想到苏粉雕那贱人的妹妹就在里头,更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我偏要进去呢?”

恰在这时,休息室的门打开,里头两个穿厨师制服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出来,戴着白帽白口罩,一个推着餐车,另一个紧跟其后,两人离得很近,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

推餐车的看得出来是个女性,身量较瘦,一双眉眼生得很是漂亮。

想来口罩下的鼻子和嘴巴也不会差。

罗剪秋压根没看两个工作人员,见门开了,眼睛往房间里看,一眼还没看清里面什么模样,视野被走在后面工作人员挡住:“麻烦让一让。”

罗剪秋刚受了一肚子气,哪里肯让,直接往里面挤:“这么大地方,我还能挡得到你?”

“请你留步。”一名保镖忙拦下罗剪秋。

两名保镖的注意力都在罗剪秋身上,没注意到推餐车的那名工作人员,那双眼里明显的紧张。

“萧太太。”这时,另有一人走过来。

陶蓁亲热地拉起罗剪秋的手,“上个卫生间,瞧见这边挺热闹,过来一瞧,没想到是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罗剪秋没说自己想进去,却被保镖拦下了,多少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事。

“还不把手拿开?”陶蓁呵斥伸手挡罗剪秋的保镖,“这位可是新娘的亲堂嫂,你们得罪不起。”

保镖看着两人,一板一眼道:“季总交代,季太太需要休息,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罗剪秋脸色难堪。

陶蓁倒是笑了笑,“季总对季太太真是关心,不进去就不进去吧,萧太太不如跟我一块回去吧?”

在她们纠缠间,那两名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走了,房门敞开巴掌宽一道缝,欲关未关,陶蓁伸手把门带上,不管不顾拉着罗剪秋往回走。

按理说,门口闹出这样大的动静,里面总该有个人出来看看情况,那个宋羡鱼还真把自己当个千金阔太了,愣是连面都没露一下,罗剪秋不禁对她生出几分不满来。

全然忘了自己到这来,不过是想找苏粉雕那妹妹发泄一下在江南那受来的气,和萧砚不搭理她而带来的怨。

就在两人前脚刚走,保镖的对讲机里传来保安队长的紧急询问:“你们有没有什么状况。”

然后是各个出入口与地点的保安的汇报,大多数一切正常,只有一两个遇到点事,不过都与安全问题没什么瓜葛。

休息室门口的两保镖是海龙手底下的,与酒店保安不一个系统,不过也都配了对讲机,方便发生紧急情况互相联系。

酒店保安汇报完工作情况,对讲机里沉默一瞬间,而后传来保安队长的声音:“刚才门口登记并可名单的人来报,酒店混进来两名可疑人物,你们必须提高警惕,但凡出现任何状况,不论大小,立刻汇报,听明白了没……”

保安队长的话没说完,其中一个保镖兜里的手机响,拿出手机一看,是老大的电话,于是赶紧接起来,恭敬地喊了声:“老大……”

“别废话,太太那边怎么样?”

“一切正常,除了厨房那边来送过餐,还有一个自称太太的堂嫂要进去,被我们挡了回去,别的没发生什么……”

保镖说话间,余光瞥见海龙从宴席厅那边大步流星走过来,手里还举着手机,像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保镖收起手机,站得越发笔直:“老大。”

海龙没理会手底下这两人,走到门口,抬手叩了叩门。

今天这场戒备,主要就是为了宋羡鱼的安危,别的都不重要,方才保安副队长过来找他,说是酒店门口来人汇报,酒店里可能混进了人。

海龙的第一反应就是宋羡鱼。

虽然底下人说没事,他还是不放心,非要自己过来亲眼一见才安心,否则出了一点事,他如何对得起信任他的季临渊?

季临渊对他的恩情,拿出他这条命都还不了。

休息室门板被叩响好几声,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海龙心头一沉,顾不上礼数,直接拧门把推开门,休息室里空无一人,餐桌上摆了几道菜,椅子在餐桌前摆得有些乱。

“人呢?”海龙愤怒到极点,眼神瞬间变得可怕。

两名保镖一脸死灰。

休息室另有一间卫生间与一间更衣室,两保镖迅速一人一间查看,很快,从更衣室里传出声音:“老大!在这!”

更衣室里,苏玉琢与顾欣颜晕倒在地上,宋羡鱼的龙凤褂与汉式婚服挂在衣架上,地上,随意地丢着一件衬衫裙。

海龙有一次去贡院,看到过宋羡鱼穿这件衣服。

“马上通知保安队,封锁所有出入口,只许进不许出,连只苍蝇都不许给我飞出去。”海龙立刻做出反应,“你去监控室调所有相关监控,要快!”

……

季临渊接到出事的消息,敬酒刚进行到一半。

宴厅的人只看见有人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脸一下子沉到极致,放下酒杯大步走出去,背影是一眼看得出来的心急如焚。

“出什么事了?”宾客间立刻响起嗡嗡的窃窃私语。

萧让眉见状,起身跟过去,程庭甄站起来安抚客人,说了些冠冕的话。

程如晚看着这一幕,眼底闪烁着浓浓的笑意,隔空与陶蓁对了一眼,然后各自转开。

来不及了。

她内心在疯狂地仰天大笑,她曾受过的屈辱,宋羡鱼也要受一遍才公平,不是么?

……

季临渊走到最后,脚下带上了小跑。

海龙跟在他后边,认识季临渊十几年,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慌张的模样,想说对不起,又觉得于事无补,只有赶紧找到人才是正经。

相关监控这会儿已经调取出来,婚礼仪式过后,季临渊与宋羡鱼及一些工作人员和三个伴娘回了休息室,没多久,工作人员先走了,接着季临渊走出来,再然后,萧爱出现在镜头里。

视频播放得很快,很快屏幕上出现推餐车的两个工作人员,进去后没多久,又推着餐车出来,也是这时候,罗剪秋与陶蓁在门口与保镖纠缠了一会,纠缠间,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走了。

再然后,海龙过来了。

整个过程中,并没什么异常。

餐车上下两层,连块布都没遮,一目了然,没有藏人的可能。

如果罗剪秋的出现不算异常的话。

“真的没有可疑人进去过……”过来调监控的保镖脸色灰黑,他知道事情大条了,心里也害怕。

海龙是游走灰色地带的人,这两年渐渐有了名气,而他的名气,因为他够狠够冷漠。

“难道好好一个大活人,会凭空蒸发不成?”海龙恶狠狠打断保镖。

保镖白着脸不敢再说。

季临渊让人又放了遍监控,在镜头里出现两个穿厨师制服的工作人员时,喊了声:“停。”

画面定格。

季临渊又道:“拉近。”

酒店的监控像素很高,拉近后,两个工作人员的眉眼看得十分清楚。

“放。”

过了会儿。

“停,拉近。”

这时,画面定格在两名工作人员推餐车从休息室出来的一幕,拉近后,由于角度原因,这次看到的是两工作人员的侧脸。

季临渊的视线盯着推餐车的那个工作人员的侧脸。

“继续。”

这时候,视频用正常速度播放,两三秒后,推餐车的那个工作人员扭头看向摄像头的方向,季临渊适时又喊了一声:“暂停。”

两个工作人员进去与出来的姿态也有些不同,进去前两人之间隔了段距离,出来时,后面那人几乎贴在前面那人身上,手也搭在前面那人的腰上,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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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十几分钟后

290:婚礼(7)二更

“查一下这两员工的去向。”

季临渊声音冷静,如果不是海龙看着他如何一路跑过来,也没看见他垂在腿侧的手背鼓起了筋脉,海龙或许要被他脸上表现出来的唬过去。

工作人员开始调取相关监控,季临渊转头问海龙:“有烟吗?”

海龙从兜里掏出黄鹤楼烟盒与打火机递给季临渊。

季临渊点上一根后,没有递还给海龙,把打火机与烟盒捏在手心,似乎这样能让他安心一点,嘴里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活了几十年,他很少有这样心慌的时候。

宋羡鱼血崩算上一次。

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自己先乱了阵脚,如何去找宋羡鱼?

眼前不断闪过那双看向摄像头的眼,眼尾微微上扬,别样的风情中流露出几分无助与渴望,似乎希望镜头前的他能看出点什么来。

这时候,跟进来之后一直没说话的萧让眉开口:“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海龙看了看她,又看向季临渊,见季临渊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回道:“太太不见了。”

萧让眉脚下一软,猛地抓住海龙胳膊,声音颤抖:“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海龙说:“门口工作人员来报,酒店混进了两个人,我赶到休息室,两个伴娘被人打晕,太太不知所踪。”

萧让眉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是谁?谁敢伤害我女儿?”

保安队长也在这,听见萧让眉这话,保安队长一五一十说出来:“是这样的……”

听完,萧让眉转身回宴厅,找到程玉词。

……

监控室气氛紧张,静得落针可闻,时间过得很慢,一分一秒都无比漫长。

不知过去多久,查监控的保安忽地开口,声音流露如释重负的解脱:“他们进了705房间!”

监控画面定格在那两工作人员进客房的前一瞬,屏幕上显示时间在二十分钟前。

季临渊脸色阴沉,某种隐隐透着阴鸷,如同锋利的两把利刃,似要将屏幕射穿。

烟都来不及熄灭,季临渊捏着已经燃尽的烟蒂,转身大步朝外面走。

海龙招呼人跟上。

……

时间倒回二十分钟前。

宋羡鱼推着餐车在前面走,后面的人手搁在她腰侧最柔软的位置,外人可能看不出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锋利的刀尖正抵在她肌肤上,似乎那人稍一用力,就能在她身上捅出血窟窿。

她一颗心紧绷着,握着餐车把的手不断地收紧,手心都是黏腻的汗。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宋羡鱼知道得不到答案,却还是问了。

似乎这样能不那么害怕了。

身后的人只声音阴沉地说:“很快你就知道了。”

“如果你们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们这么做是犯法,后果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有数。”宋羡鱼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进来送餐的事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拿刀抵着苏玉琢的脖子,威胁她换了厨师的制服,她被这个男人带走时,那女的说留下来替她照顾苏玉琢与顾欣颜。

说白了就是拿那两人威胁她。

宋羡鱼清楚跟着这个男人走,将是万劫不复,今天戒备森严,他们都混进来了,可见是早有精密的预谋。

会是谁?

宋羡鱼在苏玉琢与顾欣颜被人打晕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程如晚。

“程如晚给了你们多少钱?”

这句话只是试探。

她只是怀疑。

身后的人并没回答,只把手中的匕首抵得更紧些,宋羡鱼腰侧肌肤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少废话。”

“……”

宋羡鱼被挟持着一路上到七楼,路上遇到保安巡查,都被身后的人糊弄过去。

谁都不会想到,这个穿厨师制服的工作人员会是今天的新娘。

到了705号房门口,宋羡鱼身后的人拿出一张卡来轻轻一刷,感应处传来‘滋’一声轻响。

门开后,宋羡鱼被用力推了进去。

看见里面的轮椅,宋羡鱼立刻联想到一个人来。

再看见季司晨穿着睡袍从卫生间踱步出来,宋羡鱼的猜测得到肯定,她不动声色退到门口,故作冷静地看向季司晨,“没想到是你。”

视线看向他的腿,“更没想到你腿已经好了。”

“你没想到的事可不止这些。”季司晨没有靠过来,慢悠悠地踱去吧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悠哉地嘬了一口,也没看宋羡鱼,他开口:“这门你出不去。”

宋羡鱼已经握住门把的手不死心地往下按,可无论她怎么拧,门就是打不开。

“你想如何?”宋羡鱼看向他。

季司晨这才把视线偷投过来,“他们没给你喝点好东西?”

宋羡鱼不语。

“这我可就难办了,你要是挣扎,万一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多可惜,老四三十六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你都快四十了,不也没孩子?”宋羡鱼护着肚子,警惕地看着季司晨,隐隐也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内心止不住泛起恶心。

“不一定。”季司晨笑:“明面上没有罢了,老四是连私底下的都没有,在这点上,我比他强点。”

宋羡鱼没心思与他扯皮,却不得不配合他扯皮,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期望那边能早些发现她出了事,季临渊能早点找到这。

“你这么做,不怕临渊对付你?”宋羡鱼背靠着墙壁,似乎这样能给她一点安全感,“你知道他的个性,伤害他妻子和孩子,他不会饶你……”

“若现在让我离开,我可以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宋羡鱼讲价。

季司晨笑出声,“你听说过程如晚和我的事?”

宋羡鱼已经没精力去思考他话里的意思,只摇了摇头。

季司晨看着她这无助的样子,像被猫玩弄利爪下的可怜小老鼠,心里莫名畅快,“大约十二年前吧,她那时正跟老四处对象,两家商议着要给他们订婚,眼看着老四就要搭上程家,严重影响了我在集团的地位,于是,我想出了个好主意……”

他看着宋羡鱼精致如画的小脸,不得不承认,她比程如晚有魅力许多,难怪能让季临渊把持不住。

“我联合老四身边的得力秘书,给程如晚下了药,林逾静,你见过吧?”

“老四当真是桃花运旺,那个林逾静,对老四芳心暗许,程如晚可谓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宋羡鱼被这个消息惊到。

没想到程如晚和季司晨居然……

“本来呢,我以为程如晚被我弄了之后,能投进我的怀抱,那样程家就会成为我的后盾,岂知她对老四用情那么深,情愿被我用各种方式羞辱,都不跟我好,还小心翼翼地怕我把事情说出去,跪着舔的事可没少做。”

宋羡鱼看着他,眼底浮上厌恶的情绪。

季司晨一口喝干高脚杯里的红酒,放下酒杯后朝宋羡鱼缓缓走来,不紧不慢的样子,颇有猫逗老鼠的意思。

他站在宋羡鱼面前,手指勾起她耳边的发丝,“程如晚很不甘心,同样是季临渊的女人,为什么她承受那些屈辱,你却这般逍遥快活?”

宋羡鱼偏了下头,青丝从季司晨手指上滑落。

“我不是她,她受过的,我为什么也要受?”宋羡鱼看着季司晨的眼睛,“你也不是十二年前的你,现在你不需要程家的支持,不是么?”

季司晨笑:“说的没错,我现在是不需要程家的支持,但,我需要vini集团的股份,你说,我拍下我们在床上的视频,老四会不会为了赎回视频,把手里的集团股份给我?”

宋羡鱼一颗心跳得砰砰响。

“不会。”她艰难地说:“集团对他来说,比我重要,但他会报复你,你今后的日子都别想好过。”

“那也没所谓了。”季司晨忽地捏住宋羡鱼双肩,似乎是没了逗弄她的兴致,“弄了你,就算死了,也叫老四下半辈子不好过,值了。”

说着,季司晨脸色一变,攥住宋羡鱼手臂,将她往沙发那边拖,刚走没两步,季司晨脑后忽然重重一疼,下意识松开宋羡鱼的胳膊。

宋羡鱼刚才摸到了桌上的烧水壶,不等季司晨反应过来,又一下砸下来。

季司晨一躲,愤怒地夺下她手里的烧水壶,直接把她一把推向沙发那边,宋羡鱼摔倒,额头撞到沙发扶手上,不算疼,脑子却是一蒙。

跟着,季司晨直接把她压在地上。

宋羡鱼挣扎,心底缓缓生出绝望的情绪。

正在这时,门外忽地传来重物撞门的声音,季司晨一顿,刚扭头去看,门已经被撞开,看见季临渊冲进来的瞬间,他心底浮上惊恐,尤其是季临渊的眼神,凶狠又冷厉。

季临渊冲过来一把拉起季司晨,紧跟着一拳砸在他脸上,这一下用尽了男人的力气,季司晨嘴里顿时出了血。

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季临渊又一拳砸下去,然后揪住季司晨衣领,狠狠一摔,只听‘彭’一声巨响,季司晨直接撞到窗户上。

季临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打开的那扇窗沿上,外面是川流不息的马路,七层楼高,掉下去绝无活的可能。

季临渊眸子又黑又沉,像传说中的死亡海域,流露出恐怖与死亡的气息,似乎下一瞬,就要将手底下这人扔出去。

季司晨脸先是涨红,然后因为缺氧,变成青紫色,脖子里的筋脉鼓得很高,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这时候的季临渊像从地狱而来,就连海龙沾了无数血腥的人都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题外话------

错别字明天修改

291:你除了嫁给他,还想嫁给谁?(1)

季临渊扼住季司晨的脖子,五指不断收紧,因为太用力,手背粗犷的骨节凸起泛白,变得像石头一样硬。

他的眼睛蓄积了愤怒,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厚重的黑云层层叠叠。

季司晨听见楼下传来的鸣笛,再对上季临渊深渊一半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太太,你没事吧?”静谧的房间忽然响起海龙带着紧张的声音。

下一瞬,季司晨只觉脖子一松,大量的空气涌进来,他近乎贪婪地张着嘴喘气,还不等他缓过劲来,耳边传来季临渊阴狠的声音:“我说过,不该做的事,大哥最好别做,既然忘了,就让他们好好帮你回忆回忆。”

说完,季临渊抱着宋羡鱼离开。

海龙对两手下说:“你们留下好好伺候他,除了别出人命,其他随你们玩。”言罢,他抬脚跟上季临渊,走到门口又停下,“好好玩,玩好了将功补过,玩不好,回去双倍处罚,听见没有?”

顿了顿,他又说:“问清楚还有哪些同伙。”

给宋羡鱼守门的两保镖忙不迭应下:“知道了,老大。”

……

季临渊没送宋羡鱼去休息室,他在酒店有专属的房间,偶尔来住,常年空着。

他抱着宋羡鱼走楼梯,一路稳稳地上到十楼,海龙跟过来,替他打开门,把宋羡鱼放进卧室床上,替她改好薄被,打开空调调至事宜温度,又把窗帘拉上,温柔地亲了亲宋羡鱼的额头,眼里有深深的自责:“你先休息一会儿。”

男人声音温柔似水:“我出去处理点事,很快回来陪你。”

宋羡鱼看着他,抬手紧紧抓住他的西装袖子,发生那些事的时候她都硬撑着没哭,这会儿看见季临渊,不知怎地鼻子很酸,眼睛里很热,止也止不住。

她就这么看着季临渊。

季临渊心疼,眼神越发温柔,俯身抱住她,大手在她大臂外侧轻轻拍了几下,“有些事必须现在处理,老公很快回来陪你,别怕。”

宋羡鱼缓缓松开他的手。

“放心,老公一定替你出出气。”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又拉上,季临渊出去后带上了门,房间整个暗下来,宋羡鱼无意识地慢慢蜷缩成一团。

刚才真的有吓到她,那一瞬的恐惧,比起十几年前被郁离丢弃在陌生的地方,有过之无不及。

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后,宋羡鱼心底涌出后怕的情绪。

如果不是季临渊来得及时,她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

这时间豪华套房,海龙站在客厅正中央抽着烟等季临渊。

他知道季临渊肯定有吩咐。

果然,过了不到十分钟,季临渊从卧室出来,带上门后,利落地脱了身上的西装,随手往沙发上一丢,而后扯开领带。

“交代吴队长,太太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一个字,整个保安部跟着吃罪。”季临渊声音冷漠:“混进来的两人肯定还在酒店,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天黑之前我要见到人。”

“是。”海龙应下。

“给你一天时间,我要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员名单。”

这是要彻查。

海龙:“明白。”

“宴厅那边恐怕已经乱了,你过去处理一下。”顿了顿,“找个服务员去休息室照顾太太的两位朋友。”

海龙:“是。”

“去忙吧。”

海龙走后,季临渊没有立刻回卧室去,站在那儿默了一默,两手搭在皮带上,许久,戴腕表的手在口鼻的位置撸了一把,把领口松松垮垮的领带扯掉,往沙发上一扔,边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边走向卧室门。

拧开门把后推开门,借着昏暗的光线,瞅见床上缩成一团的女孩,心脏像吊着一根线,一松一紧地扯动着。

他轻声走过去。

自从妹妹与母亲去世后,就没有谁能这般牵动他的心,直到眼前这女孩的出现,从毫无杂念,到心弦动摇,再到无法自拔,发生得悄无声息,等他意识到事态不可收拾,已经是现在的局面。

他把所有人与事都掌控可控范围内,唯独她,叫他节节败退。

宋羡鱼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还挂着眼泪,秀气的眉毛紧紧蹙着,瓷白的小脸苍白异常。

季临渊在床边坐下,把人搂进怀里。

宋羡鱼并没睡着,睁开潮湿的眼两手捂在小腹上。

“我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是担心了。”季临渊嘴角微微勾起:“也是我疏忽,应该叫人把你看在眼皮底下。”

“别怕,以后不会了。”

宋羡鱼弯起一抹笑,“其实也没多害怕,我知道你一定回来救我,因为有希望,所以遇到什么都没那么叫人绝望。”

“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宋羡鱼抬手指了指脑门:“这里撞了一下沙发,现在有点疼,你给我揉一揉好不好?”

其实撞得并不重,沙发柔软,只是那一下的冲击力让她脑袋有点蒙。

季临渊看了看她光洁饱满的脑门,没说什么,温热的掌心按住她指的那一处,轻轻揉起来,嘴里还问她:“这样行不行?”

宋羡鱼瞌上眼眸,嗯了一声。

……

海龙回到宴厅,直接找到萧让眉,这时候萧让眉真把程玉词叫到外面问话,程玉词对于请柬落在坏人手里,还被利用,十分意外,却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丢了请柬,又丢在哪里了。

“你再好好想想,仔细想想!”萧让眉又急又怒,“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不仔细保管?”

程玉词得知宋羡鱼不知所踪,心里也着急,刻越急,她越是想不出有用的信息。

这酒店是季临渊的,那边正在调查,她出了等消息,似乎什么忙都帮不上,不免愧疚又自责。

“都怪我,我应该跟在她身边的……”萧让眉拿拳头用力砸自己脑袋:“我怎么就没跟在她身边呢?”

她的样子有点疯,程玉词吓到了,赶紧抱住她:“别这样,小鱼不会有事的……”

……

宴厅里边,季临渊中途离场,没办法,季老夫人只好让季昌历代替季临渊接着敬酒,女方那边便是程庭甄出面。

底下止不住窃窃私语,都察觉到是新娘出了事,否则季临渊怎会这般急切地走了?

却又想不出新娘会出什么事,于是就有人问:“新郎走得那样急,是出了什么事?严不严重?”

宴厅空间极大,说话基本靠吼。

季昌历笑着打太极:“一会他回来,让他自己给你们交代。”

说完,他举起手里酒杯:“来来,这杯酒我敬在坐的各位,先干为敬!”

到底是前任vini老总,面子还是有的,底下人纷纷举起酒杯。

这时候,萧让眉进来,回到位置上端起自己酒杯,先说了句赔罪的话,而后道:“是小鱼肚子有些不舒服,大约是仪式上太紧张的缘故,着急忙慌的就打发人来叫小渊过去,小渊那孩子也是真心疼我们小鱼,在那边陪着了,让我代他说声抱歉,这杯酒我替他向各位赔罪。”

原来是这样。

新娘子怀了孕,肚子不舒服可不是小事,况且季临渊都36了,这个要生下来,就是他头一个孩子,自然紧张重视。

“就算要赔罪也不该是丈母娘出面,应该新郎的老子代他赔罪才对。”既然没什么要紧事,底下气氛又活跃起来,有人趁机想灌季昌历酒,开口高声打趣。

季昌历不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听了萧让眉的话,不免觉得这儿媳妇矫情,同时又不满季临渊宠惯老婆的姿态。

不过面上倒是一点看不出来,笑呵呵地接下那人的话:“确实该我喝。”

说完又是先干为敬。

“老季这是当了喜公公心里美了,再来一杯再来一杯!”

很快宴厅又变回原来的热闹气氛。

程如晚和陶蓁却没心融入这份热闹当中,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程如晚起身,跟身边的人说:“我去下卫生间。”

程如清也起身:“我也去。”

两人出了卫生间,外面依旧服务员穿梭,保安巡逻,一切没任何异样。

本该叫人安心的氛围,程如晚却生出几分慌乱来,按理说,宋羡鱼被发现出了事,这得乱起来才对,按照季临渊的脾性,得出动全部保安去寻人。

从卫生间出来,程如晚看见站在走廊窗口的陶蓁,转头对程如清说:“我有点闷,去那边透透气,你先回去吧。”

程如清不疑有他。

看着程如清进了宴厅,程如晚走向陶蓁,开口就问:“你是看着她被带走的?”

陶蓁也意识到事情似乎出了差错,皱着眉说:“自然,当时萧家那位大少奶奶闹着要进去找她,被我劝了回来,当时宋羡鱼就在我面前,我认得出她那双眼。”

这件事很诡异,好比一块石头砸进湖里,本该溅起水花,结果却悄无声息得,一点浪都没起,怎么看都不正常。

是季司晨那个环节出了错?还是他已经得逞,季临渊封锁了消息?

后者的可能性也很大,程如晚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以后我们别再联系。”程如晚声音凝重,“你也别跟季司晨走得太近,不管他发生什么事,听明白了么?”

“可是你答应我的股份……”陶蓁不满。

“还想着股份?要是被季临渊知道我们合伙设计要把他老婆送到别的男人床上,你猜他会怎么对付你?”

“你当初答应我,我只负责搞到婚礼的具体流程与时间,在他们带走宋羡鱼的时候转移保镖注意力,事后就给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现在想反悔?”陶蓁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程如晚笑:“我没有股份,你要我给你生出百分之二十来?”

“你……”陶蓁提高音量,忽地又意识到什么,降低声音,“你耍我?”

“这是你自己认为的。”程如晚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开。

陶蓁气得一张脸铁青。

其实她知道这件事有很大可能会落空,但她还是参与了。

对金钱与权力的渴望,正在焚烧她的理智。

也有些害怕季临渊知道了会不饶她,转念一想,自己只是偷看了宋羡鱼的婚礼流程,只是跟保镖说了两句话,别的什么都没干。

心又安定下来。

……

程如晚回到位子上,一颗心不上不下。

这次她事先精心筹划过,却也不是毫无破绽,只想着等季司晨那边成功了,即便季临渊事后查出她来,有了把柄在手里,她也不惧。

只要季临渊足够重视宋羡鱼。

但如果季司晨没成功,季临渊又查出她来,只怕不会放过她。

程如晚忽然想起那日在老莫西餐厅包厢,季临渊警告她的话,一时间,周身发冷,周知月注意到她脸色难看,关心了一句,问她怎么了,程如晚缄默。

……

这天下午,宴席将近三点的时候才结束,晚上还有酒会。

季临渊一直到晚上酒会结束,都没有再出现,事实上,宴席没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宋羡鱼离开酒店。

回到家,宋羡鱼注意到别墅被布置过,却已经没有去感动享受的精力,回房间洗了个澡,躺进被窝睡觉,似乎是知道季临渊会替她吹头发,她一点都没介意满头湿漉漉的长发。

果然,她刚闭上眼,就听见季临渊往卫生间去的脚步声。

男人用了小风,耐心地一点一点替她吹干,手指力道轻柔地划过头皮,有诱人昏昏欲睡的魔力。

再次醒来,窗帘拉起,外面蒙蒙亮,恍惚间宋羡鱼有些分不清这是入夜前夕,还是黎明前夕。

坐起身,她没有立刻去打开灯,抱着膝盖坐了许久,心里似乎想了许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忽地传来脚步声,稳重又节奏,她听得出来那是谁的。

果然没一会儿,卧室门被从外面推开,光线一下子漏进来,季临渊背光而立,身材越发修长挺拔。

“醒了?”季临渊嗓音轻缓。

宋羡鱼也发现,今天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季临渊没有开灯,只是把卧室门敞开到最大,让外面光线照进来更多一点。

“下去吃晚饭,还是我给你端上来?”季临渊坐到床边,抬手抚上宋羡鱼的脸颊,而后大手绕到她脑后,帮她整理了下凌乱的长发,睡了一觉有些打结,季临渊用手指帮她梳理,到梳不动的时候,他会停下来,找到那一小撮虬结在一起的发丝,耐心地一点一点理顺。

宋羡鱼享受地微微眯起双目,弯起嘴角问:“几点了?”

“七点了。”季临渊说:“洪姨做了你爱吃的红枣莲子粥。”

“下去吃吧。”宋羡鱼伸个懒腰:“我有点累,许是睡多了,下去活动活动。”

季临渊点头:“也好。”

……

吃饭时,季临渊接到萧让眉的电话,询问宋羡鱼情况,酒会那边需要人手,三家人都在那边忙,不想让外面知道宋羡鱼出了这样严重的事,萧让眉只得装若无其事。

“她在吃饭。”季临渊说:“您要与她说话吗?”

宋羡鱼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将手机递过来,宋羡鱼接住,放到耳边:“妈。”

“小鱼……”萧让眉喊了一声,后面的话像哽在喉咙里的刺,怎么都吐不出来。

宋羡鱼明白母亲已经都知道了,不想她太担心太难过,便安慰道:“我没事,真的。”

……

挂了电话后,宋羡鱼放下筷子,去了趟卫生间,脱下裤子看见底裤上有一抹暗红色的痕迹,很小的一块,依然吓得她灵魂仿佛出了窍。

跟着,似乎肚子也隐隐作痛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临渊!”

……

又是先兆流产,医生说可能是受了惊吓导致。

宋羡鱼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心口一紧一紧的,右手被季临渊握住,她浑身都冷,似乎只有被握住的地方是暖和的。

眼泪悄悄从眼角滑落。

她感觉到有手指温柔地替她擦揩去,然后,整个身体都被温暖包围,季临渊在她身边躺下,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萧让眉接到宋羡鱼在医院的消息,酒会正进行的火热。

她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离开赶到医院,她握着女儿的手,满心自责与心疼,眼泪刚蓄上眼睛,耳边传来女婿的声音:“小鱼已经很难受,别让她再为您担心。”

这话有点指责的意思,萧让眉却一点不介意,忙把泪意逼回去,笑了一笑对宋羡鱼说:“你好好休息,今天的事不会这么容易算了,等查出来都有谁在背后捣鬼,所有参与的,妈一个一个帮你讨回来!”

……

海龙顺藤摸瓜,第二天下午天黑之前,把一份名单送到季临渊手上。

当天夜里,一段性爱视频在网上火速流传开来,比当年优衣库事件传播得还快。

在不认识视频中男女主角的人群里,也就是看个热闹,图个眼瘾,在认识男女主角的人群里,则掀起了狂然大波。

程越迁半夜睡得正熟,接到一朋友的电话,让他赶紧上网看看,还叫他搜索自己大女儿的名字,他问什么事,对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丢下一句‘你赶紧处理一下吧’,就挂了电话。

他一把年纪,哪里会捣鼓那些玩意儿,不明所以地把儿子叫起来,这一搜不要紧,看到视频的瞬间,他一张老脸瞬间涨红,接着铁青,捂着心脏的位置,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程如玉赶紧关了视频,心下大骇。

他知道那件事是一回事,看到这样的视频,又是一回事,内心冲击不可谓不大。

这时候,外面传来‘咣当’一声玻璃打碎的声儿,接着是程如清惊恐的尖叫,程如玉过去一看,只见程如清站在楼下客厅,脚边一地碎玻璃,手里捧着手机,失态地发出尖锐的叫喊。

程如清半夜渴了,下楼倒水时习惯性碰手机,几个平时玩得好的有个微信群,她瞧见群里一直不停里有消息跳出来,出于好奇点进去看了一下,发现那几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都在说什么‘奶有点平’,‘有点黑’,‘那男的还没我大’的话,程如清二十四岁,不是什么都不懂得小女孩,也知道这些人私底下说起这些没羞没骚的,往上翻了翻,想看看又是哪个女优被他们吐槽了。

没想到会看见自己心里神圣的亲姐姐,她接受不了。

除了尖叫,不知道还能怎么发泄心里的恐慌。

整个宅子的人都被她吵醒。

程如玉皱眉:“大半夜鬼叫什么?”

程越迁出来,咬紧腮帮,一口气似乎要上不来的样子,说:“先别管她,赶紧找人把往上那些处理掉,赶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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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

某瑶遁走……

292:你除了嫁给他,还想嫁给谁?(2)

那段视频虽然在网上出现了不到两个小时,却像病毒一样迅速扩散开,不知存进多少宅男的硬盘里。

很多人今晚注定失眠。

程如晚一脸灰败地坐在沙发上,程越迁脸色铁青地抽着烟,周知月与程如清沉默,只有程如玉打电话的声音响起:“……这件事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好,先这样,回见。”

挂了电话,程如玉站在茶几那边,给自己点了根烟。

视频虽然删除了,可产生的影响还在继续发酵,能想象出来,明天乃至未来的一个星期甚至是一个月,程如晚和季司晨的名字都会登上各个新闻网。

“这到底怎么回事?”程越迁很恨不得掐死这个女儿,“说话!你跟季司晨到底怎么回事?”

程如晚脸色越发灿白。

一向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的周知月,这时候没了话。

程如清也是,一贯吱吱喳喳的人,这时候哑巴了似的。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痛快?平日里你胡作非为就算了,你这是连脸都不要了是不是?十几年前季司晨是你什么人?你居然跟他……”程越迁说不出那两个字眼,心里有团火,猛地用力拍茶几,震得茶几上的玻璃水杯都跳了起来,“你怎么这么肮脏下贱?程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光了!”

程如晚嘴唇快要被咬出血。

程越迁话落,手机忽地响起来,接听之后,里面的人问及的正是程如晚的事。

程越迁气坏了,吼了句:“只是长得像而已,怎么可能是我们家晚晚?……当然要追究,我已经让人查视频的来源……哈哈,你想多了,我会替晚晚澄清,多谢关心,时候也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自从朋友打电话来告知他网上那些糟心事,他这电话就没断过。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程越迁等那边挂了电话,直接把手机扔出去,正砸在程如晚的额角,伴着彭一声响,剧烈的疼让程如晚脑袋一懵。

“整个圈子都在看我们家笑话,你满意了?”

程如晚看了看盛怒的父亲,又看了看沉默的母亲与兄弟妹妹,那样不堪的视频被所有人观摩,她作为当事人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差,可她的这些亲人们,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安慰她,似乎都觉得她成了他们的污点。

初秋时节,温度是最适宜的,她却犹如身在冰天雪地里,由内而外地冷。

程如玉弯腰捡起掉在程如晚脚边的手机,放在程越迁面前的茶几上。

程越迁深呼吸几口,过了会儿,拿过手机,打电话给助理,问了句:“网上的视频你看了吗?”

助理也是活络人,知道程越迁深夜打电话是想处理那件事,于是嗯了一声,承认了。

程越迁脸色更难看了点。

“马上联系媒体网站,让他们发布澄清消息,否认视频里的当事人与程氏集团的关系……”

原始发布那段3分钟视频的人,给视频标题写成:太羞耻了!程氏集团董事长千金程如晚居然跪舔。

明天程氏集团股市一定会受影响。

这种事,向来越描越黑。

说完,程越迁又自己否定了之前的决策,“这时候否认跟承认没区别,你花钱找个人,在网上顶下视频里女主的身份,好好造势,要让网上那些人都相信。”

顿了顿了,他补充一句:“不管要多少钱,直接找财务,财务要是有什么问题,让他来我办公室问。”

等程越迁挂了电话,程如玉皱眉:“这种事,谁愿意顶替?”

程越迁‘啪’地把手机放回茶几上,“把钱给足了,还怕找不到替死鬼?”

说着,他看向程如晚,再次问:“还不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视频是谁上传的?”

这种视频出来,对季司晨也有很大的负面影响,正常人思维,都不会以为是季司晨作茧自缚传上网的。

程如晚缄默。

一直不言语的周知月开口:“是不是季司晨强迫你的?”

网上传播开的视频,不是那天在老莫西餐厅季临渊给程如晚看的那段,而是程如晚被季司晨迷、奸后,强迫她侮辱她的时候拍的,视频里季司晨光着站在那,程如晚两膝跪在他身前,他们是在镜子前面,季司晨单手举着照相机,另一手抓住程如晚的头发,完全凌辱的姿态。

如果是恋人倒是不会让人觉得有多脏,关键是程如晚与季司晨的身份给视频增加了爆炸性,才会在圈子里掀起这样的动静。

见程如晚嘴巴闭得很紧,周知月也急了,“你倒是说呀?以后还想不想在京城生活了?你就要和韩泽结婚了你知道吗?”

“这件事要被韩家知道了,这婚事只怕要黄。”

周知月语气担忧。

更可怕的是,就算婚事不黄,以后程如晚也要被婆家人看不起,更甚者,她这辈子都要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里,就算过去五年十年,别人看见她或是提到她的名字,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视频里的样子。

程如晚始终不说一句话。

程如玉吐出一口烟,看向自家姐姐:“到了这个时候,你就跟爸妈说了吧。”

程越迁看向程如玉:“你早知道?”

程如玉没否认。

顿了会儿,开腔:“我是无意间看见姐姐和季司晨从酒店出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

“这件事跟季司晨脱不了干系,老公,明天我跟你一块去找季老爷子,一定要个说法!”周知月道。

程越迁没说话。

程如清安静了很久,这时候忽然大哭出声,微信群里都知道视频里的女人是她姐姐,因为她翻聊天记录到上面,看到有人艾特她,直接说:“清清,这不是你姐姐吗?那男的看起来不像你姐姐的男朋友啊,她是不是背着男朋友在外面胡搞?还挺会玩的。”

还有人说:“你姐姐好淫荡。”

程如清形容不上来自己什么心情,像是生气,又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就连辩解,都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词来。

她心里那么完美的姐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程如清满脸的泪,“你怎么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我讨厌你!”

程如晚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终于开了口,许是长时间没说话,声音有点哑:“清清……”

“不要叫我!”程如清看着程如晚那张嘴,就想起视频里她用嘴伺候季司晨的画面,把那么丑陋的东西含在嘴里,不恶心吗?

“你好恶心!”

说完,她转身跑上楼。

程如晚怔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个妹妹从小就黏她,看她的眼神都是崇拜的,刚刚竟然从那双崇拜的眼睛里看到了厌恶。

程如晚想被雷劈了一下,迟迟反应不过来。

她本打算说自己是被逼的,是季司晨欺负了她,现在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

这一晚,同样电话不断的还有季家。

季昌历第十次挂断电话后,大发雷霆,吓得佣人战战兢兢。

得知网上的视频后,季昌历立即给季临渊打电话,质问他网上的视频怎么回事。

季临渊回得云淡风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应该去问一问当事人。”

季昌历皱眉:“我在问你。”

“若没什么事,我就不跟您闲聊了。”季临渊说完这句,直接撂了电话,再打,那边直接拒接。

季昌历气得够呛,这么重要的事,是闲聊吗?

过去快半小时了,季昌历一想起四儿子那无所谓的态度仍是火大,怒气很大地叫来佣人:“打电话去医院问问,季司晨死没死!没死就给老子打个电话,老子有话问他。”

……

昨天的婚礼季司晨也去了,中途说身体不舒服,回了酒店房间休息,宴席结束罗伊雪上楼去看他,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跟季昌历说,季昌历没往心里去,罗伊雪其实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季司晨废了两腿后,有些封闭自己,经常不理人。

直到酒会结束,再去叫人,里面依旧没动静,罗伊雪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找来服务员把门打开,在卧室里看见半身浴血的季司晨,着实吓了一跳,手忙脚乱通知其他人,又叫了救护车。

到医院一检查,腿部二次骨折,两条腿骨折处加起来竟有十处之多。

除了这个,他的两个睾丸被骟了。

足可见下手的人有多狠。

罗伊雪自是不肯这么轻易就算了,当即找酒店掉监控,要查清此时,酒店方却推三阻四,找到季临渊,季临渊也跟她打太极。

而季司晨像是被吓傻了,从醒来就神情呆滞。

罗伊雪怀疑事情与季临渊有关,苦于没证据,季昌历派人调查,也没调查出个结果来,酒店那边众口一致,没有见到可疑人进季司晨房间。

……

罗伊雪接到老宅打来的电话,正在给季司晨擦脸,季司晨仍然是没有反应,眼神无比地空洞,罗伊雪看着他,忽然一点希望都感觉不到。

就好比买了支潜力股,前些年还可以,虽然没有大涨,却也在稳定持续增长,可涨到一个点后,忽然开始下跌,几次跌停后,公司开始资不抵债,眼看着没有回升的可能,这时候稍微有点头脑的股民,都知道这支股票不能再留了,再留就要变成废纸,到最后赔得一点不剩。

“夫人,先生让我打电话问问大少爷情况怎么样了?”电话里传来老宅佣人谨慎的声音。

“还是那样。”罗伊雪说:“有事?”

“我也不太清楚,先生今晚接了很多电话,生气了,说如果大少爷好点了,给他打个电话,他有话要问大少爷。”

罗伊雪:“知道了,我给他打吧。”

……

电话里听完季昌历的话,罗伊雪沉默片刻,“老四把当年的视频放到网上,是不是说明,司晨的伤,也是他的手笔?”

季昌历其实也有这个考量。

再联想到昨天季临渊敬酒时忽然离场,后来直接带宋羡鱼回了贡院,直觉事情不那么简单,他这个四儿子,做事强势又狠厉,却不会无缘无故对付谁。

恐怕季司晨又背地里做了什么,把他得罪狠了。

“先不说这个。”罗伊雪说:“还记得当年你和爸将集团交给季临渊时签的协议?季临渊永远不得将司晨和程如晚的事泄露出去,否则你和爸有权收回他手里的集团股份。”

“你还是好好照顾季司晨,其他事不用你操心。”季昌历说完这句,直接掐了通话。

罗伊雪握着手机思索许久,回神时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

出了这样的事,想来程家那边也是个难眠之夜。

她拨通程越迁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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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根,马上到

293:你除了嫁给他,还想嫁给谁?(3)

宋羡鱼知道视频的事,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多。

今天周末,顾欣颜和苏玉琢早上七点多就到了医院,对于婚礼当天没照看好她,这两人心里是愧疚的。

她们没问宋羡鱼后来发生了什么,只庆幸她有惊无险。

九点多的时候萧爱跟着萧让眉过来。

她只知道宋羡鱼前天夜里忽然先兆流产,现在在医院保胎,也只当是与婚礼上萧让眉说的肚子不舒服有关。

宋羡鱼的事封闭得很好,知情人嘴巴又紧,外面是一点风声没有。

虽然季司晨未遂,可新娘在婚礼上被新郎的哥哥掳走欲玷污,传出去,外面那些人肯定要戳新娘脊梁骨。

萧让眉带了自己熬的乌鸡汤过来,顾欣颜抢着帮忙盛了一碗给宋羡鱼,苏玉琢帮宋羡鱼把餐桌支起来,又把细心地把餐巾纸拿到桌上,方便宋羡鱼随时用。

季临渊不在,气氛比较放松融洽。

萧让眉知道这俩女孩是心里有愧,她脾气不好,又自私护短,可昨天那样紧迫的情况下,也没把事情怪罪到这两个女孩头上,她们醒后还叫人送她们去医院做了检查。

宋羡鱼没什么胃口,又不想拂了好友与母亲的心意,勉强喝了一碗。

她刚喝完,苏玉琢想帮忙去把碗勺洗了,萧让眉没让,让女孩们一处说说话,自己拿了碗勺去卫生间。

没有请护工,白天萧让眉在这陪着,晚上季临渊陪,有亲近的人在身边,比陌生人要好很多。

萧爱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显得最无所事事,在一旁打游戏,界面忽然滑过微信来消息的弹幕,是一姐们发来的视频,她没理,一局游戏结束,她点开微信。

视频的封面就十分劲爆,她没点进去看,人已经跳起来:“妈呀妈呀!这是什么?”

“干什么一惊一乍?”顾欣颜拍着胸口“吓我一跳。”

“你们看!”萧爱一点没避讳地把手机送给那三人看,“程如晚跟季司晨,小鱼你看。”

顾欣颜看了一眼就撇开脸,脸上有些红。

苏玉琢倒是淡定许多。

宋羡鱼是见过世面的,也比较坦然,不过很惊讶。

与婚礼那天听季司晨说跟程如晚有一腿的时候更吃惊:“这哪来的?”

“朋友发给我的。”萧爱说:“我问问她从哪儿弄来的。”

低头捣鼓一会儿,有答案了:“她说也是别人发给她的,视频昨晚被人传在网上,火得比几年前优衣库还快,现在已经被删除了。”

“不过网上虽然删了,被下载下来的都还在,在朋友圈里还是很火爆的。”

萧爱低头看着视频,“看程如晚这酒红色头发,不是现在拍的,两人看起来也比现在年轻许多……”说着,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不会是她车祸之前,就跟季司晨搞在一起了吧?”

宋羡鱼没说话。

“这没看出来,她居然会做这事。”萧爱播放了视频,边看边皱眉:“好恶心啊!”

她手机里传出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宋羡鱼:“恶心你还看。”

萧爱肉肉的脸蛋上有些红:“没看过这个……”

这话没说完,萧让眉走出来,萧爱一见她,赶紧把视频关了。

“我出去有点事。”萧让眉把洗干净的碗勺搁在柜子上,抽了纸巾擦手,“麻烦你们在这陪陪小鱼,我出去办点事。”

顾欣颜与苏玉琢应下,萧爱讨好问:“姑姑干什么去呀?”

萧让眉看了她一眼,“少看点不健康的,否则告诉你妈,让你妈收拾你。”

萧爱:“……”

等萧让眉走了,萧爱把视频打开看完,才删除。

“十几年前拍的,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才被传上网?又是谁传的?”萧爱坐在沙发上,胳膊肘撑着扶手,双掌托腮:“程如晚同时跟四哥和季司晨,那她车祸里流产的孩子是谁的?”

这话问得宋羡鱼一怔。

忽而想起曾经有天晚上,她拿嘴伺候过季临渊,当时也不知怎么想起程如晚来,有些吃醋地问他跟别的女人在一块,是不是也这样。

当时男人心情很好的样子,说从未有过别的女人。

那时她不信,因为先入为主地认定程如晚为他流过一个孩子,只把季临渊的话当男人在床上对女人的甜言蜜语。

现在她忽然有点不确定了。

顾欣颜和苏玉琢不知道程如晚和季司晨,听萧爱说了这么多,仍是糊里糊涂,顾欣颜问:“程如晚是谁?季司晨又是谁?”

四哥她们倒是知道,每次季临渊在的时候,萧爱总是特乖巧地四哥四哥地喊。

于是,萧爱给她们科普了一番。

说完,拿起茶几上的葡萄丢进嘴里,含糊不清问:“明白了吧?”

“所以说,没准程如晚十几年前流掉的孩子根本不是四哥的。”萧爱吐出种子:“也许四哥压根就没碰过她呢……”

说话间,宋羡鱼手机响了,萧爱看见屏幕上显示的‘老公’两个字,后面大把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

“我这边忙完了,一会过去陪你吃午饭。”季临渊声音磁性醇厚,在电话里更多了一层神秘的男性魅力。

“不用了。”宋羡鱼嫣然一笑:“苏苏欣颜和小爱在这陪我,你忙你的。”

季临渊顿了顿,“那行,晚上我早点过去。”

“嗯。”宋羡鱼声音轻柔甜蜜。

“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不管发生什么,老公都在你身边。”季临渊不厌其烦地宽慰。

挂了电话,季临渊随手将手机搁在大班桌上。

正巧邵允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厚厚一叠资料:“你要的资料整理好了,这是季思源进公司以来所参与负责的所有项目资料,有些已经启动,有些还没启动。”

季临渊接过来,随意地翻看,他看的速度很快,走马观花一般,但看到重点地方,会停下来仔细阅读,似乎对公司所有项目了然于心。

“进展最快的项目已经打好地基,所有材料都运到工地……”邵允还在汇报情况。

为了让季思源快速成长起来,季老爷子让季临渊把不少规模不大的项目交给季思源负责,让季临渊手把手地教,又让那些经验老道的项目经理跟在后面辅助季思源。

当然,所谓的规模不大,也只是与vini其他大规模的项目比。

“寻个错,把这些项目都停了。”

季临渊说得冷静而理智。

邵允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些项目对集团来说虽然都不大,但是一粒米不成饭,一袋米可以吃一两个月呢。

邵允:“能给我个理由吗?”

季临渊掀起眼皮瞅向他,湛黑的视线,没由来叫他心头一紧,只听季临渊稳重又平缓地说:“集团不是试练营,不需要连个小项目都做不好的领导。”

这话说得很含蓄。

邵允却一下子听明白了。

季临渊终于要容不下季思源了。

前段时间都在传言,集团要易主,闹得人心惶惶,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搁在公司里也适用,但季临渊却没显露出任何不安或是异常,一如既往地带季思源,对待有可能颠覆自己的对手,这世上恐怕没几人能坦然面对。

邵允一度以为季临渊是真心带季思源,现在看来,只是时候未到。

如果季思源负责的所有项目,都因为他自己的原因停了,到时候整个董事会都将质疑他的能力,那些老狐狸,才不管你是谁的老来子,他们只在乎谁能给他们蛋糕吃,又是谁打翻了他们的蛋糕盘。

“我需要点时间。”邵允说。

季临渊把资料合上:“动能动的所有关系,要快。”

邵允皱眉:“这样的话恐怕会留下把柄。”

“我没打算当好人。”季临渊手肘撑着大班桌面,十指在嘴巴的位置交叉,语气强势又霸道:“我要他尽快出局。”

294:你除了嫁给他,还想嫁给谁?(4)

三天后,月2号,vini集团项目中心忽然接到三亚与万宁环保稽查组下达的《行政处罚决定书》。

vini集团在三亚多个精品酒店、海上餐厅及人工岛项目违反环境保护条例,人工岛项目更是未批先建,目前已填海4公顷,当天下午,项目的相关负责人与集团负责人都被相关部门约谈。

同时,vini在其他城市的几个项目也因为不符合城市建设等原因被迫停工。

9月3号,vini一夕之间多个项目被停工、负责人被约谈的消息登上京城各大报纸头版头条,当天上午九点半股市开盘,vini集团一路走低,几度险些跌停。

一时间,vini集团的损失以百亿来计。

下午一点,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所有董事会成员大张挞伐地批评了季思源的不负责任行为,一致赞同罢免他项目总监的职务。

现场气氛可谓是硝烟弥漫。

在一群愤怒难当的人中,季临渊从容的样子显得过于坦然,他靠着椅背,右手在桌下把玩磨砂金属打火机,戴腕表的左手随意地搭在桌沿,西装敞开,没系领带和最上面两粒纽扣,显出闲适与随性的气质。

“季总监来集团之前,从来没出过这么严重的纰漏,再这样下去,集团迟早被他败光,我们都得回去喝西北风!”

“就是,一个打游戏的,进公司才几个月?就负责那么多项目,不是我说,要不是季总和几位有经验的项目经理在后面出谋划策,他估计连项目书都看不懂!”

底下一直没安静过。

有位年轻一点的董事叫了声:“季总”而后说:“您赶紧下决心,季总监真不能留了。”

季临渊眼皮微微一抬,看了眼跟他说话的董事,薄唇轻勾,深邃的视线一扫众人,没有多余的话,直接道:“项目总监在职期间,玩忽职守,给集团利益与声誉造成巨大损失,经董事会商议决定,罢免其项目总监一职。”说着,他看向邵允,“立刻起草罢免书,隔日下达,并以邮件形式通知全体员工。”

……

会议结束,季临渊回到总经办,秘书小张悄悄跟他说:“董事长在您办公室等您。”

刚才的董事会,季昌历没出席。

季临渊微微颔首,推开办公室的门,季昌历坐在季临渊平日里办公的椅子上,深沉得像一尊雕塑。

见季临渊进来,季昌历老脸更沉:“自导自演的好戏,玩得挺来劲。”

“喝咖啡还是龙井?”季临渊边问,边随手把文件夹丢在大班桌上,走到饮水机那边,打开下面的柜子,拿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

季昌历冷哼一声:“你认为我还有心思喝咖啡龙井?”

季临渊一笑:“那就来杯白开水。”

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刺激到季昌历,‘嘭’地一拍桌子,季昌历怒道:“你当别人都是傻子,还是拿公司当儿戏?你以为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你现在一个一个去问那些董事,看他们有几个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想把你五叔排挤出去?”

事实也正如季昌历所说,能成为vini集团董事,谁都不是傻子,季思源所负责的项目集体出现致命问题,谁都不会以为是巧合,而有能力有动机这么做的,只有季临渊,但他们不敢向季临渊发难,只好拿季思源那个倒霉鬼撒气。

“以前你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老二,是因为他帮着李复父子逍遥法外,还玷污了你未婚妻,叫你脸上无光,我可以容忍,你看看你现在都在干什么?知道外面都在怎么说季家和程家?吐沫星子快要淹到家门口了,你还不消停!”

在季昌历说话间,季临渊把一杯白开水放到他面前的桌上,“喝口水,不然口干。”

“……”季昌历要不是年纪大了,又是董事长,要端着架子,否则这时候真是要被气得跳脚。

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把那股快要喷薄而出的火气压下去,季昌历深呼吸一口,“程越迁已经知道你当年拿着程如晚和老二的视频作威胁,才拿到管理权,几次登门要说法,你爷爷也知道你把那桩丑事曝光出去,现在你又要对付他的心头肉,你手里的股份,做好准备拿出来吧。”

“别忘了当初签的协议。”

季临渊坐在沙发那边,点了根烟,气定神闲地抽着,似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季昌历定定看了会儿季临渊平静淡漠的脸,“你做这些,是不是为了宋羡鱼?季司晨和程如晚又对她做了什么,是不是?宋羡鱼前几天住院,与他们有关?”

“你现在对付你五叔,事情也与他有关?”

季昌历一连问了许多问题。

季临渊这段时间做了太多不寻常的事,先是季司晨,再是程如晚,现在又是季思源,季昌历也是只浸淫商场几十年的老狐狸,很多事都明镜在心。

季临渊却一个都没回答,“没什么事,您回去忙吧。”

季昌历:“……”

对这个儿子,他从来没真心喜欢过。

一是他孩子太多,二也是他这人生性凉薄,否则也不会那么多个女人。

有人说女人多是因为多情,其实恰恰相反,女人多说明那个男人薄情,正因为对每个女人都薄情,所以才能轻易移情别恋。

也有句话叫物极必反,有些人讨厌着讨厌着,就喜欢了。

季昌历孩子虽多,拿得上台面的却是没几个,季临渊算得上最拿得出手的那个。

程如晚视频曝出来的那夜,罗伊雪在电话里提醒他季临渊违反协议,他与家里老头有权收回季临渊名下的股份,那一瞬间,他心里有些动摇。

集团将来应该交给有能力的人。

放眼整个季家,年轻一辈目前季临渊最有资格。

但,也不是非他不可。

“你自己考量吧。”季昌历站起身,“季家不止你一个,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你二叔家还有两个,爸虽然退休不管公司的事,但集团是他一手创立发展起来,他说的话,董事会那些人哪个不要再三掂量?就连我都不好违抗,他要铁了心收回股份给集团换人,你只怕抵抗不过。”

季临渊唇边笑意很淡,却也很平和。

季昌历见他一脸不在乎,皱着眉:“为了一个女人,你当真连汲汲营营十几年的公司都不要了?”

季临渊平静地看向父亲,眼底有形容不上来的温和,季昌历知道那不是对他,而是对他方才提起的那个女人。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以前看重这些,现在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我珍惜。”

季临渊的话一字一句,说得无比郑重,季昌历简直要被他的话惊呆,这还是他那个唯利是图的四儿子?

季临渊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典型又合格的商人。

商人都重利。

“我看你是被那女人迷惑得昏了头!”季昌历冷冷一哼,丢下这句,拂袖而走。

门被摔得震天响。

季临渊听到那一声‘嘭!’,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坐在那儿,端着杯子喝茶抽烟,一副休闲的老板样。

浓浓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那双眼深沉而所有所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边缓缓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来。

邵允有事过来找季临渊,敲了两声没人回应,自作主张地推门进来,一眼瞅见季临渊温柔带笑的模样,不觉怔了一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季临渊越来越有普通男人的样子,这会儿居然都会发呆傻笑了。

他认识季临渊快二十年,这还是头一遭。

……

“季总。”邵允提声喊了一句。

季临渊回神,几乎是同一瞬间,敛下所有情绪,又变回以前那位威严稳重的vini老总,他看向邵允:“说。”

“城建局那边打来电话,说下午四点左右来人跟你谈点事。”

“回电话过去,改成明天上午。”顿了顿,季临渊补充:“四点多我有事。”

邵允对季临渊的工作行程了如指掌,不记得老板四点多有重要事情处理,于是问了句:“什么事?”

季临渊毫不避讳:“回家陪老婆。”

邵允:“……”您是认真的吗?老板?

……

宋羡鱼这次先兆流产的情况不严重,在医院住了五天,医生便建议她回家休养。

于是今天一早,季临渊帮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又开车把她送回家,耽误了小半天的工夫,宋羡鱼以为他晚上要回来得晚一点,没想到五点不到,那人就开车回来了。

还给她带回了一束玫瑰,宋羡鱼其实没多喜欢那种花,只觉得男人手捧玫瑰朝她走来的画面,特别迷人。

宋羡鱼偷偷数了数,57朵,想到曾经听来的57朵玫瑰花语,她找了个花瓶把玫瑰插起来后,拉着季临渊的手问他:“听人说57朵玫瑰花代表的是吾妻,是不是真的?”

这时候洪姨还在厨房做饭,季临渊直接将人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捏着宋羡鱼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才说:“听说过。”

宋羡鱼眉梢都染了甜蜜,揪着男人的衬衫领子玩弄,“听谁说的?”

“花店里的员工。”季临渊如实道来:“对方问我买花送谁,我告诉她送给老婆,她便推荐我买57朵。”

宋羡鱼想起在纽约那次,心里莫名有些热,“你第一次送我57朵玫瑰,是在纽约,那时候我还不是你老婆。”

“难道那个时候你就告诉别人,我是你老婆了?”

宋羡鱼笑:“你原来这么想娶我?”

季临渊跟着笑,捏了捏小妻子的脸蛋,“跟你想要嫁与我的心一样。”

宋羡鱼笑倒在季临渊怀里。

晚饭后,有人来家里找季临渊,宋羡鱼与对方打过招呼后,上楼回了房间,把空间留给季临渊与客人,洗完澡坐在贵妃榻上边听音乐边看书,卧室的灯光线偏暖色,把新房照得温馨又温暖。

宋羡鱼婚礼和住院耽误了好几天的课程,好在她底子好,书上的内容看起来并不复杂。

萧爱打电话过来时,她正看完一页,准备翻下一页。

接起电话,她先喂了一声。

萧爱声音很激动:“告诉你一件爆炸性新闻。”

宋羡鱼:“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住院的这几天,萧爱隔三差五地带来爆炸性消息,先是程如晚曝光了不雅视频,后是程如晚婚事黄了,再后来是季司晨被人骟了,从今以后不能人道。

她就跟个百事通一样,什么小道消息都知道。

“听你这口气,肯定是没看今天报纸,你老公的公司出事了,好多项目被相关部门勒令停工,尤其海南那块,昨天你老公还被约谈……”

宋羡鱼意外,她确实不知道,别墅里订了报纸,但她很少看。

不等她说什么,萧爱又道:“还有,我刚才听大堂哥跟人打电话,说什么那些项目都是思源哥哥负责的,董事会已经决定罢免他在集团的职务了。”

顿了顿,萧爱期期艾艾又说了一句话:“大堂哥还说,事情都是四哥搞出来的,为的就是逼思源哥哥离开公司,果然,四哥还是对思源哥哥出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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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晚一点,还差五百个字

295:你除了嫁给他,还想嫁给谁?(5)

季临渊做这件事没有给自己留丝毫余地,很多人都认为他是怕季思源以后取代自己的位置,有些沉不住气了,也有人觉得不像,如果那样,他应该做得滴水不漏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落下口实,轻易叫人怀疑到他头上。

萧爱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有些低落。

宋羡鱼沉默片刻。

季临渊这几天做的事很多,前两个,她知道是为了自己,听季司晨口气,婚礼当天的事与程如晚脱不了干系。

那这件事呢?

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带离休息室时,在门口撞见陶蓁。

难道那不是巧合?

又想起婚礼前陶蓁来贡院向她讨房胶时,慌张地偷看她的婚礼流程策划。

那份策划不是什么机密,但那上面注明了婚礼进行每一步的具体时间,婚礼当天也是严格按照那份策划在进行。

后来程玉词来看她,跟她道歉,说自己弄丢了请柬,被有心人利用。

婚礼当天对来宾的检查有多严格,她是知道的,挟持她的那两个人很可能就是拿着程玉词与商玉舟的请柬混进了酒店,又扮成厨房工作人员的模样。

后来酒店里发现两名被打晕绑在厕所格子间里两名工作人员,而做这些事,都需要时间,也需要对婚礼流程的详细了解,才能如此精准地把握好时间。

如果真是这样,那陶蓁出现在她被带离休息室的时候,就很可能不是巧合,而是蓄意出现,意在转移保镖的注意力,可能也是防止意外情况发生,比如忽然要闯进去的罗剪秋。

这么一想,宋羡鱼隐隐又生出劫后余生的感觉。

“你心疼了?”宋羡鱼没有安慰萧爱,不说陶蓁对她做的那些事,就是季思源已经结了婚的事实,她也不希望好友继续为他伤心难过。

“该心疼的是人家老婆,哪儿轮得到你?”

宋羡鱼的话有些不客气。

萧爱倒没介意,“我不是心疼,就是……以前他是我男神,现在落得如此地步,我心里……”她形容不上那种感觉。

好比曾经很喜欢的一个男明星,出演电视一定是男主角,唱歌一定是热歌排行第一,忽然有一天,他没落了,演电视只能是路人甲,唱的歌再也没人听,那种落差,会叫人惋惜的吧。

对,就是惋惜。

只是惋惜而已。

“陶蓁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吵呢。”萧爱说:“人真是奇怪,如果我跟思源哥哥在一起,肯定不会逼他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也不跟他吵架,可他偏偏钟情会逼他做这做那、又会跟他吵架的陶蓁。”

“你不也是?”宋羡鱼冷漠地泼凉水:“别人都另娶了,你还惦记着。”

萧爱:“……我才没有,我又不是程如晚……”说起程如晚,萧爱又想起另一件事:

“你这两天上网了吗?微博里忽然冒出一个小网红,现在可火了,她自称是那段不雅视频里的女主,还说自己姓程,但不叫程如晚,更不是程氏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录了段视频,一头酒红色长发,画了个妆,乍一看跟十几年前的程如晚还真有点像,哭着请求大家不要再骂她了,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跟真的似的。”

“要不是视频里那男的是二十几岁的季司晨,我恐怕就信了。”

“这两天那小网红在微博里可活跃了,一开始很多人还不信,哪有人自己跳出来说自己是那种视频里女主的,现在倒是有很多人信了。”

萧爱最后问道:“你说,她会不会跟小白脸被诬告猥亵那次一样,这小网红想曾热度火一把?”

“虽然是负面新闻吧,我看她的粉丝量蹭蹭往上涨。”

宋羡鱼不好下定论。

“不过也有人说,她是程家买了顶锅的。”

萧爱又道。

宋羡鱼:“或许吧。”

九点钟左右,别墅里的客人离开,宋羡鱼穿着睡衣,就没有下去送,等前院传来汽车引擎渐远的声音,她才合上书下楼。

季临渊还是回来的那套衬衫西裤,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

“刚才抽烟了?”宋羡鱼在他身上嗅了嗅。

男人回来时还没有,反倒有股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宋羡鱼猜他是在公司里抽烟,回家前洗澡了。

“抽了一根。”季临渊往后退了一步,怕熏着她,“我先洗个澡。”

说完,他没有立刻上楼,站在那儿,低着头,头顶的灯光照下来,他的脸隐在阴影里,深沉却温柔:“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不饿,但我想吃东西。”宋羡鱼仰着头:“可以吃小知去看我时给我买的零食吗?”

她住院的时候,季楚荆带着小知去探望过她,小孩子喜欢吃零嘴,就以为所有人都喜欢,于是买了好大一包。

“不行。”季临渊直接拒绝,没一丝犹豫和心软,“我去给你切些水果。”

“那些都太淡了,我想吃重口味的。”宋羡鱼圈住季临渊胳膊,软磨硬泡。

“重口味?”季临渊瞅着她,似笑非笑,“等我洗完澡给你吃。”

宋羡鱼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神情,坏坏的感觉中带着一丝儒雅的风流,她有点被撩到,少女心简直泛滥成灾。

……

然而事实,男人也就说说而已,躺床上两人抱着亲了一会,季临渊就关了灯准备入睡。

宋羡鱼知道他其实是有需求的,拥抱的过程中碰到男人热情似火的那处地方。

她手指摸索到季临渊睡裤的边缘,然后低头就要钻进薄被里。

被季临渊及时制止。

“我知道你想。”宋羡鱼媚眼如丝地看他,手还在他的睡裤里挠着。

季临渊把她的手拽出来,“以后有机会,不急这一时。”

宋羡鱼知道他顾忌她的肚子:“我用嘴,肚子不会有事。”

话是这么说,季临渊却不会让妻子在胎儿不稳的时候为他做那种事,人都是这样,一旦开始在意一个人,方方面面都会以对方为先。

季临渊把人抱在怀里,宋羡鱼侧躺着,他又将她自由的那只胳膊夹在腋下,喉结碰到了宋羡鱼额头,声音压抑又温柔:“睡吧。”

“要不我用手?”

“……”

宋羡鱼没得到男人的回应,还不死心,“要不你用手,我在旁边给你辅助一下?”

“再说,今晚我就别睡了。”

季临渊磁性的嗓音透着无奈,拍了下宋羡鱼的背,“乖,快睡吧。”

宋羡鱼窝在他怀里,没再说什么。

心里因为男人的体贴而温暖。

又想到萧爱告诉她的事,她抱着男人的腰,想说点什么,又不想那些不好的事破坏了这温馨的氛围。

……

另一边,陶蓁没有如萧爱说的那样与季思源大吵大闹。

当她收到季思源因为负责的所有项目都出了纰漏,被迫停工的消息,她已经猜到是季临渊在背后操纵。

再听到季思源要被罢免职务的事,她肯定是季临渊做的。

季司晨与程如晚陆续出事,她就知道自己恐怕跑不了,但也心存侥幸,然而结果,她还是没逃过。

季临渊当真是狠,一出手,就拿走了她最在意的东西。

季思源晚上回到家,陶蓁一反常态什么都没说,事实上,季思源发现她几天前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不再在他耳边催他上进,催他争取多些的股份。

知道陶蓁与他秘书关系近,公司有什么事,她都第一时间知道,今天出了这样大的事,她没理由不知道。

但什么都不说,倒叫季思源有些怪异。

以往,在他回家之前估计就吵翻天了,季思源不是没有厌烦过,但想想以前她在他心里的那些美好,又觉得不是那样没法忍受。

女人都爱英雄,他也常常反思,是不是自己不够强大,才让她这般不安。

睡前,季思源还是把公司里的事一五一十告诉陶蓁。

陶蓁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自从小产,她的脸色就没好过,但这几天,似乎更差了,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

陶蓁心里是恐惧的。

季司晨和程如晚付出了那样惨痛的代价,她害怕季临渊有什么极端的手段等着对付她,这几天简直夜不能寐、茶饭不思。

296:你除了嫁给他,还想嫁给谁?(6)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季思源看着陶蓁魂不守舍的样子,再粗心也看出来,她心里有事。

陶蓁被他问得眼神闪烁,沉默着没说话。

季思源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房间安静片刻,他说:“蓁蓁,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有心事,完全可以跟我说。”

陶蓁仍是不语。

过了会儿,季思源把她搂进怀里,“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是个没有上进心的男人,我也在努力去改,可做生意确实不是我的长处,集团已经有了季临渊,就算我硬要挤进去,也取代不了他,你看到了,他只要动动手,公司就没了我的立足之地……”

“其实我想要的生活很简单,与你生个孩子,我找个不那么忙的工作,你和孩子在家等我,下班了,我们一家一块出去吃饭,然后看场电影,去公园散步,九点钟我们回家,我哄孩子睡觉,你去洗澡,我知道你爱保养,我给你买很多很多护肤品……”

一个男人把与女人的生活规划到细节,一定是狠爱那个女人的。

陶蓁听着,心里多少有些触动,季思源的话,让她想到他们失去的第一个孩子。

还有医生跟她说的,以后她可能,再也生不了孩子了,哪怕怀上了,也留不住,就算勉强保住,也有极大的可能像她上一个孩子一样,查出先天性疾病。

想到这,陶蓁看季思源的目光渐渐没了温度,“你很在意小孩?如果我生不了孩子,你是不是要跟我离婚?”

季思源一愣,“说什么傻话?”

陶蓁看着他,不语。

她深谙两性之道,知道大多数男人都有处女情结,所以她一直以清纯的形象示人,知道季思源的身份后,她更是处心积虑将自己伪装成未尝男女之事的处女。

两人第一次过夜,季思源进入她身体,感受到那层她精心准备的隔膜时,她看到他眼底迸射出来的惊喜,那之后,对她更是千依百顺。

每个人都有不愿回首的往事,陶蓁也不例外。

年少时不懂事,等懂事了,许多事已经晚了,譬如她的身体。

陶蓁看着明显被问住的季思源,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如果那些不懂事的过往被他知道了,他会不会失望愤怒?

她虽埋怨季思源不思进取,也瞧不上他扶不上墙的样子,但京城季家五少奶奶的位子,她并不想放弃。

陶家那边所有亲友都知道她飞上枝头成了金凤凰,许多人跟着鸡犬升天,也有许多人心里正冒酸水,一旦她掉了下去,紧接而来的那些酸言酸语,要不了几天就能漫到她家门口。

她的那些事其实不算什么秘密,只要用点心,都能调查出来。

见陶蓁脸色越来越难看,季思源眉头愈皱愈紧:“你到底怎么了?”

陶蓁忽地紧紧抱住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如你想的那样完美,甚至发现我有事瞒了你,骗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还像现在这样对我好?”

“傻瓜,不管发生什么,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

季思源被突如其来的温香软玉弄得心神荡漾,陶蓁在他面前,一向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很多时候,自己在她面前都如奴隶,陶蓁忽然这么热情,还流露出小女孩的惴惴不安,这不安竟源于害怕自己不要她了,季思源心底那股男性的保护欲顿时爆棚。

“真的吗?你发誓。”陶蓁不依不饶。

季思源笑了笑,竖起两根手指:“我发誓,这辈子都会宠陶蓁,爱陶蓁,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变,否则就叫我不得善终。”

陶蓁等他说完,才满意地笑起来,脸埋在他怀里:“我也会爱你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不离开你。”顿了顿,她又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以前是我错了,不该逼着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以后,你就做你喜欢做的吧,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这番话倒叫季思源意外,“所以,我被罢免职务,你一点不介意?”

“介意。”陶蓁噘着嘴说了一句,而后才说:“但我更心疼你。”

她不知道季临渊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动作,只能先稳住季思源,不能给季临渊可趁之机,只要她还在季家,一切就都是未知数。

……

隔天。

vini所有员工的邮箱,在同一时间收到一封邮件,最上面黑体加粗的‘罢免书’三个字像一记重锤,落实了昨天传出的董事会提议罢免季思源的消息。

陶蓁看到季思源的秘书发来的邮件截图,捧着手机沉默了许久,给对方发过去五个字:“知道了,谢谢。”

这天下午,季临渊被季老爷子叫回老宅。

书房里,出了季临渊与季老爷子,季昌历与季昌盛两兄弟也在,气氛隐隐有剑拔弩张之势。

季老爷子绷着脸,坐在红木椅上,布满皱纹的手扶着阴沉木手杖。

他看向季临渊,“说说看,思源做了什么得罪你,让你下这么狠的手?”

季思源在工作上出了那么大的失误,季老爷子说话就算还有一定的影响,也没法出面替季思源说话。

那样只会叫人说他包庇。

哪怕所有人心知肚明事情是季临渊做的,可证据呢?

有些事就是这样,介于可行与不可行之间,被停工的那些项目,确实多多少少有违反规定之处,可做房地产的都知道,真要严格计较起来,十个项目有八九个是不合格的,合格与不合格,只是有些人的一句话而已。

这个社会本来就这样,有话语权的人一句话,就能决定生或死。

“还有程家那个和司晨的那桩事,这么多天了,不给我个解释?”

季老爷子语气十分严肃。

季临渊坐在沙发上,两腿交叠,指间夹着烟,却没点,“您有什么话直说。”

季老爷子看着他,“还记得十二年前在这里签的协议?无论何种情况,你都不得将那桩事宣扬出去,否则就归还我给你的百分之三十五股份。”

季临渊:“一直不敢忘。”

季老爷子:“那你还做。”顿了顿,“还有司晨的伤,伊雪说跟你有关,是不是真的?”

季临渊没否认。

“一个是你亲兄弟,一个是你亲叔叔,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对付他们?”季老爷子说:“你手段太毒辣了,为了排挤掉思源,拿公司利益当儿戏,两天之间,蒸发上百个亿,迟早有一天,你要毁了公司。”

季老爷子递给季临渊一个文件夹:“签了它,让出股份,明天召开董事会,你主动提出辞职。”

“您都准备好了。”季临渊接过来翻开,深邃的视线扫了眼上面的‘股份转让’字样,嘴边淡淡一笑,“我要是不同意呢?”

季老爷子目光沉沉地瞅着他:“让你主动辞职,已经是给你留了面子,难道你想与我对簿公堂?”

“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

对季临渊,季老爷子其实是满意的,只是他最近做了太多过火的事,季老爷子实在生气。

季昌历与季昌盛是那份协议的见证人,被叫来,面对老父亲盛怒,都不好说什么。

季临渊随手把文件夹搁在面前的茶几上,笑得漫不经心:“前两天,我无意认识了个医生,告诉我一些事,与季家和萧家都有点关系。”

“人现在就在外面,我叫她来,给爷爷也讲一讲。”

季昌历与季昌盛对视一眼,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季老爷子也皱起花白的眉毛。

季临渊起身,走到书桌边拿起上面的座机听筒,拨通楼下的号,吩咐佣人把院子里的人带上来。

没一会,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跟着佣人进来,一头染黄的短卷发,面相稍显刻薄,身材有些臃肿,穿着黑色长裙,一副手脚无处安放的紧张样。

季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说吧,什么事?”

中年女人看了眼季临渊。

季临渊没说话,也没看她,只把手里的烟点上,火光映亮男人立体成熟的五官。

中年女人咽了口吐沫,艰难开口:“我姓孙,是季太太的妇产医生……”

季老爷子眼神一凛。

他年纪虽大,年轻时积攒下来的威严还在,严肃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人,中年妇女见他似不高兴了,吓了一跳,后面的话硬生生断成两截。

季临渊朝她看了一眼。

她后背一凉,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季太太从怀孕就是我接诊,那时她有流产的征兆,我是建议她不要留的,因为她流产很多次,子宫壁被刮得很薄,很难保住,即便勉强保住了,等后期也会有很大的隐患……”

“可季太太说,那孩子对她很重要,叫我一定要保住,她苦苦哀求我,没办法,我给她用了些有一定副作用的药,还叫我不要告诉她家里人,说是不想家里人担心。”

“后来孩子终于保住了,她很感激我,每次检查都找我,只可惜等孩子到了四个月,四维彩超,发现胎儿患有脊柱裂,情况很严重,生下来也活不了多久,七月底的时候,季太太又出现流产征兆,这时候我是强烈建议她引产的,这样不健康的孩子,我们不建议生下来……”

“不过季太太还是没同意,依然叫我替她保密,还说不管用什么方法,用什么药,都要让胎儿在她肚子里坚持到月6号,只要我能做到,就给我一大笔钱……”

中年女人说到这里,在场的人已经心里有了猜测。

果然,她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众人的想法:“我告诉她这么做没有意义,也很危险,一旦不小心摔着碰着,都会引发小产,甚至危及母体性命,但她都没有听,一直到月6号,她才因为腹部受了撞击小产……”

这时候,季老爷子的脸已经青得不能再青。

中年女医生嘴里的季太太,显然不是宋羡鱼,更不是罗伊雪和史雅兰,而是刚过门一月有余的陶蓁。

书房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中年女人说:“还有件事,季太太每天都会叫我悄悄上门给她打保胎针,月6号之前的两天却没打电话给我,我那时怕她提前小产了不给我钱,还打电话提醒她了,但她什么都没说,只向我卡里打了一笔钱。”

季老爷子的脸更难看了点。

季临渊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如果陶蓁在婚礼上被萧爱推下楼小产,是个阴谋,这件事就严重了,季家会在得罪程家后,再得罪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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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等会儿再传

297:你除了嫁给他,还想嫁给谁?(7)

“你知道在我面前撒谎的后果?”季老爷子冷冷地看着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内心惶恐,低头道:“我没撒谎,我当时虽想赚季太太那笔钱,但也害怕一点出了状况,我要担责任,所以又一次和季太太谈话时,录了音,如果季老先生不信,我可以把录音给您……”

季老爷子瞪着她:“这件事你还跟谁说过?”

“出了你们几位,还有……”她抬眼看了看季临渊,还有一个跟季临渊认识的男人,她不知道对方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对方姓名,只知道是个很可怕的男人,胳膊上纹了只张牙舞爪的蝎子。

被那人找上门,她还在家里睡觉,对方进来后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把匕首抵着她脖子,问她和陶蓁什么关系,她下意识撇清关系,可话音还没落,她后脚脖子一凉,紧接着一阵尖锐的疼,等她反应过来,已经一地板的血。

大动脉被割开了。

她在医院里见惯了生死离别,却是第一次离死神那么近,现在回想起来,心都忍不住狠狠颤栗。

“还有谁?”季老爷子拿阴沉木手杖杵了杵实木地板,发出砰砰的怒响。

中年女人又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吐出一口烟,“没你事了,回去吧。”

中年女人忙不迭出去。

季老爷子看向季临渊,“你当真好本事,十二年后还能故技重施。”

“但你算错了一点,十二年前你是光脚的,所以有恃无恐,但如今,我是光脚的,季家的名声已经臭了,我不介意再臭一点,诬陷小爱的是陶蓁,大不了我断绝与她的关系。”

“但你能断绝与五叔的关系?”季临渊云淡风轻:“还是您打算现在就告诉他?在他受了事业的打击后,再承受一次婚姻的打击?”

“……”季老爷子。

季思源有多惯着陶蓁,老两口看在眼里。

这件事要被他知道了,定是不小的打击。

“爷爷还有别的事?若没有,我还有事,先走了。”季临渊低头看了看腕表,起身,视线落向蓝皮文件夹:“您老了,爷爷,有些事力不从心,您还是不要管罢。”

……

季临渊走后,季昌历与季昌盛不想撞老父亲枪口上,赶紧也起身离开。

季老爷子独自坐在那儿不知道多久,皱纹遍布的老脸上缓缓流露出挫败来,季临渊最后的那句话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每一遍都提醒他,他真的老了。

他这个四孙,从小聪慧过人,他当年才会不顾季临渊的意愿,带季临渊回家来,但优渥的生活与学习环境并没能让季临渊乐不思蜀,反倒想尽法子折腾,想让他送回去。

他那时想,一个小孩能翻出天去?

直到有一次,他没了份重要的文件,那时候正是vini发展的关键时期,那份文件则决定着集团以后扶摇直上或是江河日。

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季临渊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与他谈条件。

若换成一般父母,目光恐怕会停留在季临渊偷东西的层面上,季老爷子却看到了他的商业头脑,那么多文件堆放在一起,小小年纪的他能从中识别出最有用的那份,季老爷子将其归结为天赋。

虽是惋惜,却也履行承诺送他回了他母亲与妹妹身边。

直到后来,商界忽然冒出个商业奇才。

季老爷子得知是自己的孙子,当即决定将人认回来,那时候季临渊刚满二十岁。

想着,季老爷子忽然觉得有些累,靠着沙发,竟睡着了。

老宅的书房是套间的形式,大书房的最里面还有个小书房,小书房里放着的都是儿童读物,是家里小孩子最喜欢的地方。

不知又过了多久,小书房的门被悄悄打开,季凝琼探出颗脑袋往外面望了望,见季老爷子闭着眼,一向不离手的阴沉木手杖也倒在地上,心知他睡着了,于是蹑手蹑脚书房外走。

她在这纯属意外。

更意外的是,她从来不知道,当年季临渊手里的股份,是这样来的。

私下还签了协议。

还有那陶蓁,可真会作。

季凝琼眼底绽放兴奋的光彩,最近真是好戏连台。

楼下佣人看见她,低头问好,季凝琼心情好,笑了笑道:“爷爷在书房睡着了,拿毯子过去给他盖上,别着凉了。”

顿了顿,她又说:“我今天来过的事,别跟任何人提,听见没有?”

……

宋羡鱼不知道季临渊签的协议,但老两口那么疼爱季思源,她知道那边叫季临渊过去,肯定没好事。

踌蹴了许久,她打电话叫王诺把车开过来,让他送自己去老宅。

她没有进去,叫王诺把车停在老宅别墅区的南门,南门前的路上栽满了银杏树,金秋时节,树叶开始泛黄,遥遥一望,十分漂亮。

她没打电话问季临渊什么时候结束,怕打扰到他,倒没想到以前都从南门出入的男人,今天因为有事,从西门走了。

宋羡鱼没等来想等的人,倒是把不想等的人等来了。

她踩着银杏叶子站在马路牙子上,季凝琼把车缓缓停在她面前:“在等老四?”

宋羡鱼看着她,唇边挽着笑,没说什么。

“她早就走了,你没等到?”季凝琼笑着下车,注意到五米外停了辆黑色面包车,车边站着两个男人朝这边看,笑了笑:“老四倒是挺关心你,出个门都叫人跟着。”

王诺也下车,注意着这边。

宋羡鱼:“三姐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吧,我无意间听来一件事。”季凝琼看着她,顿了顿又说:“程如晚的视频是老四散播出去的,你知道吗?”

宋羡鱼没回答。

“他呀,十几年前拿着这视频威胁爷爷把股份给他,还签了什么协议,不能把这件丑事泄露出去,不然就得还回全部股份。”

季凝琼完全幸灾乐祸的表情,“你说他是不是很傻?居然做这等作茧自缚的事,等他没了股份,就得从公司滚蛋,哎呀,想想还真可怜。”

宋羡鱼吃了一惊。

有点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我用得着骗你?”季凝琼嗤笑:“爱信不信,等着看吧,要不了多久,他就要陨落成一个普通男人,别看他现在风光,背地里多少人等着这一天,到时候,人人都来踩一脚,这么一想,他好像更可怜了。”

宋羡鱼压下心底的震惊,莞尔一笑:“即便他将来陨落,也好过有些人,从未风光过,只能在这里说些嫉妒的酸话要好太多,你说是不是?三姐?”

“……”季凝琼脸上的笑一僵,很快又笑起来,“得意吧,趁现在还能得意。”

说完,她上车离去。

宋羡鱼站在原地,一时似乎没法动弹了。

她一直以为在季临渊眼里,集团远远高过她,但现在,为了给她出气,他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是宋羡鱼从来不敢奢望的。

对季凝琼那些奚落的话,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感激,让她知道季临渊为了她,到底付出了什么。

这天傍晚,宋羡鱼终究没有给季临渊打电话。

在回贡院的路上,接到他的电话,她也没接,路过花店,她下去买了二十朵玫瑰,叫店员用黑色的纸包起来。

回到车上,王诺说:“刚才季总打电话问我你在哪儿?”

“你怎么回的?”

“按你吩咐的,说你跟同学逛街。”

宋羡鱼满意地笑,“他有没有说他在哪儿?”

“在家里,叫我带话给你,他等你回去吃饭。”

“知道了。”宋羡鱼笑容加深,嘴角的梨涡又深又甜。

……

回到贡院,宋羡鱼在别墅大门外下车,透过铁艺大门,一眼看见挽着衬衫袖,提着洒水壶站在花圃前浇花的季临渊。

男人这幅样子,倒不会让人觉得附庸风雅,反而有股闲云野鹤的闲适感。

宋羡鱼推开铁艺大门,季临渊抬头看过来之际,宋羡鱼从那双深邃的湛黑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意外。

“不是跟同学在逛街?”季临渊弯腰放下洒水壶朝她走来,视线从她怀里的玫瑰花上扫过。

“骗你的,想给你个惊喜。”说着,她把玫瑰花递给季临渊:“有没有被惊喜到?”

“确实很惊喜。”季临渊配合她玩闹,低头瞅向玫瑰,“这是何意?”

“送你的。”宋羡鱼笑着,一双眉目顾盼生辉。

季临渊戴表的手缓缓放进西裤兜,右手揽住宋羡鱼单薄的肩,眼神温柔又宠溺,语气似笑非笑的:“哪有女人送男人玫瑰?”

“怎么没有?我不就是?”宋羡鱼把玫瑰塞进他怀里。

季临渊接住玫瑰,“多少朵?”

“二十朵。”宋羡鱼说:“代表此情不渝,永远爱你。”

顿了顿,她抬头看向季临渊,严肃又郑重地道:“我想好了,以后你不在vini了,我嫁妆里那些门市就分你一半,我们一块做包租婆,虽然没有现在的风光,但也绝不叫你饿着。”

季临渊立刻意识到她是听到了什么。

看女孩的眼神越发柔软,“你这是要养我?”

298:你除了嫁给他,还想嫁给谁?(8)

季临渊看宋羡鱼的眼神简直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你这是要养我?”

“还是怕我以后养不起你?”

“都不是。”清风拂过宋羡鱼面颊,吹乱她发际线的碎头发,她看向季临渊,那双眼清澈又深情:“我只是想告诉你,将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身边。”

之前说那些话,她也分辨不出自己什么心理,只想着假如真有季凝琼说的那天,她一定把自己有的都给他。

可转念想想,哪怕季临渊不在vini了,以他的能力,也不会比谁差了去。

季临渊抬手轻轻把宋羡鱼的碎发理顺,语气平和而温暖:“难怪你总喜欢听那些好听话。”

“原来这般叫人高兴。”男人微微俯身,额头抵着宋羡鱼的,两人鼻尖相触,季临渊说:“我现在也喜欢听了。”

宋羡鱼看着近在咫尺那双湛黑的眸,心跳悄悄加快,脸上染了些娇羞:“再说一遍给你听?”

男人声音磁性地嗯了一声。

这时候的季临渊,有股别样的迷人魅力,宋羡鱼嘴边挽着笑:“将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身边。”

“还有一句。”季临渊说这话时,在宋羡鱼脸颊亲了一下。

宋羡鱼想了想:“假如以后你不在vini了,我嫁妆里那些门市就分你一半,我们一块做包租婆,虽然不会有现在风光,但也绝不叫你饿着。”

“不是这句。”

宋羡鱼又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我还说过别的?”

季临渊视线投向手里的花,出声提醒:“二十多玫瑰代表什么?”

“此情不渝,永远爱你。”

话音刚落,宋羡鱼嘴唇被男人吻住,这个吻很轻,季临渊的舌尖描摹着她的唇形,没有更深入的唾液交换,只是这样不深不浅的接触,却更叫人沉迷。

宋羡鱼没有问事情的具体情况,两人晚饭后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走得很慢,回屋时还是季临渊抱她回去的。

她先洗澡,季临渊洗的时候,她靠在床头捧着本胎教书读,字正腔圆的小故事从她嘴里冒出来,不是很生动,却很有爱。

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响,宋羡鱼随手把书搁在床上,穿上室内凉拖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下,瞧见屏幕上那串眼熟的号码,她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是谁的电话。

程如晚曾给她打过电话,她没保存号码,却对程如晚的号码有些印象。

宋羡鱼盯着号码看了会儿,直接拒接,然后把那串号码拉进黑名单,她不知道程如晚又要跟她说什么,总归是没有好话的,她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索性不听为好。

她刚坐回床上,手机又响。

这时候,正好季临渊洗完澡出来,从沙发上拿了手机递给她,季临渊瞥了眼来电显示,是一串京城本地的陌生号码。

宋羡鱼看见号码,迟疑了一阵。

虽然不是刚才的号码,却也不排除仍是程如晚的可能。

季临渊见她踌蹴,开腔道:“不想接就不接。”

宋羡鱼又看了眼号码,接了,通了后她先开口:“哪位?”

“临渊在吗?”那边传来的果然是程如晚的声音,颐指气使道:“我有话跟他说。”

宋羡鱼声音冷静:“你找他,可以打他电话。”说完,她直接想挂了电话。

手机里传出程如晚稍显急切的声音:“别急着挂电话。”她说:“算我求你……”

宋羡鱼没听完,直接结束通话。

季临渊帮她把手机放回沙发上。

宋羡鱼看着他,“刚才的电话是程如晚打来的。”

季临渊没什么反应,关了灯,上床。

黑暗里,宋羡鱼说:“她想跟你说话,还说打不通你的电话……”

“怎么会呢?她可以换个号打我电话,不可以换个号打你电话么?”

说话间,宋羡鱼自动钻进男人怀里。

头顶传来季临渊低沉磁性的嗓音:“我屏蔽了陌生号码。”

“万一有人找你有事呢?”

“能直接联系我的人都存了号,如果联系不上,对方会来找我。”能直接与季临渊联系的,并不多,尤其是工作上的关系网,更多的是通过邵允或秘书联系。

宋羡鱼笑:“你这个办法好,回头我也试试。”

……

另一边,程如晚被挂了电话,脸色很是难看。

网上视频曝光后,她几乎没出门,这些天随着舆论的发酵,有关那段视频的话题热度越来越高,她也越来越水深火热,她现在只想问问那个人,把她弄成现在这样,他心里就惊讶有没有一点愧疚与不安?

她不是个傻子,当年,她如何不懂季临渊答应与她订婚,只因为她能给他带去的好处。

可爱情总会让女人不顾一切。

她不顾一切了,得到的是什么呢?

被万人唾骂的下场?

程如晚心里烧着火,不知道该怎么发泄,韩家知道那件事后,立刻表明解除婚约的意图,程如晚看不上韩泽,也不在乎这场婚事,可是她这几天从亲人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失望,尤其是程如清,出事后就再也没理过她。

外人的一百句恶言恶语,不如亲近的人一个冷漠的眼神。

视频里女主的身份虽然被人顶了下来,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程家使的障眼法罢了。

正在程如晚拿房间里摆件撒气的时候,周知月推门进来,见满地狼藉,她皱了皱眉:“又在赌什么气?”

程如晚摔了手里的水晶台灯,“今天你把跟韩家商议过,你和韩泽的婚礼如期举行。”

“如期举行?”程如晚冷笑:“爸又给了什么好处?几天前,他们一家子怒气冲冲找上门要退婚,给点好处就不退了,那一家人都是属狗的?只要是肉,沾了屎都吃得欢!”

周知月眉头越皱越深:“怎么说话呢?”

“我说的不对?”

程如晚两手插进头发里,往后用力一梳,语气满是讥讽:“圈子里那些人,哪个没认出来视频里就是我和季司晨?也就韩家那种破落户,不认识季司晨,才会被你们骗了。”

周知月眉头更深了一点,眼底带上失望。

“又是这种眼神,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当初生了我?”程如晚猛地一下掀翻化妆台上厚重的化妆镜,顿时,嘭一声,镜面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你疯了?”周知月被程如晚的行为气到,“多大的人了,还耍小孩脾气!”

“我一直就是这样!”程如晚似乎没了理智,又把化妆台掀翻,满桌的护肤品与化妆品摔了一地,“我这个样子,都是你们惯的!”

周知月被气得浑身发抖。

“难道不是?”程如晚冷笑着看向母亲,“从小,你们就对我百依百顺,我跟别的小孩一块玩,明明是我打了人,你们却仗着有钱有势,让人家跟我道歉,还让人家父母跟我道歉,那时候我就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得惯着我,哪怕我是打了人,别人也得跟我道歉……”

“所以初中,隔壁班的女孩长得比我好看,我就让人当着全校的面扒了她衣服,害那女孩羞得跳楼,是你们拿钱替我摆平了事;高中,我不喜欢班上的一个男生,就因为他长得丑,带着一帮人差点把他打死,也是你们替我摆平;大学,我喜欢临渊,但他和校花走得近,我就设计一场车祸,弄死她不成,就毁了她的脸,又是你们替我摆平。”

“现在,我一次次对付宋羡鱼,你们还一次次帮我,从来不让我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从来不让我意识到我犯的错有多严重,所以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们的错!”

最后一句,程如晚说得声嘶底里。

周知月被她一番话惊呆,从来不知道对一个人的爱,有一天,会成为被控诉的理由。

“我对你好,还是我错了?”周知月回过神来,简直要被程如晚的忘恩负义给气死,“要不是我和你爸一次次帮你,你早就进了少管所!”

“那你怎么不让我进少管所?我宁愿进少管所,那样我的人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不会爱上季临渊,不会被季司晨侮辱,不会莫名其妙没了十几年人生,更不会变成现在万人唾弃的下场!”

“都是你们的错!我恨你们!”

周知月心脏狠狠一颤,整个人不自主往后退了两步,腿软得厉害。

程如晚接着说:“想让我嫁给韩泽,我偏不!你们毁了我,凭什么让我听你们的安排!”

声嘶力竭的声音刚落地,程如晚的卧室门被推开,程越迁火冒三丈走进来,直接给了程如晚一巴掌,“你自己心术不正,还怨我们惯坏了你,小玉和清清同样是我们的孩子,怎么没像你这么恶毒?”

“不想嫁给韩泽,你还想嫁给谁?”程越迁冷冷地注视被自己打倒在地的大女儿:“我下了多大的工夫,才让他们相信那视频里的不是你,否则你以为韩家还会要你?”

“我警告你,再闯祸,就给我滚出程家,我没你这个女儿!”

程如晚嘴巴里有铁锈味,耳边是至亲人的冷言冷语,她眼前忽然一黑,周身有失重的错觉,似乎坠进了无边的深渊里。

……

程越迁是从罗伊雪嘴里知道那段视频在季临渊手里,季临渊这个人做事向来有分寸,做出曝光视频的事,背后动机肯定不简单。

于是在他多方逼问下,程如晚终于说出了原因。

她居然在宋羡鱼与季临渊的婚礼上,想把宋羡鱼送到季司晨的床上去,简直自寻死路。

但季家那边似乎并不知道程如晚和季司晨勾结做的事,程越迁后来也琢磨明白了,那件事传出去,对宋羡鱼也会有不好的影响,谣言那张嘴,从来少人不见血。

所以程越迁只当不知道自家女儿做的混账事,几次向季家要说法。

他是个商人,这时候不管季家是否怀疑程如晚做了什么,在他面前,都是理亏的那一方,自然不肯放过获利的机会。

季老爷子一直说会给他满意的交代,程越迁拭目以待。

同时,对程如晚越发不喜。

“明天你去趟韩家,商议一下把两家的婚事提前,免得夜长梦多。”程越迁深色所有所思。

周知月刚才真是被程如晚一席话气到,看着她被打翻在地,硬是没弯腰扶一把,他们走的时候,她还跌坐在地上。

“我真没想到,晚晚会说那种话。”周知月回房后就坐在床上,眼里泛起泪光:“我那么疼她……”

“行了,别哭了,她现在变得我已经不认识了,以后怎么样,我们也管不了了,随她吧。”程越迁松了松领口。

周知月抹了抹眼泪,“也不知道那件事能瞒韩家多久……”

“所以要尽快把婚事办了。”程越迁也有这层顾虑。

然而,第二天周知月刚去韩家提了提前办婚礼的话,当天下午,一段采访视频在网上火速流传开来。

今天京城艺术协会主办了一场油画展,因为有一些国外注明油画家慕名而来参展,艺术协会为表示对他们的尊敬,邀请了几家主流媒体跟踪报道。

萧让眉自然也参展了,在采访环节,有记者向她问起前几天网上传播开的那段视频:“据说视频中是程氏集团董事长的千金,据我所知,萧女士是程氏集团副董事长的前妻,不过后来有人说视频里的不是程氏集团董事长千金,您可以透露一下,究竟哪一种说法是真实的?”

像这种场合,记者要提什么问题,主办方事先都会与其沟通。

那个小记者这样问,显然是想借机博关注。

她的话刚说完,有现场工作人员欲上前制止。

却被萧让眉阻拦了。

萧让眉看向那位记者,优雅地笑着,温和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递开来:“对于这件事,我只想说,请各位网友不要再攻击晚晚,她是我的前侄女,我得到消息后很替她难受,那视频并不是现在拍摄的,而是十几年前,那时候她还小,不懂事,谁年轻时候不犯错?请大家给予宽容和善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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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今天只能一更

299:你除了嫁给他,还想嫁给谁?(9)

萧让眉的话说完,周围一片惊讶声。

记者们嗅到大新闻的气息,一个个激动不已。

做这一行的都知道,中规中矩的艺术报道,完全没有名人绯闻来得更具吸引力。

程氏集团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集团,董事长代表着集团的形象,他的女儿发生丑闻,绝对是轰动性的。

原本程如晚已经快要洗白,因为萧让眉的一番话,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回原形,甚至更加严重。

不等之前问话的记者再开口,已经有其他记者迫不及待问出声:“您的意思是,不雅视频门里的女人,真是程氏集团董事长千金?微博里的小网红,是否如传言的那样是程氏集团买来顶锅的?”

萧让眉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我这人不善撒谎。”

这话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外面再如何狡辩洗白,都没有知情人一句话来得有效。

简单的四句问答,后期经过剪辑,短短半天的时间,就传得满天飞,第二天,各大报纸纷纷报道,在程氏集团董事长千金的名号占据娱乐版块头条后,又把程氏集团钉在经济板块头条。

几天前,程氏集团的股份因为这件事动荡了两三天,萧让眉的采访视频出来后,程氏集团股价更是跌落谷底,最后不得不护盘以减少损失。

……

“这婚事必须退了!”

韩家,韩父狠狠将几张报纸摔在地上,怒气冲天道:“这种女人娶进门,以后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韩泽在一旁坐着,没什么反应。

“报纸上这些,有多少是真的?”韩母捡起报纸,看向韩父:“干嘛动这么大气。”

“还有这个叫萧让眉的……”韩母看着报纸上登出的那段采访内容,上面有萧让眉的采访现场照片,“……不正是几天前跑来这放那种视频给咱们看,还说是咱们儿媳妇的那个女人?”

“谁知道她什么目的?”

程如晚的视频出来后,韩家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韩家这边的亲友只知道韩泽跟一位集团千金在交往,具体是哪位千金,他们只知道姓程,三十好几岁,视频出来后,里面的女人也就二十出头,没有人往韩泽女朋友身上联想。

那几天韩泽因为工作上的事心烦,没上网,完美地错过了那件事。

所以萧让眉上门告诉韩父韩母这件事,他们惊讶不已,韩母抱着飞黄腾达的梦,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婚事,哪怕婚礼上有可能被亲友认出程如晚就是不雅视频里的女人,韩母也不愿放弃儿子平步青云的机会。

奈何韩父说什么都不同意,当即带着韩泽上门把婚事给退了。

后来网上出现一个网红自认是视频里的人,程越迁也再三保证自家女儿不是那样随便的女孩,还答应等两个孩子结了婚,就让韩泽进程氏上班,历练两年,至少给他一个副总裁的职位。

韩父在韩母的劝说下,动摇了。

这消停还没两天,又闹出幺蛾子来,还从网络闹到报纸头条上,这下不仅韩家那些年轻小辈亲友知道了,就连年长的亲友都知道了。

都不需要等到婚礼,韩家亲友收到请柬,一看请柬上的新娘姓名,估计韩家就要被人吐沫星子淹死。

韩父说什么都不愿意儿子娶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进门,不顾韩母的劝阻,带上程越迁几天前上门说和是拿的礼物,去程家再一次把婚退了。

程越迁没再说挽留的话,似乎是默认了。

很快,程如晚被韩家两次退婚的消息在圈子里传开,彻底沦为人们闲暇时拿来聊天用的笑柄。

……

萧爱把这件事告诉宋羡鱼时,完全一副八卦的样子:“看她以后还敢欺负你,现在她估计连门都不敢出。”

“采访视频出来后,微博上那小网红也不活跃了,我刚才看了下,她把前几天的所有微博都删除了,只剩下今早刚发的一段视频,她在视频里说她是被人威胁承认自己是那段不雅视频的女主,又说什么不然她好端端一个清白女孩,打死也不肯说自己是那种视频的女主。”

“她清白不清白、有没有被威胁我不知道,但最后一句话应该是真心的。”

萧爱边说,还边煞有介事地点头,颇觉得自己所言极是。

她说的这些,宋羡鱼早上就知道了,上次vini出事,她没从报纸上第一时间获知,后来就开始每天看报。

萧爱顿了顿,又说:“姑姑简直太记仇了,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还没往,趁着程如晚掉井里,赶紧落了两块大石头。”

“程如晚以后算是没法在京城混了。”

萧爱不知道婚礼上的事,只当萧让眉还记着程如晚在宋子明葬礼上使的坏。

……

萧爱以为程如晚现在这样,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三天后,她才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程家和季家商议,让程如晚嫁给季司晨,并且已经定下了婚期,就在下个月初。

宋羡鱼听萧爱说起这件事,是在教室里。

她婚礼结束后,程玉侬回了部队。

彼时,她坐在苏玉琢与顾欣颜中间,萧爱坐在顾夕颜旁边,说到激动处,她整个人趴在了课桌上,顾欣颜胳膊搭在她后背上,脸枕着臂弯听她八卦。

听到程如晚与季司晨婚期定了,顾欣颜插了一句嘴:“你不是说那个季司晨被……割了……精神失常吗?”

“所以说啊,太意外了!”萧爱搞得跟自己要嫁给季司晨似的,“程如晚嫁过去就守活寡,啧啧啧……你们说她是不是得罪什么人,被整了?不然怎么越来越惨?刚曝光丑闻,又要嫁给没蛋蛋的男人,哦买噶!”

没蛋蛋的男人……

宋羡鱼、顾欣颜、苏玉琢:“……”

顾欣颜嫌弃地撇嘴:“你说话能文雅一点吗?”

萧爱毫不在意:“我又没说错。”

“对了,还有一件事。”萧爱说:“不过我不知道真的假的,就是听我爸随口那么一说,我想问仔细的,不过他老人家没搭理我。”

“什么?”顾欣颜问。

“他说让程如晚嫁给季司晨,是四哥提出来的,还说为了让程叔叔同意,四哥拿出百分之二的集团股份给程越迁,当是季司晨给程如晚的聘礼……”

说完,她看向宋羡鱼:“有这回事?”

宋羡鱼:“……我不清楚。”

她这几天除了上课,就是在家待着养胎,其他事一概不知,季临渊也没跟她提起那些糟心的人。

……

但萧爱说的,有真也有假。

让程如晚嫁给季司晨,确实是季临渊最先提出。

但给的聘礼不是集团股份,而是让利七个家族年初共同开发的度假村项目的百分之二,给程越迁。

当时七个家族投资金额相等,所占份额也相等,现在程氏集团多了百分之二,相当于是控股了。

这个度假村项目当初由季临渊发起,志在建设全国乃至全亚洲最大的旅游胜地,集吃喝玩乐、衣食住行于一体,光启动资金就近千个亿,占地面积赶得上一座小一点的县城,规模十分宏大,日后发展起来,收益必定可观。

所以程越迁听了这个提议,并没多大犹豫,就同意了。

程如晚现在臭名昭著,年岁又大,以后的婚事恐成问题,季司晨虽这样了,到底也是季家的人,又和程如晚有过那种事,嫁过去,在外人看来也算顺理成章。

但程如晚不这么想,知道父亲私下替自己与季司晨定下婚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绝望又愤怒地质问程越迁:“为什么?我就这么碍你的眼,一定要把我推进火坑才满意?”

“季司晨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季司晨受伤的事,季家没能瞒住,像是有人暗中散播消息,似乎上流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你说要向季家要说法,这就是你要回来的说法?那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还是不是你女儿?”

“别激动,先坐下说,你爸这么多,也是为你好……”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周知月见她这般,心里很是难受。

“为我好?嫁给一个精神失常的太监,是为我好?你们的好,可真让人感动!”

程如晚泪流满面,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程越迁怒视她:“就你现在这副德行,你除了嫁给他,你还想嫁给谁?”

程如晚一怔。

类似的话,程越迁之前也说过一次,上次是逼她嫁给韩泽,这次是逼她嫁给季司晨。

好像旁人眼里,她的人生已经别无选择。

程如晚垂死挣扎,“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要嫁给季司晨!”

“你还想着季临渊不成?”程越迁看向程如晚,无情地打破她最后幻想:“你以为是谁提出让你嫁给季司晨的?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你以为我为什么同意了?是你念念不忘的那个男人,在度假村项目上给我让利百分之二,当是他替季司晨下的聘礼,他都做到这份上,你还不死心?”

“下个月,你必须出嫁,季家那边安排好了,你们婚后就帮你们办理移民,瑞士那边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房子和佣人,不会短了你的吃穿用度。”

“爸……”

“移民对你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个地方你还待得下去?”

……

十月一,举国欢庆的那天,程如晚与季司晨步入婚姻殿堂。

婚礼上没有几个来宾,哪怕司仪极力活跃气氛,也消弭不了那份浓重的冷清。

十月底,宋羡鱼跟着季临渊出差去了纽约,接到萧爱发来的婚礼视频,她正坐在季临渊在曼哈顿的别墅的花园躺椅上,

“听说他们明天就移民去瑞士了。”

萧爱用语音说。

“你那边好玩吗?”

宋羡鱼还没回答,那边又发来一条,宋羡鱼直接拍了几张别墅的照片发过去。

后来萧爱又说了什么,宋羡鱼点开后没仔细听,视线投向远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这一刻她有种尘埃落地的宁静感。

京城现在是夜里,这边刚过早饭后,宋羡鱼惬意地闭着眼,过去很久,黑人女佣过来询问午饭要怎么做。

季临渊早饭后离开这去忙工作,宋羡鱼闲着没事,向女佣提议一块去超市看看。

在超市门口遇到景献献,宋羡鱼有些意外,一愣之后坦然与对方打招呼:“你也在这?”

景献献视线落在她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上,眼底划过一抹疼痛,不过转瞬即逝,抬眼时眼睛里只有笑意:“妈跟乐团来这儿演出,我过来给她加油。”

说着,她俏皮地吐了下舌尖,“其实就是想跟来混吃混玩。”

宋羡鱼笑了笑。

景献献顿了顿,“你呢?跟临……跟你老公一块来的?”

宋羡鱼点头:“他来这边出差。”

景献献微笑,没说话。

气氛有些沉默,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会儿,宋羡鱼说:“那你有事就去忙,我进去买点东西。”

“晚上有空吗?”景献献忽然问,一面从包里掏出两张音乐会的门票,“在大都会歌剧院,如果你们有时间,可以过来听听。”

宋羡鱼接过门票:“谢谢。”

……

天黑之前,季临渊回来了。

宋羡鱼在饭桌上说起遇到景献献的事,还说:“她给了我两张音乐会门票,她母亲也有表演,你要不要去听?”

季临渊掀起眼皮看她,神情温柔:“你想去?”

“也没那么想吧。”宋羡鱼摸着肚子,“不过去听听,孕期多听些高雅的音乐,对宝宝的发育有好处,你说呢?”

季临渊给宋羡鱼夹菜,一边说:“那就去吧。”

语气很是平淡,似乎去音乐会,只因为宋羡鱼想去。

大都会歌剧院位于曼哈顿林肯中心,外观用朴实的黄砖,看起来有些低调,但内里极其豪奢,光看演出环境,就知道待会儿的表演一定十分精彩。

景献献给的两张票座位在一间三人包厢里,开放式的包厢视野非常不错,宋羡鱼与季临渊刚坐下,景献献也到了,她穿得与上午见面是不大一样,妆容也更加精致。

宋羡鱼注意到了,看着她在季临渊旁边坐下后,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季临渊。

季临渊察觉到她的视线,侧头看过来,温柔一笑,松开握住她的手,将腿上的西装拎起来展开,罩住宋羡鱼漏在外面的腿。

观众大厅温度适宜,宋羡鱼感受到男人西装传来的温度,心里更暖,“其实也不冷。”

“不冷也盖着,万一着凉,我要心疼。”

这会儿音乐会还没开始,大厅可容纳将近四千人,声音显得有些嘈杂,但季临渊没有压低声音说,宋羡鱼听见他说出暧昧的话,哪怕周围大部分是外国人,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季临渊说完,将她搂进怀里,握着她的手,姿态宠溺又温柔。

景献献坐了一会儿,起身:“我去后台看看我妈。”

说完,不等回答,她转身离去。

宋羡鱼看见她撞到了人,背影显得魂不守舍。

宋羡鱼收回视线后看了看季临渊坚硬的下巴,她知道景献献打扮自己,只是一般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的下意识表现,并没有其他想法,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一直到音乐会结束,景献献都没有再回来。

他们回到别墅,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左右,季临渊让宋羡鱼赶紧洗个澡睡觉。

这时候,京城时间是翌日八点半左右。

程如晚躺在季家老宅季司晨的卧室床上,任门外佣人如何敲门,她都没理,季司晨坐在床边,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程如晚忽然响起自己没了意识的那十多年,恐怕也是这副模样。

房间贴满了红色双喜,布置得相当喜庆,她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

越看季司晨,越觉心头恨难消。

过了会儿,她猛地坐起身,一脚踹在季司晨腰上,把他踹在地上。

“废物!”

她冷冷吐出这个词。

心头的气似乎消了点。

程如晚爬到床边揪着季司晨的衣领将他上半身提离地面,啪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这一瞬间,她似乎有种变态的畅快,一连扇了他好几巴掌。

她扇得痛快,笑容有些扭曲,没看见季司晨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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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一更

300:付钱时的男人最有魅力

程如晚把满腔的怨恨都撒在季司晨身上。

她心痛季临渊为了别的女人那样对她,可罪魁祸首却是季司晨,不是他当年对自己做那样的事,还录下视频,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季司晨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布偶,任由她如何对待都不吭一声,程如晚不知道发泄了多久,渐渐生出绝望与无助,她虚脱一般滑坐在地板上,想到今天就要飞去苏黎世,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回国的机会,她不愿意。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想见一见季临渊。

她应该恨惨了他,事实她的确已经恨惨了季临渊,可,似乎应了那句爱之深才责之切,她想要见他的念头雨后春笋般突破她的理智与骄傲。

“二太太,您和二少爷的登机时间快到了,请您开门。”门外的佣人很大嗓门地喊,似乎门再不开,外面就要破门进来。

程如晚视线落在化妆台上,眼底翻涌着决绝,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

门外的佣人见里面迟迟不开门,担心出事,赶紧去禀报季昌历,季昌历没有一点儿子娶了媳妇的喜悦,不耐烦道:“叫人把门撞开。”

当门被撞开,佣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声尖叫。

程如晚站在卧室正中央的位置,身上穿着白裙,大半个裙摆被鲜血染红,她的手腕还在汩汩流出血来。

她脸色苍白,嘴边的笑有些诡异:“叫人打电话给临渊,让他来见我,否则,我宁愿死,也不去苏黎世!”

……

季临渊接到季昌历的电话,纽约正是半夜。

曼哈顿位处纽约中心部位,号称世上最繁华的岛之一,夜晚的景象奢华而迷人,季临渊站在窗前接电话,视线落在卧室的大床上。

宋羡鱼睡得沉,没有察觉身边没了人,她侧躺着,腹部的隆起在被子下并显眼。

“听你助理说,你那边事情已经结束了,明早赶紧回来。”

季昌历端着父亲的威严命令。

季临渊开腔的语气从容不迫:“小鱼打着肚子,不好频繁坐飞机,我打算带她在这边住一段时间。”

季昌历冷哼:“知道大着肚子,还到处跑。”

“没什么事挂了。”季临渊声音不温不火。

“……”季昌历在电话那头瞪眼,“程如晚割腕,嚷着要见你,不然就去死,你真不回来?”

“她这情况应该叫小玉过去。”季临渊语气冷漠:“何况她现在是我嫂子。”

挂了电话,季昌历看向程如晚,“现在满意了?”

“他要真对你有一点怜惜之情,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我让人给你和司晨的机票改签,最迟明天,你们必须离开。”

说完,季昌历吩咐护工仔细照看,离开了病房。

她出了事后,季家通知了程家那边,可到现在,那边都没有一个人过来,程如晚躺在冷冰冰的病床上,眼泪无声滑落,任性地做了那么多事,没给自己带来一点好处,反而将疼爱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推开。

先是舅舅,再是父亲,现在连妹妹和母亲都不愿意理她了。

第一次,她真切地感受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就这么躺了不知多久,忽然在某一刻生出后悔的心思,她以后可以不再针对宋羡鱼,不再胡作非为,她不想和一个废人远走他乡,从此孤独为伴。

她挣扎着给母亲打电话,那边没接,给父亲打,也没接。

程如晚举着手机,心底缓缓生出寒意。

护工冷漠的嘴脸,把空荡荡的病房衬托得越发清冷,程如玉过来看见程如晚一脸死灰的模样,于心不忍:“你这是何苦?”

程如晚听见声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程如玉的手臂:“我帮我跟爸妈说,说我知道错了,求他们救救我,我不要出国,我保证以后听他们的话,求你了小玉……”

程如玉看着她,“你还不知道吧,妈听到你割腕的消息,突发心肌梗塞,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姐,出国去吧。”

“临渊不会放过你的。”

程如晚在宋羡鱼婚礼上做的事,程如玉也知道了。

“季家为什么要把季司晨往苏黎世送?他们知道临渊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爸妈的意思是,你跟他一起去避避风头,过个几年,这事淡了,你再回来。”

程如晚没想到周知月病了,她岁说过那些不知好歹的话,但父母在她心底仍占有重要地位,她迫切地看着程如玉:“妈没事吧?”

“你别再惹事,她会好的。”

程如玉说完最后一句,叹了叹气,转身离去。

程如晚知道父母再也护不了她了,不禁心灰意冷。

……

隔天,她手腕包着纱布,和季司晨在三两保镖的陪同下,登上了飞往苏黎世的航班。

又十一个小时后,季临渊接到一通电话:“他们已经到了。”

季临渊没说什么,挂了电话。

彼时,纽约正是傍晚,季临渊牵着宋羡鱼漫步在第五大道街头,两边是闪闪发亮的高楼大厦,西装革履的男士与身穿时装的女士来来往往,一派繁荣之气。

宋羡鱼见他接了电话又不出声,好奇之下问了一句:“谁打来的?”

刚说完,她又觉突兀,于是拉着季临渊走进一家名牌店,随手指着一款包问季临渊好不好看,想转移岔开话题。

宋羡鱼随手指的那款风格偏成熟,季临渊瞅了一眼,视线在店内扫了一圈,指了两款包对服务员说:“包起来。”

男人挑选的包,偏轻熟,更适合二十出头的女孩。

他看中的两款都是新品,价格比之其他款式要高出很多,宋羡鱼看着他在服务员的赞美恭维中潇洒地付了钱,简直被他的样子帅到。

有人说,付钱时的男人最有魅力,这话果真不假。

有钱男人的那种从容与底气,赋予他们足够的迷人资本。

……

回去的路上,季临渊开着车,宋羡鱼撑着脸颊盯着男人的侧脸看,车内忽地响起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是海龙的电话。”

宋羡鱼怔了一怔,才明白过来他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

她自己都已经忘了。

“其实你不用告诉我。”宋羡鱼说:“我只是随口一问。”

季临渊双手撑着方向盘,眼睛注视路况,只拿余光扫来:“我们是夫妻,没什么不能说,你想知道什么,大可问我。”

宋羡鱼被他的话触动到。

季临渊又说:“他告诉我程如晚与季司晨已抵达苏黎世。”

宋羡鱼一颗心像泡在温度适宜的水里,嘴边露出甜美的笑,嗯了一声后,歪过去把脸靠在男人大臂上。

季临渊的胳膊肌肉结实有力量,好像这一双手就能保护好她,宋羡鱼心底生出安心的感觉。

……

两人在纽约一直待到国庆结束。

回程时他们乘坐的是私人飞机,宋羡鱼也是这次与季临渊一块出国,才知道自己老公有钱到这个程度。

同行除了他们俩,还有季临渊生意上的商友,那位商友姓王,身边跟着个妩媚漂亮、身材火辣的年轻女人。

一行四人在私人机场碰面,互相介绍时,季临渊介绍宋羡鱼为太太,王老板却介绍身边女伴为朋友,叫琳琳。

都是聪明人,宋羡鱼自然明白琳琳是王老板的情人。

似乎是有钱男人的通病,无论家里的多漂亮多贤惠,外面总少不了花头。

王老板跟季临渊说话时态度很客气,所以琳琳跟宋羡鱼一处说话也总有意无意地恭维。

琳琳不动声色打量着宋羡鱼,宋羡鱼没穿多大牌的衣服,一件素色雪纺裙,外面罩了件薄薄的针织衫,一双腿又细又直,牛奶里捞出来一般,穿着平底板鞋,那双腿很长,比穿了高跟鞋的琳琳还要高出一点。

琳琳不管穿着还是化妆,都十分用心,可看看宋羡鱼素面朝天的脸孔,不知怎敌总觉自己的着装有些艳俗,渐渐地也不愿意跟宋羡鱼一处待着。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有些无聊,王老板提议打牌,说完还从自己行李箱里掏出两副扑克,美国本土产的扑克与国内有点区别,图小而数字大,一不留神就能被对家看到。

王老板估计是最近新学了一种外国玩法,正在兴头上,极力怂恿大家一块玩,宋羡鱼和琳琳都不会,季临渊倒是会一些,王老板便道:“季总教季太太,我教琳琳,这个简单,一学就会。”

几圈下来,宋羡鱼和琳琳都还半生不熟。

轮到宋羡鱼,她不会时,只拿眼往季临渊一望,季临渊便凑过来给她讲解,声音低沉却温柔,语气耐心而包容。

琳琳看着对面那两人,越看越登对,不由羡慕不已。

“到你了,赶紧出,磨磨唧唧!”琳琳一时失神,被王老板一顿训。

琳琳有些难堪,却也不敢当着季临渊和宋羡鱼的面跟王老板使小性,撅噘嘴,忍气吞声。

……

结束的时候,季临渊赢了不少,琳琳看着季临渊笑意盈盈:“季总真厉害,还说不怎么会,都把我们老王赢惨了。”

季临渊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琳琳有些尴尬。

宋羡鱼笑了笑,“运气好罢了。”

琳琳顺杆子往上爬,低头看了看腕表,说:“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京城那边这会儿正是晚上,要不一会我和老王做东,请季总和季太太去吃宵夜吧,我知道有家餐厅,很有特色,要提前预约,不然没位置,不过我跟那儿老板熟,打个电话,让他给咱们留个包厢。”

“你是说城西那家瑞士餐厅?”王老板插嘴。

宋羡鱼听见‘瑞士’两个字,联想到程如晚与季司晨移民到了那边,心里对那家没去过的餐厅生出了些抵抗的情绪。

耳边,是王老板兴奋的声音:“他们家的芝士火锅味道实在棒极了,每次想起来都流口水,季总和季太太一块去尝尝吧,保证不叫你们后悔。”

“不必了。”季临渊拒绝:“我太太有身孕,需要早些休息,你们的好意,心领。”

“哦对对,真该死,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王老板笑着讨好:“季太太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孩子要紧,吃饭以后有的是时间。”

宋羡鱼笑了笑。

琳琳看了看宋羡鱼隆起的小腹,她的身材似乎没受到怀孕的一点影响,除了腹部鼓起来,别的地方没有一点发福的征兆。

“季太太真是好命,怀孕了,身材还这么棒。”

宋羡鱼笑:“谢谢。”

……

京城晚上十点十五分,宋羡鱼与季临渊回到贡院。

洪姨知道他们这会儿回来,特意煮了一锅红枣莲子粥等着两人,虽然全程没要他们走多少路,但跨越大洋的奔波,疲惫感十分明显。

宋羡鱼和季临渊一人喝了一碗便上楼歇下,季临渊洗完澡出来,宋羡鱼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亲了亲女孩散发芬芳的头发,关了灯睡下。

隔天,宋羡鱼醒来,已经是八点多,这时候季临渊已经出门去了公司,床头柜上搁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休息一天,明日上学。

男人的字稍显潦草,有股龙飞凤舞的潇洒。

宋羡鱼吃早饭时给手机开机,萧爱在微信里发语音问她:“怎么没来上课呀?还等着你带的礼物呢。”

宋羡鱼回来前跟几个好友都联系过。

她回了条语音:“明天去。”

这个点那边正在上课,萧爱打字回:放假时跟朋友出去玩,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宋羡鱼也打字:跟我有关?

不然萧爱也不用特意跟她说了。

萧爱先回了一个字:嗯。

然后接着来一大段字:有人说程如晚自杀了,是不是真的啊?她不是跟季司晨出国了吗?什么时候自杀的?

这事没人跟宋羡鱼提过。

程如晚割腕的事传出点风声出去,但真假难辨,有人信有人疑。

萧爱回家问过余有韵,却被教训了一顿。

宋羡鱼还没回答,萧爱又发来一段文字:还有人居然说她自杀,是因为你抢了她老公,有没有搞错,明明是她要跟你抢老公好不好?那些人是不是没长脑子?

萧爱字里行间都是对宋羡鱼的维护,宋羡鱼眼神变得温暖,打字过去:放学你开车带苏苏和欣颜过来这边吃午饭,我给你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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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友文《萌妻入怀:谭总,须节制》

作者:嘉霓

简介

婚宴现场,蓝忆荞持凶挟持人质,成功破坏了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礼。

并再次入狱。

以为自己会老死狱中,人质却把她捞了出来。

她费解的看着人质:你是在以德报怨吗?

人质叫谭韶川。

是一个跺跺脚能让青城地震的男人。

传闻他是奸商!

奸商从不做赔本买卖,她得去他家为奴为婢抵消欠他的债务。

起初她不情愿,几日后却窃喜。

因为她的奴婢生涯惬意的像女皇。

在她睡遍他家大床、沙发、露台观景榻后,无聊下,她把他也——睡了。

事后她很负责:“我不赖账。”

“那就领证去!有了证你想赖也赖不掉!”他是个利益最大化的商人,既睡了他,就一定要对他负责!

301:这样的圆滑,不叫人厌憎

宋羡鱼的消息发出去,过了好长一会儿,萧爱回了段语音过来:“我跟苏苏和欣颜说了,中午过去,不过你做饭就算了,把你累出个什么来,我们可吃不起四哥的愤怒。

宋羡鱼听出萧爱的调侃,笑了一笑,没再说什么。

想到好久没见着王锦艺了,她又给王锦艺发了条语音,叫他有时间中午过来吃个饭。

uk俱乐部两个战队在准备国际性比赛,连带着王锦艺这总监都比较忙,十月底去了趟韩国,前两天刚回来,接到宋羡鱼电话他正在给底下人开会,十一点半结束会议,骑摩托赶到贡院,已经十二点多。

知道他要去韩国,他姐姐列了长长的清单叫他买,其中一大半是化妆品,想着可能女孩都喜欢这类东西,所以他给宋羡鱼也带了一份。

在院子里瞅见萧爱的红色轿车,王锦艺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袋子,其中一份是给宋羡鱼的,另一份给萧爱。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给那傻白甜带东西,买东西时脑子里闪过那张胖嘟嘟的脸,然后就买了。

“发什么呆?还不快进来。”萧爱从屋里出来,她穿着短裤,露出白白胖胖的两条腿,面团捏的一般,王锦艺看了一眼朝自己走过来的女孩,许是秋天的阳光太强烈了,他眼睛被晃到。

“穿这么露,不怕感冒?”

这个季节的京城,早已有了凉意。

萧爱眨眨眼,一脸无辜:“你吃枪药了?口气这么差。”

“我是怕你冻傻了!”

“我看你才傻。”萧爱没跟他计较,视线落在他手上,“听说你前段时间去韩国了,这些是你带回来的?”

“有我的份吗?”

萧爱只是随口一问,心里也清楚王锦艺是买给宋羡鱼的。

王锦艺抬起左右,是韩国某知名品牌化妆品,“这个你的。”

萧爱惊讶得瞪大眼,“真有我的份?”

“不要拉倒。”王锦艺说着,作势要收回。

“谁说我不要?”萧爱抢过来,拿出里面的化妆品,嘴边笑容灿烂:“算你还有点良心,没忘了我。”

“等我一下,我先把它放车里,免得一会走时忘了。”

王锦艺看着萧爱欢脱的背影,心情没由来变得愉悦。

“走吧。”萧爱关上车门有跑回来,自然地挽住王锦艺的胳膊,她自个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王锦艺确实身上僵了一僵,萧爱的手臂很柔软,他脑子不受控制想到曾经的那个梦,脸上不由浮上两团红。

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萧爱不听地跟他说话,完全没察觉他的异常。

宋羡鱼和顾欣颜、苏玉琢在厨房给洪姨帮忙,见王锦艺与萧爱进来,顾欣颜道:“我说小爱刚才怎么弹簧似的弹出去,原来是王大帅哥到了。”

“我哪有?”萧爱被这么一说,也意识到自己之前有些激动了,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王锦艺把给宋羡鱼的东西搁在隔断上,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把汤端去桌上吧,有点烫,小心点。”宋羡鱼没跟王锦艺客气。

……

饭桌上,萧爱接到一通电话,她没避讳着众人接,手机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萧爱有些不高兴:“晚上没时间,你们自己玩吧。”

结束通话,萧爱忍不住嘀咕一句:“不想跟她们玩,一群没脑子的,别人说什么都跟着说。”

“谁呀?把你惹这么大火气?”顾欣颜笑问。

“就是从小玩到大的那几个,以前瞧着一个个挺机灵的,这会儿都跟着外面胡说八道。”萧爱提起那几个朋友,忍不住又提起程如晚的事,然后说:“前两天为了这事刚她们吵了一架,现在又叫我出去玩,才不去!”

萧爱看向宋羡鱼:“这事应该叫四哥查一查谁传出来的,好好教训一顿,看他们一个个的以后还敢乱说!”

她把事情想得简单。

宋羡鱼给她夹了块苦瓜,“吃点这个,消消火。”

“你都不生气吗?”萧爱看着她。

宋羡鱼笑,语气平淡:“也许有人正想让我生气发火,我要是真这样,岂不是如了那些人的愿?”

“你知道那些话是谁散播的?”

宋羡鱼摇头。

她不知道。

但倘若事情真如萧爱所说,背后有人蓄意而为,目的无外乎给她添堵,坏她名声。

午饭后,王锦艺先走了,他下午还有事,萧爱与顾欣颜、苏玉琢待了没多久,也拿着宋羡鱼从美国给她们带回来的东西回了学校。

这次纽约走一趟,宋羡鱼给不少人都带了礼物,两点钟,她叫来王诺开车送她去萧家,给萧让眉和萧老夫人送了东西,而后去季家,给季老爷子与季老夫人以及季昌历送东西。

宋羡鱼出门前特意跟季临渊打听过,得知季昌历今天在家休息。

季老夫人问了几句她的身体情况,宋羡鱼都说挺好的,季老爷子在午休,当宋羡鱼问及季昌历,季老夫人说:“他在书房。”又叫来佣人:“带小渊媳妇去找老大。”

到了楼上,宋羡鱼敲了敲书房门,里面很快传来季昌历严肃的声音:“进来。”

看见推门进来的是宋羡鱼,季昌历眼里闪过意外。

严厉的视线从她隆起的肚子上扫过,“怎么还到处乱跑?”

宋羡鱼递上手表盒,“临渊说您经常戴这个牌子的表,前几天逛街正好看见这家店,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这个款式。”

她笑看着季昌历,“本来我在两个款式总摇摆不定,后来还是临渊建议我买这款,我想你们是亲父子,他又最像您,他看中这个,您应该也喜欢。”

季临渊几次经历被迫让出股份的事,宋羡鱼事后特意跟季楚荆了解过,知道季临渊很多事做得强势独断,不得季老爷子与季昌历的喜欢。

她也知道自己送的这点东西,季昌历与季老爷子未必看得上眼,可有为总比无为强。

季昌历看着宋羡鱼垂眉敛目的乖顺模样,哼了一声。

宋羡鱼像没听见那声冷哼,嘴边挽着笑,右手抚摸着小腹,轻声说:“这个孩子来得有些坎坷,不过好在经历了这么多,它都好好的,上个月中旬做唐筛,结果还算理想,约了医生这周末做四维,看看它有没有肢体上的缺陷……”

说到孩子,季昌历神情渐渐变得不那么冷漠。

宋羡鱼抬头看向他,“听说四维可以给胎儿拍照,到时候我送给您看看吧。”

对上儿媳明媚的笑容,季昌历面色又变冷:“指不定多丑,有什么好看的。”

宋羡鱼笑:“再丑也是您的亲孙女,听人家说,孙女最喜欢爷爷,到时候她总围着您转,您可不能因为它丑,就不搭理它。”

她说的话很有画面感,季昌历听着,似乎已经看见那样的场景,他在前面走着,后面歪歪扭扭地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女娃娃,一口一个爷爷叫着,声音都带着奶香味。

不自觉地,他嘴角浮上浅浅的笑意。

“我先回去了。”

耳边响起宋羡鱼恭敬的声音,季昌历回神,马上又板起脸孔,特威严地嗯了一声。

从书房出来,宋羡鱼站在门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面对季昌历,她多少有些紧张。

在楼梯缓步台遇着罗伊雪,宋羡鱼往旁边让开道,让对方先过,谁知罗伊雪在她面前停下,宋羡鱼低着头,看见一双保养精致的脚踝,肌肤保养得细腻光滑。

“还有几个月生?”

罗伊雪声音听着和气,其实透着股冷意。

“预产期来年一月。”宋羡鱼如实回答。

“这可是老季第一个孙子,你要好好生下来,万一出点差错,他恐怕都不高兴。”

“这也是我第一个孩子,我自然爱护。”宋羡鱼不卑不亢。

“我没记错的话,你去年这个时候,好像流掉一个。”罗伊雪语气越发和善,手指在宋羡鱼耳廓划了一下,“这个可别像上次那个一样。”

宋羡鱼抿着唇。

罗伊雪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尖锐,宋羡鱼想,许是为了季司晨。

听萧爱讲,罗伊雪抚养季司晨,是想借他巩固自己地位,现在季司晨变成这般,又远走他国,罗伊雪对此势必心怀怨恨。

宋羡鱼缓缓抬头,嘴角的两个梨涡一深一浅,“谢谢您的关心,我不会让您失望。”

顿了一下,她又说:“听说二嫂出国前闹自杀,虽没成功,外面却流言四起,您为此一定没少生气,我那儿有些降火的差茶叶,喝了效果很不错,回头给您送一些过来。”

罗伊雪盯着她坦然的脸看了片刻,“你人不在京城,消息倒是灵通。”

宋羡鱼说那话有试探的成分在其中,程如晚自杀的事,外面只是传言,是真是假说不清楚。

这会儿,宋羡鱼确定了,心下多少有波动,脸上却平静而从容,“家里的事,我知道也不稀奇。”

罗伊雪冷哼:“那茶叶你就自个留着用吧,我不需要。”

说完,她抬脚从宋羡鱼身边走过去。

宋羡鱼看着罗伊雪的背影,心下疑窦丛生。

她印象里的程如晚,不是那种会想不开轻生的人,如果真自杀,一定有目的。

是不想去苏黎世,拿这招威胁?

若真这样,显然程如晚没成功。

……

接下来宋羡鱼去了季楚荆的珠宝店里。

她送给季楚荆的是块未经过加工的蓝宝石,产自克什米尔,相当稀有,季楚荆一眼认出来,哪里肯收宋羡鱼这么贵重的东西。

宋羡鱼:“好东西自然要给懂它的人,放我手里,跟一块蓝玻璃也没什么区别,在你手里它才能绽放最美的一面。”

说好听的话,宋羡鱼不是不会。

以前不愿意用讨好的话去奉承谁,认为以心换心就好,现在她渐渐明白过来,有些关系是需要用些手段去维护,希望将来有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些关系能派上用场。

季楚荆是季家孙子辈最年长的一位,虽是女性,但地位与其他同辈分的人有明显的区别。

“你这么说,不收下倒好像是我对不起这块宝石了。”季楚荆笑笑,“那好吧,回头我用它给你做条项链。”

“不用了,即便你做了,我也戴不了。”说着,宋羡鱼把脖子里白蜜蜡给季楚荆看,她穿了件衬衫,领口立着,不拿出来,别人还真看不出她脖子里戴了东西,“我有这个。”

季楚荆眼睛一亮,拿在手里搓了搓,很快一股淡淡的香味传进鼻端,“这是个好东西,临渊送你的?”

宋羡鱼点点头。

“看来你一直戴着。”季楚荆笑。

宋羡鱼没否认,把白蜜蜡塞进衣服里,弯了弯唇:“算起来,我都没送过他什么像样的礼物,都是他送我。”

“男人对女人好还不是应该的?你要给他生儿育女,每一次生孩子,都是女人的磨难,你付出的,不比他少。”

季楚荆是过来人,深知女人的不易。

“他特不容易。”宋羡鱼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临渊两次被逼着让出公司,他管理vini这样的大集团,本就辛苦,还要被家里人这样对待,他自己如何感想我不清楚,我倒是替他难受……”

“你说的我也知道,爷爷奶奶太疼五叔了。”季楚荆道:“不过现在五叔不在公司了,爷爷奶奶以后也不会有那种念头了。”

“希望吧。”宋羡鱼看着季楚荆:“看得出来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爸,对你都挺不一样,假若以后临渊再与他们发生矛盾,还希望大姐劝劝几位长辈,别为了临渊气坏身子。”

季楚荆琢磨着宋羡鱼的话,忽而觉得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有些不一样。

以前看宋羡鱼,只觉这个女孩安静,对谁都一副平淡的样子,从不因自己出身不好而自卑或是在言语态度中恭维别人。

刚认识的时候,宋羡鱼出身是不好的。

后来成了萧家与程家的人,也不见她傲慢,现在季楚荆从她的言语中感受到了一股世故与圆滑。

宋羡鱼绕来绕去,是希望季楚荆站在季临渊这边。

季楚荆不是笨人,如何听不出。

她倒也没因此而有不悦的情绪,宋羡鱼世故,却不市侩,不会叫人生出厌憎的情绪。

“我跟老四向来关系亲厚,自然是会为他说话。”

得到想要的答案,宋羡鱼笑起来:“谢谢大姐。”

两人又聊了一会,四点多的时候,宋羡鱼离开珠宝店。

……

接到季楚荆的电话,季临渊正在会客室会客。

听季楚荆说完宋羡鱼去找她的事,季临渊嘴角勾出一抹笑:“她回去了?”

“嗯,我看着她上了车。”季楚荆打趣道:“看这样子,历练个几年,指不定就成了你的贤内助。”

哪怕宋羡鱼已经表现得很圆滑,在季楚荆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眼里,还是太嫩了点。

“那块蓝宝石不便宜吧?”季楚荆笑问。

“你喜欢就留着。”季临渊答非所问。

“确实喜欢,这礼物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家贤内助的主意?”

季临渊没回答。

季楚荆自问自答:“我猜猜,主意可能是你家贤内助的,但这宝石,一定是你弄来的,在纽约,她可没你那本事。”

越是稀有的宝石,越是需要渠道。

“作为答谢,我把程如晚走前闹的那出告诉她了,还告诉她,程如晚想见你,不然就去死,但是你临危不乱,狠心拒绝了,今晚早点回家,没准你媳妇感动得已经准备好大餐在家等你。”

“劝你多读点书,别总乱用成语。”

季临渊说完,直接掐了通话。

……

五点一到,季临渊打断客人的滔滔不绝:“我有点事,余下没讨论的问题你可以明天再来,或是与邵助理商议。”

客人不敢问季临渊什么事,快速在脑子里做了抉择,而后道:“时间比较紧迫,我还是今晚与您的助理讨论清楚。”

季临渊走后,邵允在季临渊旁边的位置坐下。

客人没急着说工作上的事,而是问邵允,口吻十分客气:“听闻季总最近总是一到五点就不在公司了,怎么回事?”

邵允虽说只是个助理,可也要看是谁的助理,季临渊不在,他俨然就是这儿的老大,就连副总,都对他礼让三分。

他点了根烟,端着姿态,倒也没太过:“还能为什么,回家陪老婆呗。”

客人明显露出惊讶的情绪。

邵允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笑道:“你还别质疑,自从季总家里那个怀孕了,他连烟都戒了,以前一天两三包,多大的瘾?现在两三天抽一两根也就不得了了,还得在公司洗了澡回去,早早回去陪媳妇已经算不得事了。”

“我说呢,这几个月在不少场合见着季总,很少见他抽烟,坐下这么久,也没见他抽一根烟,吓得我也不敢抽,以前哪回见他,不是烟不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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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瑶不敢说话

302:这就是你要对我的好?

“我说呢,这几个月在不少场合见着季总,很少见他抽烟,坐下这么久,也没见他抽一根烟,吓得我也不敢抽,以前哪回见他,不是烟不离手?”客人说着,感慨不已:“以前真没看出来,季总结了婚,会这么宠老婆。”

“看来这位季太太也不是个简单人。”

“确实不简单。”邵允对着烟灰缸点烟灰,说实话,季临渊能与宋羡鱼走到一处,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中。

“前几天我听来一件事,现在这位季太太把季总以前那位未婚妻逼自杀了,有没有这事?”

邵允拿眼看他:“听谁说的?”

“就前几天参加个商业酒会,听嘉实投资的罗太太说了一嘴,她家跟季家不是姻亲么?应该是真的吧?”

邵允没说话,神情若有所思。

过了一阵,他说:“这种话劝你别再说,被季总听了去,这次合作你也别要了。”

客人吓了一跳,“邵助理可别跟季总说,我也没跟别人提过,只在你面前说了这一嘴,以后也不敢再说……”

他见邵允捻熄了烟,忙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邵允,又举着打火机帮邵允点燃,“邵助理消消气,我真不敢再说了。”

邵允看了他一眼,也没为难,“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把说正事,晚上我也有事。”

又过了会儿,邵允忽然打断对方的话:“我打个电话,一会儿再说。”

……

接到邵允电话,季临渊刚把车还进贡院的别墅区大门。

外面那些话,没人敢当着季临渊的面去说,邵允之前听到过三言两语,不过都没在季临渊面前提,这会儿听到跟罗家有点关系,他思来想去,还是得告诉季临渊。

季临渊与罗伊雪是什么关系,邵允是知道的。

搁古代,那就是正妻与庶子,向来对立。

“知道了。”季临渊声音稳重,“人走了?”

邵允听懂他说的是会客室里那位,于是道:“还没,我现在过去。”

“晚上请人吃个饭,仔细问问清楚。”

“好。”

说话间,季临渊的车行驶到十八号院大门外,带院子的独栋别墅,坐落在绿植花卉中,贡院在绿化上下了很大的工夫,从附近水库引了条小溪过来,横穿别墅群,环境十分优美。

十八号院就在小溪附近,夜晚站在阳台上,静谧中似乎都能听见汩汩流动的水声。

季临渊把车停在车位上,提着公文包穿过花圃走到车道上,在门廊前正要拾阶而上,宋羡鱼从屋里出来,身上穿着宽松的衬衫,长至大腿,下面是条孕妇牛仔裤,脚下踩着室内拖,很简单的着装,偏生给人一种清新的明媚感。

“回来啦?”宋羡鱼看着男人一身的职场精英范儿,接过他的公文包:“工作一天,是不是累了?”

进了屋,宋羡鱼把公文包搁沙发上,跑去吧台那边倒了杯茶,“刚泡的龙井,喝喝看,我泡的有没有洪姨泡的好?”

季临渊接过茶杯没有立刻送到嘴边,把茶杯端在胸腹中间的位置,袅袅茶雾中,男人湛黑的视线看向双两手交叉在身前,一副等着他夸赞的女孩。

“怎么这么殷勤?”

季临渊嗓音低沉。

“这就殷勤了?”宋羡鱼想到季楚荆跟她说的那些话,程如晚拿性命威胁叫他去见她,他都拒绝了,这对程如晚来说或许太绝情了点,但站在宋羡鱼的角度,男人的做法实在没法叫她不心花怒放。

她承认自己自私。

“看来是我对你不够好。”宋羡鱼往季临渊身前靠近一小步,抬起手臂抱住男人的腰身,“以后我要对你更好点。”

季临渊没拿茶杯的手托住宋羡鱼的背,低头瞅她的眼神透着兴味:“要如何对我好?”

宋羡鱼抬着头,黑漆漆的眼里满是笑意,故弄玄虚:“回头你就知道了。”

季临渊修长挺拔的身躯靠着吧台,“拭目以待。”

“保证不叫你失望。”

……

正说着,宋羡鱼手机响,季临渊放开她,把左手的茶杯送到薄唇,一面看着宋羡鱼走到沙发那边拿起手机。

女孩接起电话后微低着脑袋,侧对着季临渊这边,优美的脖颈与下巴弧度一览无余。

季临渊瞧着,嘴边是儒雅的笑。

“明天我这边有点别的事……下次的吧,有时间一块去……好,再见。”

通话结束,宋羡鱼放下手机,看季临渊的眼神透着怨怼:“琳琳的电话,想叫我一块去日本玩。”

“我拒绝了,你没意见吧?”

宋羡鱼顺势在沙发上坐下,两腿伸直,身体歪着靠在沙发背上,看季临渊的眼神意味深长。

“我能有什么意见?”季临渊笑。

宋羡鱼起身,朝厨房走,边说:“谁知道。”

季临渊望着她使小性的样子,笑了一笑。

……

洪姨做好饭就回了小楼,宋羡鱼盛饭,季临渊站在她后边等着端,这幅画面与寻常夫妻没什么不同,温馨又平凡。

宋羡鱼还没吃完,季临渊看了看腕表,“等下有个会,你吃完先回房休息。”

“要多久?”

“个把小时。”

宋羡鱼也看了看手表,“八点钟能结束吗?”

“可以。”季临渊胳膊随意搭着桌沿:“有事?”

“没有。”宋羡鱼嘴边带着笑,“快去忙吧。”

……

吃完,她把桌子收拾了,又把碗洗一洗,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十几分。

上楼洗个澡,不紧不慢吹干头发,再看看时间,还差二十分钟八点,她刚洗完澡,身上一股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脸上脸爽肤水都忘了敷一敷,依旧嫩得能掐出水一般。

来到书房门口,宋羡鱼听见里面传出带着英伦腔的英语。

季临渊时常会在家里开越洋视频会议,宋羡鱼勉强听懂一些,另一些涉及专业的词汇,她听得一头雾水,悄悄推开门,书桌后坐着的男人却是一脸轻松。

男人坐在电脑椅上,身躯微微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手边搁着杯茶,两手在身前交叉,姿态闲适而不迫。

他很少开口,大部分时间在听。

察觉到有人进来,季临渊抬眼看了宋羡鱼一眼。

电脑桌在书房东边靠墙的位置,侧对着书房门的方向,宋羡鱼径自走过去,隔着桌子站在季临渊对面。

连接电脑的摄像头亮着灯,显示正在工作中。

宋羡鱼站的位置,完全不影响男人的工作。

她站了会儿,等分针指向十二,见会议还没有结束的意思,连接电脑的音箱机关枪似的往外蹦英语。

宋羡鱼抬手磕了磕桌面,等男人看过来,她竖起戴腕表的手,另一手指了指表盘,用嘴型无声说:“八点了,好了没?”

季临渊抬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示意宋羡鱼再等一会。

宋羡鱼看懂了,靠着书桌又等了好一会,百无聊赖间,她绕过桌子,站在电脑的侧面,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屏幕上的画面。

屏幕上呈现两个视频对话框,每个里面都有五六个人围着会议桌坐,肤色各异,视频对话框下罗列着各种数据图,柱状的线状的饼状的,有红黄蓝三色,还有一些英文注释,其中黑皮肤的一位三十几岁男性手里拿着资料做报告。

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

宋羡鱼看了看摄像头,又看了看季临渊,视线从他脸上下移到裤子上。

男人坐着的时候他拉链的位置稍显紧绷。

宋羡鱼目光流转,在男人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蹲下身子。

季临渊余光注意到她的举动,没大在意,只是很快,宋羡鱼的手搭在了他的大腿上。

因为鼓着肚子,宋羡鱼蹲下时上半身直着,与大腿几乎垂直,她避开摄像头的范围,低着脑袋一点一点挪到桌肚下面,两手撑着季临渊大腿,挤到他两腿中间的位置。

季临渊低头看下来。

宋羡鱼察觉到他的视线,却没抬头,右手无声摸到男人皮带扣。

铜质的钩扣,视觉上让人领略到男性的阳刚与力量,只听‘嗒’的一声,季临渊感觉到腰间一松。

他知道宋羡鱼要做什么,这种时候,女孩的作为无异于胡闹,但他却没阻止,甚至把伸手把摄像头往上抬了抬。

宋羡鱼解开男人的皮带后没有立刻去碰拉链,轻轻把季临渊的衬衫从裤腰里扯出来,露出肌肉结实的男性小腹,季临渊的肤色偏深,小腹上的腹线颜色也深,线上长了直直的一溜体毛,看起来粗犷又阳刚。

宋羡鱼小手在他腹部摩挲,手感有点硬,也很暖很有弹性。

季临渊皮肤没有多细腻光滑,但很健康干净,宋羡鱼低头,一下一下吻在他肌肤上,舌尖滑过的位置,留下一片湿濡。

书房温度渐渐变高。

音箱里继续传出声音,季临渊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宋羡鱼肩上,五指一下一下揉捏。

宋羡鱼抬头,对上男人深黑的眸子。

那里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宋羡鱼嘴角一弯,再垂下眸子时,小手摸到西裤的拉链。

这不是宋羡鱼头一次给男人做,却是第一回这么主动,心跳不由有些快。

……

翻滚的感觉渐渐散去,宋羡鱼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季临渊抱着她坐到沙发上,两人拥着亲吻了许久。

情欲过去后,剩下的是更加贴近的两颗心。

季临渊手搂着她的腰,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声音温柔又宠溺:“这就是你要对我的好?”

宋羡鱼脸埋在男人脖子里:“喜欢么?”

季临渊笑。

这一晚宋羡鱼是被季临渊抱卧室的。

隔天,她醒来,身边是空的,卫生间传出马桶抽水的声音,宋羡鱼不由想起昨晚自己的主动。

脸上不由一红。

这时季临渊从卫生间出来,只有腰间裹了块浴巾,身上的肌肉结实又健美。

他边擦头发边走过来,拿起床头柜上的钢表看了眼,“不早了,起来洗漱,一会先送你去学校。”

宋羡鱼人瘦,在学校穿的衣服都很宽松,不知情的人,完全看不出她有了身孕。

季临渊把车子停在校门口,宋羡鱼乘校园巴士去上课的大楼,这时候正是上课的点,电梯口挤满了人,宋羡鱼一会儿上课的教室在三楼,不算高,又怕旁边人挤到自己,于是她从楼梯上去。

在二楼缓步台遇到急匆匆下楼来的苏玉琢。

苏玉琢神色慌张,宋羡鱼叫了她一声,她都没听见。

到教室,顾欣颜和萧爱坐在位子上吃早餐,宋羡鱼坐到萧爱旁边,“苏苏怎么了?急急慌慌下去,叫她都没听见。”

萧爱和顾欣颜齐齐摇头,萧爱说:“不清楚,就看她接了个电话,脸色立马变了,这步书都不要了。”

顾欣颜说:“八成跟她那姐姐有关,除了她姐姐,我就没见她为谁变过脸。”

“不会是我大堂嫂去找她茬了吧?”萧爱鼓着腮帮子猜测。

几个人当中,就顾欣颜还不知道苏玉琢姐姐的事。

于是她问:“你大堂嫂?”

萧爱后知后觉意识到说错话,转念一想,顾欣颜又不是外人,于是给她科普了一下苏粉雕的身份,以及和萧承的那不可说的三两事。

这时候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聊天,吃早点的吃早点,吵吵嚷嚷,三个女孩坐在靠角落的位置,旁边的座位都没人,也不怕谁听了去。

顾夕颜吃惊地微张着嘴巴。

京城牡丹花下那位有名的花魁,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由于她父亲身居要位,所接触的圈子里纨绔子弟不在少数,虽说她的圈子主要在南方,但那些公子哥可不局限在南方玩,天南海北的哪个地方没玩过?澳门赌场、三亚海天盛筵、京城牡丹花下,那些有钱人的天堂,顾欣颜随便掰掰手指头都能数出十几二十个。

那位顶顶有名的花魁居然是她同学的亲姐姐,这个消息简直犹如晴天惊雷。

“你没忽悠我吧?”顾欣颜难以相信,“苏苏的姐姐跟她不是双胞胎吗?撑满了算也就二十一岁吧?我两三年前就听过苏粉雕的大名了,那时她才多大点啊?”

“谁知道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辛酸经历。”萧爱道:“要不然,好好一个女孩,谁愿意干那种事。”

“那为什么苏苏过得这么好?”

顾欣颜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其他心思,只是问出来之后,萧爱倒是一愣,是呀,为什么明明是双胞胎,命运却如此不同,一个是名牌大学高材生,另一个却是失足少女,哪怕在某些领域风光无限,但大多数人提起那个职业的女人,即便嘴上不说,内心也是鄙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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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陶蓁再次怀孕

一直到中午下课,苏玉琢都没有回来。

中午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宋羡鱼没有回去,洪姨给她做了午饭,王诺开车送过来,跟萧爱和顾欣颜一块在食堂吃了,而后去宿舍午休。

宋羡鱼长时间不在宿舍,她的床铺倒还很干净整洁,宋羡鱼刚躺床上,接到季临渊的电话,男人在那头问她午饭吃得如何。

“挺好的,洪姨的手艺你还不放心?”宿舍床开着,自然微风从窗子灌进来,这个季节有点凉,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顾欣颜瞧见了,过去把窗子关上。

宋羡鱼朝她笑了笑,耳边听见季临渊的声音:“中午睡个觉,晚上去接你。”

“嗯。”宋羡鱼答应一声,接着又问:“你要是没空,也不用勉强,王诺送我回去就行。”

“没那么忙。”季临渊语气寻常。

“那好吧,晚上见。”

电话是宋羡鱼先挂,她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想把手机放到脚边,忽地想起苏玉琢,也不知她那边情况要不要紧。

想了想,宋羡鱼打电话过去。

苏玉琢没接。

宋羡鱼蹙起眉,不过也没再打。

她只以为苏玉琢有事在忙,没想到苏玉琢此时经历着怎样的痛彻心扉。

直到第二天。

网上一则名为‘第一花魁遇害,现场惨不忍睹’的新闻被各个新闻网推送到用户手机,一时间,第一花魁遇害引起广泛的关注。

苏粉雕在场子里虽有名,却不为外人所知,没想到第一次这样出名,竟是因为她悲惨的死亡方式。

新闻中报道,苏粉雕在家中遇害,身上被捅了数十刀,都不在要害,她是硬生生流干血而亡,早上邻居出门看见苏粉雕门缝里溢出血来,觉得不妙报警,她的死才被发现。

经过调查,家中的贵重首饰与现金未被洗劫,凶手作案手段十分凶残,初步断定不是谋财害命,很有可能是仇杀泄愤。

警方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报道的结尾指出,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成为又一桩悬案。

宋羡鱼看完整篇报道,心下说不出来什么感受,苏玉琢那么在乎她的姐姐,现在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

给苏玉琢打电话,那边还是没人接。

彼时,宋羡鱼正在去学校的路上,季临渊见她脸色不对,问了句:“怎么了?”

“苏苏的姐姐出事了。”宋羡鱼又试着拨苏玉琢号码。

还是没人接。

她看向季临渊:“我联系不到苏苏……”

“别急。”季临渊道:“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

这时候的苏玉琢,仍不能接受姐姐突然离世的事实,她浑浑噩噩地坐在姐姐身边,昨天到现在,她甚至不敢揭一下那块白布。

前天傍晚她们还一块吃了螺蛳粉,坐在街边的摊位上,姐姐和小时候一样会把炸得香脆的花生夹给她,看着她一粒一粒地吃完,嘴边带上满足的笑容。

一切好似上一刻刚发生,下一瞬就天人永隔。

恍惚间,好像有一道力量把她从姐姐身边拉开,她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停尸床上的那一抹白,那么强烈,刺得她眼睛一阵阵发疼。

这种疼蛇一样往她心底里钻,往她骨髓里钻,往她每一个细胞里钻。

“苏苏!”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那声音很远,仿佛又很近。

渐渐地越来越近。

“苏苏!”

不知过去多久,苏玉琢轻轻转动眼珠子,视线慢慢凝聚,宋羡鱼关切焦急的脸孔在她眼底缓缓变得清晰真实。

“苏苏……”

宋羡鱼见她有了点反应,眼睛里浮上喜悦,“你刚才的样子真让人担心。”

苏玉琢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他们说姐姐死了……”

“苏苏……”

“我是不信的。”苏玉琢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可这份冷静却叫宋羡鱼更加担心,“姐姐答应我,等我毕业了,就陪我回老家,我们一块照顾爸爸,一块好好生活,她答应过我的,她从来说话算话,这次也不会食言……”

“你知道吗?我们家在农村,前面与后面有很大的空地,我们商量好了,到时候在前面种很多很多的花,后面种水果树,我喜欢吃桃,姐姐说多种些桃树,可我想多种些无花果树,因为姐姐最喜欢吃无花果……”

苏玉琢唇边带着幸福又温暖的笑,似乎她说的那些,很快就能实现。

宋羡鱼听得鼻梁发酸,眼眶渐渐湿润。

苏玉琢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下来:“你知道吗?我们从小没有爸爸,只有体弱多病的妈妈,村里的人都叫我们野孩子,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们爸爸是谁,他们说妈妈是做不干净的工作的,身上有病,所以我们也有病,大人都不许小孩跟我们说话,小孩都欺负我们。”

“那时候我胆小,被欺负了只会哭,姐姐却从来不哭,她会护着我,她会温柔地告诉我要勇敢一点,她会笑着告诉我将来一切都会好的。”

“可一切都没有变好,有一天,一个坏叔叔趁着家里人不在,把我和姐姐堵在屋里,我吓坏了,不停地哭,姐姐明明能逃走的,但她没有,她用尽力气把我从屋里推出去,哭着喊妹妹快走……”

这是宋羡鱼第一次听苏玉琢说家里的事,没想到其中会有这样的磨难。

她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

苏玉琢泣不成声,两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胸口的衣服,似乎那里面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那天我喊来人,一切都晚了,我永远也忘不了姐姐绝望空洞的眼神,还有……还有她身上的血……”

“她也很弱小,她也很害怕,是我连累了她,是不是?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她不会遭遇这些,一个多月前,在她求我让她来京城的时候,我态度能坚决一点,强硬一点,她现在不会死,都是我的错!”

苏玉琢声嘶力竭:“我为什么同意她来这儿?这儿是地狱,是魔鬼横行的地狱,我为什么同意她回到这个肮脏的地方?”

“苏苏……”宋羡鱼把苏玉琢抱进怀里,“别这样,你姐姐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难过的。”

“可不可以拿我的命去换她的命?她那么好,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不公平!小鱼,好不公平!”

……

宋羡鱼把苏玉琢带回贡院,苏玉琢一夜未眠,不知过去多久,许是累了,许是困了,渐渐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宋羡鱼拿了床上的薄被给她盖好,抽纸巾擦干净她的眼泪,坐旁边守了一会儿,起身拉上窗帘才出去。

季临渊一直站在门外。

见她出来,视线投向她小腹,“没事吧?”

宋羡鱼以为他在问苏玉琢,轻轻叹了叹:“伤心坏了,现在睡下了。”

季临渊看着她:“我在问你。”

宋羡鱼怔了怔,“我很好啊,我能有什么?”

看她红润润的脸色,季临渊也知道她很好,没继续这个话题,说起另一件事:“警方那边通知了她的家人,她家里只剩个身体不好的养父,已经派人去火车站等了。”

宋羡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苏玉琢痛失亲人,正处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自己怀着孩子,万一磕碰到,会很麻烦。

又听季临渊把事情都安排妥了,心下不由温暖起来。

“谢谢老公,辛苦老公了。”宋羡鱼圈住男人的胳膊,说着好听话。

季临渊眼神温柔又深情,点了点她的鼻尖,“照顾好你自己,别说什么都好。”

……

下午宋羡鱼就没去学校,萧爱和顾欣颜也都知道了苏粉雕的事,两节课后一块来了贡院。

这时候苏玉琢还没醒。

萧爱难得严肃,进屋之后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欣颜说:“我看网上新闻,说是有可能仇杀泄愤,你们说苏苏会不会有危险啊?”

宋羡鱼:“这段时间她先住这,等警方破了案再说。”

“要是一直破不了案呢?”萧爱忽然道。

顾欣颜皱眉:“为什么破不了案?”

萧爱眼神躲闪:“没什么,我就是打个比方……”

宋羡鱼看着她心虚的样子,心里忽然冒出不大好的念头。

隐隐为苏玉琢担心,如果真和萧家有关系,最终吃亏的,只会是苏玉琢这样无权无势的人。

有钱有势的人想要压下点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

……

晚上,等苏玉琢醒了,萧爱和顾欣颜看了她之后,两人才各自回去。

宋羡鱼哪怕心里有了猜测,在苏玉琢面前也没提一字半句,万一猜错了呢?况且苏玉琢即便知道了又如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宋羡鱼不希望苏玉琢步苏粉雕后尘。

苏玉琢醒来后坐在沙发上发呆,宋羡鱼把饭菜端到她面前,她也没吃。

睡前躺在床上,宋羡鱼跟季临渊提起自己的那番猜测,然后问:“如果真和萧家那位有关,苏苏的性子肯定不会忍气吞声,我是不是该为她做些什么?”

京城上流圈子也就这么大,一个人有点什么,很快就整个都知道。

萧承和牡丹花下花魁的事,季临渊有所耳闻。

“自己做了初一,就别怪人做十五。”季临渊靠在床头,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揽住宋羡鱼肩头,说这话的语气没有丝毫同情。

宋羡鱼明白他的意思。

若真是罗剪秋做的,也要怪苏粉雕先招惹了别人的老公。

自食恶果罢了。

换成别人,宋羡鱼可能与季临渊同样想法,可那是苏玉琢的姐姐,宋羡鱼感情上发生了偏颇。

清官难断家务事,原因就在这。

一旦夹杂上感情,看待事物就很难公正。

“我不希望苏苏有事。”宋羡鱼说:“可不可以把我身边的人分一半过去她那儿?等事情告一段落,再撤回来也行。”

苏粉雕的死她可以不管,苏玉琢她却做不到坐视不理。

季临渊这次没拒绝。

……

接下来一周,苏粉雕的死一直是热门话题,人们对她的死因也是诸多揣测,有人说是她包养的情夫做的,很多做这种工作的女人,赚了钱后就会包养一两个情夫,以弥补伺候男人带来的心理影响。

苏粉雕曾经也跟风跟两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有过这种关系,后来又把那两人甩了,所以可能是那两情夫心生怨恨,杀她泄愤。

也有人说她是被自己老板杀死的,后来调查老板与她只是雇佣关系,只提供给她认识‘人士’的机会而已,动机不足。

后来又有人说,她是被某位发生过关系的‘人士’灭口的,因为她知道了某‘人士’的绝密事情,并以此要挟对方出钱封口,结果被人暗杀,案子恐怕被那位‘人士’压了下来,破不了了。

不管外面如何猜测,警方那边却一直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可靠消息传出来。

苏玉琢不知道跑了多少次京警局,那边每次都给出同样的回答:“还在侦破,目前没有进展。”

很快,网上又爆出其他一些有价值的新闻,大众的视线被转移,苏粉雕的名字也渐渐从热搜榜上退下去。

苏玉琢慢慢明白了,姐姐的案子只怕是真的没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了。

姐姐的死,她有怀疑的目标。

或者说,她清楚地知道是谁。

姐姐出事前两天,给她一张卡,那张卡里是姐姐这么多年的积蓄,苏玉琢不要,姐姐却说:“万一哪天我出了事,你拿着它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苏玉琢当时只以为她在乱说,还生了她的气。

那天晚上,苏粉雕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只有一句话:“为了他,哪怕死了,我也愿意的。”

苏玉琢自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出了萧承,没有第二人选。

所以凶手,很可能是罗剪秋,而罗剪秋也不止一次说过要弄死苏粉雕。

苏玉琢把这件事跟警方说过,警方只给她做了笔录,然后便如石沉大海,再无半点浪花激起。

又过了半个月,案子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苏玉琢没再往警局跑,人也逐渐缓过劲来,顾欣颜和萧爱都替她高兴,宋羡鱼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又过了小半个月,见她似乎真的放下了,宋羡鱼也渐渐放宽了心。

因为这些天都没出什么事,季临渊收回了安排在苏玉琢身边的人。

……

这时候,日子进入严寒的十二月,京城连日来大雪不断。

宋羡鱼怀孕已经七个多月,肚子大了一圈儿,穿再宽松的衣服,都能看出孕相。

这天周末,季临渊带她去医院做第二次四维,胎儿虽发育得比同周期的孩子慢一些,好在也在正常范围内,这次照完就可以拿到胎儿的照片,附带一个光盘。

照片里的孩子闭着眼,吮吸这手指,色彩灰不溜秋,这个鼓一块那里少一块,看起来挺丑。

宋羡鱼看着,忽地就想到从纽约回来,她去老宅很季昌历套近乎,说要把孩子照片拿给他看,他说的话。

越想宋羡鱼越忍不住想笑,从医院出来,宋羡鱼提议:“今天爸休息吗?”

“休息。”季临渊搂着宋羡鱼,让她走在靠墙的位置,生怕有人不小心碰了她,回答完她的问题,又问:“怎么了?”

“我想把这个拿去给他看看。”宋羡鱼举了举照片,“他一定喜欢。”

……

到了老宅,陶蓁和季思源也在这儿。

陶蓁脸上有些喜气,夹带着些愁,季老夫人也是又喜又愁,一问才知,是陶蓁又怀孕了。

距离她小产,也就三个多月的时间,医生说她身体没完全恢复,这胎比较危险,所以众人才会喜中带愁。

季思源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陶蓁小产后,他和她行房,都戴了套,他也是怕她身子没好全又怀孕,伤身,所以每次都偷偷地戴了两个,双重保险,陶蓁怎么会怀上孩子?

304:偷偷摸摸看孙子的爷爷

“你怎么不小心一点?”季老夫人埋怨季思源。

季思源不知道怎么辩解。

“没养好身体,不管孩子保不保得住,大人都要受一遭大罪。”季老夫人心疼这个最小的儿媳妇,握着陶蓁的手:“你父母知道了,不知道怎么难受。”

“妈,我没事,您别担心。”陶蓁道:“上一个孩子没能保住,这一个我一定要替思源好好生下来……”

季老夫人听了,欣慰的同时,更怜惜陶蓁。

季思源坐在沙发上,一脸凝重。

宋羡鱼见季老夫人为陶蓁的孩子这么忧虑吧,没有在这种时候不识趣地当场把胎儿照片拿出来。

过了一会儿,季老夫人想起宋羡鱼,眼睛看过来,语气关切:“从医院来的?”

宋羡鱼点点头,没说什么。

脱掉外套,她身上是件宽松的毛衣,依然能看出高高隆起的弧度,季老夫人视线投在她肚子上,“检查都没问题吧?”

宋羡鱼嘴边弯着笑,梨涡很浅:“都很好。”

季老夫人宽慰一笑,还算有件高兴的事,对着宋羡鱼肚子里的曾孙女,她也是十分期待。

“中午在这吃吧,晚上再回去。”

宋羡鱼和季临渊都没有反对。

陶蓁和季思源午饭也在老宅这边吃,季思源离开vini总部后,季老爷子又把他塞到vini旗下一家投资分公司里去做副总经理,季思源本人是可以接受的,只怕陶蓁不能接受,但陶蓁也并未说什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饭桌上,季思源提起uk最近的活动,看得出来他挺关注uk,话语间也满是对俱乐部的缅怀。

“都2岁的人,还一天到晚想着玩游戏,那能玩出什么名堂来?”季老爷子不知道吃了什么枪药,忽地很大火气道:“管好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少叫我和你妈跟着操心,我们都多大了,还能管你几年?”

从一开始,老人家就反对季思源玩游戏,在老一辈眼里,游戏两个字就代表着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季思源被老子一呛,闭上嘴不再吭声。

陶蓁却是脸色一变。

她听出季老爷子在说自己。

大约是一个多月前,季凝琼来家里找她,告诉她季老爷子已经知道她干的那些事,若不是碍于季思源对她感情深,早就把她撵出了季家。

陶蓁一开始以为季凝琼在炸她,还跟季凝琼装了糊涂,接着季凝琼就拿手机给她播了段录音,里面是她收买过的那位女医生的话。

“如今也就我那傻五叔还以为你是有多完美,你说我要是让他听一听这段话,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你吗?”

季凝琼语气透着威胁。

陶蓁一开始害怕,不过很快冷静下来,季凝琼要没有立刻告诉季思源,而是来找她,就说明她这里有季凝琼可图的东西。

隐约也知道季凝琼想要什么。

“你想要我手里的vini股份?”

她直接说了出来。

小产后,季老夫人想叫季家有股份的几个人每人拿出一点来给她,但没人愿意拿出来,她为此很是生气,于是季思源把自己持有的那百分之五转给了陶蓁。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季凝琼是其中一个。

听了陶蓁的话,季凝琼笑起来:“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我一点,你就通了。”

“如果我不呢?”陶蓁哪里肯就这么妥协。

“那你就做好丢掉季太太头衔的准备。”季凝琼说:“爷爷没对你如何,是顾忌着五叔,若是五叔知道了真相,爷爷就没了顾忌,那么,你也别想继续在季家享受这荣华富贵。”

“五叔是爱你,但前提是,你必须是她心里幻想的样子,你不也一直照着他的幻想活着么?一旦他发现你不是他想的那样,多次堕胎、嫁祸诬陷他人,啧啧……这哪里是女神,分明是个恶毒女人。”

“你也别想着就算五叔不要你了,股份还是你的,你以为爷爷和我爸会让你把季家的东西带回娘家去?他们有一百种办法叫你把股份吐出来,你信不信?”

陶蓁知道自己当时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因为她从季凝琼眼里看到了计谋得逞的痛快

“给你股份可以,但只能给你百分之二。”陶蓁还没把股份放口袋里焐热,就要拿出来,心痛得要滴血。

“百分之五,少一个点都不行。”季凝琼竖着五根手指,“你要是不给也行,我就把事情告诉五叔,没有你这股份,我照样活得逍遥自在,但你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没的不仅仅是股份,还有季太太的尊贵身份,萧家也会知道你设计了小爱,你那几个堂、表兄弟的好工作也别想要了。”

“哦,不止丢了工作,还要承受萧家的愤怒,他们家会怎么对付你陶家我不知道,总归会叫你们哭着过年。”

陶蓁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个社会就是权钱的缩影,其中的残酷,她早就领教过。

“给你股份,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说。”

“第一件,你不但要保密我设计萧家的事,也不许把股份的事说出去……”

“还有呢?”

“第二件,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陶蓁问着,顿了顿,又说:“别告诉我你自己调查出来的,我不信。”

季凝琼也没打算隐瞒:“告诉你也无妨,是老四把那医生带到爷爷面前,我听到,也是巧合。”

巧合吗?陶蓁不认为。

耳边,季凝琼的声音还在继续:“程如晚和季司晨的丑事你知道吧?十几年前老四拿这件事作威胁,夺了季司晨继承人的位子,当时有约定,他不能把事情泄露出去,谁知道他发了哪门子疯,隔了十几年又来翻旧账,爷爷要收回当年给他的股份,他就拿出你这事出来,利用爷爷对五叔的疼爱,逼他打消收回股份的念头。”

“对了……”季凝琼不怀好意地看着陶蓁笑,“五叔被董事会罢免职务,也是老四干的,据说是五叔做了对不起老四的事,你知道五叔背地里做了什么?”

那天晚上,陶蓁彻夜未眠。

她不认为季凝琼知道这件事是巧合,更像是季临渊借着她的手来折磨她,要走她的股份,与凌迟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这一切真是季临渊设计的,那这个男人的城府也深得太可怕了,把能算计的人都算计进去了,甚至季凝琼丝毫察觉自己已经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还在那里沾沾自喜。

……

“蓁蓁,你怎么了?”季老夫人的声音拉回陶蓁的思绪,陶蓁回神,见对方关切地看着自己,笑了一笑:“没什么,想起点事。”

说完,她余光投向宋羡鱼旁边的男人。

那人正夹了块鱼肉放到碗里,耐心地剔了鱼刺后,又送到宋羡鱼碗里。

宋羡鱼似乎是吃腻了,嘴巴微微撅着,显出一丝不情愿来,那人左手抬起,轻轻摸了摸宋羡鱼的头发,薄唇勾着稳重的淡笑,眼神温柔又宠溺,透着成熟男人对女人的深情。

陶蓁看见季临渊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轻,轻到同桌而坐的她都没听到声音,但是看口型,不难猜出男人说的是:“听话,再吃一点。”

很普通的话,季临渊说起来却有着形容不上来的迷人魅力。

陶蓁忽然生出一丝羡慕来。

宋羡鱼和季临渊坐在一处,两人的年纪一眼能看出差距,却不会让人觉得不和谐,男人的成熟更衬出女孩的青春靓丽。

圈子里老夫少妻不在少数,但能像宋羡鱼与季临渊这样让人看了就很舒服的,还是很少的。

这不仅是个看钱的社会,也是个看脸的世界。

“要不蓁蓁搬来老宅住吧,思源不在家时,我也能照应你一些。”季老夫人说:“毕竟你这一胎,风险很大。”

“不……”陶蓁正打算婉拒。

季老爷子打断她:“你要不放心,多雇几个人过去照顾,你都多大岁数了,就别揽这活。”

老人家语气不是很好,季老夫人听出来了,“你今天怎么回事?说话阴阳怪气的,谁得罪你了?”

季老爷子冷冷一哼。

季老夫人还不知道陶蓁做的那些事,不禁维护她:“有你这么对儿媳妇的?”

“爸也是为您好,您别生他气。”陶蓁赶紧打圆场,跟季老爷子说话时语气小心翼翼:“爸您的考虑很对,我会自己小心,你跟妈不用为我担心。”

季老爷子没看陶蓁。

陶蓁有些尴尬,不过很快自己化解,跟季思源说:“我怀孕了,就不能养白豆了,下午我们把它送去我妈家里吧,让白豆跟妈家里的优莉过一段时间。”

季思源点头应下来。

“一只狗,你养得倒是比人还上心。”季老爷子冷冷开口。

这次连佣人都听出来老爷子对这个儿媳妇有成见。

陶蓁笑容僵了僵。

“爸……”季思源想为陶蓁说话,又不好跟老父亲顶嘴。

“你怎么回事?”季老夫人不赞同地看向身边老伴,季老爷子见她不高兴了,没再说什么。

桌上气氛变得微妙,宋羡鱼安静地吃自己的,没有开口参合。

……

饭后,季思源和陶蓁先走了。

季老夫人有点生季老爷子的气,放下筷子就回了屋,季老爷子在桌边坐了一阵,起身跟过去。

季昌盛一家去了史雅兰娘家,罗伊雪也回了罗家,宋羡鱼听佣人提了一嘴,似乎是罗家那边出了点什么事,桌上只剩宋羡鱼与季临渊以及季昌历。

宋羡鱼见没人在了,从包里掏出照片递过去,嫣然笑道:“跟您预想的一样,确实挺难看的。”

又把光盘送到他面前:“这里面也是照片,我还没看,先给您看。”

季昌历只淡淡扫了一眼,没有伸手接,起身,“你们又不是客人,也不用我招待吧。”

说完,他直接离开餐厅。

宋羡鱼没介意他的冷淡,只笑着对季临渊说:“我有点累了,去你房里休息一下吧。”

走时,季临渊伸手想拿光盘和照片。

被宋羡鱼阻止了,宋羡鱼握住男人的粗手腕,拿回他的手,摇了摇头,抿着唇笑,什么都没说。

季临渊却从她眼神里看出了什么,没有拿回照片与光盘,带宋羡鱼上楼去他在这里的房间。

两人离开不到十分钟——

佣人正收拾桌子,碗碟相碰发出清脆的瓷器声,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季昌历,其中一位年长一些的女佣问道:“先生需要什么?”

季昌历视线在桌子上扫了扫,似乎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本就不苟言笑的脸绷得更紧,“东西呢?”

“您说四少奶奶放桌上的东西?”一位年轻些的小女佣直接说了出来。

顿时,季昌历脸板得更严肃。似乎有些不悦。

年长的女佣瞪了小女佣一眼,跑到柜子那边,打开柜门后拿出照片可光盘,两手递给季昌历:“我怕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就收起来了,都在这儿呢。”

季昌历鼻腔里哼了一声,接过来,转身走开。

他前脚一走,后面小女佣就小声抱怨开:“先生这是怎么了?他自己来找四少奶奶搁这的东西,我问一句,他又不高兴,搞不懂……”

“多做事,少说话。”年长的女佣语重心长道:“主人家的事,更要少听少说。”

“我不懂,我哪里错了?”

年长女佣看了看小女佣稚嫩懵懂的样子,这孩子勤快是勤快,就是心眼少点,不会看人脸色,有心教一教,于是小声道:“咱们这位四少奶奶,以前什么身份?先生打一开始就瞧不上这便宜儿媳妇,虽说后来成了萧程两家的千金,但先入为主你知道么?先生对她的印象成型了,哪里那么容易该的?”

“可他孙子在人肚子里呢,刚才那几张照片我看了,是四维彩超照的胎儿相片,我们先生这是想看孙子,又拉不下脸,这不,只能偷偷摸摸看了。”

门外,只能偷偷摸摸看孙子的某位爷爷:“……”

想回来交代佣人泡壶茶送他房里去,听见这话,一张老脸又青又红。

……

再说陶蓁和季思源。

从老宅离开后,季思源开着车,神情是看得出来的心不在焉,陶蓁想着事,也没管他,在季思源险些把车开树上去之后,陶蓁才惊魂不定看向他:“你想什么呢?”

季思源没说什么,只问了问她有没有事。

陶蓁狐疑:“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季思源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瞒你?”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最好没有,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

季思源对陶蓁怀孕这件事,心底存了疑惑,倒不是怀疑陶蓁对自己不忠,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过陶蓁会对他不忠,他只是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把白豆送去陶蓁母亲那里,晚上两人在外面吃的晚饭,顾忌着陶蓁肚子里的孩子,没在外多逗留,早早回去洗澡睡下了。

陶蓁有些睡不着,想到中午季老爷子对她的态度,她心里多少不舒服:“爸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许是心情不好,他一直挺喜欢你,别多想。”季思源不想妻子与父亲产生隔阂,把话往好了说。

沉默一阵,陶蓁说:“也许吧,但我不希望爸的态度影响你对我的态度……”

“这怎么会?”季思源亲了亲陶蓁的头发:“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陶蓁满意地抱着他笑。

不知过了多久,陶蓁睡着了,季思源还毫无睡意,今天去医院给陶蓁做检查,当着她的面,他不好问出戴套为什么还会怀孕的话,这会儿,夜晚的宁静把人心底的困惑无限放大,季思源悄悄起身,拿上手机开门出去。

到楼下,季思源点了根烟,才播出一串号码。

在医院,他悄悄记下了妇科医生的手机号,这会儿很晚了,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听,传过来的是医生睡意朦胧的声音。

季思源没有自报家门,直接问出那个问题:“……戴了两层套,女方也有怀孕的可能吗?”

“你在逗我吗?”医生态度有些不耐烦,“戴两层都能怀孕,那些生产避孕套的工厂都倒闭好了。”

季司晨狠狠吸了口烟:“没有一点可能?”

“除非女的偷人,或者她偷偷把套子扎个洞!”医生有些火大,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季思源却陷入了沉思。

前者,他不信,也不愿信,后者……

季思源掐灭烟蒂,回主卧后拉开床头柜抽屉,把里面未使用的避孕套都拿出来,再次下楼,对着灯光一个个仔细看了看。

看完,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每个避孕套都被扎了眼,很小,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每次和陶蓁干柴烈火时都只开昏暗的小灯,又是那种急切的时刻,哪里会注意这些,就是平时,也不会去注意家里的避孕套有没有被扎洞。

轻松之余,又有新问题冒出来,谁扎了他们的套?目的又是什么?

季思源仍旧没往陶蓁身上联系,而是把目光放到佣人身上,房间每天都会打扫,出了他们夫妻俩,也就只有佣人进过他们的房间。

------题外话------

某念出生后,某爷爷变成了孙女奴。

某念说:“爷爷,太爷爷欺负我怎么办?”

某爷爷:“当然爷爷替你出气了。”

某念:“太爷爷欺负爸爸妈妈怎么办?”

某爷爷:“爷爷替你出气。”

某念:“爷爷欺负爸爸妈妈怎么办?”

某爷爷:“爷爷替你出气。”

某念看着某爷爷,露出奶香味的坏笑。

某爷爷:“这么狡猾,像我,不错不错,哈哈……”

众人:“……”

305:对不起,看见你,我就想起那件事1

当天夜里,季思源把轮番负责打扫他们夫妻房间的两个佣人叫到院子里,连下了几天的雪,深夜的京城冷得呵气成冰,两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临时接到电话,穿的比较单薄,在冷空气中瑟瑟发抖。

季思源没有立刻开口,等那两人冻得实在受不了,其中穿银灰色羽绒服的佣人问他:“先生叫我们来时有什么事吗?”

季思源站在门廊的灯下,一直抽着烟,嘴里呼出来的白雾让人有些分不清是烟雾还是热气,听到声音,他抬起眼皮看向对面的两个人。

“我和太太的房间一直是你们负责,刚才发现我放在床头柜里的几万块现金不见了,你们有谁看到?”

两个佣人脸色均是一变。

穿银灰色羽绒服的佣人连忙辩解:“太太说过不许人碰抽屉里和柜子里的东西,我做卫生只擦擦桌子扫扫地铺铺床,从没开过抽屉,更别说拿钱了。”

“你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得到这分工作不容易,你给的薪水也不少,我怎么可能为了贪几万块钱做这种丢工作的事,先生你一定要相信我……”

佣人着急的样子,不似作假。

季思源看向另一个穿黑色棉衣的佣人,“你怎么说,不是她,就只剩你了。”

“我也没有看到抽屉里的钱……”穿黑棉衣的佣人虽没有着急否认,脸色却显出几分慌张来,眼神躲闪着不肯去看季思源,“先生会不会是记错了?”

季思源瞅着她,“除了你们两人,难道还有别人进过主卧?或者你觉得我是半夜没事做,故意来诬陷你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季思源语气变得严厉,他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又备受父母宠爱,这种条件下长成的人,自有一股自信与强势气场,他这么一端着挺唬人。

“我……”穿黑棉衣的佣人说话有些磕巴,两只手在腹部的位置来回搓,神情十分不安。

“你先回去。”季思源对穿银灰色羽绒服的佣人说。

她走后,季思源看着穿黑棉衣的佣人,眼睛微微眯起:“你很紧张?”

“我没有……”

季思源没理会她的辩解,“司法规定,被盗一千到三千以上就能立案,我在抽屉里总共放了十万,若是报了警,够你进去待几年的。”

“先生……”佣人流露出害怕的情绪,“我真的没有拿你的钱,你不能这么做……”

“既然没拿钱,你慌什么?”季思源看着她。

“我……”佣人吞吞吐吐。

“既然跟我不说实话,那就去跟警察说吧。”季思源拿出手机,作势要报警。

“先生别报警,我说!”

佣人确实打开过主人家卧室里的床头柜抽屉,而且不止一次,但她从来没见到过什么十万块钱。

季思源那么有钱,十万块在他眼里不值一提,根本没必要半夜三更把人叫出来亲自审问,佣人心里清楚,恐怕是自己做的事暴露了。

近几天陶蓁身上不大舒服,她好几次看见陶蓁在卫生间里吐,就猜到是自己做的事起到了效果。

两个多月前,有个陌生男人找到她,给了她一大笔钱,叫她给他做件事,要做的事也简单,就是在季思源和陶蓁夫妻生活中的避孕工具上做点手脚。

她知道陶蓁刚小产,这时候怀孕对身体无疑是有害无利,但是那个男人给的钱实在太客观,而且陶蓁平日里对待底下人实在太刻薄,所以她稍作犹豫后,便同意了。

受人指使给主人家的套子扎洞致使女主人怀孕,总比偷盗十万块钱的罪名来得轻,佣人害怕季思源真把她送局子里,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

季思源更是一头雾水,谁会这么无聊,做这种事?

“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

“叫什么不知道,长相……个子不高,很瘦,浓眉大眼的……”佣人描述得语焉不详,又道:“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不该财迷心窍帮外人做这种事,但我真的没有偷拿钱,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求先生放我一马,我可以把这几个月的工钱都还给你,这个月我也不要工资,只求您被把我送警局里……”

有人敢伤害陶蓁,季思源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那个男人给我约出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捣鬼!”

“我没有他的号码,每次都是他来找我……”佣人小声说。

“那你想进监狱里待几年?我知道你没拿钱,但我说你拿了,你就拿了。”

佣人:“……”

……

对于外面这一切,陶蓁浑然不知。

她知道每次行房季思源都戴了套,但她也清楚,戴套并不能百分百避孕,虽说怀孕小,但也绝对无可能。

她现在举步维艰,万一东窗事发,她在季家的地位一定不保,所以她必须生下这个孩子,最好是个男孩。

医生说她子宫壁太薄,不留神就可能流产,所以之后的几天,她过得小心翼翼,就连下个楼,都是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慢慢往下挪。

可即便如此,在十二月底,胎儿快要满两个月的时候,还是出了意外。

那天早上,陶蓁一睁眼就看见窗帘上映出来的昏沉沉的光影,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九点钟,这个点外面还这样昏,可见是个差天气,心情跟着变得沉重,季思源早已经出了门,陶蓁起床洗完漱刚下楼,负责收拾卧室的佣人就上楼去了。

“站住。”陶蓁忽地喊住她。

佣人收回迈上第一层台阶的脚,转身恭敬地低头:“太太有什么吩咐?”

“这段时间怎么都是你负责卧室卫生?还有一个人呢?”陶蓁皱着眉,端着女主人的高傲:“又请假了?怎么都没人跟我说?”

“她辞职了。”佣人如实回,“这件事先生知道。”

陶蓁眉头皱得更紧,若有所思片刻,摆了摆手:“忙你的去吧。”

因为想着事,她一时忘了自己走到隔断那边,那里放了把铁艺椅,一转身撞了上去,险些摔倒,惊吓之余搁着椅背去撑椅面,想借此稳住身形,腹部却正好抵在椅背边沿。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她感觉到腹部一阵钝钝的疼。

“太太你没事吧?”旁边的佣人都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她。

陶蓁自己也很害怕,越是害怕,肚子的疼似乎越明显。

“快去叫老李把车开过来!”她语气紧迫,佣人不敢耽搁,赶紧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走前,陶蓁说:“先别告诉先生,我不想他担心。”

佣人自是点头应下。

到医院一番折腾,医生看着她拍的片子,语气算和善:“没什么问题,下次小心点。”

“真的没问题吗?可我肚子在痛……”

“你可能是太紧张了,导致肠痉挛。”医生说:“放松点,回去好好休息。”

“谢谢医生。”陶蓁这才放下心来。

从门诊部出来,陶蓁正要给老李打电话叫他把车开过来,外面冷得很,她一步路都不想多走,只是还没来得及拨号,一辆黑色宾利雅致缓缓停在她面前的台阶下,老李下车给她拉开车门。

他穿着灰绿色的羽绒服,带着口罩与帽子,捂得只剩两只眼睛,眼皮耷拉着,没有正视陶蓁。

陶蓁看了眼老李全副武装的样子,奇怪他坐在车里还戴口罩,不过她也不会自降身份去关心一个司机的穿着,把手机塞进包里,然后坐进车后座。

她不知道的事,就在雅致驶离医院门口不久,另一位穿着灰绿色羽绒服的中年男人拿着一瓶饮料站在之前停车的地方,一脸懵逼地看了看空掉的停车位。

刚才他站在车旁边吸烟边等陶蓁,有个小姑娘拿了不少东西从这儿经过,向他求助,男人甭管多大年纪,怜香惜玉的心都不会老,他帮小姑娘把东西送去医院旁边的超市,怎么再回来,车还没了呢?

刚才想着一会就回来,就没拿手机,这会儿想打电话都不行了,号码他也记不住。

也许是陶蓁自己把车开走了,老李这样认为,陶蓁会开车,手里也有雅致的钥匙,他没多想,去路边拦了辆出租,打算先回去。

回到别墅,才被告知陶蓁并没回来。

老李想着,陶蓁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丢了不成?也没往心里去。

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疏忽,给陶蓁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

这时候的陶蓁,渐渐也发现不对劲,车子行驶的方向根本不是去往南山墅,她皱眉看向老李:“我是要回家,你往哪儿开呢?”

陶蓁口气不是很好。

换成以前,老李早就笑呵呵道歉了,这次他却一声不吭,甚至还加大了油门。

车速太快,陶蓁耳边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响,这会儿她也意识到不对劲,脸色变了变,“老李,你疯了?干什么呢?”

“停车!不然我报警了!”

陶蓁拿出手机。

眼看着车外越来越陌生,陶蓁心里的害怕也越来越重。

“你敢报警,我现在就送你去跟阎王喝茶。”老李阴测测地说,同时左手打开储物格,从里面摸出一把细长的匕首。

“你不是老李!”陶蓁被陌生的男音和那把匕首吓了一跳,心脏一下子紧紧收缩:“你到底是谁?”

“我们见过,陶小姐。”男人从后视镜看了眼陶蓁,陶蓁的角度正好也能从后视镜看见男人的一双眼,仔细看才认出来这根本不是老李的眼睛,之前因为他从自家车上下来,又与老李穿一样的衣服,她潜意识把这人当成自家司机,所以忽略了两人身形还是存在一些差距。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陶蓁脸色苍白,握着手机不敢轻举妄动。

“季临渊婚礼上,我能顺利挟持走新娘,陶小姐可是功不可没。”男人提醒。

陶蓁吃惊:“是你!你是程如晚安排混进婚礼带走宋羡鱼的人!”她更害怕了:“你想干什么?”

“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你要多少?我现在给我老公打电话,他很爱我,会给你的,你要多少他都会给……”

耳边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嗡嗡嗡的,听着很紧迫,连带着陶蓁都跟着绷紧了心弦。

“哦?是吗?”男人似乎对她的提议很感兴趣,“你老公能拿出多少?”

陶蓁一听,放下心来,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

“你想要多少?”

男人没立刻回答:“地方快到了,价格我们慢慢谈,你最好老实点,否则一尸两命,可别怪我!”

车子开得太快,陶蓁想过去抢方向盘,她不敢跟这个男人走,但她更怕死,犹犹豫豫间,男人把车开进一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安置小区。

车刚停下,陶蓁脑中刚形成下车逃跑的念头,三五粗壮的大汉已经把车子围起来。

“他们是什么人?”

没人回答她,她直接被人从车上拉扯下来,几个男人捂着她的嘴,很轻易将她弄上楼,途中哪怕有人看见了,也是敬而远之,没人愿意趟这浑水。

门关上的那一刻,陶蓁心底生出绝望的情绪。

……

“别怪我。”陶蓁嘴巴被胶布封起来,扮成老李将她骗过来的男人拿手指描摹她脸部的轮廓,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茸然:“有人想叫你尝一尝怀着孕被人玷污的滋味,我要不做,那人就要我的命,像我这样的亡命之徒,死了连警察都不愿管,所以得活着。”

……

今儿个周一,一上午,季思源都在开会,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心神不宁,不等会议结束,他离开会议室给陶蓁打电话,那边没人接,又拨通别墅里的座机。

因为陶蓁走前交代,不许告诉季思源她撞到肚子的事,佣人一贯知道违背她意愿没好下场,于是随便编了个陶蓁跟朋友出去逛街的借口搪塞。

“等太太回来,叫她给我回电话。”季思源说完,还不放心,“知不知道她跟谁出去逛了?”

“这个不清楚。”

“有人跟着吗?”

“老李开车送太太出门的。”

“行,知道了。”临挂电话,季思源交代:“她喜欢吃玉米,中午的骨头汤多放一些。”

等季思源挂了电话,佣人忍不住嘀咕:“先生多好的人,怎么偏偏喜欢这么个女人,表里不一,还刻薄得要命,我上次就忘了带白豆去打疫苗,她就扣我半个月工资,狗的疫苗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

“快别说这话,传到她耳朵里,这工作你还要不要了?”

------题外话------

陶蓁会不会惨了点?

306:对不起,看到你,我就想起那件事2

佣人私底下道主人家的不是,是常有的事,大家都有过抱怨,也不是谁一人说过,接季思源电话的人无所谓地撇撇嘴,“不干就不干,什么稀罕活儿!”

正在这时,老李独自回来。

有佣人提出:“要不要给先生打个电话?”

“打什么打?奔三的成年人,还怕丢了不成,干活去吧,逛完了人自然会回来。”

就这样一直到中午,都没人意识到陶蓁出了事,季思源一点多又往家里打电话,依然没人告诉他陶蓁撞了肚子去医院,后来独自开车出去的事。

因为没人关心她的安危。

下午两点多,季思源给陶蓁又打过几次电话,同时给平日陶蓁常联系的朋友也去了电话,都说今天没跟陶蓁联系,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想了想,拿起车钥匙离开副总经理办公室。

刚进了公司电梯,手机接到程如玉的电话,他与程如玉虽认识,却没多深的交情,寻常并不大联系。

接电话时,季思源惦记着陶蓁,心不在焉地‘喂’了一声。

“你快来趟京和医院。”程如玉语气严重,“你老婆出事了。”

季思源心口一紧,脸色顿时变了:“蓁蓁怎么了?”

“她……”程如玉似乎不知该怎么说,支吾了片刻:“你自己过来看看吧。”

他这么说,季思源更加担忧紧张。

公司在十八楼,平日里不觉得电梯运行慢,今天不知怎地,总也到不了一楼,季思源不停地按着‘—’的按键。

终于到了地下车库,等不到电梯门完全打开,他直接侧着从缝里挤出去。

一路上把车开得飞快,几次险些把引发交通事故。

季思源满脑子都是陶蓁和程如玉欲言又止的话,心里有各种不好的念头冒出来,下一瞬又狠狠按压下去,因为太紧张,他的手握紧了方向盘。

快到京和医院门口,他远远瞧见程如玉站在大门口翘首张望,显然是在等他,果然,等他停了车,程如玉过来与他道:“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季思源车钥匙都没拔,推开车门下车,一把抓住程如玉的领子:“你把话说清楚,我要有什么心理准备?”

他是急了,他这么担心陶蓁的安危,程如玉却跟他在这打哑谜,季思源红着眼:“她到底怎么了?”

程如玉不紧不慢拿开揪住自己衣领的手,“别着急,抢救室那边还需要你签字,医生会跟你说明情况,我之所以在这等你,是希望你一会能够冷静,做出最合理的决定。”

“你老婆父母那边和季爷爷季奶奶都还没通知,你待会儿自己掂量,要不要告诉家里。”

说完,程如玉转身带头走。

季思源一颗心沉了又沉。

哪怕有程如玉事先打了关照,当他在抢救室外听完医生讲述的陶蓁现状,他仍是没能压抑住情绪。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季思源死死盯着主治医生的脸,声音恶狠狠的,似乎医生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要将对方打趴下。

医生被他眼神吓到,拿眼去看程如玉。

程如玉拿出插兜的手,拍了拍季思源肩膀,“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把手术单签了,先让里面给病人手术,什么事等人平安了再说。”

季思源低头,看着手术单上密密麻麻的字,每个字都有如一根针,狠狠扎在他心口。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签下名字的,许是那三个字他写了无数遍,早已成了潜意识里的一部分,当抢救室的门再次关上,那关门声明明很轻,却在他耳边响起沉重的一声‘嘭!’

那一瞬间,他身上的力气被全部抽干一样,颓然地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蓁蓁……”

季思源喃喃自语。

脑子里忽然回忆起十年前的那个九月,他当时大二,在迎新晚会上,见着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大一新生,那天表演了那么多节目,他一个也不记得,只记得陶蓁唱的那首《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依然记得陶蓁唱到那句“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时,漂亮的凤眼里闪烁的泪花,在聚光灯下,美得不像真人,那时他想,这个女孩一定多愁善感。

后来,他刻意打听,知道她叫陶蓁。

桃叶蓁蓁的蓁。

那之前,他不信一见钟情。

那之后,他信了。

接下来的大学生涯,他生活里到处都是陶蓁,大课堂里,图书馆,自习室,餐厅,情人坡……他把能偶遇的地方都偶遇了一遍。

学校里追她的男生很多,但那时的陶蓁,像开在枝头最高处的一朵桃花,迎着阳光,从不肯低头看一看围着她的那些绿叶。

她是所有男生心里的女神,也许正因为那份触摸不到的高傲和清冷,让季思源过了大学后三年,又过了毕业后六七年,始终没能忘掉她。

再相遇,便是郎情妾意,你情我愿。

因为得来不易,季思源倍加珍惜,但凡她想要的,只要他有,他都双手奉上,这样被他捧在手心里人儿,究竟在外面遭遇了什么?

季思源眼白充满了血丝,坐在那儿,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两手痛苦地抱着头,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模样是看得出来的悲痛。

医生的话像魔咒,在他耳边缠绕,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在他心脏上划上一刀,又一刀。

“伤者下身流血不止,同时有j液流出来,疑似遭受过强烈的子宫刺激,现在需要做清宫手术,但伤者不同意,还请家属赶紧签字,再拖延下去,只怕有性命危险。”

……

“啊——!”季思源忽地发出愤怒而压抑的吼声。

程如玉看着他,“据门口保安说,陶蓁被一辆宾利扔在医院门口,当时她已经流了不少血,我已经让监控室把那段监控调出来,你要想查,我现在叫人给你送来。”

“至于要不要报警,你考虑清楚。”

门口保安发现陶蓁的当时就打算报警,正好被路过的程如玉认出来,阻止了。

这种事,报警之后势必弄得人尽皆知,接着便是漫天的流言蜚语,这辈子都别想摆脱这块污迹。

季家这样的门脸,更丢不起这人。

所以程如玉把要不要报警的权利交到季思源手里。

季思源捂着脸,指缝间一片湿濡,听完,他撸了把脸,抬头看向程如玉:“报,欺负蓁蓁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程如玉微微皱起眉:“你要不要听听陶蓁的意见?”

当事人未必有这份勇气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得事,季思源紧紧握着拳:“我不能让她白受这份侮辱,她会理解我的做法。”

……

很快警察过来查看监控取证,把陶蓁扔在医院门口的宾利就是季思源那辆,嫌疑人没对车牌做任何掩饰,把陶蓁丢在医院门口后,也没有来个金蝉脱壳什么的,大咧咧又把车子开回了那片安置小区,似乎并不担心会被人找上门。

天还没黑,警察便在五环外的一处安置小区抓到了嫌疑人。

季家在京城的关系网错综复杂,季思源报警没多久,就有想巴结季家的人将消息递到季昌历耳朵里。

季昌历震惊不已,又将消息递给季老爷子与季老夫人。

就算他不说,两老要不了多久,也要从被人嘴里听到,听完季昌历的话,季老夫人简直觉得有人把棒子狠狠在她后脑勺敲了一下,脑子一阵空白。

赶到医院,陶蓁还没从手术室出来。

她刚到,有医生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份同意书,摘下口罩后,语气显得迫切:“伤者由于流产次数太多,子宫壁被刮得实在太薄了,刮宫过程中伤了引发大出血……”

季老夫人脚下一软。

程如玉连忙扶住她。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蓁蓁就三个多月前小产过一次,怎么会子宫壁被刮薄呢?”

季思源也被医生说的话惊到,一时忘了反应。

他清楚记得他第一个和陶蓁,陶蓁有流血……

以前医疗条件差,大出血就意味着死亡,季老夫人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简直吓得魂飞魄散。

“还不到那一步……”

“直接说,该怎么办?”季思源缓过劲儿来,声音暴怒。

“恐怕要……”医生被他的愤怒吓了一跳,正要说出方案,抢救室里又出来个小护士,在医生耳边说了句话,医生什么话都没再说,拿着同意书转身又进了抢救室。

季老夫人看向程如玉:“这……这什么意思?”

程如玉明白医生刚才想说什么,不禁想到去年十月份,宋羡鱼也在这出现过这种情况。

“应该是血止住了。”程如玉扶季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您坐一会儿吧。”

季老夫人两眼闪着泪:“我不放心,小玉,你进去给奶奶看看,蓁蓁到底怎么样了?”

……

季家的其他人陆续也收到陶蓁出事的消息。

宋羡鱼是在电话里听萧爱说的。

彼时,已经晚上六点,今天下午四节课满,她刚被王诺接回贡院,踏进家门鞋还没来得及换,萧爱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接听后,萧爱一句废话没有,直截了当地问:“陶蓁被人强了,你知道吗?”

宋羡鱼一怔,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一个发小告诉我的,她爸是局里大领导,听她说思源哥哥报案了,肯定没错。”萧爱的声音听着不算兴灾乐祸,也算是激动的:“陶蓁好像又怀孕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呢,你说她这算不算因果报应?”

“她婚礼那天我明明都没碰到她,她就摔下楼,还把孩子摔没了,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样快……”

“我到现在也想不通,她为什么那样做,还怕我惦记思源哥哥,所以要让思源哥哥恨我?你不知道,那件事之后,思源哥哥连话都不跟我说了。”

说起这个,萧爱心底生出来的已经不是伤心和难过,她对季思源已经没了男女间的那份感情,偶尔夜里做个梦,梦里两人也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存在。

只有一点点替季思源不值吧,陶蓁那么不安分。

宋羡鱼没怎么听萧爱后来的话,她把陶蓁的事和一个她不希望的人联系到了一起,等萧爱说完,她问道:“凶手抓到了吗?”

“抓到了。”萧爱说:“我那发小说她爸派了一对特警出动,不过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带回了局里。”

……

结束通话后,宋羡鱼越想越不放心。

季临渊本来说好要回来陪她吃饭,临放学又发短信来说临时有点事,要晚些回来,宋羡鱼原本不觉得什么,现在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想了想,她给季临渊打电话。

刚响了两声,那边就接听了,男人的声音平静和缓,听起来没有丝毫异常。

“你在哪里?”

宋羡鱼问。

“老宅。”季临渊说:“过来有些事,你到家了?”

“嗯。”宋羡鱼靠着玄关的隔断,“事情办完了吗?回来吃还是在那边吃?”

季临渊:“想让我回去吃?”

宋羡鱼没否认。

“那我现在回去。”季临渊声音温柔至极,其中的包容与宠溺毫不掩饰:“饿了就先吃点垫垫,我很快到家。”

“会不会耽误你正事?”宋羡鱼忍了忍,压下心里想问的话。

“不会。”

“那我在家等你。”宋羡鱼弯起唇:“开车慢点,不着急。”

……

收了线,季临渊转身看向季老爷子和季昌历,得知陶蓁出事,季老爷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季临渊叫过来。

“若没其他事,我先回去了。”季临渊坦然看向两位长辈,语气云淡风轻。

“事情当真与你无关?”季老爷子脸色阴沉,脸上的皱纹都显出几分锋利。

“我说了,你们尽管去查。”季临渊回答得模棱两可。

“你也是要当父亲的人,希望你别做这等有损后世福报的事。”季老爷子道:“我不知道思源背地里做了什么,但用这种阴损的手段对付自家人,太过了。”

季临渊淡然一笑:“爷爷相信天道轮回吗?”

季老爷子看着他,不懂他卖的什么药。

只听季临渊又说:“我不信。”

季老爷子不知道季临渊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别人。

季昌历始终没出声。

季临渊说完,转身离去,很快外面传来汽车离去的声音。

季昌历说:“这事不想老四做的,那边不是有消息,说凶手抓到了吗?再等等,看看幕后有没有主使。”

“你觉得不是他?”季老爷子看向季昌历。

“不像。”季昌历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一面说:“您还记得他妹妹是怎么死的?他多痛恨凶手您清楚,布了那么大一盘棋,把李复父子推下地狱,所以他不会做和李复父子一样的事,这样和他痛恨的人有什么两样?”

季昌历说的头头是道,季老爷子表情略微松懈,沉默良久,说了一句:“但愿是你说的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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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帝歌的都市宠文《影帝先生,受宠吧!》

他是演员,他演的最成功的的角色叫——季微的男人。

只是,演着演着,却将一颗心搭了进去。

艺人陆程成为影帝之前,是被潜上来的,潜他的是个女总裁,叫季微。

初次见面,酒店里,她对他说了三个字:“脱、跪、滚!”

那会儿他想,这么凶残的女人,将来谁敢娶她谁就是傻逼。后来,他成了那个傻逼。

307:对不起,看见你,我就想起那件事3

季临渊开车从老宅出来,缓缓地又把车靠边停下。

他降下车窗,点了根烟慢慢抽着。

袅袅的烟雾模糊了他深邃的五官轮廓,阴沉了一天,这会儿终于飘起雪来,寒风夹着雪花灌进窗内,男人湛黑的眼底倒映着纷纷扬扬的极致的白,衬得他那双深邃的眸越发深不可测。

他不信天道轮回。

血债血偿才是他的信仰。

季临渊左手伸出车窗外,烟灰与雪一道扑簌簌洒向地面,不知过去过久,男人嘴边勾出一抹阴狠的弧度,下一瞬又消失不见,随手在车门上按灭烟蒂头,启动车子的同时,升起车窗。

快七点钟。

宋羡鱼正在喝果汁看电视,电视里正在重播很久以前的小品,哪怕过去这么久那些笑点依然能逗人一笑,宋羡鱼却看得毫无反应。

终于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汽车声,她放下玻璃杯起身去玄关。

不等她开门,季临渊已经带着一身寒气进来。

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显出挺拔修长的好身材,纽扣敞开,单手插兜,一只手还握着门把,模样是形容不上来的稳重闲雅。

风衣的肩上和他的头发上落了薄薄一层雪。

宋羡鱼轻轻替他拂去,女孩的力道温柔,隔着衣服,季临渊手感受到她小手的那份柔软。

与屋里的暖气一样,叫人贪恋。

季临渊眼神变得柔和,反手把门带上,将飕飕的冷风关在门外:“出来做什么?”

说着,他拿出插兜的手,拇指在宋羡鱼嘴角轻轻一揩,动作娴熟而亲昵。

宋羡鱼视线投向男人的大手,瞧见他粗粝的拇指上沾了一点芝麻状的黑色颗粒。

刚才她在喝猕猴桃汁。

“迎接老公回家啊。”宋羡鱼圈住季临渊结实的手臂,脑袋开在他大臂的位置,“一天没见你,跟隔了三个春秋似的,所以有些迫不及待。”

瞅着女孩讨巧卖乖的样子,季临渊不觉笑了笑,点了点她的鼻尖:“越来越油嘴滑舌。”

“我说的都是实话。”宋羡鱼抬起头,看着男人笑:“难道你不是?”

季临渊没回答这话。

把车钥匙搁在隔断上,与宋羡鱼一道进了客厅,洪姨这时候出来:“饭已经好了,现在盛还是过一会儿?”

“我们自己来,您先回去吧。”宋羡鱼道:“碗也我们自个收拾。”

因为洪姨与季临渊年少时邻居,那时又颇受洪姨照拂,所以她在这虽说是雇来的佣人,其实与家里老人没多大不同,一些能做的事,宋羡鱼很愿意自己做了。

洪姨却说:“不用,你们吃完就回房休息,我明早早些起来收拾。”

洪姨也没跟两人客气,用保温饭盒装了一些饭菜,回了小楼。

宋羡鱼和季临渊不是没叫她与他们一块吃饭过,但洪姨想,给人打工还是要有打工的样,别人怎么做她也得怎么做,不然时间一长,自己都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洪姨走后,宋羡鱼和季临渊收拾了一下,面对面坐在长方形餐桌上用晚餐,宋羡鱼想着陶蓁的事,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有心事?”对面的季临渊看出她有点魂不守舍,开腔问了句。

宋羡鱼抿了抿唇,沉默片刻,说:“我听说小五婶出事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想知道,一会打个电话去医院问问。”说话间,季临渊将一块剔了骨头的糖醋小排放进宋羡鱼碗里。

洪姨怕宋羡鱼消化不好,每次炖肉,都炖成骨肉分离的烂。

宋羡鱼感受到男人的细心,再看向季临渊温柔而宠溺的表情,一点都不愿将他和陶蓁的事联系在一起。

可婚礼上出的那件事,除了季司晨和程如晚,就是陶蓁,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宋羡鱼不得不多想一点。

而且看季临渊这个样子,似乎早就知道陶蓁的事。

“萧爱说凶手已经抓到了,你说这幕后……会不会有人设计?”

宋羡鱼终究还是没忍住。

可她这么一问,在季临渊听来,与直接问是不是你干的也没什么区别。

季临渊抬起眼皮,深黑的视线落在宋羡鱼脸上,语气深沉:“你怀疑是我?”

宋羡鱼握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男人的目光,有股惊涛骇浪般的积威。

她低下头,没说话。

餐厅忽然变得十分安静,不知过去多久,她听见季临渊把筷子放在桌上发出的声音。

很轻,但听在她耳朵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沉重。

宋羡鱼抬头,季临渊两手臂搭在桌沿,双手交叉在一快,静静地注视着她。

“你在怕我?”

宋羡鱼沉默。

“要真是我做的,你将怎样?”

季临渊问。

宋羡鱼哪怕已经有所克制,面上还是流露出几分诧异。

她感觉耳边更加静谧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都有些心不在焉,洗澡的时候,居然把洗发素当沐浴乳抹在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后的女人都容易情绪化,宋羡鱼说不上来自己怎么回事,洗完澡躺在床上,心里很堵,眼泪不知不觉打湿了枕头。

听见卫生间里的淋浴声没了,她爬起来把等关掉,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昏暗的光线可以掩盖很多东西。

桌上沉默之后,她和季临渊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洗澡前她给季楚荆打了电话,出了这样大的事,季楚荆肯定要过去的,陶蓁已经转进病房,孩子没了,又大出血,这会儿还在昏迷中。

季思源那么看重陶蓁,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季老爷子和季老夫人又疼爱季思源,这件事只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越想,宋羡鱼心里越堵。

……

宋羡鱼把脸埋在枕头里,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但季临渊还是察觉到了。

“是不是我到你了?”耳边,响起男人轻柔而内疚的声音,下一瞬,宋羡鱼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进怀里,季临渊靠在床头,看着女孩的后脑勺:“事情也非你想的那样——”

没说完,宋羡鱼忽地转身,紧紧抱住季临渊的腰,脸埋在他胸口:“我有点害怕……”

季临渊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他搂着宋羡鱼的肩,顿了顿,说:“别怕,以后我不会了。”

男人的声音透着心疼。

他知道这件事传到宋羡鱼耳朵里,会给她带来心理上的不适。

他很少去后悔做了哪件事,十八年前的生日没陪在妹妹身边是一件,宋羡鱼流产后说了那样冷漠的话是一件,现在又多了一件。

也许他该换个软些的手段。

又想到爷爷的话:“你也是要当父亲的人……”

人一旦有了牵挂,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那些年不愿触碰婚姻,除了因为基金会而与董事会签订的协议,也因为不想有家庭牵绊自己。

如今又觉得,即便被束缚了,看着妻子甜美的笑容,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做出些改变也未为不可。

甚至,他是甘之如饴的。

“以后做任何事,都先跟你汇报,好不好?”

季临渊用上‘汇报’两个字,哄的意味很明显。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羡鱼声音带着些哽咽,“我害怕,是害怕你有事,万一被他们查到你身上,要抓你怎么办?”

“我不想你出事……”宋羡鱼把季临渊抱得越发紧。

季临渊嘴边显出无奈的笑,心底因为宋羡鱼几句话变得松快:“傻瓜。”

他很少这样叫宋羡鱼,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着撩人的魔力。

“不会有那一天。”

“当真?”

“当真。”

男人的语气笃定。

宋羡鱼这才安下心来,“答应我,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我想跟你安安稳稳过下去,等头发都白了,我们一快带着孙子孙女去呀游乐园,你教他们写字,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

季临渊答得不假思索。

宋羡鱼没问具体的细节,季临渊说出口的话,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至于陶蓁,她这人很自私,心也小,只装得下自己与身边亲近的人,其他人怎么样,与她何干。

而且陶蓁不先与程如晚勾结到一起,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

隔天早上,宋羡鱼接到季楚荆的电话:“她昨晚凌晨两点多醒的,情绪不大好,闹了小半夜,我现在已经头晕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陶蓁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娘家那边还瞒着,季家这边,罗家出了事,罗伊雪一直没回来,史雅兰又是个大咧咧靠不住的性子,季凝琼就更别说了,季老夫人年事高,经不起折腾,能留在医院帮着季思源照顾陶蓁的,也就季楚荆。

陶蓁醒来接受不了现实,她也能理解,可这样闹得人打个盹儿都不能,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这时候,宋羡鱼应该早早结束通话,让季楚荆回去休息,但她有些话想问:“小五婶有没有说什么?”

提起这个,季楚荆轻轻一叹:“这件事对她打击估计是太大了,一时半会儿没法面对,从醒来得知自己情况,就一直哭着嚷着说自己没有被……”

那两个字季楚荆有些说不出口。

又叹了一口气:“也怪老三那个不靠谱的,半夜三更不睡觉往这跑,把小五叔报警的事说了出来,还说凶手已经抓到,也供认不讳,陶蓁本来情绪还算好,结果这么一听,顿时炸了,跟五叔大吵了一架。”

“我知道五叔是想替小五婶讨回公道,但小五婶不理解……”

“她想私了?”宋羡鱼听完季楚荆的话,心下一阵轻松,开口的声音也带上几分舒缓。

“嗯。”季楚荆嗯了一声后,紧接着又道:“先这样吧,我回去补个觉,白天就让奶奶和二婶过来看着,我是不行了……”

……

挂了电话,宋羡鱼握着手机,嘴边露出些许笑容。

只要当事人不愿追究,事情就容易解决得多。

昨天她只想着季思源和季家两老不会善罢甘休,倒是忘了很多这种事的当事人,都会因为怕丢人而选择忍气吞声。

另一边。

季楚荆收了线,回病房想拿上自己的包,顺便跟季思源说一声,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陶蓁竭嘶底里的咆哮:“我不要你的可怜!我没有被q奸,你要我说多少遍!”

“你为什么报警?现在所有人都在嘲笑我,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我恨你!”

“蓁蓁……”季思源声音带着疲惫:“你先冷静,我是为你好,难道你不想凶手得到惩罚吗?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

“啊——!”

嘭——!

季思源的话没说完,陶蓁忽地爆发出愤怒的吼声,同时病房里传出什么东西砸在墙上的声音。

“你们都不信我!为什么不信我!我是清白的!我没有!我没有!”

“蓁蓁……别这样……”季楚荆推开门,看见季思源紧紧抱住情绪激动的陶蓁,嘴里说着安慰的话:“你身体还没好,医生说你千万不能激动,不然会很危险……”

陶蓁头发散乱,身上穿着病服,眼睛里除了眼泪,还有绝望,精神处在绝望的边缘。

季楚荆看了看她,心下一叹,遇到这种事,没有哪个女人能坦然面对。

拿上包,季楚荆说:“我先回去,一会奶奶和二婶过来。”

这是件vip病房,季楚荆走到玄关,陶蓁忽地叫住她:“楚荆姐,你信我的,对吗?他们都不相信我是清白的,你信我,是不是?”

陶蓁有些语无伦次。

季楚荆眼神怜惜:“你好好休息。”

说完,拉开门出去。

陶蓁眼泪一下子收也收不住,季楚荆眼里的同情已经告诉她答案了,没有人信她,就连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丈夫也不信她。

要不了多久,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以后出门,也会有更多同情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娘家那些不如她的姐妹,都会从她这里找到自信,然后一个个假惺惺地借着安慰的名义来取笑她,奚落她。

这就是那个男人要的结果么?让她声名狼藉,变成众人眼里不干净的女人。

不,不单单如此,季思源嘴上说不介意,可有哪一个男人真能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玷污这种事?

这件事像一根刺,会永远扎在季思源心里,是不是会刺痛他一下,久而久之,再深厚的爱,也会被消磨干净。

“老公,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被……”陶蓁多想解释这一切都是阴谋,是那个人的阴谋,可她不敢说出那人的名字,害怕他会有更狠毒的手段对付自己。

她被那几个男人绑在床上,嘴巴被封住的时候,在假扮老李的男人手指滑过她脸颊,她极度恐惧,以为自己在劫难逃。

那些人拔了她的衣服,又当着她的面脱光,更是把她吓得不轻。

也是那个时候,她肚子忽然一阵阵紧缩着疼,越来越强烈的痛感中,她听见假扮老李的人说:“行了,都把家伙收起来,海先生说了,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都是废物,吓唬吓唬就行。”

陶蓁不知道海先生是谁,却知道这件事一定和季临渊有关系。

随后那些人就把她送去了医院,还送去程家的医院。

“我不知道医生为什么要跟你那么说,但是你信我,我还是清白的……”陶蓁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她不该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季家五儿媳妇的身份已经足够给她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她为什么要去惦记集团的股份?为什么要去招惹宋羡鱼和季临渊?

她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季思源相信她就好。

季思源抱着她:“好好,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题外话------

一波三折,后面还得波。

请叫我大波。

308:对不起,看见你,我就想起那件事4

季思源抱着她:“好好,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真的吗?”陶蓁在季思源怀里抬头,泪目楚楚地瞅着他:“你真的信我?”

季思源收紧一双手臂,郑重地点头:“老公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现在就去跟警察说,说这一切都是误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陶蓁眼睛里流露出喜悦的光彩,“我流产跟别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椅子,这个你可以问家里保姆,她们都知道我来医院,是我不叫她们告诉你,怕你担心……”

季思源看着陶蓁近乎疯癫的模样。

良久,问了一句:“那你告诉我,警局里那个男人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开车我们家的车把你丢到医院门口?”

“……”陶蓁哑然。

过了会儿,她伤心地再次落泪:“你还是不信我。”

“你说信我,都是骗我的!”

眼看着陶蓁情绪又开始激动,季思源咽下后面的话。

他其实还想问问,他们在一起之前,她是不是真的没交往过男朋友?如果是,那医生的话又作何解释?

他愿意相信陶蓁,可又无法忽视医生说的。

压下心底的不适,他说:“蓁蓁,还记得我曾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你在我心里的地位都不会变,我爱你,你明白吗?”

季思源拥着陶蓁,眼底神色复杂。

“若真这样,算我求求你,把案子销了,我没有受过侵犯,不需追究,也不要公道,好不好?”

陶蓁心有恐惧,害怕往后的日子都会在外人的指指点点中度过。

她苦苦求着季思源。

季家恐怕也容不下一个有污点的儿媳妇。

季思源沉默良久,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声音很轻地回了声:“好,听你的。”

陶蓁脸色苍白地笑笑,“谢谢你。”

她身体本来就虚弱,折腾了这么久,耗费不少精力,安静下来后,很快沉沉地睡过去。

季思源看着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在空气里微微颤动着,转头,窗外入眼的屋顶一片白茫茫,他心下忽地生出一丝迷茫来。

有很多事他不明白,可很显然,陶蓁并不打算跟他说实话。

耳边是医生的话,流产次数过多,子宫壁太薄……下身有j液流出来……

他分不清到底谁的话是真,谁的话又是假。

感情告诉他,他应该坚定不移地信任陶蓁,可理智又提醒着他,医生没有撒谎的比较,他虽与程如玉交情不深,但季程两家一直有利益往来,有程如玉在中间做纽带,医生不敢欺骗他,而且还是这种事。

……

九点多,季老夫人与史雅兰过来。

这次陶蓁住院,没有请护工照顾,史雅兰推开门,让季老夫人先进来,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陶蓁,季老夫人眼里都是怜惜。

陶蓁以前怎么样,老人家存心里了,但过去的已经过去,老人思想虽保守,倒也没到故步自封的地步,至于这次的事,陶蓁是受害者,人岁数大了心肠总会变得柔软,季老夫人怜悯陶蓁的遭遇。

“荆荆说她闹了小半宿,你是不是没怎么睡?到里间去睡一会吧,蓁蓁要醒了,再叫你。”季老夫人看着小儿子,“她刚出了这样的事,难免情绪不稳定,你多担待着点。”

季思源点点头。

没去休息室睡觉,而是出门:“我有点事,很快回来。”

“干什么去?”

病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季思源听见季老夫人的询问。

他没有回答,站在门外,两手缓缓放进裤兜里,站了小片刻,他掏出手机给程如玉打电话,一面往电梯口走。

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昨天抢救室的医生叫什么?”

陶蓁转到病房后,换了另一位主治医生。

二十分钟后,季思源在医生办公室见着了昨天的那位医生,医生正坐在办公桌后,在看什么资料,办公室还有其他医生在,看见季思源,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起身:“不介意到对面的咖啡馆与我喝一杯吧?”

季思源瞅着对方一副‘我就知道你要来找我’的样,眉头微微一皱。

雪是今天一早停的,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马路上被清洁工扫出一条黑漆漆的安全通道。

说是对面的咖啡馆,其实是在斜对面的位置,距离医院也有好几百米远,两人走过去,进门后在角落里坐下,各自点了杯咖啡。

两人都没有先开口,等咖啡上了,医生才微笑着说:“我知道季先生为什么找我。”

季思源看着他,不语。

医生说:“昨天夜里,警方那边传我过去做笔录,季先生的来意,与警方想必一样。”

他喝了口咖啡,接着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该说的昨天在抢救室外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可以用性命担保,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真实无欺,倘若有半个字是假的,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季思源默了默,然后开口:“蓁蓁醒后,一直说自己是清白的,而你却说她遭受了侵犯,你们之间,一定有人隐瞒了真相。”

“那一定不是我。”医生又喝了一口咖啡,清了下嗓子,说:“如果我撒谎,那警局里那位的供词又如何说?还有昨天,伤者确实是被人扔在医院门口,监控全都记录了下来,季先生不相信人说的,总该相信监控吧。”

季思源又沉默。

医生注视着他,缓了缓,又道:“季太太许是怕你与她产生隔阂,所以不愿面对,或许你可以为她请一位心理医生,疏导疏导……”

医生的话没说完,季思源忽地起身:“多谢你的建议,我还有点别的事,咖啡我请。”

在桌上搁下两百块钱,季思源直接离开。

医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整个人放松下来。

正在这时,他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医生脸色变了变,赶紧接听:“海先生……”

“季先生刚找过我……当然,一切都按着您的吩咐……明白,将来我一定把这件事带进棺材里,我姐夫那边您看……好好好,谢谢海先生,谢谢海先生……”

医生语气充满讨好与谨慎,在季思源面前撒了弥天大谎,他都不曾多心虚,跟手机彼端的人说了几句话,额头竟冒出一层冷汗。

他知道这件事将来一旦穿帮,自己势必得罪季家,到时候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可又能怎么办?他亲姐夫的命捏在别人手里。

他一直是个本本分分的医生,对灰色地带的那些事知之甚少,但海龙,他却是听说过的。

因为他家里有个不省心的姐夫,惹谁不好,非要惹那种刀尖子舔血的人。

想着,医生有些生气,低头看向已经黑了屏的手机,解锁后,拨出那串备注为‘姐’的号码。

“姐夫回家了吗?”

“还没……”手机里传出势弱的女人声:“他今天能回来吗?聪聪,都是姐姐的错,是姐姐连累你了,这次你给那些人多少钱?”

“没多少。”医生说:“以后你把他管管好,都快四十的人,整天不务正业就算了,能不能少惹事?再有下回,我真不管了。”

“对不起,聪聪……”说着,姐姐哽咽着就要哭起来。

医生叹了叹,“姐你什么时候能硬气一点?就这样吧,我也有点累了。”

……

再说季思源,从咖啡馆出来后,他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开口跟司机报了警局的地址,然后闭着眼坐在后座小憩。

他脑子很乱,似乎每条脑神经都打成了绕不开的结。

大约半个小时,车子缓缓停下。

季思源没费多少工夫,就在探视间见着了伤害陶蓁的男人。

那是位个子与长相都不出众的人,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看起来不大好相处。

季思源心底顿时烧起一团火,直接冲上去狠狠一拳砸在那人的眼骨上,那人眼眶顿时青紫起来,他被季思源的力道击倒在地,捂着眼睛一时没爬起来。

旁边警员赶紧拦下季思源。

因为季家的关系,倒也没为难季思源,只说了两句‘有话好好说’之类的话,便也不在管。

嫌疑人……因为认了罪,这会儿已经是犯人了,他被警员扶起来坐在椅子上,因为戴了手铐,弯着腰用两只手捂眼睛的样子,说不出来的狼狈。

季思源喘着粗气,眼睛猩红:“蓁蓁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那么做?”

犯人估计是痛狠了,龇牙咧嘴的,没回答季思源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他仍是捂着那只眼:“蓁蓁?你是说昨天那个很靓的妞?”

“没有为什么,看她长得好看,想尝尝罢了。”犯人语气十分轻佻,说着还拿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跟看起来有点差距,没想的那么美味,有点松,是不是被上多了?她是你老婆?”

“你——”

两人隔着一张桌,听见这话,季思源隔着桌子揪住犯人衣领,警员见状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季思源咬牙切齿地盯着犯人:“知道我是谁?敢动我的女人!”

“不知道。”犯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说:“不过不管你是谁,人我已经睡了,你又能怎么样?杀了我?随便,我在牢里等着你。”

季思源本打算来求证陶蓁说的话是真是假,却被犯人三两句话气昏了头,想问什么,这会儿全然忘了。

他盯着那个陌生男人,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探视有时间规定,季思源已经被延长了时间,但也终究有限,犯人被带走的时候,又回头看向季思源,嘴角勾出狡猾的弧度:“你老婆大腿根有颗黑痣,挺性感。”

季思源猛地冲上来。

下一瞬,又被人拦住。

他咬紧腮帮,像头困兽,压抑而暴怒。

本来季思源还在陶蓁与医生的说辞之间徘徊,听见这番话,他仅存的幻想也被狠狠打破。

他不知道怎么发泄心里那团怒火,从警局出来,狠狠一拳砸在路边的一棵香樟树上,然后,一拳接着一拳,他用尽了力气,却完全感觉不到疼,树干与树枝剧烈摇晃着,积雪扑簌簌洒下来,落了他满身。

……

不远处,停着一辆低调的棕色途锐,驾驶座坐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左边耳朵少了一半,看起来有些吓人。

后座做着季临渊,另一位是海龙。

海龙看向季思源,眼神里全是漠然,嘴边的笑给人嗜血的冷漠:“看他这样,里面那位事情办得不错。”

季临渊隔着车玻璃也看向季思源,把他的痛苦收在眼底,却无半分怜悯与心软。

哪怕那个人与自己同出一脉。

“要不了多久,陶蓁就得乖乖滚出季家。”

海龙抽着烟,烟雾从他鼻孔里喷出来,给人粗犷的感觉。

季临渊薄唇抿着,指间也夹了根香烟,闻言并未附和,而是说起另一件事:“那个男人找到了?”

“还没,不过应该快了。”海龙说,“他生意失败后,跟老婆离了婚,以前养的几个情人都走了,陶蓁是走得最快的一个,我的人在青海找到近期与他联系的人,很快会有确切消息。”

“还有一点,据曾经在他们爱巢当过保姆的人说,陶蓁四五年前给那男人还生了个儿子,两人分开后谁也不想要那私生子,就送进孤儿院了,要不要把那小家伙也找来,给你家那位来点更猛的?”

季临渊沉默片刻,声音低沉且冷漠:“找找看。”

海龙:“包在我身上。”

……

陶蓁在医院住了将近一周,才出院。

宋羡鱼一直到她出了院,也没去医院探望过,只买了些东西,请季楚荆捎过去,陶蓁刚没了孩子,她挺着肚子过去,难免会刺激到陶蓁,而且宋羡鱼不确定陶蓁是否知道自己的遭遇与季临渊有关,万一陶蓁对她做什么偏激的事,后悔都来不及。

从季楚荆嘴里听说,陶蓁一直说自己清白,不想追究弄得人尽皆知,本来季思源已经同意了,后来去了趟局里,听犯人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又改变主意,坚决上诉。

陶蓁为此与他又是一番吵闹,两人关系弄得很僵。

“我估计这两人过不长。”

这是季楚荆跟宋羡鱼私下说的话。

宋羡鱼只听听,没发表任何意见,这一周里,她在学校也会听萧爱提起陶蓁的事,每次她都保持缄默。

萧爱倒是去医院里看过陶蓁一次,是跟她母亲一块去的,萧爱和陶蓁的摩擦发生也没多久,于情于理,余有韵都改过去看看。

回来后萧爱跟宋羡鱼说:“陶蓁瘦得快没人形了,一点没以前的气质。”

说这句话时,萧爱语气不再是之前那副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神气,反而有些同情。

陶蓁的事自是满城风雨的局面,陶蓁娘家终究没瞒住,自是又一番鸡飞狗跳,宋羡鱼安静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对外界的一切都不予理会,就这样又过了小半个月,元旦和圣诞刚过,忽然有个爆炸性的消息传过来。

陶蓁居然有个五岁大的儿子!

宋羡鱼听萧爱在电话里说这件事的时候,很是惊讶,更令人惊讶的是,季思源居然要跟陶蓁离婚。

季思源有多爱陶蓁,宋羡鱼看在眼里,两人走到这个局面,似乎在预料中,又让人很意外。

309:对不起,看见你,我就想起那件事5

离婚是陶蓁提出来的。

在医院的时候,季思源答应得好好的,会给她销案,澄清这件事只是个误会,结果从警局走一遭,回来后上诉的想法却更加坚定,这次任由她如何闹,季思源都没有顺从。

也是从那之后,她发现季思源总有意无意地回避她。

一开始,她没当回事,季思源的做法将她至于不义之地,她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出院后,季思源开始忙上班,并且越来越忙,晚上回家也越来越晚,慢慢地,陶蓁意识到事态有些不对。

直到,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找上门。

当天,季思源正在外面见客户,接到佣人的电话,说有个男人带着个孩子在南山墅闹,那孩子哭着喊着叫陶蓁妈妈,季思源只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自己都很稀奇,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内心居然没多少震动。

他没有立刻回去。

一直谈完生意,还和客户吃了晚饭,将近九点钟,才醉醺醺地回到那幢他越来越不愿回去的房子。

因为那里面有个他不知道用什么心情与面对的女人。

他让助理把车停在别墅大门外,元旦过后的京城,更加寒冷,季思源下车后站在门外抽着烟,没有立刻推门进去。

一明一灭的烟头,像极了他矛盾而复杂的心情。

抽完一根,他直接把烟头往地上一丢,也没去踩上一脚,烟头又明明灭灭了好一阵,才彻底熄灭。

地上烟蒂越积越多,季思源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根,当他最后把烟头丢在地上,转身想推开大门走进别墅院子里。

但,他刚转身,抬起的那只脚还没迈出去,三层楼房的入户门忽地被推开,紧接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踉跄着被推出来。

小男孩直接从台阶上摔下来,许是摔疼了,又许是被吓到了,伤心地哭起来。

“你干什么打孩子?”

这时,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跑出来,跑下台阶扶起孩子,“好歹是你亲生的,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狠毒的心肠?”

“我知道你现在嫁了个有钱人,日子好过了,但你也不能翻脸不认人吧?”中年男人头顶没几根头发,腆着个大肚子,说话音声怪气:“我来找你也不是想打扰你的生活,就是儿子离开你以后,一直很想你,你现在日子也好过了,总要给孩子也沾点光吧?到底是你亲生的……”

“闭嘴!”

院子大门两边种着常青树,这时节依然郁郁葱葱,陶蓁生怕男人的话被别人听了去,紧张地朝大门外看了看,夜晚光线昏暗,她没发现常青树后站着的季思源。

她收回视线,愤怒地瞪向中年男人:“你不就是想要钱吗?给你!”

说着,陶蓁甩出一张卡砸在男人身上,指着门口:“带着他给我滚!”

“我不要钱。”卡掉在了地上,中年男人没去捡,只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瓜:“想不想以后跟着妈妈生活?”

男孩抽噎着,怯怯却满含期待地看着陶蓁生气的脸孔。

孩子对母亲,天生有着强烈的依赖,尤其是曾经从陶蓁这里享受过母爱,分开不过大半年时光,还不至于叫他忘了曾经还算美满的‘家庭’。

“想要妈妈就说话!”中年男人推了下男人的后脑勺,语气并不和蔼:“你还想回到孤儿院跟一群孩子抢吃抢喝不成?”

小男孩小脸一变,眼底浮上害怕与恐惧,显然在孤儿院里的这段日子,在他心底留下了不好的记忆。

中年男人又推了他一下,“还不快求你妈妈收留你!”

小男孩仍是怯怯的,上前揪住陶蓁的衣袖,抬起一双泪目看着她,小模样瞧着可怜兮兮:“妈妈,求求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会听话,不要玩具,不要新衣服,不要去游乐园,什么都不要,好不好……”

小男孩身上的棉衣又旧又破,还显小,露出手脖子,裤子也有些短,脚脖子露在外的肌肤,已经被冻得开始发紫,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小乞丐一般,怎么看都惹人同情心泛滥,但陶蓁却没有丝毫怜悯,满脑子都是这两人再不走,季思源就回来了。

她还不知道已经有佣人偷偷给季思源打过电话。

但她明白,家里佣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你想逼死我是不是?”陶蓁一抬手,衣袖从男孩手机挣脱,她将男孩推到中年男人身边,“算我求你,带他赶紧走,不要再来找我,以后我每个月都给你们几万块生活费,这样满意了吗?”

中年男人笑着,视线在陶蓁身上流连,“我可不是吃软饭的,用不着你给钱,我说了,今天来,没别的目的,就是想儿子跟着你过,你的事我可听说了,以后你也生不了小孩了吧?正好就让咱们儿子给季家当孙子,将来没准还能继承点遗产,季家家大业大,随便分只苍蝇腿,也享用不尽了……”

陶蓁气得浑身发抖。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要脸。

“你做梦!你当季家人都是傻子不成?”

“何止傻,简直蠢!就你这等被操烂的货色,他季思源居然还当个宝娶回家,哼!”中年男人眼神到语气都很不屑,“怎么样?按我说的做,不然,我就把我们俩的事宣扬出去,到时候看你怎么在季家立足!”

“你——”陶蓁脸色难看,指着中年男人的鼻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男孩见爸爸妈妈吵架了,害怕地往爸爸身后缩了缩,声音很小地说:“爸爸,妈妈,你们别生气了,我……我害怕……”

陶蓁听到孩子的声音,更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踹在小男孩大腿上,把他踹得再次跌坐在地上。

“你怎么不去死!”

陶蓁气急攻心:“早知道你会是个祸害,我就不该生你!”

小男孩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忽然就不要自己了,他年纪小,想事情还很有限,只能一个劲地哭着说:“对不起妈妈……我错了……对不起……”

听见那一声声妈妈,陶蓁几乎失去理智,从地上把男孩提起来,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怒声训斥: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妈妈!以后都不许叫我妈妈!”

接着是孩子更凄惨的哭声。

中年男人并没阻止,看戏一般在旁边冷眼瞅着。

这一幕,落在季思源眼里,几乎颠覆了陶蓁在他心里的美好形象。

那个多次出现在他梦里的温柔多情的女孩,无论如何都没法与洋房门口那暴戾又刻薄的女人联系在一块。

回来的路上他仔细想过,陶蓁欺骗他,也许是因为爱他,怕被他嫌弃才营造出那样的假象,更何况那都是和他在一起之前的事,他是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应该大度一些,不该揪着妻子的过去不放。

他甚至想,就把陶蓁当成是离过婚的女人,那孩子是她与前夫生的。

可此时此刻,他看着门灯下满脸狰狞的陶蓁,忽然觉得她那般陌生。

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她。

陶蓁推搡着,将那对父子撵到别墅大门处,冷不丁看见站在常青树后头的修长人影,陶蓁仿佛被抓拍的一张照片,倏忽间定格,喉咙变得干涩,张了张嘴,想喊‘老公’,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她浑身一下子变得冰冷,心跳猛烈而急促。

中年男人也看见了季思源,陶蓁的反应已经告诉他对方是谁,他笑了笑,走到季思源跟前,态度友好地伸出手:“你就是陶蓁的老公?你好,我叫向阳,蓁蓁以前的……”

“老公!你回来啦?”陶蓁忽地开口,打断向阳的话,上前挽住季思源:“他是我朋友,过来找我有点事,我们……”

“别撒谎了,蓁蓁,你老公估计都听见了。”季思源没有与向阳握手,向阳无所谓地收回手,搭在小男孩头顶,“我来这真不是想打扰你们夫妻感情,只是你看看我儿子,在孤儿院吃不好穿不暖,他妈过得这般锦衣玉食,却让亲儿子在外面活得跟条狗一样,传出去也不好听。”

陶蓁只觉脑袋缺氧,一阵阵眩晕。

季思源两手插着兜,视线投在男孩的脸上,与陶蓁确实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双漂亮的凤眼。

陶蓁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害怕又心虚:“老公,你……你听我说,我以前……我不是……”

陶蓁语无伦次,心慌意乱之下,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忽然发现,季思源眼底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宠爱与温柔,陶蓁更加心慌,那种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思源,你说话,求你说话……”

不管说什么,质疑也好,怒骂也好,都好过这样一声不吭。

只有彻底失望了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沉默。

陶蓁泪眼婆娑,“我错了老公,以前是我不懂事,才走上歪路……”

她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也没精力顾虑会不会被别人看见她卑微又狼狈的这一幕,季思源眼底的漠然,比向阳带着见不得光的儿子忽然找上门,更叫她慌乱。

她现在,失去了一切筹码,能依仗的,只有季思源的感情。

如果连他的感情都没了,她会失去苦心得来的一切。

而且季思源对她实在太好了,她在享受与自得的过程中,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他的好,又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她现在犹如被人捞上岸的鱼,脱离了水,满心恐惧。

这一晚,直到向阳带着孩子离开,季思源都没说一个字,向阳临走前说:“你们夫妻商量商量,孩子怎么办?我现在自身难保,没有能力养活他,也不能让他一直待在孤儿院,传出去,不好听。”

这句话里潜在的威胁,陶蓁与季思源都听得出来。

向阳走后,陶蓁小心翼翼跟在季思源后面进了屋,因为不想佣人在这看笑话,向阳刚来那会儿,陶蓁就放了所有佣人的假。

她不是没想过叫来别墅区保安,或是报警,但她投鼠忌器地害怕被更多人知道这件事,一直与向阳周旋到晚上。

向阳就是块牛皮糖,粘上了她,似乎不把她扯下一块皮来不会罢休。

季思源进屋后直奔书房,陶蓁跟在后面,刚要进去,书房门在她面前‘嘭’一声关上,门板几乎碰到了她的鼻尖。

陶蓁一颗心像被抛进了海里,不断地往下沉,没着没落的。

她抬了抬手,想敲门,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收回手,转身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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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对不起,看见你,我就想起那件事6

陶蓁先洗了个澡,换上季思源最喜欢看她穿的那件绯红色吊带睡裙,季思源曾在床上跟她说过,每次她穿这件睡裙,他只看一眼,就会有种将她生吞入腹的冲动。

她流产还不到一个月,出院前医生叮嘱一个月之内不可同房,但取悦男人的方式,有很多种,陶蓁深知季思源喜欢怎样的服侍。

去书房前,陶蓁下楼倒了杯红酒喝下,季思源也说过,她喝完酒身上会有股奇异的香气,叫他沉迷。

陶蓁对着楼下卫生间的镜子调整好情绪,没化妆的脸上因为那一杯酒染上两团浅浅的绯红,凤眼微微一眯,妩媚又柔情。

拾步上楼,来到书房外,她试探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陶蓁抿了抿唇,下一瞬嘴角弯起迷人的笑容,拧住门把,缓缓将门打开。

扑鼻而来的事呛人的烟味。

书房没有开灯,走廊的光线从门口漏进去,将书房里照得蒙蒙亮,季思源坐在沙发上,后脑勺搁在靠背上边沿,两条腿交叠着搭在茶几上,地板上一地烟头与烟灰。

本该放松的姿势,陶蓁却从季思源身上看到了沉重与茫然。

她心头一紧。

季思源视线扫过来,平静没有波澜。

陶蓁站在门口,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季思源,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不知过去多久,还是季思源先开口:“有事?”

陶蓁走进来,反手带上门,书房里失去了光线,顿时一片黑暗。

下一瞬,等被打开。

季思源不适地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陶蓁已经走到他面前,只见她提了提裙摆,左腿抬起一跨,骑在他大腿上,跟着上半身伏在他怀里。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陶蓁声音本就好听,又刻意捏着嗓子,更有种叫人浑身酥麻的妩媚:“我跟向阳在一起,也是因为我妈……”

说着,她声音哽咽,说不出地惹人怜惜:“你知道我妈身体一直不好,我大学没毕业的时候,她病得最厉害,每天的医药费像流水一样,我们家只是普通家庭,哪里经得起那样的折腾,我爸愁得一夜间头发都白了,我是在酒店兼职的时候认识向阳的,他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后,去医院给我妈交了很大一笔押金……”

“刚开始和他在一块,他告诉我他是离异,等我怀上孩子,跟他谈到婚姻,他瞒不下去了,才告诉我他根本没离婚……”

“可是能怎么办呢?他跪下来求我生下孩子,他说他爱的是我,我当时小,好骗,就信他了,后来我才发现,他外面有很多我这样的情人,那时我才明白,对他来说,我根本什么都不是……”

“可那时候孩子都已经生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每天夜里都在后悔,当初听信了他的甜言蜜语,也更后悔生下那个孩子,渐渐地,那孩子越长越像向阳,所以我越来越不喜欢他。”

“直到重新遇到你,我才知道什么叫爱情,我怕你嫌弃我,不敢让你知道我的过去,才会……去做修复手术,才会把孩子送去孤儿院,思源,不管我做了多过分的事,都是为了你,我爱你……”

季思源不说话。

也没推开陶蓁,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陶蓁的声音不断响起,间或夹杂着季思源抽烟时吐雾的气流声。

陶蓁眼泪打湿季思源胸前的布料。

她说的虽有真有假,但此时的情绪却是真的。

她一开始就知道向阳有家室,本想凭美貌上位,可惜向阳有今日的一切,都靠她老婆娘家的关系,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婚。

陶蓁第一次怀孕,向阳逼她打掉,后来陆续又怀了几次,都一样的结局。

最后一次打胎,医生跟她说,不能再打,否则以后很可能再也生不了孩子,所以最后一次怀孕,她瞒了下来,一直到五个月后,肚子藏不住了,向阳才察觉到。

向阳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哪里还缺孩子,逼陶蓁拿掉,陶蓁哭着说自己爱他,只想有一个和他生的孩子,向阳本来就是个耳根软的,陶蓁漂亮,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好看,向阳得到陶蓁不把孩子的事捅到他妻子面前,也由着她生了。

反正他有钱,养在外面就是了。

岂知陶蓁打的是借子上位的主意,孩子长到四岁的时候,她趁向阳出差,把孩子带去向家,向阳老婆知道后,气得直接病了,她娘家为了给她出气,断了向阳的财路。

向阳生意失败,陶蓁做阔太太的梦破碎,儿子在她眼里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累赘。

想要嫁进豪门,怎么能带着拖油瓶?

……

思及此,陶蓁更加用力地抱住季思源,“你不会嫌弃我的,是不是?你以前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在你心里都不会变……”

说着,陶蓁手摸索到季思源衣领位置的纽扣,解开两粒后,手伸进他衣服里慢慢摩挲,柔软的小手滑过季思源胸膛,换成以前,他早就把人压在身下。

可这回,他竟无动于衷。

陶蓁骑在他腿上,有些地方接触得很紧密,抚摸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感受到男人的热情变化。

心下微微诧异,抬头去想亲季思源的唇。

季思源眼底划过一抹奇怪的情绪,微微一偏头,避开了陶蓁。

陶蓁一愣:“思源?”

过了会儿,她以为季思源在顾忌着她的身体,于是笑了笑,眼神越发妩媚迷人:“你放心,我用嘴,不会有事。”顿了顿,她又说:“我知道你最喜欢……”

这话说完,陶蓁手搭上季思源腰间的皮带扣。

下一瞬,她的手被季思源握住。

季思源神色平静地拿开她的手,然后,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

自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没有以往的那种享受和荡漾,眼睛更是清明而无杂念。

陶蓁隐隐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却不愿承认,也不肯放弃,她直接隔着裤子按住季思源,掌心里没有一点该有的冲动,她心地生出浓重的挫败与慌乱,“思源,我……”

“对不起……”季思源再拿开陶蓁的手时,终于开口说话,不知道是抽了太多烟的缘故,还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他的嗓音很是沙哑。

他看着陶蓁,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看见你,我就想起那件事。”

陶蓁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得一干二净。

她知道季思源说的是哪件事。

他果真还是介意的,哪怕她没有遭受过侵犯,可在季思源眼里,自己的老婆始终是不干净了。

甚至,面对她,连男人最原始的冲动都没有了……

陶蓁耳边静极了,似乎连自己体内的血液流动都能听见。

许久,她嗫嚅着唇,“你不是说,你不会……”

“我以为我能做到,可惜我高估了自己,我做不到。”季思源把手里的烟蒂头随手丢在地上踩灭,又点起一根:“这段时间,每次面对你,我脑海中都会跳出那个男人压着你的画面,你知道我有多煎熬?”

“可是我没有被他侵犯……”

陶蓁忍不住再次强调,哪怕清楚季思源不会信。

季思源忽地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很大,将她的嘴巴都捏得变了形:“那你告诉我,他怎么会知道你大腿根有颗痣?”

陶蓁眼睛猛地瞠大,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去趟警局之后,不但没销案,反而更坚定上诉的念头。

原来是那个男人跟他说了这样的话,或许还有更龌蹉的言语。

陶蓁眼里迅速蓄上一层水光,“他……他脱了我的衣服,但没有侵犯我,真的思源,你信我……”

季思源忽地冷笑,“你的意思,那个男人只是脱了你的衣服看一看,然后就放过你了?你拿我当三岁小孩?会信你?”

妻子被侵犯的愤怒,被欺骗的愤怒,幻想破灭的愤怒,对自己硬不起来的恐惧,这段时间所有的压抑,在这一刻爆发,“你是不是撒谎习惯了,看看你这样子,把谎话都说得这么真诚,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季思源的语气,带着轻蔑与嘲讽。

陶蓁何时受过他这样的对待,眼看着服软不成,态度也强硬起来,她站起来,伤心欲绝:“既然你这么嫌弃我,那就离婚!”

她说这话,更多的是想吓唬季思源。

她知道季思源爱了自己快十年,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不爱了。

谁知,季思源吸着烟,沉默了良久,说了声:“好。”

陶蓁以为自己听错了,紧紧盯着他:“你说什么?”

季思源抬头,一字一句:“我同意离婚。”

陶蓁脚下一软,往后踉跄一步,想反口,可她在季思源面前一向高傲,今天已经够低声下气,没办法更卑微了。

留下一句:“离就离,你别后悔!”

转身跑出去。

书房门没关,不知过去多久,季思源听见外面行李箱的轱辘滚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没追出去。

脑子里一会儿是陶蓁被那个男人压住的画面,一会是她被向阳压住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她虐待那个孩子的一幕,这些画面交替反复,季思源呼吸越来越粗重,最后一把将茶几上的一套茶具扫落在地,碎瓷片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隔天,陶蓁婚前有儿子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飞得到处都是,又三天后,陶蓁与季思源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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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嘉霓

她挟持他做人质成功破坏了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礼。

他却以德报怨将她养在身边宠成公主。

在她像女皇一般睡遍他家大床、沙发、露台观景榻后。

实在无聊,她把他也——睡了。

事后她很负责:“我不赖账。”

“那就领证去!有了证你想赖也赖不掉!”事后他不苟言笑的说。

311:成熟多金的老男人到哪儿都吃香1

元旦后的第十一天,陶蓁结束了为期不到五个月的婚姻。

她当三且有孩子的事,陶家原先并不知情,初闻这个消息,陶父陶母以为是季家嫌弃女儿被侵犯的事,想离婚而编造的借口,直到见着与陶蓁有几分像的孩子,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陶父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普通人,没有陶蓁活络的心思,既然真是自家女儿的错,离婚就离婚,他们认了,就算不离,陶蓁目前的声誉也不适合待在那样的高门大户里,将来不知道要遭受少白眼。

至于那个小男孩,陶母自作主张把人领回了家。

那可是她亲外孙呀!

何况老夫妻俩就陶蓁这一个女儿,陶蓁对那孩子是不管不问的态度,老夫妻俩却渐渐地爱若珍宝起来。

离了婚,季思源没有再管陶蓁的案子,陶蓁本人因为惧了季临渊,不想追究,当事人不起诉,警方那边也没理由继续拘着犯人,本打算放人的,这时公安局接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上头罗列了那犯人不下五条罪行,每一个案件都因为作案人手法娴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已经成了悬案。

当警方向犯人问起,犯人脸色微微一变,他那些案子随便拿出一个来,都够他牢底坐穿。

良久,他苦笑一声,认了罪。

哪怕警方手里没有足够的证据。

那人不想要他出去,他若出去了,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手段对付他。

……

时间一晃,到了一月下旬。

宋羡鱼的预产期在月22号,元旦还没过时,她就请了假在家待产,请假的理由是生病,但她那时已经有八九个月的肚子,班主任哪里看不出来,碍于她的身份,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怀孕后期,宋羡鱼因为胎儿压迫了内脏,身上说不清哪里不舒服,可总觉得哪哪儿都不痛快,饭量明显变小,萧让眉给她请了位资深的营养师,专门负责她一日三餐。

季临渊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以前五点一到就往家赶,现在公司那边没有重要的事,他基本连公司都不去,小事直接交给副总或邵允处理。

萧让眉也搬来了贡院,季临渊再体贴周到,也没生过孩子,某些事,有个过来人在身边总归不一样。

这天,萧氏集团年会,七个家族的企业负责人与高层都将受邀出席,季临渊自然也接到了邀请函,不过他没打算去,宋羡鱼知道后不愿他为了自己把所有活动都推了,她也知道,像这种年会,也是生意人交际的一种。

于是劝:“大家都去,只有你不去,会不会太不给面了?”

“我这边有妈陪着,米还不放心?”

所以在接到萧氏那边打来的确认电话,季临渊没说不出席的话。

年会下午开始,季临渊快三点钟离开别墅。

萧让眉见外面天气不错,想着宋羡鱼在家窝了好几天,就带她出去转转,他们没走远,就在附近的商场逛了逛专柜。

晚饭萧让眉带她去了朋友开的一家餐馆,餐饮行业总有一些不为外人知的内幕,萧让眉直接找来当老板的朋友,老板是位与萧让眉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士,过来时手里提着茶壶,拿着三只茶杯,一来就倒了三杯茶,分别在宋羡鱼与萧让眉面前搁了一杯,然偶自己端起剩下的一杯坐着喝起来。

瞅着也是个闲散的主。

出于礼貌,宋羡鱼起身问好。

对方视线在宋羡鱼隆起的肚子上一扫而过,笑道:“我跟你母亲老熟人,不用这么客气。”然后看向萧让眉:“你都多久没来了?想吃什么,直接说,我请你们俩。”

对方语气熟稔,听着就知道萧让眉与他关系不错。

宋羡鱼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出席自己的婚礼,那天宾客太多,生面孔也多,不可能一一都记住,但很肯定,对方是认识自己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萧让眉笑了笑,报出几个菜名,都是宋羡鱼爱吃的,末了补充一句:“我女儿都快生了,别给她放太多调料,容易上火,叫厨子做清淡一些。”

“那是自然。”老板跟萧让眉说完,看向一边的服务员:“菜名记下,送去厨房,叫老蔡先做这桌的。”

边说,对方边起身,提起之前随手搁在桌上的紫砂茶壶:“我也去趟后厨。”

萧让眉知道他去干什么,一笑:“麻烦你了,下次来我画廊逛逛吧。”

这话的意思是要送画。

对方闻言,两眼蹭地一亮,拿茶杯的手食指点了点萧让眉,笑得鱼尾纹又深又长,扇子似的:“这可是你说的,老哥就不客气了。”

萧让眉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

老板提着茶壶,喜滋滋地哼着小调走了,宋羡鱼看向萧让眉保养得当的脸孔,“这位叔叔以前没见过。”

“国外以为大师画展上认识的,喜欢画,却没什么天赋。”萧让眉三言两语解释。

宋羡鱼仍看着萧让眉,“他还是单身吧?”

“你怎么知道?”萧让眉有些诧异。

宋羡鱼笑:“看他穿着。”

顿了顿,她接着说:“他走哪儿都提着茶壶茶杯,看得出他在生活里追求自由与闲散,可你看他穿的衣服,修身的衬衫与裤子,尤其那件短风衣,穿在他身上确实风度好看,但他一抬胳膊,腋窝的位置明显紧绷,穿着一定有拘束感,这明显不符合他的性格。”

“所以我想他一定单身,这么穿,许是想吸引一位合适的女士的注意。”

说完,宋羡鱼弯着唇笑得调皮:“我最近在看这方面的书,随便乱猜的,也不一定准。”

萧让眉脸上流露出惊奇的神采,“你没猜错,他确实单身,最近也想找个伴儿,所以穿衣风格跟以往变了不少,你看的什么书?”

宋羡鱼刚要回答,包厢忽然闯进来一个小孩。

餐厅的包厢没有门,门口用复古的门帘遮掩,下摆只到成年人膝盖的位置,闯进来的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宋羡鱼看过去,见那小孩生得唇红齿白,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顿时生出一股好感来。

男孩可能是迷了路,见包厢里是不认识的人,眼睛里立刻蓄上眼泪,撇着嘴欲哭不哭的样子,实在叫人心疼。

“你怎么了?”宋羡鱼声音温柔,抽了张纸巾起身递给他:“是不是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男孩点了点小脑袋,一面接过纸巾擦眼泪,“我上厕所,妈妈说在外面等我,可我出来没看见妈妈,到处找了,都没看见她……”

宋羡鱼蹲下,直着上半身,与男孩平视:“那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话音刚落,萧让眉出声:“你别蹲着,过来坐下说。”

萧让眉说着,把旁边的椅子拉开。

宋羡鱼领他过去坐下,“先别哭了,阿姨帮你叫服务员,你妈妈肯定也在急着找你。”

叫来服务员询问,餐厅里根本没人找孩子。

这时候正是饭点,餐厅座无虚席,外面甚至还有人在排队等位子就餐,服务员忙得不可开交,男孩楼上楼下晃了一圈,都没引起注意,甚至没有一个服务员对他有印象。

只能报了警。

警察来之前,菜先上了,男孩眼巴巴地看着饭菜,都忘了哭,一脸想吃的样子,宋羡鱼给他拆了副碗筷,萧让眉也没反对。

小男孩意外地守规矩。

宋羡鱼用公筷给他夹多少,他就吃多少,吃完了也不自己动手夹,只睁着一双带着眼泪的水眸望着,样子叫人好笑又心疼。

就连萧让眉都对他生出些好感来,忍不住感慨:“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教出这么懂事的孩子。”

宋羡鱼看了看埋头苦吃的小家伙,“有点太懂事了,孩子还是活泼些好。”

快吃完的时候,警察过来了,因为孩子是宋羡鱼与萧让眉发现的,两人被要求去派出所做笔录。

饭店那边的监控已经调出来,男孩是被一个女人带进餐厅,没有坐下吃饭,直接带他去了卫生间,等男孩进了男厕,女人没有片刻逗留,直接离开了餐厅。

那人穿着带兜帽的羽绒服,戴帽子又裹着围巾,根本看不清脸。

进一步调查又需要时间,男孩也说不上爸爸妈妈的名字或是家庭住址,晚上男孩的去处就成了个问题。

派出所这边不想揽下照顾小孩的责任,于是建议宋羡鱼:“要不你们把孩子带回去住一晚?等这边有了他家里人的消息,我们马上通知你们。”

萧让眉对这孩子是有好感,家里也不差他一口吃的,但不代表她愿意把一个陌生小孩往家领,果断拒绝:“这是你们派出所的责任,我们没那个义务。”

宋羡鱼明白萧让眉的意思,照顾孩子的过程中万一出点什么事,孩子的家人追究起来,她们很可能做了好事却不讨好。

但她也做不到直接这么走了,从监控内容看,男孩的母亲极有可能是故意把他留在餐厅里,这让宋羡鱼想起多年前的自己。

派出所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要不这样,来时我瞧见不远有家酒店,我们去那边给这孩子开间房,你们派个细心点的警员过去照顾一夜……”

宋羡鱼话没说完,电话铃声忽地响起。

值班的警员接完电话,高兴地道:“三桥派出所打电话过来,那边有人报警说丢了个男孩,名字听起来很像,外形描述跟我们这儿这个也一样,估计就是,他们已经带孩子家人过来,很快就到。”

听见这话,宋羡鱼欣慰,也许只是个误会。

拿眼看向男孩,男孩脸上是掩不住的开心与喜悦。

“那我们先回去了。”萧让眉抬手腕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钟。

警察这次没再说什么。

男孩坐在椅子上,两腿悬在半空,听到萧让眉的话,从椅子上滑下来,跑到宋羡鱼跟前:“阿姨要走了吗?”

他眼里流露出不舍。

这个漂亮阿姨给他的感觉,比妈妈还要像妈妈。

宋羡鱼板正的羊驼大衣的下摆被他用小手抓得皱皱的,她看了一眼,并未在意,只微微弯下腰,看着他说:“阿姨的宝宝要睡觉了,你家里人很快就来接你回家,乖乖在这等着,好不好?”

“是你肚子里的宝宝吗?”男孩天真地看着宋羡鱼鼓起来的肚子,然后又看向宋羡鱼:“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有缘的话,肯定会再见的。”宋羡鱼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禁想,要是生一个长得像季临渊的儿子,会是什么样的体验?

没准她会移情别恋。

“那,祝阿姨和宝宝做个好梦。”男孩撒开手,坐回椅子上,挥着小手与宋羡鱼再见。

……

走出充斥着暖气的大厅,温度骤降,宋羡鱼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萧让眉把她又推回去:“先进去,我去开车。”

等了三四分钟,萧让眉才把车开过来,车窗降下一半,她朝走过来的宋羡鱼喊:“车里已经暖和了。”

宋羡鱼打开门正要坐进去,一辆警车缓缓开进派出所伸缩门,车子还没挺稳,就下来一人。

宋羡鱼见着那人,怔了一怔。

那不是陶蓁的母亲么?

紧随其后的,是陶蓁的父亲。

陶父陶母急匆匆地往大厅里跑,电光火石间,宋羡鱼有个念头,莫不是那小男孩,就是陶蓁婚前生的儿子?

都是四五岁的年纪。

上了车,她见萧让眉正盯着陶父陶母消失的方向看,过了会儿,听见萧让眉冷冷地说:“世界还真是小,这么巧。”

显然萧让眉也想到了。

默了默,宋羡鱼说:“确实巧。”

车子行驶在灯火绚烂的街道上,车里有些沉默,萧让眉打开音乐。

不知过去多久,她开口:“陶蓁那个样,没想到养个儿子倒不错。”

顿了顿,萧让眉又道:“要不是小渊用了些手段,她现在仍过着阔太太的生活,都说老天有眼,我看它就是个瞎的!根本没什么恶有恶报,什么仇什么怨,都得靠自己报。”

萧让眉想到陶蓁本人现在的下场,心里舒坦了一些。

宋羡鱼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不老实,有点疼,皱着眉没说话。

手机忽地响。

她一手托着大肚子,一手伸进包里拿手机。

是萧爱打来的,她接起来,萧爱说:“我给你的照片你看了没?”

“什么照片?”宋羡鱼没看到。

“四哥被美女搭讪的照片啊,你不知道,四哥有多吃香,我们家公司那些女员工看见他,一个个都眼冒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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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更,某瑶捂着脸遁走

312:成熟多金的老男人到哪儿都吃香2

听了萧爱的话,宋羡鱼弯了弯唇:“这么糟糕的消息,你故意想气我是不是?”

“绝对没有。”萧爱言辞凿凿,宋羡鱼甚至想象得出她不自觉竖起两根手指发誓的样子,耳边,又听她说:“现在这些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喜欢大叔型的,四哥这样成熟又多金的,就更吃香了。”

宋羡鱼不吱声。

“蒋卉卉你知道吧?这两年可红了,尤其是今天,简直红得发紫,所以三哥就请她给集团旗下的品牌代言,今晚年会也来了,穿得那叫一花枝招展,我两次看见她端着酒杯去给四哥敬酒,哎她是萧氏的代言人,要敬酒也给三哥敬,巴巴的凑四哥跟前,什么意思啊?”

“今晚你应该来的,把肚子往她面前一挺,保管她知难而退。”

宋羡鱼:“……”

“不过四哥坐怀不乱,没搭理她。”

“没搭理,你还给我发什么照片?”宋羡鱼道。

萧爱呵呵干笑,“我不是作为你好姐妹,向你汇报情况嘛……”

说着,萧爱忽然‘哎呀’一声,“不跟你说了,刚才四哥看了我一眼,凉飕飕的,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告状了,不然我没好果子吃!”

言罢,萧爱风风火火就把通话掐断。

宋羡鱼听见里面传出忙音,无奈一笑,准备把手机放包里,忽地又顿住,片刻后收回手,给手机解了锁。

点开萧爱发来的照片。

一共两张。

镜头距离远,角度也偏,一看就是偷拍,第一张上季临渊端着酒杯与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年长男士站在一起,镜头的正对面,是一位穿露背礼服的女人,她脚下穿了高跟鞋,与季临渊说话依然需要微微仰起头。

镜头没拍到她的正脸,宋羡鱼却从她的姿态看到了女孩子的妩媚娇羞。

季临渊拿眼不咸不淡地扫过来,眼神平静又透着疏离。

第二张拍到了女人的侧脸,正是萧爱嘴里的当红艺人蒋卉卉,她眼里果然带着仰慕的情绪,嘴角微微抿着,形容不上来的娇羞迷人。

季临渊已经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可身份与财力使然,哪怕有了主,依旧能吸引一些人飞蛾扑火。

蒋卉卉曾在某些场合见过季临渊,说不上来这个男人有什么好,娱乐圈里帅哥美男多的是,商圈里有钱男人也多的是,她唯独看见季临渊,才会有那种心悸的感觉。

哪怕有些畏惧他,还是想要靠近。

她知道季临渊作为vini集团掌权人,一定会出席今晚年会,所以她来前格外用心地收拾了自己。

萧氏集团给她提供了华丽的礼服,金色亮面的款式将她衬托得强大而尊贵,不过她没穿,私自换了身上这件,桃花红露背的设计,将女人的娇媚与婉约展现得淋漓尽致。

越是强大的男人,越喜欢小鸟依人的女人。

蒋卉卉在娱乐圈摸爬打滚好几年,对有钱男人的喜好了解不少。

但前两次给季临渊敬酒,对方的态度都显得冷淡而客套,那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在看见季临渊从兜里掏出手机,朝露台那边去了,蒋卉卉顺手从侍者托盘上端起两杯酒,摇着腰肢朝那边走过去。

她身上喷了香水,淡淡的茶花香,特别又迷人。

助理半路拦住她:“碰了两次软钉子,还不够?今晚有记者在,回头把你弄头条上去,别忘了你走呆萌吃货的人设,钓大款会毁了你。”

蒋卉卉不以为意:“你想多了,今晚那些记者,只会语焉不详地报道年会一些事,别的不敢管。”

能被萧氏集团邀请到年会上来,肯定事先都打点好了关系。

助理皱起眉头,相劝,蒋卉卉已经挣开她走到了露台玻璃门前,只见她优雅地拉开玻璃门,人一闪消失在了门那边。

屋里灯光辉煌又璀璨,将玻璃照得像镜子一样。

……

萧爱瞅见这一幕,赶紧给宋羡鱼汇报,编辑一句话微信过去:“姓蒋的又去撩你老公了,她这是要三顾茅庐啊!”

可惜宋羡鱼没看见。

她这会儿整跟季临渊通电话:“年会上有很多美女吧?”

宋羡鱼声音带着吃味。

京城的夜晚温度零下十几度,屋里暖气足,人人穿得单薄,季临渊直接穿着衬衫西装出来,西装纽扣也没系,是人都应该冷得发抖,季临渊神色轻松自如,与在屋子里没什么不同,自控力不是一般人能比。

听见宋羡鱼透出怨念的话,男人勾起薄唇微笑,答非所问:“早知道带你过来。”

宋羡鱼:“我去干什么?”

“你来了,就不会问我美女多不多。”季临渊声音低沉又带着笑意:“不小心打破的醋坛子,我不是被酸得很冤?”

“那你就说,有没有美女跟你搭讪吧。”宋羡鱼追问。

季临渊空闲的手插进裤兜里,语气温和:“哪有什么美女搭讪。”

他这话刚说完,宋羡鱼没来得及给出回应,身后响起一声轻轻柔柔的:“季总。”

季临渊:“……”

宋羡鱼:“……”

接着。

嘟!

短促的一声忙音传来,电话被挂了,季临渊剑眉皱了皱,转身之际,神色间隐隐带上几分不悦。

“有事?”

一改方才的客套,只剩下冷淡。

季临渊板起脸的样子,积威甚重,蒋卉卉不由被震慑住,涂得亮汪汪的小嘴微微张着,忘了过来时酝酿好的开场白。

“有事?”季临渊又问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更重。

蒋卉卉心脏扑通扑通跳,怔怔地摇了摇头,声音很弱:“没、没有……”

“以后没什么事,不要随便跟男人搭话,尤其是有家室的男人,很容易给人带来困扰。”季临渊云淡风轻地说完,转身回了屋内。

只留下脸色发白的蒋卉卉。

刚才季临渊几句话说得很委婉,如果再直白点,应该就是别随便搭讪男人,这样显得很贱。

蒋卉卉承认刚才是故意的。

她一来,就猜到跟季临渊说话的是女人,刚才季临渊不管是温柔的语气还是说出来的话,都显示手机彼端的是个女人。

她有点吃醋,所以冲动之下开了口,故意让手机里的人听见。

本以为自己是个女人,而且是漂亮的女人,季临渊如何都不会跟自己计较。

没想到他会发怒。

哪怕他方才那几句话说得心平气和,她心里清楚,他生气了。

蒋卉卉转身看向玻璃门内,季临渊回到位子上,手里拿着手机低头,袖长手指在屏幕上敲着字,显然在发短信。

是在给刚才与他打电话的女人解释吗?

过了最初的难堪,她忽然有些好奇,对方会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如果换成自己,肯定不敢与季临渊这般置气。

“又碰壁了?”助理推开门走出来,将一件大衣披在蒋卉卉肩上,“跟你说了,他有老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蒋卉卉喃喃自语。

“网上有,你等会。”助理掏出手机,捣鼓一会儿,把一张图片给蒋卉卉看,边科普:“以前是个模特,你可能不知道,不过在时尚圈挺有名气,后来又曝光是豪门千金,跟vini老总也算名当户对,你呀,好好演戏才是正经。”

蒋卉卉低头看向屏幕。

照片里,宋羡鱼妆容精致淡雅,撑着把透明的伞,伞面落着密密麻麻的细小水珠,风吹乱了她披散的黑发,宋羡鱼对着镜头笑,似乎每根头发丝都沾染了主人的喜悦,让人看着她的笑容,不自觉会跟着笑起来。

很有感染力。

蒋卉卉看了一会儿,说:“很漂亮。”

顿了顿,又说:“脾气应该也不小。”

……

这会儿,蒋卉卉嘴里脾气不小的女人正坐在萧氏集团大楼底下的一辆黑色suv里。

萧让眉把她送回贡院后,接了个电话走了,宋羡鱼一直忘不掉电话里那女人声,所以转头打电话叫来王诺,半个小时后来了萧氏集团。

年会就在萧氏集团的十六楼可容纳上千人的大会议室举办。

路上收到季临渊的短信:早点休息,别乱吃醋。

宋羡鱼没理会,又看见萧爱那句‘三顾茅庐’的话,回了条语音消息:“还在顾着么?”

“没,四哥已经回来了,不过一直低头玩手机,看着像在发短信,也不知道发给谁的。”萧爱直接语音回。

宋羡鱼刚听完萧爱的话,手机有新短信进来,宋羡鱼看见手机顶端滚过季临渊的备注,嘴角不自觉弯起笑容。

先给萧爱回了条语音消息:“他在给我发短信。”然后才电话季临渊的短信。

短信里只有三个字:睡了吗?

在男女关系中,给对方发送‘睡了吗’这三个字,潜在的意思一般是我想你了,想和你说话。

想到以前都是自己缠着季临渊,现在倒有点颠倒过来的意思,宋羡鱼不禁生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感慨。

嘴边笑容更深,她回道:你不是让我早点睡?还发短信打扰我。

发送完成不到十秒钟,季临渊的电话打进来。

季临渊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生气了?”

“我本来也没生气。”宋羡鱼抬手刮了下耳边的碎发,声音带着笑意:“年会什么时候结束?”

没有停顿,她接着说:“知道你肯定喝酒了,不能开车,所以我来接你了。”

“已经到了?”

男人语气听着严肃,宋羡鱼能想象出他说这句话时,眉头皱成‘川’字的样子。

“嗯。”她笑意满满地嗯了一声,不等她再说什么,季临渊声音已经传来:“坐在车里别乱跑,我现在下去。”

……

季临渊跟宋羡鱼说完,进屋回到位子上。

年会上邀请了一些艺人过来表演助兴,这时候一位当红的歌手正在舞台上深情地唱着歌,音乐通过音响扩散开,影响了人正常的交流,说话要很大声才能让人听到。

季临渊端起自己的酒杯,敬了萧乾与萧坤:“抱歉,有点事要先走,在这预祝萧氏集团来年百业蓬勃。”

这是萧家主场,萧乾与萧坤又是萧家的两位大家长,季临渊于情于理都要于他们打声招呼。

萧乾站起来,伸胳膊举着酒杯与季临渊碰了一下,顺嘴一问:“什么事这么急?”

季临渊不觉一笑,眼神流露出宠溺与纵容:“小鱼跑来这边,正在楼下。”

萧乾:“我也好些日子没见着外甥女,把她叫上来一块热闹热闹。”

“她大着肚子,不合适。”季临渊道:“改日我领她到家里去拜访两位舅舅。”

萧乾没勉强,转头看向萧砚:“送送小渊。”

……

季临渊拿过搭在椅背上的深灰色大衣,有人见他要走,纷纷与他话别,一路上耽误了不少工夫。

蒋卉卉会唇语。

从季临渊话中能判断出来,他老婆过来了。

忽然想看看这个男人面对老婆是什么样的,于是起身跟出去,乘坐另一部电梯下楼。

因为晚了几分钟,她以为自己到一楼,季临渊肯定已经走到外面了,没想到在电梯口就见着了想见的人。

那个女人,没有网络上那些经过处理的照片看起来那么风华绝代,却也是另一种倾城之姿。

粉黛未施的小脸白皙干净,笑起来的样子有股别样的风情,骨架瘦瘦的,穿着宽松的羊毛衣,肚子是遮掩不住的大,外面罩着件驼色大衣,脖子里松松地圈着围巾,深蓝色牛仔裤,脚下一双嘴唇印花板鞋。

一身的名牌,却不会给人高攀不起的距离感,反而有种领家女孩的淡雅。

这个女人应该是认识自己的,蒋卉卉想,因为她看向自己时,眼神里不全是陌生。

类似的眼神,蒋卉卉在很多认识她但不追星的人眼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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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真晚了,明天一定二更

313:叫季念鱼吧(1)

萧氏集团大楼电梯口,蒋卉卉走出电梯,旁边另一扇电梯门前,宋羡鱼被季临渊揽在怀中,两人手握在一块,萧砚面色冷淡地伫立在旁边。

宋羡鱼注意到蒋卉卉,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眼睛带着笑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开腔的语气温柔深情:“不是让你待在车里?还出来乱跑。”

“本来想上去看看小爱。”宋羡鱼说:“没想到你先一步下来。”

“那我们回去了,表哥。”

后面这句,宋羡鱼是对萧砚说的。

萧砚淡淡颔首,清冷的脸上仍是不带表情,一只手插着兜:“让司机慢点开车。”

宋羡鱼笑,声调轻快:“知道了。”

蒋卉卉静静望着宋羡鱼年轻无害的脸孔,觉得这位季太太不简单。

二十出头的年纪,嫁给大她十几岁的vini老总,能会是简单人?

哪怕她看起来乖巧懂事。

她站在原地,看着季临渊搂着宋羡鱼走往大门口走,一路上宋羡鱼都仰着脑袋说话,季临渊微微朝宋羡鱼歪着头,似在用心倾听。

到了大门口,季临渊将臂弯的深灰色大衣罩在宋羡鱼肩上。

宋羡鱼抗拒了一下,同时说了句话,蒋卉卉从侧面看出来她说的是:“外面那么冷,我穿了你怎么办?”

季临渊回了句:“无妨。”然后姿势强硬且霸道地将大衣裹在宋羡鱼身上,一条胳膊搂着她,另一手推开玻璃大门。

男人对女孩的呵护,渗透到每一个细节中。

蒋卉卉看着,眼睛里缓缓流露出羡慕。

这一幕,让她想起年少时看过的那些酸掉牙的大总裁小娇妻的小说,当时她边看边吐槽这样人设,但现在,她觉得这两个人设形容门口那对老夫少妻再合适不过。

……

宋羡鱼对身后的视线不是没有察觉。

黑色路虎就停在大门口的阶梯下,王诺打开后车门等候宋羡鱼与季临渊上车,宋羡鱼上车时,季临渊细心地护着她头顶,绅士又风度。

宋羡鱼想到萧爱三顾茅庐的话,等季临渊上车,她笑眯眯地看向男人,“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这里的人,很显然指女性。

季临渊伸手扣住宋羡鱼脸颊和耳朵的位置,往自己身边一带,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握住她的手,答非所问:“手套怎么不戴?”

“急着来接你,忘了。”

“怕我找不到家?”季临渊似笑非笑。

宋羡鱼嗯了一声,“怕你被外面的野花迷得忘了回家的路。”

季临渊发出一声腹笑,说话间,王诺启动车子准备离开,正在这时,有人敲车窗,宋羡鱼看过去,夜色阑珊,窗外人影朦胧,她还是认出来是谁。

宋羡鱼降下车窗,朝蒋卉卉露出一抹笑:“蒋小姐有事?”

蒋卉卉下来的匆忙,没拿外套,露背礼服抵挡不住严冬夜晚的寒冷,整个人在风里发抖,她极力克制着,开口说话时,还是带上颤音:“我有点急事,车临时出了点故障,不知道季总能不能顺道送我?”

这个借口并不怎样。

蒋卉卉作为萧氏集团旗下的发言人,用辆车还是很容易的。

她看向季临渊,眼睛里又无助与期待。

能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红起来,外貌自不必说,换成别的男人,只怕早就脱了身上衣服给美人披上,然后亲自将人请上车。

季临渊只看着她,目光深不可测,无形的积威散发出来,让她生出退却的心思。

“如果不方便,我打车也没关系……”

蒋卉卉话音未落,宋羡鱼开口:“你去哪儿?”

蒋卉卉一愣,很快回神,报出一个地址,宋羡鱼莞尔一笑:“跟我们要去的地方正好相反。”

“不过可以先送你,上车吧,外面很冷。”

蒋卉卉坐上副驾驶,视线忍不住看向后视镜里照出来的宋羡鱼,忽然怀疑这女孩是有恃无恐,还是单纯到愚蠢。

稍微有点脑子的女人,都不会让她上车。

黑色suv缓缓启动。

后面,传来季临渊温柔低沉的嗓音:“睡一会儿,到家叫你。”

宋羡鱼回的那句“嗯”,带着些困意。

蒋卉卉又看向后视镜,借着一闪而过的光线,她看见宋羡鱼靠在季临渊怀里,两手手被男人一只大手包着,季临渊闭着眸子假寐,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忽地睁开眼,视线直直落向后视镜。

冷不防与他在对视,蒋卉卉心头重重一跳。

没有那种当着男人老婆面与男人眉来眼去的暧昧和刺激,只有心惊肉跳。

蒋卉卉撇开目光,过了片刻再看向后视镜,季临渊又是假寐的状态,似乎刚才那一眼的对视是她个人的错觉。

车内安静,空气中流淌着诡异的气氛。

蒋卉卉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

不知过去多久,宋羡鱼一个姿势维持久了,腰又酸又累,趁着她换姿势的空隙,蒋卉卉开口说:“季太太快要临盆了吧?”

宋羡鱼换了坐姿,季临渊将腰枕重新放置,让宋羡鱼坐得舒适一些。

闻言,宋羡鱼微笑:“就在这几天。”顿了顿,她又说:“《长歌行》再过三天就要上映了,听说网上的票已经被抢购一空,恭喜蒋小姐。”

那是蒋卉卉新拍的一部大制作大id古装电影,未播先火,可见她的影响力。

蒋卉卉谦虚:“都是粉丝的支持。”

“季太太看过我的其他作品?”

“如雷贯耳,我有个朋友很喜欢你。”宋羡鱼言外之意,她没看过蒋卉卉演的影视作品。

蒋卉卉也没觉得尴尬或是难堪,顺势从随身手包里掏出几张电影票:“上午做活动剩下的,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决定看哪个场次的,不过事先要上官网选定时间,替我送给您那位朋友。”

没有停顿,蒋卉卉又道:“当是我坐你们顺风车的回报。”

宋羡鱼伸手接过来,放进包里,然后掏出便签和笔,“她一直想要你的签名。”

蒋卉卉笑了笑,接过来写上自己的艺术签名。

因为与宋羡鱼的一番互动,蒋卉卉自在了不少,接着宋羡鱼与她聊起了天,话题围绕着那位粉蒋卉卉的朋友。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王诺把车靠边停下。

蒋卉卉给宋羡鱼留了个号码,“过年期间我要去横店拍一部电视剧,你朋友要是感兴趣,联系我,我得空可以带她四处转转。”

“她会非常开心。”宋羡鱼说着,脱下自己的外套:“不介意的话穿我大衣,别冻着,不然我朋友得心疼。”

蒋卉卉扭头看着她:“季太太留个联系方式,回头衣服洗好了,我给您送去。”

“不用那么麻烦,我朋友去横店找你,你让她带回给我就好了。”宋羡鱼笑得善解人意。

……

蒋卉卉站在路边,看着黑色路虎渐渐远去。

肩上的驼绒大衣,似乎有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不是香水味,也不是衣服洗涤剂或洗发素的味道,像少女特有的体香,温暖的感觉包围着蒋卉卉,她轻轻一叹,忽然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冒着惹怒季临渊的风险,厚着脸皮上车,她就是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季太太会如何对待她这样想靠近季临渊的女人。

想象中宋羡鱼一定会拒绝,没想到宋羡鱼会在不顺路的情况下让司机先送她,宋羡鱼越是表现得友好不知情,越是将她衬得居心叵测惹人烦。

至于宋羡鱼是不是真不知情,蒋卉卉不确定。

因为她在车上两次提出与宋羡鱼交换联系方式,都被巧妙拒绝。

如果宋羡鱼知情,却还邀她同车,这份冷静同龄人没几个人能有,如果不知情,却带有防备,可见心思也挺重。

……

回贡院的路上,宋羡鱼给顾欣颜打电话。

得知宋羡鱼见着自己的爱豆,还得到爱豆亲手赠与的电影票和亲笔签名,顾欣颜在电话里惊喜得不行:“本来没能跟小爱一块去年会,错过了和我们家灰灰见面的机会,我还挺遗憾来着,谢谢你啊小鱼……”

说着又吐槽萧爱:“之前让她给我要签名,她还不乐意,非说我家灰灰卖人设,其实压根不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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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在后面

314:叫季念鱼吧(2)

宋羡鱼没在顾欣颜面前说她喜欢的艺人的不是,跟顾欣颜约好来拿电影票和签名的时间,便挂了电话。

这时候,季临渊开腔:“以后我不在,不要让陌生人上你的车。”

宋羡鱼扣上包的暗扣,头也不抬说:“要不是你在车上,也不会有人要坐顺风车。”

季临渊:“那你还让人上车。”

“我是看她挺不容易,穿那么单薄站在寒风里,零下十几度,冻坏了怎么办?”

“你倒心善。”

“同类相惜吧。”宋羡鱼说得似真似假。

季临渊握住她的手,“你跟她同类?”

宋羡鱼笑:“眼光是一样的。”

“而且我也信你。”说着,她靠在男人宽厚的肩上,“你要是那种会乱来的人,就算我把车门焊死,谁都不让上,也拦不住你。”

小娇妻的信任,让季临渊心情愉悦了不少。

他笑着,把人抱进怀里,抬手腕看了看钢表,“再睡会儿。”

宋羡鱼闭上眼,没一会儿,她忽地睁开:“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男人声音低沉好听:“什么?”

“肚子好像有点疼……”宋羡鱼说话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那种疼很短暂,也很浅淡,很容易让人觉得只是错觉,那一下之后似乎又不疼了,不等她说出‘不疼了’的话,季临渊声音响起,带着些紧迫:“去医院。”

接着,他掏出手机,给程如玉打电话,让那边安排好病房。

“别搞得这么紧张。”宋羡鱼很少见季临渊有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不禁笑起来,心下却是暖的,“现在又不疼了,估计没什么事。”

她虽这么说,季临渊却不敢掉以轻心。

宋羡鱼孕期一直很坎坷,孕后期检查一直说羊水偏少,也补过,怎么都补不起来,医生说了要格外注意一些,发现任何不适,都要立刻去医院。

王诺听到老板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说话,不敢耽搁,马上在前面的转弯车道将车子掉头开去京和医院。

期间接到萧让眉的电话,她回到家听洪姨说宋羡鱼又出门了,赶紧打电话过来问问,得知宋羡鱼腹痛,萧让眉也紧张到不行,立马拎上事先准备好的待产包开车赶去医院。

她到的时候,宋羡鱼已经做完检查,没什么问题,医生说宋羡鱼许是太紧张了。

不过也说,宋羡鱼距离预产期不到一周时间,可以先住院待产,一旦有情况,能及时就医。

随后,宋羡鱼住进了vip病房。

确定宋羡鱼没有发动,萧让眉等她去卫生间洗澡,跟季临渊叮嘱了几句,又离开。

这么一折腾,时间已经很晚,宋羡鱼洗完澡,季临渊给她准备了一杯热牛奶,宋羡鱼边喝,季临渊边给她吹头发。

vip病房堪比五星级酒店豪华套间,该有的生活设施与用品一应俱全。

宋羡鱼有点困,打了个哈气。

季临渊没说话,却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等她头发吹得八分干,季临渊拿了块干净的干毛巾替她把头发裹起来,扶着宋羡鱼上床躺下。

宋羡鱼看着他保姆一样,心里充盈着不知名的情绪,拉住他的手:“陪我一起睡。”

“我去洗漱一下,很快过来。”季临渊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而宠爱。

宋羡鱼难得任性,“我想现在就搂着你睡。”

说着,她掀开被子,露出自己半边身子。

季临渊担心她受凉,脱了鞋上床搂住她,亲了下她光洁的额头:“睡吧。”

……

半夜,宋羡鱼迷迷糊糊醒来,又感觉到肚子不轻不重地疼了一下,她想换个睡姿,稍稍一动,季临渊便醒了,病房的卫生间灯没关,透过磨砂玻璃射出来的光线昏黄暗淡,将病房照得有点温馨的味道。

孕后期的宝妈都经历过,内脏被压迫的感觉,翻个身都十分费劲,季临渊一手捧住她的肚子,一手扶着她的腰,顺着宋羡鱼的动作轻柔地帮她。

宋羡鱼一时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季临渊会在她需要帮助的第一时间醒来,也从不见他哪一个时刻有厌烦的情绪。

她朝左边躺,背对着季临渊侧躺着,感觉肚子里的小家伙整个都跑到了左边,有点难受,那种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带着点幸福与柔软。

季临渊搂着她,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宋羡鱼肚子上。

忽地,小家伙像是也翻了个身,宋羡鱼的肚皮鼓起了几个包,很快又消下去,季临渊的手正好在那些包上,接着,宋羡鱼感觉到他力道很轻很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肚皮。

如果没孩子,男人的举止一定是另一番旖旎的暗示,而此刻,她只感受到季临渊对她肚子里小家伙的慈爱。

宋羡鱼很快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去多久,季临渊翘起上半身,吻了吻宋羡鱼安静的睡颜。

这几个月来,宋羡鱼不止一次夜里偷偷为孩子哭过,在每一次检查不太好的时候,尤其是当初迟迟未出现胎心那阵。

作为丈夫,季临渊没法代替宋羡鱼承受这些,内心有些自责,只能在生活的细节里尽量弥补。

------题外话------

我念终于要来了,

315:就叫季念鱼吧(3)

隔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宋羡鱼起床去卫生间。

季临渊把人送进卫生间,替她拿下马桶圈才走出去反手带上门,宋羡鱼眼皮发酸,精神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脱下裤子无意识低头望了一眼,接着有些顿住。

底裤上有一片褐色的污迹,宋羡鱼立刻意识到那很可能是书上说的产前见红,一瞬间,心情难以形容,喜悦中带着期待,又夹杂着些紧张害怕。

“临渊……”

她忍不住喊门外的男人。

几乎是在她声音落地的刹那,季临渊推门进来:“怎么了?”

宋羡鱼已经坐在马桶上,眼里闪着奇异的光:“我好像真的要生了……”

说着,她将底裤露给男人看,“见红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季临渊眼神一紧,弯腰撑着水箱,另一手搭着宋羡鱼高耸起来的肚子,又问:“肚子疼不疼?”

宋羡鱼摇头,那句不疼还没说出来,她靠近耻骨的位置紧了一下。

算不上疼,有点酸酸涨涨的感觉。

到嘴的‘不疼’又变成:“紧了一下,倒不怎么疼……”

宋羡鱼说这话时,牙齿控制不住打战,她更紧张了,夜里睡得昏昏沉沉时,似乎也有这种感觉,她忍不住想到‘宫缩’两个字。

资料上显示,女人头一次生孩子产程比较长,有的要疼好几天才生出来,宋羡鱼没经历过,两手不由拽着季临渊衬衫的腰两边。

季临渊没带睡衣,昨晚睡觉只脱了西装,穿着衬衫西裤睡,衬衫左侧的下摆从裤腰里脱离出来,随意地耷拉着,平日里挺括的面料起了皱,却不显得男人不修边幅,反倒有股潇洒随性的迷人味道。

察觉到宋羡鱼紧张,他拍了拍小妻子的头顶,“放轻松点,老公陪着你。”

……

扶宋羡鱼躺回床上,季临渊叫来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戴手套给宋羡鱼做了内检,宫口开了一指,这意味着,宋羡鱼是真的要生了。

因为她羊水少,医生让她吸氧,避免胎儿缺氧,给她测了会儿胎心,没有异常,医生才离开。

这时候天还没完全亮,宋羡鱼躺在床上,鼻子上带着吸氧器,手上挂着补羊水的吊瓶,季临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宋羡鱼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离天亮还有一阵,你睡一会儿吧。”

“不用。”季临渊坐在那儿,身体朝宋羡鱼倾过来,右胳膊肘搭在床头柜上,说着伸另一只手给宋羡鱼调整有些别扭的氧气管,“有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从宋羡鱼见红,这话男人已经说了好几遍。

一向记忆力超群的季临渊,这时候像个健忘的老父亲,一遍又一遍不放心地叮嘱。

宋羡鱼笑着点点头,原本搁在腹部的手朝季临渊一伸。

季临渊心领神会地握住她的手。

“想不想吃点什么?”男人语气极其耐心温柔。

宋羡鱼摇头。

过了会儿,季临渊:“想不想喝水?”

宋羡鱼点头。

季临渊给宋羡鱼冲了杯孕妇牛奶,试好了温度,才递给她。

等她喝完,季临渊扶她躺好,给她掖好被角,大手将她额前的碎头发拨到一边,坐在椅子上握着宋羡鱼扎了吊针的那只手,抬头看了看输液袋你的药水:“有我看着,你再睡会儿。”

宋羡鱼确实有点困,季临渊在她身边,她很安心,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病房里多了两个人。

洪姨和萧让眉。

此时天已经大亮,明媚的阳光照在窗前的地板上,宋羡鱼手上的吊针已经拔了,见她醒来,萧让眉脸上浮出笑容:“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季临渊不在房里,宋羡鱼问了句:“临渊呢?”

“他出去接电话了。”萧让眉把弯腰把拖鞋拿到宋羡鱼方便的下脚的地方,“年底了,应酬也多,不过也没什么,都是别人应酬他,他想不想去,一句话的事。”

正说着,季临渊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手机,见宋羡鱼下床,他随手把手机放进裤兜,大步走过来扶住宋羡鱼。

“妈说你接电话去了,是不是有事要忙?”宋羡鱼问。

“不是什么要紧事。”卫生间里,季临渊给宋羡鱼挤牙膏,又将刷牙杯子接满温水,随口回了一句,而后又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宋羡鱼自然地接过季临渊递过来的牙刷牙杯,刚说完,她小腹紧了一下,这次伴着轻微但很清晰的痛感。

她脸色微微变了变。

“又疼了?”季临渊立刻察觉到。

门外萧让眉听见卫生间里的对话,紧张地跑过来:“肚子疼了?严重么?”她慌张地又对外面的洪姨说:“洪姐,快,按床铃叫医生!”

……

医生来了,又是一顿检查。

还是开了一指,医生笑眯眯说:“不着急,才刚开始,注意点胎动,有异常立刻叫我们。”顿了顿,又说:“季太太不打算剖腹,我建议您多走走,生的时候能顺利些。”

吃完早餐,宋羡鱼在萧让眉的陪同下在vinp病房区安静宽阔的走廊上来来回回地散步,季临渊两手插兜站在病房门口,视线始终跟着宋羡鱼,那股黏糊劲儿,萧让眉一把年纪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一次经过季临渊面前,她对季临渊说:“我有些累了,你陪小鱼再走一走。”

季临渊没反对。

走廊里暖气也很足,宋羡鱼在棉睡衣外套了件大衣,头发随意用发圈扎起,松松地搭在左肩,有碎发耷拉下来,让她看起来有股慵懒的美感。

季临渊身高腿长,稳稳地将她搂在怀里,怀抱温暖又踏实。

程如清远远瞧见那两人相依相偎的幸福画面,心里很不是滋味。

京和医院的vip病房区没有科室分类,只要住进来了,就能得到全方位的治疗和照顾,也有专门的医护团队为那些出得起钱住进来的患者服务。

程如清舅舅出事后,全家人一直瞒着年迈的姥姥,快八十的老人,经不起这打击。

可就在不久前,她舅妈说漏了嘴,还是让老人家知道了,这不,老人情绪一激动,引发脑溢血,在这儿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

程如清过两天就来一次,没想到今天一来,就见着这么不想见的人。

宋羡鱼有多幸福,那么,她姐姐在苏黎世过得就有多不幸福。

不雅视频出来后,程如清一度不愿去面对事实,那感觉就像幼儿园的时候,忽然发现漂亮温柔得像神仙一样的老师,居然也要上厕所的感觉一样,三观被颠覆,所有美好的幻想都破灭了。

后来姐姐被逼着嫁给季司晨,她没去婚礼。

再后来姐姐出了国,她才逐渐从视频门的事件里抽离出来。

这时候才忽然发现,姐姐是那么地可怜。

也后悔没在姐姐最无助的时候陪着她,她想起苏黎世看姐姐,可父亲不让,还收走了她的护照,想给姐姐打电话,父亲也不告诉她号码,每次都是父亲拨了号,电话接通后开免提让她跟姐姐讲话。

程如清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似乎怕姐姐跟她说什么不好的话。

有一次,家里来客,她趁父亲接到时,偷偷溜进父母的房间,记下了姐姐在瑞士的联系号码。

她偷偷给姐姐打电话,才知道姐姐在那边过得有多差。

季司晨根本没有傻,他对外面表现出来的都是假象,他疯了一样折磨姐姐,姐姐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程如清把事情告诉父亲,可父亲不信,告诉哥哥,哥哥也不信,告诉母亲,母亲居然也不信。

他们都以为姐姐的话,只是姐姐想回国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专家诊断季司晨受了打击,导致精神失常,怎么会出现程如晚说的那种情况?

还有那个韩泽,程如清听说婚事取消还没一个月,韩家就火速给他另娶了个老婆。

为什么姐姐遇到的男人都这么差?似乎没有一个真的爱她。

季临渊是,韩泽是,季司晨也是。

是应了那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话吗?

程如清看着远处那对你侬我侬的男女,那为什么季临渊可以对宋羡鱼那么好?

手机忽地响。

程如清收回视线,掏出手机看了看,是姐姐的号码。

她将季司晨折磨姐姐的事告诉了父母与哥哥,父亲就将姐姐那边的联系号码换掉了,也三申五令不许程如清跟苏黎世那边联系。

程如清就偷偷地与程如晚联络。

“清清,你在哪儿?”

程如晚的声音,比之前多了份衰败的味道,完全没了那份底气。

她清楚,自己早已不是骄傲不可一世的公主。

“在医院看姥姥。”顿了顿,程如清说:“宋羡鱼在医院待产,好像快要生了。”

程如晚迟迟没有反应。

就在程如清以为那边不会有回应的时候,手机里传来程如晚幽幽的声音:“时间过得真快。”

……

季家与程家及萧家那边都知道宋羡鱼进医院待产,十点多,季老夫人与季楚荆、史雅兰,程老夫人与程庭甄,萧老夫人与余有韵凑一堆过来,年底了,宋羡鱼所在的专业今天开始期末考,所以萧爱没过来,只午休的时候打来电话。

“这次考试太难了,老师出题可刁钻了,我复习过的一个没考,我看了一眼觉得不可能考就没看的,都考到了,真怀疑出题老师是故意跟我对着干!”

这阵子,宋羡鱼吃完午饭又在走廊上走了几趟,正准备睡个午觉,她坐在床边,季临渊蹲在她脚边,替她把鞋脱掉,在床边摆好,然后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抱上床。

宋羡鱼到了孕后期,体重上升到一百二,季临渊抱她仍是不费力,胳膊特别稳,宋羡鱼放心地将体重落在男人胳膊上,一点不用担心会摔出去。

听见萧爱的吐槽,宋羡鱼弯起唇:“那你答上了吗?”

萧爱呵呵笑几声:“看了苏苏和欣颜的,应该能过,不过我跟你说,差点被监考老师逮到,好险的当时……”

宋羡鱼故意吓唬:“舅妈知道得生气。”

“那我能让她知道吗?你也不会说的,我了解你,不是八卦的人,是吧?”

宋羡鱼笑了笑,“下午好好考,我休息一会儿。”

“那挂了,晚上跟苏苏欣颜去看你。”萧爱道:“晚上能看到孩子吗?”

这个问题,宋羡鱼回答不上来。

腹部还是隔很长一段时间紧一下,别的没什么不适,下身也没再有东西流出来。

下午宋羡鱼又输液补羊水。

晚上,萧爱跟苏玉琢和顾欣颜过来,宋羡鱼当时正在吃晚饭,那三人来前已经填饱了肚子,陪宋羡鱼坐了一会儿。

走的时候,正好萧砚过来找季临渊说点事,洪姨这时候回了贡院,萧让眉回去给宋羡鱼做点心,说她万一晚上要生,进产房之前好吃点垫垫肚子。

外面买的,没有自己做的放心。

萧让眉也是想亲自为女儿做点什么,而不是在一旁干着急。

所以三个女孩又陪了宋羡鱼一会儿,等季临渊与萧砚说完话才离开。

萧爱的车今天限行,来时三个女孩打车,现在有免费的顺风车,萧爱自然不肯放过,拉着顾欣颜与苏玉琢上了萧砚的车。

顾欣颜与苏玉琢坐在后面,萧爱坐副驾驶,一路上萧爱跟萧砚吱吱喳喳说着话,萧砚几乎不怎么说话,偶尔开口,也是一两个字往外蹦,简直惜字如金,他本就面相偏冷,不说话的时候,给人拒人千里的感觉,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苏玉琢盯着萧砚脖子里露出来的一截白衬衫领子,不知想起什么,渐渐地入了神。

“哎,那不是大哥的车吗?他旁边的女人谁呀?”萧爱忽地说话,整张脸都贴上了副驾驶的车窗玻璃,萧砚开车很稳,却也很快,不等其他人去看,萧承的车已经远离了视野。

萧爱撇着嘴,“又换情人了啊?”

这话说完,她意识到有些不对,下意识转头去看苏玉琢,见对方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苏粉雕曾是萧承的情人,她刚才那么一说,苏玉琢难免会想起死于非命的姐姐,又要难过。

萧爱赶紧转移话题,故意引苏玉琢说话,怕她真的回想起那些不开心的。

“三哥,我记得公司要投资江苏那边一个小县城的开发,好像叫云县是不是?苏苏,你老家也是云县,会不会就是你们那儿啊?现在那边在规划拆迁,你们家拆不拆?”

萧爱不关心公司里那些,那天也是无意听父亲说起云县什么的,她想起苏玉琢家也在云县,就多听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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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举手手我看看,有多少江苏的?

316:叫季念鱼吧(4)

苏玉琢心不在焉,随口回萧爱:“我家离县城很远,规划不到那儿去。”

“农村吗?那你家那儿是不是山清水秀的特别漂亮?都说江南水乡美,什么时候去你家玩吧?”

“我们家在长江北边。”苏玉琢嘴边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并没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你们不嫌弃的话,随时欢迎。”

“那这么说好了,等有时间,我们一起去。”说着,萧爱看向顾欣颜:“你要不要一起去?”

“可以呀。”顾欣颜家在南京,跟苏玉琢家最近。

车内的气氛因为萧爱的话活跃起来,聊了一阵,话题不知怎么聊到最近上映的电影,萧爱提议:“等考试结束,我们一起出去聚一聚吧,先吃饭,然后看电影,再然后去k歌怎么样?”

“小鱼要坐月子,回头我们拍点照片,馋馋她。”

萧爱笑得坏坏的。

顾欣颜因为某些原因,没打算放假就回家,闻言附和道:“好呀,正好灰灰的《长歌行》大后天上映……”说起这个,她想到另一件事:“小鱼昨晚电话里说灰灰托她带几张电影票给我,还有签名和电话号,刚才忘了跟小鱼拿……”

顾欣颜神情有些懊恼。

“那蒋卉卉有什么好?”萧爱不追那些明星,却从来不会在顾欣颜面前诋毁她的爱豆,但昨晚看过蒋卉卉的举止,萧爱憋不住吐槽:“看着单纯无害,其实一肚子坏水,昨晚在年会上好几次跟小鱼老公搭讪,什么目的,我闭着眼都能看出来,你怎么那么没眼光粉那种人?”

顾欣颜惊讶。

“真的?”

她喜欢蒋卉卉,是因为看过蒋卉卉那部让她大红大紫的仙侠剧,剧里的女主角十分讨喜,剧情感人,看完之后顾欣颜就粉上了女主角的扮演者。

至于蒋卉卉是个什么样的人,粉丝们都是通过网络了解,而网络上那些讯息,基本都是经纪公司包装过的。

“那还能有假?”萧爱说:“我亲眼看见的,后来四哥走的时候,她外套都没穿就追出去了,四哥已婚的消息全京城人都知道,她会不知道?就算她单蠢得这么无知,她身边那经纪人出了名的商圈小灵通,什么小道消息都一清二楚,会不提醒她?”

“也就小鱼了,居然还让她上车,要是我,早让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萧爱语气颇为义愤填膺。

昨晚她知道宋羡鱼来了萧氏集团,蒋卉卉跟在季临渊与萧砚后面下楼,她也跟下了楼,看见宋羡鱼笑眯眯地让蒋卉卉上车。

顾欣颜忽然想起来两年多前,父亲负责的那个城市聘任某位当红小花旦为城市旅游大使,还在旅发大会开幕式上那位艺人颁发聘书,几个月后,她暑假回家,就在亲戚嘴里听到父亲和那位形象大使关系暧昧的传言。

虽然后来传言被破,只是误会一场,但顾欣颜却忘不掉那个暑假,是向来注重保养的母亲最憔悴暗淡的一段时光。

顾欣颜抿唇沉默了一阵,“那不去看《长歌行》了。”

……

宋羡鱼也是顾欣颜走了好一阵,才想起来东西没给她。

打电话过去,却听她说:“那些我不要了。”

宋羡鱼意外:“怎么了?”之前不还很高兴么?

“蒋卉卉在年会上做的事我听小爱说了。”顿了顿,“东西你帮我扔了吧。”

“确定不要了?可不能过几天后悔,又来管我要。”宋羡鱼语带笑意,“我不会给你再要一份。”

“不要就不要了,才不会后悔。”顾欣颜声音倔强,默了默,她问了句奇怪的话:“蒋卉卉给你老……给季总献殷勤,你会不会生气?”

听见这话,宋羡鱼目光不由投向卫生间方向,她刚冲了个澡,季临渊给她吹完头发,去卫生间接热水给她泡脚了。

她视线更落到那边,男人单手端着白色的塑料盆出来,医院专用的,印着红色‘京和医院’与‘十’的字样。

季临渊换了件烟灰色衬衫,两只袖口随意地挽了一道,露出麦色小臂,筋脉有点粗,给人结实强壮的感觉。

“不会。”宋羡鱼会心一笑,回答说:“因为我相信他。”

经历了这么多,她若还不信季临渊,那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人值得她去信任。

当然,吃醋还是会吃的。

顾欣颜听了她的话,不禁沉默下来。

这会儿,季临渊将盆放在宋羡鱼两脚间,而后帮她脱了鞋,又把她裤脚往上卷了卷。

温度刚刚好,叫人心窝一暖,浑身筋脉好像都淌过一阵热流,却不会烫。

宋羡鱼看着自己被季临渊包在手心的脚丫,说话的语气有些心不在焉:“问这么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那什么,不耽误你休息,先挂了。”说完,顾欣颜又补充:“什么时候生了,来电话说一声。”

宋羡鱼应下。

下午到现在,她肚痛的频率明显加快,痛感也变得更强烈,不过还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前半夜也还好。

到了后半夜,她渐渐痛得睡不着,每次阵痛来袭,她都情不自禁弯起腰,昨晚季临渊就没睡好,今天又陪了她一天,宋羡鱼不想打扰他休息,忍着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季临渊察觉到她的不安,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宋羡鱼摇了摇头。

季临渊没再说什么,抱着她的力道却明显加重了。

宋羡鱼处在半睡半醒间不知道多久,护士来查房,测胎心又量体温,问及宋羡鱼有没有不舒服,宋羡鱼稍作犹豫,如实回道:“疼得好像比之前厉害了。”

于是又做内检。

宋羡鱼脱了裤子,护士一看她底裤上有污迹,眼神微微一变:“羊水破了你怎么不说?”

“……我不知道……”宋羡鱼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赶紧去待产室。”护士语气严重了点,“幸好发现得及时。”

宋羡鱼被护士紧张的语气弄得跟着紧张,以为情况严重了,不安地看向季临渊,季临渊已经拿过她的外套,边扶她起来穿衣服边语气温柔地安慰:“别紧张,没事。”

凌晨两点,宋羡鱼被季临渊抱进待产室。

来了医生给她做检查,发现她羊水比较浑,量又少,这种情况增加了胎儿窘迫的几率,于是立马给她挂催产素。

医生说她宫口开得太慢,便用手给她做了扩张,宋羡鱼顿时感受到撕裂的疼痛,额头顿时出了一层虚汗。

不经历过,永远不能体会生孩子有多疼。

还有大小便失禁的难堪与丑陋。

宋羡鱼这时候很庆幸,没有让季临渊陪着她。

……

程如玉今晚不值班,不过这并不妨碍宋羡鱼要生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于是他立刻将消息递给程庭甄,程庭甄片刻都没耽搁,马上开车去了医院。

“哥你对一个外人真上心,比对自己亲妹妹还在意。”程如玉从西楼回来,程如清站在楼梯的第五层台阶居高临下看着他,“你知道姐姐在苏黎世有多辛苦?”

程如玉皱起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想嫁给季司晨,当初你为什么不帮她?”程如清怒目相视:“明明你可以帮她!”

“她嫁给季司晨,是她自作自受。”程如晚不想与妹妹争吵,从知道程如晚与季司晨搅和到一起做的事,他就下决心不再管那个姐姐。

那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的事?

宋羡鱼还怀着孩子,万一真出点什么意外,他不敢想象,季临渊会做出怎样疯狂的报复。

现在只是惩罚了程如晚和季司晨,程如玉觉得他已经手下留情。

“我警告你,老实点,家里已经够乱了,你别再添乱。”程如玉说完,越过程如清上了楼。

程如清伫立在原地,脸色很沉。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她成长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冲动冒失,但有些想法一旦形成,就没那么容易改变。

很快,程如玉换了出门穿的衣服又下来,见程如清还站在那儿,说了句:“站着当神仙呢,还不去睡。”

程如清看着他:“去医院?”

程如玉:“快回房,其他事少管。”

……

萧让眉与程庭甄一前一后到了医院,季家那边自然也得到消息,季老夫人让史雅兰过来看一看。

vip病房区在顶楼,产房在十楼。

几人一到,就听见产房里传出女人惨烈的叫声,虽然听出来不是宋羡鱼的,众人心头还是一紧。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萧让眉忍不住问。

“打了无痛。”季临渊的手里夹着根烟,不过没点,他不断变化着拿烟的手势,暴露了男人隐藏在内心的焦躁与沉不住气。

门口等待孩子出生的不止他们一家,还有另一家也焦急地等着,一个跟季临渊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过来向季临渊要了根烟。

医院里不许抽烟,那男人走到走廊尽头将窗户打开,脑袋伸到外面去抽。

程如玉过来瞧见这一幕,职业病犯了走过去提醒,那男人呵呵一笑,又猛吸了两口,才把烟掐了,嘴里还惋惜:“这么好的烟,可惜了。”

季临渊看向程如玉:“你怎么来了?”

“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程如玉说完,跟几位长辈打过招呼,又道:“里头怎么样?”

“应该快了。”季临渊身上只穿了烟灰色衬衫,下摆没塞进裤腰,可见抱宋羡鱼来产房时有多急。

听见另一位产妇的叫声,程如玉道:“用了无痛?”所以宋羡鱼没声音。

季临渊没否认,深邃的视线落在产房那边。

看出老友紧张,程如玉有心想打趣,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笑了笑:“要不要来根烟?”

说着递了一根给季临渊。

季临渊接过来,但没点。

程如玉说:“抽吧,这个时候,没特殊情况,护士长不会来。”

季临渊终究点上那根烟,抽完一根,又来了一根,说来可笑,活了半辈子,这会儿连烟都压不下心底那份惶惶不安。

和宋羡鱼在一起后,他心上好像就被系上了一根绳,宋羡鱼发生任何事,都会通过那根绳,扯动他的心。

……

这时候,宋羡鱼在产房里并不好过。

催产素挂上之后,她宫缩变得强烈,痛感也加强好几倍,每次疼痛来袭,她连咬紧牙关都做不到,痛苦的嘶吼像开了闸的洪流,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没多久,医生就给她打了无痛针。

她自然知道那是季临渊的要求,痛是不痛了,可过了许久,助产医生给她内检,她的宫口迟迟不开。

渐渐地,医生也有些急,宋羡鱼羊水又少又浑,也知道这位是vini老总的老婆,万一出点什么,季临渊追究起来,她吃罪不起。

更何况程院长也千叮万嘱过,一定要让这位母子平安。

要在她手里弄砸了,她这份工作也难保。

又一次内检后,医生说:“要不季太太剖腹生吧,你这情况有些危险。”

哪怕宋羡鱼不疼,她身上的虚汗还是一层接着一层往外冒,闻言,她看向戴眼镜的医生:“不是说顺产有利于孩子健康吗?”

言外之意,她想顺产。

宋羡鱼当初在顺产与剖腹之间纠结过,两种方式都各有利弊,最终选择顺产,只因为有研究表明,顺产生出来孩子更加健康。

她肚子里这个,从一开始就发育迟缓,所以她想它在出生时做些弥补,哪怕她受点苦也没什么。

“是这样没错,可是你的情况比较危险,万一孩子在肚子里缺氧,也会有些损伤……”

“现在缺氧了么?”宋羡鱼问。

“目前没有……”

若是缺氧,孩子胎心监测仪能检测出来。

“那再等等吧。”宋羡鱼不愿放弃。

医生看着她年轻又倔强的脸孔,皱了皱眉,却也没再劝,过了会儿,又说:“你忍一忍,我帮你再开一下宫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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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莫西凡《江山尽风流》

她东离国嫡公主,如今,是帝家遗孤,山中困养十六载,运筹帷幄晓天下。

能下地农忙,亦能煮酒风流;能决胜千里,亦能难得糊涂。

一道天旨,让她从妻变妾?她只好下山谋一个妻妾不为。

帝家覆灭真相、母后亡死内幕,也要一个清白。

他九黎圣子,身份高贵,荣华一身,朝堂江湖,风云在握。

能市井穿梭,亦能风花雪月;能拨弄乾坤,亦能放下自在。

他说:你安分守己,我护你一世无忧。

她说:你的江山你看好,我的一世自无忧。

他说:帝玄凌,你欲如何?

她说:纳兰胤烨,你之所愿亦是我之所欲。

他们是棋逢对手的劲敌,互相欣赏的知己,更是彼此一生的宿命。

韶华易逝,时光不复,他终于明白他所愿不过她之一笑,哪怕负了天下又如何?

317:叫季念鱼吧(5)

宋羡鱼目前的宫缩频率,按照正常分娩过程推算,她的宫颈口至少应该开到七指,但现在仍只有三指,其中有一指还是之前助产医生给她撕开的。

所以助产医生才会着急。

可她又不敢太用力,担心引起大出血,哪怕她动作称得上温柔,宋羡鱼还是觉得十分难受,那是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时间过得漫长而煎熬。

宋羡鱼眼睛盯着墙上挂着的一个圆钟,忍不住问:“还要多久?”

医生只说:“再忍忍。”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宋羡鱼听见医生如释重负的一声:“看到头了……”

……

凌晨五点,在外面人焦急的等待中,产房里终于传出一声嘹亮的啼哭。

另一位分娩的产妇已经离开了,如今产房里只有宋羡鱼一个人,这声啼哭是谁的显而易见。

萧让眉瞬间泪流满面,自己生孩子的时候,她都没这样煎熬过。

忽地,一只胳膊搂住她的肩,温柔的男性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来:“都生了,怎么还哭了?”

萧让眉扭头看见程庭甄关切的脸孔,不知怎地,想起自己生完孩子从产房出来时,他脸上的心疼跟担忧。

她心里不自在,扭了下肩避开程庭甄的碰触,什么都没说。

季临渊深邃的视线几乎要穿透层层阻隔,望进产房里去,这时候,里面出来一个小护士,面带笑容说:“恭喜,是位千金,母女平安,再观察一会儿就能回病房了。”

闻言,众人脸上神色一松。

说完,小护士扭头要往回走,季临渊开腔:“她现在怎么样?”

小护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产妇,在产房工作两三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像这样张口先问大人的宝爸不是没有,稀少罢了。

小护士心下对这位宝爸多了几分好感,笑容更温和了些:“目前只是有些虚弱,其他没什么问题。”

“我能进去看看她?”

季临渊看着小护士,言辞听着是在商量,语气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

哪怕他有所克制了,长年居高位养成的气势依然不能完全收住。

……

宋羡鱼躺在产床上,身上一阵阵发冷,即便暖气足,护士又在她身上盖了厚棉被,她还是冷得忍不住牙关打战,那种冷像从骨髓里渗透出来似的。

小家伙就躺在她旁边的小婴儿床上,被裹得只剩一张小脸,皮肤又红又皱,头发湿湿地毡黏在一起,样子有点丑,不过看着她睁着一双小眼睛到处看,宋羡鱼仍觉得之前所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她的脸,无奈有点够不着。

忽然一双修长的手托起了小家伙,宋羡鱼一怔,顺着那双手往上对上季临渊的湛黑是眸,她眼眶瞠大了些:“你怎么进来了?”

季临渊把孩子放在宋羡鱼身边,宋羡鱼稍稍一歪头,就能与女儿头靠头。

闻到孩子身上那股特殊的味道,不难闻,却也不是什么香味。

宋羡鱼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鼻子不知怎地忽然一酸,抬眼问季临渊:“妈是不是也来了?”

季临渊点头,“嗯”了一声,一手撑在孩子旁边的位置,另一手一下一下细致地把粘黏在她额头的青丝刮到而后。

然后,低头亲吻了下她光洁爆满的额,嗓音温柔到极致,也低沉到极致:“辛苦你了。”

宋羡鱼闻到男人身上夹带着烟味的气息,感觉自己像躺在棉花上。

医生与护士还没走,见几人都笑着看向这边,宋羡鱼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浮上两团淡淡的红晕,出声撵男人出去:“这也每个坐的地方,你外面等吧,顺便跟妈说我没事了,让她回去休息。”

季临渊没说话,视线朝旁边几人淡淡看了一眼。

助产医生年纪偏长,很有眼色地说:“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如果季太太有哪儿不舒服,直接叫我们,我们就在隔壁房间,如果没什么不舒服的,两个小时后就可以回病房了。”

宋羡鱼顺嘴道谢。

几人走后,产房里只剩宋羡鱼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宋羡鱼脑海中冒出这个词,心底生出一股幸福与满足的感觉。

她拿手轻轻点着孩子的脸颊,像是在回应母亲,小家伙嘴里发出稚嫩的‘哎,哎’的声音。

季临渊两只手分别撑在宋羡鱼两侧,弯下腰静静地看着母女俩,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

“别这么看着我。”宋羡鱼被他不自在,伸手推开男人的脸,季临渊脸型有棱有角,摸起来感觉都是骨头,硬硬的,皮肤很暖很软。

季临渊偏头让开宋羡鱼的手,快速低头亲了亲宋羡鱼的嘴唇,之后没立刻离开,嘴唇几乎是贴着宋羡鱼的唇瓣说:“累了就闭上眼休息一会儿,我在这陪着你。”

这时,小家伙忽然哭起来,宋羡鱼立刻扭头去看,之间她哭得两只眼都闭上了。

“她哭了,怎么办?”宋羡鱼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拉了下季临渊衬衫的袖子,“要不要喊医生来看看?会不会是不舒服了?”

季临渊视线投在小家伙的脸上,然后双手轻轻将她托起来,让她与自己面对面,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父亲的存在,小家伙慢慢收住了声。

刚出生的婴儿视线很虚,不过从宋羡鱼角度看过去,父女俩像在对视,画面温馨又柔软。

……

七点多,宋羡鱼被推床送回病房,这时候金黄的阳光洒满了窗前的地板,萧老夫人和程老夫人都到了这边,八点多的时候,季老夫人也过来了。

宋羡鱼和小家伙这会儿都睡着了,众人围着小婴儿床小声地说着话。

季临渊坐在病床边,握着妻子的手,没有因为外人在场而不好意思,周知月进来瞧见这一幕,怎么说呢,心里多少堵得慌。

因为程如晚和程如清,他们家与季临渊萧让眉闹得很僵,但家族间的利益关系,从不因为个人而终结。

所以即便再不愿意,周知月的场面话也说得漂亮。

“这孩子和小鱼真像,长大了肯定也是个美人。”

季老夫人笑呵呵的,这是她头一个曾孙女,自是喜爱不已:“美不美无所谓,健康就好。”

“孩子多重?”后面这句,季老夫人扭头问萧让眉。

萧让眉说:“五斤多一点。”

这个重量,还在新生儿正常体重范围内。

“那还好。”季老夫人说:“一会儿给孩子喂点水,温度试好了,别烫着。”

“护士叮嘱过,记着呢。”萧让眉脸上掩不住喜色。

周知月越看越堵,又坐了会儿,留下个红包就走了,没回家,而是去了她母亲所在的病房。

程如清正坐在姥姥病床前,给老人剥香蕉吃。

程如玉也在,穿着白大褂,靠着桌沿啃苹果,见周知月进来,程如玉边咀边开口:“奶奶还没回去?”

“看见外曾孙女,高兴着呢,估计不到晚上不会走。”周知月意味不明地回了句。

程如玉听出她语气不对味,不过也没说什么。

病床上的老人半边脸肌肉瘫痪,说话口齿不清:“晚晚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外曾孙子?”

程老夫人来时从这走了一趟,到底是亲家,周老太太得知程老夫人添了个外曾孙女,有点羡慕:“小玉啊,你也该结婚要孩子了……”

程如玉躺枪,眼瞅着火要烧到自己身上,麻溜地啃完苹果将果核扔进垃圾桶,嘴巴一抹:“我一会有个会,先过去了,姥姥你好好休息。”

老人叹口气:“也不知道知恒在里面习不习惯……还有晚晚,做什么非要移民出国?在国内一家子团团圆圆不好吗?”

“姐才不想出国呢……”程如清刚开口,周知月打断她:“主要是司晨工作在那边,晚晚才跟过去,小两口刚结婚,总不能两地分居是不是?时间长了感情也不好。”

老人是不知道程如晚和季司晨之间那些事。

听周知月这么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问:“那他们过年能回来吗?”

“国外不过年,没有假期,应该回不来。”

“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老人十分惦记着孩子。

……

程如晚过得好不好呢,如果非要她用一个此来形容,没有比‘水深火热’更加贴切了。

京城比苏黎世快七个小时。

这时候,苏黎世刚凌晨两点。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入睡,这几个月来,她整夜整夜地失眠,头发掉了一把又一把,容色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甚至不笑时,眼角都有了细纹。

她跟程如清说的话是真的。

刚到这,她经常向发泄不满,季司晨最初不予理会,后来直接一巴掌打过来,即便他腿废了,一个壮年男人的力气还是很大的,程如晚被打得差点失聪,那次后,她意识到季司晨可能并没有精神失常。

直到一天夜里,季司晨进入她的房间,在床上折磨她之后,她确定这个男人在京城的样子是装的。

至于装给谁看,答案很明显。

出了季临渊,没有别人了。

但季临渊真被蒙骗过去了吗?程如晚不确定。

季司晨因为下面有了缺陷,导致心理扭曲,在男女那档子事上依然有欲望,只不过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手段越发变态。

程如晚情绪一次次崩溃。

她这时候才明白以前的生活,是多么幸福。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她再也回不去了。

家人已经抛弃了她。

就算她告诉他们自己被虐待,生不如死,他们都没想过救她脱离苦海。

她又恨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季临渊,黑暗里,男人成熟俊美的脸庞缓缓浮现在半空,冷冷地注视着她,程如晚知道那是幻觉,依然伸手想要抓住他,可在她抬手之际,季临渊的影像却被无形的力道往后拉车一般,越来越远。

她们的房子远离城市的喧嚣,出门可见的是大片大片的旷野,几个月的宁静,她想了很多,对季临渊,她或许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爱恋,余下的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他对自己这么绝情,绝情到将她扔到这凄凉的异国他乡。

她很想当面问问那个男人,如果她死了,他会不会有一些些的在意?

她始终不愿相信,自己在他生命里,是无足轻重的。

想着,她又一次尝试拨通那个男人的号码,这是她来瑞士后第一次用当地的号码与他联系。

电话根本打不进去。

她不死心地又尝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程如晚心越来越凉,颓然地放下手机,怔怔地坐着,窗外能看见白茫茫的屋顶,她心下一片茫然,不知过去多久,忽地想到什么,拨通另一个号码。

程如清接到姐姐的电话,看了眼母亲和姥姥,拿手机出去接。

“清清,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我想最后见他一面,你帮我……”

318:叫念鱼吧(6)

听了姐姐的话,程如清拧起眉头:“你想让他去苏黎世见你?”

“他不会去的。”

程如清其实不傻,很多事情静下心来,她看得明白,不过有时候感情用事,比较偏激罢了。

“我知道,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忙……”

程如清眉头皱得更深,“我怎么帮你?他又不会听我的话。”

“你想个办法……”程如晚的话没说完,程如清身后冷不防响起程如玉的声,“不在病房陪姥姥,躲这干什么?”

程如清一头卷发落在肩上,程如玉的角度没看见她搁在耳边的手机。

程如清吓了一跳,看向程如玉的眼神闪过慌张,说话有些磕绊:“哥、哥……你不是会门诊了吗?”

“想起有事忘了跟临渊说。”程如玉瞅着自家妹妹,而后眼睛微微眯起:“在跟谁打电话?这么慌张。”

“一个朋友。”程如清说着,从耳边拿下电话,没挂电话,手指悄悄按了锁屏键,神色也恢复了镇定,“打电话叫我晚上出去聚聚。”

程如玉视线从她手机屏上扫过,漆黑一片,看不出什么。

“你在家闷得也够久了,适当出去跟朋友玩玩也好。”程如玉拍了拍小妹的脑袋,笑得温和:“逛逛街买买东西,你们女生不都说购物能忘记烦恼吗,别整天惦记那些不开心的。”

哥哥的手掌很大很暖和,程如清抬头看着他:“哥,如果姐姐遇到困难,我是不是应该帮忙?”

“那要看什么事,不危害他人的,肯定是要帮忙的,我们是亲姊妹,本该相互扶持,但若明显是错事,清清,哥哥希望你想想清楚,你都已经二十六了,不是六岁小孩,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也不要总让爸妈担心。”

程如玉语重心长。

隐约猜到她刚才在与谁通电话,知道逼问程如清也不会说,反而会把她问急了,到时候什么都不告诉他。

程如清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程如玉笑了笑:“别傻站着,回去吧。”

程如清往病房方向走了几步,回头,程如玉还在原地看着她。

回到病房,姥姥已经睡着了,周知月早就回了公司,程如清帮姥姥被子往胸口拉了拉,才拿出没挂断的手机。

程如晚一直等着她。

听到程如清的声音,程如晚继续说:“你想个法子把……”

“姐。”程如清打断程如晚的话,“他根本不在意你,见他一面又能怎么样?”

程如晚一下子没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你也不愿意帮我了吗?”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程如清声音很轻,带着说不尽的难过与伤感,“你想让我把宋羡鱼刚生的孩子弄出来,送到你那儿去,这样,你想见的人,就不得不去找你了。”

“清清……”

“我不想这么做,被二婶知道了,她一定不会放过我,姐,你不为我想想吗?”

程如晚哑口无言。

手机两端的两人各自沉默,不知过去多久,程如清缓缓一叹:“我只能帮你求求宋羡鱼,求她劝季临渊去看你,姐,这次之后,你对他死心吧,他一点都不在意你。”

程如清不想去管手机彼端的人听见这话是什么感想,直接挂了电话,看了看姥姥不算安稳的睡颜,她吩咐护工用心守着,拉开门出去。

来到宋羡鱼所在的病房,程如清搁着厚重的门板听见里面隐隐传出欢笑声。

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萧爱考完上午的最后一门,饭都没吃,直接开车载着顾欣颜和苏玉琢来医院看孩子。

她们是有些迫不及待的。

萧让眉得知她们没吃饭,便打电话叫酒店送餐过来。

季临渊也在,但三个女孩看见襁褓里红红皱皱的小家伙,惊奇得什么都忘了,围着婴儿床吱吱喳喳的,尤其是萧爱,简直不能自已,宋羡鱼没生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货卸在她眼皮底下,她倒不敢相信起来。

“小鱼这就生孩子当妈了?天哪,我眼睛没花吧?”她从婴儿床这边窜到那边,时不时伸手戳一下孩子的脸颊。

小家伙这会儿正睡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渐渐地许是也被打扰到了,两道弯弯的小眉毛皱到了一起,不满地转了下脑袋。

“你别把人吵醒了!”萧爱又要去戳孩子的脸,被顾欣颜抬手挡开,“哭了你哄啊?”

“有四哥在怕什么!”萧爱说着,讨好地看向正扶着宋羡鱼从卫生间出来的季临渊,嘴甜道:“四哥这么厉害,哄孩子肯定也一流,对吧?”

季临渊心情好,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闻言看过来一眼,眼神温和得简直让萧爱如沐春风。

萧爱胆子就这么大起来,腆着笑问:“我可不可以拍一张宝宝的照片发朋友圈?”说完立刻又保证,“我会打码,不让她露脸,也不透露她的身份,我就说我当姨妈了,好不好?”

这是萧爱长这么大,第一次当姨妈,虽然只是个表姨,但也是亲表姨。

季临渊语气果断:“不行。”

萧爱:“……”偷偷撇嘴,还以为趁着四哥心情好,能好说话点呢。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萧让眉喊了声:“进来。”

见来人是程如清,萧爱脸顿时拉下来,不高兴地说了句:“你来干什么?”

萧让眉脸色也不好看,不过也不至于跟一个小孩计较,没说话只低头给宋羡鱼盛蔬菜汤。

宋羡鱼刚生完,只适合吃这些清淡的。

程如清跟她打招呼,她也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苏玉琢和顾欣颜都看过这位程小姐是怎么跟萧爱吵架的,哪怕萧爱对人家很不礼貌,她们也没觉得有什么过分。

萧爱说:“你来有什么事,直接说,套什么近乎!”

程如清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抿了抿嘴唇,看了看萧让眉又看了看季临渊,最后视线落在宋羡鱼脸上,“我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说。”

宋羡鱼接过萧让眉递来的汤,嘴边带着浅淡的笑:“我跟你没有秘密,如果有事,但说无妨。”

程如清视线投向坐在床边不说话的男人,注意到对方脸色有些沉,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句“我姐姐想见你老公一面”的话。

半响,宋羡鱼一碗汤都喝了半碗,程如清还站在一边不吭声。

“不好说,就不要说了吧,可能也是我不愿听的话。”宋羡鱼看着程如清笑,笑容是平静的,没有嘲讽或者得意,她语气也稀松平常,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程如清低头沉默一会儿,她知道宋羡鱼是不想跟她单独聊,而且照宋羡鱼目前受重视的程度,这病房里不会有宋羡鱼单独一人的时候,就算有,也未必会被她碰上。

而且她有种莫名的预感,今天从这出去后,她可能再也没有接近这间病房的机会。

“我姐姐想最后见一见堂姐夫。”

她在姐夫两个字前面,加了个‘堂’。

一个字,透露出她现在对于季临渊的态度,已经不再是程如晚的未婚夫,而是宋羡鱼的丈夫。

宋羡鱼看向程如清始终还算平静的面容,没有以前遇到事就大吵大闹的浮躁,宋羡鱼忽然觉得她似乎成长了不少。

程如清的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宋羡鱼和季临渊身上,不等萧让眉生气,萧爱几乎跳起来:“你有病啊?四哥是小鱼老公,去见你姐算怎么回事?出门脑子被门夹了吧!”

“再说就她现在那样,还有脸见人?”

萧爱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带着讥讽:“都嫁人了,还不安生,我要是她,早没脸见人,肯定躲在苏黎世孤独终老……”

“不许你这么说我姐!”程如清被萧爱的话刺激到,脸上浮现愠怒。

“我就说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你们姐妹俩?都说姐姐那样,妹妹肯定也不安生,娶老婆千万不能娶你们姐妹这样的,哪怕家世再好呢,娶回去侮辱门楣,祖宗八代都倒霉……”

“你!”程如清恼羞成怒,指着萧爱鼻子正要说什么,季临渊低沉威严的声音响:“出去!”

不怒而威的声音,让程如清心头一紧,再对上男人深沉的视线,她心脏慌乱地跳动,一时忘了应该有怎样的反应。

“要我说第二遍?”季临渊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着。

程如清觉得嗓子干,咽了口口水:“我姐想……”

“告诉她,安生在苏黎世待着,否则,别怪我不念两家人的情分。”季临渊声音不带一点感情。

程如清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不禁狠狠一震。

这个男人,绝情到这个地步,姐姐还惦记着他做什么?

……

程如清走后,萧爱撇着嘴跟宋羡鱼说:“她脑子就有病,你别理她。”同时不忘拍季临渊马屁:“四哥好样的,前任什么的,都滚一边去!”

宋羡鱼笑了笑,转移话题:“你们午餐怎么还没来?妈,打个电话催一催吧。”

程如清的话,宋羡鱼并未放在心上,季临渊也没说什么,宋羡鱼以为他同样没放在心上,直到当天下午,病房门口多了两名保镖,宋羡鱼才意识到季临渊没有忽视这件事。

心里有被他在意牵挂的温暖。

晚上,季临渊与她同床睡,宋羡鱼躺在她怀里,婴儿床被推到床旁边,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孩子,她心地充盈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幸福。

季临渊打算让她在医院做完了月子再回去。

第二天以为经验丰富的金牌月嫂来病房报道。

这是事先联系好的,本该昨天就过来负责宋羡鱼的月子餐,听说是家里有点急事,打电话来延迟一天,季临渊只是在某些方便不近人情,平时其实很好说话,又喜得千金,便更好商量事。

雇主这般通情达理,月嫂也更是用心伺候宋羡鱼月子。

萧爱她们考完最后一门统考,商量着晚上就一起出去聚一聚,不过只有三个人似乎有点冷清,于是萧爱就叫上了王锦艺,因为王锦艺大家都认识,而且有相识的男生在,万一谁喝醉了,也好有个照顾。

现在世道,外面这么乱。

于是,顾欣颜有了很好的借口叫上顾情长。

顾情长赴约前到住院部这边查了下房,想着宋羡鱼也算相识,就上到顶楼来看一看,拿出红包给宋羡鱼时,宋羡鱼犹豫了小片刻,也就收了,顾情长连红包买的都是带有‘喜得千金’的字样,可见是用心准备,宋羡鱼想,大不了以后他生了孩子,还回去就是了。

这晚,萧让眉在给孩子洗小屁屁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孩子还没取名,这几天大家都宝宝宝宝地叫,都忘了这茬。

“你们有没有想到合适的?”

萧让眉边给孩子垫尿不湿边问。

宋羡鱼看向一旁正在开越洋视频会议的季临渊,男人戴着耳麦,身上穿着菱形格子的羊毛衣,灰白相间,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衬衫领,不知道是不是耳麦的缘故,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笔记本搁在他面前的桌上,他微微低着头,侧面打来的灯光将他的脸照得半明半暗,鼻梁勾勒出奇异的线条。

“还没。”宋羡鱼收回视线,弯了弯唇:“您有好主意?”

萧让眉笑眯眯的,“早先想了几个,你听听看,早前看过一句古言,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晔莹怎么样?”

“希望我们小宝贝将来漂漂亮亮的。”萧让眉给小家伙穿好尿不湿,握着小脚丫子亲了亲,又亲了亲,眼里是道不尽的喜爱。

宋羡鱼回味这两个字。

萧让眉见她不说话,笑:“不喜欢?”一面给孩子包上襁褓,又说了几个名字,都是出自古诗词,寓意也不错。

宋羡鱼想听听孩子爸的意见,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

晚上萧让眉是回家睡的,病房里只留月嫂和季临渊,月嫂看着四十几岁,孩子睡下后,她就洗洗漱去里间歇下,季临渊照理给宋羡鱼洗脚,宋羡鱼两手撑着床,弯腰看着季临渊高挺的鼻梁,忽然想起曾听来的一句荤话,说男人鼻子的大小和下面的大小成正比,也和那方面功能成正比。

脑海里不自觉跳出少儿不宜的画面,脸上有些热,抬手捏着男人鼻子玩:“妈给孩子娶的名字你听见了吧,晔莹,萧疏,宁曦,淑窈,你觉得哪个好?”

“我觉得宁曦和淑窈可以,曦代表晨光,一天美好的开始,淑窈,窈窕淑女,希望小家伙以后别太皮,动静融合比较好。”

宋羡鱼的手该去摸季临渊的耳垂,柔软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小拇指摩挲他耳后的脖子。

耳脖的位子是男人比较敏感的地方。

季临渊抬手不动声色拿开宋羡鱼的手,眸色深邃:“叫念鱼吧。”

宋羡鱼一怔。

反应过来后嘴边笑容甜美,梨涡很深:“哪个念?哪个鱼?”

季临渊将她的两只脚抱在毛巾里,一只手就能握住,另一手捏了捏宋羡鱼脸颊,薄唇勾着愉悦的笑:“思念的念,宋羡鱼的鱼。”

话音没落,宋羡鱼搂住男人脖子,低头吻住他的唇。

亲了一会儿,她在男人耳边呢喃:“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319:他心里是自卑的

缠着季临渊亲了一会儿,宋羡鱼在他耳边呢喃:“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说完,又吻了吻季临渊冒着青茬的下巴。

很快季临渊反客为主,舌头伸进宋羡鱼嘴里,难分难舍间,小家伙忽然哭起来,两人一顿,迅速分开,季临渊把毛巾往椅子上随手一搁,把宋羡鱼扶上床在床头靠好,才打算去关心一下闺女。

解开襁褓,一眼能看见尿不湿的边缘有青黄色的痕迹。

“念念是不是又拉了?”

从这几天的经历来看,小家伙哭,不是拉了就是尿了,应该不是饿的,不久前才刚吃过。

“拉了。”季临渊说着,将小被子轻轻掩住小家伙的肚皮,转头见宋羡鱼想下床帮忙,温柔道:“你别乱动,我处理就行。”

宋羡鱼把掀开的被子又盖回去。

看着季临渊围着小家伙忙来忙去,嘴边的笑甜美又幸福。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地响了一下,她伸手拿过来,是萧爱微信过来的一张图,他们这会儿正在电影院,图片里只有顾欣颜与顾情长,两人并肩走着,顾情长侧着头俯视顾欣颜,眼神温柔而专注。

萧爱打字说:有戏。

宋羡鱼笑了笑,也打字:看什么电影?

接着萧爱发来一张电影票,电影名《勾魂电影院》。

不等宋羡鱼回复,萧爱又发来消息:我选的,欣颜就是扭扭捏捏,要是我喜欢就直接追,待会看到吓人的地方,她一害怕,躲进情长哥哥怀里,然后情长哥哥保护欲爆棚,再然后你情我愿男欢女爱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多棒!

宋羡鱼能想象萧爱打这段字时尾巴翘上天的样子。

事实上也正如她猜想的,萧爱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英明伟大,王锦艺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脑袋凑过来:“跟谁说话,瞧你这样儿。”

萧爱把手机一收,“关你什么事?”

王锦艺拿手推她的脑袋:“刚才白请你喝奶茶了!”

“那是你自愿的,我可没逼你。”

座位是连坐,顾欣颜与顾情长坐在做西边,苏玉琢坐中间,东边两个位置是萧爱和王锦艺,萧爱说着朝王锦艺翻个白眼:“再说又不是请我一个,大家都喝了,都得惯着你?”

王锦艺:“……”

看着傻乎乎的,这会儿倒是伶牙俐齿起来了。

电影很快开始,片头曲有些恐怖,萧爱没敢去看,其实她是害怕这些的,于是缠着苏玉琢跟她说话,苏玉琢性子不热,萧爱说一句她搭一句,渐渐地萧爱觉得她挺没趣,噘着嘴吐槽一句:“你怎么跟我三堂哥似的,你们俩要是在一块,还挺合适,谁都不说话,看谁更能憋。”

说完转头拿手捅了捅王锦艺。

王锦艺生着气呢,没理她。

萧爱呵了下手,去挠王锦艺咯吱窝,嘴里说着:“装深沉不理我,再装!”

电影进入剧情后,一开始没那么吓人,萧爱声音不自觉提上来,周围有人说:“有没有素质,不能小点声?”

萧爱一听小暴脾气就上来,也知道自己理亏,瞪了说话的人一眼,生闷气不再说话。

王锦艺反倒贱兮兮凑上来,“这就生气了?”

萧爱别开脸,不理他。

王锦艺手指在萧爱搭在扶手上的手背上敲了敲,笑眯眯地小声问:“想不想吃爆米花,我给你去买。”

萧爱眼睛一亮。

买票时她想买爆米花的,只是顾情长说那东西吃了不健康,女孩子要少吃点,顾夕颜自然听他的话,苏玉琢对这些不感兴趣,萧爱只能遗憾。

王锦艺看她这表情,笑了笑,什么都没再说,起身弯着腰走出座位。

萧爱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放映厅入口,心里忽然甜滋滋的,等爆米花吃到嘴里,心里比嘴里更甜,拿起一颗送到王锦艺嘴边,王锦艺也没拒绝,张嘴吃走萧爱手里的爆米花。

嘴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一瞬间,萧爱好似感觉到有股电流从手指头流进心里,火燎似得缩回手,她脸上控制不住烧起来。

余光去瞥王锦艺,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王锦艺眼里有光,那是之前没在他眼中看到过的光。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对方的眼神有点烫,脸上更热,心下也小鹿乱撞,嘴里的爆米花忽然变得没什么味道了。

随着剧情的发展,顾欣颜有些被吓到,捂着耳朵闭上眼,尽量不去接收电影里传出的内容,忽然捂着耳朵的双手被暖烘烘的感觉包围,她睁开眼,对上顾情长带笑的和煦眼神:“放假了,什么时候回去?”

顾情长的姿势,像把她圈进怀里,两人离得近了,顾欣颜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心口小鹿乱撞一样,她享受又忐忑,在顾情长的注视下,她说:“再开学都大四了,我想找个正式点的实习工作,不回去。”

“住哪儿?”顾情长看着她,狭长的眸子里带着莫名的情绪,顾欣颜看不懂,如实回答:“住房子吧。”

“找好了?”

“还没。”顾欣颜摇头,“这几天还住学校,也不着急,学校还能再住一段时间,慢慢找吧。”

说话间,她把手从顾情长掌心里抽出来,有些紧张地攥抱紧腿上的爆米花桶,缓缓低下头,垂下睫毛掩饰眼睛里的羞涩。

因而没注意到顾情长眼中一闪而过的暗淡。

“我有个朋友,最近出差在外地,让我给他看房子,你不嫌弃可以过去住一段时间。”顾情长很快嘴边重新带上微笑,“不用不好意思,他养了两只猫没人照顾,你顺便给他照顾一下猫,就当回报。”

顾欣颜喜欢所有毛茸茸的小动物,只可惜母亲不喜欢,所以一直想养猫而不得,听到房子里有猫,她眼睛绽放出光彩来,“什么猫?”

“我也不认识。”顾情长似是回忆了一下,说:“灰灰白白圆乎乎的,你去看看,没准你能认出什么品种。”

“你朋友男的还是女的?会不会介意陌生人在家里?”

“男的,不会介意,就说你是我妹妹。”顾情长微笑着。

顾欣颜听见‘妹妹’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忽然停滞了,而后笑了笑:“那你先跟你那位朋友说一声吧,万一人家不同意呢。”顿了顿,她补充一下:“房租按市价算就好。”

顾情长察觉到顾欣颜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却又不明白为什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靠着椅背,静静地望着顾欣颜垂头安静的模样。

第一次见到这小姑娘,她才十一二岁。

那时候她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姑娘了,看人的眼神让他想起夏天晨曦初露时田野里薄薄的白雾,朦胧又怡人。

还记得那天柳沁雨对她的介绍:“我表妹,市长千金,名副其实的官二代,你们可得小心伺候着,指不定将来有要她帮忙的时候呢。”

多年过去,当初的市长官升几级,成了某直辖市一把手,这样的高度,是他如何加快脚步,都追赶不上的。

他家里条件不好,原本的人生规划是上个差不多的大学,毕业后找个能养家糊口的工作就好,认识顾欣颜之后,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不能平庸,于是拼命努力,考上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大学期间很多人都是混日子,混学分,他一边打工挣学费,一边刻苦学习,别人谈恋爱,他在实验室里解剖尸体,别人打游戏睡觉,他挑灯夜读。

然后考研,读博,出国出不起,就在国内上最好的学院。

做学术,发论文,没毕业就在医学圈子里有了些名气,被京城最好的私立医院高薪聘请,可这些,都比不上顾欣颜一个官二代的身份。

在普通人眼里,医生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体面、高薪,可在那些有权势的人眼里,他不过是个给人治病的。

顾情长见过顾欣颜的父亲,在对方面前,他没法挺直腰杆。

或许他没心里是有自卑的,哪怕现在很多人把他当成救命的神,每天都有人卑微地求他救命,但他知道,自己内心是自卑的,尤其是面对顾欣颜的时候。

“……顾大哥?”顾欣颜的声音拉回顾情长的思绪。

他想得入神,不知不觉电影都结束了,对上顾欣颜疑惑的眼神,他收回捂着她耳朵的手,拿走顾欣颜手里的爆米花桶,刚才王锦艺给三个女孩一人买了一桶。

顾情长见爆米花基本没吃,随手搁在扶手上,起身,顾欣颜将包斜背在身上,顾情长伸手把她羽绒服的兜帽和头发从包带下拿出来。

顾欣颜感知到他的举动,心里又暖又酸,如果顾大哥对她的喜欢,也是男女之间的,该多好。

从电影院出来,一行人转战去ktv。

萧爱和顾情长都开了车,苏玉琢与王锦艺坐萧爱的车,顾欣颜坐顾情长的。

车上,气氛温馨又沉默。

顾欣颜打开音乐,挑了首喜欢的歌听着,歌很老,《爱的故事上集》,讲述了一个男孩默默暗恋女孩的故事,缠绵而遗憾。

顾欣颜听到那句“知不知对你牵上万缕爱意,每晚也痛心空费尽心思,这小子欲断难断这故事,全为我爱上你偏偏你不知……”,心下生出形容不上来的共鸣与伤感。

这歌好像在说她自己。

顾欣颜扭头看向开车的顾情长,昏暗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你也喜欢这首歌啊?”

许久,她问。

顾情长嘴边浮现笑意,看了看她,说:“还好。”

“我挺喜欢的。”顾欣颜说:“感觉在说我似的。”

顾情长嘴边的笑淡了淡,听柳沁雨说过,顾欣颜有喜欢的对象。

而后又笑了,玩笑似的问:“有喜欢的人了?”

顾欣颜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好似心里的小秘密都被他知道了,有些羞赧,没出声否认,低头,手指一下一下绕着包带。

顾情长眼神更暗了些,仍笑说:“也不知道哪个小子这么好运气。”

顾欣颜鼻子忽然一酸,眼眶发热,赶紧转头看向车外,硬生生把那股酸涩逼回去。

顾情长的母亲很喜欢柳沁雨。

前段时间刚得知,老人家认了柳沁雨做干女儿,可见老人家有多喜欢柳沁雨,说是认干女儿,不过是内定儿媳妇罢了。

顾情长肯定也是愿意的,不然他母亲也不会自作主张这么做。

“他很笨,认识我这么久,从来没看出来我喜欢他。”顾欣颜平复好心情,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很笨很笨,笨蛋一样。”

虽是玩笑话,顾情长仍听出她语气里的怨怼。

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说:“是他没福气。”

“不是……是我没福气……”

顾欣颜说完,不再开口,顾情长也没再说话,到了地方,萧爱大大咧咧的都看出两人之间气氛不对,悄悄问顾欣颜:“你们在车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不等顾欣颜说话,萧爱咋咋呼呼起来:“你们亲嘴啦?”

好在包厢里音乐声震天,顾情长坐在吧台那边喝酒,听不到这边的声音。

顾欣颜心虚地看了看顾情长,拿起一块西瓜塞进萧爱嘴里:“再乱说,把你嘴缝起来!”

“这么凶,我要告诉顾大哥!”萧爱说完举胳膊朝顾情长卖力地挥舞,顾欣颜赶紧拉下她手臂:“我错了……”

萧爱拿眼斜睇她:“那你们在车上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想起一些事……”

“什么事?”

“你管这么宽做什么?”顾欣颜又凶。

萧爱立刻举手卖力挥:“顾大哥~”

顾欣颜:“……”

这次顾情长看见了,起身迈着袖长两腿走过来。

顾欣颜狠狠在萧爱后腰掐了一把。

萧爱吃痛,龇牙咧嘴。

顾情长长得白皙斯文,搁古代,就是那种与官家小姐发生跨阶级虐恋的白净书生,萧爱忍不住在顾欣颜耳边说:“忽然发现你们家情长哥哥好帅……”

“什么事?”顾情长已经走到跟前。

“欣颜……”萧爱刚说两个字,后腰又被用力一掐,回头,掐她的那女人低头往嘴里塞火龙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另一只手却还捏着萧爱腰上一团肉。

萧爱讪笑着说完后半句:“欣颜问你要不要唱歌,想唱什么歌?”

“我不用,你们唱就行。”顾情长快三十岁的人,不喜欢小孩子这些,跟过来,只是放不下顾欣颜而已。

说完,他感觉到兜里手机震动,拿出手机看了眼,边说:“接个电话,你们玩。”

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萧爱叹口气:“情长哥哥又优秀又帅,你再不抓紧,被别人抢走可没地方哭。”

320:对付有权势的人,要比他更有权势(已修改)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顾欣颜抿了一口鸡尾酒,酸酸甜甜的清爽味道,就像她隐藏在暗处的恋情,甜蜜又青涩。

她不是萧爱,做不到萧爱那样不顾一切,她的情况也和萧爱不同,也做不到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尤其是顾情长的,她不愿他为难。

他把她当妹妹,她却对他有那样的心思,以后再见,他心里肯定会不自在。

“这有什么不容易的?表白很难吗?”萧爱不明白。

顾欣颜没再说,目光落在被顾情长顺手带上的包厢门上,厚重的门板,将内与外隔成两个世界。

就像她和顾情长,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没多久,顾情长回来了,过了会儿,顾欣颜看见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亮起来,有来电,显示是柳沁雨的号码。

顾欣颜看了看顾情长,起身出去接电话。

“顾大哥跟你们一块唱k啊?”电话接通,柳沁雨声音带着笑说:“你帮我看着他一点,别叫他喝太多酒,他胃不好。”

闻言,顾欣颜握紧手机。

上学时候顾情长时常看书看忘了时间,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久而久之,落下了胃疼的毛病。

其实也是为了省钱,他的家庭,本来连他大学都供不起,更别提供他考研读博,他又把很大一部分时间用来兼职,看书的时间就显得更加宝贵。

顾欣颜是知道的,但她刚才看着顾情长喝酒,却没想到他会不会胃疼,和柳沁雨比起来,她显然不是个会照顾人的另一半。

柳沁雨更适合顾情长,不管是年龄还是社会阅历,亦或是她成熟周到会讨长辈喜欢的性格。

“你怎么知道的啊?”顾欣颜语气故作轻松。

其实已经猜出来,刚才顾情长的那通电话,十有八九是柳沁雨打来的。

果然,柳沁雨说:“刚才我给情长打电话,他说跟几个朋友在ktv,我还以为是江逐浪他们,后来一问,是你和你几个舍友。”

“我这边有点事走不开,不然跟你们一起玩了,顺便也能管管情长。”柳沁雨语气带着暧昧和女儿家的娇羞,“对了,暑假你还留在京城找工作吗?还住小鱼房子啊?总住别人房子不好,不如你过来跟我一块住吧,反正我租了一整套,一间我住,一间当成衣帽间,剩下一间一直空着……”

“不用了表姐,我已经找好房子了。”

“是吗……”柳沁雨声音低了几分,又问:“在哪个区?有空过去找你玩。”

“……还没定好,有两套,我觉得都不错,犹豫要租哪一套,等决定好了,我打电话给你。”顾欣颜很少撒谎,说话时有些不自在,赶紧想挂电话:“我这边吵,也听不清,下次再聊吧。”

“那好吧。”挂电话前,柳沁雨又说:“给我看紧情长啊,顾妈妈总打电话来托我在外面管着点他,他要犯胃病,顾妈妈可要怪罪我了。”

以前柳沁雨叫顾母为顾阿姨,现在叫顾妈妈……其中的含义,顾欣颜不愿意去想。

心脏的位置一沉一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她的心一下一下往下拽。

顾欣颜靠着墙壁,不知道哪个包间传出男人撕裂般的歌喉:“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搁以往,顾欣颜要被逗笑,现在没有一点想要取笑的心思。

一直到午夜过后,一行人才从ktv里出来。

萧爱说:“这么晚了,宿舍门禁都下了,不如去我家住。”

听到这话,苏玉琢眼神闪了闪,“会不会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睡衣我有好多没穿过的,你们随便穿,这时候大家都睡了,你们不用怕遇到谁不好意思……”

“你大堂嫂……”

苏玉琢没说完,萧爱却懂她的意思。

“他们在外面有房子,偶尔回老宅这边住,我三堂哥你更放心,他就算回来,也早出晚归,你们一定碰不上。”

苏玉琢没再说反对的话。

顾欣颜也没什么意见,这时候回学校,确实晚了。

顾情长和萧爱都喝了酒,叫了代驾,王锦艺自己打车回家,临分别,萧爱盯着王锦艺消瘦的脸庞瞧了许久,把王锦艺都看毛了。

王锦艺抬右手,食指点着萧爱脑门用力一推:“看什么看!”

萧爱被推得脑袋往后仰了一下。

凌晨的京城灯火阑珊,王锦艺穿了件草灰色大衣,整个人看起来瘦瘦长长,不知怎地瞧着特别顺眼。

但被他这么一推,萧爱又觉得他就是个不绅士男人,咧咧嘴做个嫌弃的表情:“把你看丑了是怎么?”

说完,她扭头上了车。

真见鬼,刚才居然有点心动的感觉,肯定是幻象。

她喜欢的男孩类型,是季思源那样,高大、阳光,一眼看去就暖洋洋的感觉。

王锦艺更像个斯文小生,行为举止却一点不斯文。

顾情长让代驾一路跟着萧爱的车,看着她们的车安全进了萧家所在的别墅区,才报出京和医院的地址。

……

萧家这时候确实都睡下了。

萧爱让司机把车停在别墅大门口,然后自己开进去。

宅子是欧式建筑风格,大门尤显庄严,左右两边各站着保安,见小姐归来,缓缓将大门往两边打开。

进去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喷水池,欧式的雕塑,喷水池围着一圈花圃,路道由此一分为二,呈包抄喷水池的姿态延伸。

两边路道都是建筑,往里开了一段距离,才是主人家居住的楼房,气派而奢华,在黑夜里依然不低调。

苏玉琢默默看着这一切。

萧爱把车开到停车的地方,视线触及到一辆黑色宾利,卧槽了一声,说:“三哥今天在家。”

“你不是说他早出晚归,碰不着?”苏玉琢开口。

“碰着的概率是很小,但也不是绝对,而且……”萧爱停稳车,边熄火边幽怨道:“三哥是那种你光想想,就害怕的人,他在家的时候,就算没看见他,我也觉得整幢房子都笼罩着一股气压,压得人喘不上气的那种。”

“有这么夸张?”苏玉琢忽然话多了起来,嘴边挽着浅浅的弧度:“我看他没你说的那么可怕。”

“你们俩就是一类人,同类在一起当然不怕了。”萧爱说得无所谓,打着哈气又说:“好困,回房赶紧洗个澡睡觉,你们是跟我一屋睡还是睡客房?”

“睡客房吧。”顾欣颜说:“我认床,晚上可能睡不安稳,别吵着你。”

“随便你啊。”

……

顾欣颜和苏玉琢一人选了间客房,萧爱给她们送来没穿过的睡衣,然后回房再也没出来。

苏玉琢其实也认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中浮现很多画面,出现最多的是姐姐的笑容,她们虽是双胞胎,长相却大不一样,苏粉雕是那种纤细柔软的女孩,苏玉琢五官虽秀气,却因为鼻梁比一般女孩高挺很多,显得很有距离感,给人孤傲清高的感觉。

加之年少时候的种种经历,造就她如今略显孤僻的性子。

在学校,除了宿舍的三个人,她和谁都没联系,从小到大一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手机里的号码除了宋羡鱼她们三个,还有姐姐和父亲的。

在云县,几乎所有与她同过校的,都知道她有个做不干净工作的母亲,有个接盘侠父亲,有个被糟蹋过的姐姐。

小时候她很脆弱,被那些流言蜚语折磨得正常学习都不能,父亲给她换了一个又一个学校,但那些难听的话也不知怎么了,总能很快传到她的新学校。

她是所有人眼里的异类,加上出色的长相和越来越封闭的内心,没有人愿意与她玩到一块。

渐渐地,她学会了看淡别人的异样眼光。

姐姐和父亲是她唯一的温暖,是她在茫茫黑夜里龋龋独行唯一的指路灯。

有人灭了她的灯,还置身事外地笑。

思及此,苏玉琢双眼越发黑沉。

姐姐离世后,她找过罗剪秋,至今记得罗剪秋得意洋洋的模样。

罗剪秋完全有恃无恐。

一个混夜场的j女,死也就死了,没有人会去关心在意,苏粉雕这样的女人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只不过苏粉雕名气大,曝光出来罢了。

都不用萧家出手,罗家就能将这件事彻底掩埋,让它永远都见不得光!

苏玉琢从没有哪一时刻,明白权势在这世上到底有多重要。

……

不知过去多久,苏玉琢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到姐姐站在她面前对着她哭,姐姐说:“苏苏啊,我好不甘心,你要替我报仇,一定要替我报仇……”

苏玉琢惊醒时,窗外还是暗的。

她身上出了汗,躺着看了会儿天花板,起身,随手拿过外套披上,拉开香槟色的窗帘,推开玻璃门走出去。

外面蒙蒙亮,整个院子都蒙了层厚厚的霜冻。

这时候的气温零下十几度,苏玉琢顿时感受到外面的寒意,脸上却没有一点异常,径直走到台阶那边,让刺骨的寒冷使她头脑更清醒一点。

她心里有了计划。

想要对付手握权势的人,你必须比她更有权势。

苏玉琢看着天边散落的几颗冷星,月亮斜斜地缀在灰青色的天上,她看着自己呼出来的气息在面前变成缥缈的薄雾,然后缓缓散去,周而复始。

不知过去多久,苏玉琢忽然听到有人打电话的声音,音色低沉,带着特有的冷感。

苏玉琢循声往上看,客房在一楼,声音自头顶来,她一面抬头寻找,一面往后退,退了有四五步,看见与她房间垂直的二楼阳台护栏边,站着抽烟打电话的人。

萧砚看见苏玉琢,显然也有些意外。

他身上穿着黑色家居服,弯腰两肘抵着护栏,一手夹烟一手拿手机,头发软软地垂在额前,很休闲的模样,依然给人不好亲近的冷漠感。

苏玉琢没有再在外面逗留,朝男人礼貌地笑了一下,收回视线进了屋。

楼上隐约传来萧砚的话:“我七点过去。”

她没再睡,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时间刚五点半,从客房出来,跟顾欣颜和萧爱说了声有事要先走,那两人睡得昏昏沉沉,含糊不清地答应着。

苏玉琢从萧爱房里出来,经过楼下餐厅,正好遇到管家:“苏小姐要走了吗?”

管家认识她。

苏玉琢微微垂着头,嘴边的笑似乎带着几分腼腆,“嗯,有点事。”顿了顿:“小爱睡得沉,等她醒了,麻烦你替我跟她说一声。”

“让司机送你吧。”官家说:“你稍等。”

“不用。”苏玉琢拦下他,“我打个车就行,也不远。”

“那先吃个早饭,早饭已经好了。”

“不用麻烦。”苏玉琢嘴边始终带着浅浅的笑,话音未落,余光注意到从餐厅出来的萧砚,他明显收拾过,西装衬衫外套着黑色大衣,头发打理得利落有型,气场冷漠而强大。

“你去哪儿?”他这话是在问苏玉琢。

管家见状,叫了声“三少爷”,然后恭敬离开。

苏玉琢莞尔:“文昌大厦。”她笑盈盈看向萧砚,眼神干净而平淡:“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朝大门走去。

萧砚跟在后面,出了大门,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顺路,送你一程。”

苏玉琢转身,没拒绝:“那麻烦了。”

……

上了车,苏玉琢扣好安全带后,萧砚才启动车子。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个点,外面的行人和车辆都不算多,衬得车内气氛更是静谧,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很快到了文昌大厦,萧砚把车稳稳地停下,苏玉琢许是太急了,包都忘了拿,萧砚正要发动车子离去,余光瞥见副驾驶白色的小方包,降下车窗叫了声:“苏小姐……”

苏玉琢没听见,人一闪进了大厦的玻璃门。

这个点已经陆续有人上班,萧砚再次把车停下,拿起包下车,走进大厦顺着人群的走向,正要拐弯,迎面撞上急匆匆反方向跑过来的人。

顿时,一股淡淡的香气扑进他鼻子里。

苏玉琢气息有些喘,脸蛋儿也红扑扑的,抬眼对上萧砚的视线,眼神微微一紧,似是意外:“我还以为你走了。”

她站好后,抬手撩了下耳边滑下来的一缕发丝,“包里有一会要用到的资料,很重要,还想着出去打电话找萧爱要你号码,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说着,苏玉琢朝萧砚摊开手掌,“谢谢。”

321:那是我工资卡,满意了?

萧砚垂眸看着苏玉琢白生生的手掌。

她的手很漂亮,手指匀称纤细,皮肤薄而白,掌纹细腻,看起来很柔软。

“你来这是面试?”萧砚把包放在苏玉琢手上,两人隔得很近,那股香味一直似有若无地传进萧砚鼻腔里。

苏玉琢嘴边笑意嫣然,嗯了一声后,解释一句:“面试一家杂志社,提前写了稿子存在u盘里,要不是你把包送给我,一会都没办法面试。”

“所以,很谢谢你。”

说完,苏玉琢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不是七点有事,快去吧,不然来不及了。”

“听见我打电话了?”萧砚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深。

苏玉琢把小方包挎在肩上,更像是用这个动作掩饰什么,而后重新仰头,又是弧度正好的微笑:“嗯,听见了,面对某些特别的人,我总会不自觉特别留意一些。”

说出这句话,苏玉琢忽然有些恍惚,那一瞬间,她几乎不认识自己。

萧砚看着她,不语。

“你去忙吧,我也要准备一下等会的面试。”

言罢,苏玉琢转身离开。

直到脱离萧砚的视野,她停下脚步,肩膀靠着墙,缓缓松了口气。

她不确定萧砚是不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她说得还算直白,不是特别傻都能听得出来,萧砚没有反应,只怕是不愿回应。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想对付罗剪秋,必须有所依仗,没有比萧砚更合适的依仗了。

……

苏玉琢来文昌大厦确实是面试,杂志社在行业里小有名气,主编对苏玉琢的学历和文稿很是满意,当时就跟她确定了上班的时间。

宋羡鱼收到苏玉琢被杂志社录取的消息,正在病房里散步,萧让眉抱着孩子坐在窗前的阳光下晒太阳,季临渊一早去了公司。

“工作找好了,房子呢?”宋羡鱼慢慢踱着步,问苏玉琢:“要是没找好,不如搬去尊园,欣颜好像也要租房子,你们俩一起住。”

“不用,住我姐姐的房子就好。”

宋羡鱼默了默,那房子刚发生凶杀案,一般人心里肯定有疙瘩,不过也没说什么,苏玉琢对她姐姐如何,宋羡鱼清楚,只道:“如果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嗯。”苏玉琢嗯了一声,沉默一阵后,问宋羡鱼:“你打算给孩子办满月酒还是百日酒?”

“办满月酒吧。”说起孩子,宋羡鱼声音变得轻松而幸福,“正是正月初,你们能来么?”

“当然,今年不回家过年了。”苏玉琢如是说。

……

今年的春节,宋羡鱼在医院里度过,倒也不冷清,几乎天天有人来看念念,程玉侬也从部队休假回来,每天都来医院报道,要不是季临渊不同意,他直接想住在这。

因为家人的迁就和悉心照顾,她好得很快,念念满月那天,她的体重恢复到怀孕前的水准,出院时大衣高跟鞋,穿得美美的去了念念办满月酒的酒店。

季临渊喜得千金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圈子,想来参加满月宴的人很多,季家也放出风,只接待亲友,简单办几桌,不过也摆了五十来桌。

除了季、程、萧三家的亲友,宋羡鱼个人也来了一桌朋友。

王锦艺,顾欣颜和苏玉琢,还有柳沁雨以及qg的几位骨干。

说到qg,年前黄雁心把后半年的财务报表发给宋羡鱼,一改以往亏损的状态,净利润高达七位数,虽然与宋羡鱼目前拥有的资产比起来不算什么,但这是她靠自己的眼光投资赚来的,当然,如果不算季临渊提供的个别人力资源,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还当初借他的那五百万。

宋羡鱼跟季临渊说起这事的时候,换来男人一句“孺子可教”的夸赞,虽有被当小孩看的嫌疑,她还是很高兴。

……

随着宾客陆续而至,宴席厅越来越热闹,宋羡鱼除了给念念喂奶,别的什么都不用做,窝在休息室跟苏玉琢和顾欣颜及黄雁心他们说话。

黄雁心的女儿妙妙也过来了,小家伙围着念念的小床转,一脸好奇的样子。

黄雁心说了她几句,妙妙都没听,宋羡鱼便道:“她喜欢妹妹,随她吧。”

“就怕她不小心碰着宝宝。”黄雁心笑了笑,又扭头叮嘱妙妙:“看看就好,别捏妹妹的脸。”

“知道啦。”妙妙奶声奶气地回。

“今年我打算再建一家制衣厂,客户越来越多,现在的制衣厂的产量明显跟不上节奏。”黄雁心一直跟宋羡鱼聊工作上的事,之前宋羡鱼大着肚子不宜操劳,季临渊递过话来,有什么事自行决定,决定不了的就去问他,黄雁心哪里敢去找季临渊,一些小事三个人商量着解决了,大事一直留着等宋羡鱼给话。

扩建制衣厂,就是其中之一。

宋羡鱼如今月子都做完了,黄雁心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qg现有的制衣厂规模很小,产量有限,要想把qg这个牌子做大,扩建制衣厂是必要的,宋羡鱼没有反对或犹豫,直接道:“你安排就行,有资金方面的问题,直接找我。”

黄雁心听了这话面色一喜,投资者愿意掏钱,是创业者最乐见的。

柳沁雨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找了个适当的时机插话:“不打算做模特了?你现在再进模特圈,绝对有有势,你外形没问题,台步硬照都没问题,又有这么大的后台加持,不用你争取,那些资源都蜂拥而至,我保证,要不了两年……不,一年,你一定能在时尚圈大红大紫。”

不管哪个圈子,其实都一样,有背景的人更有出路。

……

这点,宋羡鱼立刻给柳沁雨肯定的回复。

“你好好想想,你条件真的适合这一行,不做实在可惜。”柳沁雨说。

宴席很快开始。

宋羡鱼几位朋友的桌子被安排在中间的位置,这样既不会压了大佬们的身份,也不会显得不受重视。

京城这边有爷爷在孙子孙女满月宴上给孩子红包的习俗,给的越多,说明对着孙子孙女越喜爱重视。

酒过三巡,有人提起这事。

习俗也很老旧,当下社会已经很少有人还沿袭过去那一套,提起来也不过是想活跃气氛,许多人跟着附和,宋羡鱼和苏玉琢他们坐一块,念念被萧让眉带在萧家那桌,听到这话,宋羡鱼下意识看向季昌历。

她坐月子时候,季昌历只到病房去过一次,也没看孩子,板着脸坐了一会儿又走了,她私以为季昌历对孙女的态度和对她的态度一样。

果然,季昌历脸色变得不好看,端着酒杯喝酒,像被听见旁边人的起哄。

“老季你不会重男轻女吧?”景家那桌有位长辈说:“你要不喜欢这孙女,我可就带回去了,小渊三十好几了没个一儿半女,把我愁的,正好给我当孙女,我稀罕得紧呢。”

这话只是玩笑,大家都听得出来。

众人轰然一笑。

却见季昌历脸色越发冷,“想得美,这是我孙女,想要,让你儿子生去!”

“那你还不快点把红包拿出来!”那位长辈激道。

季昌历板着脸坐了半天,探手入怀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服务员,示意对方将卡送到念念那边。

不知道说说了句:“给卡啊?有没有钱啊就给。”

“就是,老季,你可是头一次当爷爷,不能小气啊。”

“那是我工资卡,满意了?”季昌历语气很不高兴,脸色也很臭。

不知为何,宋羡鱼忽然觉得这就是个傲娇的小老头。

季昌历的话,倒叫众人意外。

工资卡?这不就意味着以后公司反而分红什么的都孙女拿了?这跟爸股份直接给她有什么区别?

“你这手笔也太大了。”有人说:“回头你儿媳妇再给你生个孙子,看你拿什么给。”

季昌历冷冷一哼:“你管得着么!”

我们季念鱼小同志此时正安静地待在外婆怀里吐泡泡,丝毫没有已经成为京城最年轻小富婆的觉悟。

卡送到萧让眉这边,萧让眉一点没客气,直接收了塞进念念衣服的小兜兜里。

宋羡鱼见状,到嘴的客套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笑着向季昌历道谢。

季昌历看了她一眼:“又不是给你的。”

宋羡鱼:“……”

坐宋羡鱼旁边的王锦艺脑袋凑过来,贱兮兮问:“你公公还缺孙子吗?已经成年会花钱的那种?”

宋羡鱼白了他一眼,“我缺,你要给我当孙子么?”

王锦艺:“……”

……

宴席接近尾声,念念开始吭叽吭叽起来,萧让眉看了她尿不湿,没脏,猜她是饿了,就把她送给宋羡鱼。

宋羡鱼没给她用安抚奶嘴,所以不吃奶的时候,她没像别的小宝宝那样要叼个奶嘴才能安静。

抱孩子去休息室,刚撩起毛衣,没来得及解开哺乳内衣,门被推开。

宋羡鱼拿眼去看,对上季临渊温柔深邃的视线。

“怎么进来了?”

见是孩子爸,宋羡鱼把放下的毛衣又撩起来,自然地解开内衣。

季临渊目光落在柔软上,眼神更深了一点,走过来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垫在宋羡鱼抱孩子的胳膊底下。

这样宋羡鱼能省点力气。

小家伙小嘴一瘪一瘪地吮吸,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嗯嗯’声和吞咽声。

季临渊去吧台给宋羡鱼倒了杯热水,然后坐在她旁边,慈爱又温柔地看女儿吃饭。

宋羡鱼见他看得专注,忽然生出坏心思,拿眼尾看向季临渊,打趣:“你也想吃?”

她发誓只是逗逗他。

外面是满堂宾客,搁着厚重的门板,都能清楚地听见外面的说话声,谁会在这种地方胡来?

谁知,季临渊起身去门口把门反锁了。

宋羡鱼察觉到他的意图,吓了一跳:“我开玩笑的!”

季临渊松了松领带,嘴边的笑透着一丝坏坏的感觉,声音低沉磁性:“我当真了。”

“别闹……”宋羡鱼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不安地环顾四周,“万一有监控,多丢人。”

季临渊坐到宋羡鱼另一边,伸手去解她内衣上的暗扣,宋羡鱼见他真要动真格,手忙脚乱去挡,可她抱着念念,只有一只手,轻易被季临渊控制住。

小家伙可能是感觉到脚被什么压到了,眼睛朝脚边看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是爸爸,挥舞着小手去推季临渊的脸,只是她那点力道,都比不上挠痒痒。

宋羡鱼一张脸简直红得滴血,望着门的方向,生怕有人敲门要进来。

耳边,是男人喉咙里发出的吞咽声。

不知过去多久,宋羡鱼忍不住催促:“行了吧?”

她简直要被折磨疯掉。

在这种地方,这还是她认识的成熟持重的男人?

念念吃饱喝足,也睡着了。

宋羡鱼没好气地推了下季临渊脑袋,“念念吃完了,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吧?外面那么多人……”

季临渊把念念抱到旁边的沙发上,用薄毯给她盖好。

宋羡鱼得了自由,赶紧把衣服整理好,脸上滚烫,余光忍不住瞪季临渊。

只是不等她穿戴整齐,季临渊安置好女儿后,长臂一伸将宋羡鱼搂进怀里,宋羡鱼想反抗,季临渊握住她两只手腕,往身一带,宋羡鱼两团顿时贴季临渊身上。

撞击力有点大。

好在刚才被这对父女喝空了,不然得疼。

想到这点,宋羡鱼脸上更热了,“你——”

话没说出口,已经被季临渊的嘴堵上,这个吻有些激烈,也很深入。

季临渊的手转移到她臀上,用力揉捏,两人的身体顿时贴得更近,宋羡鱼很快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

当男人的吻往下走,宋羡鱼在他耳边喘着气说:“晚上回家好吗?”

季临渊不语。

宋羡鱼刚生完孩子的缘故,对那方面需求没那么旺盛,听见季临渊呼吸声渐渐变重,她于心不忍,孕后期到现在,季临渊都没有在这方面为难她,她知道他一定憋坏了,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句话形容季临渊也差不多。

中途,宋羡鱼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小家伙,故意用力咬了他一下。

季临渊坐在沙发上,五指插进宋羡鱼发间一下一下抚摸,感觉到小妻子的不满,他弯腰捧住宋羡鱼的脑袋,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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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修改过,加了一段内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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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错付终身,姜瑜兮成为下场最惨的女主。

重生到十六岁那年,姜瑜兮的目标只有三个,赚钱,虐渣,绝爱,可谁来告诉她,前一世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怎么就这么撞上了呢。

墨怀瑾,墨家家主都忌惮的主上,顶着绝世妖颜,年龄不详的墨家神秘人,寻寻觅觅多年,只为寻找心中的那根肋骨。

老天眷顾,终于在人海茫茫间,让他觅得那一抹清影,从此誓死相护。

“瑜兮,我寻你千年,你怎可推开我。”

“墨先生,建国后不能成精了,你讲什么笑话呢。”

322:程庭甄住进贡院

不知过去多久,宋羡鱼听到头顶传来男人压抑而克制的哼声,那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带着情不自禁的欢愉。

却在这时——

门口传来拧门把的声音,没打开后,外面的人又敲门,接着响起程玉侬不识趣的叫嚷:“小鱼,念念睡了没?没睡就给我抱会儿,想她了……”

程玉侬对这个小外甥女的喜欢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小家伙的初吻就是被舅舅给夺走的。

宋羡鱼听见他的嗓门,心下有些惊慌,下意识要退开,脑袋却被季临渊稳住。

她不知道是怎么度过那几分钟的。

看着季临渊慢条斯理收拾好自己,眨眼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稳重样,要不是亲身经历,谁能想到私底下季临渊会是这幅德行。

门开后,程玉侬迈着大长腿进来,几个月的部队训练,他黑了,也结实了。

“怎么这么长时间?”

程玉侬边说,边走向沙发,瞅见小家伙睡着的可爱模样,弯腰把念念抱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他只是随口一问,宋羡鱼因为心虚,脸上一红,说了句:“我出去看看。”一溜烟消失在门口。

程玉侬没发觉她的异常,一脸姨母笑望着怀里的小人儿,和刚出生红红皱皱的样子不同,一个月的喂养,小家伙越发白白嫩嫩,脸蛋儿跟泡过牛奶一样细腻。

他忍不住捏了捏,又捏了捏。

正当他玩得不亦乐乎,怀里的小家伙忽然被一双手抱走,程玉侬抬头,对上季临渊冷静深沉的目光:“什么时候回去?”

季临渊问,语气威严。

程玉侬讪讪一笑,“还有十来天。”

“部队生活怎么样?”

“还行。”季临渊忽然的关心,程玉侬不但没感受到温暖,反而越发没底,赶紧就想溜,生怕季临渊给他说教:“我下午约了几个朋友,先走了……”

“急什么。”季临渊单手抱着女儿,念念小小的身体窝在他臂弯里,他指了指沙发,“坐。”

“……”程玉侬硬着头皮乖乖坐下。

……

宋羡鱼回到位子上,不见苏玉琢,顺嘴问顾欣颜:“苏苏呢?”

顾欣颜看了看空掉的椅子,“刚才还在这……”顿了顿,她说:“可能出去上卫生间了。”

宋羡鱼也没在意。

这时候。

苏玉琢正站在酒店的走廊上接电话,电话是老家父亲打来的,说想来京城看看她。

“您身体不好,别折腾了吧,过段时间我回去看您。”苏玉琢不想养父奔波,岔开话题:“家里一切都好吧?”

“都好,昨天我去看了你妈妈和姐姐,她们也都好。”说这句话时,电话里的人声音温柔而伤感。

“我不在家您照顾好自己。”苏玉琢站在一幅抽象壁画下,头顶的吊灯光线逼人,将她烘托得生动美好。

“我这边也挺好的,您别挂心。”苏玉琢耐心地回答电话里的问题,萧砚从卫生间出来,一眼看见美人如画的一幕,苏玉琢嘴边带笑,一贯冷淡的眼神流露出温暖,这个时候的苏玉琢,更像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

“相亲就不用了吧……”卫生间门与抽象壁画隔得很近,萧砚能清楚地听见苏玉琢说出的话:“我有喜欢的人。”

可能电话里问她喜欢的是谁,只听苏玉琢说:“我没办法跟您形容,不过我参加同学孩子的满月宴,他也在,可以的话,我一会拍张照片给您看看……”

后面的话,萧砚没再听,从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塞进嘴里,一面朝宴会厅走过去,途中遇到相熟的人,对方见他嘴里咬着烟,很有眼色地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苏玉琢视线落在壁画旁边的反光柱上,那里面,清楚地倒映出萧砚的背影,手机里传出父亲欣慰又担忧的声音:“你有喜欢的人爸爸替你高兴,爸爸不求你找个多厉害的男人,只要他对你好就行……”

“要不爸爸还是去一趟,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跟您开玩笑的。”苏玉琢脸上的笑缓缓消失,仍是轻松的语调:“就是不想相亲,爸,您别为我操心了。”

听到这话,手机里的人不免有些失落,同时也有些庆幸,他很害怕苏玉琢走了她母亲的老路,京城遍地权贵,他们这样的普通人,不适合在那地方谈情说爱。

想到苏玉琢的母亲,养父语重心长起来:“爸爸只想看着你快快乐乐的,不希望你将来和你妈妈一样抱憾终生……”

不等苏玉琢开口,养父又提起同村的一个男孩,“我看着文建长大,那小子忠厚老实,外面这些年怎么说你,他都一直等着你,眼瞅着都二十八了,还不结婚,他父母也急,找了我好几趟,要不你相处看看?爸爸……”

话没说完,手机里传出一阵咳嗽声。

苏玉琢忙道:“知道了,等我回去的吧,您快去休息。”

得到苏玉琢松口的话,养父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苏玉琢回到宴厅,宴席已经散了,陆续有人离开,余下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萧砚正和季临渊站在靠窗的位置,黑色外套挂在臂弯,一副要走的样子。

宋羡鱼见她回来,问她:“一会你去杂志社还是回家?让王诺送你。”

“不用,我要去买些东西,坐公交去商场就好。”苏玉琢说着,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萧爱:“你身上衣服不错,要不要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她的提议,立刻获得萧爱高度赞同,萧爱忙掏出手机给苏玉琢,一面还问:“衣服真的好看吗?昨天我妈刚给我从澳门带回来,新款呢!”

“好看。”苏玉琢接过手机,指了指落地窗,微笑:“你往那儿站站,背对着窗,映着光线拍出来显瘦。”

萧爱屁颠颠按她的吩咐做。

苏玉琢按下快门的时候,萧砚的视线似不经意地,朝这边投过来。

那一瞬间,苏玉琢视线从手机屏移开,直直对上萧砚的目光,哪怕内心此时已经翻江倒海,面上仍然平静如斯,而后朝萧砚缓缓一笑。

很快萧砚移开目光,好似刚才的对视只是苏玉琢的错觉。

苏玉琢笑容滞了滞。

说不失落,那时不可能的,在卫生间外,她确定萧砚听见了自己的话,现在依然没有多余的反应,多少叫她挫败。

“拍好了吗?”萧爱蹦蹦跳跳过来看手机。

苏玉琢回神,笑容重新回到她脸上,“好了。”

背景映着光,光线处理好的话,确实能将人的轮廓拍瘦很多,萧爱看着照片上瘦瘦的自己,简直要感动到哭,赶紧发朋友圈嘚瑟,配文:没想到我还能这么瘦,嘤嘤嘤!

很快有人点赞加评论:骗自己有意思吗?

萧爱仔细一看,是王锦艺评论的,顿时不乐意了,回了句:活该你单身!

王锦艺有点事提前走了。

很快他又在评论区回:单身怎么了?我单身我骄傲。

那你就当一辈子单身狗吧!

萧爱语气恶狠狠的,低头捣鼓着手机,没注意到苏玉琢情绪的细微变化。

宋羡鱼送黄雁心三人离开后回来,留意到苏玉琢情绪不对,坐到她旁边关心道:“怎么心事重重?”

苏玉琢沉默一阵,抬眼望进宋羡鱼眼底:“你以前说,你跟季总是你先主动的……”

“怎么忽然说这个?”

“你当初是怎么主动的?”苏玉琢声音不大。

周围的人几乎走空了,也不怕谁听了去。

宋羡鱼听她问的话不对劲,回视她的眼睛:“你有喜欢的人?”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苏玉琢说得随意,宋羡鱼却随意不起来,“其实我不赞同自己以前的行为,现在有时候回想也会后怕,幸好遇到的是临渊,若换成其他人,可能又是一个结局,至于是好是坏,我自己都说不准。”

话中的劝告,苏玉琢岂会听不出来。

“你真的想多了。”苏玉琢笑了笑,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早了,我也得走了。”

见她不愿多说,宋羡鱼没勉强,将人送到电梯口,看着电梯门关上,又在原地伫立了许久,才转身折回去。

今天程玉词带着呱呱过来,呱呱已经快七个月,正坐在妈妈腿上,好奇地盯着念念看,程玉词让他握握念念的手,他便真握着念念小手,七个月孩子的手比一个月的大很多,念念小手被哥哥攥住,不满地使劲往回收,收不回来就瘪嘴准备哭。

围观的人看着只觉可爱,笑成一团,程玉词赶紧让儿子松手,岂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呱呱喜得露出没牙的牙花子,攥得越起劲。

等程玉词掰开儿子的手,念念那边已经伤心得不行,哭得稀里哗啦。

萧让眉哄了一阵,没哄好,又把念念给宋羡鱼,宋羡鱼这个当妈的都不好使,最后不得不把小家伙交给季临渊。

宾客走得差不多,只剩季、萧、程三家一些本家人还没走,季临渊一手托着小家伙屁股,一手托着她的耳脖,斜着轻轻晃了晃,她很快止住了哭声。

宋羡鱼惊奇不已:“你怎么做到的?”

季临渊与女儿对视,眼神温柔而慈爱,嘴边勾着会心的笑:“你不是看见了?晃一晃就好。”

“我也晃了,怎么不管用?”宋羡鱼瞪着小家伙,真不给面,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话也不是白绉的。

点了点念念的小脑门,宋羡鱼不满道:“这么小就知道挑人抱,以后都让你爸抱你,饿了也找你爸!”

……

“小鱼,过来一下。”程庭甄也还没走。

宋羡鱼跟他的相处没有萧让眉那么多,谈不上多深厚的感情,跟着他走到没人的地方,笑望着他:“您有事?”

程庭甄从兜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给你妈的。”

宋羡鱼看着他。

“但她没要,你帮爸爸找个机会,转送给你妈。”程庭甄说完,清了下嗓子,似乎有些难为情。

“妈都拒绝过了,您再托我转送,她也不会要吧?”

宋羡鱼说的实话。

萧让眉个性很强,说不要的东西,再怎么都不会要的。

“我知道。”程庭甄顿了顿,又说:“你跟她撒个娇,她也许会妥协……”

“那又能怎样?”宋羡鱼视线落向程庭甄手里的盒子,“您想跟她和好,光送东西也没有用吧。”

“您应该抽更多的时间陪陪她,不是有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您总忙着工作,妈感受不到来自你的关怀,您就是送金山银山,都白费。”

被女儿这么说教,程庭甄倒没不悦,“我不是没想过你说的,可你也看见了,你妈压根不理我。”

“妈之前一直住我那儿,也没说要搬走,我想一时半会儿她不会离开,不如您也……”

“搬去你那儿?”程庭甄接下宋羡鱼后半句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话虽这么问,可当天晚上,贡院多入住了两个人。

一是月嫂,二是程庭甄。

萧让眉见程庭甄拉着行李箱一脸高兴地住进她隔壁的房间,眉头皱得能夹蚊子。

“怎么回事?”

她问宋羡鱼。

宋羡鱼正拿着摇铃逗念念玩儿,闻言看了眼萧让眉不高兴的脸,前段时间,她不小心在萧让眉房里发现一本有些年头的日记本,从里面掉出一张情侣照,照片上的男女很年轻,宋羡鱼一眼认出来是萧让眉和程庭甄年轻的时候。

日记本她随手翻了一页,那一页上写着一小段话:他终于像我表白了,我想矜持,嘴上却忍不住答应下来,都说男人得到得太容易会不知珍惜,可是我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念想。

其余的宋羡鱼没看。

萧让眉看着强势,内心却是柔软的,也有一般小女人的小心思。

宋羡鱼想,能把那么久远的东西一直收存在身边,可见萧让眉对程庭甄并非无情,只是走不出那件事的阴影。

眼带笑意地看向萧让眉,道:“爸说想与我多相处相处,您不会介意吧?”

“……”萧让眉瞅着宋羡鱼,没吱声,眼里的不悦很明显。

323:季思源订婚

不过最终,程庭甄还是顺利在贡院住了下来。

晚饭桌上,萧让眉明显没有以前活跃,话也不说,吃完就回了房。

程庭甄望着她风韵犹存的身影,神色间有些落寞,宋羡鱼看了看他一脸失恋的样子,也不知说什么好。

程庭甄收回视线后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似乎想抽,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放下烟盒看向季临渊:“有酒吗?”

别墅有地下酒窖,也收藏了不少好酒,不过季临渊不是嗜酒的人,与宋羡鱼在一起后很少在家里喝酒。

他去酒窖拿了瓶干红上来,程庭甄接过来一看,笑说:“这酒不错。”

说完,接过季临渊递来的开瓶器。

“来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程庭甄拿酒瓶冲季临渊示意了一下。

季临渊摆了摆手,“不喝了。”

接着,翁婿俩聊起了最近的生意和上头新颁布一些政策。

宋羡鱼吃完,跟两人说了声,然后走出餐厅,月嫂正用小车推着念念在客厅里遛弯,宋羡鱼从月嫂手里接过车把。

“您去吃饭吧,我带一会儿。”

月嫂没有异议,念念还小,只能仰躺着,所以客厅里的吊灯没开,只在边角亮了盏洞灯,宋羡鱼瞅着她两眼圆溜溜的小模样,内心变得柔软。

稍稍长开了后,念念的双眼皮又深又漂亮,小鼻梁挺挺的,小嘴儿很是润红,这么小眉毛就修长浓密。

看过的人都说是美人胚子,宋羡鱼倒觉得她能健健康康的就行。

屋里暖气很足,宋羡鱼只给小家伙穿了厚一点的棉衣和小棉裤,脚上套了双厚厚的袜子,宋羡鱼抱起她的时候顺道摸了摸她的小手,暖暖的,又小又软,忍不住拿在嘴边亲了亲,一股子奶香味。

萧让眉这时候坐在房间的飘窗上捧着书。

宋羡鱼一手抱着念念,一手推门,萧让眉见着母女俩,所有的坏情绪在一瞬间褪去,起身迎上来接走念念,亲了亲念念的脸蛋,问宋羡鱼:“临渊呢?”

“跟爸在餐厅说话。”宋羡鱼笑着回。

萧让眉当没听见,拿起梳妆台上扎头发的黑色皮圈,逗弄着念念,引得小家伙眼珠子跟着皮圈转,还伸出小手去抓。

“爸在喝酒,也不知道会不会喝醉……”

宋羡鱼话没说完,萧让眉不着痕迹打断:“念念洗过澡没?”

“……还没。”

“走,去她房里,今晚我给她洗。”

……

萧让眉给孩子洗澡的动作很是熟练,在医院的时候,都是护士洗,宋羡鱼没洗过,连尿不湿都没换过,季临渊不在,都是月嫂、洪姨或者萧让眉做,季临渊在时,她更没上手的机会。

宋羡鱼在一边做些递递拿拿的小事,看着萧让眉将念念托在手臂上,眉眼温柔而专注的样子,宋羡鱼似乎能看见许多年前,她也是这样给自己的孩子洗澡。

虽没享受过,宋羡鱼想着,仍有种被照顾的温暖感觉。

“念念长得和你真像。”萧让眉拿粉红色卡通舀水勺往念念胸口浇水,语气里透着些不知名的伤感:“仿佛看到你小的时候……”

“那您给她洗澡,也算是给我洗过了。”

宋羡鱼玩笑般地道,不想萧让眉想那些不开心的,转而说起自己以后的打算:“今天经纪人劝我重回模特行业,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在这一行待过,以后工作起来比较得心应手。”

“按你想去做就行,妈妈肯定是支持你的,不管你做什么。”萧让眉对此持完全赞成的态度,“我想临渊也是一样的想法,不然当初也不会选你。”

爱一个人,肯定是愿意接受对方的全部。

越是年纪大了,对这句话的理解越是深刻。

萧让眉把念念放在穿衣服的台子上,擦干小家伙身上的水,又擦了婴儿润体乳,一面给她穿衣服,一面说:“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妈说,妈帮你。”

这样的话,天下大多数母亲都会对儿女说。

宋羡鱼不是头一次听萧让眉说这类话,却仍觉得珍贵,情之所至,搂着萧让眉的脖子,与大多数会跟母亲撒娇的女儿一样,“您要是有不开心的,也可以跟我说。”

“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和小词过得幸福,小侬也越来越上道,我现在是什么都不操心,只盼着你和小词的孩子健健康康长大。”萧让眉言语温和。

给念念穿上连体小睡衣,她岔开话题:“你也去洗个澡,晚上早点睡,我在这给你照看会儿念念。”

宋羡鱼打算晚上自己带孩子睡,虽会劳累一点,但她不想以后孩子大了,跟自己不亲,她的想法季临渊自是同意。

八点多,季临渊上楼,推开门的刹那,闻到房间里奶香气,那是婴儿身上特有的味道,淡淡的充斥着整间屋子,混着橘黄色的光晕,烘托出温馨幸福的氛围。

床边放了张半围栏式小床,没有围栏的一面贴着床边,念念被小被子裹得只剩张小脸在外面,歪着小脑袋,许是做了个吃奶的美梦,小嘴撅着,一瘪一瘪做吮吸的动作,萌得季临渊一颗心都化了。

宋羡鱼面朝念念侧躺,一只胳膊伸进念念的小被子里。

季临渊慢慢拿出她的手,想帮她塞回被窝,不想带出念念的小手。

她的手被宋羡鱼握在手心,生怕她丢了一般。

见着这一幕,季临渊眼神越发柔软。

迷迷糊糊,宋羡鱼有所察觉,睁开眼瞅见季临渊,男人正弯着腰给她掖被子,宋羡鱼顺势搂住他脖子,“几点了?”

“九点。”季临渊声音低沉,吻了吻宋羡鱼唇瓣,语气温柔:“接着睡,我去洗澡。”

宋羡鱼刚要再次入睡,旁边传来念念咿咿呀呀的哭声。

不等她起床查看,季临渊从卫生间出来,男人脱得只剩条裤子,可见来之匆匆,没有多余的话,掀开念念小被子一角,查看她是不是屁股底下脏了。

然后就看他出门去了婴儿房,没一会儿端着小盆拿着小毛巾进来。

看着男人熟练地给小家伙拆尿不湿,洗小屁屁,动作有力也不失温柔,小家伙一脸享受地看着爸爸的方向,一面还吃着小拳头。

季临渊满脸温和的笑意,瞅向女儿的眼神慈爱而宠溺,嘴里发出逗小孩的声音。

宋羡鱼靠在床头,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季临渊这个父亲,当得比自己称职多了。

收拾停当,季临渊把念念放进宋羡鱼怀里。

小家伙一般不会吃手,每次吃手,一定是饿了。

等念念吃上奶,季临渊把哺乳枕给宋羡鱼垫上,忙完这一切,季临渊才折回卫生间继续洗澡,听着哗啦啦的洗浴声,宋羡鱼不自觉弯起笑容,点了点念念的小鼻子,她柔声说:“你真幸运,有这么好的爸爸……”

念念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咧着小嘴手舞足蹈地一笑。

这是她第一次笑,宋羡鱼不由得惊奇,只是那笑来得快去得也快,之后任由宋羡鱼如何逗弄,念念都没再笑。

“等她下次笑了,我一定拍下来给你看。”季临渊洗完澡出来,宋羡鱼眉飞色舞跟他说起女儿的倾城一笑,季临渊嘴边带着笑意仔细听着,没觉得无趣或是不耐。

两人躺下后,季临渊自然地将她搂进怀里,一开始手搁在她肚子上,没一会,变得不安分起来。

在一起这么久了,宋羡鱼一下便知道男人此时心里想什么。

按住他的手,抬头看他,媚眼如丝:“中午不是才给你吃过……”

说完,宋羡鱼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露骨的话。

她不说还好,用了这么贴切的字眼,中午休息间的画面跃然季临渊脑海,他翻身将宋羡鱼压在身下,直接吻住她的唇。

……

凌晨那会儿,宋羡鱼又给念念喂过一回,所以早上醒得有些晚。

外面已经阳光明媚。

季临渊和念念都不在卧室里,涨奶有点疼,宋羡鱼拿过床头柜上的吸奶器吸出一些,下床去想去卫生间洗漱,先听见庭院里传来程玉侬的声音。

宋羡鱼拉开窗帘,推开移门走出去,外面温度很低,宋羡鱼抱臂望向楼下,枯黄的草坪上,季临渊穿着很衬身材的风衣,怀中抱着裹成球的念念,慢慢踱步在鹅暖石小道上,程玉侬牵着条不知道哪来的法牛,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左到右地晃想抱念念,身上穿的是偏运动风格的短羽绒服和牛仔裤,嘴里跑火车说个不停。

跟他比起来,季临渊更显成熟稳重。

宋羡鱼没在外面待太久。

洗完漱下楼,程玉侬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面包,一下一下揪了抛给法牛接,季临渊抱着念念坐在旁边,没了在外面时包裹的襁褓,念念穿着连体的粉色兔子设计的棉衣,远远一瞧还以为季临渊抱了个毛茸茸的玩具。

季临渊是喜爱这个女儿的。

这点,从只要他在,便女儿不离手可见一斑。

看见宋羡鱼,程玉侬不满地告状:“我下午都要走了,来跟念念告个别某人都不让,是不是太过分了?”

“下午?不是还有几天假么?”

“一早接到通知,那边有任务,叫我提前回去。”说到这个,程玉侬一改先前纨绔的态度,变得严肃起来,宋羡鱼听萧让眉提起过,程玉侬在新兵连表现出色,被选到特种部队里。

虽说也有程家的关系在起作用,但也离不开程玉侬自身的能力。

宋羡鱼察觉到程玉侬一瞬间的气场变化,不由侧目,当初程家老爷子坚持把他送进部队的决定,看来是明智的。

不过很快,他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摸了摸法牛光滑的脑门,“我这一去,又是一年半载,再回来念念肯定都不认识舅舅了,想想就难过……”

宋羡鱼看向季临渊,只见他把念念横抱在臂弯里,不等她开口,季临渊先说:“念念睡了,别把她吵醒。”

男人神色坦然。

他说完,念念小脚蹬了一下,嘴里还‘咿呀’一声。

男人神色依旧坦然。

“……”宋羡鱼看向程玉侬,转移话题:“妈和爸呢?他们知道你下午要走么?”

“说过了,呱呱昨晚发烧了,他俩过去了,我也刚从医院过来。”

“严重吗?”宋羡鱼当了母亲后,很能理解孩子生病时的那种心焦,还记得念念第一次溢奶,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受凉了,应该没什么事。”

……

程玉侬因为赶时间,没待多久就走了,宋羡鱼给念念喂饱,也去了趟医院。

季临渊开车送她,孩子留给月嫂和洪姨照看。

呱呱情况好了很多,两人没在医院多待,正月里,京城街道上处处喜气洋洋,不时有地方放烟花鞭炮,视觉和听觉都能感受到新年的那份热闹。

路过商场,宋羡鱼想买点东西,季临渊把车开进商场地下车场,宋羡鱼挂念着念念,买东西很快,一圈逛下来,季临渊手里拎满了袋子。

她给家里的长辈和小辈都挑了礼物,顺带给王锦艺买了副限量版机动手套,早就听他念叨过,却一直没买,给宋末买了套冬衣。

宋末放假正赶上宋羡鱼坐月子,宋羡鱼叫他住进贡院,他没同意,宋羡鱼只好托季楚荆在宋末去给王知讲课时多帮她照顾一些。

中午回贡院吃了午饭,下午宋羡鱼和季临渊带着孩子挨家拜访。

最后一站是回季家老宅。

两人到的时候,已经快五点,碰巧有客人在。

一位年长些的阿姨和一位二十七八的女士,打扮入时,经介绍,宋羡鱼知道她姓白,外地一家日化集团的老总孙女,来京城走亲戚,顺道来做客。

季思源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白小姐时不时瞅他一眼,每次眼神都带着深意。

宋羡鱼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之前有耳闻,季老夫人着急给季思源再娶。

季老夫人在宋羡鱼躲房里给念念喂奶时找到她:“一会儿你跟小瑾聊聊,问问她对思源印象怎么样,你们年纪相差不大,应该聊得来。”

带着季老夫人分配的任务,宋羡鱼等念念睡着后,各种跟白瑾套近乎,白瑾说要上一趟卫生间,宋羡鱼义不容辞起身领她去。

路上,宋羡鱼想提一提季思源,只是没等她出声,白瑾先问:“他老婆叫蓁蓁?”

白家在外地,与季家没有交集,这次能与季思源相亲,也是有中间人牵线。

宋羡鱼看着她“你们认识?”

“算认识吧。”白瑾神秘一笑。

认识一晚而已。

那晚,季思源喝醉了,一直抱着她叫着蓁蓁。

顿了一顿,白瑾又说:“他很可爱。”

这个评价,宋羡鱼有些捉摸不透白瑾到底什么态度,不过几天后,有消息传来,季思源和白瑾要订婚了,不出意外,六月份结婚。

宋羡鱼听后有些意外,不过事不关己,她也只是一听而过。

324:季总和季太太感情真好

季思源和白瑾在元宵节那天订婚。

时间有些仓促,不过白家那边没意见,季家这边自然也是乐见其成,尤其是季老夫人,这白瑾的母亲出生当地书香家庭,外公外婆皆是做学术研究的,母亲也在研究院工作,白瑾感情史更是简单,老人家对这准小儿媳妇十分满意,备下丰厚聘礼。

元宵节当天,在vini旗下最好的一家七星级酒店举办了场盛大的订婚宴。

陶蓁的事后,外界对季思源有不少流言蜚语,季老夫人也想用点喜事冲一冲那些糟心事。

订婚宴进行得很顺利。

主持人一番激情洋溢的致词后,邀请季思源和白瑾上台,两人交换订婚戒指。

白瑾一袭白色欧根纱小礼服,头发挽成西方公主的样子,发间戴着小小的钻石皇冠,整个人温婉而典雅,季思源一身宝石蓝西装,帅气又矜贵。

“他们看起来还挺般配。”对比上一次季思源结婚,这次萧爱没有一点不舒服,站在流水桌前挑了些喜欢的点心,一边没心没肺地吃,一边还没心眼儿地点评:“这白瑾比陶蓁顺眼多了。”

念念被季临渊抱在怀里,宋羡鱼清闲地端着杯果汁和萧爱站在一处。

她穿了件水蓝色高收腰设计的礼服,下摆行云流水垂落,头发简单盘起,与以前相比,现在的宋羡鱼多了些母性的温柔光彩。

闻言,她莞尔一笑,有股婉约的风韵。

提到陶蓁,萧爱又想起什么,“前两天我跟三哥去景家大哥的别墅做客,知道我看见谁了?”

“陶蓁?”宋羡鱼一语中的。

萧爱惊奇地看向宋羡鱼:“你也知道陶蓁还缠着思源哥哥的事?”

宋羡鱼摇头。

萧爱往嘴里塞了勺奶油,说:“你说那陶蓁怎么还好意思缠着思源哥哥?儿子都那么大了,听她那语气,是想思源哥哥原谅她,可惜呀,思源哥哥订婚了,她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

有句话,背地里不能说人。

萧爱说得起劲,入口处一阵骚动,紧跟着,宾客说好了似的往两边让开,腾出一条道来,陶蓁穿着大红色曳地礼服,烫卷的头发盘出漂亮的发髻,耳垂缀着红宝石耳坠,光彩逼人地缓缓步入,走向舞台。

与白瑾一身白相比,陶蓁更像这场订婚宴的主角。

季老夫人和季老爷子脸色一变,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诧异,也有人带着看热闹的心态。

全场寂静,所有人视线都落在突如其来的陶蓁身上。

季思源也看着她。

毕竟爱了那么多年,内心不可避免出现涟漪,他脸上却没显露任何表情,望着陶蓁走向自己。

季老夫人看了眼罗伊雪。

罗伊雪是大媳妇,出了事理应她出面处理,罗伊雪会意,往前走几步,像不经意地挡住陶蓁的路,笑容满面道:“欢迎陶小姐来参加五弟的订婚宴,这边请吧。”

说着,她朝陶蓁做了‘请’的手势。

今天的场合来了不少女方亲友,不管陶蓁来意是善是恶,被女方知道男方前妻到场,女方心里肯定不舒服,所以罗伊雪想先礼后兵。

陶蓁没吃她这套。

眼睛打量了番白瑾,而后笑盈盈看向季思源:“分开几个月,这么快就找到新的了,恭喜你。”

白家人再傻,也猜出陶蓁的身份。

白瑾挽着季思源的手臂,脸上露出显得单纯无害的笑容:“你是思源以前的太太吧?我常听思源提起你,今天一见,果然很漂亮呢。”

陶蓁望着白瑾无辜的面容。

白瑾大度的态度和言语,把她衬得像个受不了被抛弃的下堂妇。

事实上,她确实是个受不了被抛弃的下堂妇。

这几个月下来,没人知道她过得有多煎熬,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的时候,不觉得曾经的生活有多煎熬,如今,她就像在温室将养过的娇花,已经承受不了风吹日晒的辛苦。

外人的嘲笑,也几乎将她淹没。

也是分开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爱季思源的,思念如同千万只蚂蚁,日日夜夜啃食她的血肉,她想他,想得要疯掉。

更后悔当初因为一时之气,轻易同意离婚。

思及此,陶蓁没再理会白瑾和在场人异样的目光,视线直直看向季思源,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他们不能订婚。

“思源……”陶蓁的声音透着缅怀和深情:“还记得这件礼服吗?我们订婚的时候你为我选的,你说我穿着好看,不过我好像瘦了,如今再穿,显得有点大……”

白家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图书馆,你故意把书掉在我面前,让我给你捡,然后你非要请我吃饭,那天之后,我总能在各种地方遇到你,后来你说,其实你是故意出现在有我的地方,十年了,思源,我不信你短短几个月,就忘了我们的感情……”

说到动情处,陶蓁留下眼泪,神色凄苦,像朵被冰雪覆盖住的火红梅花,楚楚惹人心疼,她走向季思源,握住他另一只手:“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白父白母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铁青形容。

白瑾眼底划过一抹戾气,嘴边的笑容依旧无辜温和:“我能理解你,认识思源之前,我也不信我可以爱一个男人到疯狂的地步,和他在一起之后,我时常担心,万一哪天思源跟我分手,我一定痛不欲生,只是姐姐,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就像过了保质期的牛奶,勉强自己喝下去,一定会给身体带来损害,得不偿失,你说何苦呢?”

“我们都是成年人,要学着放手,思源和我在一起很开心,看着深爱的人幸福,也是一种快乐,不是么?”

听完她善解人意的一番话,季老夫人欣慰地笑了笑。

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孩子,果然不会叫人失望。

“姐姐妆容都花了,跟我去化妆间补个妆吧,哪怕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也不能糟蹋自己。”说着,白瑾拉开陶蓁握季思源的手。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白瑾用凑到陶蓁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你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凭什么跟我争?”

认出相亲的人是不久前与自己在夜店相遇,并有了一夜露水情缘的男人,白瑾特意打听了他的婚史。

季思源长得帅,高高大大的,白瑾几乎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他,那夜之后,她时常回忆起两人颠鸾倒凤的画面,季思源很厉害,她有过那么多男人,季思源是最让她舒服的一个。

所以哪怕他离过婚,白瑾也愿意跟他结婚。

没有哪个父母愿意女儿嫁给离过婚的男人,白父白母起初不同意,后来白瑾坚持,又因为季思源强大的背景,最终也认了。

……

‘不干净’三个字,瞬间戳中陶蓁最痛的神经。

几乎是下意识,陶蓁甩手给了白瑾一巴掌:“你说什么!贱人!”

白瑾似没想到陶蓁会这般对她,慌张地捂着脸:“我只是想带你去化妆间补妆,我做错了么?”她看向季思源,大眼睛里蓄上泪水,委屈而又难过的样子:“思源……对、对不起……”

大多数男人都很吃白瑾这套。

一直没说话的季思源终于怒了,回了陶蓁一巴掌:“闹够了没有?”

陶蓁不敢相信地望向季思源,“你打我?你从来没打过我,居然为了别的女人打我……季思源!你……”

说到后来,她已经泣不成声。

季思源冷冷看着她,“她不是别人,她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

陶蓁如遭雷击。

哪怕听说季思源要订婚了,她也相信他只是迫不得已,季思源曾经那一句句爱情誓言,日渐清晰在她耳边吟唱,她以为给他时间,他终究会回头的。

十年,占据他现有人生的三分之一,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月,就都变了?

耳边,是季思源越发绝情的声音:“以后再敢对小瑾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白家人听季思源表明了立场,脸色才有所缓和,季老夫人也露出笑容,总算小儿子明智一回,她刚才真担心他一时糊涂,做出让白瑾和白家丢脸的事。

“我们当真没有一点回去的可能吗?”陶蓁没有捂脸,白皙脸颊的巴掌印那么明显,梳得精致的头发掉下来一缕,狼狈又可怜。

季思源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回道:“没有。”

陶蓁受了打击,褪下有些软,踉跄后退两步。

她仍望着季思源,眼睛睁得很大,似乎要将季思源冷漠无情的样子深深刻在心底,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还记得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抛下我,否则,就不得好死?”陶蓁眼中缓缓浮现痛恨和怨毒,“总有一天,曾经你的甜言蜜语,会应验在你身上!”

……

听了陶蓁的话,季老夫人简直气晕过去。

“她怎么进来的?门口保安干什么吃的?去,查查谁放她进来,一个都不许轻饶!”

老人怒气值很高:“还有陶蓁,立刻给我请出去!”

一开始不想闹得太难看,让人说季家对前儿媳太过刻薄,可不代表季家会无底线地纵容她。

不过陶蓁没要别人动粗,说完自己跑了出去。

没多久,酒店总经理来跟季临渊汇报,是保安队长收了陶蓁的钱,已经被撤职,并向相关部门做了举报。

季临渊将情况转述给季老夫人,老人家脸色才好看了些。

萧爱若有所思盯着跟季思源一块给宾客敬酒的白瑾,跟宋羡鱼说:“看来这白瑾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白瑾的伎俩,并不是天衣无缝,在场大多数都是精明人,哪里看不出来。

只不过她今天是主角,陶蓁是反派角色,所以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过分。

萧爱居然也能看出来,宋羡鱼不由侧目:“何以见得?”

“思源哥哥以前那么爱陶蓁,白瑾才来几天?就让思源哥哥这么护着她,能简单吗?”萧爱说话时瞪着大眼睛,瞧着蠢萌蠢萌的。

宋羡鱼:“……”

“晚上去不去看灯会?”萧爱问。

每年元宵节,京城几个著名的景点都会举办灯会,夜晚的神秘和五彩绚烂的灯光,很容易带起人内心一些隐秘的情感,是个约会的好去处。

不等宋羡鱼回答,萧爱又说:“欣颜要跟情长哥哥去,你要不陪我,我就孤家寡人一人去了。”

宋羡鱼听她夸张的口气,笑:“找苏苏。”

“她去杭州了,他们主编叫她找机会采访杭州那位电商巨头。”萧爱说:“这不是为难人么?她才到杂志社几天?人家多大的腕儿?会同意让她采访?”

“要我说,京城这么多大腕不采访,非要采访杭州那位的,主编脑子也是不好使,你说要让苏苏去采访四哥啊,三哥啊,凭他们在商界的地位,照样带动杂志的销量……”

宋羡鱼不禁看向季临渊的方向。

男人西装革履,头发打了发蜡,看着一丝不苟又精致儒雅,与怀里的粉嫩嫩小家伙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迹般地给人慈父的温馨感。

不由得想象一下季临渊被采访的那期杂志,封面就是他抱孩子的样子,封面背景硕大的字写着:最佳奶爸!

宋羡鱼忍不住笑起来。

萧爱怼了她一下:“笑什么?偷吃了蜜似的。”

“没什么。”宋羡鱼回神。

萧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忽然迸射出光来,“你说,如果我又有喜欢的人了,你会不会支持我?”

宋羡鱼听到那个‘又’字,挑了下眉:“谁?”

“你先说支持还是不支持?”

“那要看具体情况。”宋羡鱼没往坑里跳,说:“如果合适,相信你身边所有人都会祝福你,如果不合适,劝你还是冷静考虑清楚。”

“我觉得挺合适。”萧爱难得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我也没想到会喜欢他,其实一开始我挺不喜欢他那种男生,后来相处久了,渐渐觉得他还行……”

“你也认识,还挺熟的。”萧爱手里端着高脚杯,食指一下一下摩挲杯身,脚尖点地,脚后跟左右晃,一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姿态。

当初喜欢季思源,她是一开始就喜欢,后来随着年纪增长,那种喜欢变成了男女之情,可现在,她一开始是不喜欢王锦艺那副小白脸德行。

她更喜欢季思源那样阳光帅气的大男孩。

萧爱有些矛盾。

宋羡鱼一下猜出来她说的谁,眼里的惊讶毫不掩饰,“你和小艺在一起了?”

“还没有……”萧爱默了默说:“其实我有点不确定,平时见不着他吧……我挺想见他的,可一见面,他能有一百种办法气我,每次都恨不得锤死他!”

宋羡鱼:“……”

萧爱吐槽起来,没完没了:“还有,有时候微信聊天,他总发一些恶心的视频图片给我看,我发个动态,他就冒出来怼我,我是脑子有坑,才会想他!”

宋羡鱼:“……”

萧爱越说越气,“算了,还是不喜欢他了。”

宋羡鱼:“……”

萧爱气了一会儿,又吃了一盘小点心,然后问宋羡鱼:“晚上灯会去吗?”

……

她们去的是门前灯会,那边的灯会更传统一些,处处挂了复古的纸糊灯笼,能看到舞龙舞狮和戏曲演杂技表演这类比较有艺术气息的节目。

下午宋羡鱼给念念存了奶,晚上让月嫂和洪姨在家照顾,她叫上了萧让眉,程庭甄自然也是跟着的。

人很多,用人山人海形容一点不过分。

几人很快走散,宋羡鱼手一直被季临渊紧紧攥着,不然也得走散。

表演早已经开始,宋羡鱼个子高挑,在人堆里倒没了优势,前面人太多挤不进去,宋羡鱼踮起脚尖往里面张望,仍看不清舞台,正要放弃,忽然,季临渊拉她至身后,然后将她背起来。

季临渊站直身躯,牢牢固托住宋羡鱼的臀,宋羡鱼顿时比他还高出一个半头,成了全场视野最高的人。

可舞台上的精彩表演已经吸引不了宋羡鱼的注意。

她低头俯视季临渊,这个视角只能看见他挺拔的鼻梁,更多的是他一丝不乱的头发。

“看见吗?”季临渊问她。

宋羡鱼搂着男人脖子,弯腰,下巴搁在季临渊头顶,“你这样背我,不怕被熟人看见?”

“看见又如何?”季临渊语气坦然。

“会影响你的威严啊,哪有老总这样背媳妇的。”宋羡鱼声音掩不住的甜蜜。

她这话刚说完,旁边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季总?”

宋羡鱼:“……”还真遇到熟人了。

扭头,瞅见一位与程庭甄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士,身边跟着两个女人,一个五十来岁,一个二十五六,应该是他妻女。

来人笑眯眯地与季临渊说话,眼睛却不自觉落在宋羡鱼身上。

其中的惊奇很明显。

宋羡鱼从季临渊背上滑下来,微笑着跟对方问了好,举止自然大方。

中年男人笑说:“季总和季太太感情真好。”

有恭维,也有打趣。

宋羡鱼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季临渊,仍一派平静和淡然,薄唇勾出客套的弧度,牵住宋羡鱼的手,语气稳重:“王总见笑了。”

两个男人握手寒暄片刻,王总识趣地说:“那就不打扰季总和季太太雅兴,我们先去那边瞧瞧。”

季临渊颔首。

等那三人离开,宋羡鱼圈住季临渊胳膊:“还真遇到熟人。”

头顶灯光绚丽,将女孩容颜映得光彩夺目。

季临渊把人带进怀里,低头问她:“还看不看了?”

“不看了,我们也到那边去瞧瞧,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给念念带一个回去。”

闻言,季临渊温柔一笑。

……

另一边。

程庭甄跟萧让眉在一起,萧让眉给宋羡鱼打电话,可能是环境太吵闹,宋羡鱼一直没接,灯会人太多,还有些十二三岁的小孩横冲直撞,萧让眉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下一瞬,程庭甄稳稳地扶住她。

“没事吧?”程庭甄关心的语气透过层层喧闹传进萧让眉耳朵里。

恍惚间,她想起来两人第一次接吻,也是在元宵节的灯会上,不知被谁推了一下,程庭甄接住她,然后四目相对,缓缓地,程庭甄就低下头来。

那时候两人刚在一起。

程庭甄只是蜻蜓点水碰了碰她的唇,两人就都羞红了脸。

当初感情有多甜蜜,后来的背叛就有多苦涩。

推开程庭甄,萧让眉直接朝停车的地方走去,程庭甄跟着,耳边的喧闹逐渐远离,灯会之外的地方,行人稀少,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一般。

来时是季临渊开车,萧让眉本想在车位上等季临渊,见程庭甄黏着她,动了打车回去的念头。

眼瞅着一辆空出租驶过来,萧让眉正要招手,程庭甄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不用。”萧让眉迅速抽回手,转身朝路对面走去。

这时候绿灯很快就要转红,她只想着摆脱程庭甄,脚下步子稍快,正好手机又响,低头翻包拿手机,没注意到左边一辆本该停下的轿车不但没停下,反而猛地加快了车速。

下一瞬,她被一股力道拉扯回来,接着落进程庭甄怀里。

耳边,是车辆呼啸的声音。

那辆车开出一段距离,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二三十岁的女士,过来就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想刹车来着,不知怎么踩油门上去了,你们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你们放心,我会担负起医药费的……”

程庭甄脸色有些不好。

胳膊被后视镜刮到,现在整个没了知觉。

萧让眉见他表情不对,心下一紧:“是不是撞到哪里了?”

程庭甄不想萧让眉担心,本打算逞能,但萧让眉眼里的紧张,他多少年没见了?再一次从她眸子里看见对自己的关心,程庭甄激动又高兴,到嘴边的‘没事’,变成:“胳膊疼……”

顿了顿,又加了句:“动不了了……”

萧让眉看着他的垂着的胳膊,确实有些不自然,脸上表情复杂:“去医院看看吧。”

……

他们去的京和医院,因为有程如玉在,治疗起来更放心。

程庭甄做拍片检查时,萧让眉坐在外面等他。

今晚的事,对她有很大的触动,一时间,想起很多曾经的事,开心的,不开心的。

检查结果出来,程庭甄胳膊轻微骨折,医生建议住院治疗。

程如玉本来休息,接到电话立刻赶过来,看了程庭甄的片子,不是很严重,但比较麻烦,在治疗期间不能用那只手,所以很多事情需要他人的帮助。

宋羡鱼接到电话得知程庭甄住院了,正和季临渊往停车位走,两手手里拎满了季临渊猜灯谜赢来的小玩意儿。

“严重吗?”

宋羡鱼语气显得紧张。

电话是程玉词打来的,她人已经在医院。

“不算严重,轻微骨折。”程玉词回答。

“我马上过去。”

……

到了医院,程庭甄胳膊上打了石膏,绷带吊在脖子上,程玉词和商玉舟都在,几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萧让眉脸色不是很好看。

瞅见宋羡鱼,程玉词说:“小鱼你来的正好,爸是因为妈才受伤的,我觉得应该妈在医院照顾爸,你说呢?”

宋羡鱼看了看程庭甄,又看了看萧让眉。

对比后者一脸沉重,前者明显心情颇佳。

程玉词又说:“妈说给把请护工,可护工多数是女的,一些比较隐私的事,比如上厕所,不好帮忙,我们做女儿的更不好帮忙了,小侬又不在,所以妈留下来照顾爸是最好的办法。”

“医院不是有男护工?”萧让眉描绘精致的眉毛蹙在一起。

“男护工数量少,都已经分配出去了,是不是?”对后三个字,程玉词是对程如玉说的,末了还朝他眨了眨眼。

程如玉会意,顿觉压力山大,顶着萧让眉犀利的审视,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男护工确实安排不过来。”

------题外话------

有二更,要很晚,明天来看吧。

元旦快乐。

一直想在题外说这四个字,总忘,某瑶记性不大好,对节日什么的概念也不强……哎……

325:怎么,你不愿意?

“小渊和小舟不是都休息么,可以轮流照顾……”

萧让眉的提议没发表完,程玉词忙否决:“不行的,妈,明天我跟玉舟要去参加我大学一个要好同学的婚礼,在广州那边,一去就是好几天,妹夫他……肯定也有自己的安排,对吧小鱼?”

烫手山芋被踢到宋羡鱼这。

不等宋羡鱼说话,季临渊开腔:“我接下来几天确实有事,就辛苦妈了。”

女儿女婿都不向着自己,萧让眉脸上表情更差。

程玉词的意图,在座的心知肚明,程庭甄这么多年不另娶,萧让眉也孤身一人,做儿女的,自然希望父母能够在一起的。

“那爸您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商量好之后,程玉词起身准备与商玉舟回家,宋羡鱼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经九点多了。

“我们也走了。”宋羡鱼站起来圈住季临渊手臂。

程如玉趁机也离开病房。

“你们这样能行么?我看二婶不太愿意啊。”走进电梯,程如玉说:“强扭的瓜不甜,何苦为难二婶。”

“谁说不甜?我爸为了我妈舍生忘死,这还不甜?”程玉词笑:“再说我妈你还不了解,她要真不想管我爸,拿枪指着都没用,她呀,就是抹不开面儿,也怪我爸以前糊涂。”

“给他们点时间,总能解开心扉,看着吧。”程玉词很有信心。

说着,她看向宋羡鱼:“你觉得呢?”

宋羡鱼笑:“我也不希望他们一直这么单身下去。”

“果然是我妹妹,跟姐姐想发一样。”程玉词边说边圈住宋羡鱼胳膊,身子贴过来,“回头妈打电话叫临渊去陪护,你可千万咬死了不同意,说不定爸这次住院能因祸得福,抱得咱妈归。”

程玉词性子随和,宋羡鱼跟她在一块很是自在。

电梯到了一楼,几人刚走出去,程如玉兜里手机响了,接起来,是萧爱打来的,“程大哥你是不是在医院?”

程如玉:“是啊,有事?”

“我有个朋友受伤了,你能不能来给他看一下?”

“那边不是有值班医生?”

“很重要的朋友,你过来看一下吧,求你了……”萧爱在电话里都哭了,“他很严重……”

“那好吧,我现在过去。”

宋羡鱼隐约听见程如玉手机里有萧爱的哭腔,问道:“是小爱?”

“嗯,说有个朋友受了严重的伤,叫我去看一看。”

程如玉没隐瞒。

不知怎敌,宋羡鱼心底有些不安,跟着程如玉一道去了急诊室。

伤者已经被推进抢救室,萧爱身上浅色的羽绒服染了血,还有警察在一边给她做笔录,萧爱哽咽着,说话断断续续的。

见到宋羡鱼,她更崩溃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下扑进宋羡鱼怀里,眼泪鼻涕糊了宋羡鱼一身:“小鱼……小白脸要死了……”

宋羡鱼一怔,心脏噗通狠狠一跳,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你说谁?”

“小白脸……”萧爱紧紧抱着宋羡鱼,似乎这样才能感受到安全,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说:“他是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他要死了,我怎么办?”

程如玉找值班护士简单询问了伤者的情况,便进了抢救室。

季临渊给两名民警递了烟,顺道打听具体发生了什么,都知道医院不能抽烟,警察同志也没点,从高档的香烟和季临渊举手投足间的派头能看出不是一般人,所以对方问什么,也都做了回答。

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宋羡鱼扶萧爱坐下,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萧爱脸上也有血迹,被泪水冲得挺干净,宋羡鱼安慰着萧爱,也记挂王锦艺的情况,竖着耳朵听警察讲述。

原来,萧爱在灯会上遇到了扒手,

凑巧还被她发现了,一般这种情况,扒手肯定就此收手,偏萧爱遇到的是个刺头,见被发现了,不但没落荒而逃,反而明目张胆夺了她的包。

萧爱的包是去年生日父亲送的,国际大牌限量版,设计做工材质都一流,售价几十万,萧爱喜欢得不行,去哪儿都带着,哪能让人就这么抢了。

追逐过程中,意外遇到王锦艺,后来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王锦艺帮她追包,哪曾想那扒手还有同伙,萧爱赶到的时候,王锦艺和那扒手以及两个同伙打成一团。

别看王锦艺一副白白嫩嫩弱不经风的样子,也是从小打架长大,本来占上风,那些人见打不过,灯会这边又有警察巡逻,怕被抓到,抢萧爱包的那人从兜里掏出把折叠刀,本来只想吓唬王锦艺,哪知王锦艺一点没怂,一定要给萧爱抢回包。

那些扒手也有眼力见,看出萧爱的包价值不菲,包里的东西肯定也值钱,不愿白忙活,争抢间,失手伤了王锦艺。

见伤了人,那三个扒手也怕,当即丢下包跑路了。

两位民警很快离开。

王锦艺的家人接到他受伤的消息都赶了过来,周知月和萧坤也到了。

得知事情原委,周知月和萧坤都表示会对此事负责,也很感谢王锦艺的帮助,王父沉默,王母也默默抹泪,王婧菲不高兴地说了句:“什么包?这么值钱,值得我弟弟拼命去抢?”

周知月和萧坤理解他们心里不好受,没说什么。

一直到凌晨,王锦艺才被推出手术室,他没伤到要害,但伤口很深,情况算是严重,见到儿子躺在推床上苍白的模样,王母一下子痛哭出来,王父也默默落泪。

王婧菲对罪魁祸首更是没好脸色,不悦地看向萧爱:“我弟弟没死,你还在这做什么?”

萧爱向来脾气火爆,搁以前早炸了,这会儿只泪眼汪汪地瞅着王锦艺,受气包似的一路跟去病房。

那是间双人病房,旁边的床位住着位年长的男士。

等王锦艺安顿下来,宋羡鱼和季临渊以及萧爱一家三口才离开。

走前,周知月留下电话。

从病房出来,周知月忍不住训斥萧爱:“一个包而已,抢了就抢了,那么拼命追做什么?你要实在舍不得,就报警,让警察给你追回来……”

萧爱低着头。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那是爸爸送的,又是自己喜欢的,不能丢。

“说你是不是傻?”周知月点了点萧爱的脑门,“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缺心眼的!”

“这人幸好是救过来了,要是没救过来,你后半辈子都要背条人命你知道吗?”

想想真是后怕。

有些事可以用钱解决,有些事却是钱解决不了的。

比如,良心的谴责。

“行了,别说孩子了,她也吓坏了。”萧坤心疼女儿,把萧爱护进怀里,柔声说:“没事了,凡事有爸爸在呢。”

听到这话,萧爱眼泪落得更凶。

宋羡鱼看着这一家三口的状态,不禁想到萧让眉和程庭甄。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

好在,结果都不是坏的。

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多,念念吃饱喝足,睡得正香,洪姨抱着被子在婴儿房的沙发上看孩子,月嫂虽然勤快又会做事,但她还是不放心把季临渊的孩子交给刚认识一个月的人照看,情愿自己累点。

对此,宋羡鱼是感激的。

相比月嫂,她更信任洪姨。

因为太晚了,宋羡鱼简单洗漱一番,拔了奶就睡了,没把念念抱到大床上来。

第二天,她醒来已经快九点钟,昨天下午给念念留的奶比较多,小家伙吃饱之后不怎么闹人,宋羡鱼下楼,季临渊正带着她在客厅玩。

有了女儿后,季临渊更不出去应酬了。

宋羡鱼忍不住拿手机拍下这一幕,季临渊穿着家居服,因为长得英俊身材好,气势又强,随便一拍都像大片,抱着孩子的样子,更添了奶爸的温柔气质。

吃完饭,宋羡鱼去了趟医院。

季临渊开车送她。

宋羡鱼没让他上楼:“昨晚都说了你接下来几天忙,妈看你这么闲,肯定要提让你照顾爸,做戏做全套,你在这等我吧。”

季临渊没反对。

宋羡鱼先去了程庭甄病房,程老夫人和程老爷子在,程老爷子年前被从疗养院接回家,老人身体好了不少。

程老夫人对萧让眉那是心里还有芥蒂,尤其是萧让眉闹着要少东院那次,简直记忆犹新,只是自家儿子这么宝贝人家,她也不好说什么。

老人家还不知道程庭甄骨折是因为萧让眉,如果知道,肯定又得有看法。

本来气氛比较沉默,宋羡鱼来了后,围绕着念念聊了一阵,气氛慢慢变得缓和了许多。

看着宋羡鱼给程庭甄削苹果的温婉模样,程老夫人不由想到远在瑞士的程如晚,同样是程家的孩子,差别怎么这般大?

对于这三人之间的纠葛,老人不能说是宋羡鱼错了,或者季临渊做得绝情,程如晚要不是做得太过分,季临渊不会不顾两家脸面,他和宋羡鱼也不存在背叛程如晚,都是程如晚太过钻牛角尖。

程如清近段时间倒是老实了不少,二十七八的年纪,也该说个对象,稳定下来。

程老夫人想着事,宋羡鱼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块,插上牙签,分成几份递给几位长辈,虽是小事,程老夫人却眉开眼笑起来。

老人开心其实很简单。

宋羡鱼又坐了一阵,起身说有个朋友也住院,想过去看看。

程老夫人叮嘱:“大过年的,要带些东西。”

宋羡鱼也有这个打算,去医院一楼超市买了个果篮,到王锦艺病房,萧爱也在,王锦艺醒了,虚弱地躺着,一动不能动。

王父和王婧菲应该是回去了,就王母一人在这照顾着,后来一说,旁边坐着嗑瓜子的是萧家花钱请的护工。

这会儿没什么事,也不能说人家嗑瓜子是错的,可怎么看,都很让人不舒服。

萧爱坐在王锦艺病床边,两眼哭得红肿,兔眼一样,王锦艺实在不懂女人怎么那么多眼泪,一个劲儿说自己没事,萧爱不但没好,反而哭得更汹涌。

见宋羡鱼,王锦艺简直看见救星一样:“你快想想辙,我快被这傻白甜的眼泪齁死了。”

宋羡鱼第一次见萧爱这么伤心,劝了许久,她才慢慢止住了眼泪。

“不哭多好看,哭的时候丑死了!”

王锦艺身体受伤,嘴巴还是很利索的。

“我哪里丑了?”萧爱不满地反驳,却也没像以前那样炸起来。

“哭的时候丑。”王锦艺歪头看着她,“以后别哭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一点。”

萧爱听了后半句赞美的话,心想狗嘴里终于吐象牙了,脸上多了些开心,人也勤快起来:“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杯水。”

倒了水,她又用勺子一点一点喂给王锦艺。

王锦艺现在还不能吃东西,水也不能多喝,喂了几勺后,萧爱便放下杯子和勺子。

王母一旁见儿子和这小姑娘的互动,眼睛都亮了。

一直张罗着给儿子相亲,一次都没成功,能说的合适姑娘差不多都让他见了,王母都打算把目标转移到婚介所。

要是儿子受伤,是为了未来的儿媳妇,那也不算亏。

思及此,王母越看这个圆圆润润的姑娘越顺眼讨喜,这个面相用算命先生的眼光看,绝对是福相,旺夫的。

“姑娘叫小爱是吧?”听听,这名字多好听,王母笑容满面,“有二十了吧?”

“再过个生日,就二十二了。”京城这边说起年龄,说的都是周岁。

王母一听,乐坏了,过了二十,就可以结婚了!

“交男朋友了吗?”王母拉住萧爱的手,细腻柔软,没有一点茧子,说明在家里从不干活,王母更是喜欢,不干活说明父母宠爱,在父慈母爱下长大的孩子一定不会差。

王锦艺不知道母亲脑子里那些歪理,但母亲的意图,他一清二楚,赶紧打岔,怕她说出更过分的话来,“妈中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用手机定外卖。”

“小爱想吃什么?”王母笑眯眯的,故意‘啊呀’一声,又问:“你会不会要跟男朋友约会呀?不方便在这里吃吧?”

“……”王锦艺内心崩溃,妈你真是够了!演技一点不精湛。

他感觉空气里都飘着尴尬的味道。

哪知,萧爱说:“我有男朋友。”

王锦艺一愣。

王母也怔了怔,脸上难掩失落。

王锦艺皱眉:“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宋羡鱼也看着萧爱。

萧爱再大大咧咧,也被几人看得不好意思,脸上一红,小声说:“昨晚刚有的……”

王锦艺注视她的目光,闪了闪。

“他为我受伤的时候,我就认定他将来会是我男朋友。”萧爱说完,王锦艺没了声。

王母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羡鱼笑笑不语,另一张病床的病人去做手术了,病房里异常地安静,萧爱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又快又乱。

见王锦艺不说话,她的羞涩转化成羞恼:“怎么,你不愿意?”

326:这个赔礼满意吗?

王锦艺的思绪被萧爱的话弄得混乱,表情怔怔的,眼睛里却放出莫名的光亮。

心跳变得很快,隐隐期待着什么。

又听见她懊恼的话,王锦艺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是……”

萧爱眨眼又笑起来,“那你是同意当我男朋友了?”

“就知道你也喜欢我。”萧爱胳膊肘撑着病床,两只小臂交叠,像小学时被老师要求的坐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煜煜瞅着王锦艺,“不然你怎么那么舍命给我抢包,就知道你对我有意图。”

萧爱一脸小得意,要是有尾巴,早就翘上天。

王锦艺慢慢反应过来被这傻白甜套路了,不但没不高兴,反而有股说不上来的欢喜,那种感觉,让他想到心花怒放这个词。

“女孩家家,整天情啊爱啊的挂在嘴边,也不害臊?”

王锦艺看着萧爱,唇角的笑容给他苍白的脸色增添了浓浓的色彩。

“这有什么,谁不谈情说爱?喜欢就说出来,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话虽这么说,萧爱的脸颊仍是红红的。

眉眼间也多了些先前没有的小女孩姿态。

王母这会儿也回过味来。

顿时喜上眉梢,养了二十几年的猪终于要啃白菜了,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

“小爱这性子我喜欢,直爽,不扭捏,跟阿姨以前一样!”王母又拉住萧爱的手,“我们小艺能跟你在一起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以后他敢欺负你,就跟阿姨说,阿姨给你出气!”

“谢谢阿姨!”萧爱嘴甜地说。

“哈哈……好,好……你们坐着,我去给你们买午饭。”又对宋羡鱼说:“小鱼中午在这一块吃吧。”

“我一会回去。”宋羡鱼婉拒,“有人再楼下等我。”

王母没勉强,又问了萧爱喜欢吃什么,得到王锦艺一句:“她什么都吃,好养活。”

“没问你。”王母白他一眼,然后笑盈盈看着萧爱,“跟阿姨说,喜欢吃什么?”

王锦艺忽然觉得萧爱才是她亲生的。

萧爱也没客气,说了几个菜名。

她也是不懂在男朋友妈妈面前要表现懂事含蓄一点,好在王母也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与人交往不会拐弯抹角,和萧爱也算性格相投。

再说,看自家儿子的态度,对人姑娘不是没好感,儿子喜欢,当妈的自然更喜欢。

王母笑呵呵走了,宋羡鱼也没多待,知道这两人需要独处,尤其是现在。

等宋羡鱼也走了,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王锦艺不能动,仰躺着,手背上扎着吊针,头发有点乱糟糟的,早上也没好好洗个脸,牙也没刷,本来没什么,这会忽然觉得自己状态很糟糕。

见萧爱看着自己,王锦艺别扭极了。

“别看我了行么?”

萧爱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食指在王锦艺脸上画圈儿,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知道么,昨晚你为我跟人打架的样子特别帅……”

王锦艺只觉萧爱那根手指带电。

“看见你受伤,我很心疼,你真傻,那个包我也不是非要不可,以后不许让自己受伤,听见没?”

萧爱慢慢趴在王锦艺枕边,脸颊枕着臂弯,眼睛与王锦艺平视,“你以后就是我男朋友了,不能反悔。”

“说,你喜欢我。”

王锦艺:“……”

“那什么,我觉得你还是考虑清楚,你和我的生活不一样,将来也许会后悔——”

他的话没说完,眼前忽地一暗,同时嘴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感觉。

王锦艺瞳孔猛然扩大,而后紧紧收缩。

只是蜻蜓点水地被碰了一下,他浑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一般。

萧爱脸蛋更红,瞅向王锦艺的眼睛里汪了一泊水似的,亮晶晶:“愿意当我男朋友就说愿意,哪来那么多假设,再给你一次机会,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怎么听都有点霸王硬上弓的味道。

王锦艺失笑,“你以前就这么给你思源哥哥表白的?女孩子能不能温柔点?”

“你好煞风景!”萧爱见自己都说这么直白了,他还左右不肯给个明话,有些羞恼,“不跟你说话了!”

说完,她爬起来要走。

下一瞬,手腕被人握住,“脾气这么大,以后我的日子可不好过。”

王锦艺叹着气。

萧爱又不是真傻,自然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抿着唇,嘴角的笑意止不住,扭头瞪了王锦艺一眼,“我脾气大,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撩了我想不认账是不是?”手心里是女孩柔软温暖的手腕,想着这以后就是自己的人了,王锦艺拇指不由摩挲她的肌肤,嘴上还硬着:“刚才不知道谁哭着喊着要当我女朋友,还把我妈给收服了。”

“你不是没同意么?”

“谁说我不同意了?”

“你没说喜欢我啊。”萧爱说:“好比签合同,有一方没签,合同就不生效。”

“懂得还挺多。”王锦艺把人往跟前拉了拉,“做了我女朋友,可不许再惦记别人。”

萧爱:“看你表现。”

王锦艺看着她笑,许久,手指点了点自己嘴巴:“刚才的吻不错,再亲一个。”

萧爱有些羞涩,却也没扭捏,眼瞅着就要亲上,病房门忽然被推开。

两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分开。

是护士进来查房,顺道给王锦艺快挂完的药水换了。

护士走后,王锦艺拉着萧爱的手,也没说什么,两人间的气氛暧昧又缠绵,萧爱快速亲了下他的脸,又很快分开。

……

中午,宋羡鱼在朋友看见萧爱发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双握在一起的手,女孩的手圆润白皙,面团捏的一般,男孩的手很有骨骼感。

宋羡鱼一眼看出是王锦艺的。

配了一句话: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对这两人会走到一块,她没有多少差异。

余有韵却意外,晚上,萧爱回来,她推门进了女儿房里。

萧爱刚洗完澡,穿着黑中带红的毛茸茸睡衣,头上的包着黑色干发巾,脸颊红润润的,粉雕玉琢一般。

望着女儿讨喜的模样,内心滋味莫名,女儿真的长大了。

萧爱拿吹风机打算吹头发,余有韵接过来,拉她坐下,“妈妈帮你。”

萧爱笑得没心没肺,“今天怎么这么好啊?”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余有韵嗔怪,顿了顿,问:“没什么要跟妈说说的?”

萧爱一听,就知道母亲要说什么。

到底是个女孩,还是有些难为情,低头垂着眼皮,手指无意识地刮着梳齿。

见她这样,余有韵叹口气:“你是真喜欢小王,还是只被他昨晚的举动感动到了?”

“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还小,有时候分不清爱情的心动和感动。”

“……有什么分别吗?不管哪一种,我想跟他在一起不就行了?”

余有韵沉默,她是过来人,有些话,有些道理,处在萧爱这个年纪和阶段是没法理解的。

萧爱和王锦艺的家庭相差甚远,不同环境养成的生活习惯和消费观念不同,日后在一起肯定会遇到很大的阻碍,不提两家父母,就是他们自己,都要备受折磨。

余有韵知道萧爱听不进去,手指温柔地拨弄她的头发,吹风机声呜呜响。

约莫十几分钟,余有韵放下吹风机:“好了。”

“谢谢妈。”萧爱嘴甜。

余有韵看了看她,“早点睡,别老熬夜玩游戏。”

“知道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临关门,余有韵不放心又说:“妈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恋爱中女孩子最容易吃亏,妈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要是他敢欺负你,就告诉妈……”

“还指不定谁欺负谁呢!”萧爱抬着圆润的下巴,神色笃定又得意。

余有韵见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心下更担忧。

越是这样没心机的女孩,在恋爱里越是容易受到欺骗,余有韵对王锦艺的印象仅限于萧爱在季思源婚礼上跟陶蓁闹出事那晚,看着斯文有礼貌,第一印象是个不错的大男孩。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余有韵就这一个孩子,平时对她严厉也是希望她好,其实宝贝得不行。

这晚,余有韵失眠了。

萧坤被她翻来覆去弄得也睡不好,起身拉开灯:“怎么了这是?”

余有韵叹气:“闺女有男朋友了……”

“所以呢?”萧坤知道自家闺女跟那位见义勇为的小伙耍上朋友了,倒没余有韵这么寝食难安。

“看你平时跟闺女亲得不行,这会儿倒淡定了,你就一点不担心?我不是说小王有什么不好,只是两个孩子成长环境不同,以后这矛盾肯定要显现出来的,小爱没心眼,将来肯定要受苦……”

“你呀,就是瞎操心,这不还有我们了么?只要小王肯上进,将来不会比我们差多少,心放肚子里。”

“唉……”余有韵重重一叹。

其实对王锦艺,她是不看好的,这不是嫌贫爱富,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家庭差距,势必会成为男女婚姻中的磋磨,思及此,余有韵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两个孩子刚谈上,走不走得到最后还是个未知数。

可怎么一想,又觉得女儿要吃爱情这份苦,更心疼了。

相比于她的百转千回,萧爱那边可没这么多心思,母亲走后,她就给王锦艺打电话,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后兴奋得睡不着,想到上午在病房里的吻,心里就甜滋滋的,满脑子都是王锦艺秀气好看的脸孔。

于是又发了条动态,只有五个字:想你,睡不着。

下面配了张图,粉红色海滩上画着大大的心,最下面是两双脚丫,看得出一男一女。

评论区很快就炸了。

跟中午那条差不多火热,联系的不联系的朋友都纷纷冒头慰问,很快,王锦艺点赞,回了句:我也想你。

朋友圈是共同好友才能看见,顾欣颜在王锦艺的评论下回:这波狗粮撒的好!

苏玉琢和宋羡鱼回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萧爱在睡梦中都是微笑的样子。

王锦艺就没这么舒服,萧爱在的时候,他都忍着,一个疼都不愿说,其实麻醉过后,他的伤口疼得厉害,想动动不了,躺久了腰背也十分难受,脸色很难看。

今晚是王婧菲在这陪夜,见他很痛苦的样子,不由埋怨:“看你以后还逞不逞能,都这么大了,做事能不能有点分寸?”

“姐,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王锦艺知道对方也是心疼自己。

“我不说你记不住,幸好没伤及要害,万一留下点后遗症,看那姓萧的还喜不喜欢你!”王婧菲把弟弟受伤完全怪罪在萧爱头上,她可不像王母那么心大。

“姐你别这么说小爱,是我自愿的,又没人逼我,你要怪,就怪我。”

“你呀!”王婧菲推了下王锦艺脑袋,“刚谈上,心就偏了,以后还不让人家吃得死死的!”

“她愿吃,我还巴不得。”

王婧菲白眼,“懒得管你!”

她把病床底下的折叠床拿出来,铺上从家里带来的被褥,隔壁病床病人今天做了手术,这会儿也疼得睡不着,家里人陪着说话。

王婧菲收拾好床铺,又问起萧爱的家庭情况,例如父母做什么工作的问题,她和王母都还不知道萧爱的家庭背景。

王锦艺一时也不知怎么说,含糊其辞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做生意的。”

“做生意都精明。”王婧菲说:“昨天见着她父母,能看出来,会处事。”

“那她家里几个兄弟姐妹?”

“就她一个。”

“独生女啊?现在那些独身子女可娇惯了,以后娶回来,跟娶个祖宗没差,有你受的。”

……

王锦艺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伤他的人已经被抓了,警方那边也立了案。

出院那天,余有韵和萧坤在酒店里定了一桌,邀请王锦艺一家过来,因为两个孩子在交往,也有双方家长正式见面的意思。

酒桌上,谈起双方家长的工作,王父说:“我退休了,在一家建材厂找了个保安的活,赚点生活费,我老伴在酒店洗碗……”

没说完,胳膊肘衣服被人扯了扯,嘴里的话一顿,扭头看见王母瞪他的眼神。

王父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解地望着王母。

王母气得不行,这个憨货!

她笑呵呵看向萧坤与余有韵:“他爸虽然退休了,不过还有一份养老金,前些年我们手里也有些积蓄,给他们单独在外面买套房还是可以的,等他们结婚了我们也不跟他们一块住,给足他们空间……”

现在结婚,女孩子的要求也就那么几样,王母不觉得苛刻,当初王婧菲结婚,也是要求有房有车,不与男方父母一起住。

距离产生美,两代人又有代沟,关系再融洽,相处久了也会产生矛盾。

王母这些都可以满足儿子和儿媳,再说自己年纪不算大,没到那种必须孩子照顾的地步,何必给小两口添堵?

“车子的话,可能买不起太好的,二十万左右吧……”王母直来直去惯了,把自己底牌全都露给了对方。

王锦艺有些尴尬:“妈,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不早,亲家要是有什么要求,都告诉我,能满足的,我们尽量满足。”

王母连亲家都叫上了。

王锦艺:“……”

余有韵虽看出王母态度真诚,但王锦艺家的这条件……

缓缓笑了笑,她说:“是还早,等他们什么时候想结婚了,我们坐下慢慢谈。”

王婧菲见母亲心急的样,也很无语。

想到王锦艺说萧家做生意的话,她寻了个合适的时机,问余有韵:“听小艺说叔叔阿姨是做生意的,不知道做的那一块生意?”

余有韵没细说:“各方面都涉及一点吧。”

王婧菲听出对方不愿多说的意思,心下想,果然是做生意的,说话惯会打太极。

又聊起王锦艺的工作,余有韵说:“你本科学历还算不错,如果愿意的话,小爱她爸认识些人,可以给你安排正式一点的工作。”

她嘴里的正式一点,自然是政府或国有单位的铁饭碗。

王锦艺摇头拒绝,态度不卑不亢的:“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我也相信自己能做好,谢谢叔叔阿姨好意。”

余有韵有些失望。

萧坤倒挺欣赏王锦艺倔强的性子,他要真答应了女方父母的安排,萧坤倒要看不起他了。

男人靠自己双手闯出来的天下,将来跟人提起的时候,才能更有底气。

这顿饭,还算其乐融融。

饭后,余有韵送萧爱回学校。

已经开学好些天了。

大四基本没什么课,下午两节专业课后,萧爱开车去了王锦艺家附近的咖啡馆,两人约了在这见面。

“卡座还是包间?”服务员问。

萧爱一听有包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要了楼上的包间。

包间面积不大,布置倒是雅致,座位靠这落地窗,稍稍转头,就能看到街上的情景。

桌上铺了粉蓝色的桌布,青釉花瓶插着满天星和红色康乃馨。

没一会儿,她看见王锦艺骑着摩托匆匆而来,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王锦艺一条腿支地时,抬头望上来。

萧爱朝他挥了挥手。

没一会儿,楼梯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不等她站起来,包厢门已经被推开,王锦艺气息微喘,鼻尖有细微的汗,腋下夹着头盔,手里拿着双机动手套,身上蓝白相间的短羽绒服,脖子露出黑毛衣的高领,下身黑色牛仔裤,两腿修长。

他一面抓了抓头发,一面大步进来:“来晚了,抱歉。”

“准备怎么赔我?”萧爱看着他把头盔和手套搁在桌上,笑眯眯:“第一次正式约会就迟到,可见没把我放心上。”

王锦艺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握住萧爱随意放在桌上的手,“你想我怎么赔?”

他的双眼皮深而清晰,笑着盯人看的时候,带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这时候又带着兴味,看得萧爱脸上发烫。

萧爱扭头看向窗外,“你迟到又不是我迟到。”

王锦艺注意到她耳尖白里透红,样子诱人,起身,单手撑着桌面,俯身亲了下萧爱脸颊,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个赔礼满意吗?”

大男孩说话时气息灌进萧爱耳朵里,又痒又酥,这个体验萧爱是头一回经历,受了惊吓似的往后让了让,回头瞠大眼睛看着王锦艺。

王锦艺距离她太近了,她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

四目相对,气氛忽然变了。

确定关系后,就当天浅浅的亲了两下,王锦艺看着萧爱红润的嘴唇,裹在毛衣下的喉结不自主滚了滚,时间像是静止了,不知过去多久,在萧爱闪烁的目光下,王锦艺缓缓吻住萧爱的唇瓣。

------题外话------

不知道为啥,写这两人的时候某瑶的少女心快顶不住了,啊啊啊……被自己写的给撩到了,简直了……

某瑶可能缺爱了,小可爱们要爱我。

有二更哈。

327:待在原地别动,等我去找你

这次和前两次不同,没有一触即退。

王锦艺轻轻吮吸萧爱的嘴唇,舌尖尝到女孩的甜美,情不自禁地想要吻得更深入,当他的舌头试图去撬萧爱的齿关,萧爱身上一震,本能地想躲开。

她有些被王锦艺吓到。

哪知,王锦艺顺势扣住她的后脑勺,阻止她逃离的可能,萧爱没少在泡沫剧里看到激吻的镜头,但看别人是一回事,自己经历又是另一回事,滑腻的舌头闯进来,又躲不开,她脊柱都僵硬了。

但渐渐地,有股别样的感受在口腔里荡漾开。

心口砰砰乱跳。

许久,王锦艺终于放开她,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不知道是暖气太热,还是被亲的,萧爱颧骨的位置有两团明显的粉粉的红。

艳若桃李,大约就是这个样子,王锦艺冰凉的手指掐了下萧爱的脸蛋,“脸红干什么?”

萧爱眼神迷离,瞪了他一眼,低头咬唇,含羞带怯的模样,勾得王锦艺忍不住又缠着她的唇亲吻了一阵。

萧爱的长相不是时下流行的细腰大眼尖下巴,她整体轮廓更加柔和饱满,但她的身材和五官比例很好,尤其是五官,标准的三庭五眼,配合圆润没有攻击性的脸部线条,有点古代女子的温婉韵味。

当然,要忽略她大咧咧的性格。

“再亲下去,天都要黑了。”萧爱嘴唇被亲得快要红肿,以前真没看出来,王锦艺成了男朋友会是这个样子,简直亲个没完。

“晚上想吃什么?”王锦艺一手撑在萧爱身后的椅背上,保持与她很近的距离,呼吸间,都是彼此的味道。

“随便。”萧爱手指有一下每一下抠粉蓝色的桌布,眼神有些躲闪。

“我这儿可没有随便。”王锦艺故意逗她,“要不再亲一会?亲饱了就不用吃了。”

“想的美!”萧爱推开王锦艺,起身拎上包往外走,“我要吃火锅!”

王锦艺拿上头盔手套,笑着跟在后面。

两人从咖啡厅出来,王锦艺问萧爱:“你开车还是坐我的摩托?”

说完,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又说:“算了,你还是开车,天这么冷,别把你冻着。”

“我不怕冷!”萧爱挽住王锦艺胳膊,“我还没坐过你的摩托,我想坐……”

王锦艺瞅着她仰望自己的脸蛋儿,不觉一笑,从摩托后面额头盔箱拿出一件压缩存放的黑色羽绒服,抖开后拍了拍,羽绒服充满空气后变得蓬松。

“把这个穿上。”

那是一件男款,看着还很新。

不是长款,但萧爱在身高上吃点亏,穿到她身上盖住了大腿。

“谁的衣服啊?”

“除了我的还能有谁的?”

“你怎么还随身带衣服?难不成随时准备有女生坐你摩托?”

“以前是没这准备,以后可不得随时准备?”王锦艺帮她把兜帽戴好,又将头盔套在她头上。

萧爱觉得脑袋有点重,不是很舒服,想摘下来,王锦艺握住她的手阻止,“不这么戴我可不载你。”

“可是好重……”

“重是重点,但这样安全,乖,别叫我担心。”

王锦艺的话,叫萧爱心里开了花儿一样,她透过头盔镜片看向身前的大男孩,“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王锦艺回得无所谓,萧爱有被保护的感觉,上路后,她紧紧抱着王锦艺的腰,到了附近的火锅店,点锅底时,萧爱要了鸳鸯锅。

王锦艺刚出院,不能吃辣。

想到他身上伤刚好点,萧爱生出心疼和担忧的情绪:“你这样陪我跑来跑去没关系吗?伤口会不会疼?”

“早不疼了。”王锦艺口气随意,低头拿着笔在菜单上一顿画勾,画完了递给萧爱:“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萧爱扫了一眼,喜欢吃的都被勾了出来。

这家火锅店的水果是自助的,点完菜,王锦艺起身去给萧爱拿了好些爱吃的水果,这几天天气一直阴沉沉,两人吃完火锅,外面怕飘起了雪。

王锦艺看着光线下洋洋洒洒的雪花,在看看那辆停在不远处的摩托,这一瞬间,从来没考虑过买车的他,萌生了买辆车的冲动。

以前自己骑着摩托风里来雨里去,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有了另一半,总要替对方着想。

萧爱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没道理跟他在一起之后,就要承受风吹雨打。

跟着男人吃苦,是一个女人的品格,不让女人跟着自己吃苦,是男人的责任和本事。

“想什么呢?不走啦?”萧爱已经穿上了那件黑色羽绒服,兜帽也自觉戴上了,露出来的五官,明媚又敦厚。

她没抱怨雪太大,早知道开车过来的话,像是接受了现有的条件。

王锦艺笑了笑,举起头盔往她脑袋上套,套到一半,王锦艺看着鼻子往上的部位都被头盔覆盖的女孩,她的唇形很好看,唇线清晰,质感细腻,小小的唇珠可爱俏丽,微微张开的样子,露出两颗半截门牙。

“干嘛不动了?”萧爱问他,睁开眼,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喂!”萧爱想将头盔往下拉,只是下一瞬,嘴巴被王锦艺吻住,熟悉的感觉,让她楞了一下。

王锦艺两手的手指还扶着头盔,手掌托着萧爱的脸,萧爱缓缓抬手辅助搂住他的腰。

两人相拥的画面,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一直回到家里,萧爱脸上依然滚烫。

以前王锦艺的感觉与当初喜欢季思源不一样,相同的是,都让她感到快乐。

“怎么这么晚回来?”一进门,被余有韵逮个正着。

萧爱顿时一脸心虚。

余有韵见她这样,心里有数:“跟小王在一块?”

萧爱换鞋,“嗯,一起吃火锅了。”

“他不是刚出院?怎么不吃点好的?火锅容易上火,也没营养,不利于他身体恢复。”

萧爱愣了一下:“他也没说不吃……”

“你呀,一点不知道为别人考虑。”余有韵从萧爱话中听出王锦艺对她的迁就,欣慰的同时也担忧。

热恋中男孩迁就女孩很容易,婚姻中却很难一直保持。

余有韵又想多了。

“我渴了,想喝奶昔……”萧爱跟母亲撒娇,余有韵点了点她的脑门:“馋猫,等着。”

“谢谢妈!”萧爱开心起来。

进客厅刚把包放下,接到王锦艺的电话,问她到家了没。

萧爱脸上立刻笑开花:“刚到,你呢?”

“我也刚到。”

两人聊了一会儿,感觉有说不完的话,余有韵端了被草莓奶昔出来,就看见她一脸甜蜜地窝在沙发里打电话。

奶昔放在茶几上了,余有韵说了句:“早点睡。”然后回了房。

时间过得不知不觉。

结束通话时,已经十点多了。

萧爱喝完那杯奶昔,起身打算回房睡觉,玄关处进来一人。

是萧砚。

萧爱立刻站直:“三哥,你回来啦?”

萧砚淡淡点头:“还没睡?”

“马上就回房睡了。”萧爱讨好卖乖:“三哥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吧?”

“不必。”萧砚没可以端架子,但说话是依然显出高高在上的气势。

萧爱让他走在前头,自己拎着包跟在后面,要是自己在前头,她一定如芒在背。

萧砚走到缓步台,她才刚到楼梯脚。

拿手机的手机忽然响。

看了看屏幕,是苏玉琢的电话,接听,她先喊了声:“苏苏。”

萧爱没注意到,前头那人的脚步有短暂的停顿。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萧爱咋呼起来:“怎么会这样?这司机也太坏了!怎么能把你丢高速上,外面正下着雪呢!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开车去接你。”

“你自己小心点,离服务区远不远?要不你到就近的服务区等我,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就算没坏人,这么冷你也要冻感冒……”

余有韵从卧室出来想看看萧爱睡没睡,一推门就听见她着急忙慌的声音,等她挂了电话,余有韵站在二楼楼梯扶手边问:“出什么事了?”

萧爱仰头回:“是苏苏,她被杂志社派去杭州出差,今天坐大巴回来,高速上出了点故障,结果车修好走的时候把苏苏给落下了,她现在一个人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高速上,我得开车去接她。”

“可你一个女孩大晚上开车跑那么远也不安全……”余有韵不放心,正好瞅见萧砚上楼来,于是道:“阿砚,你替萧爱去一趟吧?”

萧砚看向她。

余有韵又道:“你开车比小爱稳妥。”

这时,萧爱手机里进来条信息,是苏玉琢发来的定位,萧砚看向她:“把地址和她电话给我。”

……

苏玉琢被困在河北与天津交接的京沪高速上,距离京城,有将近三个小时的路程,夜这般深,天又下着雪,一个女孩子,十分危险。

苏玉琢拖着行李箱,没有乱走,背靠着高速中间隔离带的高高水泥墙,行李箱立在旁边,每驶过一辆车,她都会警惕地望着那车从自己眼前滑行而过。

身处这样糟糕的环境,她内心有害怕,也有无助。

北风夹着雪花胡乱拍打在她脸上,寒意无孔不入地往她衣服里钻,将她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吞噬干净。

最后冷到躯体没有了知觉。

等待漫长而难熬,她忍不住蜷缩成一团。

忽然想到姐姐曾笑着给她讲过的一段经历:苏粉雕初来京城,是抱着找到生父的信念,她天真地以为,找到父亲,她和妹妹就不再是没爹的野孩子,家里的困难也将不再是困难,所以带着仅有的一点钱,义无反顾地来了。

结果却是,被人骗光仅有的那点盘缠,那时正是冬天,也是风雪交加的时候,她在京城欣欣向荣的街道角落睡了三天,据她说,那三天里,每一个夜晚来临,她都以为自己活不过第二天。

后来,她遇到了位好心人,给她吃了饱饭,让她住舒适又温暖的房子,还答应帮她寻找生父。

再后来,她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陌生的好人。

她被那人骗进牡丹花下,从此山高水远,她再也走不回来时的路,只能在肮脏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那时候,她刚十七岁。

十七岁的女孩,花一样的年纪。

……

手机响的时候,苏玉琢陷在回忆里不能自拔,默了许久,才用冻僵的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手有点抖,好不容易接通,手机里传来萧砚冷感的询问:“你在哪儿?”

苏玉琢听见他的声,没多少意外。

她看了看四周,前后都是一样的路灯,无限延伸,似乎永远都到不了头。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带着脆弱和微微的颤抖。

手机里沉默了片刻,萧砚问她:“你是不是在发定位给萧爱的地方?”

“嗯。”

“待在原地别动,等我去找你。”

说完,萧砚没挂电话,苏玉琢听到听筒里传出萧砚轻微的呼吸声,隔着手机,似乎带给她一丝温暖。

很快,苏玉琢从呼啸的风声里听到似有若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左右两边的路都没有人影,她站起身,朝身后隔着一条隔离带的路道看过去,猛然对上萧砚的眼睛,她目光滞了滞。

萧砚只离她一个隔离带的距离。

半人高的花坛,栽着一排齐头剪断的青松,落了白雪的模样,像一颗颗没有尖的圣诞树。

微弱的灯光下,萧砚嘴里吐着急促的白雾,他身后的应急车道上,稳稳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

雪花落在萧砚藏青色的大衣上,落在他精心打理的头发上,落在他斜飞入鬓的锋利眉梢上,微弱的光线给他蒙上了一层神秘深邃的感觉。

苏玉琢第一次面对他时,生出愧疚的心思。

萧砚挂断电话,把手机放进大衣兜里,利落地跃过花坛,将苏玉琢的行李箱搬过去,然后爬上花坛,朝她伸出手。

苏玉琢看着她纹路深刻的掌心,沉默片刻,缓缓把手放在他手心里。

他的手很暖和。

借着萧砚的力道,苏玉琢轻易上了花坛,萧砚先下去,然后也没询问一声,直接把搂着她的腰,将她抱下地面。

苏玉琢先跌进他怀里,随后双脚才落了地。

他的怀抱也很暖,与他冷漠的气质给人的冰冷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谢谢。”苏玉琢小声道谢。

“走吧。”萧砚拉着她的行李箱拉杆,带头先走了。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路上车辆很少,苏玉琢边走,边望着萧砚挺拔冷酷的背影,他打开后备箱,一只手将她沉重的行李箱提进去,然后将后备箱门合上。

发出嘭一声响,在深夜里显得尤为闷重。

“上车。”苏玉琢到了跟前,萧砚边拉价驾驶座车门,边开口。

苏玉琢正准备系安全带,萧砚拿过导航仪上的抽纸给她,“外套脱掉。”

车内温度很高,苏玉琢外套本就有些潮湿,又落了一层雪,雪遇到高温很快融化,苏玉琢脱掉外套,里面是件修身的乳白色打底衫,贴着她身体,显出身材的曲线,萧砚脱下大衣裹在她身上,然后启动了车子。

“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苏玉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车子没有返回,一直往河北的方向开,到最近的出口下高速,萧砚把车开到最近的一个城镇,轻车熟路找到一家快捷酒店,要了两间房。

“不好意思先生,只剩一间标准间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前台戴上眼镜查了查电脑,给出抱歉的回答。

萧砚并没多犹豫,“开。”

一个字,显出他惜字如金的本性。

苏玉琢看向萧砚,目光闪动,不过最终沉默,默认了他的决定。

办好手续,两人在前台见怪不怪的目光下走向电梯。

到了房间门口,萧砚却把房卡递给她:“进去吧。”

苏玉琢一愣,显然萧砚此举不在她预料之内,“那你……”

萧砚看着她,没说话。

那眼神,像带着探究和审视,苏玉琢没由来有些紧张,没再说什么,转身用房卡打开门。

走进去,回头看了眼萧砚,随即就要关上门。

萧砚却在这时出声:“要把你行李箱拿上来么?”

他说这句话时,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像看穿了一个人的把戏之后,漫不经心露出的讥讽。

苏玉琢一瞬间心脏几乎停跳,反应过来后说了一句:“不用!”,然后嘭地关上了门。

背靠着门板,知觉呼吸不畅。

门外很快传来皮鞋踩在劣质地毯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苏玉琢想了想,很快明白漏洞出在哪里,她告诉萧爱,自己乘坐的大巴在高速上出了故障,维修过程中自己下车活动,被大巴司机遗漏在原地。

可,哪个乘客活动会把笨重的行李箱随身带着?

如果换成萧爱来接她,萧爱不会察觉到什么,萧砚只怕在隔离带见她的第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把戏。

苏玉琢眉眼间浮上颓败的情绪。

和萧砚玩心眼,自己果然太嫩了些。

但低头瞅见还穿在她身上的男式大衣,眉间的阴霾消散了些许。

看穿了她的把戏,还把衣服给她,是不是说明,自己对他,也不是一点影响力没有。

……

此时,萧砚回到了车里,将驾驶座靠背调节好,仰躺着点了根烟,男人修长双腿搭在导航仪上。

车窗降下,是不是有只骨节分明的男士大手伸出去点烟灰。

眼前不禁浮现在隔离带见着苏玉琢时,她回头的那个瞬间,周遭白雪皑皑,唯有她的红唇成了唯一的色彩,那双眼睛流露出的倔强,仿如傲然枝头的一朵素色寒梅。

有点小心思,也是只小心思而已。

萧砚不以为意。

……

苏玉琢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快十一点钟。

醒后看了看手机,只有萧爱的电话,苏玉琢给她回电,萧爱先抱歉说:“对不起啊,昨晚我一不小心睡着了,也没问问你情况怎么样……”

“三哥找到你之前,没遇到坏人吧?”

萧爱紧张兮兮的,得到苏玉琢一句:“没有。”才拍着胸口吁气:“那就好……那就好……”

“那你们回京城了没?三哥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还没,在附近镇上落脚了。”

“住酒店啊?”

“嗯。”

“唉,三哥不爱说话,让你和他同行,也为难了。”说完,萧爱像想到什么,尖叫:“三哥没在你身边吧?别听见我说他坏话啊!”

苏玉琢笑:“不在。”

顿了顿,她真诚道:“昨晚谢谢你。”

“别谢我,要谢就谢三哥,是他冒雪去接你的……”

苏玉琢沉默。

萧爱又说了几句,收了线,苏玉琢走到窗前,窗外是旁边楼房的屋顶,覆了厚厚一层雪。

洗完漱,她翻出昨晚萧砚打来的电话号,她记住了后四位,。

像这种吉利的电话号,运营商一般高价都是出售,做生意的人似乎都很信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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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要很晚,明天来看吧

328:不知道他气急败坏什么样

苏玉琢拨出那串位数是四个八的号码,响了三声,才被接听。

“起来了?”

萧砚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苏玉琢想到昨晚房门口他的那个笑,神情不大自在,幸好手机彼端的人也看不见。

“什么时候回去?”

苏玉琢调整好心态,平静地问,好似自己什么都没做。

洗漱的时候她随手开了电视,声音不大,也足够她站在房间任何角落听到,她的话刚问出去,电视里播报一条即时交通动态。

由于天气原因,京沪高速河北到天津段目前处于封闭状态。

苏玉琢盯着新闻上女主持端庄带笑的脸,沉静片刻,跟电话里的人说:“回去的路封了,我们怎么办?”

“你要是急着回去,我先送你去就近的火车站。”萧砚声音没有情绪起伏,也没有客套,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苏玉琢视线看向窗外:“我身份证丢在那辆巴士上了。”

反正他都知道自己扯谎,索性多扯几个。

萧砚沉默片刻,“那你只能与我一起等路道开通再走。”

“嗯。”苏玉琢说:“我饿了,但我的钱包和身份证一起丢在巴士上了。”

“大堂等你。”萧砚说完,挂了电话。

苏玉琢整理好衣服,出门前路过门口的穿衣镜,看了看自己,站在镜前把头发随意扎起来,蓬松中带着乱乱的懒散,将她清冷的气质衬出了几分妩媚感。

到大堂,萧砚正坐在休憩区沙发上等他,许是等得无聊,低头随意翻着报纸。

他身上多了件新大衣,质量与昨晚借她穿的那件一眼能看出高低。

但萧砚的身材是人们口中,能把路边摊穿成国际大牌的衣架子,交叠两腿往那一坐,就是个莅临检查的领导。

苏玉琢注意到两个年轻的前台凑在一块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落在萧砚那边,经过两人身边,苏玉琢听见她们的话:

“看起来好禁欲,他这样应该活在小说里才对。”

“别看了,他这样的,肯定有主了。”

“不一定,现在很多优质男都单身,因为他们宁缺毋滥,或者心里藏着白月光,看不上凡间俗物……”

苏玉琢将卡轻轻放在两人面前的台子上。

这俩服务员还算专业,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其中一人拿了她的卡,边读卡边问:“请问续费还是退房?”

“换房。”苏玉琢说:“给我换成大床房,标间的小床不够睡。”

说着,她扭头,微笑着看向坐在休息区一副事不关己姿态的萧砚,柔声问了句:“可以吗?”

这话单独拿来听没问题,结合她先前说的话,怎么都引人遐想。

萧砚看着她,不语,就在苏玉琢以为他不会开口时,那人嘴巴动了动,蹦出冷冷两个字:“随你。”

“您的押金不够,需要续一下费用。”

苏玉琢又看向萧砚,“我钱包丢在巴士上了。”

萧砚:“……”

……

跟在萧砚后出了酒店,苏玉琢问他:“昨晚你住哪儿了?”

“车上。”

“我还以为你会去这的会所里住,看你对这很熟的样子。”苏玉琢嘴边带着笑,话里有试探。

萧砚不语,启动车子。

苏玉琢看了看他身上的新大衣,“你的衣服已经干了,刚才下来忘了,吃完饭拿给你。”

萧砚没说话。

车内气氛沉默,这里只是三线小城,地方不大,车子很快停在一家酒楼门口的车位上。

酒楼的包厢是半包厢形式,站着能看见隔壁包厢吃的什么菜,门口只挂了块布帘做遮挡。

萧砚把菜单递给苏玉琢,示意她点。

一路上,不管苏玉琢说什么,萧砚都没开口,要不是坐在同一辆车里,苏玉琢简直要以为自己跟他就是个陌生人。

她不由陷入自我怀疑中,随意指了两个菜,然后把菜单推给萧砚。

萧砚没看菜单,直接报出几个菜名。

等服务员走了,苏玉琢看向对面的人:“你常来这?”

“几年前在这被困过一回。”萧砚拿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喝着。

“那挺巧……”苏玉琢干巴巴说出这两个字,过了会儿,“这里有好玩的地方吗?能带我去看看?反正下午没事。”

“下午约了人。”萧砚说。

“……”

良久,苏玉琢哦了一声,菜很快陆续上齐,苏玉琢吃了几口,搁下筷子。

“吃这点?”萧砚看着她面前几乎干净碗碟。

“嗯,饱了。”苏玉琢起身,顺手将包带挎在肩上,“你不是约了人?别迟到了。”

言罢,她退开椅子走出座位,径直朝门口走去。

萧砚结完账出去,苏玉琢正捂着脸颊站在黑色越野旁等着。

坐上车,苏玉琢问他:“晚上回来跟我一起吃饭吗?”

萧砚没立刻启动车,右手伸进怀里摸出钱包,抽了几张纸票给苏玉琢,“时间不一定,你自己吃。”

“那我不吃了。”

苏玉琢没接那钱,甚至把头扭到一边去。

像女朋友因为男朋友不陪自己吃饭而赌气,萧砚看着她,眉头微微紧了紧。

最终,苏玉琢没拿他的钱。

回到房间,看见挂在衣架上的那件价值不菲的大衣,再想想萧砚冷淡的态度,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手机铃声,苏玉琢昏昏沉沉地拿过电话,看了眼屏幕,是父亲的电话。

“喂,爸。”

苏玉琢的声音还算清醒。

“我来看你了闺女,就在你们学校门口,到哪儿去找你?”

苏玉琢瞬间所有瞌睡都跑没了,“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跟你说你又不让我来。”苏父笑眯眯的,“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腊肠,爸爸亲手灌的,都蒸好了,回头请你们宿舍里的同学一块吃……”

“你在哪个门?”苏玉琢问,心里急,父亲身体一直不好,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出租车师傅说把我送到正门,就是那个不怎么大,门头挂着蓝色牌牌,写着学校名称,还有两个保安查证件那个门,刚才我要进,他们就没让……”

“您待着别动,我现在叫同学去找您,您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你跟你姐给我买的灰色大袄子……”苏父详细说了自己的穿着,挂了电话后,苏玉琢赶紧给顾欣颜打电话。

今儿个周六,宋羡鱼肯定在家带孩子,萧爱要跟王锦艺腻歪,希望顾欣颜没出去玩。

打电话过去,顾欣颜正在洗衣房里洗衣服。

苏玉琢赶紧说:“我爸开了,在北门,他穿黑色棉衣,你帮我去接他,我在河北这边,马上回去也要好几个小时,麻烦你……”

苏玉琢很少有这种慌张的时候,顾欣颜立即答应:“行,我现在去,你也别太急,赶不回来晚上我在附近给你爸开个房住一晚。”

“谢谢你。”

“别那么客气,那我现在去了。”

……

苏玉琢行李还在萧砚车里,好在证件和钱包都在随身的包里,苏玉琢把萧砚的大衣叠好,

下楼过程中,想给萧砚打电话,即将拨出号码,又在最后一瞬收回。

把房卡交给前台,又跟前台要了干净的袋子,把大衣装好,递给前台:“一会儿有人来拿这件衣服,如果他问506号房的客人,你就说她有事提前退房走了。”

坐上去火车站的出租车,苏玉琢给萧砚发了条短信:衣服在前台,别忘了去拿。

下午三点十五分,苏玉琢坐上开往京城方向的列车。

……

萧砚收到苏玉琢的短信,只看了一眼,没回。

快到晚饭的点,当地的几位领导邀他共进晚餐,几年前在这困过,萧砚逗留的几天看上了一块地,后来向相关部门拿到那块地,投资开发成集购物与吃喝玩乐一体的商业街,几年下来,成了当地最吸金的地段。

这次没想惊动这些人,不巧上午去服装店买衣服,遇到了书记的老婆,没多久,便接到对方的邀请电话。

原本是有与他们吃顿饭的计划,不过现在:“晚上有点私事,恕不奉陪。”

萧砚语气一贯的冷淡和强硬,对方表达了惋惜的话,也没勉强。

回到那家快捷酒店,停下车后,他先给苏玉琢打了电话。

那边没接。

萧砚没当回事,下车去前台拿了衣服,然后上楼,轻车熟路找到苏玉琢的房号,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娇媚的:“来了~”

萧砚眉头皱了皱,声音有点不对。

等里面人把门打开,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孔,萧砚眼底浮现一丝意外,对方也很吃惊,又见萧砚长相出众,旋即笑起来,扭腰捏着嗓子想把最妖娆的一面展现出来,“你找谁呀?”

萧砚眉头皱得更紧:“抱歉。”

说完,他转身走开。

“真冷漠。”女人笑嗔了一句,扶着门框,“不过我喜欢,只可惜……”

……

到前台,萧砚问服务员:“506号房为什么换人住了?”

“她说有事,要提前走。”服务员记着苏玉琢的交代,递给萧砚一个信封:“这是您剩余的押金,一共两百五十一元,请收好。”

萧砚本就冷酷的气息,一瞬间变得更加冷漠。

他没拿那信封,转身大步走出酒店,一面给苏玉琢打电话。

清楚苏玉琢丢钱丢身份证的话都是鬼扯,他还是止不住担忧。

电话还是没人接。

……

这时候,苏玉琢坐在火车靠窗的硬座上,手机就放在面前的桌板上,耳边是火车狂吃声与手机铃混合的声调,她嘴边带着毫无温度的笑。

她看着电话一遍遍响起,最终,没有接。

过了会儿,萧砚发了条短信过来:去哪儿了

又过了会儿:胡闹要有个度

两条短信,都没有标点,苏玉琢却能想象出萧砚此时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知怎地,她心地生出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感,嘴边的笑越发浓郁,不知道他那样冷静又冷漠的人,气急败坏起来跟她想的一不一样?

六点零八分。

火车在驶进京城火车站南站。

七点二十分,她在b大附近的一家饭店见着久违的父亲,此时,苏父正极力向欣颜推荐自己灌的腊肠,顾欣颜对所有动物的肠子都很不待见,却不忍心拂了苏父的好意,苦着脸强撑着笑吃了一口,夸了句:“挺好吃的……”

“那你就多吃点!”苏父很高兴,给顾欣颜碗里夹了好多,看着堆成山的腊肠,顾欣颜简直欲哭无泪。

苏玉琢的到来,就是她的救星。

“那我先走了,还有些工作要做……”顾欣颜立刻就想溜。

苏父叫住她:“把这些带宿舍去吃,别客气,我带了好多……”

顾欣颜看向苏玉琢。

苏玉琢跟她住了三年多,知道她不喜欢动物肠子,救场道:“您不是说带给我吃的?怎么分出去这么多?我都没有了。”

“看把你馋的,包里还有很多的。”苏父笑呵呵,说着低头去包里掏,顾欣颜趁机溜走,等他掏出来,哪还有小姑娘的影子。

苏父只当她客气,交代苏玉琢:“回头你给人带宿舍里去,她刚才说好吃呢。”

“……好。”苏玉琢点头。

……

苏玉琢把苏父安顿在学校附近的酒店里,她不放心身体不好的父亲一个人住在酒店,就要了套间,父亲睡里面的房间,自己睡外面。

收拾好正要歇下,她接到萧爱的电话,萧爱问她在什么地方,苏玉琢稍一思量,便猜到是萧砚找过萧爱了。

这时候再沉默,就没意思了。

就如萧砚那句,胡闹要有个度。

“我爸来了,刚带他在学校外吃了饭,现在陪他住酒店。”苏玉琢实话实说,然后故作不知:“有事?”

“啊……没有,就是问问,对了,三哥说你行李箱还在他那儿,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周一上课你带给我。”

“不好吧?上课拎那么大箱子,你还是自己去找三哥拿吧,我记性也不好,会忘。”

萧爱电话挂得很快。

苏玉琢看着通话结束的字样,嘴边缓缓勾出一抹笑。

另一边。

萧爱立刻向三哥献媚:“苏爸爸来了,苏苏陪着苏爸爸呢,你们不是一块的么?她提前回来你怎么不知道呀……”

她的话刚说完,后面还有好多问题,结果她那大冰块堂哥,直接撂了电话,一个字都没说。

“什么情况?”萧爱不满地噘嘴,“卸磨杀驴啊?用完就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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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想跟喜欢的人多待一会儿

苏父在京城只待了两天,有点水土不服,第三天就坐飞机回了云城。

苏玉琢所在的杂志社有一本期刊在生意圈比较出名,封面都是商圈里知名的大人物或者新锐传奇,所以采访是发行一本期刊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她刚到杂志社,被分配在采访部,杭州那位电商巨头事先并没明确答应采访,她和采访部主任在杭州那边逗留了大半个月之久,回来后除了陪苏父与上课,晚上还要忙着撰写文稿。

经过几次修改,周三下午,文稿通过审核,晚上,她给萧砚打了电话。

这几天,两人互相没有联系过。

“什么时候方便,行李箱给我吧。”

苏玉琢语气不浓不淡。

“我在公司。”萧砚语气更没温度。

……

出门前,苏玉琢给自己化了个淡淡的妆容,稍显清冽的气质被暖色的眼影与唇彩衬出柔和的女性韵味。

三月中旬的京城,依然冷彻心扉,几天前的那场雪还没融化干净,枝头、屋顶依然雪白一片。

苏玉琢在萧氏大楼地下停车场见着萧砚,对方坐在车里,车窗半降,苏玉琢站在边上看了看他闭目养神的模样,缓缓,弯腰并敲了敲车窗:“萧砚。”

从来没人敢当面连名带姓喊他。

萧砚睁开眸子,不带感情的视线落向苏玉琢,眼神透着犀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以前那个见着他都当没看见的女孩,总会用这种清冷又娇媚的语气喊他全名。

“麻烦开一下后备箱。”苏玉琢像没注意到萧砚目光中的深度,嘴边挽着淡漠的笑意。

像是出于礼貌,而勉强扯出的弧度。

萧砚看着她,不语,也不动。

“是已经开了?”苏玉琢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直起身朝后面走去,尝试开后备箱,没开动,不得已又走回,“没开,麻烦开一下。”

“没什么要跟我解释?”又过了一阵,萧砚开腔。

苏玉琢一怔,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很快,她笑了。

这次的笑容,透着些狐狸般的狡黠,好似她设了什么陷阱,掉进了猎物。

“你想听什么?”

她问。

萧砚却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缓缓吐出薄雾的过程中,似乎有什么情绪被慢慢压下,他没说话,伸手按了下按钮,“去拿吧。”

苏玉琢反倒不急着去拿了,她将垂落的长发按在胸口的位置,另一手扒着车窗,笑看向萧砚:“那晚的事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似是思考了一下,她顿了顿,又说:“今晚怎么样?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约了人。”

‘约了人’三个字,像是提醒他几天前在河北那个小镇发生的事。

萧砚没说话,把车窗降到底,夹烟的手伸出去,苏玉琢察觉到他的意图,抬手拿走他指间的香烟,她不会像萧砚那样一只手边拿烟边点灰,把烟身在后视镜上磕了磕,然后递给他。

她的手生得直而白,指甲圆润干净。

萧砚接过来,“上车。”

最终,他没再抽那根烟,一路边开车,边时不时伸出手去弹烟灰,等一根烟烧尽,等红灯时他随手在车门上按熄,把烟蒂丢在车门上的储物格。

苏玉琢留意到这一细节,却琢磨不透他的想法,默了默,她说:“我请客,地点让我选吧。”

不等萧砚回答,她直接说:“前面路口左转。”

……

最后,黑色越野在苏玉琢的指挥下停在一家情侣餐厅门口。

萧砚看着门楣上粉白相接的情侣两个字,唇线绷得有些直,苏玉琢解开安全带:“不下车吗?”

“这就是你选的地方?”萧砚收回视线,深深地看向苏玉琢。

“不敢跟我进去?”苏玉琢勾唇,笑眼中透出淡淡的挑衅味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这个激将法实在拙劣。

再者,萧砚是什么人,如果这么容易被这般低级的手段激到,那他也不用在萧氏高层混。

然而,五分钟后。

“欢迎光临情侣餐厅……”

萧砚面无表情,苏玉琢笑问:“还有包间吗?”

“有的,请跟我来。”

说是情侣餐厅,大堂里也有许多非情侣的客人在用餐,两人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朝楼上走。

不想,遇到了萧砚的熟人。

苏玉琢对对方有点印象,曾在宋羡鱼的婚礼和念念满月酒上看见过,姓景,一家大集团老总。

对方桌对面坐着个女孩,容貌清纯漂亮,看着安静乖巧。

萧砚与他寒暄两句,便分开。

包厢里,苏玉琢坐下,服务员送上菜单,她指着上面被坐成心形的情侣套餐,盘子的空白处还用沙拉酱写着英文我爱你。

“就这个吧。”

说完,苏玉琢象征性问了下萧砚的意见:“可以么?”

又是不等他回答,直接拍板:“就这套,再来瓶红酒。”

她似乎很喜欢掌握主动性,从见面到现在,苏玉琢始终让自己站在主动的那一面。

红酒先上,苏玉琢没让服务员倒,接过醒酒器给萧砚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面前的高脚杯倒酒,一面说:“那天你跟人约会后,我接到我爸的电话,他来京城找我……”

倒好酒,苏玉琢玉指优雅地端起高脚杯,伸到萧砚面前碰了下他的酒杯,高档的高脚杯碰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尤为悦耳。

从这点,能看出这家情侣餐厅消费不会低。

“我爸身体一直不好,断断续续病着,有几次严重,我和我姐都以为他要挺不住了……嗯,那时候我还有姐姐……”

像是被勾动心底最敏感的那根弦,苏玉琢忽然停顿住,沉默有两三秒,她眨眨酸涩的眼眶:“那天我太担心他,走得有点急,又怕打扰你跟人约会,就没给你打电话。”

这算是给自己当初行为的解释。

但也漏洞太多,蹩脚至极。

萧砚端起酒杯,送至薄唇抿了一口:“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了。”

“后来有看到未接来电,不过想着你很忙,没敢打扰。”苏玉琢语气随意。

萧砚听她满嘴跑火车,连全名都敢叫,会不敢打扰?

“这么看我做什么?”苏玉琢直直回视,握酒杯的手不由紧了紧,萧砚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

“你父亲走了?”萧砚收回视线,眼皮垂着,手指慢慢抚摸光滑的杯身。

“嗯,昨天坐飞机走的,有点水土不服。”

话音未落,服务员进来上餐。

餐盘设计很巧妙,对在一起正好拼成心,装点着紫色石斛兰,瞧着情调满满,也不失高雅。

“i、lve、yu……”苏玉琢缓缓念出那句英文,然后抬头看向萧砚,眼里带着不自知的媚气,“厨子的英文写得真好看,你说呢?”

萧砚无动于衷,低下头继续优雅切牛排,手机有电话进来时,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一面起身走出去。

苏玉琢听见外面断断续续传来萧砚冷感的声音,慢慢敛下脸上的表情,一直带着笑意的眼睛,变得又黑又静。

……

七点半,萧砚把车停在一幢住宅楼下。

苏玉琢没让他送她去学校,而是开来了苏粉雕曾经的房子。

她没急着下车,靠着座位,望向萧砚冷峻的脸庞,许久,萧砚提醒:“还不回去?”

苏玉琢嘴边扯出笑,似乎还带着一丝羞涩:“我想跟喜欢的人多待一会儿。”

顿了顿,“不可以吗?”

萧砚看着她,总觉这丫头嘴里没一句实话。

……

拉着行李走进电梯,苏玉琢看见镜子里映出的自己,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很多时候,好的容貌能给她带来一些便利,比如这次去杭州的采访,她的外貌没少发挥作用。

她从来不认为利用皮相达成一些目的是可耻的行为,现今社会,美貌也是实力的一种。

可接连在萧砚那儿吃了闭门羹,苏玉琢不禁生出退却的心思。

也许应该转移目标。

萧砚是最好的依仗,但,也不是唯一一个。

京城能与罗家萧家抗衡的人还有,如果捷径走不了,绕点弯路也无所谓,只要能到达同一个终点。

……

京城的天气随着时间往前推移而慢慢变暖。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程庭甄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最后实在没有再赖在医院的借口,才遗憾办理了出院手续。

那天宋羡鱼和程玉词两人都来接他出院,见他愁眉苦脸,程玉词忍不住挖苦:“一个多月您都没搞定妈,真够可以的,您知道我和小鱼为您争取这么长时间有多不容易?活了快三十年,没跟妈说过那么多谎话。”

萧让眉办手续去了,病房里就父女三人,护工一早就已经辞退。

“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追上我妈的!”程玉词端着老母亲的心态,“您倒是把以前追妈的伎俩拿出来呀!”

程庭甄被女儿数落,没有不高兴,只觉惭愧,低头嗫嚅:“我都用了,不好使……”

“你有没有针对曾经的错跟妈作深刻的检讨?”程玉词问。

“那都过去多久了……”程庭甄道:“没必要再提吧,况且每次跟眉眉说那事,她都翻脸。”

“爸您还是不了解女人,那种事在我们心里是永远过不去的,您错一次,妈会记一辈子,每次想起来都会伤心难过,但这和她会不会原谅您并没冲突,她为那事生气,您就认错,态度诚恳一点,多说几句好话哄哄,她生气一次,您就认一次错,她生气一百次,您就认一百次错,认错又不会少块肉……”

“别觉得尊严面子过不去,您要面子和尊严,您当初别犯错呀,要不您就别惦记妈了。”

程玉词道理一套一套。

程庭甄听得若有所思。

晚上,季临渊在家吃饭,宋羡鱼把念念的推车放旁边,小家伙快三个月,脸上越发肉呼呼,眼睛黑葡萄似的又黑又亮。

季临渊把床铃固定在推车上,念念小手小脚一通乱蹬,床铃缀着的小玩具就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小家伙一个人能玩一整天。

程庭甄刚住进贡院,萧让眉不愿与他同桌而食,总会早早吃完回房,今天倒没有,吃完饭把推车拉到自己跟前,握着外孙女小脚丫子玩儿。

程庭甄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

宋羡鱼端着碗,一面吃,一面看着父亲心急的样,终于吃完,她对洪姨和月嫂说:“你们回去休息吧,桌子明早再收拾。”

两人没多说一句,一块回了小楼。

宋羡鱼拉了拉季临渊腰侧的布料,“一会儿我们一起给念念洗澡吧。”又转头对萧让眉说:“那我们先抱念念回房了,您跟爸也早点休息。”

说完,拿眼看了看季临渊。

季临渊立刻起身,从推车里抱起小家伙。

“要不要我帮忙?”萧让眉跟着起身。

“不用了,我们自己就行,您还是帮爸吧,爸胳膊不方便……”言罢,不等萧让眉说什么,宋羡鱼拉着季临渊走了。

萧让眉皱眉看着两人背影,而后将视线落在程庭甄胳膊上,石膏已经拆了,看着和正常人没区别。

“我晚上想洗个澡……”程庭甄见萧让眉的表情,猜她在找说辞不想帮忙,赶紧先发制人。

“你昨晚不是刚洗过?”萧让眉眉头皱得更紧,想到伺候他洗澡的场景,简直没法忍,“都受伤了,别洗那么勤,天又不热。”

“身上痒,不洗难受……”程庭甄的语气,像个耍赖的小孩,一点没有平日里在公司的副董事长威严。

萧让眉不语,脸色越发阴沉。

见她有生气的征兆,程庭甄赶紧给自己搭个台阶下:“你要有事忙,我尝试自己来,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怕……”

萧让眉看着他,等下文。

程庭甄语气忧心忡忡:“……只怕万一二次骨折,又得麻烦你在医院照顾我……”

萧让眉:“……”

……

半个小时后,萧让眉眼睛看别处,拿毛巾胡乱在程庭甄背上一擦,然后把毛巾往他手里一塞,转身要往外走。

没走两步,一条胳膊从后面抱住她,萧让眉吓了一跳,下意识用力挣扎,不可避免碰到程庭甄受伤的胳膊,也不知道是不是弄疼了,只听他痛呼一声。

萧让眉顺势挣开那只胳膊,转身怒道:“你干什么?”

见他脸色痛苦,萧让眉怒气莫名其妙散了,又因他不着一缕,眼睛躲闪开,“你……你怎么样?”

程庭甄虽说五十多岁,身材保持的不错,不看脸的话,一点看不出他年纪很大。

“胳膊疼……”程庭甄捂着骨折的地方。

说着似乎要抬胳膊。

萧让眉赶紧叫他别动,拿过一旁的衣服递给他:“你先把衣服穿上,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程庭甄顺势又一次搂住她,“我错了,眉眉,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么多年,我对你的爱一点没变……”

“程庭甄!”萧让眉哪里还看不出这厮在诓骗她,“你放手!”

她真是气着了,怒吼声宋羡鱼在楼上都能听见。

这会儿,念念洗完澡吃了顿奶,已经睡着了,季临渊在卫生间里洗澡,听到萧让眉的声音,宋羡鱼感觉事态不妙,推开卫生间门朝里头看:“不知道爸做什么了?我要不要去瞧瞧?”

季临渊刚洗好,结实健美的身躯挂满水珠,被灯光一照,有点晃眼。

宋羡鱼眼神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又溜了一圈。

季临渊慢条斯理拿毛巾擦干身上水汽,抬头见某人直勾勾的眼神,不知怎地,身体就发生了某些不可描述的神奇变化。

宋羡鱼简直要惊掉眼珠子,第一次看见从无精打采到威风凛凛的变化过程。

季临渊扔掉毛巾,大步走来,颇有汹汹之气。

宋羡鱼被他来者不善的眼神吓到,赶紧后退几步,喊冤:“不管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下一瞬,人被季临渊抱进怀里。

“都快三个月了……”季临渊说这句话时,嘴角的笑痞坏痞坏,接着,吻住宋羡鱼那张想说话的小嘴。

宋羡鱼知道他的意思。

顺产过后一般两个月就可以同房,她这都要到三个月,他就更不用顾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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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

对不起,某瑶又浪了

330:你喜欢他那样的?(1)

季临渊抱得有点紧,宋羡鱼感受到胸口受压迫,隐隐有点疼。

趁着男人亲她脖子的当儿,不满地推了他一下,“你轻点儿……”

娇媚的声调,这时候是最好的催化剂。

吻越发激烈,搂着宋羡鱼的力道却减了许多,季临渊边吻边带着她后退,单手拉开卫生间的门,拥着宋羡鱼走出去。

小床上,念念睡得正香。

大床上,逐渐凌乱。

忽地,楼下传来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很闷重,季临渊仿若未闻,宋羡鱼不禁拿脚踢了下他精瘦的腰:“下面会不会闹起来了?”

季临渊动作没停,“先不管他们。”

“万一出事怎么办?”

宋羡鱼屏息仔细听楼下动静,底下又安静下来:“要不我先下去看看?”

季临渊按住她的大腿,猛地用力:“认真点!”

宋羡鱼:“……”

……

停下来已经很久之后,宋羡鱼趴在枕头上,气息一时难以平静,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从激烈中回神。

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抽纸盒,伸手一指,季临渊马上会意,长臂伸过去将抽纸盒递给她。

清理自己时,她不知怎地想起女人在生完孩子后,和以前是不一样的,于是问正把用脏的套子扔进垃圾桶的男人:“刚才感觉和以前有区别吗?”

季临渊站在床头柜前边,腰微微一弯,抽了两张纸,语气带着笑意和打趣:“想听实话?”

“……”宋羡鱼知道实话肯定不好听。

气呼呼把用完的纸巾往他身上一丢:“不想听!”

三两下套上宽松的家居服,径自走出房间,关门时用了点力道,门板在门框上撞出‘嘭’一声响。

小家伙许是被惊扰到了,动了动,小拳头在鼻子下面擦了擦,换个姿势又睡了。

季临渊见宋羡鱼使小性,不觉笑出了声,弯腰捡起宋羡鱼扔过来掉地上的纸巾,与自己手里的一起丢进垃圾桶。

然后走去卫生间,拿起深蓝色的睡衣往身上一套,利落又潇洒,有股成熟男人的迷人味道。

……

一楼静悄悄的。

宋羡鱼轻声朝程庭甄房间走去,到门口,还不等她抬手敲门,萧让眉自己拉开门出来,妆容精致端庄的脸颊有两抹红晕,很淡,宋羡鱼看出来那不是腮红。

“妈,您……”宋羡鱼看着母亲带着躲闪的眼神:“……没事吧?”

“你怎么还没睡?”萧让眉抬手刮了下额前的碎发,不着痕迹清了下嗓子,“找妈妈有事?”

“没,只是下来喝水,顺道来看看爸,他……”宋羡鱼没去看萧让眉身后的卧室,只看着萧让眉:“……睡了么?”

“已经歇下了。”萧让眉顺手带上门,“你也早点睡吧,他没事,不用担心。”

宋羡鱼点点头,“那我上楼了。”

萧让眉笑。

看着宋羡鱼背影消失在楼梯处,她唇边的笑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名的情绪,有点羞,又有点恼。

转头狠狠瞪了眼房门,咬着牙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晚,她失眠了。

程庭甄同样失眠,只是与萧让眉气失眠比,程庭甄简直美得要冒泡。

照着女儿的指示,他就着曾经的错跟萧让眉说了很多,情到深处,他不自禁地亲了她,似乎是顾忌着他的胳膊,萧让眉没敢太大力推搡他,这着实让他占了不小的便宜。

要不是激动中不小心碰倒了架子上的花盆,惊醒了沉迷的他,也不会那么快饶了萧让眉。

后来,他说饿了,看得出萧让眉不高兴,不过还是去厨房给他热了点心和牛奶。

看着她不情愿的样,程庭甄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每次她生气都是这个样子,恍惚间她似乎一直都没变。

情之所至,他趁她不注意像以前那样偷亲了她的脖子。

瞅见萧让眉扭过头来,生气却又拿他没辙的样,程庭甄一瞬间很想抱住她,一直就这么抱住,再也不分开。

翌日清晨,宋羡鱼在饭桌上察觉到父母之间气氛有点怪,看看程庭甄,又看看萧让眉,最终决定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

有些事,外人参与太多,反而不好。

饭后,季临渊开车去了公司,宋羡鱼上午没课,送他出门后,回屋陪念念玩一会儿,两三个月的小孩还是有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等她睡下后,宋羡鱼去了健身房。

虽然,最晚回访后,那人从后面搂着她,在她耳边暧昧说:“还和以前一样,绞得我很紧。”

但,宋羡鱼心里还是留了印儿。

除此之外,她也需要健身,体重是和以前没多大区别,肚子上的肌肉与皮肤确实比不上曾经紧致有弹性。

要想继续做模特,好身材是必要的。

……

接到萧爱的电话,她刚做完瑜伽,打算上楼洗个澡。

“中午有时间没?一块吃个饭。”

“干什么?请客?”

“你跟四哥在一起不也请我们吃饭了,我现在有了男朋友,是不是也得请你们吃?”萧爱自从恋爱后,就开始高调秀恩爱,朋友圈天天更好几条,圈子里的人就没有不知道她名花有主的。

“好啊,去哪里吃?”宋羡鱼走进衣帽间,拿了待会儿要穿的衣服,一只手不小心没拿稳,哺乳内衣掉地上,弯腰去捡的刹那,瞅见全身镜里照出自己弯腰的样子。

瑜伽服的领口豁大,胸口又圆又大,不由想起昨晚季临渊对它们爱不释手的样子,怀孕后,她本就丰满的这块儿比以前又大了一圈,若不是考虑到这是闺女的饭碗,不知道那人要做出什么事来。

接着,又想到一些没法形容的场景。

“……你在听我说话吗?”电话里是萧爱不满的声音。

宋羡鱼忙回神,脸上有点烫:“嗯?”

“……”萧爱默了一下,语气有些不满:“我说,下午上完课,我们就一块去饭店,苏苏和欣颜那边我都说好了!”

“哦,好,你安排就好,我时间都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

挂了电话,宋羡鱼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去卫生间洗澡,出来时,又接到柳沁雨的电话:“gv新出了一款香水,要拍新广告,给你跑来了橄榄枝,你接不接?”

不等宋羡鱼说话,柳沁雨径自又道:“你还打算走这条路,我的建议是接,gv牌子不管国内还是国外,都很响,既然要复出,就要高调复出。”

“不过广告要去巴黎拍摄,顺利的话也要一周,时间你需要好好安排,毕竟你需要照顾小孩。”

宋羡鱼沉默片刻,问:“什么时候出发?”

“两天后。”柳沁雨把拍摄安排了解很清楚,宋羡鱼问什么,她很快能给出回答:“有点赶。”

“我知道了,你安排吧。”

宋羡鱼没有过多犹豫。

结束与柳沁雨的通话,她给季临渊打电话,将事情告诉他。

男人没说反对的话。

只说:“你决定就好。”

对宋羡鱼,季临渊在有些方面比较强势,有些方面又恨放松。

她想起张弛有度这个词来,她能与季临渊相处这般融洽,少不了男人在相处中找到了平衡点,彼此都舒服。

“谢谢你。”宋羡鱼有些感触,感激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一切。

“傻。”季临渊回了一个字,带着笑意。

“晚上萧爱要请客,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有别的安排。”

宋羡鱼没问季临渊什么安排,内心对他无比信任,下午在教室,萧爱提起让宋羡鱼叫上季临渊,宋羡鱼笑回:“他有事,不跟我们一块了。”

“哦。”萧爱点点头。

……

三月下旬的京城,五点天已经开始发黑。

四人到了校门口,看见王锦艺靠着一辆黑色丰田皇冠,穿着黑大衣黑裤,以前的碎发被理成毛寸,看着多了些男性的阳刚味道,衬着那身穿着,还挺有男人味。

萧爱隔着老远,就撒丫子跑过去,没有一点含蓄,车子也胡乱一扔,顾欣颜帮她把车推进车棚锁好,边道:“有异性没人性,见着男朋友,什么都不要了。”

远处,萧爱已经跳进王锦艺怀里,在他嘴上亲了一口,顾欣颜瞧见,有些不好意思,“这两人……真是……”

苏玉琢没什么反应,宋羡鱼笑笑不说话。

等三人走到跟前,萧爱还腻在王锦艺身上,王锦艺见宋羡鱼视线落在车上,挠了挠头,解释说:“刚提的。”

“怎么想起来买车了?”宋羡鱼只是随口一问。

“摩托一个人时骑挺好,两个人就麻烦了,尤其是阴天下雨的时候,不想小爱被风吹雨淋。”王锦艺实话实说。

也不是想就此邀功,或者表现自己,单纯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萧爱听了,感动又开心,搂着王锦艺脖子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顾欣颜简直被这两人的狗粮齁死,扭开头不想再看,自顾自上了车坐进后座。

王锦艺一脸笑搂着萧爱软软肉肉的腰,“上车吧。”

说完,拉开副驾驶车门,小爱上车时,还抬手护着她头顶。

萧爱上车第一眼看见的是粗储物格里的奶茶,“这你买给我的?”

其实袋子里有四杯,但他的这一行为很显然,是为了萧爱,其他三人只是跟着沾光的。

“知道你喜欢。”王锦艺不像顾情长,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只要萧爱喜欢,他就给她买。

宋羡鱼要给孩子喂奶,就没喝,最后都下了萧爱的肚。

吃饭的地点是萧爱定的,她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定了家十分高档的餐厅,会员制,一顿饭人均消费上万。

王锦艺去年的那场国际比赛带着团队拿了奖,幸好手里有点闲钱,不然也没法买那辆车。

王父王母知道他要买车,想给他拿钱,他也没要。

虽然他手里有点闲钱,相比于萧爱来说,也只是有点而已。

宋羡鱼清楚他的实际状况,看着金碧辉煌的餐厅,头顶螺旋而下的水晶灯富丽堂皇,心下不禁担忧。

餐厅总共五层,环绕着水晶灯层层而上,萧爱估计是这的常客,服务员直接将他们领去五楼最豪华的包厢。

一个包厢,就有两三百平,装修更是奢华至极,就连喝白开水的杯子,都是水晶的。

宋羡鱼不是担忧王锦艺一会儿付不起钱,而是两人巨大的消费水准的差距。

假如他们走到最后,这一定会是他们的困难。

萧爱拿着菜单,兴奋地点着自己爱吃的,完全不顾价格。

“够了吧?”顾欣颜都看不下去了,一会儿吃不完,都浪费了。

萧爱数了数自己点的菜,十道,五个人确实足够吃的,她合上菜单:“先这样吧,把我的红酒拿来。”

这种高档餐厅,一瓶红酒喝不完,是可以帮顾客保存的,顾客下次来可以接着喝。

萧爱的那瓶红酒,市面上售价五万一瓶。

口感丝滑香醇,确实是上品。

萧爱满足地眯着一双眼,见王锦艺没喝,说了句:“喝啊,很好喝的。”

王锦艺抿了一口,心下情绪复杂。

他知道自己和萧爱的差距,这一刻却是更直白深刻地体会到了。

萧爱刚才点的菜,每一道都是他半个月的工资,除了发奖金的时候。

他不禁怀疑,将来是不是能为她提供一样的生活,如果不能,会不会有一天,她对自己生出失望?

萧爱不知道王锦艺心中所想,正和顾欣颜高兴地聊着天。

两人不知怎地,聊起相亲的话题,萧爱说:“我有几个表哥,比我大不了多少,要不你别喜欢情长哥哥了,给我当表嫂吧?”

顾欣颜白了她一眼,“想得美!”

“那苏苏给我当表嫂?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见面,多好。”

苏玉琢勾了下唇,开玩笑说:“好啊,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介绍?”

萧爱其实只是开玩笑,因为在她印象里,苏玉琢就是一块冷冰冰的玉,没有七情六欲,更别说谈男朋友。

“真的假的?”萧爱惊讶:“你要真愿意相亲,我可真给你安排的。”

“那你安排好了。”苏玉琢仍是开玩笑的口吻,让人看不清她究竟是不是真有那方面的意思。

“这家餐厅是我二舅家大表哥开的,不知道在不在,我打个电话,他要在,你先跟他打个照面,如果是你喜欢的类型,我再给你们正式介绍。”

萧爱没当过红娘,不禁有些激动,说着拿出手机,当真拨了个号。

“大表哥!”萧爱没避着人接电话,嗓门也不小:“我在你餐厅吃饭呢,好久没见了,你过来看看我呗……”

……

不一会儿,萧爱嘴里的大表哥推门进来,来人穿着衬衫西裤,二八分发型,瞧着二十七八,长相还算不错。

萧爱介绍王锦艺说:“这是我男朋友。”

介绍宋羡鱼和顾欣颜说:“我同学。”只特意提了苏玉琢的名:“这也是我朋友,苏玉琢,苏州的苏,粉雕玉琢的玉琢。”

萧表哥看向苏玉琢的目光,透着一丝捉摸不定的兴味。

那样的目光,叫苏玉琢很不舒服,皱了皱眉,她没有开口。

她是想找人帮助他对抗罗剪秋,但不代表,愿意跟二流子人物扯上关系。

情人,永远是这世上可以随时抛弃的一种人。

这不是她要的。

她不知道这些有钱有势的人会在怎样的情景下动娶一个女人的心思,但这样第一次见面便流露不怀好意神情的,一定不会有娶对方的心思。

萧爱见苏玉琢反应平平,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以为苏玉琢是没看上大表哥,寒暄几句,随便找个借口把大表哥打发走了。

“是不是我表哥长得不好看?”

萧表哥走后,萧爱问苏玉琢。

苏玉琢没回答,起身:“去下洗手间。”

退开椅子后,她朝门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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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

《豪门公子的村姑妻》

作者:芳香美玉

简介:

她是一个小山村里才结婚没多久就死了丈夫的“寡妇”,丈夫去世后她被扣上了“克夫”、“扫

把星”这样的名号。

就在她还为丈夫死去而伤心之时,却得知丈夫是在外地和小三约会时不慎车祸去世而亡。

心寒绝望的她决定不再依靠男人,她靠自己的努力去闯出一片天地!

在一次偶遇中她与著名企业家的儿子颜尤知巧合碰上,俩人在接触的过程中心里都默默地爱上了对方。

无奈因为女主自卑和男主出国的原因感情还没开始就遗憾地结束了。

几年之后,她化名ada已然是商界的知名人物,而他也出国留学归来接管父亲的家族企业。

在一次顶级的商界宴会中,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331:你喜欢他那样的?(2)

见苏玉琢往包厢外走,萧爱喊住她,指着包厢里的卫生间,“卫生间在那儿。”

苏玉琢朝她指的方向看了眼,唇边笑容清淡:“我出去一下。”

从包厢出来,苏玉琢站在栏杆边,看着水晶灯流苏一般垂落,在光线中闪闪发亮,许久,缓缓呼出一口气。

心有千千结一般。

方才利用了萧爱,没给对方造成什么损失,她还是心有愧疚。

萧爱越是心无防备,她的愧疚越重。

餐厅包厢螺旋状绕着水晶灯层层而上,中间形成天井,苏玉琢站在扶手边,视线百无聊赖地随意流转,猛然瞅见一楼天井处一道熟悉的人影,视线也是猛地一顿。

那人被簇拥着,单手插着裤兜,垂落的手臂好像用尺子丈量过,前后摆动的幅度始终一样。

苏玉琢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隔着甚远的距离,但她仍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冷漠气息。

服务员领着萧砚及他身边的人朝电梯方向走去,苏玉琢眼中的清明而冷淡,缓缓收回目光,打算转身回包厢,不想一转身,撞进一个怀抱。

苏玉琢抬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是萧表哥,刚才萧爱介绍,他叫余振北。

“有事?”对方的眼神比在包厢里还叫人不舒服,苏玉琢语气有些冷。

“苏玉琢……”余振北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带着深意一般,“粉雕玉琢的玉镯,那你跟苏粉雕什么关系?姐妹?”

苏玉琢一震。

看向余振北的眼神,带上审视。

她没说话,唇线绷得直直的,隐约透着对余振北的抵触。

对方的身份,她心下已经有数。

姐姐曾经的座上客吧。

这些……这些肮脏的人!

余振北叫她不否认,自然知道自己猜的不错。

“知道我怎么把你们俩联系到一起的?”余振北向前一步,身体几乎贴上苏玉琢的,“我有一次跟你姐姐在一起,不小心看见她钱包里的照片。”

余振北抬手,食指勾住苏玉琢肩上一缕青丝放到鼻前闻了闻,举止轻浮,“照片上是她和一个女孩的合影,我问她照片里另一个女孩是谁,她慌慌张张夺走照片,说是她朋友,已经不在了。”

“今天见你,倒是和照片中人如出一辙……”余振北另一手撑着苏玉琢身后的护栏,“……我说不过一张照片,苏粉雕做甚那般紧张,原来是背地里藏着个如此国色天香的姐妹。”

“你们姐妹真是一个赛一个好看,不知道这身子,是不是也一个赛一个软和销魂?”

在余振北眼里,苏玉琢和苏粉雕是一路货色。

苏粉雕能在美女如云的牡丹花下拔尖,除了长相上的优势外,还有她异常柔软的身体和一把好嗓音。

和她有过亲密接触的男人,无一不对她念念不忘。

就那么死了,真是可惜,不知道多少男人在背地里惋惜不已。

余振北边说,边靠近苏玉琢,在她耳边深深一嗅,“不如你跟了我吧,保管你以后吃好穿好,比你姐姐还风光。”

苏玉琢

嘴边勾出一抹妖媚的笑,抬手缓缓抚摸上余振北的脸颊。

她的手很软。

余振北顿时惊喜不已,“真不愧是姐妹。”顺势搂住苏玉琢的腰,“一样是尤物——”

话音未落。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

苏玉琢眸子冰冷,一把推开正愣住的余振北,嘴角的笑越发妖娆:“我这人,脾气不好,也不屑给人当三。”

余振北被推得后腿一步,舌尖舔了舔麻痛的腮帮,目光阴沉至极,“胆子不小,敢跟我动手!”

“你要不是小爱同学,真对你不客气!”

“你现在对我很客气?还是,动手动脚就是你所谓的客气?要是小爱知道你这么对我,看她怎么生气!”

余振北脸色一僵。

余家能在京城有领今日的地位,离不开姻亲萧家的扶持。

所以余振北虽是表哥,但对萧爱很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捧着的。

这点,苏玉琢刚才在包厢就看出来了,她没再理会余振北,转身往包厢走。

余振北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人打巴掌,怒火哪能这么容易散了,一把抓住苏玉琢胳膊,用力往回一拉。

苏玉琢没想到他还不依不饶,冷不防再次撞进余振北怀里。

下一瞬,下巴被人狠狠扭住,痛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打了我就想走?”余振北恶狠狠的,旁边有服务员走过,没人敢管老板的闲事,五楼又都是最豪华的包厢楼层,除了最尊贵的客人,没有闲杂人可以上来。

所以走廊一直很安静。

这也是余振北敢肆无忌惮的原因。

他看着苏玉琢虽然被捏变形,仍色泽诱人的唇,出于报复心理,他邪恶一笑,低头朝她唇瓣亲过去。

苏玉琢吃了一惊,下意识要屈膝往上顶——

却在这时,一道低沉冷感的声音传来:“振北。”

余振北动作一顿,转头看见朝这边走来的萧砚,立刻放开苏玉琢,直起身,朝萧砚迎过去,“三哥来前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好在门口迎接你啊……”

“临时决定过来。”萧砚语气很淡,视线投向苏玉琢,余振北见状,笑道:“我女朋友,刚才闹着玩,三哥见笑了。”

萧砚身后跟着不少人,大多是这餐厅的常客,一个圈子里混,彼此都知道些底细,有人笑着玩笑:“余总眼光越来越好了,这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

“哪里哪里……”余振北嘴里说着谦虚话。

苏玉琢没解释或者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一丝没变,更没有别的女孩当众被轻薄的娇羞或是恼怒,就那么神色淡然地看了眼那些人,转身走开,背影不急不躁。

“……余总这位女朋友还真是……有个性……是不是生气了?”

“她就那样,回头哄哄就好了。”余振北口气好像跟苏玉琢很熟。

萧砚从苏玉琢身上收回视线,看向余振北,神色越发冷峻。

余振北见他看自己,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讨好道:“三哥好久没来了,今晚小弟请客,酒随便喝,不用跟小弟客气……”

这家餐厅能开成现在这样,少不了萧氏集团的影响力,有很多会员都是冲着他和萧家沾亲的关系才一直续年费。

因为大人物会员多,餐厅也才越来越火爆,尤其是商务这块。

“不必,我还不缺那点。”萧砚没吃他那套,说完转身走了,没再看余振北。

“哥你这话说的……小弟没法接啊……”余振北跟在后面,感觉到萧砚对自己态度冷淡,虽然他一向不苟言笑,今天却格外冷漠一些。

余振北摸不着头脑。

……

苏玉琢回到包厢,服务站已经在陆续上菜,叫她进来,萧爱说:“怎么这么久?正要出去找你。”

“这不是回来了?”苏玉琢笑了笑。

“你们都先别动,我拍张照,一会发朋友圈……”萧爱拿出手机。

苏玉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宋羡鱼却总觉她情绪有些不对。

“有心事啊?”宋羡鱼往苏玉琢身边靠了靠。

苏玉琢转身:“我看起来像有心事吗?”

“看着不像,感觉……”宋羡鱼说:“你每次心里有事,差不多都这副沉沉的样子。”

苏玉琢笑容加深,“也没什么,就是刚才萧爱提的相亲事,其实我爸在老家也张罗着我的婚事,他很看好对方,说知根知底,放心,其实哪有什么知根知底,只有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在暗指萧爱表哥的事,只是宋羡鱼并不知道她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听不出她的弦外意。

“跟你父亲说清楚就好了,我看他也不像会为难你的。”

苏玉琢笑着沉默。

宋羡鱼问:“你跟萧爱说的话是认真的?真打算通过相亲找男朋友?”

“不可以吗?”

“当然不是,只是……这不像你的风格。”

“人都是会变的。”苏玉琢看向宋羡鱼:“不是么。”

不知道是不是宋羡鱼的错觉,她总觉得苏玉琢有些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

一顿饭接近尾声,萧爱接了通电话,宋羡鱼一看她接电话时小狗腿的样儿,就猜到电话谁打来的。

果然,听见她说:“三哥,找我有事啊?”

“我也在豪庭国际,跟朋友一起……啊?跟你一起回去啊?可是我这还没吃完呢……”

萧爱苦着脸,“而且我想……”

不懂她说完,电话就挂了。

“怎么了?”王锦艺语气温和问。

“三哥,非要带我一块回去,我一会还想跟你去看电影呢……”萧爱说:“也不知道他抽哪门子疯,我说我还没吃完,他就说过来等我!”

三哥跟四哥一样,出现在哪儿,哪儿气氛就不对。

这话刚说完,包厢外想起敲门声,短促的一声后,服务员推开门,面脸笑容,态度和蔼可亲:“萧小姐,萧先生找您。”

萧爱赶紧起身,收起满腹抱怨,“三哥。”

萧砚微微点头,走到桌边坐下,一副耐心等萧爱吃完的姿态。

王锦艺叫了声“萧总。”然后掏出自己的烟,50一包的硬珍品南京,递了一根给萧砚:“不知道萧总抽不抽得惯。”

他这时候的样子,有点应酬场的味道。

萧砚看了一眼,接过来。

王锦艺很有眼色地打火给他点上。

萧爱在一旁看着,没觉得王锦艺这样有什么不对,因为她也怵萧砚,感觉所有人都应该怵他。

她嗫嚅着唇:“三哥……”

萧爱真不想早早回去,“……其实我一会还有事……”

萧砚视线不着痕迹从苏玉琢脸上扫过。

对方捧着一杯茶,跟身边的女孩说笑的正高兴,茶雾袅袅,讲她稍显锋利的五官烘托得柔和朦胧。

收回视线,萧砚在桌上点了点烟灰:“什么事?”

“……”管那么多干什么?

萧爱敢怒不敢言,“我们要去看电影”

她不敢说是跟王锦艺单独去。

虽跟萧砚同辈份,她在他面前总有晚一辈的感觉。

在父亲面前,她都没这么怕过。

正腹诽,耳边响起萧砚的透着寒气的声音:“正好没什么事,一块。”

萧爱以为自己幻听了。

瞪着两眼瞅着萧砚,“三哥你……你说什么?”

萧砚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只说:“吃完了就走吧。”

那语气,活像萧爱是他手下员工。

结账时,服务员把账单递过来,王锦艺刚要接过来,却被萧爱抢先,“我来吧。”

王锦艺的家庭条件她清楚,挑这家餐豪华厅,本来就是抱着自己请宿舍姐妹好好吃一顿的初衷。

萧爱看都没看账单,直接把卡递给服务员,“没密码。”

王锦艺抢回她的卡,“说好了我请。”

“你工资还没我零花钱多呢,逞什么能。”萧爱笑着说,没有嘲讽的意思,却叫王锦艺脸上一变。

他似乎感觉到服务员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得异样。

偏萧爱没察觉,又抢回卡递给服务员。

宋羡鱼看了看王锦艺难堪的脸色,眼神露出些许担忧。

两人间的矛盾在慢慢浮出水面。

巨大的经济差距,女强男弱,会比男强女弱承受更多的压力与非议。

……

一路上,萧爱的注意力都在萧砚身上:“我都怀疑是不是碰见了个假三哥。”

萧爱趴在副驾驶,看了眼走在前头的黑色suv,又看向后座三人,“你们说他这是什么情况?跟我们一起看电影,比彗星撞地球还稀罕,他该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说完煞有介事点头,“有可能……”

宋羡鱼说:“电影你们去看,我就不去了,念念在家估计找我了。”

顾欣颜赶紧也说:“我也不去,你堂哥太冷了,我怕明天感冒。”

萧爱:“你这话有点夸张啊。”

“夸张是夸张,也是实话,正好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一会到电影院,我自己打车回去。”顾欣颜道。

萧爱看向苏玉琢:“你呢?不会也回去吧?”

苏玉琢从前车收回目光,萧砚今晚的反常举止,似乎暗示着什么,她不敢确定。

“嗯,回去。”

“啊?”萧爱苦着脸,看电影带个大灯泡,还是个冷冰冰的大灯泡,可以想象到那糟糕的气氛了。

王锦艺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摸了摸她的头,“要不我们也早点回去?”

“可我想跟你再待一会儿。”萧爱抱着王锦艺胳膊,撅着嘴撒娇:“不管他,只要能多看你一会,堂哥在旁边也没无所谓了,反正也不是看他。”

女孩暖心的话,让王锦艺心里好受了很多,握着她的手,他看向前头车况,嘴边是稍显释然的笑。

到了电影院,王锦艺将车停在路边的车位上,很巧,萧砚的车就停在前面相邻的位子,人已经从车上下来,正站在橘黄的路灯下点烟。

他站得笔直,样子禁欲又帅气。

宋羡鱼三人下车后站在路边拦车,见只有萧爱一人走过来,萧砚视线落在她身后,手不自觉点了下烟灰。

“就你们?”这话,问得毫不经意。

“她们都有事,要先走。”

萧砚没说什么。

这个点出租车很难等,网上约车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到。

“我们进去吧。”萧爱说。

“你们去,我在这等你们。”萧砚缓缓吐出烟雾,眼神深不见底。

“三哥不进去啊?”萧爱一喜,圈王锦艺胳膊的手不自觉用劲,那股得意一点不掩饰。

她扭头看向宋羡鱼三人,电光火石间,她想出个主意,“三哥要不进去,不如送小鱼她们回去吧,等你送完她们,电影也结束了。”

越想这个主意越好,萧爱见萧砚没反对,朝宋羡鱼她们喊:“过来,三哥送你们回去!”

……

“麻烦先送小鱼吧,她要回去看孩子,比较急。”顾欣颜怵萧砚,上车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萧砚没开腔,不过车子却是朝贡院的方向开去。

车内光线昏暗,苏玉琢望向窗外,余光里是萧砚的隐在黑暗里的轮廓。

快八点钟,萧砚把车开进贡院大门。

宋羡鱼没说邀请几人去家里坐坐的话,清楚她们赶着回去。

“你今晚住宿舍吗?”车子往回开时,顾欣颜问苏玉琢。

“不。”苏玉琢说:“晚上还有点工作,在宿舍影响你休息。”

“其实也还好。”顾欣颜笑笑,“你姐姐加跟学校差不多方向,不过学校更近一点。”

她下车后,本就沉默的气氛,变得更加安静。

苏玉琢靠着座位闭目养神,耳边只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睁开眼,苏玉琢淡淡地说了声谢谢,伸手想推门下车。

萧砚声音响:“离余振北远一点。”

苏玉琢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萧砚。那人没回头,似乎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不知为什么,她笑了,“你费这么大周折,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

有句话说,看破不说破,苏玉琢这么直白说出来,萧砚扭头注视着她,“你玩不过他。”

淡淡的语气,却叫苏玉琢心下一沉。

好像,他已经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苏玉琢嘴边的笑淡了淡,“不懂你的意思,不过谢谢你提醒我,振北很好。”

振北……

还真亲热。

萧砚脑中浮现餐厅走廊看到的一幕,余振北搂着她,嘴巴几乎碰到了她的,如果不是他及时出声。

那厢,苏玉琢已经下车了。

萧砚解开安全带。

苏玉琢脚下有点急,想早点摆脱萧砚,那种秘密似乎被撞破的感觉,真不好受。

不想被萧砚挡住去路。

“你在玩火。”萧砚脸色阴沉,余振北什么人,他清楚,“还是,你真喜欢他那样的?”

333:人家大忙人,哪有那个空?

“你安排时间。”苏玉琢语气颇为平静,没有一点犹豫或是勉强。

“那我这边定好时间,再告诉你。”宋羡鱼这样回。

结束通话,苏玉琢没立刻放下手机,视线先落向面前变黑的电脑屏幕,那上头映出她模糊的轮廓,恍惚间她的五官渐渐变得陌生。

正陷入自己思绪,同事喊她:“小苏,开会了,带上资料!”

苏玉琢回神,拿上手边的资料,跟着各部门人进了会议室,今天是总编亲自开会,上一期电商巨头登上封面杂志,销量同比上上期提升了将近百分之六十,总编龙心大悦,当着众人面表扬了采访部主任。

对苏玉琢的贡献,只字未提。

新人入职被老员工欺压,无论哪个单位都屡见不鲜,上次从杭州回来,采访部主任把功劳都揽在自己头上,总编不见得一点看不透,不过不说透罢了。

谁让她是新人?还需要历练。

这也是历练的一种。

“……大家都要向何主任学习,不怕碰壁,只要持之以恒,别说电商巨头,就是美国总统也给他拿下!这个所有人都有奖金,接下来,大家伙再接再厉……”

提到钱,底下一片欢腾,众人说着恭维的话,总编笑得弥勒佛一般。

又说了番激励人心的话,见火候差不多了,总编又说:“这个月,我打算邀请京城这几位中的一位来为我们的杂志添光加彩……”

说着,他身后的投影仪幕布上接连出现几个男士的单人照,但从人物姿态和角度看,更像是远处偷拍,然后经过处理而得来,几人脸部稍显模糊,不过依然能分得清谁是谁。

每张照片的左侧边空白处,都写着vini执行总裁兼任董事:季临渊、萧氏集团执行总裁:萧砚……的字样。

“这几位都是京城商圈年轻有为的传奇人物,能请到他们,别说销量提升百分十四十,就是直接翻一番都不是梦话,只不过……”

主编面露难色:“……这几位背景都很复杂,一向低调,从不接受过采访,要请到他们,可不容易。”

“这有什么难的,何主任连杭州山高水远的那位都搞定了,还怕搞不定眼前这几位?”

编辑部主任说了一句,语气里不无酸味。

职场如战场,勾心斗角无处不在。

何主任笑笑没说话,她刚出了风头,这时候适当的沉默和忍让才是对自己最有利。

“不如四月份的期刊就请萧氏集团那位做封面吧。”

几张照片里,萧砚看起来最不好接触,虽说圈内圈外有如隔行隔山,但做媒体的,对经常接触的圈子里的人多少了解一点。

萧氏集团那位,出了名的寡淡冷漠,曾有刚入行的愣头青财记为了出头,蹲在机场堵他,结果连人边都没沾到,财记和摄影师就被人家的助理和保镖撵走了,甚至全程萧氏集团那位一个眼神都没施舍,冷淡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后来,那记者不怕死地将视频曝光出来,在网上引发过一波讨论,有网友站萧砚,也有不少网友指着萧砚目中无人。

再后来,没人在公共场合见到过那位财记。

还听说,萧氏集团那位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十分厌恶拍照,这虽然只是没有依据的传闻,但结合种种,很显然这位是最难被采访的。

编辑部主任的话并没获得多少赞同,两位主任针锋相对,小职员不敢参合,管理层又都是老油条,谁都不想惹一身骚。

总编笑看向编辑部主任:“向主任,你这可是给何主任出了个难题啊。”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嘛,难是难了点,但我相信以何主任的实力,肯定没问题,再说,萧总从没上过杂志,要是我们把他请来了,看同行里谁还敢小看了咱……”

总编听得若有所思。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竞争和难处。

向主任的话说到了总编心坎里,他若有所思片刻,然后看向何主任:“你带着小厉他们辛苦一下……”

苏玉琢坐在位子上,置身事外一般。

……

临下班,苏玉琢接到宋羡鱼的电话:“……他对你还有点印象,说过几天约几个朋友一起聚一聚,你也去,不当相亲,只当是朋友在一块玩,这样就算不成,你也不必不好意思。”

有宋羡鱼在中间,苏玉琢跟程如玉算认识,相亲过后不成,彼此确实会尴尬。

这一举动还算暖心。

但在苏玉琢看来,这更像对方不愿与她相亲的托词。

程如玉她有印象,年纪也不小,她还不到二十二,父亲已经张罗她的终身大事,可想程如玉家里会多着急,他估计也被逼得心烦不已。

“小苏……”正想着,采访部资深记者厉海岩走过来,“何主任叫你去趟办公室。”

主任办公室。

“我刚才给杭州那位的助理打了电话,之前听他说与萧总的助理有过几面交情,如果能约对方出来,你跟我走一趟。”

接下向主任跑过来的烫手山芋,何主任也有表现自己的意思。

这次采访要是成功,她在杂志社的地位将无人能撼动,将来坐上执行总编,也不是没可能。

苏玉琢从何主任语气里听出她的野心勃勃,不过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接到何主任通知,“杭州那位今天来京城,许助理跟着过来,他已经跟萧总助理通过气,回头会把我们的采访邀请函递到萧总面前,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许助理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理应请人家吃顿饭,晚上你跟我出去一趟。”

“萧总助理不一块?”苏玉琢漫不经意问。

何主任说:“人家大忙人,哪有那个空?”

……

下午,萧氏集团,总裁办。

助理把一封制作精致的邀请函递到萧砚桌上:“《中国商圈》想采访您……”

没说完,萧砚抬眼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助理声音一噤,沉默片刻,听见萧砚冰冷的声音:“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很淡的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助理苦笑:“是许成绍打电话来,说他小妹在这家杂志社采访部,拜托我无论如何帮这个忙,您要不愿意,我现在就去回了他。”

萧砚没说话。

助理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抹着汗拿上邀请函走了。

……

晚上,何主任在一家星级酒店宴请许成绍,三杯白酒下肚,许成绍说话的口气大了起来,“只要你们有难处,就找我,放眼国内商圈,就没有我说不上话的地方。”

“那是自然。”何主任附和,给对方倒了杯酒,恭维道:“上次在杭州,多亏了许总的帮忙,不然我们都没法见着陈总,这次也多亏你,否则我们的邀请函根本到不了萧总面前……”

“只是……”何主任话锋一转,试探地问:“……不知道萧总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不急,他们都很忙……”许成绍说这话时,视线落在苏玉琢脸上,他虽然只是一个助理,说难听点,就是别人身边养的一条会办事的狗,可就算是当狗,也要看看主人是谁,这个圈子混久了,他没少沾电商巨头陈总的光,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美人。

但苏玉琢这样的,还是很少见。

才二十出头的姑娘,这要是再长几年,成熟起来,不知道要迷惑得多少男人江山都不要。

苏玉琢完全不在乎他赤裸裸的目光,低头看着手机。

“小苏再跟朋友聊天?”

许成绍凑过来看她手机,故意离得很近,苏玉琢直接把手机往他面前的桌上一放,“许总想看,就看吧。”

“小苏!”何主任瞪了眼苏玉琢,眼神警告她别乱说话,又笑容满面向许成绍抱歉:“小苏还年轻,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还不快给许总倒酒,赔礼道歉?”

“不碍事。”许成绍摆摆手,越是带刺的玫瑰,越能勾起男人征服的欲望,“小苏跟我妹妹差不多大,看见她,我就想看见自家妹子一样,很亲切,怎么会生气?”

苏玉琢嘴边忽地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挺巧的,我也有个与许总差不多大的哥哥,看见许总,我也觉得亲切,不如我敬你吧,我也好久没回家见哥哥了……”

说着,她拿起酒瓶,给许成绍的杯子倒得满到快溢出来。

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我不大会喝酒,许总喝一杯,我喝一口,怎么样?”

“那可不行,我不是吃亏了?”

“刚才你还说我像你妹妹,看见我就亲切,做哥哥的不该让着妹妹?”苏玉琢说这话时,带着点撒娇的味道,她长相偏向冷漠凌厉,但这撒娇的语气却是入木三分,就像个磨人的小妖精,顿时许成绍骨头都酥了。

一会儿的工夫,苏玉琢用一杯白酒灌了他将近一瓶。

苏玉琢整他的意思很明显,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许成绍醉得不轻,何主任忍不住指了指苏玉琢:“简直是个小祸水!”

语气,却是偏爱的。

手底下有这么一张牌,以后工作起来会便捷很多。

苏玉琢酒量并不如何,一杯酒下去,眼前的景象有点晃,她起身:“去下洗手间。”

言罢,退开椅子朝门口走,脚步还算稳当。

她没在卫生间吐,只捧了冷水洗了几把脸,抬头,看向镜中脸上湿淋淋的自己,越发深刻地体会到姐姐的不易。

这个社会对女性不像对男性那样公平,尤其是漂亮却没有背景的女性,要想做成一些事,比拥有同等资源的男性更加困难,即便将来成功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会指着光鲜亮丽的你说:“不就是借色上位么!”

……

在这遇到萧砚,是苏玉琢没想到的。

包厢门口,她正要推门进去,旁边包厢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她不怎么想见的那人。

那晚他那句‘你姐姐知道你变成现在这样?’,如同在她溃烂的伤口上撒了盐,让她彻底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

苏玉琢的视线在萧砚脸上一扫而过,随后像陌生人,推开包厢门打算进去。

却在这时,许成绍歪歪扭扭走过来,将苏玉琢挡在门口。

“苏妹妹,怎么才回来?正要去寻你……”

话没说完,他看见苏玉琢身后的萧砚,酒大了做事难免不知轻重,许成绍高喊一声:“萧总!”

萧砚在听见那声‘苏妹妹’,已经停下了脚步。

“好久不见啊,在这遇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我来介绍一下……”许成绍拉了下苏玉琢手臂,将她拉到身边,向萧砚介绍:“这位是我家里的小妹,《中国商圈》实习记者,她一直很仰慕你,希望能有机会采访你,邀请函想必你已经收到了,如果方便的话,不知能否卖我个面子……”

萧砚的目光落在许成绍拉了苏玉琢手臂的那只手,如果眼神可以根据心情化为实质,这会儿恐怕许成绍的手就没了。

“许先生哪里的话。”萧砚嘴边勾出一抹冷冷的弧度,一点笑意都让人感受不到,他边说,边朝许成绍伸出手。

许成绍赶紧放开苏玉琢,双手握上萧砚。

只是下一瞬,他脸色猛地一变,酒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萧、萧总……”

手上疼得他说话都困难。

萧砚面上看似平静无波,握许成绍的手,却用了很大的劲儿,许成绍感觉手骨就要被捏碎。

不过很快,他又松开,好似刚才的一切只是许成绍的错觉。

“我们正要去牡丹花下,不知许先生可否赏脸一道?”

萧砚这么说,许成绍哪里敢说不,忙不迭应道:“是我的荣幸……”

苏玉琢看着那行人的背影,只觉这四月初的夜,凉得很。

萧砚提到牡丹花下,似乎是提醒,又像是敲打。

恍恍惚惚间,何主任走出来,“刚才那位就是萧氏老总啊?头一回见,看着比传言里的还冷,刚才我都没敢出来,隔了那么远,都感受到一股子冷意。”

何主任说着,夸张地搓了搓胳膊。

回去拿上包,把账结了,见苏玉琢还伫立在原地,推了她一下:“许成绍都走了,还留这干嘛?走吧。”

……

刚出酒店大门,苏玉琢迎面撞上罗剪秋,不等她有所反应,罗剪秋上来扯住她的头发,力道蛮横地将她往马路边停着的一辆车走过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苏玉琢本能地蒙了一会儿,等她缓过神来,人已经被拽到车旁。

头上很痛,却不及她杀害姐姐的愤恨,苏玉琢猛地抬手揪住罗剪秋的长发,用力往下拽的同时,她不顾剧痛抬起自己的头。

有句话说,光脚不怕穿鞋,苏玉琢不惧,罗剪秋败下阵就在一瞬间。

苏玉琢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抓她头发的手改去抓她的头,另一手抓住她的脸,一条腿锁住罗剪秋两条腿,让她挣扎不开,然后抓着她的头狠狠朝车身撞去,一声声闷重的撞击声,像要穿破人的耳膜。

罗剪秋凶横惯了,没想到苏玉琢比她还凶悍,脑袋被撞得又疼又晕,下意识尖叫出声。

很快有酒店保安注意到这一幕,赶紧过来拉开两人。

宋羡鱼接到苏玉琢进派出所的消息,正要睡下,听电话里警员告诉她苏玉琢打架的话,她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细问知道打架的另一方是罗剪秋,她便明白了。

到派出所,苏玉琢神色淡淡地坐在长凳上,罗剪秋脑袋肿了很大一个包,脸上也多了几道抓痕,花一样散开在脸廓周围,样子就惨多了。

宋羡鱼见苏玉琢在肉体上没吃亏,放下心来。

罗剪秋那边是萧承来的。

萧承知道打自己老婆的是苏粉雕的妹妹,许是心里有愧,没责怪什么,反倒说了罗剪秋几句。

“被打的是我,你到底谁老公?”

罗剪秋气得要死。

她跟着萧砚到这家酒店来,结果她看到了什么?看到苏粉雕那贱人的妹妹,一样贱地要勾引那个人!

哪怕苏玉琢什么都没做,她还是感受到那份威胁。

334:

“不是你先起头,她会打你?要怪也怪你自己先招惹别人。”

萧承语气不是很好。

酒店保安见有人在门口打架,怕出事,第一时间报了警,也主动提供了门口的相关监控,监控萧承刚到派出所也看了,两人都有错,但主要责任,还是该先动手的罗剪秋负。

宋羡鱼见萧承还算通情达理,就没说什么。

哪怕罗剪秋不愿意,最后还是达成和解。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十一点。

季临渊送宋羡鱼过来,这会儿正站在门口等着。

罗剪秋叫住苏玉琢,“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

苏玉琢看着她,眼神冷漠,语气并不畏惧:“随时奉陪。”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萧承皱着眉,上前把罗剪秋拉过来,看了眼往这边走来的季临渊,跟宋羡鱼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又跟季临渊打了招呼,带罗剪秋上车离开。

……

送苏玉琢回去的路上,宋羡鱼跟她一块坐在后座。

“到底怎么回事?”

宋羡鱼没看到监控,只听萧承说是罗剪秋先动手,至于为什么动手,罗剪秋始终没说出个所以然。

“也许是疯了。”苏玉琢随口回。

宋羡鱼听出她不想多说,便没再问,只说了句:“下回遇见,避着她点。”

苏玉琢笑了笑。

将人送到楼下,宋羡鱼目送苏玉琢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她眼神有些担忧。

苏玉琢和罗剪秋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她总觉得和苏粉雕脱不了干系,苏玉琢这段日子以来看似平静,但往往,面上越平静的人,心底越可能湍急汹涌。

……

另一边。

萧承将车子开出一段距离,罗剪秋忽然开口:“我今晚想去老宅住。”

“去见你心上人?”萧承语气讥讽,“就你现在这副德性,谁看见都得退避三舍……”

对妻子的心思,萧承不是一点没察觉,也清楚那只是她一厢情愿,否则也不用选择嫁给自己这样低劣的手段。

也因为他对罗剪秋没感情,她心里惦记谁,他并不在意。

圈子里有很多类似的夫妻,迫于利益结合,婚后各玩各的,只要不弄得人尽皆知,互相不管。

“你以为你又好多少?身边那么多女人,几个是真心对你?不过图你的钱罢了!”罗剪秋把怒火都发泄在萧承身上,“这么护着姓苏的那小贱人,怎么,玩完人家姐姐,又想玩人家妹妹了?”

“只可惜,人家眼光高,看不上你这一把年纪的老东西!”

罗剪秋说话难听,萧承倒也不生气,似笑非笑:“她看上你心上人了?难怪,你这暴脾气,也就对着觊觎老三的女人使得出来。”

说话间,萧承将车子开向萧家老宅的方向。

到了老宅,江南还没睡。

萧承问了句:“还没说呀妈?”

罗剪秋进派出所的事,早有人打过电话来,江南嗯了一声,眼睛看向罗剪秋:“今晚怎么回事?局里都把电话打到老萧那里了。”

不等罗剪秋说话,萧承先开口:“没什么,只是误会,说开了也就过去了。”

“误会?”江南皱起眉头,显然是不相信,她这个大儿媳妇,自从嫁进来,就没消停过。

还想要说什么,门外又进来一人,见着小儿子,江南脸色才好些。

小儿子年纪是她三个孩子里最小的,性子也最淡,做事却最稳妥,最让她省心。

“又喝酒了?”萧砚身上带着应酬场所的烟酒气,江南接过他挂在臂弯的外套,转头交代佣人:“去煮碗醒酒汤。”

罗剪秋的视线从萧砚一进来,就黏在了他身上。

萧砚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江南去厨房帮忙,客厅里就兄弟俩和罗剪秋,萧承看看罗剪秋眼神直勾勾的样子,笑了笑,起身跟萧砚说:“大哥先回房了。”

萧砚刚点上一根烟,闻言点了点头,顺势吐出一口薄烟。

走前,萧承意味深长看了眼罗剪秋,并没叫上她。

罗剪秋知道萧承的想法。

作为老大,却一直被小自己几岁的萧砚压在底下,心里多少不服气,如果罗剪秋真拿下萧砚,传出去,萧砚就毁了。

即便知道自己的行为会给萧砚带来多大的伤害,罗剪秋仍控制不住想要亲近他。

厨房里,江南正盯着佣人煮醒酒汤,罗剪秋进来:“不早了,您回房休息吧妈,醒酒汤我在这看着就行。”

“阿承呢?”

“回房洗澡了,他今晚也喝了点酒,一会儿我顺便给他也带一碗上去。”

罗剪秋的理由合情合理。

“那好。”江南也有些乏了,走前,想起罗剪秋跟人发生冲突进派出所的事,又说:“以后遇着事别那么冲动,你也不小了,不能总让你爸你妈跟着操心。”

江南跟罗剪秋只是婆媳,情分也没那么深厚,只好拿出她父母来劝。

罗剪秋心里急,脸上却不敢表现,低头认真听着,边点头应和,等江南说完,她不着痕迹催促,“你说的我记下了,快回去休息吧。”

……

醒酒汤煮好,佣人盛了两碗,罗剪秋说:“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等佣人离开,她直接端起一碗醒酒汤倒进洗碗槽,然后用托盘端起另一碗走去客厅。

萧砚已经不在沙发区。

罗剪秋眼底掩不住划过失落,但下一瞬,又亮起来,径直上楼去敲萧砚的门。

等待开门的空隙,她对着光洁的墙砖第三次整理头发和衣服。

见着来人是罗剪秋,他皱了下眉。

罗剪秋却红了脸。

萧砚领带被扯掉,领口松开三粒纽扣,露出一片结实的男性胸膛,与禁欲冷漠的样子比,这时候的他无疑是性感又撩人的。

“妈叫我给你送醒酒汤。”罗剪秋嘴边弯起娇媚而腼腆的笑,说着,想往房里走。

萧砚没让,抬手接过她手里的托盘。

“有劳大嫂。”

声音没有一点情绪。

罗剪秋手里一空,抬眸看着萧砚不解风情的清冷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她不信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用在他身上,他怎么可以一直这么无动于衷。

不禁,又想起曾经看到的他为苏粉雕解围的场景,他从来不会多管闲事,那是她第一次见他为谁打破原则。

所以她不淡定了,好不容易解决掉一个,现在又来一个。

今晚在酒店远远瞧见萧砚和苏玉琢面对面,即使那两人全程没有一点互动,甚至连一个眼神,一句交谈都没有,罗剪秋却生出比苏粉雕再世时还强烈的威胁感。

那种感觉说不清因为什么,却无比真实。

罗剪秋盯着萧砚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忽地说:“知道吗?我刚从派出所回来……”

她故意顿了一顿,想看看萧砚眼里会不会出现类似担心的情绪,然而没有,那里平静如斯。

“不问问我为什么?”

“不管因为什么,大嫂别忘了自己身份。”萧砚淡淡说完,直接要关门,罗剪秋身体已经有一部分在门框内,这么关门,如果她不及时避开,门板肯定要撞到她。

就算撞不到,这么做也是对一个人的不尊重,尤其对方还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罗剪秋感情和自尊心都受到了打击。

门合上的最后一瞬,她脱口而出:“我把苏玉琢打了!”

萧砚关门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也只是短暂的一下,短暂到罗剪秋都没察觉到。

看着紧紧合严的门板,罗剪秋一颗心沉到了最底端,但很快,又缓缓回升,萧砚好像,并不在意那个苏玉琢。

不然听见她打了苏玉琢的话,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刚才的话,有试探的成分在里面。

在她自我安慰的同时,她不知道的是,里面那人此时,正在给一个人打电话。

……

苏玉琢泡在姐姐生前用过的浴缸里,不知不觉陷入欲睡不睡的迷迷糊糊状态中,陡然响起的手机铃,惊醒整个人都快淹没在水里的苏玉琢。

弹坐起来的瞬间,溅起水花无数。

苏玉琢呛了口水,心有余悸地喘着气,洗澡时将手机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播放一首姐姐很喜欢的歌曲,这时候歌曲已经被略显急促的来电铃声取代。

视线瞥向手机,看见萧砚的号码,愣了一阵,才接听。

对方第一句话便问:“你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苏玉琢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明白对方是已经知道了今晚的事。

“这话你应该去问罗剪秋。”

苏玉琢拿着手机站起身,哗啦的水声中,女孩的胴体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

手机那头的人听见水声,猜出她在做什么,不等细想,听见苏玉琢说:“还有事?没有的话,挂了吧,我要穿衣服了。”

她的声音平淡,听在萧砚耳朵里,却多了股莫名的感觉,尤其是最后一句,每个字都像一根羽毛,轻轻落在他心尖上。

不等他回答,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萧砚点了根烟,靠着沙发背一口一口抽着,眼神平静得好似结了冰的湖面,只是脚边越积越多的烟蒂头,暴露了他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茶几上那碗醒酒汤,他终究没喝。

……

隔天一早,萧砚刚进公司,助理过来告诉他一件事:“昨晚许成绍进医院了……”

萧砚看向助理。

助理有点紧张,“说是酒精中毒,洗了胃,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昨晚助理一直在楼下等,见许成绍跟萧砚下楼时,许成绍已经喝了不少,到了牡丹花下,也不知道上头发生了什么,许成绍是被会所工作人员抬下来的。

助理过去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

他也是今早才收到消息,许成绍昨晚被送回酒店没多久,就被送去了医院。

陈总得知自己助理是跟萧砚一起喝酒变成这般,自然打电话来询问情况,这些大老板做事向来机智,没有直接找萧砚,而是打到萧砚助理这旁敲侧击是不是自己的助理得罪了萧砚。

助理想到《中国商圈》送来邀请函那档子事。

除此之外,许成绍近期与萧砚并没什么交集,仔细想想又不大对,萧砚的出事方式,助理不说百分百摸得清,那也是十之八九的,不是会为了这点事就为难人,更何况这件事许成绍并没犯多大错,要说错,也是他这位助理不尽责。

“走财务支十万送去医院。”助理正想得出神,萧砚冷淡的声音响起:“再给陈总打电话,替我转达歉意,若他那边人手不够,从公司借几个给他,至于许成绍就好好休息几天,离开京城前都别出院了。”

助理也在想着如何把陈总兴师问罪的事告诉萧砚,没想到他已经想好的对策。

只是,让许成绍一直住在医院,不离开京城不许出院,听着像关心,助理却总觉哪里不妥……

“还有……”萧砚又说:“给许成绍雇两个人照看,他住院期间,禁止任何人探病,以免影响他休息,耽误病情。”

助理越发觉得有问题,又不敢问,只能点头应下,然后照办。

……

中午十二点多,何主任带着苏玉琢去医院探望许成绍,直接被守在门口的护工挡回来:“许先生现在很虚弱,不方便见客人,请回吧。”

“我们不耽误他多长时间,就说句话而已。”何主任来这一是探望许成绍,二是想问问他萧氏集团那位到底有回信没有。

早上接过一通许成绍的电话后,再也没联系上他,何主任有点急,尤其是今儿个一上午,向主任过一会儿就来问一次采访的进展,问得她烦不胜烦。

又打不通许成绍电话,只好亲自来医院问了。

还好早上许成绍在电话里把医院和病房号都告诉了她。

“不行。”护工一副铁面无私的样。

何主任会做事,从钱包里拿出一些钱,悄悄塞进护工口袋里:“帮帮忙,我们找许成绍有点急事……”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再不走,我喊护士来了。”护工是真的铁面无私。

何主任朝苏玉琢使眼色。

苏玉琢没顺着她的意思,而是道:“许先生也许真的不舒服,不如我们明天再来吧?”

何主任:“……”

其实有感觉,苏玉琢没有杭州之行前听话了。

何主任也知道,许是自己揽了所有功劳,她有些不高兴了,从医院出来,何主任恳切地跟苏玉琢谈了谈,试图用职场调教新人那套给苏玉琢洗脑。

苏玉琢不反驳,也没听进去。

……

何主任可能是隐隐意识到采访萧砚的事许成绍这条路走不通了,想另辟蹊径,常常把采访部的人聚集到会议室商讨对策,每每这时,苏玉琢都不参与讨论。

这天,苏玉琢没课来上班,临下班被何主任叫到办公室。

给她倒了杯水,何主任说:“这些天我能用的法子都用了,萧氏那位当真是石头做的,一点没捂热……”

苏玉琢知何主任后面有话说。

果然,感慨了一番这件事有多艰难,她提起b大来,“……你们学校真是出人才,vini老总的新娶的太太就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好像跟你一届,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335:你不适合说情话,以后别说了

何主任的意思苏玉琢自然有数。

这几天,她托了很多关系,连萧砚的助理都没见到,又有向主任在一旁虎视眈眈,她是急了。

“她是我舍友。”苏玉琢道。

何主任一喜,“那真是太巧了!”

说着,她语气带上一丝责怪,“你来我们社都快两个月了,居然一点风声都不露,早知道你有这么好的资源,我哪里还需要到处去求人?”

“今晚约上你那位老总夫人舍友出来吃顿饭吧,如果她愿意为我引荐萧砚,我肯定不会亏待她……”

何主任甚至能想象出她把萧砚的采访稿交到向主任手里时,向主任精彩的表情。

这几天被向主任不停地挑衅,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这个恐怕不行。”苏玉琢‘不行’两个字,像兜头泼下的冷水,何主任一愣:“怎么不行?”

“她虽然是vini老总的太太,但她跟萧砚并不熟,请她帮忙,是为难她了,我不想让她为难。”苏玉琢道:“所以这件事,很抱歉,何主任还是另想办法吧。”

“我要有其他办法,还用得着低三下四来求你?”何主任顿时很不高兴,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目光咄咄看着苏玉琢:“我知道上次的事我做得不对,寒了你的心,我向你道歉,我保证,这次采访,我会把你的功劳告诉总编,也会替你说好话,等你三个月实习期到,保你顺利转正,如何?”

苏玉琢也只是想与何主任讲价而已。

得到对方让步,她没有继续为难,以后还要在何主任底下工作,关系不好弄得太僵。

“那我试一试。”苏玉琢没把话说死,“能不能成,得看结果。”

何主任见她还算上道,笑容重新回到脸上,“那我现在订位子。”

“不用,我与她关系不错,说一声就好,正儿八经请客反倒显得见外。”顿了顿,苏玉琢又说:“邀请函还有吗?”

虽然遗憾不能见到vini那位老总夫人,不过何主任还是很高兴地拿了份邀请函给苏玉琢:“还没填,回头你填好了再让你同学转交。”

何主任道:“一会儿你别上班了,手底下的事给小厉做,你就负责找你同学把这件事办妥就行。”

……

苏玉琢根本没打算找宋羡鱼帮忙。

包里揣着邀请函离开杂志社,她在路上拦了辆出租,随口报出一个地址,车子启动后,她掏手机拨出萧砚的号。

过了挺长时间,电话才被接听,手机里传出一道陌生的男音:“您好,萧总在开会,请问您哪位?”

苏玉琢默了默,出声:“在公司开会?”

很显然,听见是女人声音,手机里的人有些意外,愣了一阵,才回答说:“不是,在西林,您是……”

西林离京城很近,开车也就四个小时的路程。

“我姓苏。”苏玉琢声音冷淡,“他什么时候回京城?”

也许是刚才太惊讶,顺嘴暴露了老板的行程,这会儿手机另一端的人显然是缓过神来,声音清醒了很多,没有正面回答,只说:“等会议结束,我会告诉萧总您给他打过电话,需要问什么,您到时候亲自问他吧。”

“今晚会回来吗?”苏玉琢又问。

“这个您要自己问萧总。”助理开始打太极。

“哦。”苏玉琢哦了一声,顿了一顿,“你一会帮我转告他,我在华海路的情侣餐厅定了位子,今晚七点不见不散。”

“这恐怕不行,萧总今晚回不去——”

话说到一半,手机里没了声。

苏玉琢勾了勾唇,直接挂了电话。

……

助理听见那嘟的一声忙音,脑子跟着蒙了一下,能跟在萧砚身边,没两把刷子肯定是不行的,没想到刚才被一个女人套了话,助理有些挫败,但很快又震惊起来,刚才那女的说什么?情侣餐厅?

他一直在萧砚身边,老板什么时候有女人了?

邵允从卫生间回来,见萧砚的助理一脸吃惊的样,笑问了句:“看见飞碟了?这什么表情?”

“不是,刚才有个女的打电话来,说要跟萧总去情侣餐厅吃饭!”

毫无例外,邵允脸上也出现惊讶的表情,“当真?”

“骗你做什么?我跟了萧总好几年,这可是头一次替他接到女人的电话,只是这段时间也没见他身边有关系亲密的女人……”

“那不奇怪,想当初季总跟季太太好上,我也是最后才知道,难不成老板耍个女人,还要向我们汇报?”

助理一想,也是,进了会会议厅后,台上的人还在就着今年新能源的发展趋势长篇大论,助理走到萧砚身后,弯腰附耳将以为姓苏的女士打电话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萧砚没特别反应,只说了句:“知道了。”

……

苏玉琢挂了电话后,问司机:“西林去吗?”

“太远了,去不划算……”

“两倍价钱。”

“……”

有钱能使鬼推磨,将近五个小时后,苏玉琢在西林市中心下了车。

看着完全陌生的街景,苏玉琢心底生出浅浅的迷茫,这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风里夹带着凉意,她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举目环顾,她走进一家叫‘纯k主题音乐餐厅’的饭店,布置清雅,空气中流淌着古典乐曲,让人的心不由变得宁静。

苏玉琢要了靠窗的作为,一转头,就是人来人往的人行道。

服务员地上菜单。

“先来杯白开水,还有人没到。”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态度温柔,弯了弯腰,转身离去。

苏玉琢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开萧砚的号,没有一点犹豫,直接拨了出去。

这次那边接听明显比上一次快。

苏玉琢不确定是萧砚,还是其他人,没先开口,直到听见萧砚那句冷淡的“什么事?”,她嘴边才浮上一抹笑。

“开完会了?”

她问。

萧砚声音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有东西给你,很重要。”苏玉琢说:“现在有空吗?”

“你不是知道了,我在西林。”

苏玉琢其实很不喜欢跟萧砚说话。

不管他的语气还是声调,永远保持在一个水平面上,平直到没有一点波澜。

跟这样的人说话会很累,因为永远也猜不透他那句话表达高兴,那句话表达生气或者不耐烦。

就如此刻,苏玉琢没法从他的声音判断他此时的心情,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话会让他高兴,然后达成一些她想要的目的。

安静了一会儿,她开口:“我也在西林。”

萧砚沉默。

苏玉琢心底忽地生出一股烦躁,“市中心一家音乐主题餐厅,等你到十点。”

她说:“如果你不来……”

没说完,萧砚声音响起:“不去你如何?”

“不如何。”苏玉琢端起服务员送来的那杯白开水,“你不来,我就在街上随便找个人把东西送了,到时候后悔,你不怨我就好。”

言罢,她先挂了电话。

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人流,苏玉琢忽然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话,一点技巧都没有,换成她是萧砚,断然不会陪一个不熟悉的女孩玩这种无聊透顶的游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这时候是饭店,餐厅里食客很多,却也没满座,不停地有人来,不停地有人走,苏玉琢也不知道门口进进出出了多少波客人,她等的人始终没出现。

服务员第四次来问她:“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您现在点餐还是再等等?”

苏玉琢拿下托腮的手,想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却不知道手机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于是问服务员:“几点了?”

“九点半。”

“现在点吧。”总不能饿着肚子离开。

服务员立刻送上ipad。

苏玉琢随意点了份套餐。

很快,套餐就比送上来,苏玉琢看着色泽诱人的菜肴,却没有一点想要食用的胃口。

勉强吃了两口,她放下筷子,叫来服务员买单。

“一共39元。”

服务员递给她账单。

苏玉琢没接,从包里拿出四张粉红色纸票给她,顺便问:“附近哪里有酒店?”

话音未落,苏玉琢余光注意到窗外有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过,像是某种感应,她转头,视线追过去。

看见萧砚背影的一刹那,她紧绷的精神一松。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她仍觉得匪夷所思。

“已经过了十点了吧?”苏玉琢说着,视线落向萧砚手腕上的表盘。

那上面是罗马数字,她一时眼花,看不清是几点。

萧砚抬了抬腕,“还差一分钟,不算违约。”

“违约?”苏玉琢细细评味萧砚那句话的意思,“你把我胡乱说的话当成约定?”

“不然是什么?”服务员给萧砚上了一杯茶,萧砚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点餐。”

“你还没吃?”

萧砚没否认,却也没说话,苏玉琢一时无话可说,气氛有点僵,过了一会儿,她双手捧着茶杯,重提之前的话:“既然你把我的话当约定,为什么还迟到?”

“你没说具体地址。”萧砚喝着白开水,云淡风轻的:“市中心类似的音乐餐厅有十三家,这是我找的第七家。”

西林是二线城市,市中心发达而繁荣,要找一家不知道全名的音乐餐厅,不是见易事。

苏玉琢怔了怔。

不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是因为,萧砚竟在不知道餐厅名称的情况下,一直找了七家餐厅,只为来见她。

这个认知,有点颠覆她对萧砚的印象。

也颠覆了自己最初预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偏离既定的轨道。

……

萧砚吃饭的样子优雅,透着刻在骨子里的尊贵。

他微微敛着眼皮,握筷子的手清瘦而有骨骼感,苏玉琢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许久,她说:“其实我只是逗你玩的,没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萧砚抬眼看她,眼神平静,没有半点苏玉琢预期的怒气,“你来西林干什么?”

“不干什么。”

苏玉琢两手交握,下巴抵在左手的腕部:“听说你在这开会,就过来看看。”

“看什么?”

“看你。”苏玉琢并不擅长说这类话,也没恋爱过,不知道女生说这种话的时候,眼神带羞最吸引人。

她的眼神,过于直接和坦然,让人一眼看出言不由衷。

萧砚低下头,没回应她的话。

吃完饭,他伸手抽了张纸慢条斯理擦干净嘴巴,才幽幽开腔:“你不适合说情话,以后别说了,尤其是……”萧砚顿了一下,眼神带上了压迫,接着,一字一句说:“……对着你不喜欢的人,看着假。”

“……”苏玉琢脸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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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色撩人:王爷,求放过】

作者:云朵飘飞

【本文一对一男强女强甜宠来袭】

深情版简介:

男主:你有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愿为她上天成佛,也愿为她堕地成魔。

女主:楚离月的命便是我的命。谁欺他就是欺我。谁若欺之,我便除之。

正经版简介:

一道从天而降的圣旨南楚第一美人玉嫣然被赐婚给当朝夜王殿下。

只是,大婚之日玉嫣然抗旨不嫁当场撞柱而亡。其因,夜王殿下是一个傻子。

她不过是在家里睡了一觉而已,结果醒来却躺在棺材里。

靠!

这开的是什么玩笑?

嫁人?

她表示拒绝!

只是,某妖孽却死皮赖脸装傻扮可怜无所不用其极的缠了上来。

看着眼前这个妖孽的男人,某女表示简直美色撩人。一个眼神便让她迷了眼了。

336:别勉强自己做不愿做的事

萧砚的话,让苏玉琢脸色倏忽间变得冷淡。

他像个看戏的人,一眼识破自己低劣的演技,一针见血地让她无处可藏。

“你怎知我说的是假话?”苏玉琢看着萧砚,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解释,神情带上落寞,像不被他信任而生出了失望。

她转头看向窗外,嘴角紧紧抿着,桌对面传来萧砚叫来服务员结账的声音,这个时间点,饭店已经空了下来,静谧的气氛紧紧缠绕在两人之间。

萧砚结完账,看向苏玉琢,起身:“走吧,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苏玉琢没有看他,视线落在玻璃上映出的淡淡长影,“我对你说过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她声音喃喃,像是说给自己听:“你不信我,也是对的,我有什么值得你相信。”

萧砚静静看着苏玉琢的侧脸轮廓,线条流畅,凸凹有型,长长的睫毛在空气里卷翘着,垂肩的黑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灯光将她的脸照得越发清晰生动,眉眼间流露着一股形容不上来的伤感和柔软。

他忽然忆起第一次见着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那是两年多以前的时候。

那会儿,萧爱刚上大学,从来没脱离过母亲束缚的她选择了住校,脱缰的野马一般连着好几个星期都不回家,那段时间正好余有韵忙得没空管她,又不能完全放心,就托萧砚得空的时候替她去学校看看萧爱,顺便帮她管一管。

萧爱在家里,最怕这位三哥。

某个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萧砚办事路过b大,想起来这事,就给萧爱打电话,萧爱说自己正和舍友在图书馆看书,她一向最不爱学习,萧砚并不信她的话,就去萧爱说的图书馆一看究竟。

那晚萧爱是什么样的表现,萧砚现在回想,已经印象模糊,但她身边那位看着窗外发呆的女生,他却还记得清楚。

他一直记得她的眼睛,冷漠而平静,却又像藏了很深很重的心事。

之后去b大找萧爱,陆续又见过苏玉琢几回,萧爱别的舍友见着他,出于礼貌,都会拿微笑代替问候,只有苏玉琢,从来一副目中无人的冷漠模样,他不曾在她眼里看到过其他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人以群分的话,萧爱那些舍友中,他只记住了苏玉琢一个。

萧砚素来心冷,对他来说,也仅仅是多记住了一个人。

直到后来,他无意在医院里撞见她伤心流泪的一幕,他对这个女孩才多了些别的关注。

那天。

苏粉雕出台时与客人发生了冲突,胳膊被客人用砸碎的酒瓶子伤到,情况挺严重,苏玉琢得知情况,便将她送去京和医院,想着又顾情长在,治疗起来更放心。

坐诊的凑巧是程如玉,萧砚过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给苏粉雕处理伤口,伤口皮开肉绽,血淋淋的,苏粉雕整个过程一声没吭,倒是旁边的苏玉琢,哭得像是自己受了伤,她蹲在苏粉雕身边,不停地问说:“医生你轻点,求你轻点……姐姐会疼的,你轻点……”

萧砚当时就站在清创室的门口,第一次从萧爱这个同学眼里看见其他情绪,那里面都是对姐姐的心疼和爱。

那一刻,他心脏有某个地方被触动了,此后许久,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都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

再后来,在夜场里遇到苏粉雕被客人为难,他总不自觉想起另一个女孩为她心疼和流泪的样子,想着如果那个女孩在场,肯定不忍苏粉雕被这般对待。

几次为苏粉雕解围,不过是不希望那个女孩难过。

却没想到……

……

萧砚把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车停稳的那一刹那,他的心绪全部收回,边解开安全带,边看向苏玉琢:“下车。”

苏玉琢跟在他后面进了酒店大门。

“你也住这?”

把身份证递给前台登记,她转头看萧砚。

不等萧砚回答,苏玉琢余光先瞥见从电梯那边并肩走来过来的两个人。

宋羡鱼和季临渊。

季临渊怀里抱着念念,两人行色匆匆。

苏玉琢不知道为什么,心下咯噔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躲在了萧砚的身后。

这次西林的新能源企业家峰会不止萧砚来了,季临渊和贺际帆、景博渊以及其他三个家族的企业负责人也都过来参加。

七家企业去年合作建设了新能源产业园,这样一年一度的行业重要会议,自然不能缺席。

宋羡鱼正好也有个广告要到西林拍摄,就带着念念一块过来,计划着两人忙结束,在这边玩两天,谁知道到这的第二个晚上,念念忽然发起了烧,刚吃完的奶也吐了,当父母的自然心急如焚,匆匆就要带念念去医院。

一楼撞见萧砚,季临渊与他简单打了招呼,宋羡鱼注意到萧砚身后躲着个女人,露出一小部分的身形轮廓和衣服,有点眼熟,但她也没心情去探究是谁,也是与萧砚简单招呼一声,快步跟季临渊离开。

走出酒店旋转门的那一瞬,她回头又看了一眼。

萧砚和那女人已经朝电梯那边走,萧砚的身体挡住了宋羡鱼大半的视野,却也没完全挡住,宋羡鱼越发觉得眼熟。

念念忽然哭起来。

宋羡鱼的所有注意力又转移到孩子身上。

……

电梯里。

苏玉琢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有种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身边人撞破的紧张和难堪。

“你在害怕?”萧砚忽然开腔问她。

苏玉琢抿着唇不答。

更多的事不知道说什么。

方才下意识的举动,已经说明了,她将和萧砚在一起,当做一件不光彩的事。

在不经思考说出的话与做出的事最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内心,连日来所做的一切,在这一刻好似全部被打回原形,甚至不如最初。

“明天我会让人送你去机场。”萧砚声音清冷,听不出是喜是怒。

将苏玉琢送到酒店门口,他停下脚步:“别勉强自己做不愿做的事,省得将来追悔莫及。”

萧砚的话,像是告诫。

苏玉琢握着装房卡的卡套,手心被卡套的边缘划得很疼。

不知过去多久,萧砚又说:“进去吧,好好休息。”

苏玉琢盯着他挺括的裤腿看了会儿,缓缓抬头:“有些事,需要时间来证明,我不勉强你现在就信我。”

说完,自己都觉得牵强,从包里掏出邀请函,想借此掩饰尴尬:“这次来,是给你送邀请函,我现在是《中国商圈》实习记者,这你已经知道,总编希望我们能采访到你,如果你愿意,麻烦安排个时间,最好5号之前,25号我们要出刊。”

萧砚没去接邀请函,瞅着苏玉琢的拿邀请函的手,滚圆修长的指甲被庄重大气的黑金色邀请函衬得越发柔软。

“我不接受采访。”

在苏玉琢的殷殷注视下,萧砚张嘴说了这么一句。

女孩并没有多少意外或失落,像是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但她还是把邀请函塞进他大衣的口袋,一面说:“再考虑考虑吧,就当是……因为我……”

放完邀请函,苏玉琢的手没立刻离开萧砚口袋的位置,甚至把手穿过他手臂和腰之间,人也往他身上靠了靠,额头缓缓抵在他肩头。

“你跑了七家餐厅找我,是不是因为……你也放不下我?”

“姐姐走后,我常常做恶梦,睡不好,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最后两个字,苏玉琢说得艰难。

心里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劝她回头,可她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

却在这时。

“老三,你这是……”苏玉琢身后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苏玉琢身体轻轻一颤,她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抬头去看说话的是谁,低头慌忙用房卡打开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紧张的缘故,房门怎么也打不开。

贺际帆意味深长地看看萧砚,又看看被长发遮住脸的苏玉琢,似笑非笑:“有你的,闷不吭声就把妹子带这来了,我不打扰你们了,继续,继续哈!”

听见对方轻佻的言语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苏玉琢辨认出那是宋羡鱼婚礼上见过的另一个伴郎。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走这一趟。

正胡思乱想,一只手从她手里接走房卡,往感应处轻轻一放,门‘磁——’一声,然后那只手拧开了门把。

萧砚把房卡插在取电卡槽里,漆黑的房间顿时灯火通明。

苏玉琢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萧砚转身,对上她灼灼的目光,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咔擦’的门锁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响亮。

“留下来陪我吧。”

苏玉琢再次说这句话,比第一次顺畅了许多,“我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害怕……”

她双手无处安放一般抱着胳膊,紧紧攥住外套的布料,显得那样单薄而无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那种不安的感觉……”

萧砚看着她,不语。

许久,就在苏玉琢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说话了:“将来你会后悔。”

都是成年人,苏玉琢什么意思,萧砚岂会不知。

他不会认为女孩叫他留下来,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会后悔?”苏玉琢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语气笃定:“我不后悔。”

萧砚忽地缓缓弯腰,苏玉琢瞳孔里倒映着他越来越近的冷峻脸庞。

下意识,她往后退了一步。

后背顿时靠在了门板上。

萧砚在距离她方寸时停了下来,他的表情,始终没有一点波动:“你会后悔。”

“终有一天。”

……

萧砚终究是走了,苏玉琢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半响,回神后虚脱一般顺着墙壁缓缓下滑。

会后悔吗?

以后,她不知道。

但姐姐的仇不能报,她现在就后悔,每日每夜不能安心。

……

萧砚回到自己房里,走去阳台,点上一根烟,袅袅晕开的薄雾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曾以为自己替苏粉雕解围,不过是顺手而为的小事。

没想到……

却害她丢了命。

萧砚一贯心思缜密,有着敏锐的洞察力,罗剪秋和苏粉雕那点伎俩,他并非一无所知,苏粉雕突然被害,这背后因由,他岂会一点没察觉。

倘若将来苏玉琢窥知真相,萧砚可以预见她会有多恨他,更会为自己今日所言所行愧疚悔恨……

长长吐出一口烟,萧砚在护栏上磕了磕烟身。

“老三?!”隔壁阳台传来惊讶的一声,“这么快完事了?”

贺际帆啧啧咂嘴,眼睛不正经地在萧砚腰腹下方扫:“看你人高马大,没想到中看不中用,这才几分钟?看刚才那女的身材,换成我,至少折腾她两小时,花样不带重复……”

萧砚懒得搭理他。

贺际帆以为被自己说中了,越发来了兴趣:“你一开完会人就没影了,酒会都不去,原来是佳人有约啊?看你平时一副正经和尚样,原来也吃荤?”

“说说看,什么时候勾上手的?不过那背影看起来有点眼熟……”

……

另一边,宋羡鱼和季临渊把念念送到急诊,医生给念念做了检查,说是受凉引起的肠胃不适,孩子太小,医生不建议给孩子注射治疗,给她喂了点退烧的药,让在医院观察。

病房里,念念又吐了一回,没多久便睡着了,体温也渐渐降了下去,折腾了大半夜,宋羡鱼已经昏昏欲睡,季临渊让她躺在念念旁边:“跟着睡一会儿,有我看着,放心。”

有季临渊在,宋羡鱼自然是放心的,她几乎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迷迷糊糊被念念的哭声惊醒,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念念这会儿又生龙活虎起来,哭声洪亮,一面嘬着手指头一面哭,显然是饿了,季临渊正抱着她哄,并没有因为孩子哭闹就立刻叫醒妻子。

“你怎么不叫我?”

宋羡鱼心疼地给念念喂奶,不忘责怪一下当爸爸的不尽责。

“看你睡得香,不忍吵你。”季临渊给宋羡鱼倒了杯热水,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温柔低沉:“哪知你这么快醒了。”

宋羡鱼听得心里暖和,笑着:“人家都是偏心疼孩子,你这爸爸跟别人怎么不一样?”

季临渊笑了笑。

这是间单人病房,布置雪白简单,这时候却有着温馨的味道。

“你一夜没睡吧?过来躺会儿吧。”

宋羡鱼抱着念念往旁边挪了挪,给季临渊腾出地儿来。

季临渊脱了皮鞋上床。

337:我是个俗人,不能免俗

这时间单人病房,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声更衬出房间的宁静。

季临渊侧躺在宋羡鱼旁边,一只胳膊随意地搂在她腿上,宋羡鱼直了直腰,腰后被她压住的枕头顿时弹起来:“后面的枕头给你用。”

“不用。”季临渊脑袋靠着床头坚硬的铁架,“你靠舒服就行,一会儿酒店来送早餐,我也睡不着。”

“什么时候定的?”

“你没醒的时候。”季临渊闭着眸子,眼下泛着些青色,显然是昨夜没睡好。

宋羡鱼慢慢靠回枕头上,看着他略带疲惫的模样,没再说话,伸手扯过被角盖在他身上。

收回手时,却被季临渊一把握了住,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宋羡鱼嘴角不禁露出笑容。

……

很快,门外有人敲门。

几乎是立刻,季临渊坐起身,穿好皮鞋走过去开门。

念念还喝着奶,宋羡鱼听见门外的是个男人,下意识想要转过身去避一避,又见季临渊只将门拉开两掌宽的缝,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外面的人牢牢挡住,便放心下来。

等他付完了钱,送外卖的人走了,宋羡鱼都没看到对方一根头发。

想来对方也并没看见病房里的情形,看着季临渊打开外卖,将早点一一拿出来的家居模样,宋羡鱼心是宽的,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在身边,从来不会叫她费一点心力。

这个男人把大小事都处理得妥帖又得她的心。

“傻看什么?”季临渊坐在病床前,一手端着粥,一手拿勺子喂宋羡鱼吃。

宋羡鱼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大碗粥和几个蒸饺。

“这是我们入住的那家酒店做的吧?”

“这都吃出来?”季临渊喂饱了妻子,自己才吃,吃相豪气却不粗鲁。

宋羡鱼看着外卖的袋子,一字一句读出上面的字:“紫金山大酒店……很明显啊。”

季临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而后儒雅一笑:“这么大的漏洞,我倒是没注意到,看来是越发不如你了。”

“我可不敢跟你比。”

念念这会儿已经吃饱了,瞪着两只眼睛四处瞅,精神很好,看不出昨晚刚病过。

“你是管着十几万员工的老板,我是被人管的。”

“你还年轻,十几年后,指不定有怎样的造化。”季临渊虽然一举一动都流露出老总的派头,话语间却很谦和,“长江后浪推前浪,这社会,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

“你这口气,活似你已经七老八十了。”

“确实老了。”季临渊笑容温润,“再年轻十年,通宵达旦工作都不觉有什么,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如今却是不行了。”

“……”季临渊说这话并没深意,宋羡鱼却听得一怔。

和季临渊在一块待得久了,恍恍惚惚的竟忘了自己与他有十五年的差距,她二十刚出头,时常以为季临渊跟自己一般的年纪。

“你一点都不老。”宋羡鱼跪在病床上,从侧面搂着季临渊脖子,“人家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你现在还是花骨朵,没开呢,才不老……”

“你才是我们家需要精心养护的那朵花。”季临渊捏了捏宋羡鱼下巴。

……

念念没什么大碍,很快一家三口出了院。

酒店门口,洪姨早早等在那里,瞧见脸色红润的念念,老人才松了一口气:“昨晚真是吓到我了,这小孩子最是娇嫩,稍有不注意就生病,昨天也怪我,不该看孩子出汗,就给他减了衣裳……”

“都没事了,您不用自责。”宋羡鱼笑了笑,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让洪姨跟来照顾孩子本就辛苦,她是知好歹的。

说话间,一行人走到电梯门口。

洪姨抱着念念,问宋羡鱼和季临渊:“你们俩个有事就去忙,这回我一定好好照看小小姐。”

“先送你们回房。”季临渊道:“也有资料没拿。”

洪姨点点头。

进了电梯后,季临渊按了十六楼。

宋羡鱼昨晚睡了后面小半个夜,但折腾了大半夜,这会儿有点昏昏欲睡,靠在季临渊肩上瞌着眸子,洪姨却忽地开口:“想起来一个事,今儿个一早,我去酒店餐厅吃早餐,看见你那个同学了。”

“谁?”

“经常去咱们家的那个……”洪姨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人名。

“小爱?”宋羡鱼刚说完,立马又否认,“不是,她要到了这儿,早就给我打电话了。”

她这次跟来西林,萧爱是知道的。

洪姨:“不爱说话那个,叫……叫……”

“苏苏?”

“对!就是小苏,跟你那萧家表哥走一块,像是也要去餐厅吃饭,看见我坐那儿,扭头就走了,招呼都没打,倒是挺奇怪的……以前路上偶然碰见,她虽不爱说话,也不至于转头就走,好歹还叫一声洪姨……”

“你说她跟三表哥在一块?没看错?”

“我是有点花眼,但还不至于认错两个大活人。”洪姨笑道:“肯定没看错,你萧家表哥远远的朝我点了点头,总不能他也看错了。”

……

送洪姨和念念回到房间,宋羡鱼与季临渊各自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只是一上午,宋羡鱼时不时想起洪姨说的话,以及昨晚在酒店大堂看见的躲在萧砚身后的女人。

当时觉得眼熟,听完洪姨的话,宋羡鱼越发觉得那女人像苏玉琢。

宋羡鱼很不安。

如果那两人真在一块,她作为一个外人自然没有插嘴说话的份,可苏玉琢越是这样遮遮掩掩,越说明事情不简单。

她有个不好的念头,苏玉琢只怕压根没放下姐姐的死。

“想什么呢?水都冷了,喝不喝?”

休息间,柳沁雨一进来就瞅见宋羡鱼坐在镜子前发呆,拍了拍她的肩膀。

宋羡鱼回神,看着柳沁雨笑了笑,摇头,边垂眸喝水边说:“没什么。”

“一休息你就心不在焉,还说没什么,好在你在摄影师镜头下没这样,不然人家要以为你仗着家世耍大牌了。”柳沁雨笑。

对宋羡鱼的职业素养,柳沁雨是满意了,愿意带她,除了因为她的背景可以给她带来无尽的资源,也因为她不骄不躁的性格,哪怕宋羡鱼如今娘家与夫家皆显赫尊贵,也不见她生出半点傲慢,平素依然叫自己一声柳姐姐。

工作时遇着比她资历深或是比她年长的人,都不吝啬叫一声老师,这样的性子,搁娱乐圈,都不用刻意包装人设,绝对圈粉。

正说着,柳沁雨手机响起来。

看见来电号码,她脸上浮现喜色,没有回避,当着宋羡鱼的面直接接起来:“顾妈妈……”

宋羡鱼一听,便知是顾情长母亲打来的。

她没有刻意去听去看,拿起桌上一份报纸看起来,这是份当地政府主办的日报,头版头条说的就是这次的新能源企业家峰会,文中配了张图片,正是会议的场景,一排排整齐的座位坐的都是这个行业的精英,照片角度从后往前,主席台后面的大屏幕是一些数据图,宋羡鱼视线几乎一下子就从几十个后脑勺中认出自家的那个。

季临渊手肘搭着桌沿,身体微微前倾,一副领导干部开会的样,神态是看得出来的持重可靠。

毫无意外地,正文中也出现vini和季临渊的名字。

“我知道了,等我回去,一定第一时间去您那叨扰,只要您别嫌弃我烦就好……那先这样,我这边还有工作……”柳沁雨那边也打完了电话。

边收起手机,柳沁雨边说:“顾妈妈又叫我去吃饭了,她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要不什么时候带你和欣颜一块过去吧,顾妈妈总说喜欢女孩,可惜没给情长生个妹妹,你们去了,她一定高兴……”

“你跟欣颜说吧,我不认识顾大哥母亲,这么登门有点唐突。”宋羡鱼抬头看了眼柳沁雨,低头时翻了一页报纸。

柳沁雨这段时间,总不经意在宋羡鱼面前提起顾情长的母亲对她有多好,宋羡鱼不笨,她的用意宋羡鱼心里有数。

宋羡鱼跟顾欣颜关系好,但凡宋羡鱼嘴巴大一点,点,柳沁雨的那些话,都要传到顾欣颜耳朵里。

“这有什么,我带你们去,顾妈妈只会更高兴。”柳沁雨在宋羡鱼身边坐下,“她呀,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说情长都快三十岁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还问我目前有没有结婚的打算,我倒是想,只可惜某人是个榆木疙瘩,整天就知道专研工作上那点事,其他什么都不想,我一个女孩子,点他一次可以,点他两次也可以,总不能时时刻刻点他,是不是?这种事,还是男人主动些比较好……”

宋羡鱼低头喝茶:“……”

“我跟他初中一个学校,那时候就对他有印象,高中又是一个班级,大学虽不同校,却也是同城的,大一的时候跟他一个南一个北,坐公交要两个小时才能见上面,结果大二上学期,我们学院搬到医学院对面,再见面只要跨过一条马路就行,现在想想,都觉得跟他缘分不浅。”

宋羡鱼低头喝茶:“……”

“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柳沁雨忽然把矛头指向宋羡鱼。

“……”宋羡鱼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杯身,清了下嗓子,“是挺巧的……”顿了顿,她转移话题:“能问你个问题吗?”

柳沁雨看了看宋羡鱼像是一点没领悟到自己话中的意思,目光沉了沉,“问吧。”

“如果一个女孩,亲人忽然被人害了,并且有怀疑的对象,忽然有一天,她跟嫌疑人的弟弟被人看见在一起,并且遮遮掩掩的,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柳沁雨:“腿,那女孩恐怕一点不在意被害死的亲人。”

宋羡鱼看着她:“如果她非常在意呢?”

柳沁雨想了一会儿,“那就是要报仇了,要么想从嫌疑人弟弟那弄到证据,要么就是以牙还牙,想找机会把嫌疑人的弟弟弄死,让他也尝尝丧亲的痛苦……”

宋羡鱼:“……”虽然有胡说八道的嫌疑,不过跟她想的也有点接近。

苏玉琢要真与萧砚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一定跟苏粉雕的案子有关,只是苏玉琢想怎么做,她一时想不出来。

但其中的凶险,她却十分清楚。

敢杀人的人,什么不敢做?

越想,她越不安,傍晚手工,回酒店的路上,宋羡鱼在车里给苏玉琢打电话。

那边迟迟不肯接听,宋羡鱼一直拨打到第五遍,苏玉琢才接,电话通后,她迟迟未肯开口,宋羡鱼即便此前还心存侥幸,许是洪姨眼花瞧错了人,这会儿,也实在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许久,宋羡鱼才说:“听说昨晚三表哥刚开完会,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原来是去见你了,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上次小爱和小艺请我们吃饭,你跟他见着还像个陌生人,一句话都不说……欣颜起码还打声招呼,你连招呼都不打……”

说着,宋羡鱼渐渐没了声。

是啊,萧砚是萧爱的亲堂哥,她的亲表哥,又与苏粉雕的案子毫无瓜葛,苏玉琢与她和萧爱关系不错,又向来分得清是非黑白,不至于像个陌生人,有道是物极必反,说不定那个时候,这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单纯了。

“你知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宋羡鱼语气变得凝重。

“我知道啊。”苏玉琢终于开口,语气松快,“我喜欢萧砚,想跟他在一起。”

“你不会喜欢他,你明明是……”

“是什么?”苏玉琢打断宋羡鱼的话,又说:“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他长得帅,身家厚,跟他在一起,将来荣华富贵享不尽,还能光耀门楣,我爸在村里也好扬眉吐气,不是挺好?”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知道我是个现实的人。”

苏玉琢说完,叹口气:“只可惜,他对我无意。”

“那你们昨晚没……”后面的睡在一起三个字,宋羡鱼没说出来。

苏玉琢却懂,声音带上了笑:“要是睡了,今天我必然拖着他去领证的。”

宋羡鱼刚要松口气,只听她又说:“不过我不会放弃,嫁给有钱人,是很多女孩的梦想,小鱼,我是个俗人,不能免俗。”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宋羡鱼气恼她这样拿婚姻当儿戏,忽而想起前段时间苏玉琢答应与程如玉相亲,但近些日子程如玉一直没得空,耽搁了下来,“如果你真只是想找个保你一生无忧的,我堂哥也可以,你也答应了与他相亲,这次回去,我立刻安排你们见面,你肯是不肯?”

338:在你眼里,高枝就这般好攀?

听了宋羡鱼试探的话,苏玉琢云淡风轻的声音传来:“早就说好的事,我为何不肯?”

宋羡鱼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沉默一阵,她暗暗一叹,说:“苏苏啊,有些事我没有资格和立场多说你什么,只是……”顿了一顿,接着说:“无论你做什么,做之前一定先想一想你的姐姐,还有你的父亲,他们那么爱你,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出任何事……”

“你真的想多了,小鱼。”

“但愿吧。”宋羡鱼转头透过车窗玻璃看着陌生城市花灯初上的美景,“等忙完这边的事我立刻回去,到时候联系你。”

收了线,宋羡鱼将手机随手丢在坐垫上,额头缓缓靠上车门。

认识苏玉琢的第一天,她们就知道她有个姐姐,苏玉琢介绍自己的每件东西,都要带上姐姐两个字。

萧爱说她裙子好看,她就说这是姐姐跟她一起去买的。

顾欣颜说她行李箱上的手工挂件很漂亮,她就说这是姐姐编的。

宋羡鱼只多看了眼她那只做工明显粗糙的陶瓷杯,她就笑着说,这是姐姐送的生日礼物。

那个杯子每天都被她捧在手里喝茶,后来有一天,杯子不小心被萧爱碰掉地上碎了,一向对什么都冷淡不上心的苏玉琢生气了,那是三年来,她唯一一次跟身边人红了眼。

宋羡鱼越发担忧。

仔细回忆,苏玉琢的生命里,苏粉雕占了百分之八十。

思及此,宋羡鱼拿过手机,拨出程如玉的号码:“哥,忙吗?”

……

三天后,宋羡鱼和季临渊带着念念及洪姨回了京城。

当天晚上,程如玉在时光倾城定了包厢组了个饭局,宋羡鱼叫上苏玉琢和萧爱,程如玉叫了贺际帆和景博渊,贺际帆与景博渊各自带了女伴,加上季临渊正好凑了一桌。

除了当事人,其他人都只当是普通的聚餐。

服务员开始上菜,贺际帆见萧砚没来,于是问组局的程如玉:“老三怎么还没来?”

程如玉看向宋羡鱼。

宋羡鱼不想萧砚到场,又不好直接让程如玉别叫他,便说自己给萧砚打电话,事实当然是没打的。

她回给众人一抹淡笑:“三表哥说晚上有事,过不来了。”

“刚从西林回来,应该好好休息,能有什么事?”贺际帆右手搂在身边女人的肩上,“肯定是跟美女约会去了,我给他打。”

“三哥怎么可能跟美女约会!”桌对面的萧爱脱口而出。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贺际帆拿着手机,没急着拨萧砚的好,拿手机手胳膊肘撑在桌上,肩膀一边高一边低地前倾身体,另一手还搂在女人肩上,样子怎么看都是个纨绔的二世祖,“到西林的第二个晚上,他就把女人带到酒店开房了……”

“真的假的?”萧爱瞪大一双眼。

“我还能骗你?亲眼所见!”

“长什么样?好看吗?”萧爱追问。

“长相没瞧仔细,不过身材不错,头发又长又直……”说着,贺际帆视线落到苏玉琢身上,“身形看起来有点像你这位同学,应该也是个大美女。”

萧爱张着嘴,惊讶得不行。

三哥跟女人开房了,这消息好比国足拿了冠军,着实令人震惊。

“际帆哥哥快打电话叫他来,顺便让他把家属也带来,好像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拿下他老人家。”

“等着啊!”贺际帆也是摩拳擦掌,对于没看清跟萧砚在一块的那女人模样,他也是遗憾的。

宋羡鱼想阻止,却想不出合适的借口,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萧砚身上,她贸贸然开口,倒显得奇怪。

低头喝了口茶,抬头时看了眼苏玉琢。

却见对方一改往日冷冰冰的模样,嘴边带着类似腼腆娇媚的笑,歪头听程如玉说着什么,对萧爱和贺际帆的话恍若未闻。

看程如玉的样子,对这场相亲似乎也是有兴致的。

想入非非时,贺际帆捏着手机从外面进来,萧爱立刻问:“怎么样?三哥一会儿来吗?带女朋友一块来吗?”

贺际帆有些遗憾:“他不承认自己有女人,等一会儿来了,咱们好好审问审问,他若再不承认,我就去西林把那晚的监控调出来,到时候看他还狡辩。”

宋羡鱼皱眉,忽觉这贺际帆就是来捣乱的。

再看苏玉琢,她脸上仍是没有一点异样情绪,两手捧着水杯,垂着眉眼,她今晚化了淡妆,唇色涂得水水润润,喝水时在杯口留下浅浅的唇印。

因为萧砚要来,程如玉让服务员推迟上菜。

等了约有二十几分钟,萧砚姗姗来迟,这二十多分钟里,宋羡鱼耳朵快要被萧爱问出茧子了:“你不也去西林了?有没有见着三哥的女人呐?”

“你说会是什么样的女人?”

“你说那女人是三哥的女朋友还是49?不会是49吧?也没听说他有女朋友了,哎呀,三哥怎么可以这样子……”

说着嫌弃的话,萧爱表情却是兴奋的。

谪仙一般禁欲的人,居然也会搞一夜情,想想都刺激。

宋羡鱼瞅着她激动不能自抑的表情,白了她一眼:“想知道,等三表哥来了你问他。”

萧爱被泼了冷水似的,满心激动一下子消失,抖了抖:“我怕他用眼神冻死我,还是算了。”

这话刚说完,包厢门被服务员推开。

萧砚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四月中旬的京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萧砚穿着白衬衫粉蓝色衬衫和黑西裤,领口纽扣系得紧紧的,领子挺括没有一点褶皱,没扎领带,光秃秃的胸口显得越发宽阔厚实。

“可算来了。”贺际帆拉开身旁的空位,拍了拍椅面,示意他过来坐。

苏玉琢在他一进来时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将实现落回程如玉的手机上,程如玉给她讲前几天去美国参加医学研讨会发生的趣事,又给她看了当时的一些照片,国际上很多医学界名人都出席了。

程如玉见萧砚来了,交代服务员开始上菜,然后打算结束照片展示,低头见苏玉琢伸出袖长匀称的食指一下一下轻轻滑动屏幕,对这些照片很感兴趣的样子,他笑了笑说:“你要喜欢,可以传到你手机上慢慢看。”

“可以吗?”苏玉琢抬眼看他,程如玉坐着也比苏玉琢高出半个头,俯视的角度,让女孩的眼神看起来清澈又无辜,孩子一般。

程如玉心不由变得柔软,眼神越发温和:“当然。”

“那我加你微信。”苏玉琢拿出手机解锁,这时贺际帆在桌上提起萧砚的那位神秘女友,萧砚不冷不热道:“没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你带人去酒店做什么?”贺际帆笑得暧昧,“玩啊?没想到你也做这事,以后你们可别再说我花心,老三这样清心寡欲的人都难逃温柔乡,我就一俗人,更逃不过了。”

说着,还搂过身边女人的脖子,亲了人家嘴一口,惹得那女人娇嗔连连。

萧爱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歪着身子凑到宋羡鱼跟前:“这家伙简直就是个败类!渣男!”

“那妞背后瞧着挺正点,那晚有没有伺候好你?”贺际帆笑得暧昧。

桌上有好几个女孩,贺际帆说这话,实在欠妥。

季临渊开腔:“有女孩在,说话注意点。”

他是整个桌子最年长的,语气虽淡,分量却重,贺际帆立马道歉:“对不住,私底下我们都这么说话,倒是忘了姑娘们面皮薄,就当我放了个屁,别介意。”

姑娘们:“……”

萧砚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高脚杯,眼睛朝苏玉琢和程如玉那投去一眼。

那两人拿着手机,靠得很近,程如玉微微朝苏玉琢侧着身子,嘴边都带着笑,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萧砚把酒杯送到唇边,一口喝了杯中红酒。

周身的气息更冷了点。

贺际帆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萧砚,还在喋喋不休,想从他嘴里套出点猛料供大家消遣一下,只是无论他如何说,萧砚愣是不再开口。

渐渐地贺际帆也觉无趣,很快有转了注意力。

有萧爱和贺际帆这两个话多的在,桌上气氛始终热闹。

程如玉倒没了以前那健谈的样,在苏玉琢跟前表现得谦谦君子一般,贺际帆终于也察觉到他有点不对,直接说了出来:“你今天怎么转性了?猫咪似的,不知道还以为小苏是你媳妇,你就是那妻管严……哈哈……”

“别胡说。”程如玉难得一本正经,“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作甚这么严肃?被我说中了?你们俩拍拖了?”贺际帆口气夸张:“果真是春天到了,你们都恋爱了。”

苏玉琢站起身,低眉垂眼:“不好意思,去下洗手间。”

柔顺的长发垂落,遮掩了她大半的脸颊,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众人只当她是被说不好意思了,贺际帆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包厢门口,咂嘴摇头:“现在的小姑娘,着脸皮也太薄了点,我都没说什么呢。”

“你能不能不说话?”程如玉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贺际帆:“这就护上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跟老三一个德行,闷不吭声就拐了个美女回来。”

这次的相亲不是不能说的秘密,只不过没说开而已。

程如玉嘴角带上笑,“还没开始。”

言外之意,有那方面的打算。

宋羡鱼却笑不出来,她知道苏玉琢心里藏着事,也不知道苏玉琢究竟要做什么,内心不免惶惶,不知道撮合这两人,是对是错。

程如玉是个好人,宋羡鱼不想他将来受伤,苏玉琢是她好友,她更不想看着苏玉琢往火坑跳却什么都做不了。

……

季临渊注意到她眉间堆满忧虑,握住她的手,温暖的感觉像包围在宋羡鱼心上,她转头对上丈夫稳重深邃的眼眸,不安的心踏实了一点。

这时。

旁边的萧爱忽地一惊一乍:“过两天是阿姨生日,我还没挑好礼物呢!”又捧着手机凑过来,“小鱼你给我看看,这几件送哪个阿姨会高兴?”

这是萧爱和王锦艺在一起后王母的第一个生日,萧爱想好好表现,前几天去商场挑了半天,都没定下来,不过拍了照片,想让身边人参谋一下。

宋羡鱼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看过去,都是大牌的衣服包鞋子珠宝之类的。

王母朴素,对这些并不了解,就算价值连城的宝石送到她面前,对她来说都不如一块能砸核桃的石头有用。

“啊?那我送什么啊?”萧爱情绪波动大,一遇到难题,马上在脸上表现出来,“小艺跟你说了一样的话,我还不信……总不能空手去吧?”

宋羡鱼注意力都在萧爱身上,没注意到,那边萧砚也不在位子上了。

……

此时,卫生间。

包厢里都有卫生间,外面的公用卫生间人很少,有也多是时光倾城的员工。

苏玉琢站在盥洗台前,眼睛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耳边,是外面传来的有节奏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

那声音有点熟悉。

苏玉琢缓缓抬起双手,将两边耳前的头发都憋在耳朵后面,露出小巧的耳朵和线条流畅的脸颊。

拿出唇蜜,轻轻在嘴唇上扫了两下,抿抿唇,让唇蜜涂抹得更均匀一些。

然后打开水龙头,洗了手又慢条斯理抽了张纸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干净。

出了卫生间看见站在外面等人的萧砚,她眼睛里没有一丝意外,嘴边挽上笑容,似乎早已经料到他会在这里。

“有事?”

她淡淡问。

笃定萧砚在这,等的是自己。

“知道我会找你?”萧砚看着她。

“不知道。”苏玉琢坦然回视,嘴角的笑深了点:“但现在知道了。”

萧砚皱起浓密的眉毛,紧紧凝望她的脸,许久,忽地握住她手腕,用了很大的力道拖拽。

苏玉琢有点跟不上他的脚步。

七拐八拐,苏玉琢很快晕头转向,被萧砚甩进死胡同一般的角落,苏玉琢已经彻底不知东西南北。

“一晚上跟程如玉眉来眼去,想干什么?”

萧砚点了一根烟,说话时,薄烟喷在了苏玉琢脸上。

味道没那么呛。

苏玉琢看着他,笑得越发欢,只是那笑,只停留在嘴角,语气泰然:“另攀高枝。”

萧砚忽地上前,将苏玉琢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微微俯身,直直看着她:“另攀高枝?”他的语气,透着股危险:“在你眼里,高枝就这般好攀?”

------题外话------

某砚:“在你眼里,高枝就这般好攀?”

某苏:……这很难吗?“

某瑶:”不难,在我书里,一点不难……“

339:对别的男人也这样?

苏玉琢在萧砚忽然逼近的一刻,浑身肌肉紧绷起来。

听完他危险的质疑,她身体反倒缓缓放松下来,后腰抵着窗台,余光里,能看到灿如繁星的都市霓虹灯火。

“好不好攀不重要,重要的是……”故意顿了顿,她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冷峻而俊美的五官,他个高,瘦而不弱,眉眼清隽不失男人的硬气,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长相是好看的。

而萧承,与萧砚像了六分,虽已经四十大几,再过几年就是半截身进了黄土的人,相貌比很多二三十的小年轻都出色,加之他混迹风月场十几二十年,深知如何讨女人的喜欢。

所以姐姐被他吃得死死的,不是没有道理。

想到姐姐,苏玉琢后面要说的话,渐渐消失在舌尖。

“重要的是什么?”萧砚沉着嗓音问。

苏玉琢回神,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心底慢慢生出抵触的情绪,手掌撑着冰冷的墙砖,十指缓缓收紧,指甲无声划过光滑的瓷砖。

“重要的是,程大哥对我有意思。”

“你很高兴?”萧砚视线落在自己手里的烟上,指尖弹了两下烟身,烟灰在他眼底纷纷扬扬落地。

“为什么不?”苏玉琢说:“他人很好,我相信和他在一起,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没其他事,我得回去了,出来这么久,兴许程大哥要担心了。”

说完,她一弯腰,从萧砚胳膊下面钻出来,一刻都没有停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只是没走两步,胳膊被人攥住,接着被拉进一个怀抱。

“你们女人都这么见异思迁?”

苏玉琢反应过来之前,萧砚的话在她耳畔响起。

她琢磨着他这话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盯着他看了许久,苏玉琢忽地笑起来,“情深不寿,自古深情的人有多少是好结局的?”

“我不愿做那样的人,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如果这是你认为的见异思迁,那就算是吧。”

苏玉琢看着萧砚的眼睛,“或者,你后悔当初拒绝我了?”

“不算晚,你想娶我的话,还来得及……”

“想嫁给我?”萧砚的声音压得很低,从喉结发出来,磁性又性感。

苏玉琢没回答。

沉默一会,她笑说:“也不是非你不可——”

话音没落,萧砚低头堵住了她的嘴,那一瞬,苏玉琢觉得浑身血液凝固了一样,整个身体不能动弹了似的。

苏玉琢被他压在窗台上,眼前是他近到模糊的眉眼,苏玉琢望进那双黑色眼眸的深处,那里仿佛燃烧着一团蓝色的火,没有热度,反而冰冷刺骨。

苏玉琢僵硬着,心跳早已乱了节奏,渐渐地,萧砚的那双眼缓缓变成姐姐的眼睛,带着泪,带着质问与责怪,责怪她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受了惊吓一般,猛地推开萧砚,手指掩着唇,指背冰冷的温度降嘴唇衬得滚烫。

萧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苏玉琢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又推了他一把,仓皇逃走。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苏玉琢意识到自己原地打转时,心也渐渐恢复平静。

有服务员早就注意到她,见她停了脚步,适时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苏玉琢抬头,鼻尖微汗,头发黏了几根在脸颊上,灯光下那张脸会发光似的,男服务员不禁看呆,苏玉琢报了包厢号,男服务员说话带上了些腼腆和磕巴:“你的包厢在a区,这里是g区,我、我带你过去吧。”

苏玉琢一笑:“有劳。”

“不客气,应该的。”服务员看着二十来岁,白皙的脸上浮现浅浅的红。

……

苏玉琢回到包厢,萧砚还没回来,旁边支起了牌桌,饭桌上就宋羡鱼和萧爱以及景博渊带来的女伴还在,贺际帆的女伴坐在他后面看他打牌。

“怎么这么久?”见苏玉琢回来,宋羡鱼问。

“有点闷,透了会儿气。”苏玉琢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宋羡鱼也没再说什么。

不知又过去多久,萧砚才回来,苏玉琢视线不经意看向他,恰好他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片刻后苏玉琢先收回目光,萧爱还在畅想过几天王母生日怎么给老人家办个盛大的生日会,宋羡鱼时不时给个建议。

苏玉琢低头喝茶,平静下来后,她有些后悔冲动之下那般粗鲁地推开萧砚,那个吻,或许是两人之间关系的突破点,很好的机会,被她自己错过了。

想着,不由又去看坐下打牌的萧砚。

他面对着这边,苏玉琢刚看过去,他就发现了,苏玉琢在跟他对上眼之前,把眼神放到程如玉背影上。

“苏苏!”苏玉琢听见萧爱叫她时,萧爱已经把嗓门亮得很大,“你想什么呢?叫你半天都不理我!”

苏玉琢收回视线,看向萧爱:“什么?”

“我说在表哥的饭店给阿姨过生日,就是我和小艺请你们吃饭的那家餐厅,你觉得行不行?小鱼说太铺张了,阿姨可能不喜欢,我觉得挺好,过生日嘛,一年一次,多花点钱也没什么,你说呢?”

“……行吧……”苏玉琢心神不属,随口应着。

“你怎么这么敷衍啊?”萧爱噘着嘴。

“那就听小鱼的吧。”苏玉琢笑:“找个差不多的酒店就行,没必要一顿吃好几万。”

“你怎么也这么想?”萧爱很不满这个答案,她挥金如土惯了,以为自己习以为常的,别人也习以为常。

“不跟你们说了,我跟小艺商量去。”说着,她拿手机到旁边给王锦艺打电话。

宋羡鱼看看萧爱煲电话粥的甜蜜模样,起身挪到苏玉琢旁边的椅子上,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刚才你和表哥出去了,在外面遇着没?”

苏玉琢没出声。

“遇到了?那你们……”宋羡鱼看着苏玉琢,“没发生什么吧?”

其实她感觉这两人在外面是有事的,那不单单是直觉,而是苏玉琢回来后的种种异常表现,比如,苏玉琢魂不守舍的状态,又比如……

苏玉琢晕染到嘴唇周围皮肤的唇蜜。

不明显,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

宋羡鱼抬手指在苏玉琢嘴周擦了一下,然后把指腹的一抹红给她看。

苏玉琢见了,脸上闪过心虚与尴尬,从包里掏出化妆镜,又拿出化妆棉,对着镜子擦了擦嘴周。

想起刚才那个吻,苏玉琢眼睛不由自主又看向萧砚。

他低头看牌,夹烟的手指利落地整理着牌,然后抽出一张往桌子中央一丢,接着把没点燃的烟送到嘴边咬住,样子有股禁欲系的性感。

“苏苏……”耳边,是宋羡鱼透着担忧的声音,“你答应来见我堂哥,是料准了我表哥回来么?”

苏玉琢动作顿了顿,流转眸子看向她:“对不起……”

宋羡鱼:“我不怪你,只是担心你。”

苏玉琢笑了笑:“不要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收起化妆镜,苏玉琢想岔开宋羡鱼注意力,转头跟桌上另一个女孩说话:“别坐那么远,过来一起说说话吧。”

那个女孩之前听介绍,是景博渊的新婚妻子,姓叶。

宋羡鱼记得她和景博渊的婚礼,年初那会儿,在念念满月宴之前,自己坐月子没能参加,听说婚礼上也发生了些事。

看这位景太太的肚子,怀孕也有五六个月了,包厢里的男人都没抽烟,除了因为宋羡鱼要奶孩子闻不得烟味,也是因为有孕妇在。

细问之下,这位景太太与宋羡鱼和苏玉琢年纪相差不大,又都是b大,只不过不在一个学院,聊着聊着,倒也投机起来。

……

九点钟左右,季临渊要带宋羡鱼回去,景博渊要带叶倾心回去,一下子人走了一小半,其他人也就一起散了。

时光倾城门口,各自坐车回去时,宋羡鱼原想自己送苏玉琢回去,程如玉却先一步对苏玉琢说:“你是回学校?我送你吧。”

宋羡鱼看向苏玉琢。

苏玉琢没拒绝:“那麻烦了。”

宋羡鱼没说什么。

苏玉琢为什么不拒绝程如玉相送,她隐隐有预料,程如玉对她表现出了好感,她既不是真心要相这场亲,应该同他讲明白。

看着苏玉琢上了程如玉的车,宋羡鱼下意识去看一旁的萧砚。

他正目送程如玉的车,表情没什么异常,还是那样堪称冷漠的面无表情。

与叶倾心和萧爱挥手再见,宋羡鱼坐进添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看见萧砚的车已经开到时光倾城门口的主车道上,朝着程如玉的车驶离的方向开去。

时光倾城门口就一条道,不管往左还是往右,都要先往右走,然后在前面的转弯车道掉头,然宋羡鱼却有种错觉,萧砚是追着程如玉的车去的。

看了看前面萧爱的红色轿车和后面景博渊的白色路虎,三辆车同往一个方向,宋羡鱼不禁笑自己想太多。

……

时光倾城在京城市中心,b大在郊区,不堵车的情况下开车走一趟,也要四十来分钟。

苏玉琢没打算回宿舍,却也没叫程如玉从她去姐姐的小区。

九点五十左右,程如玉在b大门口停了车,苏玉琢没有急着下车,校门口光线昏黄,她看向程如玉模糊的脸庞,“谢谢你跟我讲的那些事,听起来很有趣,你也是个有趣的人,将来不管哪个女人和你在一起,相信都会很开心很幸福。”

这话,叫程如玉怔了一怔。

而后,不禁失笑。

今晚和她聊得不错,原以为……

“借你吉言。”程如玉心胸开阔,对人对事都豁达开朗,被委婉拒绝了,虽有些失落,却也不会失了风度。

“不早了,进去吧。”

“那再见。”苏玉琢解开安全带,又说了句:“回去注意安全。”

程如玉朝她挥挥手。

苏玉琢站在路边,看着程如玉的车子消失在视野里,然后走去不远处的公交站台。

视线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夜里看不清车牌,苏玉琢觉得眼熟,不过这样的车街上到处都是,她没往心里去,很快公交车来了,她从包里掏出两个硬币上了车。

夜间这路车人依然很多,座位全满,车厢里也分散站了很多人,苏玉琢走到靠窗的地方,扶着吊环静静地看着忙碌的街景。

注意到一辆黑色轿车一直跟着公交,已经是十几分钟后。

这个点街道依旧车水马龙,那辆轿车一直保持与公交并肩而行,公交快它快,公交慢它慢,所以苏玉琢才觉得它在跟着公交。

换乘的时候,苏玉琢看见它停靠在路边,等她上了车,它继续跟着,才意识到这轿车是跟着自己的。

轿车的车牌,她趁着换乘时仔细辨认了,虽然看不真切,但将其与脑子里一串车牌号对号入座,认出来也就很容易了。

公交车走走停停,又十几分钟后,苏玉琢在某一站下了车。

那辆轿车在前面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住,公交走了,它还在,路上车辆来来往往,苏玉琢肩上挎着包,夜风吹乱她的长发,她抬手整理了一下,朝那辆轿车缓缓走过去。

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她身高比宋羡鱼矮不了多少,穿着修身的墨绿色风衣,里面是一件束腰的米白色连体短裙,米白色高筒高跟鞋,走动间风撩起她的风衣、裙摆和长发,在萧砚眼底,像慢慢走来的妖精。

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艳遇。

看着推开车门下车的萧砚,苏玉琢嘴边露出风情万种的笑。

等待的短暂空隙,萧砚点上了一根烟。

吐出第一口烟雾,女孩站到了他面前,笑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萧砚没说话。

耳边是车辆呼啸声与鸣笛声,苏玉琢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她又上前两步,一直握着包带的手轻抬,撩了下长发,姿势带着说不出的妩媚撩人。

另一手,食指按在萧砚衬衫第二粒纽扣的位置,一寸一寸,不轻不重缓缓往下滑,到皮带扣的位置不但没停止,反而稍一用力,指头没进皮带扣与他肚子间,轻佻地勾缠住那块金属小物件,而后,再一用力,将萧砚整个人往自己这边拉。

两人很快贴得无比亲近。

“一个男人跟着一个女人,必定有所图谋,你图什么?”

说话时,苏玉琢轻轻踮起脚尖,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

女孩呼出来的气,带着香味。

萧砚没拿烟的那只手,猛地搂住她的腰。

两人顿时贴得更加紧密。

边把烟蒂踩灭在皮鞋旁,萧砚边开腔:“对别的男人也这样?”

“或许会。”苏玉琢尽量放松僵硬的身体,笑容性感多情:“如果你不收了我的话。”

------题外话------

嗯哼,某瑶是老司机,请各位小可爱准备上车……

……

推荐童澈\《军门契约:青梅在上》

简介:沈柯觉得这辈子就没有比她还要倒霉的人了,家破人亡,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做的!

原本显赫的沈氏家族灰飞烟灭,早已成为过往,顾氏与林氏成了商界的两位大佬。

被另一个所谓爱着自己的林岸囚禁了多年,日日的折辱、满心的恨意。

终于逃了出去,但是在最狼狈的时候总会遇到那个男人,痞里痞气道“喂,女人,怎么每次都能遇见你,想吸引小爷我的视线!就你这样的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

面前的女子直接离开,可是他是谁呀,黑白两道通吃,让人闻风丧胆的纪璟舟,让一个女人甩了脸,传出去怎混,于是乎,直接上嘴。

340:倘若我不能给,你当如何?

“收了你?”萧砚意味不明地重复苏玉琢的话,街边商铺照射过来的荧光映在他漆黑的眼睛里,衬得那双不带温度的眼睛更加冷漠幽静。

像月光下泛着粼粼寒光的两口古井,深邃黑暗,叫人无端生出恐惧的感觉。

苏玉琢心跳有点乱。

唇边的笑却越发迷人,透着漫不经意的慵懒妩媚,“这天有些凉,不如找个地方,我给你泡壶茶,我们慢慢说……”

“小时候我妈教过我传统的泡茶手艺,这么多年,还没人喝过我的茶,你是第一个。”

红润油亮的唇轻轻翕动,吐出的话,深意而勾引人。

萧砚收紧搂住苏玉琢的胳膊,一瞬间,苏玉琢有股窒息感。

“这么想上我的床?”

相比于苏玉琢的含蓄,萧砚的话显然更直接。

苏玉琢脸色微变,那感觉,好似她用心藏起来的一块丑陋的疤痕,被他毫不留情揭开遮羞布,将其暴露在阳光下。

她眼看着自己的丑陋与不堪,却无处躲藏。

怔怔仰视萧砚冰冷的眼,苏玉琢半响没了反应。

不知过去多久,笑容才重新回到她脸上,缓缓靠近萧砚耳朵,语气更随意柔媚:“是。”

她说:“不可以么?”

萧砚低头,吻住眼皮下那截白皙优美的脖子。

一瞬间,苏玉琢想逃开。

下一刻,她压下那股冲动,没退却,反而搂住萧砚的脖子,那唇很烫,与主人给人的冰冷感觉全然相反,苏玉琢仰起头,看着斜前方的路灯,万道光芒刺痛了她的眼。

绿化带旁静静相拥的男女,成了繁华而热闹的街头的一道风景。

忽然响起的手机震动声,惊回苏玉琢的理智,只是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萧砚已经放开了她,她看着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接起来,声音冷漠而平静:“说。”

苏玉琢靠着车身,脸上有些热。

那一瞬间的干柴烈火,又燎原的趋势,静等萧砚接完电话,又瞅着他在一边点上一根烟,气氛暧昧又尴尬。

萧砚将打火机放进兜里后,那只手没再拿出来,慢慢抽着烟,视线落在来来往往的车辆上,苏玉琢一点不掩饰地注视着他,许久,他抽完一根,在车身上按灭烟蒂头,随手丢进一旁垃圾桶:“上车。”

系好安全带,苏玉琢说:“直走,下一个红路灯左转,五百米左右有家酒店。”

萧砚没说话。

苏玉琢也没再说。

车内沉默,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

那是家星级酒店,豪华高档的门面,足以将百分之八十的人拒在门外。

十分钟后,苏玉琢将身份证递给前台服务员,不等她出声,服务员先问:“请问想要哪种房型。”

一旁的显示器上,标有各种房型的各种价格。

苏玉琢没去看,只道:“两个人住,你看哪种适合?”

服务员抬头看了看萧砚,了然一笑,“豪华大床房可以吗?”

苏玉琢没反对。

类似的场景,她被困在高速那晚也发生过,心境却完全不同。

苏玉琢主动付了钱,表现得颇为经验老道。

手续办得很快,最后,服务员又跟萧砚说:“不好意思先生,您的身份证也要登记。”

“你带了吗?”苏玉琢扭头,笑盈盈问萧砚。

萧砚仍不说话,摊手入怀,掏出钱包。

登记完,苏玉琢拿着房卡走在前面,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停下脚步,等了萧砚走到跟前,挽住他胳膊。

萧砚没有组织。

两人像众多来酒店开房的男女一样,亲密又陌生。

房间很大,装修风格偏欧式,色调暗沉,处处透着奢华的钱味,苏玉琢把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视线落在茶几上的那套茶具上,“贵的酒店就是不一样,连泡茶的工具都是上等紫砂的。”

萧砚在沙发上坐下,点上烟后,随手将烟盒与打火机扔在茶几上。

苏玉琢走去吧台,看了看饮水机:“水还没开,你要不要洗个澡?”

“不必。”萧砚对着烟灰缸磕了磕烟灰,开口的声音冷淡。

“那我去洗。”苏玉琢说着,走去卫生间,走到一半,转身,看着萧砚笑:“如果一会儿出来不见你,我可能会叫别人来。”

这种话,不是对任何人都起作用。

苏玉琢说不上来为什么笃定对萧砚有效,或许最近三次见面,或多或少,感受到萧砚对自己是有些在意的。

她从没奢望过与萧砚这样的天之骄子有怎样的情感纠葛,萧砚为什么愿意迁就自己,她想不出缘由,也没时间去想清楚其中因果。

头发吹得半干,苏玉琢套上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镜子蒙了一层雾气,模糊了自己倒映在其中的形容,恍惚间,她似乎不认识镜中的是谁。

走出卫生间,她几乎一眼看见站在阳台落地窗前的萧砚。

背对她,手里夹烟。

客厅的空气里弥漫着烟味,苏玉琢穿着酒店拖鞋,无声踩在地毯上,端上那套茶具走去吧台,饮水机的上显示热水为95摄氏度,苏玉琢看了看茶叶包,转头问萧砚:“你喝大红袍还是龙井?”

萧砚转身,语气暧昧不明:“你说呢?”

苏玉琢笑:“大红袍吧。”

说着,拿起大红袍茶叶包撕开——

萧砚静静看着她动作,潮湿微卷的长发散在她脖子里,在灯光下黑得发亮,衬得肌肤白如凝脂。

“泡好了。”

不知过去多久,苏玉琢端着一杯茶朝萧砚走来,行动间,大腿若隐若现。

“尝尝看,跟你以前喝的,一不一样。”

苏玉琢右手两指捏住杯身,另一手两三指腹托住杯底,热量源源传来,苏玉琢眉头都不皱一下,“有点烫,慢些喝。”

萧砚接过来,送至唇边抿了一口。

“如何?”苏玉琢望着他,眼睛里有期待。

“尚可。”萧砚惜字如金,然后一口将茶喝得见底。

苏玉琢嫣然一笑,“那我再给你倒一杯。”

言罢,转身走去吧台。

整个房间都铺了地毯,脚踩在上面,一点声音没有。

苏玉琢没察觉萧砚跟在她身后,执起茶壶正要往杯子里倒水,冷不防有人从后面抱住她,低垂的视线里,是勒在自己腹部的胳膊,腕部戴着黑金色钢表,尊贵而又气质。

紧接着,她垂在脖子里的头发被撩走,露出来的肌肤,感受到一股子凉意。

当吻落在她后颈,一点一点往四面八方蔓延,苏玉琢手里的茶壶,有点抖,新泡的茶水都洒在了吧台上。

萧砚紧紧贴着她的背,另一手将燃尽的烟蒂揉熄在台面,然后拉住苏玉琢腰间的睡袍带,轻轻一扯,松松打了个结的带子就散开。

那只手往她睡袍里钻的时候,她不禁闭上了眼睛。

萧砚的动作很慢。

指尖贴着睡袍交错的领子,像蛇一样一点一点爬进去,直到毫无阻隔地贴上她的肌肤,她感受到萧砚掌心温暖而粗粝。

呼吸变得困难,要张着嘴,苏玉琢才能呼吸到足够的空气。

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也变得不可回头。

衣服被剥开,领子皱着耷拉在她臂弯里,灯光下,那张背美得像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萧砚仍在她后面,双手握住她纤细的双臂,用了力道往下压,苏玉琢半配合半不得已地弯下腰,胳膊肘撑着吧台。

滚烫潮湿吻落了满背,奇妙的感觉让她背上的毛孔都变得敏感。

长发垂落,扫在吧台散落的茶水上。

后背的吻一路往下,很快又往上,一直亲回到她脖子里,耳垂被含住,男人粗重的气息尽数落在她耳朵里。

她转头向看一看那人现在什么表情,只是没等她看清楚,嘴巴被他吻住,舌头带着烟草燃烧后留下的味道闯进她嘴里,她下意识想躲,萧砚却捧住了她的脸。

萧砚手上力道惊人,苏玉琢脖子很快又酸又痛,挣扎不开,也说不了话,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唔唔’声来抗议,同时扭着身去推他。

“反悔了?”

萧砚放开她的唇,声音低沉。

说着,他轻轻吻着苏玉琢细腻的肩头。

“没有。”苏玉琢气息不稳,一面转身,一面语气娇软地说:“刚才那样,脖子有些疼……”

两人面对面,睡袍还挂在她臂弯里。

萧砚视线落在她身上,目光忽地幽深起来。

苏玉琢抬起柔软的双臂,手攀在他肩上,正想去吻他嘴唇,下一瞬,被萧砚猛地抱进怀里,吻比方才更加激烈热情。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压在床上的。

萧砚亲吻她的锁骨,房间变得凌乱而激烈。

……

苏玉琢久久不能从兴奋的状态下缓过劲,许久,等她理智回归,萧砚躺在她身边,气息还没调整过来,一只手捂额头上,小拇指挡住了他的眼睛。

她爬起来,眼睛仍不敢正视萧砚身躯,垂着睫毛,一面伸手越过萧砚去拿床头柜上的抽纸盒,一面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女人最宝贵的也莫过于此,我把最重要的给你了,你是不是也该有点回馈?”

萧砚拿开手,看向她,声音透着被喂饱的满足:“想要什么?”

苏玉琢嘴边露出笑,清理完后,她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婚姻,你能给么?”

“……”刚睡完就说结婚的,估计也没几个,苏玉琢这时候又像个思想传统的女人,哪里还有之前万般引诱他的那份开放。

“倘若我不能给,你当如何?”

萧砚唇边带着冷淡的笑,那笑在看在苏玉琢眼里,像是嘲讽。

苏玉琢看着他的眼,许久,又问一遍,语气淡漠却认真:“当真不娶我?”

萧砚没回答。

像是默认。

苏玉琢没再说什么,裹着被子下床去了卫生间,没多久,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淋浴声。

萧砚下床,走去茶几拿起烟盒与打火机,点上一根后回到床上,靠着床头吞云吐雾起来,姿态有点浪荡贵公子的派头。

和苏玉琢有这样的关系,不在他料想之内。

但既已生米成熟饭,他自不会推卸那份责任。

只不过苏玉琢处心积虑,别有所谋,他不想她太过得意忘形,故意逗她一逗,打算等她洗完澡与她好好谈一谈。

一根烟快抽完,卫生间门被推开,苏玉琢穿戴整齐走出来,头发还是湿的,直接走去房门口,拿上挂在衣架上的包。

萧砚见她一副要走的架势,皱了皱眉,从唇间拿走烟:“去哪儿?”

嘭——!

回应他的是响亮而沉重的关门声。

“……”萧砚顿了顿,忙掐了烟头去地上捡衣服,等他穿好追出去,哪里还有苏玉琢的影子。

这丫头脾气也忒大。

打她电话,那头不接,再打,直接关机。

萧砚开车去苏粉雕公寓,这时已经凌晨,整幢楼黑漆漆地一片,很显然没有新回来的户主。

……

隔天上午八点半,苏玉琢在另一家酒店房间醒来。

夜里噩梦缠身,醒来便脑袋昏昏沉沉,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才舒服一些。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苏玉琢擦脸的动作停滞住,镜子里自己的眉眼越发陌生,良久,随手将毛巾丢在盥洗池中,转身出去,打电话叫服务员送早餐过来。

手机昨晚关机后,一直没开。

她知道可能有未接的来电,却没想到那么多,萧砚的只有一通,另外十几通是老家的号码。

而且是同一个,苏玉琢认出来是邻居家大叔的号,心里一慌,她托付大叔帮她照看父亲,一旦父亲有个不好,立马给她打电话。

苏玉琢回拨号码的手都是抖的。

接通后,哪怕有心理准备,在听到父亲晕倒进医院的消息,苏玉琢仍脑袋空白了一下。

“现在怎么样了?”

她急急问。

“现在没事了,不过还没醒,你要不回来看看?”

“我马上回去。”

苏玉琢穿好鞋,服务员正好来送餐,她哪还有心情吃早餐,拿上包匆匆出了门。

坐上回云城的航班,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下午将近两点钟,飞机降落在距离云城有两个小时车程的另一坐小城,五点左右,她在医院见着刚苏醒没多久的苏父。

看见苏玉琢,苏父显然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苏玉琢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父亲,心有委屈,眼眶泛着红,面上却一派轻松与淡然:“听说您住院了,又想您,就回来了,身上感觉怎么样?”

邻居家的大叔这会儿不在,苏父笑:“我没事,兴师动众地跑这一趟,不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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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烙世烟《权门暖婚:佛系妖精已上线》

千渊婳,帝都门阀顾氏私生女,不学无术,据说是花瓶。

墨重央,暗黑之巅墨家掌权人,祸水近妖,疑似是妖精。

她撩他用了心,他宠她却是用了力。

341:跟她男朋友出去玩了

苏父话里责备,语气却听得出高兴。

苏玉琢把包随手搁在病床脚,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学期课比较少,越往后课越少,我请了几天假,在家好好陪陪您。”

“你们老师不会说你?”

“请了假,自然不会说什么。”苏玉琢看着父亲苍白的脸色,“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医生怎么说?”

“小六打电话给你了吧?”苏父道:“他就肯一惊一乍,只是有些低血糖,没什么事……”

他嘴里的小六,就是给苏玉琢打电话的邻家大叔。

“真的?”苏玉琢怕父亲瞒着自己,语气带着疑虑。

“爸爸还能撒谎骗你?你要不信,一会护士来了,你亲问她。”

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大问题。

“没事就好。”苏玉琢握住父亲的手,“我现在只有您了,您一定要好好的。”

……

苏父第二天就出了院,苏玉琢给何主任打电话请了假,她关了手机,安安静静在老家陪了父亲一段日子。

期间只跟宋羡鱼联系过。

从宋羡鱼嘴里,得知萧砚跟萧爱打听过她的消息,苏玉琢回老家,只有宋羡鱼知道,萧爱和顾欣颜只知道她有事请了假,别的一概不知。

“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躲表哥?”

“我有什么好躲他的。”五月初的云城,比京城暖和不少,苏玉琢穿着半袖雪纺衬衫,挽着牛仔裤裤脚,正与父亲一起侍弄菜园子,脚上和手上沾了泥巴,头发随意地圈成丸子头,雪白的皮肤和出色的五官,十分显气质,瞧着一点不像长在乡村的姑娘。

“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不过你缺了快两周的课,赶紧回来吧。”宋羡鱼说话时,苏玉琢听见听筒里有小孩子吭吭唧唧的声音,宋羡鱼又说:“小爱和欣颜都挺担心你,问了我好几次知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跟欣颜说实话就行,小爱……就算了吧。”不是不信萧爱,只是萧爱怕萧砚,再大的秘密,只要萧砚问,萧爱保不齐就和盘托出了。

苏玉琢笑了笑:“念念在闹你吧?你去哄哄她吧。”

“回来提前给我电话,去接你。”

“行。”

收了线,苏玉琢缓缓放下话筒,站在木桌边,一时有些失神。

离那晚的事已经过去小半个月,她却有种恍如昨日刚发生的错觉,那人呼出来的气,那人的掌心,那人撑满她身体的地方,都烫得惊人,与他本人给人的冰冷感觉完全不同,也许是这种极致的反差,才叫人念念不忘。

萧砚平时惜字如金,在床上话倒是多起来,还问她舒不舒服,这种话,搁以前,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会说出来。

正胡思乱想,听见院子大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声音。

“朋友送了好几箱,吃不完,拿点来给你和苏妹妹尝一尝。”

苏玉琢扭头看向大门方向,瞅见杜文建搬个水果箱进来,苏父跟在后面说:“你也太客气了,这两天帮我干了这么些活,还往这搬东西,要我说什么好?”

“苏伯伯别跟我客气,我咱们这么多年邻居,这点忙还不是应该的?”杜文建是个会说话的青年,说着,把水果箱放在厨房门口的廊檐下。

苏父看着他,眼里是说不出的满意:“去堂屋坐会儿,伯伯给你倒杯茶。”

苏玉琢这会儿走到堂屋门口,视线落在院中青年的脸上,杜文建比苏玉琢年长好几岁,在她面前却没法做到坦然自若,手足无措的样子像个小学生,他挠了挠头,笑得有些不自在,话也不大利索:“家里还有事要忙,我、我就不耽搁了,下次再来坐吧。”

看了看杜文建匆匆离去背影,苏父弯腰打开水果箱,里面满满一箱的车厘子,饱满而色泽诱人,这个时节车厘子没到上市的时候,价格正贵,苏父不在乎多少钱,却看中杜文建这份心。

“文建是个好孩子,稳重,懂事,他不是一直跟他老叔后面当水电工吗?这小子有点头脑,几年下来把装修那一套摸索得七七八八,去年跟几个朋友合伙弄了个装修队,整得像模像样,多少姑娘想嫁给他,说媒的都要踏破门槛了,人家一个没同意,可都等着你呢……”

苏玉琢在水龙头下洗了手脸,漫不经心:“晚上吃什么?”

苏父不赞同地瞪她,“别每次一跟你说正经的,你就打岔!”

“杂酱面怎么样?我去园子里拔几颗葱。”

“二丫头……”

“我过两天就走了,您让我清静清静好不好?”苏玉琢从厨房里拿个木凳子出来,“没事的话您就坐着歇一歇。”

她道:“我还没毕业,您说的那些事,离我还很远。”

“你是不是没看中文建?他长得是不太好看,也没个学历,难得在脑袋瓜好使,性子却老实本分,你看她在你跟前话都说不利索,以后肯定不敢欺负你……”

苏玉琢听着,脑海里不禁浮现另一个身影。

杜文建这样的确实适合过日子,萧砚那样的,她无异于与虎谋皮。

苏玉琢视线落向那箱车厘子,顿了顿,说:“不能白拿人家东西,杜叔叔喜欢抽烟,我去超市拿两条烟送去,回来再做饭。”

“哎,二丫头……”

苏父还想说什么,苏玉琢已经走远了。

苏父叹口气,“这丫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开窍。”

杜文建往这搬水果什么用意,他岂会不知,苏玉琢也清楚,立马就还礼回去,分明是不想欠人情,也是把人家路给堵死了。

……

大家邻里邻居的,苏玉琢不想弄得太僵,杜家叔叔婶婶平日里也没少帮衬苏父,她也不想杜家面上过不去。

她以为自己表示得够明显了,谁知,两天后一早,她在路边等公交到县里坐车去机场,杜文建也拉着行李箱走过来。

到跟前,不等苏玉琢询问,杜文建挠了挠头,憨憨解释:“装修队要进一批材料,我去京城看货,听苏伯伯说你正巧要回去,不如一起,路上也好有照应。”

苏父连连点头,“那真是太好了,二丫头在京城待了快三年,你有什么要帮助的,就跟她说,别客气。”

杜文建握行李箱拉杆的手不安地动来动去,眼睛看着苏玉琢,带着说不上来的情意和热度:“我会的,希望苏妹妹别嫌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老乡,不麻烦。”苏父笑呵呵的。

苏玉琢:“……”

……

辗转几个小时,两人结伴到了京城。

因为有杜文建随行,苏玉琢上飞机前给宋羡鱼去了电话,让她别来接了,下了飞机直接打车送杜文建去京城最大的建材城。

这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苏玉琢在附近找了家快捷酒店让杜文建住下。

等杜文建办完手续,她说:“那我先回学校了,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杜文建欲言又止,表情明显看得出不想她这么快离开,却又找不出挽留的借口,憋了半天,说了句:“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路我比你熟。”

“……”杜文建:“那我送你上车。”

二十好几岁的人,在苏玉琢面前像个没长大的大男孩,苏玉琢看着他缠黏的样,不知怎地想起萧砚,相比起来,萧砚的性格似乎更让人舒适一些。

就是吃完不认有些渣。

……

今天周末,王锦艺开车带萧爱去城北新开的一家水上乐园玩,回程的路上,意外遇到苏玉琢。

苏玉琢人间蒸发似的消失小半个月,冷不丁瞧见,萧爱诧异不已,连忙叫王锦艺把车靠边停了。

“苏苏!你怎么在这?”车门都没来得及开,萧爱先亮起嗓门。

苏玉琢正和杜文建一前一后从酒店出来,听见萧爱的声音,她笑看过去,不等她说话,萧爱已经注意到她身后的杜文建,眼神暧昧起来:“这谁呀?”

萧爱看了看两人的行李,又看了看酒店的门楣,“你消失这么多天,不会是跟他在一块吧?”

“你误会了,我……”杜文建想解释。

苏玉琢同时开口,声音略高一筹,打断他的话:“他姓杜,我老乡。”

她又说:“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我准备回学校,能顺路捎我?”

“不顺路也得捎上你啊。”萧爱笑的两只眼完成了月牙儿,“那你老乡去哪儿?也送他过去。”

“不用,他明天要去建材城,就住这,方便。”苏玉琢转身看向杜文建,“再见。”

……

王锦艺把车重新开进车流。

萧爱坐在副驾驶,扒着靠背,“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出去玩也不说一声,电话还关机,害我以为你失踪了呢。”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苏玉琢笑:“找我有事?”

“没事,是三哥,他说你给了他一份采访邀请函,又联系不上你,让我问问你还采不采访了,这可是我活了二十二年三哥头一次请我帮忙,因为没联系上你,我都搞砸了。”

“三哥也真奇怪哈,以前那么多权威杂志要采访他,国外的也有,他都拒绝了,《中国商圈》是有点名气,却也排不上一二三,他要上杂志也不挑个好点的……”

话没说完,王锦艺不知道什么时候剥了块糖,往她嘴里一塞。

“唔……”萧爱嘤咛一声,吐出来:“你干什么呀?”

王锦艺:“当着人家面说人家上班的地方不好,你有没有心眼?”

“这有什么,我说的是我《中国商圈》,又不是苏苏,苏苏都不在意。”说着看向苏玉琢:“是吧苏苏?”

苏玉琢笑了笑:“没事。”

萧爱得意一抬下巴:“看吧,就你心眼多。”

王锦艺无奈,腾手揉了下萧爱的脑袋,看她这蠢蠢又纯纯的样子,实在叫人又气又爱。

前几天给王母过生日,萧爱听从宋羡鱼和王锦艺的建议,定了家消费中等的餐厅,说好了只给王母亲手做个蛋糕当礼物,结果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王母闲暇时喜欢听一个乐团的演奏光碟,当天直接把那支乐团请来给王母演奏。

那支乐团在音乐界十分有名气,出场费不是一般人支付得起的。

王母不但没高兴,反而当场变了脸色。

偏萧爱那个没心没肺的还看不出来。

回去后就逼问王锦艺萧爱到底什么身份,王锦艺只得一五一十告知。

那之后,王母对儿子这女朋友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倒不是说不喜欢了,只是有了顾虑,怕将来有人说她儿子攀高枝、吃软饭,做父母的不希望子女能利用婚姻大富大贵起来,只求儿孙平安幸福就好。

王锦艺不敢把这些告诉萧爱,不想她为此伤神。

……

把苏玉琢送回学校,王锦艺带萧爱去吃了晚饭,又腻歪了许久,才把她送回家。

这时候已经夜里九点多。

这几天萧砚经常在家,萧爱在玄关换鞋是看见那双黑色手工皮鞋,就知道三哥又在家,果然,进客厅,瞅见他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抽烟,一副老板样。

“三哥,你在家啊?”

萧爱讨好地凑过去。

萧砚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下午看见苏苏了。”萧爱趴在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笑眯眯地邀功:“她说采访的事不是她负责,明天会跟主任说你同意采访的事。”

萧砚漫不经心的视线滞了滞。

很快又恢复正常,语气云淡风轻:“在哪儿碰见的?”

萧爱愣了愣,有些觉得三哥的话奇怪,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便道:“一家酒店门口,她跟她男朋友在一块。”

萧砚视线落向萧爱,冷峻又凌厉:“跟谁?”

“她男朋友啊?”萧爱被看得心尖儿都在颤,“怎、怎么了?”

萧砚转开目光。

神色如常,好似方才那一瞬间骇人的眼神不是出自他的眼。

萧爱眨眨睫毛,确定三哥没有不高兴,才接着说:“苏苏说跟她男朋友是老乡,这些天一块出去玩了,说起来她也太不够意思,交男朋友了都不说一声……”

她没说完,萧砚放下报纸起身。

见他往前外走,萧爱连忙站直身体:“三哥你去哪儿?”

“……”没人回答她。

萧爱听见那声关门声,不禁嘀咕:“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奇怪!神经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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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采访萧砚(2)

苏玉琢看着那人走近,脑中最先想起的,是他一点一点进入自己身体的那个过程,煎熬又折磨。

“萧总……”何主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语气比跟总编说话还要客气,“久闻大名,今天总算见着真人了,真不知说什么好,您快请坐……”

说着,何主任拉开主位的椅子。

中国人在饭桌上向来讲究,最尊贵的人,往往被捧在最尊贵的座位上。

萧砚没有虚假客套,直接走过去坐下,像是对何主任这样的殷勤讨好习以为常。

郑助理随后进来,交代站在门口等待吩咐的服务员上菜。

“抱歉让何主任久等。”萧砚说了句歉意的话,语气里却冷淡得听不出一点过意不去的意思,何主任连忙表示没关系,她说:“是我们打扰了,您能答应我们的采访,是我们的荣幸,本就该按着您的时间来,是我们心急唐突了……”

何主任说话间,萧砚的视线不经意落在苏玉琢脸上。

相比于其他人的热情与拘谨,她倒是坦然,双手捧着杯子,脸上薄施脂粉,端丽又清高。

何主任见萧砚在看苏玉琢,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推了下苏玉琢:“你之前不是说仰慕萧总多年,求着让我带你过来见一见萧总?怎么这会儿倒害羞起来了,还不跟萧总打个招呼。”

被矛头指到的苏玉琢,嘴边先勾起笑,然后抬头,看向萧砚的眼神,无波无澜,起身朝他伸出柔荑:“萧总您好,我叫苏玉琢,久仰大名。”

萧砚静静瞅着她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

若不是两人有一腿,他真要被苏玉琢这置身事外的样子糊弄过去,以为自己与她无半点关系。

“幸会。”

萧砚手臂一伸,握上苏玉琢小手,淡淡开口。

女孩的手柔弱无骨,细腻光滑,和她身上的摸起来一样。

收回手时,萧砚食指在苏玉琢手心摸了一截,其中的暧昧自不必说,苏玉琢眼里闪过吃惊,没想到他会当着外人面做这种登徒子行径。

后面何主任跟萧砚说了什么,苏玉琢有点记不住,手心被男人手指碰过的那截肌肤,被火灼过似的,触感久久不散。

国都酒店有提供给客人开会用的会议室,萧砚定了一间,吃完午饭,一行人直接去了会议室,采访由何主任主持,苏玉琢在旁边负责做记录。

事先何主任将采访需要提问的内容给萧砚过目,萧砚并没看,回答问题时流畅又专业,若不是知道他对提问内容一无所知,苏玉琢几乎要以为他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采访也就四十几分钟就结束了,何主任给苏玉琢使眼色,想叫她用小女生好奇崇拜的口吻去问萧砚感情问题,苏玉琢对何主任的眼色视而不见。

何主任不高兴,又不能当着萧砚面逼苏玉琢,想了想,不愿放过向总编邀功的机会,斟酌了下措辞,自己问萧砚:“读者和粉丝知道萧总接受我们采访,都很好奇萧总这样成功的男人将来会娶什么样的女人为妻,不知道萧总能不能透露一下择偶标准?”

萧砚躯干靠着椅背,胳膊肘搭在单人沙发的椅背上,两手在身前交叉,双腿随意地叠着,闻言,表情没有变化,“何主任是财记,怎么干起狗仔的活?”

没停顿,他又道:“莫不是何主任打算换份工作了?”

何主任面色僵了僵。

萧砚语气还是那样从容平静,却叫人心底生寒。

她讪讪一笑,道:“萧总说笑了,我只是替读者粉丝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我对另一半没什么要求。”就在何主任以为萧砚不会回答自己问题时,萧砚反倒开腔,缓缓而说:“听话就行。”

何主任一愣。

意外萧砚会回答,也意外他堂堂萧氏集团的执行总裁,多少女人梦寐以求嫁的男人,对未来老婆的要求只有‘听话’二字?

“没有别的了?”何主任忍不住追问一句。

“听话的女人已然难得。”萧砚说着,眼睛朝苏玉琢看了一眼。

苏玉琢回给他一抹礼貌性的微笑。

她虽脸上没波动,内心却烦躁得厉害,那晚这人拒绝了自己,这会儿又说这话,是告诫她不要痴心妄想吗?

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嫌她不够听话?

正想着,包里忽地传来手机铃声。

何主任嘴里的话顿了顿,看了苏玉琢一眼,苏玉琢莞尔:“不好意思,朋友电话,我可以去接一下?”

正经的采访已经结束,现在的谈话,更像是闲聊,苏玉琢在这也没什么用处,何主任笑了笑说:“这小苏,一向懂分寸,现在这么火急火燎的要接电话,想必是很重要。”

苏玉琢波澜不惊:“家乡来的朋友,是很重要,抱歉了萧总,希望您不会介意。”

萧砚没说话。

看着苏玉琢起身离去,他眼神紧了紧。

……

电话是杜文建打来的。

对方问她吃没吃过饭,想邀请她一起。

苏玉琢笑了笑,“现在已经快两点了。”

“哦,不好意思,我看了半天货,忘了时间……”杜文建在苏玉琢面前,全然没有做生意时的精明,说话也给人笨笨的感觉,“那晚上你有空吗?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没这么快看好货。”

这话听来有很明显恭维的成分,他既来京城看货,肯定事先有所准备,没有苏玉琢,也能很快办好事。

“晚上我有事,你办完事就回去吧,婶婶肯定不放心你。”

“是她叫我一定要好好谢你,要不请你吃顿饭,这么回去她肯定要责怪我。”杜文建道:“我妈很喜欢你,昨晚给我打电话还提到你……”

苏玉琢的母亲与姐姐在村子里名声不好,杜文建的母亲是为数不多对苏家以诚相待的,苏玉琢心有感激,因而更不愿杜文建为自己浪费感情与时间。

“我知道婶婶对我好,我很早就没了母亲,一直把她当母亲看,你在我心里也一直是值得敬重的兄长,即是一家人,也就不用谢来谢去,多生分。”

“苏妹妹,我们不是……”

“好了,你去忙吧,什么时候回去跟我说一声,帮我给婶婶捎点礼物回去。”

不给杜文建再说话的机会,苏玉琢挂了电话。

她没急着回去。

又去了趟卫生间,估摸着差不多结束了,才往回走。

萧砚已经不在会议室里。

只有何主任和厉姐及摄影师在,何主任脸上藏不住的喜色,瞧见苏玉琢,开口便道:“赶紧收拾收拾,萧总要带我们去参观集团办公室。”

“去看他办公室?”苏玉琢皱起眉。

“其实我也就随口说读者和粉丝对他办公的地方很是好奇,他便主动提出让我们去参观,萧总看起来不好相与,其实还蛮热心肠的嘛。”

何主任这话说得虽有奉承之意,倒也不无真心。

回去仍是坐萧氏集团配的专车,一路上,其他三人喜形于色,回去后又多了炫耀的资本,苏玉琢却显得过于淡定。

到了之后,郑助理安排一位秘书领几人四下看,萧砚早已不知行踪。

参观到员工休闲区,苏玉琢借口不舒服,何主任便让她在此歇一歇,走的时候再叫她,苏玉琢本意如此,自是顺从。

此时已经两点多,休闲区寥寥几人,苏玉琢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盯着高楼间缝隙处露出来的灰蒙蒙的天空看。

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好,昨晚那场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急匆匆的倒有点夏天下雨的感觉。

忽地。

陆续有不同的声音响起:“萧总。”

苏玉琢怔了一怔,转头,萧砚已经走进来,几个闲聊的员工打了声招呼后作鸟兽散,顿时整个休息区只剩苏玉琢和萧砚二人。

“萧总也到这来喝茶?”苏玉琢看着他从吧台接了两杯咖啡坐到自己对面,嫣然一笑,开腔:“想喝什么,叫秘书送到办公室不是更好?”

“几日不见,你倒是越发懂礼貌了。”以前一口一个萧砚,这会儿倒叫上萧总了。

萧砚看着她,将其中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

苏玉琢看了杯子里荡漾的咖啡一眼,又看向萧砚,神情似笑又非笑:“特意找我?”

萧砚眉眼疏淡,嘴边没有一丝弧度,平直得冷情又寡淡。

“那晚之后,去哪儿了?”

“觉得闷,出去散散心。”苏玉琢回得漫不经心。

“一个人?”

“不是。”

说完这两个字,苏玉琢没再说话。

气氛有些沉默。

对面的萧砚点了根烟,烟味飘来,苏玉琢身体往后让了让,举止是看得出来的嫌弃。

萧砚扫了她一眼,把烟掐了。

“跟朋友?”

他又问。

苏玉琢垂下眼睫,“比朋友更重要一些。”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错。

萧砚手指捏着依然熄灭的半截烟,目光深深地瞅着苏玉琢:“太自作聪明,不见得是好事。”

苏玉琢听懂他话中的警告,也只当听不懂,手指百无聊赖般拨弄杯柄,低低笑了一声:“再自作聪明,也比不上萧总,做任何事,从来只有占便宜,没有吃亏的。”

“占便宜?”萧砚喝了口咖啡,“占了谁的便宜?”

“……”

即便对面那人脸上仍是冷淡的表情,苏玉琢却听出他话里的恶意。

她不禁羞恼。

吃完不认得倒是干脆,可恨当时没把他压着她的样子拍下来。

“本以为你和萧承不同,不想也是同样货色!”苏玉琢语气冷冷的,带着些怒气。

她这副牙尖嘴利的样子,萧砚看着顺眼了许多。

“我跟他哪里一样?”

“都敢做不敢当。”苏玉琢瞪着他,“没个男人样。”

但凡萧承有点男人的担当,也不会让姐姐被罗剪秋逼到那个份上。

要么规规矩矩守着家里妻子好好过日子,要么就护好外面的花花草草,萧承享受了风流,却把罪责都让女人承担,这样的男人,为人都不配。

“我有没有男人样,你不是都知道了。”萧砚缓缓靠向沙发背。

苏玉琢脸一热,那晚的一幕幕接踵窜进脑海,“不负责任罢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话没说完,她手机有电话进来。

她的手机之前被随手搁在桌面,萧砚视线正落在杜文建名字上。

苏玉琢没出去接。

杜文建在电话里再提请她一块吃晚饭的事,她压了压情绪,轻声道:“那我一会就去酒店找你,正好买点东西你帮我带给婶婶。”

“就是你给我妈买个苹果,她都要乐半天……”杜文建声音里明显带着高兴,说出来的话也很朴实,没有花里胡哨的甜言蜜语。

苏玉琢安静听着,等他说完,道:“那晚一点见。”

收了线,她一抬头,萧砚正盯着自己看,目光里似乎带着点别的东西,苏玉琢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朝他莞尔一笑:“有点事,先走了。”

说着,她把手机塞进包里,刚起身,听见萧砚问:“不见的这些天,都跟他在一块?”

“也不是天天都见。”苏玉琢回得模棱两可。

下一瞬,萧砚站起来,在她的注视下,绕过桌子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男人的声音贴着她耳根响:“我说过,女人太自作聪明,不见得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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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领证

离得近了,苏玉琢闻到萧砚身上的烟草味,他呼出来的气,落在她耳后,痒痒的热热的,那种滋味,令人煎熬。

心绪一刹那变得凌乱,萧砚胳膊上的力道粗鲁又霸道,似乎带着一股怒意,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苏玉琢很快调整好情绪,没有退却或是挣扎,两手顺势搂住他结实的腰,两人身躯紧紧贴在一处。

“萧总这是什么意思?”苏玉琢笑容妩媚慵懒,似漫不经心,又似蓄意撩拨,“这里是公共场所,随时会有人过来,你就不怕被底下人看见,损了你的清誉?”

“何况你我这么搂搂抱抱,实在不合身份,若被杜哥哥知道我与你暧昧,恐怕要影响我跟他的情意,我已经在你这没了清白,你总不能连我的姻缘都要破坏……”

萧砚看着她装模作样的德性,不语。

四目相对,说不上来的气氛在双眼之间传递。

萧砚搂着她的力道不但没松,反而更紧了一些,良久,他冷冷开腔:“姻缘?方才给你打电话的那个?”

“杜哥哥是个好人。”苏玉琢抬起一只手,落在萧砚喉结的位置,指尖一下一下点着凸起的那块骨头,“我爸也说,将来我嫁给杜哥哥,他放心。”

“我家乡是个小地方,女孩到了二十岁,家里人就着急把她们嫁出去,我这次离开京城,也是为了这事。”苏玉琢的视线落在萧砚挺括整洁的衣领上,嘴里的话信手拈来:“我已经这样了,难得杜哥哥一直等我,也不嫌弃我,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再过一年半载我就毕业了,到时候嫁给他,离娘家也近,方便照顾父亲,挺好……”

话音未落,苏玉琢下巴多了一只手。

萧砚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你还真是见异思迁。”

先是余振北,后是许成绍,再是程如玉,现在又来一个杜文建,萧砚越发觉得这女人欠调教。

“我说过,也不是非你不可。”苏玉琢笑容看似温顺,实则倔强又不羁:“既然你不愿给我想要的,难不成还不许我接受别人给的?”

萧砚捏着她的下巴。

手指慢慢摩挲,神情若有所思。

许久,缓缓低头,朝苏玉琢嘴唇吻来。

苏玉琢没有躲闪,当萧砚的唇碰到她的,她揪紧了萧砚的衬衫领子。

这个吻缠绵悱恻,萧砚含住她的唇轻轻吮吸,发出轻微的暧昧声响,片刻,他离开苏玉琢的唇,苏玉琢睁开眼睛,以为结束了,嘴边挽上笑容,正要说话,萧砚忽地又凑上来,狠狠攫住她的唇瓣。

苏玉琢来不及细想那一瞬间对方产生了怎样的心理活动,嘴巴被闯进来的舌头塞满。

口水交换间,她听见萧砚的呼吸声渐渐变粗。

不知过去多久,萧砚才放开她。

苏玉琢清楚地感觉到脸颊的高温,目光不由看向外面走廊,这么长时间,透明空旷的走廊里,竟一个人都没有。

想来是有人背地里做了什么。

萧砚管理整个集团,想禁止人到休息区来,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办到。

“明早九点我开车去接你,带上身份证、户口本。”苏玉琢还想着要不要再下点猛药,就听见萧砚这话。

她意外,也吃惊,心跳不受控制加快跳动,又怕自己会错意,定定盯着萧砚的眼睛,“你、你什么意思?”

“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萧砚答非所问。

苏玉琢忽然又镇定下来。

事情朝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心里却生不出一丝高兴。

这时,萧砚裤兜里传出手机震动的声音,他没松开搂在苏玉琢腰上的手,另一手接起电话,不知道手机里说了什么,苏玉琢听见他的声音:“让那边再等一会,我很快过去。”

收了线,他看向苏玉琢:“这会儿怎么安静了?刚才不是挺能说。”

苏玉琢:“……”

“我待会有点事,不能陪你。”萧砚曲着上半身,脸离苏玉琢很近,呼吸喷在她脸上,“忙完工作就回家,既然要领证,什么人能见,什么事能做,心里都掂量着。”

说完,萧砚亲了下苏玉琢的额头,转身离去。

直到他修长的背影再也看不见,苏玉琢仍有恍如梦中的不真实感。

萧砚走后,休闲区渐渐地有人来往,苏玉琢坐在原来的位置,隐约听见有人议论:

“也不知郑助理葫芦里买了什么药,把我们挡在电梯口不让进,害得我快渴死了。”

“你不知道啊?我听采购部小田说萧总来这了,估计是萧总不让人上来打扰。”

“真的假的?我来公司好几年了,可从没见萧总来休闲区,他这是心血来潮下来遛个弯,还是搞突袭?”

“谁知道,反正最近萧总做事都怪怪的,从来不接受采访的人,忽然接受采访了,我还听说,例会上萧总看着个女人笑了……”

茶水间向来是八卦发酵的天堂。

听了这话,立刻有人面露好奇,不等别人说完就追问:“谁呀?哪个部门的?”

“不是我们公司的,传言好像是杂志社来采访的,可惜我不在场,也没见着来采访的人,不知道长什么样。”

“不管长什么样,能撩动咱们冷心冷面的萧大总裁,肯定不是个简单人。”

“听说人现在正在十楼广告中心参观,要不我们去看看?”

“……走走走,去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妖艳贱货……”

……

苏玉琢给何主任打了个电话,提前走了。

四点半不到,在建材市场附近的那家快捷酒店门口见着杜文建,他穿得很正式,西装衬衫皮鞋,领带打得规规矩矩,头发也梳得油光发亮,看得出精心收拾过自己,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地望着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苏玉琢。

然后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拿出手来,手里握着束百合。

“给你的。”

苏玉琢看着杜文建憨厚的模样,没伸手接,只说:“来时路过一个商场,我们到那儿去逛逛吧。”

说完,转身坐回出租车里。

商场不大,认认真真整个转一圈,一个小时足够。

快六点,两人在附近找了家餐馆坐下,杜文建手里拎了好几个袋子,都是苏玉琢买了送给杜婶婶的。

“其实你不用买这些东西,回老家的时候多去看看她老人家,比送什么都高兴。”杜文建将袋子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那束花则被他小心地放在靠墙的桌面。

他一直捧着那束百合,舍不得扔。

“我要结婚了。”苏玉琢忽地说出这么一句。

杜文建刚端起来的水杯‘咣’一声掉在桌上,大麦茶顺着桌面流到他西裤上,他恍若未觉,不敢相信地看着苏玉琢:“你说什么?你、你要结婚?和谁?”

“你不认识。”苏玉琢没有正面回答,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边道:“刚商量好的,还没来得及通知家里。”

杜文建接过纸巾,低头心不在焉清理桌面,慢慢地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声问:“他……对你好吗?”

“挺不错。”苏玉琢笑笑。

杜文建没再说什么。

餐厅这时热闹不已,只有这一隅安静又沉默。

萧砚打来电话时,服务员正在上菜。

苏玉琢先‘喂’了一声。

“不在家?”萧砚声音透着寒意。

苏玉琢立刻明白对方打这电话的用意,声音带上笑意:“你去我那儿了?”

萧砚没否认。

苏玉琢道:“跟你说过,我有老乡来了京城……”

“……”萧砚沉默。

苏玉琢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来自他的冷漠,顿了顿,她笑说:“我们快吃完了,如果你有时间,过来接我一下吧。”

……

挂了电话,苏玉琢把地址发给萧砚,对面的杜文建欲言又止,可最终,他一个字都没说。

约莫半个小时,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餐馆门口,萧砚还是中午那套装束,单手插兜,另一手捏着车钥匙走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进来后,整个餐厅都显得拥挤起来。

“介绍一下,他是萧砚,我未婚夫。”苏玉琢起身,介绍完萧砚,又介绍杜文建:“这位是我跟你说过的老乡。”

萧砚听了苏玉琢‘未婚夫’三个字,看了她一眼,然后朝杜文建伸出手,风度有礼:“幸会。”没有苏玉琢想象的傲慢冷漠,气氛也没出现她预想的尴尬。

“幸会幸会……”杜文建右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才与萧砚握手。

握完手,萧砚右手朝杜文建身后的椅子示意了一下,道:“不必客气,请坐。”

这话一说,立刻让他立于主人的位置。

杜文建是紧张的。

他干装修,也和不少老板打过交道,萧砚气势不凡,着装简单却讲究,手腕上的那块表哪怕杜文建不识货,也看得出是高档货,萧砚给他的感觉,比他所见过的最棘手的客户都难搞,那种感觉,让他不自觉气势就弱了下来。

“吃过饭了?”苏玉琢问萧砚,语气温柔而熟稔。

萧砚看向她,嘴边浮现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还没。”

苏玉琢像没察觉他深意的眼神,招来服务员要了两个菜,又叫她将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拾一下。

那边,萧砚和杜文建已经聊了起来。

“杜先生做什么的?”萧砚问得漫不经意,杜文建却答得规规矩矩,“跟几个朋友合伙搞装修,也不赚什么钱。”

顿了顿,他问萧砚:“萧先生呢?”

“云城的房地产行业正处在上升阶段,要带动不少行业跟着发展,尤其是装修行业……”萧砚没回答,侃侃而谈起云城如今的市场行情,语气很淡,却很强势,始终主导话题的方向。

杜文建见对方不但对国内市场了如指掌,甚至连云城那种小地方都非常熟悉,渐渐地更加意识到苏玉琢这未婚夫不是寻常人。

结账时,杜文建本要付款,萧砚先一步掏出银行卡,一句话堵死杜文建的路:“苏苏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你远道来京城是客,理应我和苏苏做东。”

从餐厅出来,萧砚对杜文建道:“杜先生在哪里下榻?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杜文建笑了笑,拒绝:“也不远,走走就到,萧先生送苏妹妹回去吧,这么晚了,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这就不劳你费心,萧某人虽没什么大本事,护着自己女人安全还是能做到。”萧砚搂着苏玉琢的腰,无声宣告所有权。

杜文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菜。

……

苏玉琢目送杜文建远去的背影,内心复杂,忽地眼前一黑,不等她反应过来,脑袋被萧砚掰回去。

听见他说:“那么好看?”

苏玉琢瞅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一切发展得有点快,快到不真实。

“你说的话是真的么?”

“哪句?”

“明天来接我那句。”

“你希望是假的?”

“……”苏玉琢默了默,笑:“萧总一言九鼎。”

到了公寓楼下,萧砚跟着下了车,一直讲苏玉琢送到家门口。

萧砚看了看门牌号,想到一些事,交代苏玉琢:“领了证你就搬去我那儿住,今晚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

说着,他握住苏玉琢手臂,五月中旬的京城,气温回升很快,这两天天气不好,温度却不低,苏玉琢穿着单薄的雪纺衬衫,隔着薄薄的布料,萧砚掌心感受到女孩的纤细与柔软。

将人拉到身边,他低头想去吻她的唇。

苏玉琢躲了一下。

下意识的抗拒,让气氛变得难堪。

苏玉琢抬手抚了下发际线的碎发,以掩饰尴尬,“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她嘴边浮现一抹笑:“再见。”顿了一下,又说:“开车慢点,安全第一。”

萧砚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苏玉琢进了客厅,最先看到的,是墙上挂着的姐姐照片。

这套公寓,维持着曾经的模样,连姐姐的衣服鞋子,都原封不动地摆在原来的地方。

凝望着姐姐温柔微笑的模样,苏玉琢神情变得伤感,眼眶渐渐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姐,我要结婚了……”

“和萧家的人,等我进了萧家,一定给你报仇,萧承和罗剪秋,一个都别想好过。”

“姐,你说,爸爸知道我嫁在京城,会不会生气?他总说京城贵人多,是非多,不愿我们在这里蹚浑水,他要知道了,一定会生我的气……不过没关系,等事情结束了,我再跟他好好认错,他最疼我,不会真与我计较……”

苏玉琢轻轻抚摸着相框,“姐,很快的……很快……你就可以安息了……”

……

隔天七点,苏玉琢醒来,想到今天要发生的事,心底滋味莫名,洗完漱站在柜子前看了好一会儿,挑了件比较正式的连体束腰短裙穿上,头发盘在脑后,瞧着干净又利落。

她没化妆,把户口本和身份证揣进包里,拉着行李箱下楼。

这会儿没到八点,萧砚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

看见她出现在公寓楼大门口,萧砚下车,主动上前帮她拎行李,像很多男朋友会做的那样。

苏玉琢看着他殷勤的样,有些不习惯。

领证过程比想象的还要顺利。

苏玉琢看着烫金的红本,恍恍惚惚的不真实感,在这一刻变得真实起来。

“你家里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吧。”苏玉琢语气肯定,倘若知道,这会儿估计早就翻了天。

她是苏粉雕的亲妹妹,整个萧家都知道。

这样的身份,在他们眼里只怕给萧砚提鞋都不配,更别说成为他的原配妻子。

“我会跟他们说,你不用管。”萧砚双手撑着方向盘,语气淡漠。

苏玉琢没说什么。

……

当天晚上,宋羡鱼从萧让眉嘴里听到萧砚跟人秘密领证的消息。

“本以为老三是最省心的,没想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大舅妈这时候不知道上多大的火。”萧让眉道:“儿子结婚,她是最后才知道,谁都接受不了。”

这会儿念念正吃奶,她没回卧室里,程庭甄一听说念念饿了,自觉回避躲去外面,家里除了他和季临渊,也没别的男人。

“跟谁?”

宋羡鱼其实没多大意外,萧砚本就冷情寡性,主见很大,做出这种先暂后奏的事并不奇怪。

他不是那种什么事都要与别人商量,征得别人同意的人,哪怕是自己父母。

“这还不知道。”萧让眉说:“你大舅妈没说,不过说好明天中午一家子一块吃个饭,见一见那位神秘的新娘,到时候就知道了。”

宋羡鱼心里想着苏玉琢,念念喝完奶,她把孩子交给萧让眉,自己躲进卫生间给苏玉琢打电话。

接通后,她开门见山:“听说表哥领证了,是跟你?”

苏玉琢沉默。

“真的跟你?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苏玉琢没隐瞒。

“……”宋羡鱼:“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苏玉琢知道她指的什么,笑了笑:“走一步算一步。”

“表哥要是知道你接近他是为了给你姐姐讨公道,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是讨公道,小鱼,这世上没什么公道。”苏玉琢声音忽然变得很冷,像换了个人,“也别指望恶有恶报。”

顿了顿,苏玉琢幽幽说:“他早就知道了……”

这个他,很显然是指萧砚。

宋羡鱼听得糊涂:“你说他知道了,那他怎么还与你结婚?”

“……”苏玉琢沉默一会儿,声音近乎喃喃:“我也不知道……”

“表哥是真的喜欢你吧……”宋羡鱼说:“说句不好听的,他那个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偏偏肯娶你,一定是用了情在里边。”

……

晚上季临渊有个饭局,来的都是上面领导,散局已经九点多,回到家宋羡鱼还没睡,靠着床头边听俄语边等他。

季临渊在门外就听见小妻子有模有样地跟着录音念俄语,推开门后把西装丢在门口的柜子上,一面摘腕表一面走进来,笑容温柔稳重:“越发用功了。”

“向夫君看齐。”宋羡鱼爬起来,接过男人摘下的钢表搁在床头柜上,“你之前说今晚除了你,贺际帆和景博渊也去了,表哥去了吗?”

“去了,怎么了?”季临渊视线落向小床上睡得正沉的念念,许是习惯了妈妈的朗读声,愣是一点没有转醒的迹象。

以后长大了多半也是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季临渊弯腰抚了抚女儿的头发,怜爱地亲了亲她的脸蛋,又亲了亲,亲得宋羡鱼快要吃醋。

把男人拉到自己身边,捧着他成熟有棱角的俊脸吻了几口,才说起萧砚领证的事。

“……我有点担心……”宋羡鱼搂着季临渊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因为自己有过经历,很清楚所有人都嘲笑你痴心妄想攀高枝的滋味,“舅舅舅妈这一关肯定不好过。”

尤其是,苏玉琢的姐姐在萧家闹过一场风流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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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

宋羡鱼想着事,冷不防季临渊的手撩起垂落在她大腿处的睡裙下摆,一截一截摩挲到她腰肢,然后手指拱开她底裤。

“有空担心别人,倒不如先担心自己。”

季临渊另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宋羡鱼感觉到小腹硌到他的皮带,现在的心境已经没有最初的紧张,但面对他的亲密接触仍会羞涩。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宋羡鱼被放倒在床上,季临渊虚虚压着她,在她脖子里轻嘬,一面语音低沉:“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宋羡鱼不禁轻笑,伸手推他,语气娇嗔:“先去洗澡……”

“等会儿再洗。”季临渊拿住她的手。

“不行。”宋羡鱼扭动身子避开他紧密的碰触,“你身上都是烟酒味,很难闻。”

季临渊停下动作,抬起埋在她胸口的脑袋,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味很重?”

宋羡鱼又推了他一下,笑说:“还有汗臭味。”

这话一说,季临渊自然知道小妻子在诓自己,五月份的京城,没到叫人出汗的时候,况且他出入之地都是高档场所,一年四季温度如春。

他没戳穿宋羡鱼,爬起来,在她身上揉了一下:“等我。”

宋羡鱼惊呼一声,双臂抱胸,娇柔地白了他一眼,“轻点……”

季临渊一笑,边解衬衫袖的纽扣,边去了卫生间。

宋羡鱼没再听录音,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翻身到念念旁边,给她整理了下小被子,快五个月的婴儿,早就能睡整觉,宋羡鱼不用再夜里起来喂奶,省了不少精力。

看着小家伙睡着的可爱模样,宋羡鱼忍不住俯身亲了下她的小脸蛋,又香又软,简直让人爱死了。

忽地手机铃声大作。

宋羡鱼赶紧接起电话,看了看念念,好在没吵醒她。

“告诉你个天大的消息!”萧爱咋咋呼呼的声音已经从手机里传出来,“三哥结婚了!他结婚了!意不意外?吃不吃惊?”

“大伯母这会儿正上火呢,三哥之前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冷不丁的就跟人领了证,这事做的,真对得起他的个性。”

“不知道是哪位女侠,三哥这样的都搞得定。”

宋羡鱼道:“不是说明天中午一块吃饭?到时候不就见着了。”

“你知道啦?”萧爱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宋羡鱼没来得及回答,萧爱就猜到了,“是姑姑告诉你的,是不是?”

听出宋羡鱼声调寻常,萧爱问:“你都不吃惊吗?我都快被吓死了,比听到你跟四哥在一起的消息还震惊,三哥哎,那么冷淡的人,我一直疑心他要上山当和尚的,没想到这就结婚了,太出人意料。”

“你意料不到的事还很多。”宋羡鱼别有深意。

萧爱却没听出来,沉浸在自己的兴奋里,“好期待明天的午饭,肯定有好戏看,大伯母不会轻饶这位三嫂的,你来吗?”

宋羡鱼没把话说死:“看情况吧。”

……

隔天,宋羡鱼醒来,听见念念咿咿呀呀的声音,迷迷糊糊看过去,正瞧见小家伙窝在爸爸怀里,整个小拳头都快塞进嘴巴里,吃得口水连连。

看样子饿得不轻。

喂完奶,季临渊把早餐上来,抱走孩子,他说:“去刷牙,吃点东西再睡个回笼觉。”

宋羡鱼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你再不走要堵车了。”京城的早高峰,能堵到你怀疑人生。

季临渊低头检查念念尿不湿脏不脏,一面回说:“就走了。”

正好月嫂上来,季临渊把孩子交给月嫂带去院子里散步,跟宋羡鱼进了卫生间,从后面搂住正挤牙刷的小妻子,鼻尖蹭了蹭她的后颈。

“上午有什么安排?”

“去一趟qg。”宋羡鱼吐掉嘴里的水,一面刷牙一面含糊不清地说:“然后去姥姥家,苏苏中午要去披荆斩棘,我虽帮不上忙,去给她打打气也行。”

她扭头看向黏在她身后的男人,“中午你去吗?”

“有饭局。”季临渊手伸进她衣服里,“晚上去接你放学。”

宋羡鱼今天的课都在下午。

眼看着男人的手越来越胡来,宋羡鱼胳膊肘推了他一下,“快去上班吧,不然迟到了。”

“怕我被扣工资?”季临渊索性将她掰过来,剥下她一边肩头的睡衣,睡衣的料子很有弹性,露出一抹饱满,季临渊弯腰低头,一下一下亲吻锁骨之下的肌肤。

“我是怕你挨董事会批评。”宋羡鱼牙刷快要拿不住,单手捧住季临渊的脸,“快去工作赚钱给我和闺女花。”

季临渊脸猛地往下一沉,亲在宋羡鱼嘴角。

又缠绵了一会儿,季临渊才出门去了公司,宋羡鱼嘴里咬着牙刷,看着镜中自己脸上泛红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

自从有了念念,季临渊对她越发细心体贴,同时也越发缠黏亲密,两人独处时,他的嘴和手就没有闲的时候。

洗完漱走出卫生间,视线落在茶几上的不锈钢半球形食物罩上,上前揭开,里面的早餐热乎的。

宋羡鱼爱吃的红枣粥和生煎包,旁边的小骨碟上放着颗剥了壳的水煮蛋,还有一小碗的水果沙拉。

正吃着,萧让眉进来。

看见她又在卧室吃早餐,萧让眉有些不赞同:“小渊有些太宠惯你了,总在卧室吃饭,传出去叫人笑话。”

“那不传出去就是了。”宋羡鱼不以为意,往旁边让了让,给母亲腾出位子:“找我有事吗?”

萧让眉嘴里说教,眼神却看得出欣慰,哪怕明白宋羡鱼这样不好,但女婿这么疼自己女儿,当母亲的仍感到高兴。

“没什么要紧事,就问问你中午去不去你姥姥家吃饭。”

“去是去,不过等会儿我先去趟qg,那边有个会需要过去听一下,完事了我再过去。”

“那我先去了,你大伯母叫我早点过去商量事,也不知道什么事。”萧让眉说着,站起身,又道:“小渊对你再好,你自己还是注意一下,都是当母亲的人,别像个孩子似的。”

“知道了。”宋羡鱼应了一声。

……

宋羡鱼吃完当真听季临渊的话,回床上睡了半小时回笼觉。

昨晚折腾得太晚了。

那人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精力,一点没个快四十的样,还花样辈出,她就像块毛巾,被拧出各种形状。

九点钟,她下楼准备去qg,念念被月嫂带着在花园里玩儿,宋羡鱼站着看了会儿,上车离去。

到qg,所有人都已经在会议室等她。

十一点多,会议结束,宋羡鱼想着苏玉琢,拒绝黄雁心的午饭邀请,黄雁心却跟着她下了楼。

电梯里,宋羡鱼问她:“有话跟我说?”

黄雁心被这么一问,倒有点不好意思,“你看出来了?”

宋羡鱼笑。

“是这样,我有个大学时候的学长,做互联网教育的,他的团队上个月新开发了个教育软件,正在找投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宋羡鱼:“教育软件?”

“叫作业帮,不同于其他软件专注校外场景,他这款教育软件走的是打入公立学校内部的路线,这个领域开垦的人很少,应该是很有潜力……”

黄雁心就事论事,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的熟人,而跟宋羡鱼吹嘘。

她递给宋羡鱼一张名片,上面有黄雁心学长的电话和公司地址。

“如果你有投资意向,可以直接跟他联系,不瞒你说,他是听说了qg起死回生是你在投资,我也跟他说了你的身份,知道你不缺钱,才让我来问问你。”

“一般像他这样的创业者,不喜欢接受私人投资,而更倾向于风投,风投是投资公司的钱,私人投资是自己的钱,一旦软件做失败了,私人投资难免接受不了,找他们拼命也不是没可能,你就不一样了,那点钱对你而言九牛一毛,失败了也没什么。”

宋羡鱼把名片塞进钱包里,“我会好好考虑,谢谢了。”

“应该是我谢谢你。”黄雁心将她送上车,一直看着宋羡鱼的车开走,才回去。

……

十一点四十几,宋羡鱼坐的车开进萧宅大门。

远远的看见萧爱坐在喷泉边的台阶上,修剪齐整的葱郁灌木遮住了她半截身子。

宋羡鱼从她后面绕过去,距离很近了,忽地出声:“发什么呆!”

“啊!”萧爱吓了一跳,整个弹起来,回头见是宋羡鱼,捶了她一拳,拍着胸口:“你吓死我了!”

宋羡鱼慢悠悠在台阶上坐下,两手撑着膝盖,眯着眸子看向萧爱:“想什么呢?到你跟前都没发现。”

萧爱不知道想到什么,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放着光:“三嫂来了。”

“所以呢?”宋羡鱼漫不经意。

“你知道我们这位三嫂是谁?”萧爱在她旁边坐下,“说出来吓死你,真的,我刚看见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宋羡鱼道:“所以你就坐在这怀疑人生?”

“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萧爱看着宋羡鱼,“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宋羡鱼挑了下眉,没否认。

“你早就知道苏苏跟三哥在一块了!”萧爱跳起来,音量很大:“你、你早就知道了,居然都不告诉我!”

“你现在不是也知道了?”宋羡鱼淡定地看着萧爱的不淡定,“我也没早知道多少,比你早几个小时。”

拉萧爱坐下,宋羡鱼问:“里面如今什么情况?”

“尬聊呗。”萧爱没心没肺道:“大伯母正在气头上,连招呼都没跟苏苏打,全靠我妈跟姑姑撑着场子。”

“不过……”萧爱说了个转折词。

宋羡鱼:“什么?”

“大嫂好像也很生气,大伯母生气我能理解,她是生哪门子气?”

“罗剪秋?”

“是啊,你是没看见她那张脸,都快拉到地下了,看苏苏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说着,萧爱忽地想起什么,神情惊讶,“你说会不会是因为……”

说一半,萧爱又不说了。

宋羡鱼问了句:“什么?”

“没、没什么……”萧爱站起身,“我们进去吧,不知道苏苏现在怎么样了。”

……

客厅里这会儿气氛并不怎么好。

江南和罗剪秋沉着一张脸不说哈,萧老夫人坐了会儿就上楼歇着了,哪怕余有韵和萧让眉努力想让气氛活跃一点,仍也不住那股似有若无的尴尬。

苏玉琢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余有韵问什么,她答什么,一个字不肯多说。

问的无非也是家在哪里,都有些什么人,干什么工作的,诸如此类。

苏玉琢说得半真半假。

只说母亲早亡,家里只剩个父亲,其他一概不提。

该问的都问了,余有韵是在无话可再说,拿眼看向萧让眉,萧让眉知道自家女儿跟人姑娘关系好,自是不会为难,便提议:“干坐着怪无聊的,后院杜鹃开得正好,我带你过去看看吧。”

……

宋羡鱼和萧爱进来,萧让眉正带着苏玉琢在后边花园里。

客厅只有余有韵还在,江南和罗剪秋不知去了哪儿。

“苏苏呢?”萧爱问。

“跟你姑姑在后花园。”余有韵端着茶杯,坐姿优雅高贵,穿着得体又气质,一副贵夫人的派头。

“大伯母没为难苏苏吧?”萧爱压低嗓子。

余有韵严肃地看了萧爱一眼。

萧爱最怕母亲这样的眼神,忙不迭拉着宋羡鱼往后院走。

……

“你别怪大嫂不高兴,换位思考,你有个儿子招呼都不打就跟人领了证结了婚,你这当妈的心里能好受吗?”

后花园有大丛大丛火一样的杜鹃,苏玉琢穿着雪纺白裙,站在花间,惹眼又惊艳。

萧让眉的话缓缓传来,“至于你姐姐的事……说到底与你没有关系,我想小鱼和小爱愿意与你交好,说明你是个好姑娘,以后跟阿砚好好过日子,不然,小鱼和小爱作为你的好友,都要受连累,我想你也不愿看到她们因你为难。”

苏玉琢静静地看着萧让眉,她这话里,似乎有警告的意思,苏玉琢不禁琢磨,莫不是她知道些什么。

“姑姑说的我记下了。”苏玉琢莞尔一笑:“我是真心喜欢萧砚,嫁给他自然是想与他好好生活。”

萧让眉笑了笑,“那就好。”

说完,余光注意到宋羡鱼和萧爱过来,她转身看向两人,“你们来得正好,过来陪小苏逛逛。”

该说的都说了,萧让眉也不想留这拘束了气氛。

苏玉琢目送萧让眉离开,嘴边的笑缓缓消失,变得冷漠又沉静。

忽然感受到两道强烈的视线。

她抬头凭感觉看过去,瞅见某一扇窗户后站着的罗剪秋。

罗剪秋定定地望着苏玉琢,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苗,千防万防,终究是没防住这个小贱人。

昨天接到老宅电话,叫今日回来一聚,细问之下知道是萧砚要带对象回家,那一瞬的感觉,好像她从高处跳下去似的,一颗心顿时掉进谷底。

不是没设想过萧砚会娶妻生子,却没想到这般突然。

对方还是苏玉琢。

罗剪秋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在看见站在杜鹃花间的苏玉琢朝她缓缓露出一抹挑衅的笑,罗剪秋指甲都掐进了手心里。

……

“妈没为难你吧?”宋羡鱼对着苏玉琢她左看右看。

“那是你亲妈,这你都怀疑?”苏玉琢笑笑,“你怎么来了?”

“给你打气呀。”宋羡鱼拉苏玉琢在长凳上坐下,“怎么样?看见我,是不是没那么害怕了?”

苏玉琢笑:“你该早点来。”

“上午去开了个会。”宋羡鱼回头看了眼楼房,“三哥呢?”

346:我跟他领证了

“三哥呢?”宋羡鱼问。

“一回来就被大伯叫走了,肯定在挨训。”萧爱在两人旁边坐下,伸直两腿,说得心无城府,“这会儿估计大伯母也去训他了,苏苏你可真行,不声不响就把三哥拿下了。”

苏玉琢笑了笑,没说话。

宋羡鱼知萧爱没有恶意,也怕苏玉琢多想,不动声色岔开话题,说起黄雁心跟她提起的软件。

苏玉琢和萧爱不懂这个,也就听听,宋羡鱼说那件事不过是想转开两人的注意力,没想她们给出参谋,聊了没多久,有佣人过来叫她们回去吃饭。

除了萧家那位嫁到国外的萧恋,其他人都到齐,这会儿萧乾与萧坤及萧承、萧砚两兄弟都从楼上下来。

萧砚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衬得气质清冷俊逸。

苏玉琢想着萧爱的话,视线不由对上那人眼睛,但见他缓步走来,从容淡然,看不出是刚被训斥过的。

萧砚直接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低头俯视她,顿了顿,抬手从她发上捏走一片杜鹃花瓣。

“去后花园了?”

音色冷淡,但不难听出其中的亲近之意。

苏玉琢弯了弯唇,算是默认。

江南在几个大男人后边下楼,瞧见底下那两人你侬我侬的样,眼神更紧了些。

那边罗剪秋扶着萧老夫人过来,见着这一幕,罗剪秋脸色也很难看,气氛变得怪异,众人心知肚明,萧砚这位太太是不被看好的,只是木已成舟,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好撕破脸皮把人姑娘撵出去,只得自己憋屈。

这也是萧砚的高明之处。

他料定了生米成熟饭后,家里人不愿意也只得点头。

倘若他事先与父母商议,萧乾与江南绝对不会同意大儿子情妇的亲妹妹嫁给小儿子。

无论苏玉琢多优秀。

……

进了餐厅,一大家子围着圆桌,维持着面上的其乐融融。

“老三也真是,不声不响就把婚给结了,幸好家里人了解你,不然还以为你是被谁蛊惑了,做事这么不知轻重。”

萧承捏着酒杯,半真半假地说:“前些年在酒桌上听人戏言,说京城多少名门闺秀排着队等着嫁你,现今你结婚了,不知道要有多少芳心破碎……”

说着,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坐他身边的罗剪秋。

不屑一笑,又道:“算起来,我们家跟弟妹家还真是有缘分。”

“可惜呀,你姐姐……”

“嗯哼!”萧承话没说完,江南咳了一声。

萧承了然地笑笑,闭上嘴,却仍是看热闹的神情。

苏玉琢低着头,握筷子的手紧了又紧,筷尖挑起几个白胖的米粒,迟迟没送进嘴里。

这就是姐姐朝思暮想,宁愿继续陷在那肮脏的地方也要时常见一见的男人。

这副嘴脸,这般叫人作呕,姐姐究竟喜欢他什么?

甚至……为他丢了性命。

苏玉琢怒火冲烧,替姐姐不值。

“大哥就别替我操心了,眼看阿泰越来越大,有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大哥在私生活上还是要收敛一番,给阿泰也做个榜样,免得他将来有样学样。”

萧承有个儿子,单名一个泰字,今年十八岁,即将高考。

闻言,萧承脸上的笑僵了一僵。

萧砚说到了江南的心坎里,目前她就萧泰一个大孙子,又有这么个私生活一塌糊涂的爹,真担心那孩子长大了跟萧承一个德行,见异思迁,家宅不宁。

江南有心训斥大儿两句,又怕当众说伤了他的面子,朝萧承瞪了一眼。

萧老夫人也说:“你少说两句,今天阿砚带对象回来,是件好事,甭提那些有的没的。”

顿了顿,她扫了眼桌上的人,“我岁数大了,只希望家里和和睦睦的,你们私底下再有磋磨,也私下自个儿解决,回来吃饭高高兴兴的就行,老三媳妇……”

萧老夫人看向苏玉琢,叫出来的四个字,叫苏玉琢有些意外,不过也没表现在脸上,回视老人家,恭恭敬敬地微笑:“您说。”

“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我不管你家里如何,家人如何,进了萧家门,你就是萧家的人,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和阿砚要彼此交心,把日子过好……”

萧老夫人说话满是过来人的期盼。

她年纪大,经历过得更多,对生活领悟更高,相比于江南,她更容易接受苏玉琢。

“您放心,我会的。”

苏玉琢也听出萧老夫人话里有规劝的意思。

萧让眉在后花园跟她说的话,也有这层意思,仿佛萧家所有人都担心她来者不善,苏玉琢不禁想,姐姐的死,他们是否也怀疑和罗剪秋有关?

不等她想清楚,但听萧老夫人又说:“婚礼该办还是要办一办,小苏啊,让你父亲抽空来一趟,两家见个面,坐一起商议商议……”

……

这顿饭,彼此各怀心思。

饭后,宋羡鱼借口散步消食,把苏玉琢拐到后花园里,初夏的晌午,清风怡人。

“没想到最先接受你的居然是姥姥。”宋羡鱼替苏玉琢高兴:“这个家姥姥的旨意代表一切,她那边没问题了,大舅妈和大舅舅那边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接受她了么?苏玉琢并不这么觉得,萧让眉和萧老夫人相继说出警告的话,想必这时候萧家人的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一旦自己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要蜂拥而上制服自己。

“不过……我想问你个问题……”宋羡鱼看着苏玉琢的脸。

苏玉琢:“问什么?”

“你跟表哥在一起,除了想借他接近罗剪秋,找机会替你姐姐报仇,你有没有打算和表哥好好过日子?还是说……你复仇结束,就与他分道扬镳?”

“……”自然是事情结束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苏玉琢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她也不怕宋羡鱼说出去,告诉宋羡鱼也不要紧,却不知为何,那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瞬间,她脑海里闪现很多画面,都和萧砚有关。

那个雪夜,他从雪幕中笔直走来的样子;她将他丢在陌生小镇后,他别扭地要自己给个解释的样子;他在床上亲吻她的样子……

昨天领证,照相的工作人员让他们靠得近一点,萧砚的肩便挨到了她的肩上,男人肌肉的触感,莫名让她觉得踏实可靠。

昨晚她搬去他的私人住宅,他下厨给她做晚饭的场景,像仙人沾了烟火,而她,是那让仙人堕入红尘的人。

“没想好?”宋羡鱼的声音在身边响,苏玉琢转眸看向她,点了点头。

“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事情结束后你跟表哥该如何相处,饭桌上大表哥故意拿你给大舅妈添堵,结果三表哥直接拿他给大舅妈添堵,比起你们这事,大表哥那事更叫大舅妈操心,你也看见了,刚吃完饭,大舅妈就把大表哥叫走了,估计又是一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教,这会儿估计都忘了你这茬。”

“看三表哥这么护着你,你也不能辜负他,只想着你姐姐的事,我也算过来人,三表哥看你的眼神,像极了临渊看我的眼神……”

苏玉琢不想再听她继续说,故意拿手挠宋羡鱼的腰,“他眼神那么冷,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你倒全看出来了。”

“要不怎么叫过来人?”宋羡鱼边笑边躲,撞得身后花丛沙沙作响:“好了饶我,我最怕这个……”

正嬉闹着,萧爱手里拿着根冰激凌晃过来,“躲这来了,害我找半天。”

“你们要吃吗?”她另一手拎着个袋子,里面还装着两个冰激凌。

宋羡鱼要奶孩子,不好吃这些,摇了摇头,顺手理了理头发,苏玉琢眼神有片刻的幽暗,转瞬又是笑盈盈的样子,“给我一个吧。”

萧爱直接把袋子递给她。

下午有课,三人一点钟就得往学校走,这会儿都十二点多了,三人坐着闲聊耗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宋羡鱼招呼两人准备一道去学校,苏玉琢却忽地捂着肚子,痛苦地皱起眉。

“你怎么了?”宋羡鱼吓了一跳,忙扶住苏玉琢。

“肚子有些疼。”苏玉琢并不是装的,脑门上很快痛出了一层汗。

“冷的吃多了吧?”萧爱指着石桌上空掉的袋子和参与的冰激凌包装纸,“一下子吃两个,肯定要肚子疼。”

宋羡鱼:“让三表哥送你去医院吧……”

“用不着,又不是生病,去了也没什么用。”苏玉琢笑容显得苍白,“休息一下就好了,下午的课我没法去了,你们帮我请个假吧,也怪我贪嘴。”

萧老夫人回房午休了。

江南听说这半路捡来的新儿媳吃坏了肚子,又不愿去医院,着实有些不高兴,觉得这姑娘真能折腾,到客厅见着苏玉琢痛苦的模样,哪怕心里有看法,场面话还是要说:“不想去医院,那就叫医生来家里给你看看。”

转头又吩咐佣人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又说:“别在这坐着,去阿砚房里休息休息。”

萧砚跟父亲在楼上谈工作,等他得知苏玉琢身体不适,苏玉琢已经在他房里睡着了。

医生来过,给开了些祛寒止痛的药。

萧砚走到床边坐下,苏玉琢侧躺着,双手合十枕在额角,呼吸浅淡均匀,闭上眸子的样子,不像平日里那般警惕和疏离。

那个样子,像路上见到的流浪狗,被虐待过,抛弃过,哪怕渴望温暖,当有人试图接近,它们便会进入戒备状态,亮起锋利的牙齿。

萧砚不知道怎么想起这个比喻,却觉得无比贴切。

苏玉琢总装得对他情深不能自禁,但眼里的防备与小心,却是她想掩饰也掩饰不了的。

不禁又想起那日在程如玉的诊室门口瞧见一幕,她嚎啕大哭,痛他人所痛。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每次瞧见有女孩落泪,脑海里都会跃出那天所见。

“你跟爸谈完事了?”

苏玉琢浅眠,萧砚坐下时就醒了,不过没睁开眼,当他手落在她头上,手指一路一动到肩窝里,她装作刚醒的样子,及时出声。

萧砚将粘黏在她脖子里的头发撩开,便收回了手,目光深意地看她:“午饭没吃饱?又吃那么多冷的?”

“我给你添麻烦了?”苏玉琢坐起来,歉意地看向他:“那很抱歉。”

“现在还难受?”

“嗯。”苏玉琢点头,天气并不热,她鼻尖却微汗,“我想再睡会儿,以前也有过这样,睡一睡就好了。”

似是怕萧砚不同意,她试探地问:“可以吗?”

“我说不可以,你就不留这了?”萧砚嘴边勾出冷冷的弧度,“都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我若不同意,倒浪费了你一片苦心。”

苏玉琢脸色有点僵。

果然瞒住了所有人,却瞒不住萧砚。

“我想知道,你清楚我所图什么,为什么要同意娶我?”苏玉琢瞅着萧砚,“你不怕我连你一起算计进去?”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与其让你躲在暗处伺机放冷枪,不如将你留在眼皮底下。”萧砚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瞬,苏玉琢看见他从兜里掏出烟盒。

听完答案,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心口莫名有些堵,苏玉琢忍着腹痛,沉静地躺了许久,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归结为,萧砚可能是敌非友而带来的压力。

……

睡得昏昏沉沉,苏玉琢听见手机铃响的声音。

看见家里号码的一瞬间,她顿时清醒过来,拍了拍睡迷糊的脑袋,才接听,声音还算清醒:“爸……”

“你还认我这个爸?”苏父开口就不善,与其说愤怒,不如说伤心:“文建妈说,文建在电话里告诉她,你要结婚了,还见到了你的未婚夫,有没有这回事?”

“……”苏玉琢默了一阵,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女儿什么性子,苏父最清楚不过,从来不胡说乱道,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事,她点头,就说明这事是铁板钉钉了。

“你……”苏父难过不能言,过了会儿,像是压下了情绪,又说:“你真是长大了!”

顿了顿,“什么时候结婚?那男的叫什么?多大了?家哪里的?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你们谈多久了?你了解他吗?他爸妈你都见过了?他们对你怎么样?”

“别嫌爸啰嗦,你不知道你妈妈就吃了你生父那头家里人的亏,我不希望你也这样。”

苏玉琢等他说完,轻轻道:“我跟他已经领证了。”

“咳咳……”苏父猛地一阵咳。

------题外话------

很久后某一日。

杜文建伤心脸:苏妹妹,你当初刻意叫我见了你那未婚夫,是不是你自己不敢说,就想通过我的口把事情告诉苏伯伯?你太坏了。

苏妹妹:呵呵。

347:不想别人知道你嫁给我?

苏父咳嗽剧烈,似乎下一瞬要把心脏呕出来,苏玉琢甚至听到他胸腔震动的声音,心疼又担忧:“爸您别生气,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您这么重要的事,我……”

苏玉琢说不出个合适的借口。

这件事本就是她有意欺瞒,也正如此,她才不知道如何与父亲坦白,只得利用杜文建将这件事传到父亲耳里。

“二丫头啊,你要我说你什么好?”苏父咳嗽平静下来后,失落地开口,轻轻叹口气,“也怪我,平日对你的关心还不够,你妈临走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姐妹,万般恳求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两个,可结果,我一个都没照顾好,我对不起你妈呀……”

“不是的,爸您别这么说……”苏玉琢听得心里难受,眼眶不禁泛起红,她一直知道父亲对自己的期待,毕业后回老家找个差不多的人嫁了,平安平凡地过一辈子。

自己终究是辜负了他一番期盼。

“上次你回来,走的时候朝我要户口本,说学校那边要办什么手续,其实是为了跟人领结婚证,是不是?”

苏玉琢无话可反驳。

接下来是冗长的沉默,电话里只能听见苏父时不时的咳嗽声。

终究,苏父软下语气来,“你一向是有主见的,只要他对你好……但愿他对你好……”

“爸……”苏玉琢心口泛酸,如今她只剩这一个亲人,却做出这样叫他失望的事。

顿了顿,她轻声说:“过两日你来趟京城吧,婚礼的事需要商议一下。”

男女议亲,自古都是男方到女方家里提亲,哪有直接叫女方上门商议婚事的。

“这话是男方家里人说的,还是你说的?”苏父语气严肃。

苏玉琢沉默。

苏父立马懂了,只怕这男方,又是个摆谱的。

“他是京城当地人?”

“嗯。”

“家里条件挺不错吧?”苏父虽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的。

苏玉琢没否认。

“将来你要吃亏的二丫头。”苏父又咳了几声,道:“罢了,山高水远,我这身子骨也经不起折腾,婚礼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直接掐断了通话。

苏玉琢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忙音,心跟着变得迷茫。

父亲还是生自己气的,她却也知道他是在心疼自己,萧家的做派,明显是没将她们家放在眼里,苏玉琢不在乎萧家对她是不是尊重和看重,一是因为如今萧家人的态度她早有预料,也有了心理准备,二是因为,这些并非她想要的。

苏玉琢躺在萧砚的床上,迟迟不能再入睡,窗外天色渐渐暗下去,萧砚没再回来,门外静悄悄,她甚至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这里。

院子里的灯渐渐亮起来,不知道几点了,门口响起敲门声。

苏玉琢闭上眸子,并没回应。

过了会儿,传来轻微的开门声,接着是蹑手蹑脚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三少夫人?醒了吗三少夫人?”

苏玉琢佯装被吵醒,幽幽睁开眸子,眯着眼看了看窗外,又看向小女佣,“几点了?”

“六点半了,老夫人叫我来请你下楼吃饭。”小女佣说:“还让我问问你身上怎么样了?”

“好些了。”苏玉琢懒懒地坐起来,“萧砚在吗?”

“下午出门了,还没回来。”小女佣打开灯,房里顿时亮起来,她又去关了窗帘。

看着她忙碌,苏玉琢一面问:“其他还有哪些人在家?你跟我说说,一会儿下去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苏玉琢的话,小女佣听得明白。

这位三少奶奶,据说家境一般,是配不上萧家的,可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哄得萧砚跟他领了证,生米成了熟饭,董事长和大夫人有天大的不愿意,也不得不接受。

苏玉琢是该小心谨慎一些。

“就老夫人一人在家,二夫人和小爱小姐去亲戚家了,董事长和副董事长两人去公司还没回来,大夫人跟朋友出去聚会了,大少和大少夫人有时候不在这住,今晚到现在都没回来,只怕是不会回来了。”

听到最后一句,苏玉琢不禁有些失落。

“知道了,谢谢你啊。”顿了顿,她问了句:“你叫什么?”

“我姓秦,大家都叫我小秦。”

“小秦,你先去告诉老夫人,就说我很快过去。”

“好的。”

小秦出去后,顺手带上了门。

苏玉琢在床上坐了片刻,起床去卫生间简单洗了把脸,抬头时瞅见挂在那儿的灰色毛巾,并没拿来用。

难怪萧砚这么放心让自己独自留在这,原来是罗剪秋和萧承都走了。

从包里翻出化妆品,在脸上拍了点粉,又在唇上拍了点,顿时瞧着病态了许多。

……

下楼时接到宋羡鱼电话,问她身体好点了没,苏玉琢不想好友担心,语气轻快地说自己好多了。

来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餐厅里,偌大的餐桌,只坐了萧老夫人一人。

旁边佣人来来往往,仍显得她孤零零的。

见着苏玉琢,萧老夫人脸上露出笑容,朝苏玉琢招了招手,“好孩子,快过来坐。”

“老夫人。”

苏玉琢规规矩矩喊了一声。

在萧砚跟前,提起他家里人,她会随着他叫,现在他不在,苏玉琢更愿意这样中规中矩的称呼。

“叫什么老夫人,叫奶奶。”萧老夫人笑道:“儿孙大了,各自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家里经常只剩我一个老婆子,怪冷清的,还好今晚有你陪我。”

苏玉琢笑而不语。

佣人给她盛了晚饭。

萧老夫人说:“你跟阿砚的事,你也别怪阿砚妈给你脸子看,她就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来,一则你们这证领得太突然,二则你姐姐跟阿承有过一段,她过不去那个坎,也无可厚非。”

“我没怪她。”苏玉琢笑了笑,“这件事是我和萧砚做得不妥。”

她没提姐姐的事。

萧老夫人笑了笑,道:“我看主要责任在阿砚,先斩后奏,也就他能做得出来。”

顿了一会儿,她又说:“当初你姐姐和阿承闹出的那事,其实也不怪她,要怪也该怪阿承不负责任,有了老婆还到处拈花惹草。”

“况且你是你,她是她,以后相处久了,阿砚妈会明白的。”

没见过你那姐姐,却也知道你和她是不同的,以后相处久了,阿砚妈会看见你的好。”

苏玉琢没想到还有人愿意为姐姐说话。

男人搞婚外情,世人骂得最多的是女人,似乎忘了男人才是祸患的根源。

“你父亲什么时候过来?”萧老夫人见苏玉琢不说话,拿汤勺给她盛了碗汤,再次提起婚礼的事,“要提前告诉我,我好让阿砚妈准备准备。”

苏玉琢顿了顿。

她料到萧家这边肯定是要办婚礼的,也肯定要见一见她家里人,如若不然,她完全不用拿这件事给父亲添堵,直接一瞒到底。

她不是没想过说谎造假,甚至花钱雇人来假扮她的亲人。

只可惜,父亲那日来京城,萧爱已经见过了,就算萧爱没见过,萧家这样的人家,娶媳妇之前肯定要仔细调查女方的背景,尤其是她这种半路杀出来的。

只怕这时候,去云城调查的人已经找到她的家了。

“我爸爸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前些日子来京城看我,因为水土不服待了没两天就回去了,再折腾,恐怕他身体吃不消。”

“所以我想,婚礼的事,就别麻烦他了。”苏玉琢说:“婚礼最好能简单一点,要是不办,也没什么。”

萧老夫人人老眼毒,自然看出来苏玉琢说的是真心话,而不是以退为进的手段。

因而,她反倒高看了苏玉琢一些。

不是她自吹自擂,萧家如今在京城的地位,削尖了脑袋想嫁进来的女人数不过来,哪个不是想风风光光的,最好能昭告天下?

“那怎么能行?结婚是大事,怎么能连婚礼都没有?”萧老夫人也猜到会不会是苏玉琢父亲因为萧家没去提亲,觉得不受重视,所以不愿来京,想了想,老人家又道:“回头我跟老大说,让他安排一下,过两天去你老家见一见你父亲。”

“……”苏玉琢没想到萧老夫人会这么说。

“不用这么麻烦……”注定不长久的婚姻,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怕将来难收场,“我明天给我爸打个电话,再与他商量商量……”

“不麻烦,这都是应该的。”萧老夫人却定了主意。

苏玉琢还想再劝,客厅里忽然传来佣人的声音:“大少夫人回来啦!”

苏玉琢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很快,罗剪秋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

“奶奶吃完饭也不叫我。”罗剪秋用撒娇的口吻说:“是不是有了新孙媳妇,就把我忘一边了?”

“我哪知道你还回来?”萧老夫人说着,交代佣人给她盛饭。

罗剪秋嫁给萧承,一直没闹过什么事,在长辈面前也一副乖顺大度的样子,要说闹脾气,也就闹过苏粉雕一回,而且那还是萧承的错,对罗剪秋,萧老夫人反倒有些怜惜,摊上她那么个不着调的孙子。

“阿承又出去厮混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了?”萧老夫人问。

“没有,他今晚出去是谈正事。”罗剪秋笑得没心机。

萧老夫人:“也就你信他的鬼话。”

“他现在比以前好多了,真的。”罗剪秋又是一副大度的好媳妇样,“奶奶你也别总误会他。”

“你还护着他!”萧老夫人责怪罗剪秋软弱可欺,也欣慰她一心为丈夫。

苏玉琢低头吃自己的饭,咀嚼的动作很慢,好似她吃的不是猪肉鸡肉,而是仇人的血肉。

“听说苏小姐是学新闻的,还没毕业,就当了记者,我闲时也喜欢写写东西,前段时间写了篇文章,想请你给我看一看,提提意见,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苏玉琢很佩服罗剪秋忍耐的功夫。

上午见面,她还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样子,现在又这副姐妹情深,脸上的笑那么真诚,若不是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只怕要被她骗过去。

苏玉琢缓缓一笑:“好啊。”

……

饭后,苏玉琢跟罗剪秋去了她和萧承的卧室。

门一关上,罗剪秋猛地变脸,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客气,她冷冷地看了眼苏玉琢,抬着下巴走到沙发那边坐下。

“真没想到,你们姐妹迷惑男人的本事一样,不愧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你不是让我来看文章?文章呢?”

“少装糊涂,你以为跟萧砚领了证,就真是他老婆了?是不是还得爸和妈说了算,我劝你识相点,在他们撵你走之前乖乖离开,不然只会自寻难堪!”

“这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事,不劳大嫂操心——”话没说完,一只烟灰缸势如破竹地砸过来。

苏玉琢不躲不让,眼角被砸了个正着。

钝钝的疼在眼角扩散开,很快,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苏玉琢脸上的表情都没变化半点。

“谁跟你是夫妻?少做梦!”

罗剪秋面目狰狞,苏玉琢嘴里‘夫妻’两个字,立时让她丧失最基本的理智,她狠狠指着苏玉琢:“趁早给我滚,不然落得跟你姐姐一样的下场!”

“你这是承认我姐姐的死,是你干的?”苏玉琢紧紧盯着罗剪秋。

“她那是罪有应得,谁叫她仗着容貌好,到处勾搭男人,老天都看不过去了,让她死于非命,这都是报应!”罗剪秋靠近苏玉琢,揪住她衣领,苏玉琢下巴滴落的血,正好落在她手背上。

“我警告你,赶紧滚出萧家,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我姐姐走得很不甘呢。”苏玉琢一双眸子幽深黑暗,像两汪死水,里面仿佛藏着无数冤魂,丝丝冒着渗人的寒气,“她每天晚上都托梦给我,梦里她血淋淋的,流出来的泪都是红色的,我说她死得冤,死得不值,她哭得好伤心,声音像从地狱里发出来。”

“有时候我醒来,一睁眼,恍惚好像看见她就站在我床头,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我……”说着,苏玉琢瞪大眼睛一点点靠近罗剪秋的脸,配上她脸上的血痕,莫名叫人心头一凉。

罗剪秋不由生出恐惧害怕的感觉,松开揪住苏玉琢领子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苏玉琢走到床边,指着床头柜前边的位置,幽幽道:“姐姐就站在这,看着我,身上的血流到了我身上,凉凉的……”

罗剪秋听得浑身发毛,无意瞥见自己手背上一点鲜红的血迹,更是一惊,忙跑去卫生间把手洗干净。

正洗着,门口冷不丁响起苏玉琢冰冷的声音:“手上沾了血,还洗得掉么?”

罗剪秋一抬头,瞅见镜子里照出苏玉琢带血的脸,脊背忍不住凉了半截。

“你少装神弄鬼!”她开口说话的声音很高,像是要给自己壮胆,“苏粉雕活着我都没怕,何况她现在死了!”

苏玉琢忽地又笑了,“开个玩笑,大嫂怎么还急了?”

刚说完,她兜里手机响了。

掏出来看是萧砚的号码,苏玉琢说:“不好意思,我老公给我打电话了,大嫂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看着苏玉琢出去,罗剪秋后知后觉也意识到刚才自己太冲动了。

苏玉琢顶着一脸血出去,被奶奶看见了,肯定影响她在家里的形象。

嫁给萧承以来,她努力扮演好儿媳好孙媳的角色,只希望那人因为自己的好,多看自己一眼。

萧砚知道自己把苏玉琢砸了,会不会来找自己替她出头?

想着,罗剪秋竟有些期待萧砚来找自己,这样,她就能多与他说上几句话了……

然而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苏玉琢自己去一楼公卫洗干净了脸,放下头发挡住眼角的伤,然后直接出门与萧砚离开了。

其他人都还没回来,走前她只跟萧老夫人说了一声,因为刻意回避,萧老夫人没瞧见她脸上的伤。

萧砚也是回到私人别墅,才注意到苏玉琢眼角多了新伤。

青了硬币大小,破了皮,瞧着像桌角之类碰伤的,伤口上还有血沁出来。

萧砚捏住她下巴,微微一抬,端详片刻,皱眉:“怎么回事?”

“不小心碰的。”苏玉琢说得云淡风轻,脑袋往后挪,像挣开萧砚的手。

萧砚顺势松开,拉住她手腕,带她到沙发那边,按着她坐下。

“不想去医院,就乖乖坐着。”

声音是不容商量的。

苏玉琢看他去翻电视柜下的抽屉,说了声:“这点伤没事,也不疼。”

萧砚找到药箱,一面拿棉签和碘伏,一面用那双清冷的眸子看向她:“别人的伤你能感同身受,自己的伤倒不疼了。”

苏玉琢没听懂他什么意思,眼神流露出些许迷惑。

灯光下她的五官,因此而少了些警惕和攻击。

萧砚眼神缓和了些许,出声:“头发撩开。”

苏玉琢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仍挣扎:“真的不疼,用不着处理。”

“那就去医院。”

“……”苏玉琢想了片刻,“我自己来吧。”

“不行。”

“……”

萧砚的动作不算温柔,苏玉琢有点疼,面上却一点看不出来。

“疼可以说。”萧砚站在苏玉琢面前,弯着腰,说话时苏玉琢能看见他喉结在颤动。

“小伤而已,没必要说疼——”话音未落,萧砚忽地加重力道,苏玉琢疼得抽了口凉气。

不等苏玉琢兴师问罪,萧砚低沉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疼就说,哭也可以。”

苏玉琢本还想质问,听见这话,硬生生转了话题:“奶奶说让爸妈去我家提亲,我觉得这样太麻烦,我嫁给你本就是高攀,再这样大肆张扬,村里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平白给我爸添烦恼,不如就简简单单办一办,若是不办,就更好了。”

“不想让人知道你嫁给我了?”萧砚一语道破。

苏玉琢尴尬了一下,道:“怎么会,嫁给你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只是不想太麻烦……”

“是吗?”萧砚对上苏玉琢那双含笑的眼睛,开口道:“你若怕给你父亲添烦恼,可以把他接来这边住。”

苏玉琢一怔,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他不会来的,我母亲和姐姐都在云城,他不会让舍下她们,而且他上次来这有些水土不服,长久居住,也是遭罪。”

顿了顿,她又说:“你跟奶奶说说吧,别那么费周折,好不好?我不想我爸为我的事过多操心……”

苏玉琢语音低微,渐渐不闻。

许久,萧砚说:“好。”

苏玉琢看着他笑:“谢谢。”

萧砚帮她消完毒,贴上创口贴。

苏玉琢道了谢,想站起身回卧室,萧砚却没让开,苏玉琢站到一半又被逼得坐回去。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

苏玉琢感觉到了,浑身不自在起来,正想说什么,萧砚的脸忽地朝她靠近,下一瞬,嘴唇被他吻住。

她脊背僵硬了一下,随后搂住萧砚的脖子。

348:你比你妈幸运一些

苏玉琢有着性感而优美的双肩,裙衫半褪,在水晶等下犹如白玉雕琢出来一般,妩媚而性感。

萧砚似乎十分钟爱,一遍遍抚摸亲吻,鼻尖在她肩窝里轻蹭,滚热的呼吸落在她肌肤上。

苏玉琢呼吸渐渐迷乱。

“你姐姐的事,我会帮你处理。”萧砚忽地说。

苏玉琢睁开眼,“怎么帮我?”

“帮你找到凶手。”

“罗剪秋呢?”

萧砚看着苏玉琢,目光清冷,语气淡漠:“有时候要懂得适可而止。”

苏玉琢静静回视,没出声。

许久,她说:“如果我懂得适可而止,今天也不会坐在这。”

“我姐姐的事,我自己会解决。”苏玉琢勾缠住萧砚的脖颈,手指在他脑后发际线处的发茬上摩挲,举止暧昧,声线撩人:“只希望你别成为我的阻碍,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

萧砚抚摸苏玉琢脸颊:“你想如何报答?”

“你希望我如何报答?”苏玉琢又把皮球踢回去。

“无论发生什么,安心待在我身边。”说完,萧砚亲了下苏玉琢嘴角,然后薄唇移去她耳朵,热气喷出来:“能做到?”

“……”苏玉琢被男人的话触动到。

她被压在沙发靠背上,脖颈微扬,看着他,一时无话,过了会儿,她嘴边缓缓浮现一抹豁达的笑容,“世事无常,萧砚,只争朝夕岂不是更快活?”

说完,萧砚吻下来,薄唇碾压在她唇上,有点疼。

苏玉琢没有抗拒挣扎,反而将他勾缠得更紧,渐渐地,萧砚变得温柔。

……

他们没有回卧室,从沙发滚到地毯上。

激情时,苏玉琢眯着那双美目,一遍一遍叫着萧砚的名字,难受又欢愉。

结束后,萧砚压在苏玉琢身上,肌肤接触的地方黏腻得让人难受,苏玉琢发根潮湿,喘息依然急促。

电流通过全身每一个细胞,整个人有种漂浮在半空的错觉。

天气变暖后,别墅的暖气便停了,热情褪去后,凉意渐渐袭来,苏玉琢推了下萧砚的肩:“起来吧,我想洗澡。”

萧砚离开她身上,没立刻穿衣或是走开,而是随意地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曲起一条腿,胳膊肘搭在沙发垫上,棱角分明的脸上有淌汗后留下的痕迹,狂野而性感。

苏玉琢想去捡起裙子,看见一条男士内裤压着裙子领口,内裤还被脱翻了过来,苏玉琢皱起眉,“这还怎么穿?”

说着,两根手指捏住内裤一角提起来,往萧砚怀里一丢。

那边萧砚嘴里咬着一根烟,手里拿着打火机,低头正在点烟,内裤砸在他大腿上,他没抬头,也没说什么。

像没听见苏玉琢的话,又像对她的抱怨习以为常。

苏玉琢意识到方才的话显得过于熟稔,默了默,没再说什么,穿好衣服拿上包回房间。

推开卧室门,看着陌生的房间,小道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支钢笔,大到那张极具男性气息的墨蓝色大床,都在提醒着她,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她。

随手将包放在柜子上,去了卫生间。

哗啦啦的水声中,她低头瞧见白皙肌肤上零星的几点吻痕,不久前的画面帧帧跃入脑海,他紧紧压着她的腿,让她动弹不得半分,他的身体热得像要烧起来,也想带着她一块燃烧。

眼角的伤浸了热水,淡淡的尖锐的疼拉回她的理智。

苏玉琢一点一点洗干净身体,心里却清楚,有些东西,一旦沾染了,便再也洗不干净,更回不到从前。

听见外面传来自己的手机来电铃声,她正在穿衣服。

她手机里联系人没几个,这么晚,很有可能是父亲电话,父亲再生她的气,她也知道他始终放不下自己。

苏玉琢三两下套好衣服,刚要开门,外面响起萧砚独具冷感的嗓音:“喂。”

她心下一紧。

赶紧拉开门,果然瞅见萧砚站在沙发那边,弯着腰在烟灰缸上磕烟灰,另一手拿着她的手搁在耳边,身上衣着一丝不乱,一点没有先前放浪形骸的样。

听见开门声,他抬头朝这边看来,嘴巴同时说:“她刚洗完澡,现在让她与你说。”

苏玉琢不知道自己怎么从萧砚手里接过手机,只觉耳根脸颊火烧一般。

“爸……”

电话真是苏父打来的。

苏玉琢觉得愧疚又难堪,走去露台:“这么晚,您打电话什么事?”

“你跟他已经住到一块了?”

苏玉琢没法否认。

“你把电话给他。”苏父声音带着怒意。

苏玉琢怕他说难听话,也怕萧砚懒于应付,回头更得罪父亲,便说:“时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

“我能把他吃了不成?”苏父怒其不争:“就算我要吃了他,隔这么远,我能吃得着吗?”

苏玉琢:“……”

无法,苏玉琢只得回屋,把手机递给萧砚,萧砚把烟蒂头按在烟灰缸,接过苏玉琢手里的电话,转身去了露台。

苏玉琢没跟过去,下楼给萧砚泡了壶茶。

等她再上来,萧砚与苏父的通话已经结束了。

苏玉琢倒了杯茶递给他,看了眼被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似不经意地问:“爸跟你说了什么?”

“喝茶提神,今晚不想让我睡了?”萧砚答非所问。

“那别喝了。”苏玉琢说着,要收回来。

萧砚胳膊一抬,轻易从她手里拿走茶杯,“他说过两日来一趟京城。”

没头没尾的话,苏玉琢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萧砚嘴里的那个‘他’,指的是父亲。

不由意外。

“真的?”苏玉琢仰着脸看着萧砚,“他真这么说?你跟他说了什么?”

“茶不错。”萧砚仍是答非所问。

苏玉琢还想再问,萧砚留下一句:“等他过来,我与你一道去接他。”然后进了卫生间。

“……”

苏玉琢想给父亲打电话问问,又见时间已经十点钟,平日里这时候父亲早休息了,又担心这么打电话过去问惹得父亲多心,再三权衡,她放下手机,想着明天再问。

没等萧砚,她自己先睡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脸上有些痒,醒来才知,原来是萧砚在给自己的眼角贴创口贴。

房间里灯光很暗,萧砚的脸在苏玉琢眼底变得温暖又温柔。

等他上床靠过来搂着她,她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想法,翻了个身,搂住萧砚的腰,男人温暖的怀抱,让她生出没法形容的感觉。

似乎想一直就这么抱着他。

那日在高速上,寒风冷雪肆虐,她冻得浑身僵硬,看见萧砚的一刹那,她抑制不住生出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那时她想,他的怀抱一定是温暖的。

果然是温暖的。

姐姐那件事后,苏玉琢几乎夜夜噩梦,常常半夜惊醒,然后很长时间无法再入眠。

搬来萧砚别墅的这两晚,她奇异地没有做恶梦。

再醒来已经是隔天的七点钟。

今天周末,她要去杂志社,和萧砚吃完早饭一道出门,车子开出别墅区,她说:“你把我在前面的地铁站放下就行。”

杂志社与萧氏集团不顺路。

萧砚没说什么,只是到了地铁站口,车并没停。

“哎!”苏玉琢回头看了眼擦过去的地铁入口:“开过了……要不你靠边停一下,我走回去也行。”

“我要去趟八大局,跟你正好顺路。”萧砚淡淡开腔。

苏玉琢没再说。

一路无言,这个点京城交通最是拥堵,走走停停一直到快九点钟,车子才开到杂志社楼下,苏玉琢解开安全带,顺嘴道了谢。

“中午有时间一块吃个饭。”萧砚扭头看着她,声调平直。

苏玉琢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鼻梁两侧投下修长剪影,衬着水一般嫩的肌肤,漂亮又精致。

“刚采访完你,接下来我要写稿,中午可能要加班。”说话间,苏玉琢把包挎在肩上,抬头微笑:“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苏玉拒绝得毫不犹豫。

萧砚看着她下了车,渐渐走远,眼神一点一点沉下去。

人一旦投入做一件事,时间就过得很快。

苏玉琢稿子没写完,身边的同事已经三三两两结伴下楼去吃饭,苏玉琢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半。

不禁想到萧砚早上的邀约,她知道自己拒绝得太过干脆,只不过不得不那么做。

接近他本就不是为了感情,她怕接触深了,将来抽身不易。

正想着,手机有电话进来。

苏玉琢视线投过去,瞅见的是宋羡鱼的号码。

“你下班了吗?一块吃个饭吧。”宋羡鱼清甜的嗓音传来。

“我在杂志社呢。”苏玉琢道:“你要过来跟我吃?”

“我就在你楼下。”宋羡鱼声音带着笑,“恒运大厦2楼是不是?我在7楼。”

“你来这干什么?”

“昨天跟你提过的教育软件还记得?今日没事,过来他们公司瞧瞧,中午本想与他们一道吃个饭,后来想到你也在这,不如跟你一块吃,正好有点事要告诉你。”

“那行,我现在下来。”

两人在一楼大厅见了面。

宋羡鱼穿了件修身白衬衫,黑色一步裙,看上去很有职场女性的气质,苏玉琢看着她笑了笑:“越来越有模样了。”

“你不也是?”宋羡鱼笑,“旁边有家西餐厅,我们到那儿去。”

西餐厅环境幽静,座位半封闭式的,很有私密性。

各自点了餐,苏玉琢等服务员走了,问宋羡鱼:“你说有事告诉我,什么事?”

“早上萧爱给我打电话,说昨晚大表嫂把大表哥给砸了……”

“然后呢?”苏玉琢声音淡定。

宋羡鱼喝了口鲜果汁,才又说:“流了不少血,送到医院都休克了,缝了十几针,后来才知道,大表哥半夜回来没开灯,走到床边正好大表嫂醒了,被吓着了,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晶台灯就砸了过去,萧爱说大表嫂当时的惨叫把她都惊醒了……”

苏玉琢听着,嘴边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罗剪秋这是做了亏心事,人影也当鬼影了吧。

嘲讽的笑转瞬即逝,苏玉琢手指摩挲着杯身,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小爱昨晚不是走亲戚了么?我还以为她不回家的。”

“她去的她表姨家里,离家也就几步远。”宋羡鱼看着苏玉琢淡漠的脸孔,笑道。

她不喜欢在背地里八卦别人,只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与苏玉琢相关,才多说了两句,只是苏玉琢一脸的没所谓,似乎对那两人的事并不上心。

宋羡鱼不好再说什么。

很快服务员给她们上餐,安静了好一会儿,苏玉琢问:“当初你父亲得知你要结婚,是不是也很生气?”

“生气倒是没怎么生气,不过觉得我和临渊不合适,比较担心我。”宋羡鱼看了看苏玉琢,“伯父知道你要跟表哥结婚,不高兴了?”

“他一直希望我能嫁个本分老实的男人,平平安安把这辈子过了……”顿了下,苏玉琢缓缓说:“是我辜负了他。”

“其实他们也是希望我们好,怕我们过得不好而已。”宋羡鱼提起宋子明,眼神透出缅怀,“我和三哥不算熟,不过临渊和他交好,说明他是个不错的人,以后你们过得幸福,伯父自然会理解你。”

……

吃完饭与宋羡鱼分开,苏玉琢回杂志社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苏父这次说话的语气没再像之前那样冲。

“这个月底我到你那走一趟,虽然我们家条件不好,但该置办的爸爸还是要帮你置办一套,没有是要遭人笑话的。”

“爸……”苏玉琢想到昨晚萧砚跟他讲的那通电话,问:“是不是萧砚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听他的,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不重要,只要您不生我的气,只要您好好的就行。”

“他没说什么。”苏父态度一改先前的义愤填膺,语气里甚至带着点欣慰:“你比你妈幸运一些……”

苏父说着,欲言又止,然后说起别的事:“既然你嫁给了人家,就好好对人家,遇到事情夫妻商量着解决,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收了线,苏玉琢坐在电脑前,盯着文档里密密麻麻的字,思绪不禁飞到年少的时候。

那时候母亲还在。

有记忆以来,村上的小孩都叫她和姐姐小野种,这话自然不是连‘野种’是什么意思都不懂的同龄人想出来的,而是从大人嘴里听来的。

苏玉琢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意思,却知道那不是好话。

再大一点,她知道那是她和姐姐没爹的意思。

可母亲却说,她们有父亲,父亲是军人,是英雄,是这世上最爱她们的人。

每每姐姐问:“那他人呢?”

母亲每每这时都会抹泪,她说:“我也不知道。”

她还说:“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也爱你们,只是他没法再爱我们了。”

那时候小小的苏玉琢想,可能爸爸像邻居小胖的爸爸那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回不来了。

直到母亲临终前,拉着她和姐姐的手,在糊里糊涂的状态下给了她们一张泛黄的照片,指着上面穿墨绿军装的男人一遍一遍说:“你们替我去京城看看他,如果他好,你们就回来,如果不好,你们就去他跟前尽孝,让他开心点……”

那是个器宇轩昂的男人。

后来姐姐为了保护她,受了欺负,姐姐总会在夜里抱着父亲的照片哭,姐姐说要是爸爸在,一定能保护她们。

等再大一些,姐姐踏上上京寻父的路。

然而母亲却忘了告诉她们父亲叫什么,家住哪里,茫茫京城几千万人口,凭一张照片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想到这,苏玉琢拿出钱包,从最里层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像从什么证件上撕下来的,背面被粘掉了一块,人影已经变得模糊。

手指轻轻抚摸帽子上的徽章,从小的耳濡目染,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生父有着某种特殊的情感。

“小苏。”

苏玉琢肩膀忽地被拍了一下,耳后传来厉姐的声音:“开会了,稿子写好了吗?”

“好了。”苏玉琢不紧不慢把照片塞进钱包最里层。

------题外话------

有二更,要晚一点。

349:不怕让人看见你和我在一块?(二更

总编在会议上又一次褒奖了采访部,还提出了苏玉琢的名字,说了些她有能力有前途,好好干之类的冠冕话。

这话一说,底下人都知道苏玉琢转正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散会后,陆续有人过来跟她说些恭喜的话,有恭维过头的,说她将来当上执行总编都有可能,相比于身边人的热闹,苏玉琢显得过于冷淡内敛。

于是有人说她装。

苏玉琢疲于计较,只当不知。

日子循环往复,一点一点流逝。

二十五号期刊一发,当天中午,三万册全部告罄,总编赶紧叫人联系印刷厂,加班加点又印了十万册,到了第二天下午,也销售一空,后续销量无需统计,《中国商圈》已经成了当月杂志行业的销量冠军。

在这自媒体发展繁荣,纸质媒体日渐没落的时代,有十几万的月销量,已经十分难得。

二十八号晚,总编在京城大饭店设庆功宴,整个杂志社的人都去了,苏玉琢在电话里跟萧砚说了晚上晚些回去,萧砚只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一如既往地冷淡与惜字如金。

厉姐笑眯眯凑过来:“再跟男朋友打电话啊?”

“不是。”苏玉琢笑了笑,萧砚确实不能算她男朋友。

“你说你这么漂亮,怎么也不找个男朋友?”厉姐是个自来熟的热情性子,瞧着四十来岁,其实已经五十有三,嫁了个做生意的老公,过了十几年全职富太太的日子,后来孩子大了,在家嫌无聊,便在老公的介绍下到杂志社当个清闲的小记者,整理整理文稿什么的,打发打发时间。

“我儿子今年大三,跟你差不多大,长得可帅了,你想不想认识?”

这是厉姐地五次在苏玉琢跟前提起自家儿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喜欢苏玉琢这淡淡的不争不抢的性格,容貌不是女性柔软的漂亮,带着点锐利和冷漠,不说话的时候酷酷的,是她的菜。

“主持人上台了。”苏玉琢转移话题。

同时,音响里传出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开场白,无非是热烈祝贺《中国商圈》销量如何如何,然后是有请总编说几句。

总编腆着圆圆的肚皮上台,刚握上话筒,入口处进来一个人。

姗姗来迟的都是压轴戏。

总编一见来人,哪里还顾得上说话,丢下话筒三步两步迈下台阶,几乎是跑着迎上去的。

“萧总,您可算来了,盼您盼得花都谢了……”总编笑得比吃了糖还甜,“快请快请,您一来,头顶这灯都更亮了。”

苏玉琢瞧见萧砚,怔了一怔。

耳边响起厉姐惊喜的嗓音:“怎么没听说萧总也来呀?这总编嘴巴也太严实了,我老公最近在投萧氏集团的标,一会儿我可得好好敬萧总两杯!”

除此之外,一些年轻的女同事更是窃窃私语。

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京城几个大集团的负责人信息网上都有,虽是寥寥几句,也足够公众对他们有个大概的了解。

曾有好事者在网上发起投票,让参与者选出最想嫁的一位集团老总,萧氏集团这位,排第三。

他那高冷禁欲的范儿戳到了不少女性的萌点。

相比于其他人的兴奋,苏玉琢更像个旁观者,低头吃东西,时不时看看手机,萧砚在前面与总编坐一桌,也没往这边看,好似两人不认识一般。

陆续有人去前头敬酒,明着敬总编,实则敬萧砚,至于目的,彼此心知肚明,年轻的女孩想露个脸,万一被萧氏老总多看一眼呢?另外一些人想套个近乎,与大人物套近乎,总没坏处的。

萧砚性格虽冷,却风度有礼,有人去敬酒,都端起酒杯做出了回应,不过多数情况没喝酒罢了,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觉得他不尊重人。

身份摆在那儿,哪怕只是看你一眼,就已经是看得起你。

何主任从前面敬完酒回来,见苏玉琢光低着头吃东西,不像别人那般活跃,不由觉得她就是个木头脑子。

上次在萧氏集团,她无意听人议论说这位萧总对着前去采访的记者笑了。

当天去的除了她和苏玉琢,就厉姐与一名摄影师,她和厉姐都是年过半百的人,摄影师是男人,除了苏玉琢,她想不出第二个。

苏玉琢也确实有资本,那张脸,生来就是勾引人的。

“小苏。”何主任坐下后,搁下酒杯,对苏玉琢说:“上次萧总接受采访,可都是因为你那朋友,说到底,他也算帮了你我大忙,还不去敬杯酒,说声谢谢?”

苏玉琢嘴里塞着咖喱鸡肉,冷不丁被点名,舔了下嘴唇,“我就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何主任看着苏玉琢精致妩媚的五官,越瞧越觉得有戏,萧总要真喜欢上她手底下职员,对她可只有好,没有坏。

“别吃了,快去。”

正在这时,前头笑得一脸褶的总编忽然转头朝这边看过来,一面还与萧砚说着话,没一会儿,有同事来叫苏玉琢:“总编叫你过去。”

苏玉琢这下没法再推拒。

抽纸巾擦了擦嘴,喝了口果汁,才端起面前那杯酒朝前头去了。

总编一见她,高兴地介绍,“这位就是给您送过请柬的小苏,您还记得吧?”

“我手底下那么多人,没一个有她这胆量敢去您公司拜访您,也就她,胆儿大,有韧劲,不怕苦不怕难……”

何主任在总编跟前没说苏玉琢有同学嫁给了vini老总,这才搭上萧砚,而是把苏玉琢形容成被多次拒绝却不言放弃的奋斗形象,在职场上都是这样,要想得领导赏识,不能表现得事情容易做,要让领导知道你做一件事的不易与辛苦。

闻言,萧砚云淡风轻扫了眼苏玉琢,眼神凉薄,不含半点温情。

苏玉琢朝她抬了抬酒杯,“多亏萧总体恤,这杯敬您。”

“举手之劳。”萧砚也抬了抬酒杯。

苏玉琢抿了一小口,然后看向总编,“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总编似有不耐,挥了挥手。

苏玉琢笑笑,看了眼萧砚,转身朝后边走去。

回到位上,何主任忙问:“萧总跟你说什么了?”

“四个字,举手之劳。”苏玉琢语气不卑不亢。

何主任挺失望,又不甘:“没说别的?”

苏玉琢摇头。

“你呀,就是个木头。”何主任凑过来,在苏玉琢耳边小声说:“你以前肯定见过萧总,是不是?”

“你也不用否认,你有条件,现成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可得好好把握,俗话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你现在年轻,不理解,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嫁个好老公多重要,萧总这样长得帅又多金的,京城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

“别听那些女人要靠自己,家人要嫁真心相爱的,都是个屁,嫁人还是嫁有能力让我们过得好的,再美好的爱情,也抵不过柴米油盐的摧残。”

何主任许是联想到了自己,越说越发自肺腑,反倒忘了最初的目的,“听阿姨劝,能嫁得更高,别往低处看。”

苏玉琢视线落向萧砚那边。

隔着一张桌子,她看见他夹烟的那只手戴着的金属手表,表盘在灯光下折射出多种璀璨的光芒,衬得他这人尊贵又有品位。

偶尔他会侧脸过来,立体的五官淡漠清俊,有不怒自威之势。

他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无论长相还是地位与财力,任何一样拿出来都足以吸引大部分女人趋之若鹜。

萧砚提前走了。

过了会儿,苏玉琢拿出手机,没有来电或是短信。

说不上为什么,心下生出淡淡的失落。

厉姐又提起她那位上大二的儿子,说了很多,一直到散局,苏玉琢下楼时耳边依然是厉姐儿子的消息。

“我开车送你吧。”厉姐是开车来的。

苏玉琢正要拒绝,视线先看见斜前方路灯下停着的一辆黑色宾利,光圈正中最亮的位置,正好照出车牌号。

熟悉的号码,让苏玉琢着实意外。

“走吧。”厉姐的声音再次响。

“不用了,我朋友来接我。”苏玉琢指了指宾利的方向。

厉姐见此,也没再坚持。

苏玉琢走向宾利,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萧砚正抽着烟,车厢里乌烟瘴气,烟味呛鼻。

她伸手按按钮,降下车窗。

伴着窗玻璃徐徐降下的轻微摩擦声,萧砚冷感的声音响起:“不怕被人看见你和我在一块?”

萧砚声音平直,苏玉琢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怨气。

不禁想起她眼角受伤那晚,她说提出不办婚礼的想法,他说她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嫁给他。

没想到他还记着那件事。

苏玉琢看着萧砚面无表情的模样,忽然觉得这男人挺小心眼。

她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这是他对自己有多深感情的表现,更可能是因为他被人奉承追捧惯了,她的话,让他失了颜面。

“明天爸来京城,如果你没空的话,我去接就行。”苏玉琢转开话题。

萧砚虽说过要与她一起去接,她却不敢真劳烦他一起去,何况他这副老总做派,只怕父亲到时候不自在。

萧砚看了苏玉琢一眼,没说话。

苏玉琢只当他是同意了。

回到别墅,苏玉琢倒了杯水靠着吧台喝,手机正好叮铃叮铃响个不停,掏出来看是杂志社的群在聊天,苏玉琢看了会儿,时不时喝一口水。

萧砚坐在沙发上,夹烟的手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不停地换着台。

许久,苏玉琢喝完水,打算上楼,看了看坐在那儿的萧砚,说了声:“我回屋了。”

萧砚淡淡地嗯了一声。

听着苏玉琢脚步声渐渐不闻,他关了电视,遥控器往旁边一丢,靠着沙发背一口接一口抽着烟,弥漫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神情。

许久,他将早已烧完的烟蒂丢进烟灰缸,起身上楼。

这时候,苏玉琢已经睡下了。

萧砚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她没心没肺的样子,眼神更沉着冷漠。

随便冲了个澡,上床在苏玉琢身边躺下,还不等他挨近,苏玉琢已经自觉地靠过来缩在他怀里。

这一刻,萧砚眼神变得没那么冷漠了,甚至有了点温柔味道。

苏玉琢并没睡熟。

隐约也察觉到这人不高兴,却又不知道他不高兴在哪儿,总不能因为好几天前的小事记仇到现在。

“明天跟你一道去接你父亲。”萧砚搂着苏玉琢的肩,缓缓开腔:“客房已经叫人收拾出一间。”

“我跟他说好了,这几天他就住姐姐的公寓。”苏玉琢脸颊贴着萧砚胸口,闭着眼说:“住这里,他会不自在。”

“这是他女儿的家,有何不自在?”萧砚道。

苏玉琢闻言,睁开眸子,仰脖看向萧砚,男人的话,叫她心生感激。

如果没有那件仇恨隔在中间,他会是个很好的丈夫,这几天的相处,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体贴与迁就。

萧老夫人说让人去她家里提亲,不知道萧砚怎么说的,萧老夫人后来没再说提亲的事。

但转念想想,若没有姐姐的事,她这辈子都不会与萧砚有交集。

“谢谢你。”苏玉琢说:“不过不用麻烦了,爸说正好也想姐姐,去她家里住,也好缓一缓思念。”

萧砚没再说。

安静下来,苏玉琢有些昏昏欲睡,朦胧间,她身上一沉,接着有粗粝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苏玉琢没睁眼,抬手攀上萧砚的肩。

隔天。

苏玉琢睡到很晚才起来。

被褥下面她什么都没穿,昨晚一开始是被动承受,到后来,她是有些投入的。

想着昨夜种种,苏玉琢忽然生出惶恐的感觉,昨晚萧砚进来的时候,她情感上多了些心甘情愿,以至于后来沉沦时,她主动吻了萧砚的唇。

不禁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小文章,很多混场子的妈妈是不允许底下的小姐和客人接吻的。

因为嘴对嘴的交合,眼对眼的接触,很容易让男女生出情欲之外的情愫,会影响小姐们后期的工作。

心有所属后,就再也不能对着别人强颜欢笑。

很多男女确定关系,最先做的便是接吻,这像是一种仪式,愿意接吻,说明爱着对方。

苏玉琢抬手掩唇,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正恍惚着,萧砚从门外进来,他穿着衬衫西裤,衬衫每一颗纽扣都扣着,那张脸冷峻而俊美。

“醒了?”萧砚说:“起来收拾一下,待会儿去机场。”

350:(一更)

“醒了?”萧砚说:“起来收拾一下,待会儿去机场。”

苏玉琢迟迟没动。

萧砚看着她,靠近:“还不起?”

苏玉琢见状,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你先下楼,我一会儿就来。”

萧砚看着她紧张的样,唇边缓缓勾出一抹笑容,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害羞了?”他弯腰,作势要去掀被子,“现在害羞不会太晚了?还有什么我没见过没碰过的。”

“……”苏玉琢先前惶恐的情绪已经被羞恼代替。

然在萧砚手指碰到被子之前,她自己先揭开被子,露出来的风景旖旎诱惑。

苏玉琢大大方方抬腿下床,双腿修长笔直,腰肢柔软纤细,这会儿萧砚反倒是怔忪住了,苏玉看着他,学着他的样慢慢露出笑容,抬手在他胸口抚了一截:“害羞了?又不是没见过,没摸过。”

“……”萧砚哪里看不出她在故作淡定。

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

他的衣料很凉,手掌却干燥又温热,不同的感受贴在肌肤上,苏玉琢心跳变得紊乱,脸上仍是从容迷人的微笑,捧着萧砚的脸,嘴唇靠近他的唇,却又不贴上去,“萧总再闹,要来不及接机了,第一次见面,总不好留个不守时的坏印象。”

说完,她食指抵着萧砚胸口的肌肉,轻轻往后一推。

萧砚顺势放开手。

瞅着苏玉琢款款走去衣帽间,萧砚不觉笑了笑,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塞进嘴里。

苏玉琢穿戴整齐出来,就看见他站在露台上吞云吐雾。

萧砚转头,对上她的目光,苏玉琢弯了下唇,收回视线,去了卫生间。

……

十一点十五分,苏父所乘的航班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

和上次一样,苏父背了大包小包一大推,甚至连家里种的米和面都带了,用肥料袋装着,灰尘仆仆,与首都机场的豪华敞亮格格不入。

周遭路过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苏玉琢看着父亲累巴巴的样,只觉心酸,挤开人群跑上前,从父亲身上卸下沉重的袋子,扎口上还挂着托运的标签。

“怎么拿这么多东西?”苏玉琢责备的语气里都是心疼,“看您,肩膀都磨红了。”

五月底,天气更热了。

苏父脸上汗津津的,听了女儿的话,憨憨笑了声,似乎已经忘了之前的不快。

“家里长的跟你在这买的肯定不一样,前两天刚收了麦子,给你拿些新鲜的面粉,做包子蒸馒头都好……”

苏父言语朴实。

苏玉琢笑:“那我有口福了。”

说着,她握着袋子扎口,想甩到自己肩上,在家里,她没少帮父亲做农活,手上的力气比一般女孩大很多。

只是不等她付出行动,另一只手先她一步拎了袋子。

袋子没多干净,灰蒙蒙的沾着尘土,将萧砚骨节分明的大手衬得白玉一般。

苏玉琢看着那只手。

觉得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掉进了泥坑似的,没由来叫人惋惜,萧砚这身气质与穿着,实在不像干粗活的。

后知后觉,苏玉琢意识到忘了将他介绍给父亲。

正打算开口,那边萧砚与苏父已经对上眼了,只听萧砚说:“我是萧砚。”

介绍很简洁,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萧砚个头高,气质清冷尊贵,站在人群里十分惹眼,苏父一出来就注意到女儿旁边站着的那位男士,却没把他往自己女婿那方面想,此时准女婿就站在跟前,气场强大,他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接口。

他和萧砚不是没说过话,只是隔着电话和面对面还是不一样的。

只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车在外面,我们出去吧。”萧砚道。

苏父点点头。

萧砚拎着大包小包走在前头,苏父背着都很吃力的东西,在萧砚手里好似没几两重。

最起码看他的姿势和神态,看不出东西有多重。

苏玉琢知道这些东西分量不轻,视线不由朝萧砚手背看去,果然瞧见男人因为用力而鼓起来的筋脉和骨骼。

“长相倒还不错。”苏父低声和苏玉琢说:“就是看起来年纪大了点,有三十了吧?”

“嗯。”苏玉琢点点头,“三十二了。”

“哦……”苏父张着嘴看了看萧砚挺拔的背影,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堵堵的,自家花朵似的闺女,嫁了个这么大岁数的,他着实难受。

杜文建二十七八,他都嫌有点大,不过看杜文建老实本分,又一直不说亲等着苏玉琢,觉得值得托付。

今天萧砚开了辆低调的suv,黑色的,车型不突出,价格对一般人来说算得上死贵,苏父不露声色打量了几眼,瞧着还没杜文建那辆轿车值钱,对这位准女婿家境的预期降了几分。

心情因此舒坦了些。

他真担心苏玉琢跟她母亲同样不幸,遇到自视甚高而又强势的富贵人家,即便进了人家门,以后这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思及此,苏父忍不住又想起当年的事。

苏玉琢那位生父与她母亲好上之后,带她母亲回过家里,却被那家的女主人毫不留情面地撵了出来。

她生父为了她母亲与家里闹翻,在外面置了套房子。

后来,她母亲怀孕了。

那家女主人面上什么都没做,却在苏玉琢父亲回了部队申请结婚的时候,带人将苏玉琢母亲强行弄去医院。

过程是怎样的苏父并不清楚,只记得那天苏玉琢母亲面如死灰找到他的住处,哭着求他带她离开。

苏父和苏玉琢母亲是在一家夜总会认识,他是服务生,她是陪酒的,混场子的不管男女,都有各自的辛酸与苦楚,两人同病相怜,渐渐熟了,苏父心生爱慕,奈何落花无意,只得将那份感情压在心底。

所以苏玉琢母亲开口求他,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带着她离开了那伤心是非地。

苏玉琢的生父苏父是见过的,高调的军车,贵气的排场,都看得出对方非富即贵。

不过也就见过那么一次。

苏父甚至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姓甚名谁,苏玉琢母亲对此也是闭口不提,只是有时候的只言片语中能感受到,对方的家庭在京城权势滔天。

也许正因此,苏玉琢母亲才不敢对外多说什么,即便是临终病得糊里糊涂,更心心念念着那人,她都没有将他的具体信息透露出来。

……

“爸,想什么呢?下车了。”

听见苏玉琢的声音,苏父回神,眼前是女儿晃动的手掌。

“这么快到家了?”苏父笑笑,转头看车外。

车子正停在一家饭店门口,普通的门楣,并不多高档,不过也比云城随意一家酒楼看起来有排面。

“吃完饭再回去。”萧砚扭头,客气地说:“你们先下车,我把车停好就来。”

苏玉琢与苏父先进了包厢。

等萧砚的间隙,苏父问苏玉琢:“跟爸爸说实话,他家里怎么看待你们俩的事?”

“证都领了,还能怎么看?”

“别跟我打哈哈,你都瞒着我,他能没瞒他家里?否则,也不会有人到我们村里去打探我们家的事。”

苏玉琢倒水的动作一顿,萧家果然是不放心她的。

“谁会去打探我们家的事,许是您听岔了。”

“岔什么岔?你表姑亲眼见着的,有两个男人四处跟人打听我们家情况,她还以为我们家惹了什么人,赶紧来告诉我,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谁要跟我们家过不去,后来细细一想,估计是你婆家派去的人。”

“爸……”苏玉琢怕父亲又要生气,想解释,苏父却打断她,“这我能理解,文建回去后我也拉着他细细打听了萧砚,我要有那本事,也要找两人来京城打探打探他萧家什么情况,了解了,你嫁过去,我才放心。”

“我只是担心,咱们家的情况,会给你添麻烦。”

苏玉琢的母亲曾在夜总会陪酒,村里人都是知道的,那年村里有另外一个男的也在京城打工,认识她母亲,回到村后跟人聊天提起过,后来以讹传讹,苏玉琢母亲的名声就败了。

再一个,当年苏父带苏玉琢母亲回了老家,两人并没结婚,渐渐地外面也知道她腹中孩子来历不明。

之后大女儿深陷泥沼,也被同在京城摸爬打滚的人知道了,村里更是沸沸扬扬,桩桩件件,被乡里乡村议论了二十多年。

就算是外地人,想要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多走几步路,多听几个声,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会。”苏玉琢是浑不在意的态度,“我和萧砚在外面单独住,跟他家里人见面的机会很少,即便他们说我什么,我听着就是了,多听几句话,又少不了一块肉。”

从小到大,什么没听过。

有句说皎皎者易污,白衣服沾了污点很容易看出来,而她在萧家人那里本就是一瓶黑墨水,再多些黑料,也没两样。

“话不能这么说……”苏父不赞同苏玉琢这无关紧要的心态,正要再说几句,萧砚推门进来。

苏父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萧砚看了眼转盘上的菜单,又看向苏玉琢:“怎么不先点菜?”

“等你来了再点。”苏玉琢笑笑。

萧砚拿过菜单,翻到扉页又放回转盘上,手指捏着转盘边缘轻轻一转,摊开的菜单幽幽转到苏父面前。

“您看看想吃什么?”

他语气还是那样冷淡,此举却显出了对苏玉琢父亲的尊重。

甚至用上了敬语。

苏玉琢认识他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对一个人这么客气。

视线不由朝萧砚投过去,后者正在拆塑封的餐具,拆开后没放在自己面前,而是递到了苏父手边。

苏父嘴上说‘别忙我,忙你自己就行’,脸上的笑却由衷了许多。

萧砚气场强,哪怕是晚辈,又对苏父敬重有加,苏父在他面前也摆不出长辈的谱儿。

点完菜,苏父说起这次来的目地,问萧砚:“什么时候结婚,你家那边定了没。”

“结婚是两家的事,自是两家一起商量决定。”萧砚哪怕收敛了,谈吐间仍流露着有钱人的做派,“您刚来,先休息两日,婚礼的事慢慢商议。”

“一路坐车坐飞机,倒也不累,就怕在这住久了,身体又要闹毛病,给你们添烦。”

“无妨,给您安排了医生,您有不舒服,直接告诉医生。”

“……”

苏父看着准女婿这作风,没再揪着这件事。

有钱人的派头,表现在不经意间,不刻意端着,那股距离感却无处不在。

苏玉琢见萧砚把天聊死了,补救般地开口:“上次您来都没好好带您四处逛逛,这次多呆几天,我也请个假,陪您玩几天。”

“别麻烦,忙完你的事我就回去,家里还有活等着我。”苏父道:“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要不是为你的事,我也抽不开身。”

“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地就别种了吧。”

“不种地在家闲着也没事。”苏父道:“我也不种多,够吃就行,你们以后回家了,有新鲜的吃,不挺好?”

饭后,萧砚并没把苏玉琢和苏父送去苏粉雕留下的公寓,而是带去自己的私人住宅。

京城房价泼天,苏父看着眼前高档的独栋别墅,院里绿草如茵,百花盛开,甚至有蝴蝶飞舞,西方建筑的华美与中式建筑的庄严大气结合一体,显出别墅档次,更显出别墅主人的品位与生活态度。

苏父即使没去过大女儿在京城买的房子,也知道不会是眼前这个。

转头看向苏玉琢:“这是……”

“萧砚的。”苏玉琢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萧砚的意思,之前说好了父亲来了住姐姐那儿,萧砚没反对,她还以为萧砚是同意了。

结果一声不吭把人带来他的地盘,也不跟她通个气儿。

太霸道了。

那边,萧砚已经交代佣人把后备箱的农产品弄进屋,一点都没嫌弃这些东西的廉价。

女婿经济条件越好,苏父不但没越高兴,反而忧虑心更重。

两天后,当他踏进萧家大宅庄严肃穆的大门,才真正见识到亲家的财力。

客厅敞亮空旷,随便墙上挂着的一幅画,都价值连城,苏父不识货,但不能阻碍他感受到那股奢华之气。

萧乾有事不在京城,萧老夫人便让萧坤代替萧乾招待这位亲家公,还从叫了几个男亲戚过来作陪,不管背地里怎么想,当着面,众人都客客气气的。

江南只一开始露了个面,之后回了房没再出来,余有韵让萧爱和宋羡鱼陪着苏玉琢,那边几个男亲戚拉苏父打起了麻将,苏玉琢跟去看了会儿,见没什么不妥,便又出来。

季临渊也来了,和萧砚一道站在院子里闲谈。

罗剪秋和萧承过来时,这里的气氛很是融洽,听见麻将声与说笑声,罗剪秋心里不舒坦,看了眼正和宋羡鱼萧爱说笑的苏玉琢,转身去了几个男人打麻将的房间。

萧坤与几个萧家的亲戚罗剪秋都见过,剩下那位没见过的,就是苏玉琢的父亲了。

苏父坐背对着门的那个位置,他对面是萧砚的堂伯父,右手边是萧坤,左手边坐着萧砚的一位表姑父。

令外几位亲戚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聊几句。

罗剪秋笑盈盈走过去,挨个叫了人,然后看向苏父:“这位便是弟妹的父亲了吧,实在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来晚了,还请苏伯伯不要怪我不懂礼数。”

罗剪秋生得好模样,穿着时尚得体,垂肩的中长发干净又利落,说出来的话谦虚有礼,苏父觉得这女娃挺不错,又听她称自家女儿弟妹,便猜她就是自家女婿兄长的媳妇。

想着自家女儿以后跟人就是妯娌,要长年累月地相处,脸上笑容更多了三分,“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确实是一家人。”罗剪秋拉过一张空椅子坐下来,笑说:“等您小女儿嫁进来,就是萧家人,您大女儿活着的时候,也是差一点就成了萧家人呢。”

苏父摸麻将的手猛地一顿。

转头看向罗剪秋:“你说什么?”

“说这么多话,有点渴了,小罗,你去给二叔倒杯水来。”萧坤有意打断罗剪秋的话。

罗剪秋笑了笑,起身:“我去给几位叔叔伯伯榨被果汁吧。”

说完,她看了眼苏父,笑容更深。

看着她走出去,苏父久久回不了神。

萧坤发出一声爽朗的笑,“该你了苏大哥,我们可是来真的,你再愣神,回头输惨了,只能叫你女婿来给你付钱了。”

苏父哪里看不出萧坤在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笑了笑:“我有闺女,还用不着女婿来替我圆场子。”

罗剪秋送果汁进来时,苏父没有旧话重提,罗剪秋也没再说。

萧承和苏粉雕闹出的那桩风流韵事,在坐的几位长辈都有耳闻,不过是不知道苏玉琢与苏粉雕是亲姐妹的关系。

所以除了萧坤,其他人对罗剪秋的话也是一头雾水。

苏父把疑惑存进了心里。

十一点半,余有韵过来喊众人去吃饭。

苏父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正巧看见罗剪秋边讲电话,边一路往东去了,眨眼消失在转弯的地方,苏父脚步顿了顿,跟了上去。

透过锃亮透明的玻璃,苏父看见她站在院中的一棵银杏树下打电话,一直等她讲完,他才上前去。

看见他,罗剪秋没多大意外。

“找我有事?”

“你之前说的话什么意思?”

“你女儿没跟你提过?”罗剪秋唇边露出笑容,“也难怪,那种丑事,她们也没脸跟你说。”

苏父皱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我还能出现在这,多亏你女儿手下留情,你养出来的两个女儿都好本事,一个勾引萧砚,一个勾引我老公,都妄想嫁进豪门,你说这是遗传,还是后天有人教唆?”

“你、你胡说!”苏父脸色铁青。

“有没有胡说,你心里不清楚?苏粉雕是什么货色?一双玉臂千人枕,勾引的有妇之夫数都数不过来,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真是罪有应得!”

“啊……听闻她妈也是做鸡的,原来是遗传。”

“你……”苏父指着罗剪秋,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说得不对?”罗剪秋笑得怨毒,“儿子议亲,当父亲的为何缺席?你以为真是有工作走不开?当母亲的为何连面都不肯露?我要有个儿子,娶这么个女人回来,我直接找棵树吊死,省得活着被人耻笑。”

“你知道外面现在怎么看我们家?说我们家是鸡窝,什么不干不净的都放进门,就连我出去,都有人在我后头指指点点,就这呢,萧砚还是要娶你女儿,可见你女儿伺候男人的工夫跟她妈和她姐姐比是不逞多让了。”

“苏粉雕被扎十几刀都是轻的,要我说,就算千刀万剐,都抵不消她的罪……”

“你……你……”苏父手指颤抖,一口气上不来,脸憋得青紫,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衣服上沾了土,狼狈又可怜。

苏粉雕在京城一家夜总会上班,他知道的时候,事情已成定局,那种地方,为了留住人,都是要签协议的,其中的苛刻和霸道,苏父清楚,也清楚那种地方对待不听话的人所用手段之残忍。

那些场所能在天子脚下营业,后台硬得一般人根本得罪不起。

他没本事没人脉,只能无济于事地自责。

都是他的错。

浑浊的眼泪从苏父浑浊的眼角落下,他张大嘴喘气,看着京城明媚的天空,却闻到了明媚下散发出来的腐臭味。

------题外话------

有二更,么么哒

351:(二更)

罗剪秋被苏父的样子吓了一跳,忙跑回去随手逮着个佣人,让她通知苏玉琢。

等苏玉琢急匆匆跑过来,苏父已经缓过那口气。

“您没事吧?”苏玉琢口吻焦急,眼神里满是担忧和心疼,将父亲扶起来,对着他左看右看,“有没有摔着哪里啊?啊?”

苏玉琢后面跟着萧砚,萧砚后面是乌拉拉一大堆人。

苏玉琢弯腰拍了拍父亲衣服上沾到的灰尘,苏父拿过她的手,没看任何人,只紧迫地盯着苏玉琢的眼:“二丫头,你还听不听爸爸的话?”

“我自然是听您的。”苏玉琢看着父亲苍白又难看的脸色,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得了她肯定的回答,苏父说:“那你现在跟我回去,爸爸砸锅卖铁,卖血卖肾,都会让你过好日子,咱们不在这看人脸色,跟爸爸回家,现在就走!”

苏父老泪纵横,罗剪秋的话,保不齐代表着这一家人的意思,可想而知苏玉琢日后在这家里的地位。

“爸,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

“苏大哥,您这是说什么话?孩子都领证了,你再怎么也不能说这话。”萧坤想圆场,说着朝一旁的亲戚使眼色。

亲戚附和:“是呀,刚才桌上不聊得好好的,9月份就给两个孩子办婚礼,虽说仓促了点,不也是想赶紧把你闺女娶进门嘛……”

劝和的话此起披伏。

“什么事,进屋坐下慢慢说。”萧砚上前把苏玉琢拉到自己身后,笔直地站在苏父跟前,“若是我有做不好的地方,您跟我提。”

苏父一概不理,只看着苏玉琢:“你跟不跟我回去?你要不走,我自己走。”

说完他转身就走。

“哎,苏大哥……”萧坤哪里能让人真走了,赶紧跑上前拦住他的路。

苏父直接推开他,头也不回一下。

萧砚见状,抬脚也要追上去。

手却被苏玉琢握住。

他感受到她的拉力,低头看了眼十指相扣的一大一小两只手,然后视线落在苏玉琢精美的五官上。

只听她喊了声:“爸!”

声音带着哭腔,苏父不由停下脚步,父女两隔着五六米远的距离,清风吹过,带来淡淡的花香。

“我知道我让您失望了。”眼泪从苏玉琢那双美目中掉落,她轻轻地、缓缓地说:“我爱萧砚,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愿意为他去闯一闯,哪怕这段感情没有好结局,我也不会后悔……”

“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您的决定,但我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若将来撞了南墙,我就回家,从此以后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不好?”

父亲的背影在苏玉琢眼里渐渐变得模糊,手上传来萧砚温暖的体温,和他收紧手指时的力道。

周遭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带起的沙沙声。

许久。

苏父终于缓缓转身,老泪纵横:“既然知道要撞南墙,何必去遭这一趟罪?”

“爸,请原谅我的任性。”

……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从头到尾,没有人说一句话。

苏父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其他人陆续也搁了筷子,饭后坐了没多久,萧砚便开车载着苏玉琢和苏父回了自己的房子。

又送走几位亲戚,萧老夫人才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余有韵叫来当时传话的佣人,佣人被众人看得唯唯诺诺,说话声蚊子叫似的:“我、我也不清楚,是……”

说着,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罗剪秋。

罗剪秋手里端着杯茶,坐得笔直端庄,不等女佣说下去,她接口:“是我告诉她的。”

萧老夫人和其他人都看向罗剪秋。

罗剪秋笑笑,“我也是无意看见苏伯伯去院子里接电话,家里地方大,这七绕八绕的我怕他找不着回去的路,就在廊下等他,没想到他不知道听电话里说了什么,忽然就倒了,把我也吓了一跳,赶紧叫她去通知你们。”

“那他怎么忽然改了主意,非要带小苏回去?”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电话里有人说了什么,奶奶想知道,不如等过几日他心情好些了,你亲自去问问,你问的话,他也不好不说。”

萧老夫人即便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却也没再多说多问。

事情发生在萧家,不过真相如何,都是萧家人作祟,她一向主张家庭和睦,也不想因为一个外人弄得自家不宁。

“这事算过去了,我看小苏这父亲也是个倔脾气,你们以后说话都注意着点,两家差距大,有时候你们无心一句话,都可能叫人多想……”

……

另一边,苏父回去后把自己关在房里,苏玉琢在门口站了半日。

中午的事,她心里有大概的猜测。

那个家最不想她嫁进萧家的,只有罗剪秋。

父亲这么生气,肯定是罗剪秋在他面前提起了姐姐,甚至说了些侮辱性的话,目的显然已经达到,父亲如罗剪秋所希望的,发怒了,不同意她嫁给萧砚了。

苏玉琢当着众人的面说那番话,是说给父亲听,也是说给罗剪秋听

前者现在现在很失望,后者……想必很愤怒吧。

苏玉琢靠着门板,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去坐会儿。”萧砚走过来,抬手握住她的手,带她去客厅,自己先坐下,然后把苏玉琢拉到腿上。

臀下传来男人大腿肌肉的触感,苏玉琢看着他,声音很轻:“很抱歉……”

“抱歉什么?”

“今天的事让你没面子。”苏玉琢缓缓说:“我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改变主意,可能是听人说了什么,误会了吧。”

“我会跟他解释清楚,你也别生他的气。”

“不生气。”萧砚搂着苏玉琢的腰,似乎心情很好,握着苏玉琢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细腻的手背,“若不是岳丈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也听不到你那番感人的告白。”

“……”苏玉琢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多少有些不自在,面上却淡淡的,“我那是说给爸听的,当不得真。”

“当不得真?”萧砚静静瞅着她,目光别有深意。

默了默,苏玉琢改口:“不能全部当真,有些话是假的。”

“哪句假?”

苏玉琢:“如果跟你在一起,真有刀山火海,我不会那么傻往里闯。”

“哪句真?”

“……我爱萧砚。”

和萧砚接吻时,苏玉琢忍不住想,原来爱情和幸福是可以假装的。

像戏子演戏。

只是有时候,假戏做着做着,就成真的了。

就像爱,做着做着,也许真的会爱上。

苏父独自待了许久,情绪慢慢冷静下来,终究不信罗剪秋说的苏粉雕与她老公有一腿的事,推门出来想问问清楚,不想看见自家闺女坐在人腿上跟人亲嘴的画面。

下一瞬又缩回去。

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晚饭,苏玉琢去叫父亲,得到的是父亲一个大白眼。

“爸……”她喊了一声。

“不是吃饭?中午没吃几口,早饿了。”

苏玉琢一喜:“我让阿姨用您带的面蒸了馒头,一会您尝尝,跟您做的比如何……”

“跟我比差了点。”这是苏父给出的评价。

“那明天您做,我给您打下手。”苏玉琢高兴地说:“我也很想吃您做的。”

有些事似乎就这么过了,彼此心照不宣地不再提。

萧砚晚上有安排,四点多的时候出了门。

饭后,苏玉琢陪父亲坐在电视机前看重播的各大春晚小品,在老家,父亲最大的娱乐就是看这个。

“二丫头,问你件事,跟我说实话。”苏父忽地开口。

苏玉琢心头波动了一下,面上笑容平静:“您问。”

“你姐姐……跟萧砚的大哥认识?”

沉默一会儿。

“罗剪秋告诉你的?”苏玉琢这话一说,等于是承认了。

“她和萧砚的大哥真的……是那种关系?”

“……”

苏父叹了口气,“养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教育好她,不怪她……”

“萧家人都知道那件事,是不是?”

苏玉琢没否认。

接下来苏父明显面露疲惫,没看一会儿,回房歇下了。

苏玉琢送他回屋,重新坐到电视机前面,只是电视里播放了什么内容,她一点也看不进去。

快八点,她上楼洗了个澡。

刚洗完出来,接到宋羡鱼的电话。

“苏伯伯还好吧?”宋羡鱼问。

“没什么要紧。”

“那就好。”宋羡鱼道:“方才妈从姥姥家回来,说表哥傍晚到那儿,把中午当值的佣人一个一个轮番叫到书房问话,想必问的就是中午那件事。”

“他是为了你吧?”

苏玉琢没说话。

内心起了波澜,没想到萧砚说的有安排,是这么个安排。

从萧家回来后,他也没说要追查。

宋羡鱼点到为止,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后,趿着拖鞋去了楼下。

季临渊正与程如玉在书房里谈事,洪姨在泡茶,又准备了碟小点心,宋羡鱼替洪姨送上去。

走到书房门口,宋羡鱼正要敲门,听见程如玉伤脑筋的声音:“……本以为她会安分,哪曾想到了瑞士还不让人省心。”

宋羡鱼抬起的手顿了顿,同时竖起了耳朵。

“几次撺掇清清给她说情,这次倒好,直接煽动清清跑去瑞士,两人互换了身份,她直接回国了,爸让人查了清清的护照信息,昨天上午就过了海关,现在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不过我估计,她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这件事你别告诉小鱼,免得增添你俩的误会。”

程如玉说完,季临渊并没作出回应。

宋羡鱼不禁想起念念刚出生时,在医院里,程如清来病房求她说服季临渊去瑞士见一见程如晚的事,这么久了,她以为这件事早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个后续在这里等着她。

“我妈担心得不行,又拉不下脸皮来找你,就让我来,什么苦差事都轮到我头上。”程如玉说着,苦笑一声,“看在咱俩这么多年关系上,你可务必帮这个忙。”

“也真难为我那姐姐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她和清清是有些像,年纪察觉在那摆着,也不知怎么瞒过海关检查的。”

宋羡鱼后面话没再听,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声音戛然而止。

程如玉见她进来,愣了愣,笑容讪讪的:“念念睡了?”

“嗯。”宋羡鱼点头,“吃些点心吧,洪姨手艺,很不错。”

“你这么夸,那我得尝尝。”程如玉捏起一块,咬了一口,点头:“果然不错,临渊你也尝尝。”

季临渊接过宋羡鱼递来的茶杯,语气淡淡:“喜欢你就多吃点。”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广告词?”程如玉抿了口茶,玩笑一句,看向宋羡鱼:“今天接诊你一同学。”

“谁?”

“叫顾欣颜的。”程如玉道:“被车剐蹭了一下,伤得不重,偏要住院,也是有趣。”

宋羡鱼:“她现在有人照顾?”

“自然有,我们肿瘤科那位天才专家一早就去人病房里待着了,有病人找他,他都推给了其他人,那两人是不是在搞对象?”

“你能看出来?”

“很明显啊。”程如玉说着,又想起另一件事,“听说苏玉琢跟萧家老三好上了,都开始谈婚论嫁,有这事?”

宋羡鱼没否认,之前把苏玉琢介绍给程如玉,她心里挺过意不去,毕竟,她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

“上次就看那两人眉来眼去,还真有猫腻。”程如玉一哂。

……

九点钟,程如玉开车离开。

宋羡鱼已经回了房,洗完澡躺在念念身边,握着念念小脚把玩,时不时放在鼻子前闻一闻,小孩连脚丫子都是香的。

季临渊洗完澡穿着短裤短袖睡衣坐上来,把宋羡鱼往怀里一捞,低头就吻下来。

宋羡鱼手指抵在他唇上。

“没有要跟我说的?”

季临渊拿开她的手,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语气笃定:“都听见了?”

“谈一谈获奖感言吧。”宋羡鱼握拳送到季临渊嘴边装话筒,笑说:“被一个女人千万般惦记,什么感觉。”

“没感觉。”季临渊手掌包裹住宋羡鱼柔软的一团,“也只有你能叫我牵肠挂肚。”

“油腔滑调。”宋羡鱼嘴边的笑忍也忍不住,“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以前你可是最持重正经的。”

“以前不是没有你?”季临渊低头就吃。

宋羡鱼脸一下子通红,不由得弓起身子。

季临渊让她趴在枕头上。

宋羡鱼只觉身上快要承受不住,最后一下她叫出了声,念念被吵着了,蹬着手脚撇嘴嗯唧,宋羡鱼吓得赶紧扯被子盖住自己和季临渊。

念念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宋羡鱼拿脚踹了下季临渊的腰,狠狠瞪了他一眼。

季临渊轻声一笑,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

隔天,她早早起来,给苏玉琢和萧爱分别打了电话,告诉她们顾欣颜住院的事,说好八点钟到医院去看看顾欣颜,然后一起去学校。

顾欣颜住院本来就是小题大做,所以谁都没告诉,宋羡鱼几个人到的时候,她吃了一惊:“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话刚说完,顾情长从外面提着早餐进来,看见几个女孩,他儒雅一笑,“你们来了?”

“顾大哥。”三人问候。

“你们坐,我一会儿有点事,劳烦你们陪陪她。”

“我们等会儿也要上课呢。”萧爱嘴快:“你在这照顾欣颜呗。”

“没事的,顾大哥你有事就去忙,我能照顾自己。”顾欣颜忙道:“我有事会叫护士。”

“那不行,你受着伤呢,怎么能没人照顾,你爸妈都不在这,知道你住院身边一个人都没,不知道多心疼……”萧爱说着,装模作样地做出怜悯的姿态,看向顾情长:“顾大哥你也不忍心欣颜孤零零一人在病房里吧?”

顾情长想了想,“你们几点走?”

“马上就走了。”萧爱一手拉一人,将宋羡鱼和苏玉琢拉出病房:“那我们先走了,欣颜好好休息哈。”

看着三人当真没心没肺地走了,顾欣颜尴尬笑了笑:“我没事,有事去忙吧。”

顾情长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很快回来。”

顾欣颜点头。

……

萧爱一行人刚到楼下,接到顾欣颜的电话。

“你们刚才太过分了……”明明是指责的话,顾欣颜却说出一股子羞恼的味道。

“我们是在帮你哎。”萧爱大咧咧地笑说:“你住院不就是想多看两眼情长哥哥吗?我都;懒得说你了,喜欢就表白,多大点事?”

“可是顾阿姨……”

“我知道顾阿姨喜欢你表姐嘛,可是当妈的再满意,也要儿子喜欢不是?顾大哥要喜欢你那表姐,还不早成了,你还有机会。”

“我……”

“别再扭捏啊,再扭捏老公就成别人的了,后悔都没地哭。”

“……”

挂了电话,萧爱又想起昨天苏玉琢父亲闹的那通脾气,于是问苏玉琢:“三哥昨晚在家审问了半天佣人,回去说什么了没?”

说话间,三人到了停车的地方。

宋羡鱼是季临渊送过来,苏玉琢则是萧砚送过来,因为萧爱开了车,那两男人便提前开车去了公司。

苏玉琢摇了摇头。

萧爱看着她:“三哥什么都没跟你说啊?”

352:谢谢你为我做的

萧砚确实没对苏玉琢说什么。

昨晚他挨个盘问过佣人后,便没了下文。

安静地又过了两天,就在众人以为那件事过去了的时候,罗剪秋在国企做采购的二妹夫被人举报拿回扣,相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

采购向来是个捞油水的肥差,有时候灰色收入比基本工资不知道高多少倍,这事行业内情,检察院每天接到的类似举报不知道有多少,那些部门做事又都是出了名的拖沓,这次行动这么利索,背后肯定有人在活动。

丢工作算轻的,严重了还得吃官司。

罗剪秋的二妹知道后急得不行,哭着求到罗父跟前,罗父托关系细一打听,打听到萧砚头上。

检察院纪检组组长,丈夫正是萧砚手下的助理,而副检察长姓萧,这次调查罗剪秋二妹夫的正是由萧砚助理的老婆负责。

罗父请萧检察长吃了顿饭,对方让他去找找萧砚,罗父不明就里,赶紧给人倒酒:“老哥再指点指点老弟,萧家老三这是为甚?好歹我两家是姻亲,这么做总要有个由头。”

“这话我也问过。”萧检察长说:“但你知道我那表侄,那可真是惜字如金,只说是你女儿得罪了他岳丈,至于怎么得罪的,可是一个字都没跟我说。”

“我三个女儿,他说的是哪个?”

“这我就不知道了。”

之后罗父苦思冥想,二女儿与三女儿和萧家平时没什么来往,最有可能的就是他那嫁进萧家的大女儿。

萧砚谈婚论嫁的事外面多少传了点风声,罗父找到罗剪秋,百般逼问之下,也得到了答案。

于是。

六月六号傍晚,苏父来京城的第八天,别墅来了三位客人。

罗父和罗剪秋、罗午时父女仨。

彼时,萧砚还没回来,苏玉琢正和苏父包饺子,佣人将父女仨人请进客厅,进厨房跟苏玉琢汇报,苏玉琢表情没多大变动,吩咐了句:“泡壶茶送过去吧。”

“好的。”佣人应下。

苏父听有客人到,说道:“这些留着我弄就行了,阿砚不在,你赶紧洗洗手过去招呼。”

“刘姨,你过来帮我爸一块包。”苏玉琢说着,解下围裙,洗水槽洗了洗手,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真丝衬衫与a字裙,从杂志社回来后,她没换衣服。

“这样就可以,挺好的。”苏父像看出她在想什么,笑着说了一句。

他以为女儿是怕在萧砚亲友面前丢脸。

苏玉琢没解释自己只是随意的动作,笑了笑,趿着拖鞋去了客厅。

这时候,罗午时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罗父被哭得不耐烦,呵斥了一声:“人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话音未落,他余光注意到走过来的苏玉琢,转头直直看过去。

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萧砚这结婚对象他有耳闻,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心比天高,手段了得,不然怎地勾搭上了萧砚?一般这样的女孩,见到萧砚那样的男人正眼都不敢看。

哪怕心里不屑,罗父面上却仁慈和蔼:“你就是萧老三的未婚妻?你好你好,我姓罗,剪秋的父亲。”有介绍罗午时:“这是我二女儿,罗午时。”

“我大女儿罗剪秋就不用我介绍了,你们都认识。”

“罗叔叔。”苏玉琢露出礼貌的笑。

佣人把茶端过来。

“萧砚还没回来,你们稍坐片刻。”

“此次来,主要也不是找萧老三。”罗父即便求人,因为对方是个农村来的姑娘,并没多少尊重与客气,他笑着说:“我们是来找你的。”

苏玉琢看了眼脸快拉到地板上的罗剪秋,又看向苏父,不动声色:“找我?”

她笑:“有事?”

苏父没回答,而是问:“听闻你父亲也在这,怎么没见人?”

苏玉琢:“他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罗父:“有没有看过医生?年纪大了,身体上的毛病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谢谢罗叔叔关心。”苏玉琢笑:“不过是听了两句闲言碎语,心情不好,过段日子气消了,自然就好了。”

意有所指的话,让气氛凝固了几秒。

罗父看着苏玉琢,不禁怀疑萧砚这么较真,会不会是被吹了枕边风的缘故?

不然怎么会因罗剪秋说了几句话,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苏家这两个女儿还真是小看不得,一个勾得萧承迷了心窍,一个又勾得萧砚失了分寸。

顿了一顿,罗父笑起来,“我正是为这件事来的。”

他伸手提起放在脚边的白色纸袋,印着某奢侈品lg,“这件事是剪秋做的不对,不该在你父亲面前胡言乱道,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还请你替我转交给你父亲。”

从罗家这三父女来,苏玉琢隐隐猜到可能与几天前那件事有关。

听罗父这么说出来,她没一点意外,只有些奇怪,当时罗剪秋都不来道歉,现在怎么会连着罗家父亲和妹妹一块来了。

苏玉琢猜想许是萧砚背着她做了什么。

果然,罗父又说:“我那二女婿还年轻,做事难免糊涂,萧老三那么做实在是有些不讲情面……”

“求求你,让三少放我老公一马吧,我老公可从来没得罪过他。”罗午时楚楚可怜。

罗剪秋见苏玉琢一副惺惺作态的样,胸口憋着一口气。

萧砚为苏玉琢搞出这样的事,不在她预料内。

他那样凉薄的人,怎么能为一个女人做这样的事?

萧砚的私人住宅,她第一次来,无数次做梦梦到自己成了他房子里的女主人,然而这次来,房子里已经有了女主人。

嫉妒的情绪在燃烧,如果可以,她真想撕了眼前这女人的脸!

“不是我不帮你们,只不过你们说的,我并不清楚,不如等他回来了,你们自己同他说,至于这礼物,无功不受禄,罗叔叔还是拿去送有功的人吧。”苏玉琢语气客气,态度却十分强硬。

“苏玉琢,你被给脸不要脸!”罗剪秋怒道:“我们好声好气来认错,你就这么态度?”

苏玉琢看向罗剪秋,冷冷地:“认错?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剪秋!”罗父训斥一声,陪着笑:“她还小,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2岁,是比22岁小一点。”苏玉琢唇边带上讽刺。

罗父表情一僵。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真以为跟着萧砚就了不起了?山鸡窝里还想飞出凤凰?笑话!”

罗父被苏玉琢噎了一句,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因而没喝止罗剪秋。

罗剪秋似乎是有了依仗,越说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大。

罗午时挂念着丈夫,想阻止,却因性格绵软,说话都不大声,更别提劝阻盛怒中的罗剪秋。

苏父在厨房里都听见了。

声音熟悉,出来一看,果真是罗剪秋,再看她对自己女儿颐指气使的神态,又想到她几日前在自己跟前说得那些肮脏话,气不打一处来,怒了声:“你说什么!”

“这里不欢迎你们,出去!”

罗父见苏父面孔生,气质神态都符合农村出来的老头,起身:“你就是萧老三的泰山吧,失礼失礼,我是萧家老大的岳丈,算起来,我们也算亲戚。”

又拿起茶几上的礼物:“初次见面,这是我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有钱人似乎都有那么一种观念,金钱能收买一切,包括人心,甭管多僵的关系,送点好东西,都得对你客客气气的。

“请你们离开!”苏父怒目圆瞪,气得不轻。

在萧家跑来他跟前嚼舌根就算了,还跑这来侮辱他女儿,岂有此理!

罗父不想就这么走了,“剪秋还是孩子,你别跟孩子一般计较,回去我就罚她,我来找你是……”

“你走不走?”苏父举起手里的擀面杖,凶神恶煞:“再问你一遍,你走不走?”

罗父:“……”

……

看着那三人落荒而走,苏玉琢看着父亲笑。

“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笑!”

“我从来没见您这么凶过。”苏玉琢上前圈住父亲的胳膊,脑袋靠在他肩上:“好吓人的。”

苏父是那种以和为贵的脾性,不说软绵绵,但绝对是和善的人。

没好气地白了女儿一眼,“阿砚这大嫂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还跑到家里来说那些有的没的,气得我真想……”

“想怎样?”苏玉琢笑,“想用这擀面杖打得他们抱头鼠窜?”

苏父知道自己不可能真动手,也就说说而已,哼了一声,拎着擀面杖去了厨房。

一旁听见动静出来瞧的佣人也各自散了。

萧砚还没回来,已经有人打电话将事情告诉了他。

回到家已经七点多,外面天已经暗了下来,在玄关换了鞋进屋客厅,便闻见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

踱步过去,正瞅见苏玉琢围着围裙站在流理台前,手里拿着网勺往盘子里盛饺子,苏父在一旁帮忙端。

抬头见着萧砚,苏父脸上显出些不自在。

“回来了?”

他问了一声。

萧砚点点头,视线落在苏玉琢身上。

围裙带子系在她纤细的腰上,头发利落扎起来,模样有股贤惠的味道,袖子挽着,露出的小臂凝了霜雪般,白而无暇。

听见苏父的声音,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睫毛一抬一合,蝴蝶煽动的翅膀似的。

萧砚朝苏父点了点头,走过去,端起最后的盘子送去餐桌上。

苏玉琢调了酱油醋。

每每有萧砚在,气氛都不自由,苏父与苏玉琢的话跟着变少,组不知过去多久,苏玉琢说:“傍晚罗家来人了。”

萧砚嗯了一声,反应平平。

苏玉琢抬头:“你知道了?”

“嗯。”

“……”苏玉琢看了眼苏父,抿了下唇,“我可能把人得罪了……”顿了顿,她又问:“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等萧砚说什么,苏父道:“是我把人撵出去的,要怪也怪我。”

“不妨事。”萧砚仍淡淡的,“以后他们再来,索性别让人进来。”

苏父意外,看看苏玉琢,又看向萧砚,“他们可是你家亲戚,你……”

“正因为是亲戚,所以该互相尊重客气,是他们先不失了礼数,我们也无需以德报怨。”

萧砚的话,让苏父一时不知怎么接口。

不过却安心了不少。

有萧砚护着,二丫头以后能好过不少。

……

苏玉琢低头慢慢吃着,心里想的却是罗父与罗午时说的话,也不知萧砚对罗午时的老公做什么了,逼得这眼高于顶的一家子纡尊降贵来向她和父亲道歉。

睡前躺在床上,她靠在萧砚怀里问:“罗家傍晚来是替罗午时老公求情的,让你高抬贵手,他怎么了?”

苏玉琢嘴里的‘他’,自然是罗午时的丈夫。

“想知道?”

萧砚脑袋靠在床头,和身体几乎成九十度角,声带受压迫,声音从喉结和胸腔之间发出来,低沉得性感好听。

苏玉琢没说话,也没看他。

萧砚拿起她的手,用她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苏玉琢抬眼,萧砚拿着她的手指又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沉默片刻,苏玉琢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萧砚低低一笑,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苏玉琢感受到男人胸口肌肉结实有弹性的触感,耳边传来他冷感的声音:“张诚任职国企采购部主管,被人举报吃回扣,正接受调查。”

张诚就是罗午时的老公。

苏玉琢:“是你举报的?”

“张诚为人霸道自私,捞得的油水尽数进了自己腰包,对他心怀不满的大有人在,检察院早就收到关于他的举报信,何须我多此一举。”

“早就收到举报信,却迟迟不查,现在忽然查了,这总该是你的功劳。”

“下次他们再上门,你不用应付,张诚若行得端正,没人能拿他如何,行不端正,出事是早晚。”

这一晚,苏玉琢迟迟不能眠。

身边的男人渐渐发出均匀的呼吸,关了灯,屋里的黑暗显得窗外的月光格外皎洁,淡淡地洒落在窗帘上,更显出夜的静谧。

苏玉琢抬头望着萧砚的脸,黑暗里只能看见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刚毅冷峻。

“谢谢你为我做的。”她深深看着他,轻轻描摹他的轮廓,过了会儿,抬起头,吻了吻他的唇。

------题外话------

嗯,今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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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石、鉴宝、金手指,女主开挂,无所不能,一对一爽文】

顾一晨上辈子是呼风唤雨无人不晓的鉴宝大师,却一朝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眼一闭一睁,王者卷土重来,势必搅得这一摊池水翻天覆地!

阎晟霖:传闻京城里人人忌惮三分的将军人物,却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再无翻身之路。

阎晟霖连拉带拽,“媳妇儿,我想睡你。”

“滚开。”

阎晟霖物尽其用,“媳妇儿,我想睡你。”

“滚开。”

阎晟霖脱光光躺桌上,躺沙发上,躺被窝里。

顾一晨眯了眯眼,“你想做什么?”

阎晟霖轻轻撩起她的衣角,面不改色道,“以色侍你!”

353:不是每个人都豁达

怕惊扰萧砚睡眠,苏玉琢的吻一触即退。

他的唇很软很薄,淡淡的温热,苏玉琢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她不敢自作多情地认为萧砚娶她、帮她是因为对她有情。

也许正像他说的,把她放在眼皮底下,好过放在暗处放冷枪。

哪怕她对他有些影响,但肉体上的吸引,往往只是热烈的一瞬,如同烟花,短暂的绚烂之后,便是永久的沉寂。

苏玉琢忽然想到貌合神离这个词。

她和萧砚表面看上去是灰姑娘与王子力排众议为爱走到一起,但事实如何,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苏玉琢闭着眼,脑细胞却很活跃。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隔天清晨醒来,最先听见的是院子里传来的父亲的声音。

苏玉琢走去露台,瞅见父亲与萧砚站在晨光里闲聊的画面,两人周遭是草坪与百花,斜洒的阳光把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萧砚穿着衬衫西裤,纽扣系紧,气质卓然,将苏父衬得越发朴素。

苏玉琢简单洗漱下楼,听见苏父正与萧砚说庄稼的事,还提议将院子里那些没用的花花草草拔了,栽上水果蔬菜。

萧砚这院子是花了些资金打造出来的,很多珍稀品种,院子从东到西直走一趟,可能要踩死上百万的花草。

萧砚并未言语,那双幽静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苏玉琢却能想象他内心是怎样啼笑皆非。

“爸,今天我休息,带您出去转转吧。”苏玉琢打算父亲的畅想,挽住他手臂。

“不转了,你结婚的东西还有没买的,今天去市场看看买齐了,明天或后天我就回去了,出来太久,家里的鸡鸭猫狗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玉琢:“这么急?”

“都八九天了,还急?”苏父道:“我又水土不服,天天吃药也不是办法,还是早些回到适合自己的地方吧。”

云城女儿出嫁,娘家要给置办不少东西,零零碎碎的,买起来也不是一两日之功。

苏玉琢陪着苏父跑了一整天,货比三家后总算把东西全都备齐。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苏父坐飞机回了云城。

老人家一走,苏玉琢顿觉别墅空荡了许多,这天晚上,江南来别墅找苏玉琢,对一旁萧砚说:“我有话跟小苏聊,你忙自己的去。”

萧砚没立刻走,“我没什么事。”

江南眼一横,“还怕我欺负小苏不成?就是找她说两句话,都不行了?”

“要不你去给我跟妈榨两杯果汁吧,今天刘姨刚买了好些水果。”苏玉琢不想萧砚为自己忤逆母亲,开口圆场。

萧砚看了看她,起身。

江南见儿子对别人言听计从,对自己却不那么恭顺,心里不由闷得慌。

“您找我什么事?”

苏玉琢的声音让江南回神。

江南看向她,“那天你父亲来家商议你们俩的婚事,听了些闲话,我已经知道了,是剪秋在他跟前说了你姐姐的事,还说了些难听话……”

“只是,纵然她有错,阿砚为此事牵连了剪秋的二妹夫也是不该,剪秋那二妹在我跟前哭诉了好几回,不得已,我只好来找你了……”

“我看他倒是听你的话,不如你劝劝他,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太难堪也不好。”

江南说着,叹口气:“当初的事,剪秋生了好大气,仔细算起来,也是我家阿承不好……”

“你说的我听萧砚提过。”苏玉琢娓娓道:“如果大嫂的二妹夫规矩,检察院也查不到他身上套,我认为与其找我一个没什么用处的,不如让他积极认错,配合调查,争取宽大处理,您说呢?”

“这……”江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苏玉琢说的理她岂有不知,只不过那罗午时几乎天天到她跟前哭求,好歹是她儿媳的亲妹妹,她也不好断然拒绝。

江南素来不是强势的性格,如若不然,萧砚和苏玉琢的婚事也不能这么顺利,虽不被看好,江南与萧乾夫妇二人都没刻薄她一分。

“萧砚也不过是做生意的,和那些部门打交道也是为了自己做事得劲,总不好因为旁人,浪费关系人脉,况且大嫂的二妹夫也不是冤枉的,萧砚不好开这个口,不然叫旁人知道了,又是一桩把柄在人手上。”

江南沉默下来。

萧家再有权有势,也不能只手遮天,一旦被有心人知道利用,又是一番波折。

“是我欠考虑了。”江南笑了笑,看着苏玉琢的眼神和善了不少:“难为你这么为阿砚考虑。”

越是有身份权势的人,越要注意言行。

“这都是媳妇应该做的。”苏玉琢垂着头,嘴边有笑:“他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却为我放弃,我心里都明白。”

江南没在这喝萧砚榨的那杯果汁。

走的时候,苏玉琢和萧砚一块将人送上车,看着车子驶出别墅大门,苏玉琢才真的松了口气。

她看得出江南是个心善的长辈,哪怕不满意她,也从没当面说过什么,这对萧家这样高门的人家来说,已经十分难得,换作稍微刻薄一点的,估计早将她贬得一文不值。

“刚才跟妈聊天,听她说萧氏广告部要招人?”

因为苏玉琢的专业接近,聊起这方面的事,江南顺嘴一提。

“有兴趣?”萧砚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苏玉琢倒也没藏着掖着,坦然承认:“萧氏是世界五百强,如果有机会进,当然要把握。”

“我学历可能不够,可以走后门吗?”

“走后门?”萧砚重复一遍,意味不明,不知道为什么,苏玉琢一下子想歪,脑海中浮现昨晚的事。

他从后面进来,缓缓地,一下一下顶着她磨,她难受得四肢颤抖。

脸颊有些烧,苏玉琢仍微笑看他:“可以吗?”

萧砚勾了下唇,“看你本事。”

苏玉琢不禁有些失望。

那感觉,像发现一座金山,却苦于没有工具,只能看看,多少有些不甘。

不过第二日,她还是准备好简历,投去了萧氏集团的人力资源部,简历中附了一则她自己设计的香水小广告。

她没抱什么希望,然而两天后,她接到了面试通知。

心里多少是雀跃的。

苏玉琢没跟萧砚提这事,一番准备后,打车去了萧氏集团。

前来面试的人很多,大多是气质佳形象好的美女,即便这样,苏玉琢站在人堆里依然是惹眼的那个。

面试的内容很简单,hr给出个主题,让面试的人围绕主题策划一则广告,没有任何限制与要求,完全发挥想象。

苏玉琢在杂志社工作的这段时间,因为是新人,广告部那边的人经常跨部门找她做事,她跟着学了一些做广告的技巧,很快有了头绪。

从萧氏集团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

hr说这次的招聘降低了学历和工作经验的标准,但提高了工作能力的要求。

苏玉琢留意了身边其他面试者的学历,有好几个都本科毕业的。

前两天网上投简历,学历要求那一栏写的是研究生及以上,不过像苏玉琢这样碰运气的肯定也不在少数,即便不符合要求,投一下简历也没什么损失。

……

步行去附近的地铁站,苏玉琢刚穿过隧道到了自动售票处,包里手机响了。

是萧砚的电话。

“喂。”接起来,她先开口。

“晚上公司有个酒会,你想不想来?”

“公司?所有人都参加?”苏玉琢问。

“嗯。”

“那我想去。”苏玉琢说:“我回家换套衣服。”

“七点钟,别迟到。”

萧砚说完,挂了电话,苏玉琢握着手机,迟迟没从耳边拿开。

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见着萧承。

之前几次见面,都没能单独和他说说话。

想着,苏玉琢眼神渐渐变得阴冷,漆黑的瞳仁里,跳跃着仇恨的火苗。

……

上了地铁,已经没了座,苏玉琢随意找了个地方站着,视线扫过玻璃时,猛然瞅见一道熟悉的面孔。

她怔了一下,正眼看过去,透过人缝,她真切地看到程如晚消瘦的脸。

程如晚的事她基本从萧爱嘴里听说了,结婚后被迫跟着丈夫去了瑞士,近几年是捞不到回国的,现如今出现在这,又还是在地铁上,苏玉琢隐隐觉得她可能是瞒着家里私自回国。

私自回国做什么呢?

苏玉琢回忆起宋羡鱼生了孩子的第二日,她和萧爱、顾欣颜去医院探视,程如清曾到病房里去求宋羡鱼,让季临渊去瑞士瞧一瞧程如晚。

莫不是这么久了,还没死心?

思及此,苏玉琢悄悄给宋羡鱼拨了个号。

宋羡鱼这会儿正与长盛科技的负责人见面谈投资的事,那款教育软件她经过几次考察,最终决定上手。

看见苏玉琢的号码,她跟郭长盛说了声抱歉,起身走出会议室才接起来。

“我在地铁上看见程如晚了。”苏玉琢往旁边走了几步,一面留意程如晚,一面压低声音与宋羡鱼说:“你知道她回国了吗?”

……

程如晚回国十多天,一直没露面,程家那边急得不行,一直在找人,除了担心她的安危,也因为程如清没护照,在瑞士那边回不了国。

程家把能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了,根据苏玉琢提供的那点线索,顺藤摸瓜,一天后在火车站附近一家隐在巷子里的小旅馆找到了程如晚。

当时她正坐在床上吃泡面,披散着头发,面颊清瘦,房间破旧,被褥脏乱不堪,看着她如此惨样,周知月当场掉下眼泪。

曾经再有隔阂,终究是自己亲生的。

周知月上前一巴掌打落程如晚手里的泡面桶,泣不成声:“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瑞士不待,回来干什么?回来就罢了,为什么不回家?宁愿在外面糟蹋自己都不回去,不想要我这个妈了是不是?”

程如晚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回过神见母亲一脸的心疼,满腔委屈爆发出来,扑进周知月怀里,哭喊道:“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想你……”

母女俩抱头痛哭。

程如玉在一旁看了,很不是滋味。

回了家,程越迁责问起她回国的原因,周知月则护着她:“先让她洗个澡好好吃顿饱饭,你再问这些。”

程越迁坐在沙发里抽烟,程如玉则在一旁打电话将程如晚找到的消息告诉季临渊。

得知程如晚在一家小旅馆被找到,宋羡鱼也明白这些天程家几乎翻了京城都没找出她的原因,很多小旅馆只要给钱就能住,根本不用登记证件。

她并不怕程如晚再来纠缠季临渊。

因为对自己的丈夫有信心。

相比于程家那边的人仰马翻,宋羡鱼过得清闲又自在。

隔天,贡院来了位客人。

彼时,因为昨晚睡得晚,今上午又没有安排,宋羡鱼起得晚了点,景献献来的时候,她还睡得昏沉沉。

洪姨上来叫她,说景家三小姐来了,宋羡鱼一下子清醒过来。

洗漱好换完衣服下楼,景献献正坐在沙发上逗念念玩。

“起晚了点,见笑了。”宋羡鱼客套一句。

“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景献献把念念抱在怀里,一脸喜爱的神情,“念念长得真像她爸爸。”

宋羡鱼笑:“我妈说像我。”

“也像你。”景献献说:“眼睛鼻子像你,嘴巴像临……像四哥。”

顿了下,她拿过一旁的包,从里面掏出个精致的小盒子,“我昨天路过金店,瞧见这个挺好看的,想着念念这么大了,我这当姑姑的还没送过什么礼物,就买了一个,你别嫌弃。”

那是个金镶玉的弥勒佛,小而精致,栩栩如生。

“谢谢。”宋羡鱼没推拒,收下后搁在一旁的茶几上。

“我听说程如晚回来了。”景献献似不经意地提起,“你知道么?”

“嗯。”宋羡鱼点头。

“听说十多天前就回来了,一直躲着不见人。”景献献说:“估计是害怕再被送回瑞士吧。”

宋羡鱼:“不是谁都能拿得起放得下。”

她的话似有深意。

景献献沉默地笑着,视线落在念念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坐了没多久,将念念还给宋羡鱼,起身:“还有事,先走了。”

354:

宋羡鱼把景献献送到停车的地方。

景献献没急着上车离开,她看着宋羡鱼:“我比程如晚虽小了十岁,但从小认识,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老朋友,这么久没见,我一会过去程家看看她。”

宋羡鱼不禁琢磨景献献跟她说这话的用意,是随口闲聊,还是想告诉她什么?

耳边,听景献献又说:“她是个执拗的人,某些方面钻了牛角尖,我回头劝一劝她,希望她能放下执念,这样她好过,大家都好过。”

宋羡鱼有些意外。

没想到景献献会有这个想法。

“你这么好,将来会遇到更好的人。”宋羡鱼这句话,说得由衷。

“已经遇到了。”景献献笑得温柔,“他是个不善言谈却一心想要逗我开心的人,总叫人啼笑皆非。”

说着,她打开驾驶座车门,探身进去拔下车钥匙,接下上面的边角有磨损的亚克力相框挂件,“这个,给你。”

宋羡鱼视线落在照片中季临渊的脸上,侧对着镜头,棱角分明的脸威严而深邃,阳光在他头顶的位置晕出彩色的光圈。

“本想丢掉的,又觉得照片毁掉还是丢掉都不好,不如物归原主。”

“很抱歉,曾经给你们填了许多麻烦。”

景献献语气没有一丝勉强和怨怼。

“好了,那我走了。”她两手在身前交握,双臂伸直一下,举止透着女孩的俏皮,“改天有空,再来看你和念念。”

景献献的车很快驶出别墅,消失在冗长的柏油路上。

宋羡鱼握着挂件,稀疏的树影下。

斑驳的阳光跳跃在她睫毛上,让那双风情的眼睛变得温婉柔和。

没有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惦记,这是人性中的占有欲,不过景献献自从她与季临渊结婚后,并没过多纠缠,宋羡鱼对她没有厌恶,她用不着做到这个份上。

正想着,洪姨拿着她手机跑出来:“小渊的电话。”

宋羡鱼敛下思绪,随手将挂件塞进裤兜,笑着接过来,“谢谢。”

“起来了?”季临渊声音低沉而温柔,透着休闲的味道,像是休息时想到家中妻儿,于是打个电话回家。

“早就起了,我没那么懒。”宋羡鱼往回走,一面说:“中午回来吃饭吗?”

她没提景献献过来的事。

“想我了?”季临渊语气暧昧。

宋羡鱼说了句“别回来吃了”,然后挂了电话。

随手将手机丢在沙发上,弯腰抱起拿着摇铃玩耍的念念,五个多月的婴儿,脸蛋越发圆润,透着淡淡的粉。

宋羡鱼亲了亲女儿的脸,余光注意到景献献送来的礼物,跟着又想到她临走时说的话。

这会儿,她应该快到了。

景献献是第一个前来探望程如晚的人。

程越迁与程如玉都不在家,周知月见着她,便想起自己那哥哥的事,当时要不是景献献父亲参一脚,她哥哥的判决不至于那么快下来。

要是再等一等,程家这边找找人,说不定还有转机。

景彦本来与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却偏偏要参合,周知月不能不怀疑到景献献头上。

景献献曾经对季临渊也是落花有意,谁人不知?

因而,周知月没好脸色给景献献看,不过碍着两家之间的利益关系,端着虚情假意的嘴脸:“稀客呀,不知道今天刮的什么风,把景家三小姐给吹来了。”

“听闻程姐姐回来了,想着我与她许久没见,便过来看看。”景献献淡淡微笑,视线扫了眼周遭,“程姐姐在休息吗?”

“跟小玉去医院做检查去了,这些日子瘦了不少,做个体检放心。”周知月道:“你要想见她,估计得等到下午。”

景献献低头看了看腕表,“时间还早,不如我去医院找她。”

周知月没挽留。

景献献在医院见着程如晚,对方已经做好检查,正在程如玉办公室里坐着,看见面黄枯瘦的程如晚,景献献着实意外。

哪怕程如晚失智的时候,也不曾这么面黄肌瘦过。

“都说瑞士是最美最悠闲的国家,很多人去了都不愿回来,程姐姐怎么去了几个月,受了这么多?”程如晚站在窗口,景献献走过去在她身后一米远的距离站定,“听说你是用清清的护照回来的,这么处心积虑,因为放不下四哥?”

景献献说话直白。

程如晚转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来找我,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我也爱过他,很能理解你的心情。”景献献往前走了几步,轻靠着窗台,“当我得知他有了别的女人,我难受得成宿成宿地失眠,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可结果怎么样呢?出了让身边爱我的人为我担心流泪,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理解什么?”程如晚眼睛里迸射出狰狞与怨愤,“你为他做过什么?你什么都没为他付出过,而我呢?我把一切都给了他,我出车祸,也是因为我得知有人要害他,急着去给他报信,为了他,我忍受季司晨的羞辱和折磨,我跟你不一样!”

“都是爱情两个字,有什么不一样?他有了心爱的人,我也心如刀绞?与你哪里有分别?他娶了别的女人,我们都成了多余的人,还不一样么?”

景献献情绪激动,“我也不喜欢宋羡鱼,一点都不喜欢。”

“可是,他喜欢啊,我喜欢或者不喜欢,并没什么用。”景献献声音渐渐低下去。

程如晚嘲讽:“这只能说明你还不够爱他,如果你真爱他,也说不出这么大度的话。”

景献献一瞬不瞬看着程如晚不忿的脸孔,许久,问:“你现在对他,还有爱?”

程如晚:“若不爱,我不会在这。”

景献献:“不,你根本不爱他,从你恢复了神智,你对他的感情就不是爱,你放不下他,不过是因为你以为他会等你,结果他并没等,而且还有了新欢,你接受不了,你不甘,你认为是宋羡鱼抢了你的东西,所以你想要抢回来,说到底,只是你的占有欲在作祟……”

“闭嘴!你懂什么?”程如晚打断她,“你什么都不懂,我爱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和他在一起,怎么就不是爱了?”

“谁说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跟他在一起?”景献献一改往日的柔软和善,咄咄逼人:“你回过头看看,你殚精竭虑,你费尽心机,你不折手段,你把自己逼向极端,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多少?你有想过吗?”

“你什么都没得到,四哥越来越讨厌你,你让你父母亲人为你担心,你失去了名誉,失去了在京城立足的资本,失去了婚姻自由,你看看现在的你,形容枯槁,容颜苍老,还记得曾经的自己什么模样?”

程如晚听到‘形容枯槁,容颜苍老’八个字,整个人狠狠一怔。

她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气势很弱地问:“我现在……很丑陋吗?”

“程姐姐,以后还有几十年要,为自己活吧。”景献献缓缓道:“四哥已经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可我们还有亲人,还有自己,想想为了你甘愿留在瑞士的清清,想想不知道为你流了多少眼泪的程婶婶,她们都爱你,难道不值得你为她们好好生活吗?”

“……”

程如晚不知道景献献什么时候走的,程如玉开完会回来,见自家姐姐站在窗口发呆,搁下资料,过去拍了下她的肩,“妈刚才打电话叫我送你回去,她给你煲了养生汤。”

程如晚视线渐渐聚焦在程如玉脸上,幽幽喊了声:“小玉……”

“怎么了?”

“自从我清醒过来,是不是给你和爸妈填了很多麻烦?你们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怎么忽然开窍了?”程如玉玩笑道:“有时候真恨不得你变回以前糊里糊涂的样,到省心。”

程如晚沉默。

良久,她说:“爸和妈也是这么想的吧……昨天到现在,爸和我说话都没好声好气过……”

像以前,周知月宠她,程越迁又何尝不宠,有时候她调皮,把母亲惹怒了,都是父亲护着她,那时候她相比于母亲,是更喜欢父亲的。

如今呢,父亲几乎厌弃了她。

昨天,父亲只质问她为何偷摸回来,又什么时候回去,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想必在他眼里,她就是个惹事精。

“你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程如玉终于发觉程如晚怪怪的。

“我这次回来,是想最后见一见临渊,我有些话,还想再问一问……”

程如晚的话没说完,程如玉生气地打断她:“你想见他,他想见你吗?知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厌烦你?你没康复的时候,他过段时间还会跟我打听你的病情,会主动支付你医疗费,现在呢,每次我跟他说起你,他都一句话不说,知道你偷偷回国的第二天,我去找过他,他听说你不知所踪,连问都没问一句,你还纠缠不休,不觉得没意思吗?”

“是挺没意思的。”

程如晚眺望远处天际,沉默良久,又开口:“小玉,我想离婚。”

“这场婚姻,本就非我所愿,和季司晨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折磨,小玉,我可以留在瑞士,以后再不回来,但这件事你帮帮我。”

……

程如晚要离婚,季家那边并没多大异议,季司晨被从瑞士接回来住了两日,将离婚手续办了。

又过了两三日,程如晚回了瑞士。

她这次回国,像石头轻轻放进水里,没溅起什么浪花。

她离开的那天,宋羡鱼接到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我不想为自己曾经说什么抱歉的话,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替我跟临渊说一声,再也不见。

宋羡鱼一字一句读完,看向身边的男人。

季临渊正抱着念念,喂她吃葡萄,小家伙还没长牙,依然吃的津津有味,口水兜上沾满了葡萄汁。

天气越来越热了。

“她给我发短信,说与你再也不见。”宋羡鱼说。

季临渊温柔地给女儿擦嘴,闻言不语。

“没什么想说的吗?”

“你想听什么?”季临渊抬眸看了眼宋羡鱼,又低头瞅着闺女,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宋羡鱼被男人淡定的样子弄得无话。

转念一想,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晚上我们出去吃吧。”宋羡鱼心血来潮,“小爱说有家新开的自助餐,味道特别赞,早就约我去,一直没时间,不如我们俩去,带着念念一起。”

说着,她交代洪姨,晚上不用做他俩的饭。

那家自助餐人均一千般人眼里消费档次很高了,抵得上小半个月的工资,对季临渊来说却是不痛不痒。

没想到在餐厅里遇着同来吃饭的苏玉琢和萧砚。

除了这两人,还有萧爱和王锦艺。

宋羡鱼和季临渊到的时候,那四人已经吃到一半,萧爱嘴甜地喊了声四哥,然后跟宋羡鱼说:“早知道你们要来,就跟你们一块了。”

说完,叫来服务员把桌子收了,又换了新的汤底和烧烤纸,“一块坐呗。”

宋羡鱼和季临渊没拒绝。

可真要坐下,这四人桌根本坐不了六个人,何况还加了个孩子。

于是萧砚和季临渊以及王锦艺坐去旁边隔了一条道那桌,宋羡鱼和苏玉琢、萧爱坐一块,宋羡鱼旁边放了个宝宝椅,念念盘着小腿儿坐在椅子上。

萧爱正在啃螃蟹,见念念滴溜溜眼都不眨地盯着她看,甚至小身子往前倾,恨不得爬起来抢了来吃似的,萧爱觉得有趣,递过来一块小点心,一面问:“她能吃吗?”

还不等宋羡鱼说话,念念迫不及待一把抓过来就往嘴里塞,喝奶似得吮吸。

萧爱第一次看这么点小娃娃吃东西,稀奇得不行:“这也太可爱了吧?苏苏,你跟三哥赶紧也生一个,然后去老宅住,没事的时候我也帮你带带孩子。”

苏玉琢没理她。

餐厅人声嘈杂,隔了一条道,都互相听不清说什么。

“你要生孩子,就让三哥给你带薪休一两年,多划算。”萧爱也知道苏玉琢进了萧氏集团的广告部。

“说得轻巧,就算我嫁给他,在公司里也要按规定办事。”苏玉琢道。

“拉倒,别说你进公司三哥没给你开后门,我可是清楚,公司里最低学历是研究生,博士博士后更是比比皆是,你一个没毕业的,说没走后门我肯定不信……”萧爱一贯有话说话,“这又不是丢人的事,不用藏着掖着,自家公司,别说你没毕业,就算你高中学历,三哥想给你安排个工作,都不是难事……”

苏玉琢不以为意。

她刚进公司,正在培训阶段,不过这两三天里,她隐约听老员工私下议论,说这次的招聘很有蹊跷,像是故意放水,至于为谁放水,也有留言,说是为了与苏玉琢一同接受培训的另外一个女孩,叫穆尔岚,她也只是本科毕业,上下班豪车接送,做事风格与穿衣打扮都很张扬,不像来拼搏事业的,倒像哪个富贵人家出来游戏人间的千金小姐。

据闻,曾有人看见她跟萧砚站在一块说话。

也许,她只是hr为掩人耳目捎带手的,苏玉琢想。

“小鱼刚结婚就生孩子了,说实话,三哥也老大不小了,你们有没有那方面的打算?”萧爱说着,贱兮兮凑到苏玉琢耳边:“你们那个的时候,有没有戴套啊?”

苏玉琢:“……”

“说话注意点啊,这还有孩子呢。”宋羡鱼说。

“她才多大点,又听不懂。”萧爱不以为意,然后又兴致勃勃说起生小孩的事:“苏苏要是生个儿子,跟三哥一个性子,多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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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骨思玦、《宠婚令:极品狂妻》

长瑾川十二岁的时候,爷爷指着一岁的小婴儿对他说瑾川啊,佳人就是你媳妇儿了!长瑾川看着裹着尿不湿的小女婴,嫌弃了句真丑的小媳妇,虞佳人立马哇哇大哭,谁哄都没用。

长瑾川回国时,接机的虞佳人在众人面前甜甜的喊了他一句叔叔,长瑾川当场黑脸,虞佳人柔顺的秀发成了乱糟糟的鸡窝,幼稚的老男人,虞佳人讽刺道。

再次朝夕相处,又擦出什么火花?

虞佳人表示那真的本性难移的腹黑老男人,就知道欺负自己。

长瑾川表示那真是个爱斤斤计较的小女人,不仅野蛮还无理,真是极品。

老男人遇到极品女,那该是怎么样的一段抵死缠绵呢?

355:萧砚的位子要换人

跟萧砚长得一样的小孩……

苏玉琢忍不住想象出一个缩小版萧砚,仰着稚嫩的小脸冷冷地跟她说:“妈咪,我要喝奶奶!”

呃……还是算了吧。

萧爱说起孩子的事也是一时兴起的想法,这会儿她注意力已经转到了季临渊身上,宋羡鱼和念念从来就坐在位子上,季临渊却是没闲着,一直给母女俩拿吃的。

他穿着深沉的藏青色衬衫,黑西裤,身形修长地站在一排食物前,拿着夹子从容地夹着宋羡鱼爱吃的,袖子挽起两道,看起来有股居家迷人味道。

很快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白瓷盘。

萧爱两眼放光地看着,下巴朝他那边抬了抬,跟宋羡鱼说:“你看四哥,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哪里还有以前高高在上的样,都快成你的私家仆从了。”

季临渊这会儿正从生鲜区去往熟食区走,餐厅的食客没到爆满的程度,却也不少,熟食区那边已经站了三四人将位置占了,见季临渊过来,说好了似的纷纷往旁边避让。

有些人气场强大,光是看着,就能叫人退避三舍。

苏玉琢和萧爱吃完,没急着走,不过没一会儿,王锦艺有些顶不住,对面坐着两位大佬,他实在压力山大。

于是给悄悄给萧爱发了条信息:快点把我救走,我快不行了,这两位老总气场逼人,再不走你就给我收尸吧!

萧爱看完,白了王锦艺一眼,回了两个字:出息!

不过她还是提出先走,宋羡鱼说:“开车慢点。”

“知道了,果然是当妈的人,跟我妈一样啰嗦……”萧爱站在过道上,一边把包带挂在肩上,一边不耐地说着,忽地感受到两道凉凉的视线,扭头,正对上季临渊不咸不淡却极具威慑的目光。

脸上的笑一僵,旋即换上讨好的笑,改口:“请四嫂放心,我一定把车速保持在20迈。”顿了下,萧爱补充一句:“……及以下。”

这话刚说完,季临渊转开了视线。

萧爱背上一阵轻松。

从餐厅出来,电梯里,萧爱抱住王锦艺的腰,撒娇卖乖:“还是你这样的好,跟你在一起不用时时提着心吊着胆,想骂还能骂两句,想打也能打两下,三堂哥和四哥那样的,真难为小鱼和苏苏不害怕。”

“刚才四哥看我的眼神,真吓人。”

王锦艺深有同感,煞有介事点头:“确实吓人。”

“苏苏也要结婚了,要不我们也结婚吧?”萧爱想到一出是一出,“反正我也是够结婚的年纪,要不明天就去领证?”

“……”王锦艺揉了下她的脑袋:“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这有什么难的?把你的身份证户口本带上,民政局走一趟不就好了?”萧爱想得简单。

王锦艺却不能想这么简单,不说自己家里,就是萧爱的父母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他不是萧砚,没有那个底气与魄力先斩后奏,他也感觉到萧爱的父母对自己没那么满意,若是跟萧砚学,只怕要惹二老反感。

“我们俩先不急,等你毕业的,再好好与你父母商议。”王锦艺接着换了个话题:“一会去看电影吧,最近新上映了一部科幻片,昨天我姐姐跟姐夫去看了,说还不错。”

“叫什么?”萧爱心思很容易被岔开。

“怪形,科幻恐怖。”

萧爱眼睛里放出光彩,“名字听着就很赞……”

低头瞅着她单纯又容易满足的模样,王锦艺一笑,心情跟着变得明朗起来,萧爱心思简单,很多时候不会察言观色,也不会替别人考虑,做事毛躁,更不会面面俱到,经常气得他跳脚,可一看见她这样明媚的笑容,那些缺点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

王锦艺被她吸引,也是因此。

……

“其实你在杂志社那边挺好了,干嘛要到萧氏?”座位上就剩宋羡鱼和苏玉琢,宋羡鱼又跟她说起工作的事,“别看萧氏集团那些精英在外面风光,其实压力很大,你还要上课,很难两面兼顾。”

宋羡鱼话里不无劝阻的意味。

她觉得苏玉琢进萧氏,不像是为了往上发展,因为苏玉琢嫁进萧家,就不是为了‘人往高处走’。

职场如战场,那种地方,有时候杀人不见血。

“世上这些事,不都是人在做么?”苏玉琢不以为意,靠着椅背,面上懒懒的,“没有什么做不做得来,只有肯不肯努力。”

宋羡鱼轻笑:“看样子,你是要在京城大展宏图了。”

苏玉琢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虚名荣耀,她想要的何其简单,在很多人眼里不值一提的东西,她却再也没有拥有的机会。

时间一晃,苏玉琢进萧氏集团已经大半个月,七月初的京城,热得像蒸笼,从地铁到集团两三百米的距离,即便早上走一趟,也热出人一身的汗。

放暑假后,她有更多的精力与时间花在工作上,还不到七点钟,她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忙碌。

这段时间只要是来公司,她都拒乘萧砚的车,上下班都靠地铁,公司里没人知道她和萧砚的关系,曾经萧砚对着一个女人笑的传言,很快也就销声匿迹了。

在这样的大公司立足,本就要付出别人多几倍的努力,那些事也就喝茶的时候提起来调节一下气氛与压力,说过了也就过去了,谁还一直记着?

所以苏玉琢的到来,并没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倒是与苏玉琢一块进来的那个穆尔岚时不时传出些绯闻,大多与萧砚有关,后来苏玉琢听说,那穆尔岚是上海名门穆家的人,与父亲出席商业宴会遇到了萧砚,于是就跟来了京城。

“……门当户对,强强联合,王子与公主,绝配!”隔壁桌的同事一面对着电脑工作,一面一心二用地跟苏玉琢说刚刚在茶水间听来的小道消息:“听说早上萧总跟穆尔岚一块进的公司,你说这两人不会住一块了吧?”

苏玉琢:“……”

“不知道冰块一样的萧总,跟人同居是什么样,是不是跟别的男人一样色?”

苏玉琢:“……”

“萧总长得那么帅,嘴巴有型又好看,不知道接吻什么感觉……”

苏玉琢淡淡的:“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同事忙摇头:“借我一百个胆!”

“除非……我有穆尔岚那样的长相和身家背景,想我这样没长相没家世只能靠刻苦努力挣个像样点的文凭做这个循规蹈矩工作的,也只能看看了……不对,看都不敢多看几眼,也就偷偷瞄一眼……”

能在这上班的,都是脑子好使的,同事嘴巴说个不停,那边工作愣是一点没耽误,双手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指间劈啪作响。

“哎,小苏,你来公司时间也不短了,两个萧总你都见过,要是让你选一个嫁了,你选谁?”

苏玉琢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随口应付:“一个都不选。”

“傻呀,两个萧总又帅又有钱,要给我选,我选大萧总,年纪虽然大了点,不过他比较和善,每次见着他都笑眯眯的,哪像小萧总,冷得几米之外都能冻死人。”

萧承在圈子里素有花名,在公司里却从不乱搞,装得一副正派又和善的样,底下员工无不夸赞。

“听说小萧总这次任期结束,董事会可能要推举大萧总任执行总裁一职。”

苏玉琢敲键盘的手指一顿,转头看向还一副认真工作样的同事。

“任期结束?”

“嗯,小萧总九年前留学归来,八年前金融危机席卷亚洲,那年是大萧总任职执行总裁,做了些错误的决断,害得集团险些破产,是小萧总力挽狂澜拯救了公司,事后他顺理成章被董事会推上总裁的位子,四年前又连任,不过听说这次就不一定了,曾经鼎力支持小萧总的几位董事,最近与大萧总走得很近……”

说到这,同事神情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凑近苏玉琢,下巴垫在隔断上小声说:“小萧总上位后提拔了许多骨干,都被那几位董事挑毛病排挤得快要待不下去,我看这天,是真的要变了……”

见苏玉琢听得认真,同事笑笑:“你刚来,不知道这些正常,带个一年半载,你就能看清公司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局势。”

苏玉琢一时无话。

过了会儿,问同事:“萧总任期还有多久?”

“十月份,算起来也就三个多月吧,到时候是四年一度的换届选举大会,所有员工和高层都得参加,还会有媒体跟踪报道。”

“听起来很严肃。”苏玉琢手指搭在键盘两侧没动,嘴边的笑依然很淡,眼睛却是没有焦点地落在同事脸上,像在想着什么事。

“当然严肃,到时候很多高层都要动,进场严格把关,到处都是巡逻的保安,除了公司的人,相关部门的领导也会来人坐镇,毕竟是大企业,直接影响财政收入,每年上面有关经济方面的会,我们董事长都要出席的……”

“我是进了公司快两年了才有幸参加过一次,你算是来着了。”

同事说完,坐回去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苏玉琢却迟迟没能找回原先的工作状态,那场婚外情,不是姐姐一人的错,可为什么罪过却都让她一个人承担了,甚至丢了命,而另外一个,不但逃过道德的谴责,还步步高升,事业得意?

这多不公平。

苏玉琢缓缓收紧手指,手背肌肤绷得没有一丝细纹。

十一点十五分,同事伸个懒腰,打着哈气含糊不清地跟苏玉琢说:“去食堂吃饭吧。”

萧氏有专门的员工餐厅,占据一整层楼,装修和大厨的厨艺都堪比星级酒店,苏玉琢喜静,端着托盘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同事跟着过来。

苏玉琢工作上虽用心,却不爱出头冒尖,同事混职场多年,看得出她不是以退为进的招数,而是真不在意,于是对这个淡然处世的小丫头很有好感。

餐厅人声鼎沸,不知怎地,忽然就安静了。

同事扭头看过去,而后眼睛一亮,正是他们那位逢人三分笑的大萧总。

“两位萧总,也就大萧总经常来餐厅跟我们一块吃饭,一点架子都没,不像小萧总,跟个神仙似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苏玉琢听着,心底生出些不舒服的感觉。

萧承就是个伪君子,明明是轻浮浪荡又没担当的男人,偏偏把自己伪装得多高尚一般。

“不可亵玩?”苏玉琢意味不明地说:“你的意思是大萧总就可亵玩?你玩过?”

同事一愣。

很快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呢?谁亵玩过了?”又惊奇地看着苏玉琢:“以前我说什么,你都只听着,从不跟着议论,怎么今天我说了两回大萧总,你都这么激动?不会是看上我们大萧总了吧?”

“不过你可死心啊,人家是有老婆的,还有儿子。”

“你想多了。”苏玉琢垂着头,从容夹菜往嘴里放,吃完了才说下半句:“看你这么喜欢大萧总,故意逗你。”

同事眼神狐疑:“是吗?”

苏玉琢却没再说什么,只很无趣地“嗯”了一声。

她进公司这大半个月,不止听一个人说起萧承和萧砚,听得出来,萧砚很有集团发展战略上的眼光和手腕,而萧承,更得人心。

就如古代皇帝,一个谋略热血,开疆扩土,无往不胜,一个以仁治国,善待百姓,走群众路线,这样两个帝王,百姓自然会更爱戴后者。

苏玉琢一直以为萧承私生活不检点,在公司里不会有人气,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

下班后,苏玉琢仍是和同事一块坐地铁回去。

在别墅区外面遇到开车回来的萧砚。

以往他都要八点钟向后回来,难得今天回得早,见他将车靠边停了,苏玉琢没再装路人,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看见他,不免想起公司里听来的那些话。

心里不知怎地又有些不舒服。

“萧承私底下荒唐无度,没想到在公司里却有盛誉,着实令人意外。”

萧砚正把车开到刷卡处,探着身子伸手去刷门卡,闻言,扫了她一眼:“听到闲话了?”

苏玉琢没否认,“大家都说,十月份你这位子要换人。”

萧砚勾了下唇。

不是笑。

苏玉琢看不懂他勾着一下嘴角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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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多更,今天先一更

356:(一更)

苏玉琢没看懂萧砚勾那一下唇什么意思。

“你一点都不担心?”苏玉琢说:“我进公司不到一个月,听到的都是别人说萧承如何好,去年年底,他向董事会提出将员工的奖金提高百分之十,每逢法定假日,除了公司给的福利,他还自掏腰包给员工发红包,他这是在决策上不如你,另辟蹊径,走群众路线呢。”

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弱点和局限,谁给你点恩惠,对你和善一点,你便在潜意识里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而对那些在更高层为群众谋得利益与发展的,往往会忽略。

譬如这个社会,很多人都觉得政府福利机构不如国外的完善,贫穷人最基本的生活得不到保障,看病难,物价一天一个样,却忘记了没有国家的强大,我们哪里有这个闲情去抱怨。

“十月份换届大会不仅董事会投票表决,员工也参与投票,你觉得你能得几票?”

“你这是在关心我?”苏玉琢说了半天,萧砚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冷漠神态。

苏玉琢闻言,忽地沉默下来,义愤填膺的情绪被浇了盆水的火苗似的,瞬间冷却下来。

“我只是看不惯萧承伪君子得势。”苏玉琢看向路边一栋栋漂亮奢华的别墅,“九月份我们婚礼,刚结完婚你就坠落神坛,外面人还以为我克夫。”

“你还会在意别人眼光?”萧砚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

萧乾派去云城调查的人带回来的结果,萧砚书房里也有一份,苏玉琢要真在意那些虚名,她最该做的是与她的那个姐姐划清界限,而不是这些年受苏粉雕拖累坏了名声。

苏玉琢不知道眼前这男人所思所想,琢磨了片刻,不禁想他是不是在暗指自己处心积虑接近他引他上床的事,他在说她真要脸面,就不会做出那样下作的事?

车子这时开进院子里,两旁绿树成行,在夕阳的照射下拉出长长的阴影,苏玉琢没再说话,车停稳后,动作粗暴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后将车门重重甩上。

沉闷的一声嘭!

萧砚解拔车钥匙的动作顿了顿,眼皮掀起朝苏玉琢看过去,只见她头也不回地往屋门口走,脚下生风,带着股怒气。

下车在后头跟着,那女人进了屋,又将门甩上。

萧砚:“……”

等他进了玄关,地上那双女士高跟鞋横一只倒一只,看得出脱鞋的人心情很糟糕。

萧砚弯腰,将那双鞋摆正。

进了客厅,苏玉琢已经没了影,随口问佣人:“太太呢?”

“上楼了。”刘姨在萧砚别墅做工时间最长,与他也是最熟,萧砚虽看上去不好相与,相处久了会发现,私底下他很好说话,她家里有个什么急事请假,萧砚从来没不允过,有时候还会亲自开车送她。

“好像有些不高兴。”刘姨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去忙吧。”萧砚没说什么。

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夹着烟上楼,推开主卧门,瞧见苏玉琢换了件衣服,站在梳妆镜前扎头发,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萧砚剑眉微皱,“要去哪儿?”

“去一趟姐姐家。”苏玉琢从镜子里看了眼萧砚清冷的眉眼,“想起来有些东西还在她那儿,过去拿一下,晚饭不用等我了。”

“我开车送你。”

“不麻烦,我坐公交。”

套完发圈,苏玉琢拿梳子梳了几下发尾,她的头发层次分明,扎成马尾显得蓬松,流苏般垂落,背后看过去,透着年轻女孩的活力,但她转过身来,疏淡的眉眼,又给人距离感。

“晚上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确定,睡觉也不用等我了。”说完,苏玉琢拿上包离开。

……

苏玉琢有许久没来姐姐这房子了,整个房子落了一层薄灰,苏玉琢脱了鞋,光脚踩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去杂物间拿了清扫的工具,花了快两个小时才将房间打扫干净。

看着干净如初的房间,苏玉琢有些失神。

姐姐是个爱干净的,她所在的地方一定要一尘不染才舒服,却在得了离开那地方的机会后,选择为了萧承留下,苏玉琢想不通为什么,既成了萧承的人,离开那个地方不是更好么?

还记得姐姐曾说过,留在那地方,可以常常见到那个男人。

手机铃打断苏玉琢的思绪。

她回神,是父亲打来的。

接起,声音轻快:“爸。”

“前几天县里开会,咱们这明年就要建集体农庄,把地空出来承包出去,我们家现在这楼能分两套房,我想着咱们俩人少,一套就够了,剩下那套就给你表姑,她家人多,小儿子也还没结婚……”

苏父语气里有商量的意思。

家里的楼房,是苏粉雕两年前出钱建的,花了十好几万。

苏玉琢说:“那是您的房子,您看着办就好。”

“也是你和大丫头的。”苏父笑了笑,问:“你和阿砚最近怎么样?没生矛盾吧?”

“挺好的。”

苏玉琢从来报喜不报忧。

又聊了些家长里短,父女俩才挂了电话。

苏玉琢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地毯上,一会想到萧砚,一会想到姐姐,一会又是中午在员工餐厅见到的春风得意的萧承。

许久,她爬起来去姐姐的书房,从书架不起眼的角落抽出张爱玲的小说集。

苏粉雕很早辍了学,人可能都是这样,越是缺少什么,越是追求什么,有了条件后,苏粉雕最喜欢做的就是看书,各种类型的书籍,杂而无章,没规律可循。

很久之前,苏玉琢也是无意,在张爱玲的小说集里发现一张照片。

她抽出来,看着照片上的萧承和苏粉雕。

背景在床上,灯光昏黄暧昧,萧承应该是睡着了,脑袋侧卧在苏粉雕光裸的手臂上,闭着眼睛,脸颊靠在苏粉雕胸口,苏粉雕双颊泛红,两人虽只裸露胸部以上的位置,但从不着一缕的肌肤看,能联想出一段激情四射的床戏。

苏粉雕看着镜头,眼睛里流淌着形容不出的浓情蜜意。

照片的像素很高,这样微弱的光线下,萧承的面容依然清晰,甚至下巴冒出的胡茬都根根分明。

苏粉雕在牡丹花下三四年时间,与苏玉琢说过不少夜总会的事,夜总会在对客人信息保密这一块做得非常严格,像这样留下与客人的照片是绝对禁止的。

苏粉雕是萧承在外面的女人,可更多的,两人是客人与小姐的关系。

所以苏粉雕只能将照片藏在这里,她也不敢大肆宣扬自己与萧承的关系,甚至连苏玉琢也是无意撞见两人在一块才知道,若不是罗剪秋闹那么一出,苏粉雕与萧承的关系不可能暴露在众人视线下。

苏玉琢站在书架前,眼神冰冷,嘴边缓缓勾出一抹冷笑。

不知道萧承看见这张照片,会不会很惊喜?

苏玉琢把照片放进包的夹层里,锁上门离开,已经夜里快九点钟。

走出公寓楼大门,看见不远处树下停着的那辆黑色宾利,以及站在车旁笼在路灯下抽烟的男人时,眼底划过意外。

萧砚他穿着酒红色反光面料的衬衫,黑色西裤,贵气逼人,从他薄唇吐出的烟雾一点点晕开,给他又添了几分神秘。

苏玉琢脚步停了片刻,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接你。”萧砚用语简洁,又问:“晚饭吃了?”

“吃了。”苏玉琢心想他可能要带她去吃东西,嘴里没甚滋味,便没说实话。

哪知,半小时后,他还是把车停在一家餐厅门口。

“我已经吃过了。”苏玉琢看着萧砚,“回家吧。”

萧砚:“我还没吃。”

“……”苏玉琢:“我走的时候家里不是正在准备晚餐?”

萧砚没回答,下车直接走进餐厅门口的灯光里。

苏玉琢沉默一阵,下车跟过去,等她进了餐厅,萧砚已经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坐在了中间一张桌子上。

这是家情侣西餐厅,布置充满恋爱的气息。

犹记得头一次诓骗萧砚进类似的餐厅,萧砚是不情愿的,苏玉琢能看出来,现在他主动将她往这里带,倒有点风水轮流转的意思。

点完餐,苏玉琢视线落在萧砚无表情的脸上,他手里拿着烟盒,似乎要抽烟,苏玉琢指尖在桌面敲了敲,等萧砚看过来,她抬下巴朝左边墙上指了指。

那上面有禁止吸烟的标识。

萧砚没点那根烟,从唇间拿下来,随手丢在桌上。

气氛有些沉默。

苏玉琢嘴边的弧度很浅:“你晚饭没吃,是想等我一起?”

“……”

“你在楼下等我很久了么?”

“……”

萧砚不说话,在苏玉琢眼里显然是默认了。

苏玉琢心情不知怎地,没那么沉重了,她注视萧砚的五官,想到他跟穆尔岚之间的传言,问了句:“你跟穆尔岚很熟吗?”

萧砚这才正眼看苏玉琢,没直接回答,“想知道?”

苏玉琢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便你说不说。”

说完,拿出手机,低头看起来,耳边,却响起萧砚冷感的声音:“跟他父亲有些交情,与她本人不熟。”

这算是回答。

苏玉琢脑袋垂得更低一点,嘴角无声勾了一下。

再抬头,却又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轻轻“哦”了一声,不再说。

十点多,两人吃完往回走。

快到家门口时,萧砚接了通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苏玉琢听见他说:“你们先到我那儿,如何做再商量。”

回到别墅,刚进客厅,萧砚说:“你先回房休息。”

苏玉琢没问发生了什么,点了点头,回了主卧,过了没多久,听见院子里传来汽车声,来人了。

她没去看是谁,简单洗了个澡便睡了。

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她旁边躺下,睁眼看见萧砚的脸,又安心睡去,不知又过去多久,她被渴醒,起床倒了杯水,一面喝着,视线一面落向床上的萧砚。

他侧着脸靠在枕头上,闭着眸子,神态安详,比平时少了些冷漠,看着不再那么拒人千里。

苏玉琢起床时开了台灯,光线暖黄,上床时给她帮萧砚掉落的被子拉到他肚子上,视线从上而下触及萧砚侧脸时,忽地愣了一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又是这样的环境与灯光,萧砚的模样像极了照片里的萧承。

这兄弟俩一个爹一个妈,多少有相似之处,有时候某些角度乍一看挺容易花眼,但是细看之下还是有很大区别。

苏玉琢关了灯,有些睡不着。

忽然想起姐姐跟她说过的关于萧承的很多事。

姐姐在夜场上班,虽说客人都是些名流政要,但那地方最是让人释放本性的,遇到棘手而难缠的客人是常有的事,被刁难更是家常便饭。

大约是一年前的时候,姐姐在陪酒时被客人刻意为难,有个人帮了她。

一开始说的时候,姐姐的语气里是感激,到再提起,姐姐的语气变成了倾慕与酸涩。

姐姐说那人姓萧。

说那人位高权重,说那人如何如何好。

始终不肯说那人的名字,直到苏玉琢偶然见着姐姐和萧承在一起,再三逼问下,姐姐才告诉苏玉琢和她在一起的是萧承。

苏玉琢那时候并不确定萧承与萧爱同出一脉,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萧爱与萧承什么关系,萧爱那个没心眼的,直接和盘托出。

得知萧承不但有家室,还有个十几岁的儿子,苏玉琢劝过姐姐。

只是每回,姐姐都笑而不语。

苏玉琢跟姐姐闹,跟姐姐生气,然而一向对她千依百顺的姐姐,这次却没听从她的话,姐姐愿意跟她道歉,愿意花心思哄她高兴,只不愿意离开萧承。

直到丢了性命。

苏玉琢越想,心越是痛如刀绞,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下,落进柔软的枕头里。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梦里,又一次梦见姐姐带着一身血对着她哭,苏玉琢问姐姐是不是后悔了,姐姐一句话都不说,透明的泪水到最后变成了血红色。

“别哭了……姐姐,别哭了……求你,求你别哭了……”

苏玉琢帮姐姐擦眼泪,擦了满手的血,姐姐的眼泪却如何都止不住。

“醒醒!醒醒!”有人在她耳边喊,有人拍她的脸。

苏玉琢醒来,对上萧砚关切的眼神,那里面流淌着温柔,是她不曾见过的。

萧砚把人抱进怀里:“只是个梦,别害怕。”

苏玉琢靠在结实又温暖的怀里,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好一会儿,才从梦境回到现实。

“我梦到姐姐了。”苏玉琢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告诉萧砚,人在脆弱的时候,思考的能力已经为零,所做也只是遵循内心所想,“她哭得好凶,你说会不会是在下面过得不好?”

“做梦而已,当不得真。”萧砚的声音放得很低很柔。

苏玉琢:“我好想她,你知道么,她虽然只比我早出生十几分钟,却在母亲去世后,充当母亲的角色爱我,照顾我,保护我,如果没有我,她也不会走上后来的路,她那样好的一个人,却没有好结局,我难受,针扎一样地难受……”

“我知道。”萧砚紧紧抱着她。

“你不知道,你没有经历过,你怎么会知道。”苏玉琢脸埋在萧砚肩上:“她是我的命,她死了,我也死了……”

“你姐姐要知道你这样想,怕是要生气。”萧砚轻轻将苏玉琢放回床上,微微俯身,虚虚压着她,修长手指揩去她眼角没来得及掉落的泪珠,“你这样爱她,想必她爱你更深,她若知道自己的死给她深爱的妹妹带来如此痛苦,她一定魂魄难安,像你所言,她活着把一切都给了你,死后你还要叫她为你操心?”

“我没有这么想……”

“你却这么做了,换过来想,若是……出意外的是你,你希望你姐姐高高兴兴地生活,还是像你这样,日日夜夜受折磨?”

“……我希望她快乐。”

“那她呢?难道不是和你一样的心愿?”

认识萧砚这么久,从没听他一次说这么多话,每一句都没有华丽动人的词汇,却像一碗姜汤,让苏玉琢五脏六腑因此温暖起来。

她看着萧砚流露关心的眼睛,问了一句早就想问的话:“罗剪秋和我姐姐的死有关,萧家除了你,其他人也知道吗?比如萧承,比如你父母……”

……

苏玉琢的问题,没能得到答案。

也许全都知道,也许都不知道,又也许,心里都有怀疑,只不过那层窗户纸没被捅破。

萧家这样的门户,最重脸面,即便罗剪秋真的和名妓的死有关,只要不被曝光,没人会自找不痛快往自家门楣上泼脏水。

人命与这些人眼里的家族荣耀比,不值一提。

苏玉琢顶着红肿的眼睛去公司,同事见了不免要关心询问,苏玉琢随口找了个没睡好的借口搪塞过去。

中午又在员工餐厅遇着与民同乐的萧承。

这次同事不厌其烦地安利萧承的种种好处,苏玉琢自始至终都没接话。

她们吃完的时候,萧承还坐在一堆人里谈笑风生,没有一点公司高层领导的架子,同事拉着苏玉琢刻意从萧承那桌走过,想露个脸。

苏玉琢大约是太紧张了,经过萧承身边时,脚下一滑,盘子里的残羹冷炙洒了不少在萧承挺括的西装上。

“对不起!对不起!”苏玉琢一脸慌张和歉意,手忙脚乱掸去萧承西装上的饭菜,一面道着歉:“我不是故意的,大哥你别……”顿了顿,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妥之处,立刻又改口:“萧总您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

“衣服都脏了,大哥……萧总您脱下来,我帮你拿去干洗吧。”

萧承看着苏玉琢装模作样的姿态,眼睛沉了沉。

旋即又释然似的笑了笑。

听说老三上下班都不接送苏玉琢,公司里更是没有知道这两人关系的,可见老三也没多看重这未婚妻。

苏玉琢一开始装得清高,现在这一出,只怕是想利用他曝光自己萧太太的身份吧。

和她那姐姐一样,拜金又物质。

萧承温润的微笑下,已经将苏玉琢此举的目的琢磨透了。

“没关系。”他摆了摆手,端着一贯大度的口吻,“在公司这几日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同事对我挺照顾。”苏玉琢一脸受宠若惊的样,视线又落向西装脏掉的地方:“真不要我帮您送去洗么?”

“不用,去忙吧,如果遇到困难,就来找我。”

苏玉琢顺杆往上爬:“谢谢大哥!”

……

从餐厅出来,同事半天回不过神,“你刚才叫大萧总什么?”

“你不是听见了?”苏玉琢回得模棱两可。

同事语无伦次:“你叫他他大哥,你姓苏,你们俩什么关系?不对,怎么从没听说你跟大萧总认识?”

苏玉琢笑笑:“你也没问我认不认识。”

“那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苏玉琢笑而不答。

……

跟领导搭上干系的事,传得比风还快。

当时餐厅里人很多,不知道有多少双耳朵听见苏玉琢喊萧承‘大哥’,下午,广告部接连不断有其他部门的人用各种借口进来一堵苏玉琢真容。

话也传出很多个版本,有人说苏玉琢是萧家哪门子亲戚,也有人说苏玉琢是故意想攀高枝勾搭上萧承,不过第一种说话更站得住脚,因为当时萧承并没否认,还叫苏玉琢有困难就去找他,这实在是典型亲戚间的客套话。

倒是没人怀疑苏玉琢和萧承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毕竟萧承正派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这话自然也传到萧砚和萧乾萧坤耳朵里,不过不是什么伤大雅的事,萧乾萧坤都没往心里去,他们正为十月份的换届选举大会烦恼,没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傍晚。

苏玉琢接到萧砚的电话。

“下班一起走。”

“理由。”

“看婚纱。”萧砚说:“忘了?”

苏父还没回云城时,萧砚带苏玉琢试过几家婚纱店,都没看得上眼的,其中有两家说近期要到一批新款,让他们等一等。

时间比较赶,定做又麻烦,买现成的最省事,不合身的改个尺寸就好。

这事后来就没再提起,当时留的也不是苏玉琢的号码,没人跟她说过今天要去看婚纱,自然没有‘忘了’一说,不过苏玉琢也没反驳什么,只说:“你先开车过去,我认得路,坐地铁随后就到。”

“……”萧砚沉默一下,没说一个字,直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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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会比较晚,明天来看吧

357:(二更)

苏玉琢隐约察觉到手机那端的人不高兴了。

她莫名其妙了一下。

临下班,组长分配了一项任务,苏玉琢还没说什么话,组长阴阳怪气地看了她一眼,“别以为跟萧总说几句话就不得了了,事情做不好,一样扣分。”

苏玉琢现在还是实习生,到时候能不能转正,除了平时的考察,主要看组长给打多少分。

同事等组长走了,安慰苏玉琢:“她就那样,最讨厌跟领导攀交情的人,你看她对穆尔岚的态度就知道了,好在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活儿,最多一个小时就做完了。”

说完,同事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妥,又解释:“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我明白。”苏玉琢翻开文件夹,一面看上面的内容,一面说。

同事见她投入工作,也不好再打扰。

苏玉琢想着赶紧忙结束过去找萧砚,就没浪费那时间出去打电话。

部门里也有不少人主动留下加班。

大公司有明确的晋升制度,想要出人头地,加班是必要的。

同事也没有立刻走。

七点多,外面天渐渐黑了,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噼啪的键盘声生生作响。

即便有人接电话,也是很小的声音。

苏玉琢终于做完组长交代的活儿,将邮件发到对方邮箱,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七点半,与同事说了一声,匆匆忙忙离开公司。

外面这时已经花灯初上。

过去的路上,拨通萧砚的号码:“抱歉忙晚了,临下班有了新任务,刚做完,你还在婚纱店吗?”

苏玉琢想,就算他等急了,走了,也无可厚非。

萧砚却说:“过来吧。”

苏玉琢默了一下:“给我半小时。”

下了地铁,苏玉琢一路跑过去,到的时候,气喘得厉害,出了一身的汗。

萧砚坐在休息区,见她这样,皱了下眉,起身过来接过她肩上的包,抬手抹了下她脑门上的汗:“这么急做什么?”

“我怕你等急了。”苏玉琢说着,避让了一下,“可以开始试了?”

“不急,先去吃饭。”萧砚带苏玉琢去了斜对面的一家中餐馆,先要了份解暑的绿豆汤,才慢慢看菜单。

绿豆汤口感清凉甜糯,苏玉琢喝着,视线落在对面的萧砚脸上。

他低头看菜单,薄唇时不时动一下,报出菜名,样子淡然清俊,这长相再年轻十岁,放在校园里一定是惹人追捧的校草级男神。

萧砚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

苏玉琢的注视他早已有所感应,不过装作不知,见她越发肆无忌惮,不知怎地,心底生出些愉快的感觉。

萧砚垂着眼皮,嘴边似有笑意。

苏玉琢见他心情颇佳的样,丝毫没因自己迟到而生气,语气不禁也轻快起来:“中午在餐厅遇着萧承了,还不小心把剩饭剩菜撒到他身上,你听说了吧?”

萧砚没否认。

“他实在善于做戏,若不是直到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要被她道貌岸然的样子骗了。”姐姐也是被他那张皮欺骗了吧,苏玉琢想到姐姐,声音忽地变得沉重:“什么时候戳开他那层虚伪的皮,看他还如何装。”

萧砚视线莫测地看着她,说起另一件事:“你那边什么时候统计好参加婚礼的宾客名单,我这边好做安排。”

“没什么亲戚,就我爸。”苏玉琢不想自己结婚的事被太多人知道,父亲走的时候,她已经与他诚恳地聊过,父亲是尊重她的。

萧砚没再说。

餐厅冷气足,吃了饭,苏玉琢一身汗已经干了,将两家婚纱店饿新款一一试过,萧砚没有一个点头。

回去的路上,苏玉琢说:“那些婚纱我觉得都听不错的。”

“婚礼不过是个形式,用不着吹毛求疵。”

萧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周身气息阴沉沉的:“你是不在意,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

“……”苏玉琢被说中想法,也觉得方才那话不妥,她本是高攀,现在被高攀的人对婚礼要求严格点,她这高攀人家的又这副随便怎么都行的态度,确实叫被高攀的人不爽。

“我已经得了最好的丈夫,做人不能太贪,什么都想要最好的,是不是?”

这话刚说完,萧砚周身阴冷的气息缓和了些。

第二天中午,苏玉琢在餐厅门口被郑进挡住,郑进交给她一个牛皮文件袋,里面的东西摸起来很厚很硬。

同事见证了她被总裁助理堵住送东西,已经惊讶得嘴巴能塞鸡蛋,再瞅见苏玉琢抽出里面一本婚纱设计图,下巴简直要把地板砸个洞。

“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说你到底什么身份?”

“广告部实习生。”苏玉琢收起那本婚纱设计图,没过多解释,有时候不解释才是最好的解释,尤其是当你不知道如何去解释的时候。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了。”同事小声在苏玉琢耳边说:“这件事你知我知。”

苏玉琢感激地笑笑。

她很早就在外面做兼职,对职场那一套多少了解,跟同事只能交浅言浅,保持合适的距离,对彼此都好。

同事的示好,她能分析出个子丑寅卯来,但萧砚叫助理送婚纱设计图一举,她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还挑餐厅人最多的时候。

本来说好了,在公司里就是领导与职员的关系,她一是不想旁人知道她的身份对她虚情假意,也是不想将来万一出什么事,连累萧砚。

结果他这一举动,让公司里又刮过一小阵风言风语。

晚上萧砚迟迟没回。

倒是郑进来了一趟,问苏玉琢挑好了没有,要拿去催婚纱定制那边抓紧赶工。

苏玉琢回来在地铁上翻过一遍,随意指了两款,“这两件都行,你再问问萧总,请他定夺。”

郑进点头,“那我不打扰了。”

说着,他合上那本设计稿就想走。

苏玉琢叫住他,“萧总去见客户了?”

萧砚时常有应酬,从不跟她讲,她也从来没问过。

郑进不禁揣摩老板娘问这话的用意,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她不高兴,斟酌了下措辞,说了句挑不出毛病的话:“跟几位老总去时光倾城打牌了。”

他没说上海穆家企业的负责人过来了,带着那位穆小姐一块跟萧总吃饭去了。

接到萧总要结婚的消息,郑进是吃惊的。

知道未来老板娘是苏玉琢,他震惊得午饭都没吃。

但仔细想想,又不是无迹可寻。

那次在西林开会,他代苏玉琢传了句在音乐餐厅等的话给萧砚,之后萧砚找遍了西林音乐主题的餐厅。

《中国商圈》的采访,萧砚明确表示过不接受,后来又接受了,接受了又不见来采访的人,每次都是把来采访的人的名单过目一遍,便将人晾在一旁。

直到苏玉琢来了,采访才得以顺利进行。

说不准这两人早就私下有来往了。

郑进想得入神,看向苏玉琢的视线过于直接,苏玉琢恍若未察,唇边挽着笑:“知道了,你去忙吧。”

郑进开车从老板别墅出来,立马给老板打电话:“太太看重了十号与十一号,说让您看看再定夺。”

“十号。”萧砚直接给出答案。

显然对那本设计图的内容熟记于心。

“那个……”郑进欲言又止。

“说。”萧砚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与温度,即便寻常到不能在寻常的一个字,也被他说得叫人心头发憷。

郑进吞咽了下口水,才接着说:“太太问我您是不是见客户去了,我说您正跟几位老总在打牌,没说穆小姐的事,您回头……”别穿帮了。

后面四个字郑进没说出来。

“你倒是替我考虑。”萧砚意味不明。

听着像夸赞的话,郑进却不敢真以为这是夸赞,头皮莫名发麻,不敢接话。

沉默了一阵,萧砚说:“以后太太再问什么,照实说。”

“……是。”虽不懂老板什么意思,答应下来总是没错的。

挂了电话,郑进吁了口气,嘀咕:“老板的心思真难猜……”

公司隔三差五传一下萧总与穆尔岚的绯闻,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得醋上天,偏偏他们这位萧太太一点动静都没有,没事人似的,萧总更厉害,也不怕后院起火,还让他照实说。

说什么?告诉太太,萧总和绯闻女友穆小姐及其父亲一块吃饭了!

也不怕太太去掀桌子。

……

苏玉琢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跟宋羡鱼萧爱和顾欣颜微信聊天,四个人建了个微信群,宋羡鱼很快提出去睡觉了,萧爱发语音说:“睡那么早干什么啊?是不是四哥在家?”

语气暧昧。

然后宋羡鱼也发了条语音,苏玉琢点开后,听见的是季临渊稳重磁性的嗓音:“找我?”

萧爱立马发了张衣衫褴褛泪汪汪跪着认错的动态图,滑稽的画面,苏玉琢忍不住一笑。

苏玉琢见过季临渊不少次,看得出那不是个玩微信的人,也不知道宋羡鱼怎么诓骗他说了这两个字。

正想着,部门群忽地有消息弹出来,紧接着又弹出一条,苏玉琢看见上面几个字:那只手上的表萧总好像有块一样的。

再接着,消息弹个没完,等苏玉琢点进去,已经有十多条了,她往上翻了两页,才看见那张图。

是穆尔岚发的。

应该是吃饭时候拍的,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但惹眼的不是那些看着就价格不菲的美食,而是左上角的桌面搁了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而骨节分明,袖口纽扣系得很紧,戴着快黑金色腕表,看着贵气高端。

而左下角的桌面上,是一只女人的手,紫粉色的水晶指甲十分漂亮。

那正是穆尔岚的手,她是出了名的爱美甲,一天一个样,今天的正是紫粉色。

她一个字没说,却惹尽遐想。

尤其是有人说出那块表萧砚也有,更像是坐实了某些事。

苏玉琢看着照片上萧砚的手,许久,去衣帽间换了件衣服出门,一面给郑进打电话:“萧总确实在时光倾城?”

得到对方肯定回答,苏玉琢直接掐了通话。

她走得很快,最后甚至用上了小跑,出了别墅区又走了很长的路,才打到一辆车。

“去时光倾城。”

三十几分钟的路程。

这三十几分钟里,足够苏玉琢冷却内心的那点冲动和气愤。

她自己在这场婚姻里本就另有所图,却想要求萧砚一心一意,凭什么?

就算他真与穆尔岚有点什么,也不是她该管的。

“麻烦送我原路返回。”苏玉琢在司机停好车后,缓缓说。

司机以为她开玩笑,转头正要说话,苏玉琢说:“双倍车费,走吧。”

出租车很快又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郑进接到苏玉琢那通电话,心肝一颤一颤的,赶紧给萧砚通风报信。

只得到萧砚不咸不淡“知道了”三个字。

郑进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那太太要是知道您跟穆小姐一块吃饭……”

他的话没说完,电话被挂了。

郑进:“……”

……

萧砚挂了电话,再回包厢,穆董事长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哪怕萧砚脸上还是那副没甚表情的样子,气息和气场的改变却是隐瞒不了的。

确切地说,是隐瞒不了他这样的老狐狸。

“萧总有高兴的事?”

穆董事长笑问。

萧砚说:“一点小事。”

“能让萧总心情大好的,小事也是大事。”穆董事长见对方不愿说,也没多问,转而说起自家女儿:“岚岚从小被我惯坏了,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她在广告部,见面的机会都很少,添不上麻烦。”萧砚口吻疏淡。

“怎么不添麻烦,萧氏招聘的要求严苛,岚岚能进去,也是你多有照拂。”穆董事长道:“这孩子是在是被我宠坏了,我说让她毕业了来公司帮我,她偏不,非要到你那去,还说什么年轻人要多闯一闯,不闯一闯永远不知道有些事能不能成真,这话说的,跟个男孩一样,她大哥都没她这么敢说敢做。”

“本来就是。”穆尔岚目光热切地看着萧砚,“不试试,本来就不知道行不行,事实证明,我是可以的,相信在别的方面,我也是可以的,萧总,你说是不是?”

“虎父无犬女。”萧砚开腔:“穆董事长丰功伟绩,穆小姐自然不逞多让。”

穆尔岚面露喜色。

却听萧砚又说:“两个月后萧某人婚礼,到时候还请穆董事长与穆小姐赏光,我家太太与穆小姐性情相似,一定谈得来。”

这话,同时让穆董事长和穆尔岚变了脸色。

358:(一更)

萧砚说出的婚礼邀请,趟穆家父女猛地变了脸色。

“你……你……”穆尔岚连说两个‘你’字,顿了顿,才问出那句:“你居然要结婚了?”

穆董事长也意外不已,“不知萧总娶的哪家千金?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我太太为人低调,不喜张扬,婚礼不打算大操大办。”

萧砚嘴里‘我太太’三个字,让穆尔岚指甲好险折断,“方才你还说我与你太太性情相似,我听着怎么恰好相反?她低调不爱张扬,我就不同,要是我嫁给你,你要让全世界的人为我祝福!”

“这么说了来,我太太与穆小姐确实不同,她敢拼敢闯的同时,低调谦虚,这也是我很欣赏的一点。”

“……”穆尔岚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脸色更是难看。

“小女不懂事,萧总被见怪。”穆董事长是人精,萧砚说这番话的用意,他已经有数,呵呵笑了两声,说:“回头一定给萧总和萧太太新婚送上大礼,也算感谢萧总这段时间给小女的照拂。”

“穆董事长客气。”

“我手底下有个秘书过几天要休产假,她的工作还没找好人接替,岚岚刚毕业,我想着让她过来帮帮我,也算是历练,将来也好在公司里独当一面,只是这么一来萧总公司就要有职位空缺,又给你添麻烦了。”

“爸……”穆尔岚急了,跺着脚:“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你公司了?你公司那么多人,还找不到一个给你当秘书的不成?”

“闭嘴!”穆董事长眼里地瞪了眼穆尔岚,转头又跟萧砚谈笑:“她年纪小,不稳重,萧总见笑。”

萧砚嘴边勾着淡淡的弧度,“无碍。”

穆尔岚一脸不情愿,只是父亲虽疼她,当着外人的面却不会姑息她的小脾气的,她不敢在说什么,心里却实在难受。

年初跟父亲出席商业宴会,偶然见着萧砚,当时他穿着藏青色西装,会发光一样站在人群里,一下子吸引了她的视线。

后来父亲过去与他搭话,她也跟了过去。

萧砚不苟言笑,气质清冷,长相清隽,又是京城大企业的总裁,简直完美地符合了她在小说里看到的高冷禁欲男主。

之后便跟来了京城,只可惜她在上海是名门千金,人人都卖她一个面子,到了京城,就是他父亲都要谨言慎行,她就更是不被这些首都权贵看在眼里。

想方设法地想接近萧砚,却不得法。

辗转几个月过去,终于机会来了,萧氏集团广告部要招人,而她的专业正好占了边儿,只可惜学历不够,于是打电话给父亲,求他想办法帮自己争取个机会。

后来她如愿进了萧氏。

她知道父亲是支持她的,上海名门遍地,穆家也就游走在中上层,想要更进一步,站上金字塔顶端,和京城萧家联姻是个快速又直接的捷径。

可谁知,萧砚居然这就要结婚了,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到,穆尔岚在公司这段时间,也没听说萧砚有女朋友,公司里人人都以为他单身。

难道是他女朋友见不得人,所以他才没将人带进公众视野?

穆尔岚恶意地揣测。

饭局接近尾声,萧砚频频看表。

穆董事长看出他有事,识趣地提出先行离开,萧砚起身想送,穆董事长赶紧说:“萧总留步。”

从包厢出来,穆尔岚不高兴地说:“你为什么叫我离开萧氏?你不也是赞同我接近萧砚吗?还是你帮我进的萧氏!”

说起这个,穆董事长心里其实存了疑惑。

当初他找到萧砚,委婉提出这个请求,萧砚给出的回答是,经理以下的职位招聘有hr全权负责,他并不过问。

所以他以为穆尔岚是肯定没戏的,当得知女儿进了萧氏,穆董事长着实意外,给萧砚去电话表示感谢,萧砚也说自己没帮他什么。

但这些五百强企业招聘是出了名的严苛,穆董事长不是说自家女儿不好,只是想进萧氏还欠些火候。

这些话穆董事长没跟女儿提,只说:“人家都快结婚了,你一个姑娘家家就别围着人家转,传出去笑话。”

“可是……”

“别可是,明天就给我辞职,后天一早跟我一道回上海。”

“我不!”

“你不一个给我看看?停了你的卡,看你能在京城待到几时。”

经济命脉被掐住,穆尔岚简直气得跳脚:“……爸,你、你欺负人!”

……

再说萧砚。

穆家父子走后,他把手机掏出来,上面一个电话和短信都没有,比他脸都干净。

从家到时光倾城,也就三十几分钟车程,何况这个点交通顺畅,都过去个把小时,按理说苏玉琢早该到了。

萧砚又等了半小时,起身离开包厢。

经过前台,他停下脚步,问工作人员:“有没有人找过我?”

工作人员摇头。

萧砚看着对方。

工作人员被他看得头皮发紧,连忙摇头:“真没有,萧总。”

时光倾城门口地方空旷,一眼望去,除了停放整齐的车辆,以及穿着保安制服拿着对讲机来回晃的保安,别无他物。

萧砚默了默,拨出苏玉琢的号码,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听,传来的是苏玉琢带着瞌睡的声音:“喂?”

听着像刚被吵醒,朦胧又含糊。

萧砚心口涌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堵得他胸口发胀。

他没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门童将他的车开到台阶下,又恭敬地为他打开车门,等他上了车,轻轻将车门关上:“萧总慢走。”

萧砚却迟迟没开动车子。

给郑进打了电话。

不等他开口,那边郑进激动又克制的声音传来:“是不是需要我跟太太解释您与穆小姐的关系?”

“……”萧砚冷着声音:“与瑞银集团的合作案,明早给我。”

“不是,瑞银过来洽谈的人晚上才到,约好明天……”

萧砚没理会郑进的吱哇乱叫,直接掐了通话。

郑进拿着手机快哭了。

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老板,要给他这么小的鞋穿。

……

萧砚随手把手机丢在副驾座,点上一根烟,吸了几口才舒坦些,把烟咬在唇间,挂挡上路。回到别墅,主卧的窗是暗的。

佣人接过他手里西装,顺口问:“先生要不要吃宵夜?”

“太太什么时候回来的?”萧砚答非所问。

“快七点的时候。”

“后来出去过?”萧砚问得漫不经意。

佣人:“八点多的时候出去一趟,买了点东西。”

“去休息吧,这边没事了。”

“好,先生晚安。”佣人应了一声,将西装挂在架子上。

萧砚上楼推开主卧的门,接着过道的灯光,瞅见床上侧躺着的人。

腰腹以下的位置盖着薄被,肩膀削瘦,长发凌乱地铺满枕头,她睡得很熟,呼吸浅淡绵长。

没心没肺。

萧砚脱了鞋,合衣在她身边躺下。

苏玉琢迷迷糊糊正眼看了他一下,翻个身,接着又睡去。

萧砚盯着她的背看了会儿,伸手将人捞过来。

隔天。

苏玉琢在萧砚怀里醒来。

她枕着萧砚的肩,手搭在他胸前,睁开眼,看见的是男人冒青茬的下巴和颇有棱角的喉结。

怔了怔,她抬头,萧砚还没醒。

她想起来,可刚一动,搂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收紧了力道。

“你醒了?”苏玉琢说着,瞧见萧砚慢慢睁开了眼。

他是典型的瑞凤眼,瞳孔之上的三分之一被眼皮覆盖,眼尾优雅地翘着,一般这种眼型的人会给人笑眯眯的感觉,可萧砚瞳仁颜色较深,眼有流光而不动,目光泛冷,给人厉害、不好相处的冷漠感。

余光稍稍一扫,便叫人如坠冰窟。

他拿眼尾睨着苏玉琢,“没什么要问我的?”

苏玉琢琢磨着他说这话的意思,盯着他看了看,问了句:“怎么不脱衣服就睡了?衬衫都皱了。”

又凑近他身上嗅了嗅:“没洗澡吧?”

“……”萧砚没说话。

过了会儿,“昨晚回来后又出去了?”

“嗯,买了点东西。”苏玉琢不想多说这个,挣扎了一下:“太阳这么高了,六点多了吧?快起来,不然迟到了。”

“买了什么?”萧砚搂着她的胳膊铁打的一般,他不松,苏玉琢愣是没挣开。

“私人物品。”苏玉琢没再挣扎,看着他:“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这个男人扯东扯西,尽扯些没用的,显然想问的还没问出来。

萧砚静静地看了苏玉琢一会儿,放开她起身,一句话没说去了卫生间,很快里面传出淋浴的声音。

苏玉琢莫名其妙。

忽然觉得这人真是心思不定,不知怎地就心情大好,又不知怎地就生气了。

苏玉琢也懒得去揣摩他的内心,去衣帽间换了衣服,下楼到公用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去餐厅吃早餐,快吃完的时候,萧砚过来了,他换了套衣服,黑色衬衫与黑色西裤,挺括而不染纤尘,衬得他冷酷又帅气。

他一声不响坐下,优雅贵气地吃着早点,苏玉琢清楚地感受到来自他的冷空气,看了他一眼,喝完最后一口粥,抽了张纸巾边擦嘴边说:“我吃完了,先走了。”

说完,她当真爬起来走了。

留下萧砚一人。

萧砚拿勺子的手顿了两秒,把勺子往碗里一丢。

瓷与瓷相碰,发出清脆短促的‘叮’。

……

中午吃饭,餐厅里议论的都是萧总开会的时候动怒了。

“进公司五六年,还是头一次看小萧总生气。”同事小声问苏玉琢:“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同事已经认定苏玉琢跟萧砚关系匪浅。

苏玉琢反应平平:“不知道。”

同事旁敲侧击了几次,见实在从她嘴里套不出什么话,笑说:“你这嘴巴也太紧了。”

“今天一早穆尔岚递了辞职信,大家都说小萧总发怒跟她辞职有关,我倒不觉得,穆尔岚对小萧总的意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萧总要真不想穆尔岚辞职,说一句话,穆尔岚还不高兴得晕过去?”

穆尔岚辞职的事,部门里早就传开了,苏玉琢自然知道。

说不上来高兴还是不高兴,总归中午吃饭的时候胃口好了不少。

“还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同事说起另一件听来的八卦,“工程部的那个美女工程师,好像怀孕了,有人亲眼看见她在卫生间里吐,两三日了,一开始说是吃坏了东西,现在是瞒不住了。”

“还听说,她还没男朋友呢。”同事撇嘴:“现在的小姑娘啊……”

苏玉琢笑了笑,没接话。

饭后,她去了趟卫生间。

月经昨天来的。

量少,颜色深,小腹隐隐坠痛,苏玉琢意识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止一次,细算起来,是与萧砚发生关系之后开始的,她不禁怀疑与自己这段时间常吃避孕药有关系,

两人做那事的时候没戴套,苏玉琢担心中奖,每次都在隔天偷偷买紧急避孕药服下,尤其是两人住在一起后,吃避孕药的频率更是密集。

下午苏玉琢早早做完手头的活,时间一到,关了电脑准备离开,组长又卡着点来给她分派任务,苏玉琢没拒绝,只问了句:“什么时候给你?”

“十点之前,我要汇总然后发给总监。”组长冷冷说完,转身走了,那姿态,好似她是最高领导。

苏玉琢把文件夹往包里放。

同事见状:“你要走了?”

苏玉琢:“嗯,有点事。”

……

从公司出来,已经五点半,苏玉琢拦了辆出租去了最近一家医院,医院规模不大,却也是三甲。

苏玉琢挂了号,看病的时间却排到了第二天下午。

在京城看病,没有门路是很麻烦的。

苏玉琢不想宋羡鱼她们知道了担心自己,没有找顾欣颜走顾情长的后门。

等她回到别墅,已经七点多钟,天色擦黑,萧砚不在,她随便吃了两口回房从柜子里取出笔记本,打算将组长临时分配的事完成。

等她昨晚,萧砚还没回来。

洗完澡睡下了,萧砚依旧没回来。

苏玉琢躺在床上,感受到身边的空荡和房间无处不在的冷清,忽然觉得自己和萧砚一点没有夫妻该有的样,互相不过问行踪,倒像合租,不过是比合租多了一个‘性’字。

这一晚,萧砚彻夜未回。

夜里,苏玉琢身上的不适越来越明显,最后似乎还发了烧,还做了许多梦,就这样半梦半醒半虚半实地熬到了天亮。

苏玉琢头重脚轻,刘姨看出她脸色不好,关心地问了句:“太太没事吧?”

“没事。”苏玉琢摇头,因为没胃口,早餐随意吃了两口粥,然后出门去了医院。

今天周末。

苏玉琢坐在椅子上等叫号,看着旁边的病人都有人陪着,触景生情,她想起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的场景。

那年,姐姐救了她,自己却被欺负了。

那时候她们十二三的年纪。

已经开始发育。

姐姐怀孕了,到医院做了人流。

十二三的年纪,在一群成年人中显得那样惹眼。

苏玉琢陪在姐姐身边,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天姐姐绝望又无助的眼神。

坏人已经伏法,但又如何,坏人带来的伤痛永远都在。

姐姐曾经最爱笑,是活泼的性子,哪怕母亲去了,她依然乐观坚强,然而从那之后,只剩坚强,再也不见了那份乐观。

直到萧承出现了,姐姐脸上才再次浮现当初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苏玉琢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要做的事,会不会让姐姐不高兴,萧承再坏,给姐姐带来的甜蜜却是真的,哪怕那份甜蜜短暂易逝……

“0号,苏玉琢。”导医的护士叫她的名字。

苏玉琢从回忆里抽身,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检查结果,与她猜测的一样,是过量服用紧急避孕药引发的负面影响。

医生说:“你以后要还想生孩子,就别再吃那药。”

苏玉琢沉默片刻,说:“给我开点药吧,昨晚我还发烧了。”

交钱取药,从医院出来,外面的阳光刺得她眼前一花。

苏玉琢看着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内心却生出荒凉的感觉。

……

周末两天,萧都没有现身。

周日傍晚,她接到江南的电话,叫她回老宅吃个晚饭,苏玉琢身上不是还舒服,想推拒,江南却说:“正好有些婚礼的事要与你商量。”

苏玉琢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件衣服,扎好头发,顶着热烈的夕阳往萧家赶。

在别墅区门口遇着开车经过的程如玉。

程如玉降下车窗:“去哪儿?捎你一程。”

夕阳照在苏玉琢脸上,她以手遮阳,脸上都是细汗,皮肤看起来能掐出水似的。

“去老宅那边。”她身体本就不舒服,太阳一晒更是难受,便没拒绝程如玉的雪中送炭。

“萧三从上海回来了?”程如玉问。

苏玉琢怔了一怔。

原来萧砚去上海了。

“上海瑞银集团老总结婚,盛况空前,他怎么不带你去看看?”程如玉纯属闲聊:“下午临渊回来了,老三估计也到家了吧?”

苏玉琢没接话。

程如玉自说自话一阵,也觉无趣,视线从后视镜落到苏玉琢手上,十指干净,不着一饰。

他把车停在萧家大门外。

“我不进去了,你给我带个好给萧奶奶。”

苏玉琢笑:“好,谢谢。”

看着程如玉的车缓缓渐渐消失在视野,苏玉琢才转身进了宅院大门,保安看见她礼貌问候,叫了声:“三少夫人。”

苏玉琢回了个微笑。

步行绕过喷泉,看见萧砚的车稳稳停在车位上,她视线停顿了一下。

很快收回来,进了玄关,她换了双拖鞋进客厅。

萧爱坐在电视前看泡沫剧,江南余有韵坐在一边闲聊,萧老夫人不在客厅,男人更是一个没见着。

“苏苏,快来。”萧爱朝苏玉琢招手,拍了下旁边的位子:“你好像又瘦了。”

苏玉琢先跟江南余有韵问候一声,才看向萧爱越发圆润的样,伸手捏了下她软软的脸颊:“你又圆了。”

“啊!”萧爱立马气得跳脚:“我已经很克制了,可是喝凉水都长肉,怎么办?”

苏玉琢:“你这是心宽体胖,说明你过得好,没烦恼,多少人求不来的,你还不愿意了。”

萧爱掐了把苏玉琢细细的腰肢:“我愿意用我的快乐,换你的小蛮腰。”

苏玉琢一本正经看了看萧爱肉肉的腰,郑重摇头:“不换。”

“你看你看,安慰我那话都是假的。”萧爱噘着嘴。

说笑一阵,萧爱想起什么似的,凑近苏玉琢身边:“三个好像心情不好,刚才看见他,那张脸冷得,结冰似的,以前我跟他打招呼他还点个头,刚才理都没理我,还挖了我一眼。”

苏玉琢嘴边的笑似有若无:“他还会拿眼挖人?”

“也不是挖吧,就是冷冷地瞅了我一眼,不过那眼神刀片似的,跟挖我也差不多。”萧爱说:“听说周五他还在公司会上发了脾气,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他发脾气什么样,也不知道谁那么本事,居然把三哥这块冰都惹冒火了。”

苏玉琢沉默。

萧爱说到兴头上,电视也不看了:“只恨我当时没在场,没瞧见什么场面。”

苏玉琢漫不经心地问:“爸跟二叔呢?”

“客房打牌呢。”萧爱说:“还有大堂哥,大堂嫂也在那儿。”

最后一句,萧爱有提醒的意思。

罗剪秋在苏父面前说不该说的,萧爱也知道,罗剪秋一直厌憎苏粉雕,连带着苏玉琢也厌憎,所以才故意给苏玉琢和苏父找不痛快。

萧爱这么认为。

苏玉琢起身:“我们也去看看吧。”

“打牌有什么好看,不如看电视剧呢,你去吧,我不去。”萧爱拿遥控器解除暂停,屏幕上的画面重新动起来。

苏玉琢没管她,转身刚要走,江南喊住她:“小苏,跟我来一下。”

江南说完,在前头先走。

苏玉琢一直跟她进了书房,江南弯腰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给她,苏玉琢接过来,打开,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

那是婚前财产公证协议。

签了它,萧砚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半分钱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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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359:(二更)

苏玉琢嫁给萧砚,不是为了这些东西,但他这么积极与她划清界限,苏玉琢仍不可避免生出几分心凉。

她看着协议上的字,密密麻麻,像无数根针。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此时的心态与最初已经有所背离,若她还是初心,这会儿不该有一丝难过的情绪。

“这份协议阿砚并不知情。”正想着,苏玉琢听见江南说:“你们婚后若是长久相安,这份协议只当不存在,但若是出点什么事,你什么都得不到。”

江南的语气没有咄咄逼人。

她递给苏玉琢一支笔,语气堪称和善:“请你体会我一个当妈的心情,签吧。”

但言语依然像一堵墙,将苏玉琢和萧砚隔成两个世界的人。

苏玉琢接过笔,在女方签字那里写下自己的名字,同时按了手印。

没有一点犹豫和抗拒。

江南看在眼里。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怨我多事。”她收好那份协议,看着苏玉琢,说:“但这个社会本就是这样,这是现实,而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接受现实。”

苏玉琢没说话。

“阿砚说,婚礼上你家那边只有你父亲过来?”江南问。

“是。”苏玉琢说:“我家的情况,你们已经了如指掌,我想你们也不希望外人知道萧家新娶的女人有那样一个家庭背景吧。”

苏玉琢母亲和姐姐的身份,足够外人戳萧家脊梁骨好几年。

江南自然也想到这点。

“既然是你和你父亲的意思,我们也不好为难。”她话说得冠冕,“到时候只邀请走得近的一些亲友,场面不会很大,你没意见吧?”

苏玉琢摇头。

江南:“那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

苏玉琢缓缓走在楼梯上。

多少女人想要嫁进豪门享受荣华,可当你没有与那些富贵足够匹配的能力和家世,高嫁,需要付出代价。

江南此举,犹如一盆冷水,浇醒她险些迷失的灵魂。

这本是自己导演的一场戏,任何情绪的出现都该由她自己掌控才对。

她没去客房看萧砚打牌。

外面这是已经黑了,苏玉琢从偏门绕出去,院中的路灯下飞舞着蚊虫,草丛里传出悦耳的虫鸣,苏玉琢闭着眼,感受夜晚的气息拂面,青草味萦绕鼻尖,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儿时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

姐姐总会拿着芭蕉扇,为她驱赶身边的蚊子。

出事前,她问姐姐的心愿是什么,姐姐声音明朗:“嫁给像王子一样帅的男人。”

出事后,她再问姐姐的心愿是什么,姐姐声音沉静:“找到爸爸,让爸爸保护苏苏。”

同一个院子,同一片夜空下,甚至头顶的星星都同样明亮,只有姐姐脸上的笑容和心愿不一样了。

“不是跟你说没什么事别给我打电话?”苏玉琢忽然听见萧承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蹲下身,缩在一丛花草之后。

透过花叶间的缝隙,苏玉琢看见萧承一脸的不耐烦:“有什么事直接说。”

“明天不行,你自己去吧。”

萧承在外面的女人很多,不知道又是哪个来缠着他提要求了。

苏玉琢冷冷地看着,越发替姐姐不值。

“她都死大半年了,提她干什么?”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萧承脸上更加不耐,“喜欢她?开什么玩笑,她不过是个陪人睡觉的,对她好,也是看她床上实在有一套……”

说到后面,萧承言语变得轻浮:“就这么死了,倒确实可惜。”

苏玉琢立刻明白萧承在说谁。

耳边似乎听不见声音了,萧承的嘴脸在她眼底不断放大,不知过去多久,萧承已经打完电话离开,苏玉琢仍蹲在原处。

姐姐一腔爱意终究是错付了!

姐姐明知他是有妇之夫,还与他搅和,实在不该,可萧承,更可恶,他拿姐姐当什么?泄欲的工具?

苏玉琢怒火中烧,呼吸变得很重。

不只又过去多久,手机铃拉回她的理智。

双手掌心传来钻心的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握在玫瑰茎上,手心肉被玫瑰刺扎破,血涂满了掌心。

电话是萧爱打来的,苏玉琢两根手指从裤兜里捏出手机,接听。

萧爱问她在什么地方,那边开饭了。

“我马上回来。”苏玉琢说完,挂了电话。

然后原路返回。

经过卫生间,她拐进去打算把手洗干净,没想到差点撞上从里面出来的萧砚。

两人已经有将近三天时间没见。

再见面,竟有隔世之感。

苏玉琢不动声色把手往身后藏,往旁边让开道,意图很明显,让萧砚先过。

萧砚自上而下瞅着她冷淡却带笑的脸,那是一眼看得出来的虚情假意。

他站在那儿,没动。

等了会儿,苏玉琢抬头,见他正静静地看着自己,朝他弯了下嘴唇,“听说你去上海了。”

萧砚:“嗯。”

苏玉琢点点头,没话说了。

又过了会儿,她说:“那边喊吃饭了,你快过去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阵咚咚咚脚步声,很快到了跟前,萧砚见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站在卫生间门口,咋呼道:“都在等你们呢,站在这做什么?”

视线触及苏玉琢满手的血色,萧爱更咋呼了:“哎呀!你手怎么了?好多血啊!”

苏玉琢再想藏已经来不及。

想解释,刚说出一个“我”字,她的手已经被萧砚抬了起来。

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两只手掌简直惨不忍睹。

“我的天,你刚干什么去了?”萧爱见苏玉琢手心多处被划破了皮血肉模糊的样,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萧砚眉头也紧紧锁着,垂着的眼帘遮掩了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心疼。

“我没事。”苏玉琢说:“不小心滑了一下,手抓到玫瑰茎上,洗干净就没这么吓人了。”

她想抽回手。

萧砚却没放手,视线投向萧爱:“去把药箱拿过来。”

“哦哦,等我一下。”萧爱风风火火跑开,没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苏玉琢受伤了。

萧砚用碘伏给她消毒,江南和余有韵围过来说了两句关心的话。

“你们先去吃饭吧,我们一会儿过来。”苏玉琢语气里不难听出客气。

很快,客厅里只剩苏玉琢和萧砚。

当值的佣人都去厨房可餐厅做事了。

富丽堂皇的房间,将萧砚衬得尊贵不凡,苏玉琢视线落在他脸上,这是他第二次为自己处理伤口。

“怎么这般不懂照顾自己?上次的伤才好多久?”

萧砚的话里,透着无奈与心疼。

上一次的伤,在她眼角落下了浅浅的疤痕。

苏玉琢内心泛起涟漪,生压着情绪,她说:“想到了我姐姐,不小心的。”

萧砚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萧砚。”苏玉琢喊了一声。

“嗯?”萧砚尾音上扬,有股形容不上来的魅惑。

“将来,若我做了让你丢脸为难的事……”苏玉琢嗓子有些哽,顿了顿,又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只要你没有危险。”萧砚回了这样的话。

苏玉琢看了看他,没再说话。

许久,萧砚给苏玉琢两手都缠上绷带,将她的手裹得像木乃伊。

“一会儿吃饭用勺子。”

……

餐厅里,江南见两人过来,问了句:“还疼吗?”

苏玉琢:“不疼。”

佣人给两人盛了饭,萧砚一直给拿筷子给苏玉琢夹菜盛汤,罗剪秋看着两人关系融洽的画面,后槽牙几乎要咬碎。

萧承视线落在苏玉琢脸上,好一会儿,他似不经意地问:“小爱说你在后花园把手弄伤了,刚才我过去接电话,怎么没瞧见你?”

“我也没瞧见大哥。”苏玉琢说:“花园那么大,错过了也没稀奇。”

萧承笑笑,换了个话题:“听说你们组长对几个实习生很是严格,经常下班了给你们分派任务,老三也该管管,小苏怎么说也是你老婆,这么被领导欺压,我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

“虽说小苏与我们家存在些差距,可不能因此就心存轻视,真拿人家当公司普通职员看待,弟妹也是太守规矩,你想在萧氏上班,让老三给你个经理职位岂不是痛快?”

萧承这番话,实在是一箭双雕的好戏。

萧砚要真听他的话给插手苏玉琢与组长的关系,或者给她一个经理的职位,传出去,被人定要说他假公济私,如今这节骨眼,对萧砚有害无利。

萧砚要不替苏玉琢出头,苏玉琢作为高攀的人,内心必定敏感多疑,少不得要为此与萧砚生出嫌隙,若是再闹上一闹,更称了萧承的心。

动动嘴皮子就能把苏玉琢和萧砚架在火上烤,萧承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苏玉琢正想着怎么拆招,耳边响起萧砚清冷的声音:“大哥在公司素有贤名,体恤员工是你的专长,做兄弟的怎好与兄长争名。”

“不过大哥也别总盯着那些虚名,商场云谲,不进则退,大哥还是多为集团谋些发展要紧,马、翁、沈三位董事年纪大了,当初拼搏的劲儿早被时间磨平,如今一心想着守业,但集团最终是属于年轻人,大哥说是不是?”

萧承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

萧砚这是在说他,年纪大了,迟早要被淘汰出局!

“过来人有过来人的好处,你是年纪还太轻,做事太冒进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萧乾这位大家长开腔,“饭也吃了,没什么事都回去休息吧。”

从老宅出来,车里,萧砚对苏玉琢说:“要是觉得工作压力大,别勉强自己。”

“压力是有些大,不过很充实。”苏玉琢实话实说:“没什么勉强不勉强。”

接下来是冗长的静默。

车窗降着,外面的吹进来的风带着热浪。

很久,萧砚低沉冷淡的声音传来:“我不在这两天,过得如何?”

“挺好的。”苏玉琢说:“和往常一样。”

“……”萧砚看了她一眼,“刘姨说看见你在吃药,病了?”

苏玉琢默。

她每次吃药,都在房里偷着吃,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了惹麻烦。

深入一想,许是刘姨去主卧收拾卫生瞧见了她的药盒。

“有点月经不调,去医院开了些药,女人的寻常小毛病,没什么大碍。”

萧砚肯定知道是什么药了,也没瞒着的必要。

苏玉琢说完,萧砚没立刻开口。

隔了会儿,他才再开腔:“以后有不舒服,可以跟我说。”

苏玉琢转头看着他,一闪而过的光线中,萧砚高高的鼻梁呈现出奇异的线条,带着点温柔的味道,许久,她“哦”了一声。

刚到老宅,萧爱说萧砚心情不佳,可苏玉琢见着的萧砚,和往常没区别,一点看不出心情不好的痕迹。

回到家,苏玉琢想解开手上纱布洗澡,萧砚阻止她:“做什么?”

苏玉琢:“总不能包着纱布洗澡。”

“你这手还能碰水?”这次伤得比上次严重许多,“过两日好些了再洗。”

“可是我今天出了不少汗。”苏玉琢低头闻了闻自己,有淡淡的汗味。

萧砚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我帮你?”

“……”苏玉琢立刻摇头:“我不洗了。”

说完往卫生间走。

“干什么去?”萧砚问。

苏玉琢回头,似笑非笑:“上厕所,这你也要帮?”

萧砚:“如果你需要的话。”

苏玉琢:“……”

她上完厕所顺便刷了个牙才出来,萧砚正仰靠在沙发上抽烟,两腿随意搭在茶几上,姿势闲适,衬衫领子难得没有规矩地扣着,露出胸膛的样子性感又撩人。

等他熄了烟蒂去卫生间,苏玉琢打开门和落地窗散烟味。

看见梳妆台上放着的戒指,她愣了一下。

戒指看着便知女款。

一时思绪千转百回,不知道这是他买的,还是别人落在他这的。

上海,穆尔岚不就是上海的么?

苏玉琢拿着手机爬上床,想刷会儿朋友圈,眼睛总不由自主朝梳妆台看过去。

微信群里跳出萧爱的语音消息,苏玉琢心不在焉点进去听。

“跟你们讲件事,咱们班闫芳芳去年谈了个富二代男朋友你们都知道吧?今天听人讲她男朋友其实已经结婚了,说是昨晚上洗完澡给他男朋友收拾脏衣服,在裤口袋里翻出没婚戒,逼问下那男的才说实话,人家已经结婚两三年了,你们说悲不悲催?”

“还听说她一直怀疑他男朋友在外面有小三,这回好了,她自己成了小三……”

刚发现一个陌生戒指的苏玉琢:“……”

萧爱还在发语音消息,苏玉琢不想再听,直接锁了手机丢在一旁。

萧砚出来卫生间,苏玉琢正背对着他躺着。

走过去,瞅见梳妆台上的戒指还在,问了句:“不喜欢?”

没头没脑的,苏玉琢没好气:“听不懂你说什么。”

“戒指不喜欢?”萧砚拿起那枚戒指,走到床边。

苏玉琢已经翻身坐起来。

“那戒指你买给我的?”

“不然呢?”

“我以为是别人的。”

“别人?”萧砚看着她,“你以为是谁的?”

“我又没成天跟着你,你见了谁,跟谁吃了饭,谁在你这留了什么东西,我从哪儿去知道?”苏玉琢语气透着股怨怼与吃味。

说完,她自己先怔忪了几秒,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言行失了分寸,脸上重新变回淡泊的表情。

“这戒指你先收着吧,等婚礼再用。”

边说,苏玉琢边躺下。

萧砚将戒指搁在床头柜上,关了灯,在她身边躺下。

苏玉琢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

萧砚跟过来,苏玉琢还想再避让,腰上多了只胳膊,萧砚收紧力道,轻易将她带进怀里,嘴唇靠近她耳朵。

“这两天有没有想我?嗯?”

话音未落,他的吻落在苏玉琢脖子里,带着某种旖旎的暗示。

“我今天不……”方便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苏玉琢嘴巴被堵住,萧砚吮吸她的唇,舌头伸进她嘴里挑逗缠弄。

身体渐渐投入。

苏玉琢这两次月经不正常,都是早早就没了。

萧砚要进去的时候,苏玉琢忽然想起医生的话,问他:“家里有套吗?”

那人看着她。

苏玉琢耳根发热:“医生说我月经不调,是因为我吃频繁吃避孕药引起的,劝我别再吃,所以……你戴套吧。”

萧砚仍看着苏玉琢,语气里有意外:“你一直在吃药?”

苏玉琢没否认,也没解释。

下一瞬,萧砚占有了她。

有些猝不及防。

苏玉琢倒抽了一口凉气,反应过来下意识挣扎:“你、你出去……”

萧砚却俯下身来压着她,两手反扣住苏玉琢的肩。

苏玉琢的任何挣扎都成了徒劳,只能在男人的引领下共赴巫山云颠。

事后,她又是一身的汗,身上黏腻得难受,想到方才的激烈,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

女人的身体向来比嘴巴诚实。

苏玉琢终究是洗了澡。

她出来时,萧砚已经拿了药箱等着她,帮她重新处理了伤口,两人才熄灯睡下。

黑暗中,萧砚说:“避孕也要分时候,你现在是安全期,无需采取措施,也别偷吃药。”

苏玉琢知道安全期,不过是担心自己成了那个万一,才次次吃药,她现在没有安定,不想有孩子拖累,更不想将来自己的孩子,经历她所走过的路,个中辛酸,只有过来人才知道。

又想到医生的话,她说:“没有下一次了,明天你去买套。”

说完,听得耳后萧砚一声轻笑,“好。”

……

萧家办婚礼,哪怕简单办一办,对一般家庭来说,也算得上十分隆重。

临近婚期,要准备的事越来越多,苏玉珠经常被江南叫过去商量事,有时候还被她拖去一块挑选结婚要用的东西,与此同时,换届选举大会也在紧张筹备中。

在公司,苏玉琢和萧砚依然是路人一般的存在,不过郑进倒是经常替萧砚到广告部转交东西给苏玉琢。

有关苏玉琢是萧家亲戚的消息越传越有鼻子有眼。

萧承在团队的蓄意操作下,他在公司里的人气日渐旺盛,人人都传他是下一任集团执行总裁,萧砚对此没有一点回应,公司里很多人都看不透,正常人面对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都没法做到无动于衷,有人说他稳操胜券,有人说他故作镇定。

不管萧砚到底有什么打算,9月号,他和苏玉琢的婚礼如期到来。

苏父是9月5号到京城的。

同来的还有苏玉琢表姑和杜文建。

萧砚将苏父和表姑安排在别墅客房里,杜文建则被安排在举行婚礼的酒店。

萧家哪怕只邀请了亲近的亲友,也摆了将近五十桌。

婚礼场面不如宋羡鱼和季临渊那次盛大,也是热闹,交往密切的几个家族人都到齐了,尤其是景家,可以说倾巢出动,景老夫人和景老爷子一共三儿一女,大儿子景综和小儿子景彦都在京城任职高官,二儿子景逸在部队,三十多年打拼位居军区首长,聚少离多,萧砚婚礼恰逢他休假在家。

“看到心心对面坐着的那个男的没,景家二叔,五十几了,还没结婚呢。”萧爱跟宋羡鱼坐一块,向她科普京城豪门家族那些事。

“为什么?”宋羡鱼觉得诧异,那位景二叔长相不差,要再年轻二十岁,一定是迷死万千少女的型男,身上那肌肉,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股男人气概。

“我也不清楚,只听有次景奶奶跟奶奶说起陈年旧事,说景二叔本来有喜欢的女人,因为出身不好,景奶奶看不上,就趁着景二叔回部队的时候将人撵走了,还花了点心思把那女人留下的信息都抹干净,景二叔找不到人,气得二十多年没回家,也一直没再找女人,景奶奶说起来的时候眼泪汪汪的,看起来挺后悔。”

听完,宋羡鱼不由唏嘘。

朝景家那边多看了几眼,情深不寿,大多数深情之人似乎都没什么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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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更,会很晚,明天来看吧

360:(三更)

那边,婚礼仪式即将开始,婚宴厅的灯光忽地暗下来,只有t型婚礼台闪烁着五彩的灯,光线太过白亮,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新郎先入场。

萧砚穿着纯黑色手工礼服,淡淡粉的衬衫,暗红色领带与暗红色口袋巾,气质仍显得冷漠,不过他嘴角淡淡的弧度,给他添了几分新人的喜庆。

他器宇轩昂地站在那儿,冷峻的五官在光线下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三哥今天好帅啊!”萧爱激动的声音在宋羡鱼耳根子响。

宋羡鱼扭头瞅见她一副花痴样,打趣:“比小艺还帅?”

“他哪儿比得上我三哥!”萧爱撇撇嘴,“他啊,也就我喜欢,没有我,他连媳妇都娶不上,不然怎么相亲那么多次,一次没成?”

萧爱语气颇为嘚瑟。

宋羡鱼:“你再说一次,我录下来发给小艺听听。”

萧爱朝她皱了皱鼻子:“你当我傻呀?”

说笑间,那边新娘入场了。

苏玉琢穿着如雪婚纱,长长的拖尾在铺满花瓣的甬道上逶迤,灯光下,婚纱面料泛着细碎的光,犹如扯了银河做成了这件婚纱,光彩夺目,苏玉琢的脸藏在头纱后面,朦胧又神秘迷人。

“啊!苏苏也好美!”萧爱激动得好像穿婚纱的是她自己,“这件婚纱简直美爆了!”

缓缓流淌的婚礼进行曲,也没掩盖住萧爱的惊叹。

宋羡鱼无奈地拉住恨不得跳起来的萧爱:“淡定点。”

……

苏玉琢挽着苏父的手臂,一步一步,缓缓朝萧砚走过去。

苏父穿了身合体的西装,头发也精心打理过,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瞧着矍铄有神。

只是将苏玉琢的手交到萧砚手里时,他眼里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萧砚握着苏玉琢的手,朝婚礼台走去。

刚走两步——

“二丫头!”苏父哽咽着喊了一声,上前拉住苏玉琢的手臂,眼泪汹涌,泣不成言,许久,老人带着哭腔,话是对萧砚说的:“这孩子命苦,一出生就没父亲,十岁又没了母亲,请你好好待她,求你好好待她……”

“爸……”苏玉琢鼻子发酸。

苏父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说:“去吧,我没事,去吧……”

这一幕,看哭了不少人。

尤其是有嫁女经历的,更是感同身受。

苏玉琢已经听不清司仪说了什么,目光始终追随父亲的身影,周遭那么多人,他的背影却显得那样孤单与落寞。

他为她们母女三人付出的,岂止是感情和时间。

还有他的婚姻与幸福。

母亲始终没有与他结成夫妻,他为了能照顾她们,终身未娶,就怕结了婚,老婆不能理解他所作所为。

事实上也没有几个女人能理解他,支持他。

她们母女三人欠他太多。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司仪说完,两个可爱的小花童送上婚戒。

萧砚拿起其中一枚,轻轻套在苏玉琢右手无名指上,苏玉琢敛了敛情绪,把男款戒指套在萧砚左手无名指上。

“请新郎掀开新娘头纱——”

头纱缓缓掀开,一张美得不似真人的脸出现在萧砚眼底。

“请新郎亲吻美丽的新娘——”

随着那两人嘴巴越靠越近,萧爱抓紧了宋羡鱼的手,这时候音乐停了,整个婚宴厅安静异常,等那两人吻上,底下忽地欢腾起来。

这个吻其实很短暂。

苏玉琢却觉得无比漫长,莫名的情绪填满了胸膛,她双臂不由搂住了萧砚的脖子。

底下渐渐又安静下来。

萧砚与苏玉琢分开,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都没法再从彼此脸上移开视线。

音乐再次流淌开来,仪式接近尾声。

就在这一片祥和中,有个人看着苏玉琢被灯光照得明亮雪白的脸失了神,甚至与打翻手边的酒杯都不自知。

景逸看着苏玉琢的脸,恍惚将她与二十多年前的一个人重叠。

“老二!”景老夫人喊了声。

景逸回神,没为自己的失态说什么,低头沉闷地喝起了酒。

过了会儿,他问身边人:“阿砚这新娘叫什么?”

景逸两侧坐的是景综与景彦,不等他们回答,景老夫人先说:“姓苏,云城人。”

云城?苏?

景逸不禁想起那人向他自我介绍时说的话:“我姓席,席慕蓉的席,成都人。”

那几年他把成都翻遍了,也没找出那人。

……

婚礼结束,苏玉琢去更衣室脱下繁重的婚纱,换上暗红色露背礼服,无暇的肌肤与完美的背部线条,在红裙的衬托下美得如同妖精。

景逸看着苏玉琢和萧砚一起挨桌敬酒,很快,到了景家这桌。

萧砚说了两句场面话,苏玉琢则什么都没说,只端着微笑,跟着萧砚朝众人举杯。

她的视线扫过桌上众人,对上景逸的眼睛,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一怔。

只是这景家她听萧爱说过,个个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苏玉琢很快收回视线,跟萧砚一道去下一桌。

敬完酒已经大半个小时后。

苏玉琢回到休息室,想到在景家那桌看到的那个面熟的男人,总觉在哪里见到过。

正想着,萧砚声音在她旁边响:“一会儿有人来送餐,你吃点,我到前面去看看。”

作为新郎,少不了要陪客人喝酒。

苏玉琢点点头。

几乎是萧砚前脚刚走,休息室外有人敲了敲门。

顾欣颜寻声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位陌生的男士,五十多岁的年纪,气场强大,哪怕他脸上带着笑,顾欣颜还是下意识生出敬畏的心思。

“您找谁?”

不自觉地,她带上敬语。

来人的视线已经越过顾欣颜落到了苏玉琢脸上,苏玉琢见是景家的那位面善的长辈,有些意外,起身走过来:“您找我?”

景逸问:“方便说两句话?”

苏玉琢看向顾欣颜:“你去找小爱和小鱼吧。”

苏玉琢婚礼就一位伴娘,萧爱大咧咧的,宋羡鱼结了婚,性格比较文静稳重的顾欣颜就成了首选。

顾欣颜不放心:“你可以吗?”

“没事。”苏玉琢给她一个安心的笑。

等顾欣颜走了,苏玉琢将人请进休息室,又给他倒了杯茶:“有话您请说。”

景逸看了她一会儿。

他的眼神,干净和善。

许久,他坦然说:“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朋友。”

“我看您也很面善,好似在哪里见过。”苏玉琢回视他,“您那位故友,联系不上了吗?”

景逸诧异:“你怎么知道?”

苏玉琢莞尔:“很明显,如果您和那位朋友还有联系,不会特意来告诉我,我像ta。”

她面上淡定,心脏却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

不禁想到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

“是联系不上了,有二十三年了吧。”景逸端起苏玉琢倒的那杯茶,抿了一口,视线始终落在苏玉琢脸上,“她叫席简,你听过吗?”

苏玉琢脸上的笑缓缓消失,心头划过失落。

她摇头:“没有。”

她的母亲,姓苏,跟养父一个姓。

气氛凝固。

许久,景逸爽朗笑一声:“相遇已经是缘分,你与故友相似,更是有缘,祝你和阿砚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苏玉琢笑:“谢谢。”

……

苏父在席面上坐了会儿,想着女儿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越想心越酸,起身离开婚宴厅,想去跟女儿多呆一会儿。

到休息室门口,正巧遇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景逸。

见那人威风凛凛,苏父脑海中猛地跳出多年前见着苏玉琢生父时的画面,那人一身戎装,背景衬着高调的军车,也是这般威风八面。

不过眼前这人更多了些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和威严。

苏父一时怔在原地。

直到那人消失在视线里,他还回不过神。

难道是他?

苏父不确定。

毕竟过去二十多年,人的相貌多有变化,况且他对苏玉琢生父的五官记忆也没那么清晰了。

有服务员推着餐车从他身边经过,他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跟着服务员一道进了休息室。

苏玉琢正把钱包往包里塞,面上多少带着些慌张,尤其是看见苏父。

“爸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藏什么呢?”

“哪有藏什么。”苏玉琢转开话题:“忙了半天,饿死了,爸您吃饱没?要不跟我一块再吃点?”

“你吃吧。”苏父坐在一旁看着,“刚才在门口遇着个人,瞧着不一般,来找你的?”

“嗯,萧家世交一位长辈,找我说两句话。”苏玉琢看向苏父:“你也认识啊?”

“你在编排你老爸吗?我什么身份,怎可能认识那样的人物。”苏父希望自己想多了,苏玉琢母亲临去前希望她们找到生父,苏父却不这么想,当初苏玉琢母亲是如何被逼得心如死灰、走投无路,求他带她离开京城,甚至改名换姓,夹着尾巴过了十来年,可见那家人是虎狼之辈。

如今苏玉琢那位生父只怕早已步步高升,娶妻生子,那家人会不会允许苏玉琢这样一个人的存在都很难说准,现在这样挺好,苏父不想女儿再遭风浪。

“过两天我就回去了,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你。”苏父说起这个,难免伤感:“遇着不开心的,就给爸爸打电话,别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知道吗?”

苏玉琢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心里还在想着刚才景家那位长辈。

他走后,苏玉琢悄悄拿出母亲留下的照片看了。

照片上的男人二十几的年纪,又泛黄模糊,她实在没法将他与景家那位长辈重叠在一起。

却又觉得他面熟,苏玉琢想不出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宴席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多。

四点多送走全部宾客,苏玉琢与萧砚带着苏父去了萧家老宅,晚上一大家子还要吃顿饭。

罗剪秋大约是知道苏父不想见她,于是一直没露面。

直到吃晚饭,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她似乎是喝醉了,脸颊红红的,言行里能看出醉意。

她一直在说:“恭喜三弟,娶得美娇娘,你一定很开心吧?哈哈……嫂子也替你开心,你大哥也开心,我们全家都开心……”

萧砚恍若未闻,江南皱皱眉:“老大媳妇醉了,吴妈,送她回房歇着。”

“我没醉,我这是高兴的。”罗剪秋又哭又笑:“难道你们不高兴吗?我可是非常高兴……”

苏玉琢视线落在罗剪秋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脸上,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当天夜里,新婚夜,洞房花烛,两人折腾得久了一点。

临睡时,苏玉琢有点饿了,男人被喂饱了什么事都愿意顺着女人,主动下搂去给苏玉琢拿吃的。

苏玉琢靠在床头等。

见萧砚手机胡地震动,苏玉琢看过去,瞅见的是一串没有储存的号码。

这个时间,又是没储存的号码,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觉得这通电话不寻常。

接通之后,里面传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更让她受惊吓的是,那声音说的话:“阿砚,你结婚了,你很开心吧?可是我不开心,你为什么愿意娶她,却不肯多看我一眼?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从第一眼就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你看我哪里不好,我改好不好?”

“阿砚……阿砚……”

罗剪秋连哭带嚎,声音里不难听出醉意:“我爱你阿砚,他们都说我醉了,我没醉,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想要你,只有你……”

门外传来脚步声。

苏玉琢慌忙挂了电话,顺手把通话记录删除。

心脏砰砰乱跳。

她听见了什么?

她不敢相信。

“想什么?”萧砚见她魂不守舍,出声叫她。

苏玉琢正要说没关系,萧砚的手机又有电话进来。

还是那串没储存的号码。

萧砚看了眼,不动声色,直接掐断,然后关机。

显然知道那串号码的主人是谁。

“不接吗?”苏玉琢似不经意地问。

“无关紧要。”萧砚语气淡淡,把手机放回原处,“不早了,吃完赶紧睡。”

苏玉琢没吃出嘴里食物的味道。

忽然明白罗剪秋为什么那么反对她与萧砚的婚事,甚至还跑去父亲面前说姐姐的事,惹得父亲怒火中要悔婚。

苏玉琢那时隐约觉得罗剪秋的反应有点太过了。

原来根由在这里。

361:换届选举大会(1)

这一晚苏玉琢辗转反侧,耳边反复响起罗剪秋的话。

萧砚察觉到她的不安,搂住她动来动去的身体,“怎么了?”

苏玉琢安静下来。

“没事。”

房间被简单布置过,窗上贴了双喜,月光莹白将双喜映成了浓烈的黑影,像人心底藏着的秘密一样阴暗。

谁能想到萧家的长媳,居然会有那样的心思。

罗剪秋的心思,放在寻常家庭尚要被人唾弃,萧家这样的门户,断不能容忍,传出去,外面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风浪。

姐姐的案子,警方没在案发现场找到任何凶手的痕迹,公寓监控里倒是拍到了嫌疑人的身影,只是嫌疑人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手段,脸一点没暴露在画面里,身形也经过伪装,侦查工作始终没有进展,警方多次暗示死者家属做好案件变成悬案的准备。

婚礼过后,苏玉琢和萧砚正常工作,萧砚结婚的消息传到集团里,闲暇时总有人过来旁敲侧击跟苏玉琢打探那位总裁夫人的事。

苏玉琢装聋作哑。

“小萧总结婚那天,你也没来,是不是去参加他婚礼了?”同事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问苏玉琢:“新娘长什么样,好看吗?”

苏玉琢:“……”

“瞧我问的不废话,不好看,咱们萧总哪能看得上。”同事手里捧着奶茶,端着看戏的口吻:“这位萧太太也够倒霉的,这总裁夫人的位置还没捂热乎,下个月就要让给别人了,啧啧……也挺倒霉。”

苏玉琢:“……”

“结婚这么大的事,萧总就这么悄悄办了,我估摸着,咱们这位萧太太估计不如何,最起码是上不了台面的,不然怎么无声无息就了事了?如果是个优秀的或者是家世好的,人家估计也不会同意大事小办。”

苏玉琢:“也许是人低调,不愿张扬。”

“拉倒吧,这世上就没有不爱虚荣的女人,我要是嫁给萧总这样的男人,我就大张旗鼓的,让天下女人羡慕。”

苏玉琢:“你不是欣赏大萧总那样的?天天在我跟前说她好,还说下个月投票要投他。”

“这两码事好吧?投大萧总的票,以后他管理公司,咱们不用这么提心吊胆地过,福利也更多,除了公司的,还有他个人给的,但是嫁人的话,还是小萧总吧,他更年轻更帅有木有?”

说着,同事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话说我们那些小萧太太,不会是穆尔岚吧?”

刚说完,她自己又否认:“应该不是,穆尔岚那么张扬,要是嫁给萧总了,肯定早就借口请我们吃饭向我们炫耀了。”

“唉,都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等今年过完年,我都三十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个男朋友……”

同事说到最后,唉声叹气起来。

苏玉琢做着手头的活,心里想着其他事。

换届选举大会在下个月初,距离现在也就大半个月的时间,各个相关部门已经在积极筹备大会事宜,公司里看似与寻常无意,苏玉琢却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压抑与紧绷。

一朝天子一朝臣,要真换了执行总裁,公司里各个部门负责人恐怕要重新洗牌。

大会确定在集团十六楼综合大型会议场举行,可容纳上千人的会场,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安排。

四年一度的换届选举大会,是萧氏集团最为庄严盛大的会议,每年都要将整个会场重新装修布置,工作量十分浩大。

今天,苏玉琢和同事被点名,与另外几位同事一道去十六楼帮忙做事,电梯里还有其他部门被分配来帮忙的人,一行人到了十六楼,电梯门一打开,便听见一阵嘈杂忙碌的声音。

苏玉琢和同事一块被安排搬材料,八月酷暑,哪怕整个大楼被空调冷气灌满,搬了一会儿,两人仍热出一身汗。

“要是有冰镇西瓜吃就好了。”同事一边拿手擦汗,一边咽了口唾沫。

苏玉琢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同事一张。

同事接过来,视线落在用纸巾擦汗的苏玉琢,很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偏有股别样的优雅,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样的优雅,不是柔弱娇小姐那样的,有点英姿煞爽的感觉。

看着她高挺的鼻梁和凸起骨感的锁骨,同事忍不住叹:“其实你也是个大美女,比那个穆尔岚好看,不过是没她穿得精致,戴得金贵,你要像她那样打扮,谁还看得见她呀。”

一场大型会议,多媒体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边正说着,那边音响里忽然传出震耳的音乐,同时会议显示屏上播放了一首歌的v。

苏玉琢看过去。

v又变成手机屏的样子。

显示屏前面,站着个戴眼镜的男人,长得高高瘦瘦,一脸精明相,他用手机连上显示屏,然后点开视频软件,播放起电影来。

这会儿没有领导在,大家也乐得有份消遣。

“他是谁呀?”苏玉琢随意地问。

同事看了眼镜男一眼,知无不言道:“行政部的牛子安,专门负责多媒体这块,来公司有五六年了,听说是行政部总监哪门子亲戚……”

苏玉琢:“上次选举大会,他也负责多媒体?”

“嗯,上次他头一回经历那么隆重的场面,出了点小差错,放错图了,把他和他女朋友接吻的照片放了上去,笑死了,不过好在他手快,立马又删了,萧总也没说什么。”

“这可不是小错了,居然没追究。”

“行政总监是公司的老人,牛子安犯的又不是原则性大错,私底下说两句罢了……”

苏玉琢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她问:“牛子安结婚了吧?”

“没呢,跟他女朋友也早分了,前几天在茶水间遇着,还叫我给他介绍对象,想得美,也不看他给我介绍一个。”

这话刚说完,牛子安朝这边走来,“他们说忙完了,晚上聚一起吃个饭,男人aa女人免费,来吗美女?”

他的话是对同事说的,眼睛却落在苏玉琢身上。

“好啊,去哪儿吃?”同事欣然同意。

“老五街新开了家海底捞,听说挺不错。”牛子安说着,看向苏玉琢:“你就是广告部新来的大美女苏玉琢吧?一起吧。”

苏玉琢笑得安静:“不好意思,晚上约了朋友去西单逛街,那里也有家不错的海底捞,虽然没跟你们一起,但吃的一样,就当是一块吃的了吧。”

……

下班后,苏玉琢先去了趟给苏粉雕案子立案的派出所。

虽然隔了一个春秋,侦查队的队长还是一眼认出苏玉琢来。

大约半个小时,苏玉琢离开派出所。

派出所门口路的两边种了成排的梧桐树,苏玉琢站在树下,地上落了三两片硕大的叶子,抬头,刺眼的夕阳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落在她脸上。

队长的话犹在耳旁:“两个多月前上面施压话让我们尽快破案,我们也想快些找出凶手,甚至投入大量警力,不过这么久依然没有突破性进展,你要有心理准备,你姐姐的案子有可能和9碎尸案一样,成为无头悬案。”

再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苏玉琢仍不可避免出现情绪波动。

罗剪秋究竟有多恨姐姐,雇佣这样手段厉害的人?取人性命这样的事,在她眼里就这么容易?

方才,苏玉琢真想说出是罗剪秋买凶杀人。

可她也知道,那样做不会有任何用处。

没有得力的证据,警方不会愿意招惹萧家的人。

苏玉琢站了许久,回神时打算去路边拦辆车,忽地想起队长说‘两个多月前上面施压让他们尽快破案’的话。

接着,她又想起萧砚曾说要帮她找出凶手。

上面施压,或许是他在活动。

可那又如何,凶手狡猾,没留下任何线索,任凭他权势大过天,也没辙。

想要报仇,只能靠她自己。

苏玉琢打车去了西单。

西单的海底捞,她曾经跟宿舍那三个来吃过,这时正是饭点,大厅里已经没了位置,苏玉琢等了十几分钟,有一桌吃完了,她才过去坐。

吃完出来,迎头遇着牛子安。

苏玉琢眼里浮现诧异:“你怎么在这?不是跟同事们聚餐?”

牛子安面上有拘谨,却故作镇定:“我有一哥们,出了点事,打电话叫我来这边找他。”

“哦。”苏玉琢点点头,笑说:“那你去忙,不耽误你了。”

“我已经找过他了。”牛子安跟上苏玉琢脚步,“你不是跟朋友逛街?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啊,被她男朋友叫走了,于是只剩我孤家寡人一个。”

“那真巧,要不我请你看电影吧。”

男人请交情不深的女人吃饭看电影,无非两个原因,一图色,二有所求。

苏玉琢看着牛子安眼睛里的热切。

她应该答应他的。

故意在他面前说跟朋友来西单吃海底捞,不就是为了现在?

可,苏玉琢脑海中却浮现一张清隽冷漠的面孔,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无声看着他,让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个‘好’字。

手机忽地传来铃声。

苏玉琢看了眼屏幕,是萧砚的。

他在电话里问她:“怎么还没到家?”

“在外面有点事,一会儿回去。”

挂了电话,苏玉琢转身走到牛子安跟前,看着她,笑容嫣然:“家人打电话叫我回去。”

牛子安忙说:“你家在哪儿?我送你。”

“不用。”苏玉琢笑了笑,“我打个车就行。”

美女有很多种,有一种说话很嗲,跟谁相处都黏黏糊糊,看着就很容易上手,还有一种,遗世独立,冷漠淡然,仙儿一般只能远远瞧着。

苏玉琢是后者。

牛子安从苏玉琢一进公司,就注意到了,再三犹豫之下,鼓起勇气,果然出师不利。

苏玉琢哪怕始终带着笑容,骨子里透出来的拒人千里他能感觉到。

接下来几天,除了忙即将到来的大会的事,牛子安多了一样,去广告部借口办事,看苏玉琢。

他的意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牛子安也是有资本追求苏玉琢的,他表舅是行政总监,苏玉琢要是跟他处对象,将来的好处取之不尽,牛子安每每想到此,就充满了底气。

“公司不许谈恋爱,你可别祸害人小姑娘。”有人打牛子安的趣。

牛子安:“不许就不许,大不了,我不干了。”

……

这话,不知怎地就传到郑进耳朵里。

“我滴个乖乖,这还得了?”郑进简直要被牛壮士磕头膜拜,“老虎的须子都敢捋!”

上次老板跟穆家父子一道吃饭,太太要过去,他通风报信之后喜获老板赠送的爱心小鞋一双,事后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好,后来给苏玉琢送东西时,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原来那天苏玉琢压根没去时光倾城。

一开始郑进还是不明白的,没去就说明没闹,不是挺好的?萧总怎么还生气了,第二天又在公司里发了通火。

几天之后他忽然就顿悟了。

也许正因为太太得知老板跟别的女人吃饭,却没去吃醋撒泼,老板觉得自己不被重视。

这近两个月,老板对广告部似乎格外关心,时不时的要问一下那边有没有特别的消息,胡思乱想着,郑进拿着份文件推开总经办的门。

迎面而来的是萧砚的声音:“八楼下班了吗?”

广告部在八楼。

“太太还没走。”郑进低头一本正经回答。

萧砚看了他两眼。

郑进赶紧把文件夹递到萧砚桌上:“这是行政部刚才送来的媒体名单,请您过目签字。”

萧砚冷哼:“你是越发聪明了。”

“不敢。”郑进头更低,“刚才在茶水间听来两句闲话,行政部的牛子安,最近几天往八楼跑得勤了点。”

萧砚签字的笔顿了顿。

“牛子安?”

郑进:“行政部牛总的表侄,上一次选举大会负责多媒体出了错的那个。”

说完,他又问:“要不要我找牛总谈一谈?让他管管家里的小辈?”

“……”萧砚没说话,签完字合上文件夹,往郑进那边一推。

郑进:“用不用我仔细打探一下?”

萧砚眼皮一掀,目光冷冷地看着郑进。

郑进尾椎骨一凉,拿起文件夹:“我这就去找牛总好好谈谈。”

------题外话------

某瑶又浪了,

362:换届选举大会(2)

苏玉琢忙完工作准备下班的时候,刚不到六点,坐电梯到一楼,门打开,第一眼瞅见的是站在外面的牛子安。

“你怎么在这?”

苏玉琢说着,看了看四周。

说不上自己在担心什么。

那日在西单遇过,这几天牛子安时常过来找她,事情弄得有些大。

“等你啊。”牛子安笑说:“上次想请你看电影,不过你家人找你有事,这次就别再拒绝我了,不然我可要伤心的。”

说着,牛子安还做个了难过的表情。

苏玉琢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禁想到萧砚,这样的表情是绝不会出现在那张冰一样的脸上。

说话间,两人出了集团大楼。

“我不是不想跟你看电影,只不过……”苏玉琢欲言又止。

“有心事?”牛子安看着她愁眉苦脸的表情,“什么事?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你。”

苏玉琢抬头,视线落在牛子安精明却真诚的面容,压下那股愧疚,“一两句说不清,不如我请你吃饭吧。”

……

萧砚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苏玉琢和牛子安坐进了同一辆车里。

周身的气息陡然冷到极致,眼睛翻涌着戾气,直直盯着那辆远去的车辆,转身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拨出苏玉琢的号。

那边接听后,他说:“我六点半到家,一起吃晚饭。”

“晚上我有点事。”苏玉琢想都没想就拒绝:“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萧砚:“……”

沉默一阵,苏玉琢道:“没其他事,就挂了吧。”

说完,她当真掐了通话。

“你家里人?”牛子安在旁边问。

苏玉琢“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两人没走远,就在公司不远的一家酒店门口下了车。

进包厢,点餐,等待的空隙,牛子安再次询问起苏玉琢的心事。

苏玉琢看着他:“下个月的换届选举大会,人人都说大萧总要取小萧总而代之,你怎么看?”

“这个不好说,不过管谁坐那位子,对我们都没有太大影响。”牛子安说:“你就忧心这个?你放心,我堂叔是集团老人,罩着我们俩还是没问题的。”

“牛总也有五十几岁了,你还能再靠十年二十年,总不能靠一辈子,难道你不想自己在集团挣得一个高位?”

牛子安听得有些怔。

苏玉琢又说:“这次的选举,大萧总是志在必得。”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牛子安心跳有些快,直觉苏玉琢后面要说的话可能比较沉重。

果然,苏玉琢说:“因为志在必得,所以不能出一点差错,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我?”牛子安指着自己鼻子:“帮大萧总?这是他的意思,还是……”

“这自然是他的意思,我跟大萧总其实早就认识,这点相信你已经有所耳闻。”苏玉琢说:“如今两位萧总身份比较敏感,大萧总不好直接来找你,便由我坐着个中间人,要做的事也不难,只要你……”

听完苏玉琢的话,牛子安一时没法回应。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萧氏集团基业大,公司里分帮结派,员工大多数也是跟着直属领导选边站,但也有少数的例外。

牛子安的堂叔就是例外。

“等大萧总坐上那个位子,你便是功臣,他不会亏待你,小萧总上位后提拔了不少自己的人,哪个不是曾支持过他的?你将来坐上中层领导的位子,甚至更高也不是没可能。”

苏玉琢声音沉着平静,却带着蛊惑。

牛子安锁眉凝思。

许久,他笑了一笑,眼神又变得热切:“若真那样,你也是头号大功臣,我帮了你这样大的忙,你怎么谢我?”

“大萧总心想事成,你也心想事成。”苏玉琢回得模棱两可,却又饱含暗示。

牛子安喜不自禁,“这事包在我身上。”

……

回到萧砚的别墅,已经八点多。

苏玉琢正低头换鞋,头顶冷不丁响起萧砚冷漠的声音:“干什么去了?”

“跟朋友吃了顿饭。”苏玉琢说着,换好鞋,往客厅走:“你今晚回来挺早。”

萧砚挡住她的路:“哪个朋友?”

这话有追根刨底的意思。

苏玉琢脚步一顿,鼻尖差点撞到萧砚胸口,抬头,看见的是萧砚过于沉冷的五官。

尤其是那双眼,覆了层寒冰一般。

“牛子安?”又听他问。

苏玉琢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她和牛子安从公司一快走,或许被他看见了,又或许别的什么人看见,到他面前说了嘴。

“我跟他……”苏玉琢想说点什么来解释。

只不等她说完,萧砚忽地扣住她纤细的手腕,用力将她拉扯进怀里,“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苏玉琢被抱得快要窒息。

萧砚没表情的脸上,戾气肆虐,像是要将人搅碎一般,苏玉琢从见过这样的萧砚,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身边有男人围着转,是不是很得意?”萧砚捏着苏玉琢下巴,强硬地高高抬起,“以前是杜文建,现在是牛子安,下一个是又是谁?”

苏玉琢清楚感受到来自下巴的痛。

她看着萧砚暴戾的样子,知道牛子安总去广告部的事他知道了。

男人都有这样的劣根,哪怕不爱一个女人,但只要娶了,便会把那女人视为自己的私有,别的男人哪怕多看了两眼,都会觉得被挑战了威严。

想着,苏玉琢拿开捏住自己下巴的手,然后抬起双臂,搂住萧砚的脖子,笑得甜美:“你想什么呢?我跟他只是谈了些工作上的事。”

说完,主动送上红唇,在萧砚薄唇上吮吸了一下。

萧砚没表情地看着她。

苏玉琢与他对视两秒,再次亲吻住他的唇。

这次亲得久了一点。

一开始萧砚没反应,后来,终究受不住撩拨,握住她耳脖反客为主起来。

“嗯……”被萧砚压在床上时,苏玉琢忍不住嘤咛一声。

苏玉琢是投入的。

随着身上衣衫越来越少,她清楚地感受到来自身体的饥渴。

“萧砚……”

她叫着他的名字。

伴着彼此粗重的呼吸。

两性间的矛盾通常可以用肉体深入交流的方式来解决,人在身体得到满足的时候,心胸会跟着变得额外豁达。

事后,两人各自洗了澡,再拥着躺在床上,萧砚身上早不见了那份戾气,不过脸上的表情仍有些冷。

“还生气呢?”苏玉琢手指摩挲他的下巴,“我知道你肯定是听到了些谣传,我承认,牛子安是在向我示好,只是你完全没必要在意他,你比他帅,比他有钱,比他身材好,只要不瞎,都知道该怎么选,况且……”

边说,苏玉琢摩挲萧砚下巴的那只手,滑过他的胸肌与腹肌,拱开男人睡裤的腰,“……况且你这么厉害,世上找不出几个吧?我可不傻,把好的推出去,拿那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

女孩的手柔软细腻得不可思议。

她那些夸赞的话,也是顺耳极了。

萧砚如同被顺了毛的老虎,搂苏玉琢的力道也温柔了许多,抬起她的下巴亲了口她的嘴唇,“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许再与别的男人交往过密。”

“哪儿有过密?”苏玉琢下意识反驳,对上萧砚不悦的视线,笑了一笑,改口:“好好,以后除了你,不许其他男人靠近我小于半米。”

话音刚落,萧砚身体压下来。

他手掌抚摸着苏玉琢柔软的身体,轻柔缠绵地亲吻她的唇。

……

饭桌上苏玉琢已经与牛子安说过,叫他收敛一些,别影响了彼此在集团里的前程。

牛子安自以为得了她的承诺,自然唯她的话是从。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揭过去了。

然而隔天中午,有消息传到广告部,牛子安辞职了。

苏玉琢吃了一惊,“为什么?”

同事见她这般紧张,还以为她也对牛子安也有意思,乐得在她跟前卖个人情,一五一十把听来的都与她说:“听行政那边的人说,昨天郑助理去行政找牛总了,说牛子安的行为违反公司规章制度,叫他注意约束,牛子安当时就被叫去训斥了一顿,不过下班时候不少人瞧见他在楼下等你,你们俩还一块走了,今天牛总大发雷霆,直接叫他辞职滚蛋。”

顿了顿,同事又说:“牛子安似乎不愿意,跟牛总顶了几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看他说得好听,出了事就辞职不干,真出了事,却又不想走了。”

公司里有明文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可事实上,这样大的集团,员工那么多,总有看对眼的,公司里的情侣并不少,只不过没人把事情闹出来罢了,即便哪个领导看出来了,也懒得动真章去管。

但要拿到台面上说事,事情就不那么容易了了,要么分手,要么辞职。

“说来也怪,你和那牛子安并不是那种关系,牛总这样大动干戈,也太小题大做。”

同事不解。

苏玉琢却一下子明白怎么回事。

她躲到没人的地方给萧砚打电话。

萧砚这时候正在开会,看见来电显示,打手势示意会议暂停,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才接起来。

“牛总让牛子安辞职,是你的授意?”

苏玉琢问:“听说昨天下午郑助理去找牛总,也是你的授意?”

兴师问罪的话,让萧砚脸色冷下来。

“打电话来,就为了说这事?”

搁平时,萧砚这样打官腔的说话方式苏玉琢不会有多大反应,今天,她有些心急了。

“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这样?”

萧砚听得出苏玉琢语气里的紧张,声音陡然变得又沉又冷:“你这是在关心他?”

气氛有些凝固。

苏玉琢听出萧砚语气里的不悦,后知后觉也意识到自己过于焦灼,缓了缓情绪,苏玉琢说:“我不要求你将他弄回来,只希望你别再管这件事。”

言罢,她挂了电话。

萧砚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唇线绷得笔直,刀刃一般。

没回会议室,直接去了郑进的办公室。

郑进正在接电话,听见开门声,抬头瞧见是萧砚,连忙结束通话,先给萧砚倒了杯水:“萧总找我有事?”

“牛子安怎么回事?”萧砚声音冷得滴水成冰。

郑进愣了一愣:“您说他辞职的事?”

萧砚不语。

郑进只当他默认,如实回道:“昨天下班下午我去找牛总谈了几句,下班那牛子安和往常一样在楼下堵太太,我就打电话给牛总又说了几句,可能语气重了点,让他以为我是这个意思……”

萧砚亲自到他办公室质问,自然是觉得这件事处理不妥,郑进也觉得有点过了,一方面牛子安与苏玉琢并不是真有什么,另一方面苏玉琢与萧砚的关系没有公开,正所谓不知者无罪。

郑进想明白这个,立马说:“我现在给牛总打电话,让他换个处罚方式。”

“不用。”苏玉琢最后那句话,显然不是气话,萧砚想着,交代郑进:“这事暂时不管。”

“不管了?”郑进不太懂老板的心思,亲自过来兴师问罪,又不许他插手管,那到这来说这些什么用意?

萧砚却没解释,起身说了句“忙你的”,然后转身离开。

郑进看着老板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不禁觉得男人心真是海底针。

……

萧承晚上请了集团几个董事在牡丹花下喝酒。

酒足饭饱离开时,已经夜里快十点,将几位董事送上车,一转身,便瞧见自己的车旁站着道倩影。

看清对方的脸,他笑了:“原来是弟妹。”

“不知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苏玉琢开门见山:“有点事请萧总帮忙。”

她没再叫‘大哥’。

听见她的称呼,萧承挑了下眉,“请我帮忙?我没听错吧?老三那么本事,你怎么不叫他帮?”

“他要愿意帮,我也不用出现在这。”苏玉琢抬手撩了下头发,唇边挽着笑意:“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行政部牛子安的事,萧总肯定听说了。”

有句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萧家这两兄弟是竞争对手,下个月就是换届选举大会,这样紧张的时刻,任何一方有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另一方的眼睛。

公司里传牛子安辞职是因为萧砚说他违反公司规定,萧承不会不知。

萧承笑容不变:“所以?”

“我希望萧总能网开一面,留下他。”

“呵。”萧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老三要开除的员工,我却要留下,岂不是故意与老三对着干?”

“你们本来就是对手。”苏玉琢说:“对手不就是互相给对方找不痛快?”

萧承笑,不语。

过了会儿,他看着苏玉琢:“你跟那牛子安关系倒是不一般。”

苏玉琢:“他对我颇多照顾,我却害他丢了工作,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他,还请萧总看在……看在我姐姐的面上,帮我这一回,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辞。”

……

回去的路上,萧承坐在车后座捏胀痛的太阳穴。

助理沉默地开着车。

“明天你去一趟行政部。”萧承忽地说。

“萧总这是要留下牛子安?”助理问了句,然后说:“小萧总的烂摊子,萧总何必管?”

“我就是想看他不痛快的样。”萧承嘴边浮现一抹阴险的笑,“他要人走,我偏要留,不是说牛子安黏上苏玉琢了,就让他俩在一个地方待着,什么时候擦出火花来,就精彩了。”

363:换届选举大会(3)

萧承说着,点起一根烟,抽了两口,鼻腔喷出两道白烟:“何况这件事,是老三做得偏激,他还真把农村出来的那丫头当回事了。”

作为萧承的贴身助理,自然知道许多一般员工不知道的事。

比如集团广告部新来的某位小职员,是执行总裁的新入门的太太。

“苏玉琢进公司三个多月,没告诉任何人她跟小萧总的关系,单从这点看,她也有过人之处。”助理说。

最起码不虚荣,忍耐力强。

换成别的女人,恐怕早就弄得沸沸扬扬,恨不得全公司对她顶礼膜拜,好比之前的穆尔岚,撇的事,整个集团都知道了。

“牛子安这件事,我觉得您不管为妙,万一……”

萧承对助理的担忧不屑,冷哼一声打断他:“一个装腔作势的小丫头,成得了什么气候。”

助理:“……”

……

隔天,萧氏集团都在传,萧承对牛子安网开一面的事,很多人都赞他仁厚,相比之下,萧砚先前的做法多少显得极端与严苛。

还传言,是苏玉琢亲自求到萧承面前,萧承才出面留下来了牛子安。

消息传出,公司里的同事都认定苏玉琢和牛子安关系非同一般,即便两位当事人什么都没说,谣言仍越传越有鼻子有眼。

苏玉琢和牛子安私下有过电话联系,牛子安对她去找萧承说情的事感激又高兴,这说明,苏玉琢心里是有他的。

“等事情过了,我们就在一起……”牛子安有些情不自禁。

隔着电话,他没看见苏玉琢冷淡的表情,只听见她似乎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好好工作,大会只有一周了。”

时间过得真快。

通话结束,苏玉琢握着手机,站在萧砚别墅的院子里,九月末,万物早已有了秋天的痕迹,花圃里的菊花开了,苏玉琢认不出品种,却从那大团的摇曳多姿的花朵看得出来,品种非凡。

萧砚后来没在她面前提或是问牛子安的事,似乎那件事对他没多大影响,但苏玉琢每次遇着郑进,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一股子怨怼,她知道,这件事给萧砚带来了些不好的影响。

尤其是在这关键又敏感的紧张时刻。

两人这些天过得相安无事。

今天周末,苏玉琢在别墅里待着哪里都没去,除了看看书看看电视,给苏父打电话关心一下家里庄稼的收成,就是与宋羡鱼萧爱和顾欣颜微信里闲聊。

宋羡鱼两三个月前投资的那款家教软件上市后用户量大增,很快超越了一些徘徊在中游的作业软件,目前正在进行二轮融资,发展前景相当可观,苏玉琢在软件市场看过宋羡鱼投资的软件,短短两三个月,几百万的下载量,虎狼之势压倒同类型软件。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宿舍四个人从天南海北聚到一块,那时候她们都不过是b大的大一新生,对未来充满憧憬和向往,而如今,四人的人生轨迹已经开始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运转。

萧爱的安逸,宋羡鱼的幸福,顾欣颜的等待,她自己呢?苏玉琢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现状。

傍晚。

苏玉琢接到江南的电话,萧砚那位远嫁国外的亲姐姐回来了,叫她和萧砚一道回老宅去吃饭。

她和萧砚婚礼,萧砚那位姐姐没回来,据说是在好莱坞跟美国一著名男星拍广告,现在空下来了,自然该回来见一见亲弟弟新娶的媳妇。

萧砚一早上就出去了,苏玉琢挂了电话,拨出他的号,萧砚说一会儿回来接她一道过去。

苏玉琢不想麻烦他,便道:“我打个车。”

“被我姐知道了,还以为我与你感情不好。”萧砚声音听不出情绪,“在家等着。”

“……”

大约四十来分钟,萧砚的车子开进别墅。

苏玉琢已经收拾妥当,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等着,听见汽车声,她起身迎上来,拉开副驾驶的门想坐进去,却瞧见驾驶座坐着郑进。

再往后看,萧砚正靠在后座椅背假寐。

关上副驾驶的门,她走到后面去拉后座的车门,坐进去后,萧砚没睁开眼,车厢空气里弥漫着酒气。

萧砚脸上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

“你这喝了多少?”苏玉琢皱眉,自己都没意识到,说出来的话,带着老婆式的责备。

萧砚这才睁开眼看过来,他的眼白也有红血丝。

他没说话。

倒是前头的郑进开口了:“瑞银集团的老总过来这边,萧总一直与他喝到三点多,权总酒量实在厉害,萧总每次与他一块吃饭,都少不了被他灌酒……”

郑进话里有夸张的成分,本意想叫苏玉琢心疼,苏玉琢一心疼,两人的关系也许能缓和。

牛子安那事出来后,作为老板的心腹,自然知道老板一直心情不佳。

哪知,郑进从后视镜瞧见萧砚凉薄地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冷冷地说:“开你的车。”

郑进:“……”

好吧,算他多嘴。

车子匀速行驶在被夕阳笼罩的京城街道上,金色阳光从车里一晃而过,将萧砚的侧脸轮廓映成了淡金色。

苏玉琢见他眉头微锁,手指捏着鼻梁揉,知道他肯定脑壳疼得厉害。

“我帮你按一按吧。”她说着,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躺下来,头搁这。”

萧砚瞅着她。

“以前姐姐经常喝醉回来,每回都头疼欲裂,我想让她好受点,专门找中医按摩师傅学了穴位按摩,效果挺不错的,你也试试。”

苏玉琢边说,人边往座位一头挪了挪,好腾出更多的位子给萧砚。

萧砚的视线落在她大腿上,默了片刻,躺下来。

苏玉琢穿了件料子丝滑的百褶裙,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似乎还夹杂着不知名的清香,萧砚闻得出来,那是苏玉琢的体香,苏玉琢手指微凉,按在他太阳穴上,那份凉意就已经驱散了酒劲带来的不适。

“把眼睛闭上。”苏玉琢在过于直接的注视下没法专心。

萧砚闭上眼。

苏玉琢一下一下按着,力道不轻也不重,渐渐地,萧砚紧锁的眉心舒展开来,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

她望着萧砚立体清隽的五官,他腿很长,曲起来缩在座位上,瞧着很是憋屈。

许久,苏玉琢轻声问:“好点了吗?”

萧砚喉结处发出一声沉沉的“嗯”。

……

到老宅,下了车,苏玉琢跟在萧砚后面朝主屋走,还没上台阶,屋里忽地跑出来一个混血小女孩,五六岁的年纪,白皮肤大眼睛高鼻梁,深褐色的头发微微卷,在头顶圈成蓬松的丸子头,别了粉红色蝴蝶结发卡,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边跑边高声喊:“三舅舅!”

中文发音标准。

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萧砚俯身,伸手接住跑过来的小身子,将人轻松提起来抱进怀里,“团团想舅舅了?”

“想,好想好想,一年不见,三舅舅又帅了。”小家伙嘴甜得不行,捧住萧砚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萧砚难得笑出了声。

苏玉琢第一次见他笑得这样开怀,一点没有以往冷酷的样。

“这位美女姐姐就是你刚娶的媳妇吗?”团团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苏玉琢。

萧砚指正:“你应该叫三舅妈。”

团团从善如流,甜甜地喊了声:“三舅妈,我叫娜塔莉\波特曼,你可以喊我的中文名团团,我是三舅舅最喜欢的外甥女,当然我也最喜欢三舅舅了,因为三舅舅是我们家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现在的小孩,说起话来比大人还有一套。

苏玉琢端着和蔼的笑,“很高兴认识你。”

萧砚一直将团团抱进客厅。

客厅里,萧家的人几乎都在,包括罗剪秋与萧承。

萧恋见萧砚抱着女儿,不免嗔责:“多大了,还要舅舅抱,快下来。”

团团有了靠山,在萧砚怀里朝妈妈吐了吐舌头,然后搂着萧砚脖子,把脸埋在他肩上。

“一回来就不听我话了是不是?”萧恋气道:“等回去了再收拾你!”

说着,她的视线落向苏玉琢,笑了笑:“你和阿砚结婚,我正好赶上我忙,没回来参加婚礼,你别见怪。”

苏玉琢:“姐姐严重,我怎么会见怪。”

“你不怪我就好,乍然听到阿砚结婚的消息,可吓了我一跳,如今看看你,长得这般标致,我倒是能理解他为什么火急火燎要把你娶进门了。”

萧恋常年不在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没人告诉她苏玉琢的家室,她只将苏玉琢当做一般好人家的女孩。

面对这番赞美,苏玉琢只能笑。

那边,团团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很快在萧砚怀里待不住了,要下来和哥哥一块玩,她哥哥也是个小混血,白皮肤蓝眼睛,睫毛长到逆天帅得不行。

萧恋交代佣人看着点两个孩子,便也随他们去了。

苏玉琢视线落在萧砚的裤子上有团团脚踢出来的鞋印子,几乎是习惯性的,她伸手替萧砚掸去裤子上的灰土。

萧砚转头看了她一眼。

苏玉琢回给他一个笑。

在一屋子的热闹中,二人的互动透着甜蜜的味道。

这一幕,被罗剪秋看在眼底,她垂下眼皮,掩盖眼中的受伤和嫉恨。

萧砚结婚已经有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过来的,他新婚夜,她实在忍受不了嫉妒与痛苦的折磨,打电话给他。

她说了那么多,句句真切,他却一个字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再打,不接,再打,关机。

好狠心的男人!

可能怎么办,她爱他,不就是爱他这份凉薄无情?

记得第一次遇见萧砚,是在一场盛大奢华的宴会上,那天有个女人仗着名门千金的身份,当众向他示爱,那位千金算是京城名媛,长相气质家世学历样样拔尖,而萧砚呢,一句话没说,甚至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拔腿直接走开,一点情面没留,那之后那位千金成了京城名流圈的笑话,最后不堪嘲笑,远走他国。

罗剪秋每每回忆起那天,都觉得记忆里的那个男人冷酷而迷人。

她迷恋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她所有的热情与仰慕,得不到他一丝回应。

后来,她委身萧承,只求能时常近距离见一见他。

可是,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罗剪秋想要的也更多。

一年多前,来了个苏粉雕,现在,又来了个苏玉琢。

罗剪秋恨。

只是,她可以找人弄死苏粉雕,却没法找人故技重施,弄死苏玉琢。

苏粉雕是牡丹花下的人,生活在社会最阴暗之处,她出了事,未免警方查到夜总会,夜总会那边会想方设法平息事件,这也是当初苏粉雕的案子没有进展的原因之一。

案发后,父亲也曾找过她。

一番谈话后,罗剪秋对自己的冲动其实是后怕的。

一旦有个不慎,别说得到爱情,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要断送在这件事上。

所以面对苏玉琢,她哪怕有致对方于死地的心思,却是迟迟没有付诸行动。

听到苏玉琢和萧砚的婚讯,罗剪秋后悔没早早下手,然而父亲告诉她,什么都晚了,苏玉琢与萧家扯上关系,出了事,警方定会全力以赴。

罗家可以轻易弄死一个混夜场的小姐,却不能动萧家人一根头发。

这是父亲的原话。

可是看着那两人你侬我侬的场面,罗剪秋嫉妒得快要发疯。

……

苏玉琢不是没注意到罗剪秋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

尤其是每次她故意与萧砚亲近的时候。

其实这样的眼神,以前她也在罗剪秋脸上看到过,只是那个时候,她以为罗剪秋憎恨自己,是因为姐姐。

现在看来,是为了萧砚。

晚饭一家子围着餐桌,还有两个孩子在腿边跑,温馨又其乐融融。

饭后,其他人回房休息的回房休息,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萧恋本来打算拉萧砚打牌,苏玉琢先她一步跟萧砚提去楼顶看夜景。

京城的夜景繁荣而美不胜收。

灯火将星星映得黯淡无光,苏玉琢靠着栏杆,萧砚站在她身边:“有话说?”

不然,也不会跟他共赏夜景。

苏玉琢转头,笑望着萧砚:“在你看来,我做的每件事都有目的?”

“难道不是?”

“……”苏玉琢无话,过了会儿,像自言自语地说:“你去农村住过吗?每到晚上,到处都是漆黑的颜色,静谧,安宁,天上的星星明亮,耳边只剩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我以前最害怕走夜路,每回都是姐姐把我搂在怀里,其实,我长得比姐姐还高一点。”

萧砚静静看着苏玉琢。

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她和他说过的那些话里,有一大部分与她姐姐有关。

忧虑的情绪缓缓填满胸腔。

苏玉琢越是表现得在意苏粉雕,萧砚心底的那份担忧越甚。

他有预感,总有一天,苏玉琢要恨他。

“苏苏。”萧砚忽地开腔。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的名字。

苏玉琢不由怔了一怔,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着别样的缱绻与温柔。

萧砚长腿跨了一步,站到她身后,慢慢地从后面搂住她。

“苏苏……”

他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

苏玉琢有种冲动,把心底那些盘算全都抛弃,什么都不要管了,就这么和他拥抱一辈子。

这份冲动来得突然,吓了她一跳,咬唇压下不该有的念想,她在萧砚怀里转个身,双臂搂住他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歪着头笑盈盈看着他:“干嘛这么叫我?怪肉麻的,有点渴了,我去楼下拿些喝的上来,你在这等我。”

临下楼时,她转身,高声叮嘱萧砚:“一定要等我。”

萧砚看着那抹倩影消失在视线里。

苏玉琢再有城府,也不过二十刚出头的年纪,掩饰再好,萧砚还是看出她藏在眼底的算计。

他点上一根烟,背靠着栏杆,薄雾从他唇间缓缓溢出,衬着远处的万千灯火,那张脸冷酷又神秘。

365:换届选举大会(5)

这一晚,月淡星稀下,萧砚看了苏玉琢许久,终究什么都没再问,也没再说。

苏玉琢不确定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但心里清楚,她不在的那段时间,一定发生了她料想的事情。

隔天,苏玉琢收到萧爱发来的两条微信,第一条写着:我有件事瞒了你,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第二条写着:以后跟三哥少来这边,来了也别留三哥单独待着,记住了。

苏玉琢看了看时间,第一条是昨天夜里00:03,第二条是0:6。

从时间上,能看出萧爱必定一夜辗转。

想了下,她打字回:为什么呀?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一直到当天下午三点多,萧爱才回:别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只记住我的话就好了。

苏玉珠看着这句话,微微一笑。

她也没指望通过萧爱扳倒罗剪秋,就算这时候闹出来了,罗剪秋也不过是被不痛不痒地训斥两句。

想让一个人再没翻身的机会,必须让那人犯更大的、不可饶恕的错。

……

眨眼,萧氏集团四年一度的盛大会议来临。

这几天,萧砚早出晚归,不知道忙些什么,有时候回来,苏玉琢已经睡完了一觉,大会当天的中午,他还在萧氏旗下的酒店应酬,招待的正是那位从上海来的瑞银老总,酒桌上多喝了几杯,脑壳胀痛,回公司在休息室睡了一会儿。

大会下午两点开始。

苏玉琢饭后坐在自己位子上做事,身边的同事窃窃私语,都在议论即将开始的选举大会,根本无心做事。

“刚才有人在门口遇着小萧总了,喝了不少酒,脸都红了,你们说会不会是知道自己连任无望,借酒消愁了?”

“那也未必,上段时间我们集团和瑞银合作开发的项目,不是又让公司大赚了一笔,这项目小萧总全权负责,当时很多人不支持,现在怎么样?集团市值都跟着水涨船高,说大萧总好的也就我们这种能力没什么突出、得了点恩惠就满足的员工,股东肯定更希望小萧总领导集团。”

毕竟,集团发展得越好,收益越高,股东所得的分红才能更可观。

在萧承积极笼络人心的同时,萧砚提出好几个不热门的大项目,董事会不是没人反对,萧砚一概不理,大刀阔斧地施以行动,然而事实证明,他的决断是正确的。

原本跟萧承走得近的一些董事现如今的态度变得暧昧模糊起来。

苏玉琢听到对萧砚褒奖的那番话,心头涌出奇怪的情绪。

有点欣慰,又有些得意。

那种感觉像极了姐姐还在的时候,听到不知真相的人对她说‘你姐姐真漂亮’时的心情。

……

一点多,萧爱来广告部找苏玉琢,在门口探头探脑片刻,瞅见苏玉琢,两眼顿时一亮,撒着脚丫子朝她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苏玉琢正打算跟同事一块去会场。

萧爱圈住她胳膊,“我是股东,自然是来投票的。”

说着,萧爱凑近苏玉琢耳根,声音压低:“放心,看在你面上,我会投给三哥的。”

苏玉琢笑了笑。

……

会场外,拿警棍的保安巡逻,内部员工也要验明工作证,邀请来的贵宾、媒体皆需出示邀请函,气氛是一眼看得出来的严峻紧张。

苏玉琢被萧爱拉去和萧家人一块坐。

罗剪秋正在与江南说话,瞅见苏玉琢和萧爱一块过来,脸色微微一变。

萧爱拉苏玉琢坐到后面一排。

“不跟二婶一块坐?”苏玉琢看向萧爱。

萧爱噘着嘴,“这里视野好,看得更清楚。”

苏玉琢弯了弯嘴角,视线投向主席台,长形会议桌布置庄严,相应的位置放着对应铭牌,隔着稍远的距离,苏玉琢一眼找到萧砚的名字。

会场人越来越多,各位董事与大股东及旗下分公司老总陆续入场,每一位都是集团重量级领导,一朝齐聚,场面十分震撼。

底下员工禁不住发出一声声惊叹。

人基本到齐,只有萧砚迟迟未来,时间越来越接近两点,会场里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三哥怎么还不来?”

萧爱伸长脖子朝门口张望。

萧承已经坐上主席台,与一干董事谈笑风生,从他脸上的笑容能看出来,对今天的选举志在必得。

苏玉琢看着他得志的模样,眼神缓缓变得森冷。

一点五十九分,萧砚踩着点走入会场。

底下的声音几乎是瞬间禁止了下来。

有些人生来有这样的气势,他在的地方,别人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他走到萧坤旁边坐下,侧着头不知道与萧坤说了什么,然后抬手示意主持人大会开始。

简单的一个举动,就轻易将会议的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

苏玉琢视线转到萧砚脸上。

整齐的西装衬衫,典型的霸道总裁式大背头,一丝不乱地服帖在头上,额头饱满而有棱角,眉骨高,浓眉如剑,衬得那双瑞凤眼越发凌厉而凉薄,自信而沉稳。

第一个环节很快过去,萧乾连任董事局主席一职。

第二个环节,便是集团员工议论了好几个月的执行总裁选举,萧承和萧砚分别对自己过去的工作做了总结,并对集团未来的发展规划做了详尽的阐述,萧承着重完善员工福利制度,萧砚则更注重集团本身的发展。

股东先进行投票,然后集团总部员工及各分公司员工代表投票,如果一方胜出,则直接确定下一任执行总裁由谁担任,如果双方势均力敌,则再由董事会投票表决最终哪方胜出。

气氛紧张,没人敢随意出声。

股东投票结果很快出来,萧砚十一票领先。

他的能力得到了全体股东及股东代表的肯定。

萧承神色淡然,一点没有着急的意思,似乎对后面的员工投票充满信心。

事实上,他确实对底下员工与董事会的人有自信,员工是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支持谁的人群,至于董事会那帮老狐狸,他花了将近四年时间才找出他们的弱点,有把柄在手,不怕他们不支持自己。

萧承能想象出自己坐上那个位子后压在萧砚头上的场面,活在萧砚光环下八年,终于轮到他扬眉吐气了。

正想着,助理急匆匆跑上台,手里拿着个快递纸袋。

“干什么慌慌张张!”萧承不悦地训斥一句。

“萧总……”助理的慌张并没因他的训斥而收敛,反而更加惶恐不安,他将快递纸袋递给萧承,眼神慌乱:“您看看这个。”

萧承见他这般,心头疑窦丛生,皱眉接过来。

快递纸袋入手很薄,恍惚还以为里面什么都没装。

封口已经被打开,萧承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

看见照片上的画面,他脸色骤变。

照片里,他和一个女人赤裸半身躺在床上,那姣好的面容和性感的身姿,除了苏粉雕还有谁?

照片上附着一张纸条,电脑打出的一排楷体黑字:3:30,八楼茶水间,过时不候,后果自负。

萧承看了下表,已经三点十五分。

很显然,寄这快递的人算好了时间。

他花了那么大功夫才在公司树立起正派的形象,如今他法律上的妻子就坐在台下,这种照片若是曝光,他处心积虑维持的形象将受到致命的打击。

员工投票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萧承将那张照片狠狠揉进掌心,视线在会场扫了一圈,幕后的人,此时一定就在这。

他也清楚,不管他去或者不去,都不会有好结果等着他。

幕后的人是谁,他心里有怀疑的对象,他坐上执行总裁的位子将会动了谁的奶酪,谁便有这个动机。

片刻的工夫,萧承想了很多。

最终起身,跟萧乾与萧坤说了一声,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萧砚,走出会场。

此时他和萧砚是主角,任何举动都备受瞩目,见他离开,底下不免一番议论,尤其是马上就要出员工投票结果了。

“大哥怎么走了?”萧爱跟苏玉琢说话,一扭头才发现身边没人,后知后觉想起来不久前苏玉琢说上个卫生间,还叫她帮忙按投票器的。

萧爱没往心里去。

用投票器都投了萧砚的票。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

主持人请示了董事长要不要等萧承,萧乾摆手示意继续,于是主持人一番慷慨激昂的致词后,他手指向主席台后面的会议显示屏:“接下来,就让我们揭晓员工投票的结果……”

他这话说完,大屏幕上应该显示萧承与萧砚的票数统计,然而却忽然出现手机来电显示的界面,音响里同时传出手机铃声。

不等底下人反应过来,电话被接通,音响里的手机铃同步变成人的说话声。

“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警告你,你要是敢把照片公布出去,影响这次选举,我饶不了你!”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这是……大萧总的声音?

记忆里,他一向温文尔雅,与谁说话都自带三分笑意,叫人如沐春风,何曾听他用这种阴狠的语气说过话?

上千人的会场,这一刻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静得落针可闻。

接着,音响里传出一道带着哭腔的女音,声音透着害怕,似乎正遭受着什么可怕的事:“你放开我,照片真的不是我寄给你的,我更没想过要公布姐姐和你上床的照片,我姐姐已经不在了,我怎么可能会让她死后还要被人唾骂是第三者?我也从来不知道有你和姐姐上床的照片存在,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啊!不要!不要!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女人凄惨的叫声通过音响传进会场所有人耳朵里。

“我发誓不会把你和姐姐的关系告诉公司任何一个人,求求你别这样……”哭喊声越来越激烈,伴着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丁玲咣当声,众人的心跟着音响里那些话变得紧绷,只听那女人又说:“大哥!我是你弟妹!你不能这么对我,萧砚!萧砚救我——”

萧乾萧坤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萧乾拍案而起:“还不快把这东西给我关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被吼得一激灵回神,手忙脚乱掐断多媒体电源。

萧砚早已经冲出会场。

他后面跟着萧爱与江南、余有韵及罗剪秋。

众人只看见几道风一般的影子,会场这时候忽地爆发出哗然之声,接着是轰然的窃窃私语,主持人过了最初的震惊,回神后想着职责在身,极力压下心底的好奇与震撼,想将会场气氛拉回到之前从。

只可惜无论他如何说,台下的议论怎么都止不住。

广告部所在的区域议论最为强烈。

“刚才那是不是苏玉琢的声音?早听说她当众叫过大萧总大哥,还以为是大萧总哪门子亲戚,原来竟是我们那位没露过面的总裁夫人!我的天,我不是在做梦吧?方洁,平时看你跟苏玉琢很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被点名的员工正是苏玉琢进公司以来交往最为密切的同事。

方洁也是一脸惊讶与震撼,只是不等她说出自己并不知情,耳边又听旁人说:“苏玉琢哭得那样凄惨,不知道是遭遇什么了,该不会是给大萧总给……”

“怎么可能,这里是公司,今天又是选举的重大日子,萧总再糊涂也不可能做那种事吧?”

“谁说得准?苏玉琢长得那么好看,没听她说她姐姐和大萧总都上床了,搞姐妹俩,不是男人的终极梦想?”

“真没想到大萧总是这样的人,平时那做派,我还以为他在家里是好老公呢,没想到也这样,天下男人果然一般黑!”

嘭——!

议论正激烈,音响里忽地传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众人吓了一跳,嘈杂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投向主席台,只见萧乾怒目威严:“在座的都是高材生,遇到事怎么连最基本保持镇定的素质都没有?这很让我怀疑你们是否能胜任现在的工作岗位!”

底下更安静了,一时噤若寒蝉。

“集团不是个人的,不能因为某个人而影响整体,方才的事我稍后自会查明,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大会继续。”

萧乾说完,朝主持人示意了一眼。

主持人会意,手握话筒正要继续主持——

台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等一下,刚才那段通话中的女人说,她姐姐是萧承有染,我想问一下,萧氏集团作为世界五百强,全国前十强大企业,怎么会允许这样私生活不检点的人来选举执行总裁?有这样连下半身都管理不好的领导,难道股东会和董事会不怕他给集团带来祸患?”

萧乾看向说话的人。

那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记者,站在座位上,旁边的摄像机闪光灯闪个不停。

记者的话刚说完,就得到不股东及股东代表的附和。

“就是,整天只想着怎么树立名声,一点实事不干,拿什么统御集团?集团这些年发展全靠萧砚,萧承那点贡献,路上随便拉个人都做得比他好,我建议取消他参选的资格,我可不想有朝一日,手里的股份变成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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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们,新年快乐,么么哒。

366:换届选举大会(6)

“没错,萧承并没有管理公司的能力,现在又爆出私德不检,我们断不能接受这样的人领导集团!”

“这件事真相如何尚未有定论,我也说过,公司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萧乾脸色很不好看。

“交代?什么样的交代?现在不说清楚,等今天一过,真相怎么样,还不是你们说了算?萧承婚内出轨弟妹的亲姐姐,这种丑事,你们自然要想方设法掩盖!”

“刚才听电话里丁玲咣当的声音,我想应该在那层楼的茶水间,我看大家还是一块去看个究竟,执行总裁的选举关乎集团未来四年的发展,不能任由什么人都往上坐!”

股东们的情绪比较激动。

他们对萧承本就不太满意,如今又爆出这种丑事,更有了反对他的理由。

董事们保持缄默,也没有一个员工站出来替萧承说话。

场面剑拔弩张。

而另一边,情况更糟糕。

萧承从苏玉琢自言自语的那通话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再看到她手里的手机处于通话中,简直怒火中烧,狠狠删了苏玉琢一巴掌,夺过她的手机,又一用力推了她一把。

苏玉琢的腰撞上桌子,又摔落在地板上。

电话这时已经被挂断,他翻开通讯记录,最新的那串号码,备注为牛。

他一下子想到牛子安。

这次大会,牛子安负责多媒体这一块,萧承立刻有了某种猜测,再看向苏玉琢的眼神,燃烧着浓浓火焰。

“你做了什么?”

他凶狠地抓住苏玉琢衣领,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吐沫星子都喷在苏玉琢脸上:“说!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苏玉琢的腰刚才撞上桌角,此时断了一般地疼。

她脸色苍白,闻言,嘴角仍扯出一抹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正在这时,助理拿着手机走进来,会场发生的事已经有人打电话传下来,萧承听助理说的与自己的猜测相差无几,脸气得扭曲,直接将苏玉琢掼在地上。

助理见状想劝,却被萧承呵斥:“还不滚出去看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助理不敢多说。

“小贱人,早知道你嫁给老三不安分,怎么,你以为跟老三联合起来搞垮我,就替你姐姐报仇了?”萧承抬脚踩在苏玉琢腹部,阴狠地盯着她的脸,“你和那妓女姐姐还真是一个样,满肚子坏心眼!”

“你真以为在大会上搞这一出,我就真垮了?”他脚下使了劲,表情几乎狰狞:“我告诉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苏玉琢已经没法听清萧承说了什么,她肚子好疼。

萧承视线从苏玉琢苍白的脸上游移到她胸口,再到那双细白的腿。

苏玉琢穿着职业套裙,两腿微曲躺在地上,头发散乱一脸痛苦的样,倒叫人浮想联翩。

只是下一瞬,萧承脸色微微一变。

苏玉琢两腿间,鲜红的液体缓缓沿着地板蔓延开。

几乎是下意识的,萧承拿开踩着苏玉琢肚子的脚,往后退了一步,“你……”

他的话没说出来,门外传来助理的声音:“萧总!董事长夫人!副董事长夫人!太太!”

助理的刻意提高音量,提醒里面的萧承。

只是不等萧承有所反应,茶水间的门已经被猛地推开,门板在墙上撞出很大一声响。

萧砚气势汹汹,再瞅见躺在地上的染血的苏玉琢,双眸淬了冰一般,上前狠狠一拳砸在萧承脸上。

眼神锋利得如同鹰隼:“她若有事,我决不饶你!”

苏玉琢也感觉到自己下体有东西流出来,她费力支起上半身朝下面看去,目光触及素色地板上刺眼的红,心下咯噔一声。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流产,身体凉了半截。

萧砚很快抱起她。

江南见此情形,吓了一跳:“小苏你……你这是有了?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不早说?”

余有韵和萧爱也都吃了一惊,萧爱嗓门很大地喊出来:“苏苏你流产了!”

这话正好被萧乾及一干赶来的股东、记者听见,紧接着,众人瞧见萧砚抱着苏玉琢冲出来,地上落了一路的血,触目惊心。

萧乾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这下就算萧承不是萧承的错,也都成了他的错,又有媒体在,萧承这下算完了。

记者的摄影机不停地拍,甚至还有记者兴奋地一路跟随萧砚,想挖到更大的料。

……

郑进开着车,萧砚抱着苏玉琢坐在后座,血越躺越多,萧砚刮了下苏玉琢汗湿的头发,眼睛里都是担忧:“马上就到了,坚持一下。”

苏玉琢痛得唇色惨白,十月初的天气,她竟冷得浑身发抖。

“我不知道……”她紧紧抓着萧砚的西装:“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身上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

“没事。”萧砚紧紧搂着她,身躯弯着,下巴抵在她额头,喉结触碰到苏玉琢鼻梁,“先别说话,你不会有事。”

孩子最终没留住。

江南是遗憾的,萧砚已经过了而立,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没了。

苏玉琢手术后没有立刻出院,病房里除了江南、余有韵和萧爱都在,萧砚在苏玉琢平安出了手术室后回了公司。

没多久,宋羡鱼闻讯而来,苏玉琢这时睡着了,病房里气氛沉默又伤感。

萧氏集团大会上发生的事她已经在电话里听萧爱大致说了,宋羡鱼看着病床上面容苍白脆弱的苏玉琢,感同身受地心疼。

夜里十一点的时候,苏玉琢才醒过来,这是病房里没有其他人,灯也是关闭的状态,只有卫生间照出几率光明。

苏玉琢侧躺着,感觉到身后有人抱着她,转头看见萧砚冷峻的睡颜,她不禁想起来医院的路上从他脸上看到的担忧和心疼。

从没有哪个时刻,她有那样强烈的歉疚。

他被自己强硬地拖到这场戏里,他是无辜的,是她太自私。

她知道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没有察觉,却一直保持沉默,她心里明白,所以有感激。

萧砚是萧家的人,就算他和萧承同气连枝,也无可厚非。

“醒了?”萧砚声音响起,苏玉琢回神,不知道自己的手什么时候抚摸上他的脸颊。

手背被萧砚掌心覆盖,温暖厚实的感觉,让她内心的愧疚更甚。

“想不想吃点什么?”萧砚问她,一面坐起来。

苏玉琢缓缓摇头。

“那喝点水。”萧砚倒了杯热水递给苏玉琢。

苏玉琢靠在床头,捧着那杯水,入手的感觉温热,温度刚刚好。

“公司那边……”她开口想问什么。

萧砚却打断她的话:“你现在只需好好休养,其他都别操心。”

苏玉琢抿着唇,没再问。

第二天,她从财报上看到萧氏集团昨天那场选举的最终结果,萧砚连任,报道中语焉不详地点出大会期间发生了些意外,导致本该有望胜任执行总裁的萧承落选,甚至遭董事会弹劾,从集团副总裁的位置贬为萧氏旗下一家影视公司总经理。

至于大会期间的意外,苏玉琢在娱报上找到了答案,醒目的黑色黑体大标题:萧氏集团副总裁婚内出轨,又害总裁夫人流产,好一出豪门恩怨!

报道萧砚出轨的不止一家报纸。

标题大同小异。

萧氏集团副总裁人设崩塌,婚内出轨总裁夫人亲姐!

报道中贴了苏玉琢两腿都是血的画面。

也有标新立异的,从萧砚和苏玉琢角度报道这件事:

虐狗:萧氏总裁夫人流产,霸道总裁为爱妻跑乱头发!

这篇报道苏玉琢多看了几眼,照片里,萧砚抱着他奔跑,两人的脸打了马赛克,萧砚的头发却很清晰,甚至乱了缕发丝的地方还被红线圈了起来。

当时没注意到,看着这张照片,苏玉琢能感受到他当时的心急如焚。

萧砚从来都是镇定从容,一丝不乱的形象,苏玉琢第一次看见他乱了阵脚的模样,竟是因为自己。

……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宋羡鱼进来,瞧见苏玉琢对着窗子发呆,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等她视线看过来,宋羡鱼弯起嘴角:“身上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苏玉琢笑了笑,“你怎么来了?不忙啊?”

“多忙也得来看你不是?”宋羡鱼玩笑。

苏玉琢转头交代刘姨:“给小鱼倒杯水吧。”

宋羡鱼接过刘姨递来的水,冲她嫣然一笑:“我刚来时看见底下花园的花开得不错,刘姨不如去转一转,苏苏这我陪一会儿,您在这照顾大半天了,也歇歇。”

刘姨知道她们俩有私房话说,识趣地同意了。

等房间只剩两个人,宋羡鱼挪椅子朝苏玉琢身边靠了靠,“昨天到现在,都听别人说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苏玉琢看着她,声音很轻:“我不知道怀孕了,医生说已经快两个月,但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月经没来,你也不知道啊?”

“有来过,只是量很少……”

“怎么可能?”宋羡鱼没法相信。

“医生说可能是先兆流产,被我当成月经,前段时间因为总吃避孕药,月经量也很少,我只以为还没缓过来,谁知道……”

谁知道会是怀孕呢?

每次萧砚都采取了措施,只有一回,她月经刚走,萧砚知道她一直偷偷吃药,有点生气,态度有点强硬地跟她同房,事后又叫她别吃药,她记着医生的叮嘱,又想着月经刚走不会怀孕,便没买药吃。

这点她跟医生说过,医生说她生理期受避孕药影响,排卵期也可能受影响,而且安全期只是相对来说不易受孕,并非绝对安全。

听完,宋羡鱼唏嘘:“这还真是……”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内心总有股遗憾,顿了顿,她问:“三哥知道大哥的事与你有关吗?”

“应该知道。”苏玉琢说。

“那他没问你什么?”

苏玉琢摇头:“没有……”

宋羡鱼默了默,又说:“他是知道事情是你做的,却还配合你演戏,我听临渊提了一嘴,萧氏董事会弹劾大哥,还贬了他的职,是的意思,今天的报纸我也都看了,看来三哥是太在乎你,要给你出气呢。”

“姥姥一直主张家庭和睦,希望子孙兄友弟恭,大哥三哥在集团如何相争,都不会做得太过,这次三哥下手这么狠,直接将大哥赶出集团总部,外面都在传他们兄弟反目,姥姥知道后很是不高兴,还骂了他一顿。”

苏玉琢:“……”

“三哥这么在意你,等事情结束,你不给他生个十个八个的,都对不起他一片用心。”

顿了下,宋羡鱼又道:“只可惜了这孩子,不过好在你们都不知道,还没产生期待和喜悦,没了也不会有多少失望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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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谢谢你,萧砚

伤心么?

苏玉琢不清楚,只觉胸口像压了块石头,沉重得时时刻刻叫她喘不上气。

她在医院住了两天,第三天回了萧砚的别墅。

同事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关心了下她的身体,最后问她还回不回公司了。

“不回。”苏玉琢回答。

“啊?”同事尾音拖得很长,语气里透着遗憾,“那你有时间的时候,我能去找你玩吗?”

“当然。”苏玉琢嘴角挽着笑。

同事听出她情绪不高,没再多言。

收了线,苏玉琢把滑到腿上的薄毯往肚子上提了提。

十月,天气凉了,哪怕正午坐在阳光底下,肌肤也能感受到秋风里的萧瑟凉意。

“你怎么坐风口里?要是受凉,可不是闹着玩的。”刘姨上楼给苏玉琢送午餐,见她坐在露台的躺椅上,秋天风大,吹得她青丝飞扬,赶紧上前劝:“流产跟坐月子一样,一个不小心要落下病根的,快回屋里待着。”

苏玉琢见刘姨神情紧张,也没为难,配合地回了卧室。

刘姨打开食物罩,里面是新蒸的馒头和一碗清淡的当归乌鸡汤,瞧着品相不错,苏玉琢却索然没有胃口。

“你还是多吃点,流产最伤身的,不补补怎么行?”刘姨说着,叹了叹,“可惜了快两个月的孩子,再过一个月,小手小脚就能长齐了,先生也喜欢小孩呢,不然他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

“萧砚他……喜欢小孩?”苏玉琢握着调羹。

“喜欢的,别看先生平日里冷冰冰的,有时候我孙女过来看我,先生遇着了,都要逗一逗,还会叫人特意去买小女孩喜欢的玩具吃食,那时候先生看起来可温柔了。”

刘姨的语气里是有感激的。

苏玉琢忽而想到了团团,萧砚抱着团团的时候,眼神确实慈爱又温柔。

……

选举大会后,萧砚比以前更忙了,每天早出晚归,苏玉琢没有去上课,经常一坐就是大半日。

流产一个月后,十一月初,天气已经显露寒意,她才恢复正常生活,没再回萧氏,也没有找其他工作,除了偶尔上两节本专业的课,她还报了考研班。

时间一晃,。到了十二月份,京城开始下雪。

这天,萧砚下班比较早,六点左右天刚擦黑,他的车子开进了别墅。

屋里暖气充足,他带进来的几片雪花很快融化,在大衣上留下深色的湿痕。

进客厅,看见苏玉琢拿了跟绳子站在电视前面跳,头发圈成丸子头,爽利地露出修长又优美的脖子。

他脱了大衣,立刻有佣人过来拿走挂在架子上。

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根烟,半眯着眸子瞅着面前女人的侧影,苏玉琢穿了套宽松的运动装,不掩婀娜之姿,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身材。

电视里播放着一档娱乐节目,主持人幽默的话风,时不时逗台下观众会心一笑,苏玉琢看得认真,却始终没有跟着笑一笑,甚至嘴角连一丝弧度都没有。

房间寂静,只有电视声混着跳绳从地板上刮过留下的‘啪啪’声。

许久。

苏玉琢喘着气停下来,将绳子一圈一圈绕在手上,视线落向萧砚,淡淡勾了下唇:“回来了?”

萧砚将烧尽的烟蒂按熄在烟灰缸里,“今天没去上课?”

“考研老师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我们也跟着休息几天。”苏玉琢鼻尖微汗,拿过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毛巾擦了擦脸,顺手又将跳绳塞进茶几下的抽屉,“今天牛子安给我打电话了,他离开公司后,一直没找到工作。”

选举大会上发生的意外,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有人蓄谋,又岂会瞒得过萧乾与萧坤,不过是没有追查而已,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件事已经给萧氏造成不小的影响,他们不希望影响继续扩大,便将所有过错都归咎在牛子安这位当时负责多媒体的炮灰身上。

牛子安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自己被苏玉琢耍了。

他打电话来质问过,苏玉琢明白自己对不起他,除了道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那牛子安听着她那声抱歉的话,一肚子的气没法再朝她发泄,也没将自己与她预谋的那些事说出去,只不过此后没再联系过她。

苏玉琢的萧太太身份,公司已经人尽皆知。

今天接到牛子安的电话,她还有些意外,听到对方说没有公司愿意录用他,苏玉琢心有内疚。

“你想让我帮他找工作?”萧砚直接道出苏玉琢心中所想。

苏玉琢没否认。

那件事在商圈里闹得沸沸扬扬,牛子安的名字也曾出现在报纸中,很显然他的名誉与信誉已经降到极点,正经的好公司自然不会录用一个在原公司犯过大错的员工。

“是我连累了他。”苏玉琢看向萧砚:“我知道这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你的气也出了,这件事是不是该到此为止?”萧砚没回答,说起另一话题。

苏玉琢明白他的潜在意思。

却没法给他一个回答,沉默片刻,她说:“如果你不愿意,当我没说吧。”

言罢,她转身去了楼上。

再下来,身上已经换了睡衣,大红色印花睡裙,外面罩了件同色睡袍,头发八分干,微卷着垂在肩上,肌肤在浓烈的色彩下白得赛雪,散发着性感妖娆的气息。

两人将近八点钟才吃晚饭。

饭桌上,苏玉琢若无其事地与萧砚聊着幽默的考研老师,萧砚许是不感兴趣,没搭过几句话,苏玉琢没有丝毫索然,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那双眼,波澜不兴。

“我给上海瑞银的权总打过电话,你问问他是否愿意过去。”萧砚放下碗筷的时候,说了这句话。

苏玉琢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砚在说牛子安找工作的事。

她抬眸看向萧砚。

对方的空碗被推至旁边,两胳膊搭着桌沿,双手交握,身躯微微前倾,灯光下,他的眉眼冷峻又淡漠,因为刚吃过饭,凉薄的嘴唇带着点油汪汪的亮,却一点不损他的贵气与优雅。

上海瑞银集团在国内商圈可谓赫赫有名,一点不输京城的这几家大企业。

权御刚过三十的年纪,就坐稳了首富的位置。

进瑞银集团,也是无数高材生的梦想。

“是不是给你和权总添麻烦了?”苏玉琢那双美目闪烁着光芒。

她的语气听着似乎有些惭愧,萧砚却从中听出高兴的味道。

从流产到现在,他没再见到她有这样发自内心愉悦的神情,心情不由跟着变得轻松愉快,他勾起嘴角,声音淡薄:“我与权总的交情,说不上麻烦。”

苏玉琢起身,绕过桌子走向萧砚。

萧砚似乎预料到了她的下一步动作,在她走到跟前时,身躯后仰靠在椅背上,手也从桌上拿下来,形成等着苏玉琢往他大腿上坐的姿势。

苏玉琢果然歪身在他大腿上坐下来,双臂无骨一般搂住他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被身上的红衣映得,她的唇色红玫瑰一般。

“谢谢你,萧砚。”五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似乎也带着玫瑰花的香气。

萧砚没开腔。

苏玉琢看着他好整以暇的表情,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说:“这是劳务费。”

“就这样?”萧砚尾音上扬。

苏玉琢一笑,再一次去亲吻他的唇,没有深入的接触,只轻轻吮吸他的唇瓣,舌尖描摹他的唇形。

萧砚双手扶在她腰上,任由她动作。

良久,苏玉琢缓缓伏在他肩上,闭着眼,眼皮贴着萧砚的脖子,“你明天忙吗?如果不忙的话,我们去看看奶奶和妈吧,好久没见着她们了,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正好这几天下雪,我们给她们买几件衣服送去吧。”

萧砚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腰间抚摸。

“明天上午要开会。”

“那就下午,我先去商场挑礼物,你晚一些也没关系。”

萧砚没再说,一手托住她的背,另一手从她腿弯下穿过去,直接将她抱起来,大步上楼。

苏玉琢努力想抗拒自己一点点的沦陷,可最终,还是丢盔弃甲。

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萧砚越来越没有抵抗力。

隔天,苏玉琢醒来已经八点多,萧砚早已去了集团,她起床洗完漱,给萧爱打了电话,叫萧爱出来一块逛街。

萧爱正好也要买东西,欣然答应,最后宋羡鱼和顾欣颜也一块过来,四人去了市中心最繁荣的商业区。

一家老牌珠宝店,萧爱站在柜台前对着两对情侣项链犯选择困难症,过去大半个小时,顾欣颜不免催促:“选好没啊?有这么难吗?”

“这是我第一次买情侣项链送给他,再说这个一戴就是一辈子,当然慎重啦?”萧爱还在纠结,反复比对两对项链,一款寓意比较好,另一款设计新颖时尚,确实为难两者都想要的萧爱。

“那你两对都买好了,回去轮着戴。”

“才不要,有象征意义的东西,一个就够了。”萧爱在这方面挺执着,说着,她看向苏玉琢:“你要不要跟三哥也买一对?”

苏玉琢笑着说:“不用,你买吧。”

……

中午四人在商场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吃了午饭。

念念已经戒了奶,宋羡鱼快两年没碰辣,馋得不行,直接要了中辣的锅底,顾欣颜来了小日子,怕肚子疼,想吃鲜香的,最后定的是鸳鸯锅。

苏玉琢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宋羡鱼用漏勺给她捞了些肉,“你都瘦成这样了,还不多吃点。”

苏玉琢语气透着心事重重:“没什么胃口。”

宋羡鱼:“怎么了?有心事啊?”

“一会儿去爸妈那,不知道奶奶和爸妈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还有大哥大嫂,恐怕也还在怪我。”

宋羡鱼立刻意识到她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保持着缄默。

萧爱闻言,喝了口杨梅汁道:“大伯母大伯和大伯母应该不会,奶奶和大哥倒是有点,好几次三哥来老宅这边,奶奶都没搭理他,大哥也是,至于大嫂……”顿了下,萧爱才接着说:“就算没两个月前那件事,她也对你有意见。”

“为何?”苏玉琢故作不知。

“还不是因为……”萧爱嘴快,险些当众说出来,最后又憋回去,想起两个多月前瞧见的那档子事,她食欲极受影响,她噘着嘴说:“还不是因为你姐姐和……”

“小爱!”萧爱话没说完,宋羡鱼打断她,往她嘴里塞了个虾滑,一面说:“你不是最喜欢吃这口,都给你,多吃点。”

“唔……”萧爱猝不及防,嘤咛一声。

“那件事我也有责任,不知道今天大嫂和大哥在不在老宅,如果在的话,我想当面跟他们说声抱歉。”

“说什么抱歉,那件事你也是受害者,要不是大哥不分青红皂白以为是你做的,你也不会流产。”

萧氏集团后来对外做过解释,说选举大会那件事是竞争对手勾结萧氏内部员工故意抹黑萧氏集团,那位内部员工,自然是被开除的牛子安。

苏玉琢在那件事中,成了受害者。

“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反倒是这么遮遮掩掩你怨我我怨你,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玉琢似漫不经心地问萧爱:“你出来前,大嫂在家吗?”

“不在。”萧爱嘴巴噘得老高:“你非要见她,我等会帮你打个电话给她,问问她和大哥晚上回不回去。”

苏玉琢:“谢谢。”

……

傍晚,苏玉琢和萧爱一道回了老宅。

萧乾和萧坤不在,江南去邻居打牌还没回来,余有韵招待了苏玉琢,萧老夫人快吃饭的时候才下楼来。

“奶奶。”苏玉琢递上自己为她挑选的一件皮草,款式和颜色都适合老人,她说:“萧砚说最近一直下雪,奶奶出门不能穿太薄,叫我下午去商场给您买件厚实一些的衣服,我挑来挑去,只有这件貂貂皮大衣最适合您的气质,不过不知道您的尺寸,您试试,不合适我拿去给您换。”

萧老夫人虽然已经八十多,头脑还是清醒好使,不像萧爱那么单蠢,有些事即便没人跟她说,她心里也亮堂着呢。

最初萧砚跟苏玉琢结婚,她就怕来者不善,却又不想一杆打死这孩子,话里明示暗示让苏玉琢好好跟萧砚过日子。

不想,终究是个祸端。

也怪自己那孙子不着调,成天沾花惹草。

至于罗剪秋,老人有预感,迟早要惹出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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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月票拿来……

368:

萧老夫人没有试苏玉琢买的那件貂皮大衣,只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也用不着给我买这买那,你们肯和和气气地过日子,比送我什么都叫我高兴。”

苏玉琢没接这话。

余有韵感觉气氛不对,开口打圆场:“我瞧阿砚媳妇买的这貂皮大衣我穿都合适,妈若是不要,我可就拿去穿了。”

说着,她当真从袋子里取出衣服往身上套。

“还别说,妈你穿着真挺好看。”萧爱没心眼的还出声夸赞,“这衣服老少皆宜啊。”

余有韵没好气地白了眼自家没心没肺的臭丫头。

正在这时,罗剪秋背着新买的包,穿着大衣高筒靴款款走进来,酒红色的卷发波浪一般在身后荡漾。

“奶奶,二婶。”罗剪秋嗓音甜腻地叫了人,然后在萧老夫人身边坐下,从包里掏出个素淡的檀木小盒子,打开,里头装着一串念珠,递到萧老夫人跟前,说:“这是我前些日子专门去扬州高旻寺,从印能法师手里求来的,在印能法师身边听了二十多年的佛经,通了佛,能保人平安,成人心愿,您有什么愿望就跟它讲,保管替你完成。”

萧老夫人信这个,脸上浮现明显的喜悦,抬手拿起念珠,简直爱不释手。

“我能有什么心愿?不过希望你们和和睦睦的罢了。”萧老夫人这个年纪,最想看到的,是儿孙绕膝,家庭融洽。

“那是自然,以前那些都过去了,奶奶您也不要太计较。”罗剪秋说着好听话。

萧老夫人听着,心里舒服了些。

罗剪秋视线落向余有韵脱下来的那件貂皮大衣,笑说:“二婶这件皮草新买的?真好看。”

“不是我妈的,是苏苏买来送给奶奶的。”萧砚自从撞到罗剪秋和萧砚站一起说那番话,心里对罗剪秋就抵触得很,说话的语气不大和善。

余有韵不是没察觉女儿对罗剪秋态度不同以往,也只当是为着自己的同学生气,看了萧爱一眼,对罗剪秋说:“阿承呢?没和你一块过来?”

罗剪秋道:“公司最近投资了一部大制作电影,他跟导演制片人吃饭去了,估计晚一点回来。”

萧爱下午喝多了奶茶,冒冒失失捂着肚子跑去卫生间。

罗剪秋看看她的背影,似不经意地问苏玉琢:“上午跟小爱一块逛街了?”

苏玉琢点头。

“逛完就你们俩回来的?”罗剪秋拐弯抹角地想问萧砚上不上这来。

苏玉琢哪里不知道她话里藏着的意思,弯起嘴角,也像不经意地回:“嗯,买完东西就回来了,萧砚也要晚一点才能过来,前段时间因为一点误会,他和大哥闹得很不愉快,还希望大哥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们计较,大嫂,还烦请你帮忙说个情。”

“弟妹这什么话,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罗剪秋端着好嫂嫂的样,坐到苏玉琢身边,“真要计较起来,是我们家萧承对不起你们,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胡乱责怪,害了你们的孩子,希望你们夫妻别为此生了嫌隙才好。”

提起这个,苏玉琢眼神暗了暗,嘴边的笑有些强撑:“谢大嫂关心。”

她没正面回答,给足了罗剪秋幻想的空间。

罗剪秋确实想得比较多。

选举大会那件事出来后,苏玉琢和萧砚一度成了媒体的宠儿,报纸上及网上时不时会出现两人的新闻,前两天,罗剪秋在一张娱报上看见这样一篇报道:路遇萧氏集团总裁与总裁夫人,两人貌合神离,疑似感情破裂。

照片里的苏玉琢和萧砚被处理得都很模糊,一前一后从一家餐馆里出来,萧砚在前,苏玉琢低头跟在后面,两人看起来确实关系生疏。

报道里有笔者的揣测,说两人是因为苏玉琢流产的事产生了隔阂。

罗剪秋看见这篇报道,有种枯木逢春的感觉。

苏玉琢孩子没了,现在又传出貌似感情破裂,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值得人兴奋的消息了。

她就知道,这个苏玉琢不过仗着美貌勾得萧砚乱了心,等萧砚腻味了,总会清醒的。

萧老夫人见这俩孙媳妇似乎冰释前嫌了,欣慰一笑:“这就对了,一家人,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和和美美的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奶奶说的是。”罗剪秋董事又嘴甜:“我以后一定与弟妹好好相处,不能叫外人看了咱们家的笑话。”

苏玉琢也说:“对不起奶奶,叫你操心了。”

萧老夫人一笑,“好孩子。”

傍晚,萧砚才从公司过来,他穿了件白色衬衫,深蓝色羊毛衣和大衣,笔挺修长,他从一出现,罗剪秋的眼睛就时不时落到他身上,神色间带着些不自在和羞涩,苏玉琢注意到了,只当不知。

以前,每次有萧砚在的场合,罗剪秋都是这样坐立不安的状态,不过那时候没朝这方面想,苏玉琢自然是注意不到的,如今知道她对萧砚的态度,哪怕她藏得再隐蔽,苏玉琢仍一眼看得出来。

晚饭前,罗剪秋消失了一会儿。

等再出现,她身上换了件蓝色的宽松毛衣,领口露出一抹白衬衫的领子,下面穿了条紧身牛仔裤,萧爱见了,眉头皱得能夹苍蝇。

“大嫂吃个饭还换衣服啊?”

罗剪秋身上那衣服,怎么看跟三哥都像情侣装,好碍眼。

萧爱嘴巴噘得很长,“你这套衣服真难看,一点不适合你。”

“小爱,怎么说话呢?”余有韵呵斥,想让萧爱闭嘴。

罗剪秋笑笑,一脸的大度和不介意:“没事,她说的也是实话,我刚才不小心弄脏了衣服,上楼换了一件,怕你们等我,随便拿了一套穿上就下来了,这件还是我两年前买的,我也觉得不大好看。”

“我倒觉得听不错的。”苏玉琢眼神真诚,“穿起来显得你气色特别好。”

罗剪秋:“真的?”

苏玉琢:“我还能骗你?这件宽松的毛衣还显瘦,最适合你不过了。”

罗剪秋笑得开心,视线有意无意朝萧砚扫过去,特意上楼换这身衣裳,不过希望萧砚多看她一眼。

萧砚却低头喝茶,似没听见这边说的话。

罗剪秋不禁有些失落。

饭后,萧爱单独把苏玉琢拉到房间里,气得腮帮子都鼓成了小仓鼠:“大嫂那衣服哪里好看了?蓝配白,黑裤子,跟三哥往一处一站,两口子似的,你还说她穿得好看,你们总说我没心眼,我看你才是没心眼的!”

“说什么呢?”苏玉琢拉萧爱坐下,“你现在对大嫂怎么那么反感?她是不是得罪过你?”

萧爱跺脚:“你不懂!”

“那你说出来,我不就懂了?”苏玉琢看着萧爱气急败坏,却又没辙的样,笑了笑:“你看看你这小心眼的劲儿,不就是件衣裳?你这反应也太大了。”

“你怎么这样?要是有人敢跟王锦艺穿成情侣装,我肯定要扒了王锦艺的衣服,再给他买一套,你怎么能一点不在意?”

“这值得在意吗?”

萧爱:“……”

顿了顿,她说:“我若告诉你,以前大嫂经常穿得跟三哥撞衫呢?”

苏玉琢看着萧爱,眼神似有不解:“以前?经常?”

萧爱用力点点头。

她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希望苏玉琢能懂。

谁知,苏玉琢低头,皱了会儿美貌,煞有介事点点头:“这样看来,大嫂的眼光跟萧砚倒挺相近,回头萧砚生日,我可以找大嫂给我参考一下送什么礼物。”

“……”萧爱晕倒在沙发上。

苏玉琢:“你怎么了?”

萧爱:“别跟我说话,不想理你。”

一阵沉默后,苏玉琢笑说:“那你早些休息,我下楼看看萧砚跟爸说完事没,也该回去了。”

萧爱:“……”

苏玉琢下楼后直奔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冰激凌。

佣人还记得她上次在这吃伤了身体,好意劝阻:“大冬天的,三少夫人还是少吃点吧。”

苏玉琢莞尔:“我就馋了,吃两口解解馋就行,不吃多。”

言罢,她看着佣人问:“看见大嫂了吗?”

“给董事长送茶去了,你找她,可以去小客厅。”

苏玉琢点点头,顺嘴道谢。

……

萧砚从小客厅那边过来,便看见苏玉琢抱着冷饮坐在沙发上吃,到跟前一瞧,大号冰激凌桶里已经少了一半。

“怎么吃这么多?”萧砚冷漠的语气里透着关心:“小心又肚子疼。”

苏玉琢还一勺紧着一勺吃,脸上是浑不在意的表情,“忍一忍就过去了,再疼的我都忍了,也不怕。”

萧砚一直不喜欢她这副不拿自己当回事的样子,“再怎么说这也是冬天,别吃了。”

说着,他伸手夺走冰激凌桶,苏玉琢有点不高兴,站起来伸手去抢。

结果。

啪!

冰激凌桶掉在地上,乳白色的冰激凌也摔出来,染脏了地板。

这一幕,被跟在萧砚后面过来的萧乾与罗剪秋撞个正着。

苏玉琢动作顿住,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消失。

罗剪秋说:“你们一会儿回去吧?让我坐个顺风车吧?萧承晚上不过来接我了,我喝了点酒,也不能开车。”

苏苏玉琢没回这话,跟萧乾打了声招呼,转身朝玄关走去。

萧乾懒得管儿子儿媳那点事,什么都没说,回了房。

萧砚交代佣人清理地板,然后跟上苏玉琢。

罗剪秋搭顺风车的话没得到回应,却是一点不羞恼,刚才苏玉琢那样,明显是跟萧砚置气了。

置气好,任凭你美若天仙,总这么作天作地,男人终有厌烦的一天。

本着看好戏的心态,罗剪秋也跟了出来。

果然看见苏玉琢在跟萧砚发脾气。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有话你只说好了,有必要当着那么多人下我的脸?我嫁给你本就是高攀,你这么对我,叫别人怎么看我?”苏玉琢眼眶发红。

萧砚蹙着眉:“我是怕你吃坏肚子。”

“怕我吃坏肚子?你是觉得我没听你的话,扫了你的颜面吧?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什么?”苏玉琢声音不高,却有点声嘶揭底:“最讨厌你这摆谱的样,好像人人都要听你的才好?凭什么?我家世是不如你好,可我也是活生生一个人,凭什么处处都要受你摆布?我告诉你,我受够了!”

说完最后一句,苏玉琢转身朝宅院大门跑过去,很快,身影消失在喷泉的另一面。

萧砚伫立原处,头顶的路灯将他的五官照的半明半暗,高挺的鼻梁与嘴唇呈现出奇异的线条,他点了根烟,吞云吐雾。

罗剪秋忽然想起听说来的一句话,男人烦闷的时候,最喜欢抽烟。

“弟妹还小,你多让着她一点。”罗剪秋款款走上前,充当起知心人,语气温婉动听:“你快追上去哄哄,小女孩嘛,多说两句好听的,也就温顺了。”

罗剪秋这时候没有惹人嫌地往上凑。

苏玉琢越是不懂事,她越要表现得知情知趣,这样,萧砚一定会发现她的好处。

院子里的梅花开得十分漂亮,罗剪秋在这呵气成霜的天气里,竟一点不觉得冷,反倒浑身都暖融融的。

苏玉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连她都看出来萧砚是在关心苏玉琢身体,只可惜啊,有些人命薄,无福消受这泼天的幸福。

接下来一段时间,罗剪秋隔三差五会从报纸上看到苏玉琢和萧砚不和的消息,她收买了萧砚别墅的一个佣人,从佣人嘴里也听说,萧砚经常晚上不回家。

罗剪秋生活又被点燃了希望,她从父亲手里拿走了与萧氏集团合作的案子,经常盛装打扮往萧氏集团跑。

这天晚上,她洗完漱躺在床上回想起在萧氏见着萧砚的场景,虽然只是远远瞧了一眼,并没能近身,已经足够她心神慌乱。

手机这时忽地响了一下,罗剪秋本没在意,临睡时想看看时间,才瞧见上面的一条短信:剪秋,在做什么?

罗剪秋看了下号码,本地的陌生号码。

但对方叫出她的名字,想必是熟人,她随手回了句:哪位?

发送之后罗剪秋就睡下了,第二天,才看见对方的回信:还说你爱我,连这点灵犀都没有?

罗剪秋心跳顿时砰砰作响,下意识想到了萧砚,又觉得不可能,但内心深处,又渴望手机那头的就是萧砚。

她颤抖着手指,敲错了几次,才敲出那两个字:萧砚?

对方立刻回:很棒!

罗剪秋看着这两个字,眼眶立刻湿润,理智上却又有所怀疑,萧砚那样冷漠的人,怎么会发这种短信给她?还是用陌生号码。

于是她问:你真是萧砚?有什么证据证明?

对方回:我结婚前,你跟我说的话,到现在我还记得。

那次的事只有萧砚、萧爱及罗剪秋本人知晓。

萧爱那时候直肠子,不会跟她开这种玩笑,那么,只有萧砚了。

罗剪秋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兴奋地叫嚣,她苦苦守候六年,终于要拨云见月了。

至于萧砚为什么用这个号,毕竟两人身份多有禁忌,还是避避嫌比较好,罗剪秋这时候,已经没法更深入地去想这个问题。

她每天做得最多的,就是捧着手机等萧砚给她发短信,哪怕有时候只有一个“?”,她都要兴奋上半日。

369:小打小闹,何足挂齿

时间一晃,到了2月末。

元旦前夕,宋羡鱼和苏玉琢及顾欣颜、萧爱约出来逛街。

主要是苏玉琢约了众人。

“昨天考试感觉怎么样?”宋羡鱼问起苏玉琢考研的事。

“还行。”苏玉琢神色淡定。

宋羡鱼见她这表情,就知道考得不错。

“那你该庆祝一下。”宋羡鱼笑了笑,又说起另一件事,“这一个多月你和三哥都快成名人了,报纸上隔两天必定有你们俩的新闻,说你们俩关系不睦,感情破裂,三哥怎么都不管一管,就这么叫人胡编乱造。”

这时候,四个女孩逛累了,在一家甜品店坐下。

听了宋羡鱼的话,萧爱开口:“那些媒体不就这样,唯恐天下不乱,越管他们越以为你忌惮,回头编得更离谱。”

“话虽如此,但这么听之任之,时间长了,外面就真信了,三哥管理着集团,总有负面新闻缠身,对他影响也不好。”宋羡鱼道:“适当公关还是必要的。”

苏玉琢看向宋羡鱼,想说什么,正好服务员过来上甜点,她嘴里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

萧爱说:“现在的记者真的厉害到不行,连三哥经常不回家都知道,不去当间谍真是可惜了。”

“没准是有内奸,苏苏家里佣人多,指不定哪个就被金钱收买,做了记者的狗腿子,再说人多口杂。”顾欣颜说:“我看苏苏应该将家里佣人盘查一下,有问题的直接撵出去,不然以后有点事就满城皆知。”

苏玉琢低头吃甜点,闻言没说什么。

宋羡鱼道:“欣颜说得有理,家里那些人你是该管一管,现在只是向外面透露一些可说可不说的话,以后不知道要怎样。”

苏玉琢见两位好友为自己担忧,心里暖暖的,扬嘴角笑了笑:“知道了。”

四人难得一聚,在外面耍了一天,晚上九点多才各自散了。

季临渊开车亲自来接宋羡鱼,顺道将苏玉琢送回萧砚那儿。

男人下班后回了趟家,过来接宋羡鱼时念念哭着要跟出来,宋羡鱼还没打开车门,就听见车后座传出念念类似‘妈妈’的发音。

开了门,见着女儿两眼放光地瞅着她的小模样,宋羡鱼一颗心顿时软成一团。

念念坐在宝宝安全座椅里,两只胳膊朝她伸过来,小腿兴奋地晃动,被宋羡鱼抱进怀里后,小脸埋在她脖子里,小背影欢喜又委屈。

如果她会说话,这时候肯定要说一句:“妈妈好坏,出来玩都不带念念。”

宋羡鱼抱着她亲了两口,才和苏玉琢上车。

抱孩子不能坐副驾驶,她和苏玉琢一块坐在后面。

苏玉琢看着穿大红色小棉衣的念念,黑色裤子,棉衣的袖口和领子有一圈雪白的毛,将那张小脸衬得粉雕玉琢,小嘴儿红润润的,一双眼睛黑葡萄似的水汪汪,煞是惹人喜欢。

“念念快一岁了吧?”

苏玉琢伸手摸了下念念软软的头发。

“还有一个月过周岁,到时候可要来。”宋羡鱼笑。

“那是当然。”苏玉琢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个无缘的小孩,她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就没了。

说不上多伤心,终归有些惋惜。

“我帮你抱一会儿吧。”苏玉琢伸手掐住念念腋下,将她提到自己怀里。

念念不认生,睁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苏玉琢瞧,小嘴巴呈现出小小的‘’型,可爱又呆萌。

她的小身子软软香香的,苏玉琢油然生出爱怜之意。

“念念好乖呀。”

宋羡鱼微笑:“乖的时候乖得不行,闹人的时候也能把人气疯,不过每次都是她爸治她,全家她最怕她爸了。”

“人家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都跟爸亲。”

“她爸一严肃起来,我这大情人都怕,别说她这小情人了。”宋羡鱼眉眼间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意,那是种伪装不来的幸福。

念念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宋羡鱼的话,冲她挥着小手,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小表情奶凶奶凶的。

苏玉琢笑说:“你把人家说不高兴了。”

宋羡鱼捏了下念念软绵绵的脸颊:“不高兴就不高兴,吓唬谁呢!”

“da……da……”念念嘴里发出类似‘打’的声音

苏玉琢越发觉得小孩子有趣,心情好了不少,脸上的笑也变得真切,“念念说要打你。”

“她敢,我可是有老公的人。”宋羡鱼说着,趴在驾驶座靠背上,手指戳了戳季临渊耳朵,故意端着委屈的调调:“你闺女说要打我……”

这会儿,车子刚好开到十字路口,前方红灯,季临渊稳稳地将车停下,转头淡淡扫了眼自家闺女。

念念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威严,愣了一下,然后小嘴一撇,眼泪就掉下来,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委屈坏了。

宋羡鱼反倒心疼上了,从苏玉琢怀里把念念抱回来,忍不住拍了下季临渊肩膀,小声埋怨:“你太凶了,吓到孩子了!”

季临渊:“……”

念念把脸埋在宋羡鱼胸口,小肩膀一耸一耸。

宋羡鱼轻声哄道:“念念不哭,爸爸不是凶我们念念的,爸爸喜欢念念,刚才是太久没见到念念,想念念了,所以回头看念念一眼,念念不应该哭……”

苏玉琢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家三口,那种没有隔阂的相处模式,叫她生出几分羡慕,她和萧砚在一起时,两人之间总隔着一堵墙似的。

她知道,她和萧砚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最起码,她跨不过去。

大约半个多小时,黑色路虎停在萧砚别墅大门口。

苏玉琢瞅见站在路灯下的那道挺拔长影,指间夹着跟根半燃香烟,薄唇溢出缭绕薄烟,立体冷峻的五官在橘黄的光线下俊美迷人。

他在等她。

这是苏玉琢第一念头。

萧砚的视线扫过黑色路虎车牌,然后直接走到驾驶座,接着季临渊下车,两个男人站在路边寒暄起来。

宋羡鱼想抱念念下车,苏玉琢阻止她:“你别下了,夜里寒气重,别冻着孩子。”

这时节的京城夜里经常零下十几度。

“那行,回去早点休息。”宋羡鱼说了句临别语,苏玉琢笑:“你也是。”

……

萧砚和苏玉琢目送季临渊的车离开。

宋羡鱼望着两人渐渐变小的身影,叹了叹跟季临渊说:“看得出来三哥挺在意苏苏的,但愿苏苏不要辜负了他才好。”

“各有各的缘法。”季临渊稳重低沉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念念在宋羡鱼怀里睡着了。

宋羡鱼靠在靠背上,用自己的外套盖住念念,闻言笑起来:“你这话说的,跟个高僧似的。”

“我这样的,可当不了高僧。”

“为何?”

“容易坏佛家规矩。”

季临渊说这句话时,视线扫过后视镜里的宋羡鱼。

宋羡鱼一时没反应过来,快到家,才忽地顿悟,“那我帮帮你,以后保管不叫你坏了色戒。”

“你恐怕不行。”季临渊道。

宋羡鱼:“为何?”

“看见你,我就已经在心里破戒了。”

“……”宋羡鱼脸上有点热,“看见我除了那事,不能想点别的?”

“也想别的。”季临渊回得一本正经。

宋羡鱼来了兴趣:“想什么?”

“想把脑子里想的那些变成真的。”

“……”宋羡鱼不想跟他讲话了。

回到家,车停稳后,季临渊先下车,然后拉开后车门从宋羡鱼怀里抱走念念,小家伙睡得香喷喷,长长的眼睫毛小扇子一般。

季临渊去婴儿房安置孩子,宋羡鱼把逛街买的东西拿出来各归各位,她在一家男装店看见一对袖扣挺适合季临渊,就买了,她将那对袖扣放进季临渊放袖扣的抽屉里。

季临渊对自己的东西有数,明天拿袖扣自然会看见新买的那对。

宋羡鱼笃定,他一定会戴她买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弧度。

“想什么,这么高兴。”季临渊从后面抱住宋羡鱼,两手交叉握在她胸前,很快,宋羡鱼察觉到他的变化。

宋羡鱼脸上有点烫,“念念安置好了?”

“嗯。”季临渊亲吻宋羡鱼耳朵下面的位置,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有些含糊。

“先洗澡吧。”宋羡鱼想从男人怀里挣开。

季临渊直接将人抱起来往衣帽间外走,“办了你再洗。”

“……”宋羡鱼瞪了他一眼:“说话不能含蓄一点?”

“弄了你再洗?”季临渊声音里带着笑,眼神兴味而深远。

宋羡鱼:“……”

两人纠缠到一块,空气都快要烧着,昏暗的光线下,场面刺激又迷乱,季临渊习惯性伸手去抽床头柜的抽屉,想拿套子,宋羡鱼握住他结实的手臂:“别戴了,直接来吧。”

季临渊湛黑的视线看向她。

宋羡鱼沉默的两秒钟里,想着的是季楚荆的话:“老四过了年都3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孩怎么都说不过去,他辛苦这么多年攒下的家业将来难不成都指望念念?念念也快一周岁了,我看你应该抓紧时间给他再生个男孩。”

“我想给你再生一个。”宋羡鱼说着,蛇一样紧紧缠上季临渊精壮的身躯,“以前你不是说,想要个儿子?”

季临渊想到的是宋羡鱼怀念念时的坎坷,十个月的孕期,她几乎没怎么睡过好觉,尤其每次孕检胎儿不太好的时候,她的伤心和难过,晚上偷哭时她的脆弱和无助,他至今想起来都心疼不已。

“我那只是随口一说,这辈子有你和念念,我的人生已经圆满。”季临渊抚摸着宋羡鱼的脸,满眼都是温柔与深情。

“可是我想给你生,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只好多给你生几个孩子,等将来老了,成群的儿孙绕在你膝畔,不好吗?”她想给季临渊再生一个,也不完全因为季楚荆的话。

她不希望将来季临渊膝下冷清。

“你当你是猪么?生那么多。”季临渊还是撕了套戴上,顶着她缓缓磨,声音低哑而缠绵:“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以后安安心心享福,有我护着你。”

宋羡鱼感动,鼻头酸了一下,弓起身紧紧抱着季临渊。

“那我想做什么,你都支持呗?”宋羡鱼笑眯眯地挖坑。

季临渊这只老狐狸,没往里跳,嘴角一勾,道:“那要看什么事。”

宋羡鱼还想再说,季临渊低头亲了亲她的嘴,俯身在她耳边喘气:“别说话,认真点。”

过了许久。

“好像越来越紧了,偷偷锻炼了?”

宋羡鱼脸红,不想承认,把他刚才的话还给他:“别说话,认真点。”

季临渊轻笑。

……

另一边,萧砚洗完澡出来,看见苏玉琢靠在床头把玩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拿的什么?”萧砚走到茶几边点了根烟,然后走到床边。

“小鱼戒指不小心弄坏了,去楚荆姐店里修,我想着她和她老公有情侣戒指,小爱和王锦艺有情侣项链,一时心痒,就买了一对戒指,你看,喜欢吗?”苏玉琢将男款的戒指递给萧砚。

戒指的设计很简单,素净的戒圈,在中间位置曲折成心形,虽是男款,却有些骚气,搁其他情况下,萧砚是不会戴这样的戒指。

但此时,他没说什么,直接把手伸过去。

却没接,就这么伸着手指。

苏玉琢顿了顿,会意过来,将那枚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

萧砚的手长得修长,骨节分明,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和皱纹,不算特别好看,却很男人。

“你会一直戴着吗?”苏玉琢仰着脸问。

“如果那是你希望的。”萧砚回答,一面把烟灰磕在床头柜上。

“我自然是希望你一直戴的,就怕你不喜欢。”

“你喜欢就行。”

“这么迁就我?”苏玉琢慢慢靠回床头,将剩下的那枚戒指套在自己无名指上,对着光端详,嘴边弯着浅笑:“你这样,我快要怀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萧砚抽了口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些日子,媒体总报道关于你婚姻不睦的消息,是不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苏玉琢视线投向萧砚棱角分明的侧脸,“你管理集团,如果婚姻不和,下面人肯定会有诸多闲言,你怎么也不采取点措施?”

以往,媒体何曾敢这么肆无忌惮报道萧砚的负面新闻。

除了因为媒体忌惮他的权势,也是集团公关部积极公关的结果,而自从第一篇负面新闻出来后,萧砚及集团那边没有任何反应,其他媒体像是狗鼻子嗅到了肉的味道,纷纷跟风。

同事曾在电话里跟苏玉琢说,有董事在董事会提过这件事,让萧砚做个回应辟谣,萧砚没答应,同事还在电话里问报纸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打小闹,何足挂齿。”萧砚回了八个字。

淡淡的语气里,透着嚣张。

苏玉琢不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知道报纸上那些,都是她透露给记者的。

萧砚确实有时候连着几夜不回来,不过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出差去了。

他的商务行程不是严重的机密,却也不会四处声张,很多时候外界并不清楚,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

“你这么放纵我,将来给你惹麻烦怎么办?”苏玉琢内心波动,脸上却是安静的笑。

“那也是自己老婆惹的。”萧砚熄灭烟头,随手关了灯,上床。

苏玉琢靠在他怀里,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噗通噗通稳健而有力的心跳,清晰地一下一下敲在她耳膜上。

两人那么近,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

可横在两人之间的那堵墙,却越发厚重。

……

半夜,苏玉琢等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起身披了件大衣,没穿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一点声音没发出地下了楼。

家里有个佣人,叫梅红,四十来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

苏玉琢倒了杯水站在吧台前一口一口喝着,没多久,梅红走到她身后。

“下午又有好几家报社的记者打电话给我,这次我该说什么?”梅红语气恭敬。

苏玉琢沉默了许久,幽幽开口:“什么都不说了,以后再接到记者电话,直接挂了吧。”

“那……大少夫人那边怎么说,不久前她也打电话给我,问先生今晚回没回家,我按照您说的,告诉他先生这两天很晚才回来,以后也不说话了?”

苏玉琢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子,沉默了更长时间。

“下次她再打电话来,你告诉她,萧砚买了对戒指回来,我很不喜欢,跟他闹了脾气。”

370:你们姐妹俩,真有意思

“你没骗我?”

罗剪秋听完梅红的话,本能地怀疑,一对不喜欢的戒指而已,至于发那么大的火?

“我骗你干什么?”手机里,再次传出梅红的声音,“昨晚先生回来特别晚,太太本来就很不高兴,发了一通脾气,先生送太太戒指本是好意,谁知道尺寸有点不合适,太太就更生气了,还说先生是买给别的女人的,最后先生脸色很差地走了,又是一夜没回来。”

这么一解释,倒说得通了。

罗剪秋听得心里舒坦,直接笑出声来,“以前看他们俩感情好像挺不错的,现在看来,是真不如何。”

“以前确实还不错,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两人动不动就吵,我看这日子也快过到头了。”梅红道:“大少夫人,你有时间也帮着劝一劝,结婚才几个月啊,就走到这步田地。”

“是要劝一劝,过两天是爸的生日,到时候一家子给他老人家好好过一过,顺便也劝一劝你家太太。”

挂电话前,罗剪秋心情不错地说:“这次的消息不错,多给你一万,权当是奖金。”

“谢谢大少夫人!谢谢大少夫人!”梅红千恩万谢。

……

元旦第二天,萧乾的65岁生日,这天一早上,萧恋带着外国老公和两个混血宝贝回家来。

苏玉琢和萧砚十点多的时候到了萧家老宅这边,宋羡鱼和季临渊也带着念念过来给大舅舅过生日,同来的还有萧让眉和程庭甄。

上次程庭甄胳膊断了,萧让眉伺候他两三个月,彼此本就不是无情,这几个月两人关系越发融洽,双方家里有个什么事,总结对到场,不过是那层窗户纸还没捅破。

程玉词和商玉舟也带着孩子过来,程玉词又怀孕了,挺着四个多月的肚子,满脸幸福的喜气。

家里二十口人,再加上来来往往的佣人,一时间热闹非凡。

罗剪秋仔细留意了,萧砚手上多了枚没见过的戒指,苏玉琢却是十指干净。

想来佣人的话不假,苏玉琢确实是不喜欢那戒指的,只不过萧砚戴着,叫她有些摸不清为何。

认识萧砚流年,他什么脾性,罗剪秋多少了解,他不是对这些花里胡哨东西感兴趣的人。

罗剪秋和萧承一块坐在男人堆里,男人在正经场合聊的无非生意和时政,一般女人都不会喜欢这样的话题,罗剪秋却能钻空接下萧砚的话,可见平时在这方面下了功夫。

每次她接了萧砚的话,萧砚的视线都会朝她这边一扫,虽然淡得没有丝毫杂念,更谈不上眉目传情,依旧叫罗剪秋内心澎湃。

这些天,她几乎天天和萧砚短信聊天。

虽然聊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很多时候萧砚都只回一个“嗯”,或者一个问号,罗剪秋已经倍感幸福,内心的欲望和胆量也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膨胀。

放在以前,罗剪秋哪里敢这么当众频频接萧砚的话。

……

“你们看大嫂,跟一群男人在那也不知道聊什么,这么高兴。”萧爱实在看不惯罗剪秋一脸色相地看萧砚,撇着嘴不悦:“以前也不看她这么喜欢跟男人聊天。”

“你这怎么了?阴腔怪调的。”宋羡鱼点了下萧爱的脑门,“人家能跟一群男人聊上天,也是本事,要是脑子里没东西,听都听不懂。”

“你们不觉得她一脸色色的样子吗?”萧爱说:“也不知道看上哪个男人了。”

萧爱虽是直肠子,但也不会胡说。

宋羡鱼朝男人堆看了一眼,又看看苏玉琢,最后看向萧爱:“那是大嫂,看上的自然是大哥。”

萧爱嘟着唇:“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心里想哪个男人!”

“小爱,这话可说不得。”宋羡鱼神色严肃。

萧爱抿了下嘴唇,没再说,她不是个能忍的性子,这么大秘密搁在心里,谁也说不得,心口火烧火燎地难受。

宋羡鱼哪怕心里有疑惑,嘴上也不多问,这种事,不管真的假的,都不知道为好。

这边正说着,那边,萧砚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站起身,一面接一面走出去。

他的身影还没消失,罗剪秋也站起来。

萧爱瞧见了,差点跳起来,气急败坏:“罗剪秋她……”

苏玉琢看了眼罗剪秋,然后看向萧爱,眼神疑惑:“怎么了?”

“……”萧爱卡了一下,改口:“三哥出去打电话了,你去给他送杯茶吧。”

“你傻了?他要喝茶,回来喝不好?非要在外头那么冷的地方喝?再说,你觉得你们家缺茶?”

男人那边,人手一杯茶,旁边站着个佣人,随时准备给他们添茶。

萧爱:“我不管,反正你去看看三哥,没准三哥许久没跟你说话,想你了呢。”

苏玉琢无奈一笑:“你这要求真奇怪。”她的语气像对待一个缠人又不懂事的小孩,“我正好想起件事忘了跟萧砚说,就过去一趟,你们在这坐吧。”

萧爱抬手做了个撵人的手势,“快去快去。”

看了看苏玉琢背影,宋羡鱼又看了看萧爱伸长脖子张望的样,笑了笑,不语。低头拿摇铃逗念念玩。

……

苏玉琢隔着一扇磨砂玻璃门,看向花坛边的一男一女。

萧砚这会儿已经接完电话,罗剪秋站在他跟前,神情拘谨,不知道说着什么,嘴边隐约带着一丝羞涩。

时近正午,阳光充足,却也掩不住寒风里刺骨的冷意,罗剪秋衣着单薄,有些瑟缩,萧砚也没穿两件,倒显得镇定许多。

这一幕并没有维持多久。

萧砚将手机放进裤兜后,一句话没说,转身朝苏玉琢这边走来。

苏玉琢本能地躲进隔断后面。

很快,门口传来开门声,男人有节奏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又一点点走远,直到萧砚拐个弯消失不见,苏玉琢才从隔断后走出来。

花坛边,罗剪秋还站在那儿,任北风呼啸,也岿然不动,似是受了打击。

她没想到萧砚还和以前一样冷淡。

她以为,这一个多月来的聊天,足够拉近她和他的关系和距离。

想不通为什么,既然愿意与她聊天,为什么不肯和她面对面说句话,哪怕只是简单的“你好”两个字。

罗剪秋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站了多久,寒风吹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麻木。

以前,在萧砚这受了冷落,她也难过,却没有此时此刻这般不能接受。

因为希望太大,就显得失望太沉重。

罗剪秋垂头失魂落魄地回屋,视线猛地瞥见隔断旁地上躺着的一枚心形戒指,怔了一怔。

戒指与萧砚手上那枚十分相似,视觉上小了一圈。

罗剪秋鬼使神差,弯腰捡起来套在自己右手无名指上。

意外地合适!

忽地想起佣人的话,苏玉琢为了戒指与萧砚大吵,因为戒指尺寸不合适。

不合适苏玉琢,却合适她罗剪秋!

罗剪秋心里一团死灰,霎时间生出一团熊熊火焰。

戒指一定是萧砚放在这的,他知道她要从此经过,也不是买给苏玉琢那个小贱人的,而是买给她的!

这个念头,让罗剪秋喜极而泣。

他不跟自己说话,一定是担心人多口杂,其实他是喜欢自己的,否则,为何送她这枚戒指?

“大少夫人,原来您在这,那边午饭准备好了,董事长夫人找您过去呢。”佣人看见罗剪秋又哭又笑,忙低下头不敢多看,语气恭敬地说出自己的话。

罗剪秋取下戒指塞进衣兜,擦了把眼泪,“知道了,就来。”

她掏出手机给萧砚发过去一条短信:我捡到一枚戒指,跟你手上的款式一样,怎么办?

她想听萧砚亲口说,戒指是给她的。

萧砚没有及时回复,罗剪秋也没等,收拾好情绪,走去餐厅。

这时,直径两米五的圆桌,已经坐了一圈人。

罗剪秋看了眼萧砚,然后走到萧承身边坐下。

……

饭桌上,一家子其乐融融,小辈接连向萧乾敬酒,说几句祝福语。

酒过三巡,萧恋说起萧砚和苏玉琢生孩子的话题,“三弟也三十多了,该考虑要个孩子。”

几个月前萧氏集团闹出的那件事,萧恋也知道:“不过也不急这一时,来年开春要上,等年底生个大胖小子过年,奶奶也好开心开心。”

罗剪秋心下不悦,接口说:“生孩子也要看缘分,我跟萧承结婚好几年了,还没有,可见不是说生就生的。”

萧恋不知她深意,视线看过来:“大嫂也该给大哥再生一个才是,不然阿泰一个人也太孤单。”

“我可不孤单。”萧泰对罗剪秋没好感,也不愿她给自己生弟弟或者妹妹,“现在这样挺好的,再多一个,吵得慌。”

“你这孩子!”江南嗔怪,“吃你的饭。”

“本来就是,家里天天有人吵架,再有个孩子哭,还叫不叫人活了?”

江南看向罗剪秋和萧承:“你们又当着孩子面吵架了?说了多少回,有问题私下好好商量着解决……”

“你这儿媳妇,回到家就捧着个手机,人家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她这估计是手机里有颜如玉,把她给迷住了。”

萧承语气不屑,说着看了眼萧砚。

罗剪秋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我看你整夜整夜不回家,才是被哪个小狐狸精又给迷住了!”

眼看着要吵起来,江南头疼,呵斥道:“都少说两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什么胡话!”

萧承冷冷一笑,眼睛看向苏玉琢:“听说老三身边来了个漂亮的女秘书,弟妹,你可要小心呐。”

萧乾‘啪’地放下筷子,“再说就出去,都别吃了!”

接下来气氛比较沉默。

一顿饭快结束,萧老夫人提起萧让眉来,“你和庭甄若是彼此有那个意思,不如抽个空,把婚复了吧,过完年给你们简单办两桌,两家人坐下好好吃顿饭,总这么耗着,什么时候是个头?你俩也不是小年轻了,没那么多时间耗。”

“您怎么说起我来了?”萧让眉看了眼老母亲,随后低头谁也没看。

“我是你妈,怎么?还说不得你了?把婚复了,赶紧搬去庭甄那住,总赖在小鱼那,不怕惹人嫌。”萧老夫人道。

“您问问小鱼,嫌我烦吗?”萧让眉嘴边带着笑,殷切地看向宋羡鱼。

萧老夫人:“不嫌你烦才怪,人家小两口甜甜蜜蜜,总亮着你这盏电灯泡算怎么回事?”

“……”两边都不好得罪,宋羡鱼低头吃饭。

程庭甄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会儿反应过来,赶紧应承:“我们都听妈的,明天我就带眉眉去把结婚证领了,晚上接她回家。”

萧让眉看了他一眼:“我可没答应。”

“我答应了。”程玉词举着空闲的手,胳膊肘抵了下宋羡鱼,“小鱼也答应,是不是?”

宋羡鱼对上程玉词亮晶晶的眼神,顶着萧让眉的压力,点了点头。

程庭甄喜形于色,“你妈和你女儿都同意你嫁给我。”

萧让眉:“……”

一顿饭结束的时候,气氛又恢复原先的其乐融融。

一点多,各自回去了,外面时不时传来汽车引擎远去的声音,萧爱跟着余有韵出了门,苏玉琢站在二楼栏杆处发短信。

点击发送完成,身后响起萧承的声音:“以前倒是小看你了。”

苏玉琢收起手机,转身,看着萧承憋着气的样子,“大哥身份贵重,哪里看得到我这等蝼蚁般的人。”

“蚁穴溃堤,蝼蚁也不可小觑啊。”萧承笑得意味不明,“我不就是个例子,被两只小小的蚂蚁玩弄鼓掌。”

“实在没想到,苏粉雕居然背着我拍了照片……”顿了顿,萧承忽地逼近苏玉琢,眼睛里的深意更甚,“你有没有仔细看过那张照片?”

苏玉琢不紧不慢地避开萧承,“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我跟你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是觉得很有意思。”萧承视线注意到书房走出来的萧砚,慢条斯理往后退了一步,笑道:“你们姐妹俩,真有意思。”

苏玉琢直觉萧承话里有话,但忍着没问。

如果他想说,不用问,若他不想说,她问了,白白叫他看笑话罢了。

371:这就是你要做的事?

“大哥也挺有意思,从神坛坠落,还能谈笑风生,实在叫人佩服。”苏玉琢没理会萧承的阴阳怪气,从容微笑:“有句话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倒是要多嘴劝一劝大哥少做点鸡鸣狗盗之事,免得将来报应大了,承受不住。”

“牙尖嘴利。”萧承脸色先是变得难看,后来又笑起来,“得意吧,多得意两天,以后或许没机会了。”

说完,他看了眼走到跟前的萧砚,冷笑一声,转身下了楼。

“马、翁、沈三位董事在董事会上提议取缔嘉诚影视,理由是大哥接手公司以来业绩连月直线下滑,不但没给集团赚钱,还从集团财务部拨了几次款去维持影视公司运作,说你你适合管理,提议派你去香港担任海天项目的工程师,毕竟大哥以前是工程师出身,做回老本行,想必更得心应手。”

萧砚说出第一句话时,萧承的脚步已经停顿住。

听完最后一句,他的脸色堪称精彩绝伦。

“大哥屋里都漏成了这样,还有空来管我老婆的闲事,是不是太本末倒置了?”萧砚冰冷的语气里透着不屑。

萧承气得咬牙切齿,“你想赶尽杀绝?”

萧砚淡漠一笑:“那是马、翁、沈三位董事提出,我这边还没给回复,大哥这么说,真是叫我这做弟弟的心寒。”

“嘉诚影视亏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若非你在背后授意,那三个老家伙不敢说这种话!”萧承恨不得撕了萧砚,让他去做一个空有外壳的影视公司总监,他已经憋着一肚子火,现在又要取缔公司,叫他回去做工程师,简直欺人太甚。

马翁沈那三根墙头草,等着吧,将来总有一日,他要连根拔了这些人!

“你别高兴得太早,公司章程,你那位子四年一换,你最好祈祷下一次选举大会前不犯错误,否则……”萧承想到无意间看见罗剪秋手机里的一段聊天短信,狠狠‘哼’了一声,扭头下楼去。

罗剪秋若真和萧砚有点见不得人的,萧承作为罗剪秋丈夫,势必要受人嘲笑,但相比起来,对萧砚却是致命的打击。

萧承和苏玉琢姐姐的事已经让他在集团里名声降到最低,可想而知,到时候萧砚会是什么结果。

如此一算,他可能受的嘲笑简直不值一提。

……

苏玉琢感受到萧砚对自己的维护。

萧承走后,她腰靠着栏杆,仰着头,静静地看着萧砚:“其实你不必这样,我是个白眼狼,你对我再怎么好,我都不能给你同样的回馈,将来……你肯定要后悔现在做的。”

萧砚曾说,娶她不过是想把她看管在眼皮子底下,防止她背地里放冷枪,可这几个月下来,他对自己所作所为的纵容,对她的百般维护,她不是没有感觉,如何感受不到?

她想不懂他为什么对自己这样。

当初找机会接近他,她并没报多大的希望。

苏玉琢是不信爱情的,看姐姐和萧承就知道了,姐姐那番痴心,得来的又是什么?

“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没良心。”萧砚抬手刮了下苏玉琢脸颊,“早都习惯了,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别的都不重要。”

萧砚的手今天有点凉。

苏玉琢脸颊一冷,心里却热了一下。

“我不懂为什么?”

她眼神带着迷茫和不解,从萧砚的角度看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清晰秀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却有个圆润的鼻头,嘴唇略显丰满圆润,正面看上去,有股清冷婉约的美。

萧砚自个也说不清为什么。

许是那晚灯太亮,她眼里的故事太沉,许是那天她哭得太伤心,又许是那个雪夜,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太悲痛。

她有很多情绪失控的时候,每次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她内心是柔软脆弱的,哪怕她将自己伪装得冷漠带刺。

萧砚勾了下嘴角,没回答苏玉琢的问题,转而道:“一会我要去趟公司,先送你回去。”

“急吗?”苏玉琢问,顿了顿,又问一遍:“我的意思是,你急着去公司吗?”

萧砚食指勾起苏玉琢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轻饶两圈,头发缠绕在他修长手指上:“有事?”

“看样子是不急了。”苏玉琢拉起萧砚的手,朝他的房间走去。

门一关上,苏玉琢搂着萧砚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

转移阵地的间隙,萧砚声音带笑:“这就是你要做的事?”

“刚才你在大哥面前维护我的报酬。”

“斤斤计较。”

“这样不好?”

“呵。”

……

苏玉琢窝在柔软的被褥间,一瞬不瞬瞅着床边穿衣服的萧砚,“我有点累了,睡一会儿再回去,你先去公司,等小爱回来,我叫她送我。”

“办完事过来接你。”萧砚打好领带,俯身在苏玉琢额上亲了一口,才去拿西装往身上套,一面说:“安心睡。”

“那你几点过来?”

“六点之前。”

临走,萧砚又亲了亲苏玉琢的嘴唇。

苏玉琢推了他一下,“快走吧,耽误这么长时间。”

很快,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接着渐渐远去,苏玉琢躺在床上,看着简约却华贵的吊顶,心里想塞满了东西,涨涨的,却又像被挖空了似的,空落落的。

她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动摇。

但一闭上眼,姐姐那双含恨不甘的眼睛叫她魂魄难安。

她静静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一瞬,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去拿床脚的裤子,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三点。

萧爱饭后跟余有韵出门去了,不知道什么事,苏玉琢打电话过去,听见那边背景十分嘈杂。

“什么时候回来?”苏玉琢问。

萧爱听不太清楚,苏玉琢连问了好几次,她才勉强听明白。

“还早呢,你有事啊?”

“有点急事找你帮忙……”

半个小时后,萧爱独自开车回来。

在客厅一见着苏玉琢,她就道:“我二姥爷没了,我妈不让我回来,我是为着你才偷偷跑回来的,什么事这么十万火急?”

客厅里没其他人,苏玉琢说:“前几天逛街,我买的情侣戒指你还记得?”

“嗯呐,怎么了?”

“我那个没了,不知道丢哪里了,你帮我找找。”苏玉琢道。

“就这个?你直接叫家里佣人帮你找好了……”

萧爱的话没说完,苏玉琢打断她:“我不想萧砚知道,不然他还以为我不重视。”

“三哥哪有那么小心眼?”萧爱说:“你太小题大做了。”

苏玉琢:“如果王锦艺把你送的情侣项链弄没了,你生气吗?”

萧爱下意识回:“他敢!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苏玉琢挑眉。

“……”萧爱讪笑:“我是我,三哥是三哥……”

苏玉琢看着她。

“好吧好吧,我帮你找,你别这么看我行不行,怪渗人的。”

……

两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没发现苏玉琢的戒指,萧爱说:“会不会是被谁捡走了?我把佣人叫过来问一问……”

“倘若是佣人捡走了,肯定要交出来,如果谁想私下吞了,你问也问不出什么。”

“那怎么办?你不怕三哥不高兴啊?”

“小鱼不是说,楚荆姐店里的首饰都是她自己设计自己制作吗?你陪我过去一趟,让她再给我做一个,顺便改一下尺寸,上次那枚女款,我戴着稍微有点大。”

“你当时不是说正好?”

“有一点点松,不影响戴,说正好也没错。”苏玉琢说着,圈住萧爱胳膊:“现在时间还早,你开车送我一趟吧,早点做一个,我也早点安心,我可不想萧砚觉得我不在乎,你没看他一直戴手上么?说实话,当时买的时候,我真怕他不愿戴。”

萧爱开车送苏玉琢去季楚荆的珠宝店。

从店里出来时,苏玉琢似漫不经意地叮嘱:“这件事你可别说出去,被萧砚知道,生我的气,我可要找你的。”

“知道啦,我的好嫂嫂,你都说n遍了,你不烦,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萧爱不疑有他,只当苏玉琢真是不想萧砚生气她粗心大意,瞧见路对面有家新开的海鲜馆,见天色已晚,她小秘密地敲诈:“想让我守口如瓶,是不是得给点封口费?”

苏玉琢笑:“你想要什么?”

“请我吃海鲜!”

……

海鲜馆分上下两层,苏玉琢和萧爱要了楼上的位置,五点多,京城已经花灯初上,远远一望,灰蒙蒙的天幕下灯火遍地,别有一番滋味。

萧爱正吃得开心,瞅见楼梯那边上来两熟人。

罗剪秋和罗含羞姐妹俩。

萧爱满心欢喜顿时一扫而空,尤其是看见罗剪秋朝这边走来,嘴巴更是撅了起来。

“小苏小爱,你们也在这?”罗剪秋一点不见外,似乎与苏玉琢曾经种种都没发生过,她指着两人旁边的桌子,对服务员说:“我们就坐这桌。”

罗含羞也知道苏玉琢和苏粉雕的关系,语气有些不屑:“干嘛跟这种人坐一块?”

“不许胡说!”罗剪秋呵斥一声,又向苏玉琢和萧爱说抱歉话,“别跟她计较,就当小狗叫了一声。”

“姐!”

“还不闭嘴!”罗剪秋脸一冷。

罗含羞不敢再说。

实在搞不懂姐姐怎么想的,以前,可是姐姐在她面前痛斥苏粉雕如何勾引姐夫,现在,居然对那狐狸精的妹妹笑脸相迎,嫁给萧砚又怎样?也改变不了苏粉雕是个j女的事实,萧家也真是,什么女人都敢收进门,萧砚脑子也被门夹了。

看姐姐笑得,脸上都能开出花儿来!

罗剪秋是真的高兴,没有一点作假的勉强。

中午她发给萧砚的那条短信,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收到回信。

有十四个字:重要的东西,应该给懂得珍惜的人。

这是萧砚对她说的字最多的一句话。

每一个字,都叫她心花怒放,甚至这会儿看见苏玉琢,她都多出几分好感,多亏苏玉琢不懂珍惜,才能轮到她去珍惜。

罗剪秋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包上,她把那枚戒指,藏在包的夹层里,抚摸着包,就像抚摸戒指一般。

“吃完饭我请你们去看电影吧,昨天新上映一部喜剧电影,影评不错。”罗剪秋眼神真诚地看着苏玉琢和萧爱,“时间还早,看了电影再回去也来得及。”

“我二姥爷没了,一会儿我还要过去披麻戴孝呢,没时间看电影。”萧爱拒绝得干脆。

罗剪秋知道她对自己有意见,也知道她不敢把事情说出去,笑了笑,视线投向苏玉琢:“小苏呢?”

“我也不看了,本来和萧砚说了六点之前去老宅接我,我跟小爱出来逛街都没告诉他,这会儿估计已经到老宅那儿了……”

她这话没说完,萧砚的电话进来。

苏玉琢扬了下手机,“说曹操曹操就打电话来了。”

她没回避接电话。

罗剪秋从苏玉琢的话里,大致能判断出萧砚说了什么。

等苏玉琢说完那句“那我在这等你”,罗剪秋嫉妒得两眼通红。

萧砚要来接苏玉琢!

他怎么能来接她呢?!

苏玉琢挂了电话,笑眯眯看向罗剪秋:“萧砚说一会儿来接我回去,就不跟大嫂去看电影了。”

罗剪秋咬牙忍下怒气,嘴边生硬地扯出一抹笑:“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大嫂跟大哥也不错啊。”苏玉琢说得没心没肺。

萧爱在旁边简直要急死,她这么大神经的人都看出罗剪秋在吃醋,在强颜欢笑,偏苏玉琢没看出来。

咬着嘴唇沉默许久,她说:“我想去卫生间,大嫂你跟我一块去吧。”

在苏玉琢看不见的角度,萧爱冲罗剪秋使眼色。

……

走在去卫生间的路上,萧爱就已经忍不住质问:“你答应我以后不再对三哥有非分之想,你怎么还……”

“我怎么了?”罗剪秋打断萧爱的话,“我是强抱萧砚了,还是强吻萧砚了?”

“你吃醋了!”萧爱据理力争。

“每个人都有爱的自由,我克制自己不做出格的言行,难道我的心你也要管?当初你喜欢季思源,你敢说在他跟陶蓁结婚后,你没吃过醋?伤过心?”

“我……”萧爱哑然。

罗剪秋:“你自己也管不住自己的心,凭什么要求我管住自己的心?”

萧爱:“……”

“我听说……”罗剪秋看着萧爱怔愣的脸色,又说:“……你男朋友,以前是季家老四媳妇特别要好的朋友?”

“你提这个干嘛?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你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关系特别要好,甚至处处照顾那女人,知道这说明什么?”罗剪秋嘴边的笑带着恶意:“说明那男人喜欢那个女人,只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你|、你胡说什么!”萧爱听完最后一句,气得不行,“小艺才没有!”

“有没有,你回去问问就知道。”罗剪秋道:“不过我建议你,在他没防备的情况下问,那时候他的回答是最真实的,哪怕他反应及时,不回答,只要他有一点点的迟疑,就说明他当初确实对人家女孩心存非分之想。”

说完,罗剪秋拍了下萧爱的肩膀,随手拉开一间格子间门走进去。

萧爱气得跺脚,怒道:“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

见萧爱气冲冲回来,苏玉琢眉头皱了皱:“你怎么了?”

“不吃了!我们走!”萧爱拉上苏玉琢就要走,苏玉琢忙拿上包,到收银台结了账,与萧爱一道走出海鲜馆。

“你怎么了?一趟厕所回来,火气这么大。”

萧爱这会儿稍微冷静下来,手指带着愤怒指着楼上:“罗剪秋挑拨我和小鱼小艺的关系,居然说小艺以前喜欢小鱼,你说气不气人?”

“就为这个?你都知道她在挑拨你们关系,那你还气什么?”

“她说得太讨厌了!”萧爱一副要抓狂的样,“简直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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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票……

某瑶发自内心的呼唤

372:罗剪秋身败名裂(1)

萧爱抓狂,将手里的包狠狠砸在广告牌上,“居然说小艺喜欢小鱼,我刚才真应该撕了她的嘴!”

“再气,脸上要长皱纹了。”苏玉琢伸手指在萧爱眼角抚了一下,“到时候王锦艺估计要嫌你丑了。”

“他敢!”萧爱瞪圆了双眼,“他敢嫌我丑,我就阉了他!”

苏玉琢笑得暧昧:“那你可就守活寡了,你舍得?”

萧爱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难得脸上一红,“你、你、你太污了,结婚才几个月,怎么就变成这样!”

“难道我说错了?”苏玉琢抬手将萧爱颊侧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忽然很羡慕她这样说生气就生气的样子。

“既然知道假的,你还生气,那不正中了别人的意吗?这时候不知道别人在背地里怎么笑话你呢,万一你为了此事跟王锦艺吵起来,闹起来,别人就更乐得看戏了,亲者痛仇者快,何必呢?是不是?”

萧爱沉默下来,嘴巴任撅得老高。

一月上旬的京城,天寒地冻,风又大,两人在外头站了没一会儿,脸颊被刀片刮掉好几层似的,火辣辣地疼。

“那万一……罗剪秋说的是真的呢?其实以前我也觉得小艺对小鱼太好了,如果不是喜欢,是什么支撑他好几年如一日对小鱼那么好?”

“即便是真的又能怎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你以前不还死去活来爱过季思源?王锦艺也知道,不也没计较什么?难不成你真要为了几句闲言碎语,就跟他翻旧账?”

“这倒也是。”萧爱听完苏玉琢的话,心里舒坦了不少,“现在他爱我,我爱他就行了,不说了,他这会儿估计还在俱乐部呢,我过去给他送点吃的,你自己在这等三哥吧。”

萧爱走了没多久,一辆黑色suv徐徐停在苏玉琢跟前。

车窗降下,开车的是萧砚本人,苏玉琢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关上车门后,她朝海鲜馆楼上望了一眼。

靠窗的位置,果然有一张熟悉的脸。

苏玉琢隔着车窗,嘴角缓缓一笑。

上次设计让萧爱撞破罗剪秋对萧砚的心思,事后萧家没有一点动静,苏玉琢明白萧爱是将事情保守了下来。

萧爱不是个能藏住事的人,想必罗剪秋肯定苦苦哀求了,还做了保证,萧爱又是心软的,便答应下来。

罗剪秋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心里想着龌龊事,却又爱惜皮毛,苏玉琢只好将她的胃口喂得大大的,大到不满现状,做出出格的事才好。

这一天,并没让苏玉琢等太久。

罗剪秋看着苏玉琢被萧砚接走,嫉妒得她跟萧砚耍了小脾气,连着小半个月没理会他,萧砚给他发过短信,她没回,到后来,萧砚没再发,两人的关系似乎就这么终结了。

日复一日,罗剪秋逐渐想明白,萧砚本是雄鹰,不受控制,何况他有妻室,自己又是他名义上的大嫂,他接自己老婆回家,天经地义,说白了,她没有吃醋的资格。

别说她和萧砚现在还是清清白白,就是将来两人有了什么,她也只是他不能说出去的秘密,只配在黑暗里,碰不得一丝光明。

除非,他愿意为了自己离婚。

这个念头一生,枯木逢春般疯长。

一月底,春节前夕,她终于忍受不住思念之苦,主动给萧砚发短信道歉。

但萧砚没回。

一直到除夕夜,一家团聚吃年夜饭,萧砚在饭桌上看都没看她一眼,他手上的戒指也不见了,罗剪秋内心咯噔一声,她和萧砚,似乎又回到了井水河水互不相通的关系。

“老大媳妇这是怎么了?”江南注意到罗剪秋一个劲儿喝酒,边喝还边流泪,失态又难看,眼底滑过不悦,开口的语气也算不上和善。

大过年的,干什么这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你们都别管我,今天我高兴,高兴就得多喝酒!”罗剪秋直接拿着红酒瓶往嘴里倒,还朝江南和萧乾面前送,“爸跟妈也喝点啊?”

萧乾皱着眉,明显觉得罗剪秋没调教,却碍于公媳敏感的身份,不好说什么。

江南‘啪’地放下筷子,对萧承道:“你媳妇喝醉了,带她回去吧。”

“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过年,这才是我的家,我想待的地方,谁也不能带我离开!”罗剪秋脸颊通红,她酒喝得猛,后劲一上来,倔得很:“你们谁敢动我,我就跟谁拼了……”

“还不快扶她回房,像什么样子。”萧老夫人发话。

萧承和两个佣人连拖带拽地把她弄走。

餐桌上气氛变得诡异。

苏玉琢冷眼瞧着这一幕。

尝过甜头的人,是吃不了苦的。

罗剪秋现在就是那尝到过甜头的人,是再也不能受心上人冷落的。

饭后,萧爱跟王锦艺微信视频,上次罗剪秋的话对两人没有大影响,不过萧爱还是跟王锦艺确认了一下,得到王锦艺的肯定回答,她醋了两天,后来王锦艺说他对宋羡鱼的感情宋羡鱼本人并不知情,两人约好一块保守这个秘密,谁知两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后,关系相比以前更加亲近融洽了。

这大约就是因祸得福。

“明天有我喜欢的演员上映新电影,你陪我去看吧。”萧爱说:“把叔叔阿姨也带上,他们平时那么忙,是不是也没时间看电影?”

余有韵在旁边听见这话,内心哇凉,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还从没陪她看过一场电影。

“看完电影我们去吃火锅吧,我知道电影院旁边有家老牌火锅店很不错……”

余有韵心更凉了,女儿还没请她吃过火锅。

“就这样定了,下午在一块去游乐场。”

余有韵恨恨地剥花生,她也想跟女儿去。

等萧爱挂了电话,余有韵端着过来人口吻:“你跟小艺还没确定下来呢,就这么殷勤地讨好他父母,是不是不太好?”

“你这样,好像迫不及待要嫁给小艺似的,将来容易受公婆轻视。”

萧爱吃着草莓,含糊不清:“会吗?”

“……”余有韵张嘴,话还没说出来,萧爱又说:“我没想那么多。”

余有韵:“听妈的话,基本礼数做到就行,其他的不必做太多……”

这会儿,春晚第一个小品开始,萧爱眼睛立刻粘黏到电视上,心不在焉敷衍:“哦,知道了。”

“那明天妈陪你去看你喜欢的那演员上映的电影吧。”余有韵说:“然后去吃火锅,再然后一块去游乐场。”

萧爱:“再说吧。”

看着女儿应付自己的样子,余有韵多少失落。

苏玉琢一趟厕所回来,瞧见余有韵神态落寞的样子,问了句:“二婶怎么了?”

余有韵笑笑:“你在这跟萧爱看春晚吧,我过去帮忙包饺子。”

看了看余有韵的背影,苏玉琢坐到萧爱旁边:“你惹二婶不高兴了?”

“哈哈……”小品演员诙谐的表演逗得台下轰然一笑,萧爱也跟着笑两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苏玉琢再跟自己说话,转头快速看了她一眼,视线又急匆匆回到电视上,“没有,明天我想请小艺父母看电影,妈说还没定下来不能太殷勤,我都答应下来了,可没惹她。”

正在这时,萧承从楼上下来。

苏玉琢注意到了,只当没看见,萧爱一心盯着电视,更是没瞧见。

“太太在楼上睡觉,你们留点神,别出岔子,我有点事,出去一趟。”萧承对路过的佣人道。

“好的,先生。”佣人应下来。

苏玉琢余光送萧承的身影消失,眼神渐渐变得幽暗。

……

这时候,罗剪秋正在房里一遍一遍拨萧砚的号码,不知道拨到第几次,那边终于接听了,传来一声沙哑的“喂。”

“萧砚,你终于肯理我了,你知不知道,看见你手上没有戒指,我的心都被搅碎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折磨我?”

那边没说话。

罗剪秋又说:“是我的错,我不该吃醋,跟你耍脾气,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胡乱吃醋,只要你肯原谅我,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萧砚,我爱你,真的好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灯光明亮的房间里,罗剪秋两颊通红趴在床边,垃圾桶里都是她的呕吐物,衣服和头发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真的是醉了,醉得满心满眼只剩那个男人,这时候只要手机那头的人开口,哪怕是叫她从窗子跳下去,她都不会犹豫。

“萧砚,我爱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好难受,我好想跟你在一起,萧砚……”罗剪秋边哭边喊,好在房间隔音好,这时候又没有人在房门口走动。

“真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手机那头的声音,沉而沙哑,像是刻意压着嗓音发出来。

“是,萧砚,求你别再不理我,我知道错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难熬……”

“那你现在做件事,我便相信你是真心的。”

“什么?”罗剪秋问。

“……”

……

近些年京城在燃放烟花爆竹方面出台一项又一项管理政策,除夕夜本该鞭炮齐鸣的日子,外面也静悄悄,偶尔几声爆炸声传来,也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听不太真切。

苏玉琢坐在落地窗边给苏父打电话。

云城那边管理没京城这么严,听得电话里那一声声烟花爆炸声,苏玉琢内心受到感染。

“今年没能回去陪你过春节,明年,一定在家陪您。”苏玉琢说:“您要觉得在家无聊,就去五叔那儿,他儿女不在身边,你们俩也好做个伴。”

“你不用操心我,我这一切好着呢。”苏父说:“刚才你表姑叫我去她家吃年夜饭,我没去,我要怕孤单啊,有人陪。”

顿了顿,苏父问:“你在他们家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萧砚和他家里人都对我很好,昨天称了下体重,胖了好几斤。”苏玉琢声音带着笑意:“能看得出我在这过得滋润吧?”

“滋润好啊,你要过得不滋润,我还不放心呢。”

“爸,姐姐去世后,留下一笔钱,我跟您说过的,还记得?”

提到苏粉雕,苏父沉默下来,过了会儿,才道:“怎么忽然说这个?”

“我前些天学着朋友做投资,赔了一些,现下还剩余九十几万,昨天都打到您卡上了,就当是给您的养老钱吧。”

“好几百万,都赔了?”

“嗯。”

“投资也需要天赋和头脑,咱没那本事,还是踏踏实实的好,那些钱我不需要,你留着自个用,以后注意点花就行,你在萧家那样的人家生活,手头没点钱怎么行?”

苏父语气诚恳。

说完,他深深一叹:“你姐姐留下那些钱,本该都是你的……”

“没有该或不该,若非要说个该与不该,那些钱,也不该是姐姐的。”苏玉琢说:“可既然是姐姐的了,她肯定希望用在我和你身上,如果我思想崇高一些,应该把那些钱捐出去,不然花着也不安心,可若真捐了出去,姐姐为了那些钱所付出的,就白费了。”

“真那样,姐姐肯定要进我梦里,点着我的脑门说我愚蠢。”

“爸,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以后不能在您跟前尽孝,您、您别怪我……”

“大过年的,说什么傻话?”苏父打断苏玉琢的话,“再说我可要真生气了,多不吉利!”

“我只是打个比方,又不是真的。”苏玉琢笑了笑,岔开话题,“我给您买的衣服收到了吧?怎么样?合身吗?”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苏父没吃她这套。

“您想多了……”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你从小吃苦长大,知道赚钱多难,从不乱花钱……”苏父声色俱厉:“告诉爸爸,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您看您,跟您说句实话,您反倒胡思乱想起来了,您再这样,我以后可不敢跟您说实话了。”苏玉琢说:“婆婆跟奶奶在包饺子呢,我下去帮个忙,不然要被说是懒媳妇了,不跟您聊了啊。”

“哎!二丫头……”

苏玉琢没理会苏父的话,直接掐了电话。

373:只要你想,就可以

“哎,二丫头……”苏父还想说什么。

苏玉琢没理会,直接掐了通话。

这时,楼上忽地传来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声音很响,甚至惊动了在厨房里包饺子的萧老夫人和江南及余有韵都出来看情况。

只见楼上慌张跑下来一名佣人。

春节期间,别墅佣人大都放了假,只留了三两个资历比较深的。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江南刚才听佣人说萧承出去了,便吩咐佣人煮了碗醒酒汤给罗剪秋送去,这会儿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下来,江南不由皱起眉头。

瞧见托盘上的碎瓷片,江南不悦的情绪更甚:“这是她摔的?”

佣人低着头,脸色惊慌又难看。

“问你话呢,哑巴了?”江南严肃。

“是……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才把碗给摔碎了,大少夫人在睡觉……”佣人战战兢兢,“我再去重新煮一碗,等大少夫人醒了再喝。”

“真是这样,你抖什么?”江南说着,就要上楼,“我过去看看。”

“夫人!”佣人却挡住她的路:“大少夫人真的在睡觉!”

江南冷着脸:“让开!”

“……”佣人只得往旁边挪了一步。

“走,我跟去看看热闹。”萧爱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苏玉琢身边,圈住她胳膊,以手掩唇,小声与苏玉琢说。

苏玉琢没有兴致凑这份热闹,拉萧爱在沙发上坐下,“哪有什么热闹可看,不信瞧着,妈很快就下来。”

果不其然,江南上楼没一会儿,又下楼来。

“你怎么知道?”萧爱眼里绽放惊奇的光。

苏玉琢看了眼江南,“底下闹这么大动静,楼上早听见了,要真有什么,还等着人去?”

“那你说罗剪秋在做什么?把佣人送去的醒酒汤都摔了。”

苏玉琢:“这你要去问那女佣,或者去问罗剪秋本人。”

萧爱撇嘴:“你这话跟没说一个样。”她很快又转开话题,“三哥还没回来,要不我们过去找他玩吧,每年除夕他们都聚在一块打牌,上百万的输赢,这次不知道谁赢,我们去沾沾彩头,没准一个限量版爱马仕就到手了……”

苏玉琢不太情愿去。

“去吧,就当陪我的,你要不去,妈肯定也不让我走,一会儿我们就说去找小鱼。”萧爱各种撒娇,“求你了,去吧去吧……”

苏玉琢没缠得头疼,“十一点之前一定回来。”

“好的好的,我就去蹭点零花钱。”萧爱猛点头。

萧砚他们并没去别处,只在时光倾城里支了赌桌,除了关系较好的一些人,还有些名流子弟。

萧爱拉苏玉琢径直朝萧砚走。

旁边人纷纷避让,有认出苏玉琢是萧砚婚礼上的新娘,赶忙把位子让出来。

萧砚看见她,目光顿了一下,等俩女孩到了跟前,他拿下嘴角的烟,“你们怎么来了?”

“在家无聊,过来玩玩。”萧爱视线落在萧砚面前一叠一叠整齐的钞票上,“三哥你赢好多啊……”

“那可都是我的钱。”萧砚桌对面的贺际帆开口:“临渊和博渊在家陪妻儿没过来,钱都叫他一家赢走了,这风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我家。”

“你家那么多钱,还在乎这些。”萧爱对着他就一个白眼,然后满眼小星星瞅着自家三哥,“三哥,这么多钱,你一会儿也不好拿,不如我现在帮你带一点回去吧?”

萧爱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萧砚目光淡淡掠过她的脸,随手抓了一摞往她面前一放。

有个胆大的服务员笑嘻嘻说了一句:“萧总好大方!”

萧砚眼皮也没抬,往说话的服务员那丢了整整三叠,“你们几个分了吧。”

包厢里总共五六个服务员,个个喜上眉梢,“谢谢萧总!”

这些大老板,在服务员眼里简直就是送财神,别看萧砚冷冰冰不近人情,每到逢年过节,赢了彩头总要分一些给他们,从来不吝啬的。

苏玉琢看着萧砚挥金如土的样子,心有滋味百种,这个社会,财富分配就这么不均衡,贫穷的人饥不果腹,富裕的人油水外流。

萧爱拿了萧砚的钱,又凑去贺际帆跟前:“际帆哥哥,今天除夕,你还没给我压岁钱呢!”

“现在想起来我是际帆哥哥了?刚才谁拿白眼翻我呢?”贺际帆叼着烟,眯着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眼看我面前的钱越来越少,你也不替哥哥我心疼心疼。”

“我自然是心疼你的,万一待会儿这些钱你没输完,往回带多累,不如我帮你拿一点。”萧爱蹲在贺际帆腿边,下巴搁在桌面,眨巴这两只眼无辜地看着他。

萧爱的长相,在男人眼里不算顶尖的没,既不惊艳又不清纯,却圆圆的很是可爱,尤其拿那样又大又圆的眼睛看人,能把人一颗心看化了。

贺际帆哭笑不得,“你还真是为我考虑。”

……

萧爱转了一圈,满载而归,小财迷似的喜滋滋抱着塞得鼓鼓的包,招呼苏玉琢:“快十一点了,我们回去吧。”

“哦。”苏玉琢起身,准备跟她回去。

萧爱说:“明晚咱们约上小鱼一块去逛街吧,我早就看上个包,可以买了。”

这时,萧砚随手指了下旁边一位青年,“你来替我。”

青年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鼻子:“我?”

萧砚起身,拿起手边的车钥匙与烟盒打火机,“这些都归你,输赢也都是你的。”

他面前那些,少说也有十几万,更别提那些因为放不下而被保管起来的,青年面有喜色:“那我占了三哥好大便宜。”

“都是赢来的,随你玩。”萧砚说这句话时,伸手从桌上拿走几叠:“这些我拿走。”

青年自然不会有意见。

贺际帆没想到他走这么早,冲他背影喊了声:“不玩儿啦?”

萧砚没回头,只摆了摆手。

从包厢出来,他将临走拿的钱塞进苏玉琢手里。

苏玉琢不解,看向他。

萧砚神色未变,淡淡说:“压岁钱,明晚跟小爱逛街,给自己买点喜欢的。”

萧爱哼着小曲儿走在前头,苏玉琢与萧砚并肩跟在后面。

她目光落在萧砚塞过来的那摞钱上,油然失笑:“第一次听说丈夫给老婆压岁钱。”

“往后每年我都给你,习惯了,就不稀奇了。”萧砚说得平淡。

苏玉琢却听得不是滋味,过了会儿,她笑:“世事无常,将来怎样,谁又说得准?”

“事在人为,只要你想,就可以。”萧砚的话意味深长。

苏玉琢听不懂,也不敢听懂。

她笑了笑,说:“你今晚手气正好,怎么不打了?”

“夫人都来接我了,我怎好继续留下。”萧砚点了点烟灰,表情带上几分轻松,那双冷冽的眸子,春天来时,冰雪融化,显露出几分撩人春色。

“……”苏玉琢撇开,心跳有些快,把手里的钱塞进包里:“你的压岁钱我先收下了。”

她的模样,落在萧砚眼里像极了羞涩。

他笑了一笑,伸手将人带进怀里,“回去吧。”

来时苏玉琢坐萧爱的车,回去她坐了萧砚的车。

一路上,苏玉琢都感觉今晚车内气氛怪怪的,她怎么坐都不对,第四次换坐姿后,萧砚开腔:“不舒服?”

“没有。”苏玉琢立马安静下来。

两边路灯挂了成串的红灯笼,盈盈散发红光,景观树上也装饰了一闪一闪的五彩小灯,哪怕路上行人不多,新年的喜气也无处不在。

苏玉琢忽然想到姐姐还在的时候,每年都回家过春节的,这个点,父女三人肯定是坐在电视机前,等着敲钟,等着一年伊始放响那串鞭炮。

但往往,她是最先坚持不住睡着的,许多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窝在姐姐怀里,姐姐总是被她枕麻一条腿,都不动一下。

姐姐对她,真的好到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发指,唯独在萧承这件事上,成了姐妹俩唯一的争执。

想起往事,苏玉琢周身气息变得沉重,空气似乎凝固了。

手背忽地一沉。

苏玉琢回神,看见萧砚的手覆在她手背上。

黑暗里,他手腕露出的那截衬衫袖白得刺眼。

“接下来几天没什么事,明早拜访族里几家长辈,下午一块去你家。”萧砚的声音透着股说不上来的温柔,“岳父身体不大好,就不叫他老人家来往京城奔波。”

“不用了。”苏玉琢不着痕迹抽回手,“我跟爸说过,明年春节回去陪他。”

掌心空了,萧砚蜷了蜷手指。

气氛变得沉默。

寂静里,苏玉琢的手机忽地响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看,本打算借此掩盖有些僵凝的气氛,在看到发消息的人,眼神一滞,没有看。

回到家,趁萧砚去卫生间的间隙,苏玉琢点开车上收到的消息。

那是段视频。

她把音量调到最小,看完,眼神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除了视频,还有对方发来的一句话:你叫我抓那女的把柄,没有比这更严重的把柄了吧?

苏玉琢握着手机,心下百转千回。

刚才看到的那段视频,足够毁了罗剪秋的后半生。

可同时,萧家和萧砚要跟着蒙羞,就连萧爱,也要被人指点。

苏玉琢想到萧爱单纯无辜的样子,想到萧砚给自己压岁钱时带笑的那双眼,心里堵得难受。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因为想着事,做什么都不专心。

萧爱拍了下苏玉琢的手臂,“……好看吗?”

苏玉琢回神,看了眼萧爱手里拿着的包,点头:“好看。”

“这是我自己的,我问的是那个。”萧爱手指着精美橱窗里的一款包,看起来就很高档。

苏玉琢点头:“也好看。”

“你怎么了?从出来就不在状态,小鱼撇下念念和四哥,我撇下小艺,多不容易啊为了陪你逛街,你倒好,一路发呆。”

苏玉琢看了看萧爱手里快要拎不下的购物袋,有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两手:“你这是为了陪我?”

“互相陪,都一样嘛。”萧爱尬笑,“那个,你不是说要给三哥买东西?想买什么?赶紧买啊。”

离开商场时,苏玉琢用昨晚萧砚给的几万块钱给他买了双皮鞋。

她不知道萧砚平时穿什么牌子的鞋,他鞋柜里那些,都是私人订制,据萧爱说,比她买的贵了两倍不止。

昨晚萧砚说陪她回家一趟,她没同意,下午,有人打电话来叫他出去打牌,一直到深夜快十二点才回来。

在他回来前,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罗剪秋。

她开门见山说:“识相的,我劝你趁早离开萧砚。”

罗剪秋面色红润,一点没有昨晚在萧家看到的颓废,嘴角的笑掩都掩不住。

苏玉琢知道为什么。

因为昨晚那段视频吧,让她以为,自己和萧砚关系突破了。

“如果我不呢?”苏玉琢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罗剪秋,“我这样的身份,能嫁给萧砚是祖上冒青烟,萧砚没有撵我走,我脑子抽了,自己主动放弃?”

374:你敢碰他一下试试!

“能嫁给萧砚,你祖上是该冒青烟的。”听完苏玉琢的话,罗剪秋并没生气,反而心情很好,“只可惜,你消受不起这样的福分。”

“我消受不起,那谁消受得起?”苏玉琢捧着杯茶,垂着睫毛,神色平淡,“你么?大嫂?”

罗剪秋有些得意忘形,内心的丑事被戳穿,脸色居然半分没变。

“不管是谁,终归不是你。”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不久前,大嫂还在奶奶面前说过去的都过去,从今往后一家和睦相处,这才多久,大嫂就翻脸不认,又来我跟前说这种没营养的话,知道的说你因为我姐姐破坏你和大哥的感情而迁怒憎恨于我,不知道的,真会以为大嫂是觊觎我丈夫。”

说话间,苏玉琢缓缓抬眸看向罗剪秋,“大嫂要小心呐,别一不小心,落个l伦的罪名,到时候丢脸的不单是萧家,还有你们罗家,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想必你父亲脸皮要被外人的闲言碎语刮掉一层吧。”

罗剪秋听到这,脸色才有些变化,她瞪着苏玉琢:“你知道些什么?”

“大嫂以为,我应该知道什么?”苏玉琢漫不经心反问。

若说苏玉琢说第一句怀疑她的话,罗剪秋只当苏玉琢是胡诌蒙到了,到后来,她确定苏玉琢是知道什么。

“萧爱告诉你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呀,大嫂。”苏玉琢嘴边勾出讥讽的弧度,“大嫂爱上了小叔子,这故事,真精彩。”

“你……”罗剪秋像被人揪住了小辫子,简直要气急败坏,尤其对方还是苏玉琢。

但转念一想,她又笑起来,“你知道又怎样?有本事,你说出去,叫所有人知道,到时候萧砚脸上无光,看你这萧太太的位子能坐多久。”

“要我说,你还是识相一点把屁股底下的位置让出来,我还能给你点金钱补偿,保你和你乡下那穷爹一生富足,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你跟萧砚结婚前,妈叫你签的协议可别忘了。”

苏玉琢:“既然签了协议,我就不在乎。”

“不在乎?”罗剪秋眼底划过一抹阴狠,“你乡下那个穷爹,你也不在乎?”

苏玉琢眼神一冷,“你敢碰他一下试试!”

她这话刚说完,手机响了。

杜文建的电话。

看见归属地老家的那串号码,不知怎地,苏玉琢心下猛地往下一沉。

电话里,杜文建说:“你家出事了……”

怕苏玉琢太担心,他赶紧又说:“别紧张,苏伯伯没有大碍,就是你家着火,东西都烧没了。”

苏玉琢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罗剪秋。

这么巧。

她不信这么巧。

苏玉琢一颗心疼得窒息,“什么叫没大碍?我爸是不是受伤了?”

“苏伯伯本来在外面,瞧见家里起火,非要进去拿什么东西,出来就晕了,医生说被浓烟呛着了,又受了惊吓,现在已经没事……”

“除了这个,真的一点伤没有了?”苏玉琢声音冷得要结冰。

“……”杜文建迟疑了片刻,说了实话:“还有几处烧伤,但都不严重,你别太紧张……”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他,我现在就回去。”

挂了电话,苏玉琢脸色已经惨白。

罗剪秋见她这副狼狈样,心下别提多得意畅快,面上的笑深了几分,“你那乡下穷爹出事了?我就说了,你们苏家没这个享福的命,这不就遭老天惩罚了吗,我劝你,识相的赶紧卷铺盖滚出萧家,最好滚回老家一辈子别再出来,否则,不知道下次你那穷爹要遭怎样的报应!”

“是你……”苏玉琢满眼恨意和凶光,一步步朝罗剪秋走近,“是你……”

她的样子活像要把罗剪秋生吞入腹,罗剪秋有些被吓到,警惕地望着她,喉咙里莫名有点干涩,“你家着火,那是你家运道差,少赖在我头上。”

“我告诉你我家着火了吗?要不是你,你怎么会知道!”苏玉琢拿起茶几上的玻璃茶壶狠狠摔在地板上,茶水玻璃碴四溅,惊得罗剪秋一抖。

“你有仇有怨你冲我来,为什么去伤害我父亲,上次他来京城,你就欺他,如今你还欺他,罗剪秋你欺人太甚!”

苏玉琢双眼通红,前仇旧怨,让她失去了理智。

她捡起脚边的玻璃片,狠狠朝罗剪秋脖子划过去!

“啊——”罗剪秋没想到她敢动手,反应过来时,脖子一凉,然后一痛,抬手去捂,满手潮湿黏腻。

苏玉琢按住她的头,又要去割她脖子,罗剪秋顾不得捂伤口,惊恐又慌忙地抓住苏玉琢那玻璃片的手,扯着嗓子喊:“救命,快来人!救命!”

佣人早就被茶壶摔碎的声音吸引过来,见苏玉琢动手伤人,短暂的震惊后,已经上前阻拦。

苏玉琢很快被佣人从罗剪秋身上拉开。

“啊——啊——”罗剪秋惊恐万状地大声嘶喊,她捂着脖子,却止不住热血的流出。

“快!快叫救护车!”

……

萧砚接到电话赶回来,客厅凌乱不堪,血迹与玻璃碎片到处都是,佣人站在一旁,想收拾却不敢动的样子。

苏玉琢坐在沙发上,手里还紧紧捏着凶器,手上与衣服上,斑驳点点血痕。

她的头发和衣服都在纠缠中乱了,瞧着有几分狼狈,眼神涣散,似还没从先前的事件中缓过神来。

萧砚挥了挥手,示意佣人下去。

他缓缓走到苏玉琢身边,皮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苏玉琢握着玻璃片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骨节泛起白色,鲜红的血一滴接着一滴落下来。

萧砚在她跟前蹲下,抬起那只手。

温柔地,却不失力道地一根一根掰开苏玉琢手指,取走玻璃片,然后拿来药箱。

“你这是第几次伤着自己了?”

萧砚的声音,平静,却透着心疼。

苏玉琢缓缓转动眼球,看见萧砚熟悉的模样,眼眶一热,“我爸被火烧伤了,是罗剪秋做的……”

萧砚用纱布缠好她的手,起身坐到她旁边,“我们现在就去看他。”

说着话,他擦去苏玉琢脸上的眼泪。

“我伤了她……”苏玉琢像没听见萧砚的话,喃喃自语般地说:“她留了很多血……”

“有我在,没事。”萧砚伸手揽住苏玉琢的肩,将她轻轻带进怀里,“别害怕。”

“我没怕,我只恨刚才没把伤割深一点,我恨不得她去死,她害了我姐姐,又去害我父亲,我恨不得她去死!”苏玉琢声线平直没有起伏,语气里却充满了恨意。

“不可以这么做,连念头都不可以有。”萧砚捧着苏玉琢的脸,目光严肃:“你知道那么做的后果,你若出事,你叫你父亲怎么办?他知道了,该多伤心?”

“你想想,你出了事,你父亲一个人在老家,病了没人照顾,将来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你忍心?”萧砚耐心地一字一字说出来,他从来没对谁这么耐心过,“你想出气,多的是办法,可若赔上了自己,便是愚蠢,你不是笨人,其中轻重,我相信你想得明白。”

他没提苏玉琢的姐姐,死人已经不足牵挂,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叫人牵肠挂肚。

人一旦有了牵挂,做任何事,都要留三分余地。

“我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谁也护不住……”苏玉琢靠在萧砚怀里,紧紧揪住他的手臂,“姐姐是这样,我爸也是这样,我们这样的人,难道天生命贱,活该任人宰割吗?”

“我不会再让你受欺负,我们这就去云城。”

……

开车去云城,少说也要十几个小时的路程。

萧砚出发前,打了几通电话。

等苏玉琢和萧砚到了云城第一人名医院,苏家失火的案子已经查出来,原来是隔壁邻居放烟花,火星子飘进了苏家院子里,落在干柴垛子上。

“照这么说,我们家失火是意外?”

“这是我们经过排查得出的结论,很大程度上是如此,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消防队负责排查火因的人如此回,“如果你们不放心,也可以要求警方那边立案侦查。”

“知道了,辛苦你了。”苏玉琢将人送到楼下。

回病房时,听见萧砚站在走廊里打电话:“……这件事还麻烦顾局多多费心,泰山受伤,内子彻夜难眠,总觉有人蓄意纵火,不管是不是真有人蓄意,麻烦你们尽心查一查,内子也好安心……”

有句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萧家势力山高水远,萧砚跟电话里的人说话很是客气。

苏玉琢停下脚步,盯着萧砚修长挺拔的背影看了片刻,进了病房。

苏父伤了几处,面积不大,却也伤了皮肉,现在红肿流水,分在身上各处,真是躺也不行,昨夜难安。

即便这样,看见苏玉琢,苏父还是责怪:“又不是什么大伤,你跑回来干什么?”

“都这样了还不大?在您眼里,什么样才叫严重?”苏玉琢心疼,“杜大哥说你非要闯进火里拿东西,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也没什么。”苏父被女儿这般训斥,也不生气,只有些难为情,“就想起来你妈妈的遗照还在里面,就想拿出来,不过还是晚了点。”

“遗照再要紧,也没你要紧,以后不许做这样轻重不分的事,听见没?”

“是是,你也别生气,大过年的,生气不好。”苏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听见他的应承,苏玉琢脸上才好了些。

这时,萧砚进来,“警方那边已经打好招呼,相信很快会有定论,我们等消息就行。”

“又不是有人放火,不用这么严肃,我这也没什么事,你们该忙就去忙。”苏父不想追究,大家几十年的邻居,又是新年,他这一家受损失已经叫人不痛快了,没必要牵扯上另一个家庭跟着不痛快。

“这火要是我们自家引起的,那我们认了也无妨,可并不是,我们难道也要自认倒霉?再说家里楼房烧得只剩个架子,要不是风向没朝东,连厨房都要烧干净,万一当时你在楼上睡着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所以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听出苏玉琢在心疼自己,苏父沉默下来,过了会儿,他叹息一声又开口:“老付家也不容易……”

“我知道。”苏玉琢若有所思,一面说:“也许现在条件好了,否则也不会有那个闲钱买烟花来放。”

云城的物价,烟花少说也要好几十一盒,好一点的,一百好几一盒,不是家里条件宽裕,谁都舍不得买这些。

而据消防那边调查的结果,昨晚,付家那边不间断地放了十几分钟。

付家一大家子七口人,两个老人一对中年夫妻加三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是没经过大风大浪的平头百姓,警方上了两趟门,就把事情都交代了。

付家昨天上午家里来了个远房亲戚,送了几盒的烟花,叫他们晚上一块放了,照做就给三个孩子一万块压岁钱。

对普通农村人来讲,一万块可不少。

虽觉得蹊跷,付家寻思放个烟花而已,便也照做了。

警方查了剩下的烟花纸盒子,发现其中有一盒被加了料,能使火星子不易在空中冷却,遇到易燃物,很容易着火。

后来找到付家那位远房亲戚,那亲戚说也是别人给钱叫他那么做的,至于那人的名字长相,亲戚一概不知,最后苏玉琢拿到手的是一张警方根据付家亲戚口述画的一幅人像。

穿黑衣戴墨镜和兜帽,手上戴了手套,所有的人物特征都被遮掩了,甚至从腿身比例看,他连身高都可能做了伪装。

“这个人不简单。”办案的警官说:“一看就善于伪装,反侦察能力不容小觑。”

苏玉琢忽然想起负责姐姐案子的那位刑侦队长,也说过杀害姐姐的凶手,反侦查手段厉害。

她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能找到他吗?”苏玉琢问。

警官说:“劝你们别抱太大希望,这类人,一看就是受过训练,专门干这个的,比泥鳅还滑,要想抓,可不容易啊。”

375:除了你姐姐跟父亲,你心里还有别的

苏父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

付家及远方亲戚来医院痛哭流涕地认错,说不知道几盒烟花会酿成这么大的祸事,如果知道给一定不会放那些烟花云云,苏父心软,又怜惜邻家上有老下有小不容易,本想算了,苏玉琢没同意,最后付家和那亲戚一人拿出五万来赔偿苏家损失。

苏父出院后,苏玉琢想把人接去京城同住,可无论如何劝,苏父就是不同意。

“你姐跟你妈都在这,我怎么能走?”苏父说:“你们别担心我,以后我注意点就是了,再说我一个半截身入土的老头子,还能被一场意外给吓唬住了?”

“您就不怕我担惊受怕?不怕我知道您出事了着急难过?”苏玉琢心里急,见父亲如何都说不通,嘴里说出来的话又冲又伤人:“你就想着妈跟姐姐,怎么不为我想想,您要有个万一,你是不是想让我在您坟前自杀谢罪?”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苏父被苏玉琢凶得莫名其妙。

苏玉琢怕苏父担心自己,没把警方调查的结果跟他实说,只说与消防那边给的答案一样,是一场意外。

“我……”苏玉琢还想说,手臂被萧砚拉了一下。

“旁边有家超市,你去给爸买些水果过来。”萧砚道:“我跟爸聊一会儿。”

因为家里烧得干净,没地方住,苏玉琢和萧砚暂时带苏父住在镇上的酒店里。

苏玉琢默了默,拿上包走出房间,反手带上门。

这两年经济飞速发展,连云城这样的小地方也有车道拥堵的时候,虽不像京城那样遍地豪车名车,却也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她去超市生活用品去逛了逛,买了些抽纸,然后去蔬果区挑了些新鲜的水果,回酒店,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也不知道萧砚跟父亲说了什么,父亲最终同意跟他们一道去京城。

苏玉琢诧异地看了眼萧砚。

后者手里端着杯茶,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

“我刚才说话不好听,爸您别生气……”苏玉琢为自己先前的言语道歉。

苏父眼神慈祥,“傻孩子,是我连累你了。”

……

三人定好两天后坐飞机回去,当晚七点多,郑进带着几个公司的人到了云城,萧氏在这边有投资,萧砚顺便办了点正事。

十点多的时候,萧砚才跟郑进一行人谈完事回酒店房间,苏玉琢坐在床上,手里拿着警方给的人像图。

手机里,有京城那位刑侦队长发来的一张监控画面。

监控画面里的人,也是全副武装,没给镜头留下正脸和任何外形特征,也正是因为这点,让苏玉琢越发坚信伤害父亲的人,和杀害姐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这是不是说明,罗剪秋与这个人关系颇深?

最起码可以确定一点,罗剪秋那些肮脏事,都是这个人在做。

萧砚推门进来,瞅见柔和灯光下苏玉琢恬静的样子,又瞧见她手里的人像,走过来抽走,“怎么还看这个?”

“记住他的样子,或许下次能在人群里认出来。”苏玉琢漫不经心应着,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看着萧砚解袖扣的样子,“找到他,姐姐的案子就能结了。”

“之后呢?”萧砚把取下来的一对袖扣随手搁在圆茶几上,又去扯下领带往椅背上一挂。

“之后?”苏玉琢故作轻松,“自然是平平淡淡一日复一日地过了。”

“和谁?”萧砚追问了一句。

苏玉琢却说:“你喝酒了?一股说话一股酒气。”

云城这小地方,几家连锁的快捷酒店已经是比较不错的住宿条件,评得上星级的酒店是一家没有。

这间客房据服务员说已经是酒店最大的房间了,却仍显逼仄。

尤其在萧砚强大气场的衬托下,更让人有种委屈了他的感觉。

苏玉琢的避而不答,萧砚看了她一眼,平淡道:“味道很重?我去洗一下。”

卫生间是磨砂玻璃的,就在床的旁边,甚至中间的位置还有一长条透明玻璃,男人洗澡的画面隐约可见,苏玉琢有意回避,但那声音却止不住往她耳朵里钻。

气氛莫名尴尬。

“毛巾递给我。”不知过去多久,卫生间传出萧砚的声音。

住这种酒店,公用的毛巾肯定消毒不过关,苏玉琢心里介意,买了两条干净毛巾,用过后挂在空调下的架子上,萧砚刚才忘了拿。

苏玉琢取下蓝色那条,背着身子伸进卫生间门里。

里面的人没拿毛巾,反而握住她的手腕,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一道蛮力拉进去,下一瞬直接撞进赤裸带水的怀抱,刚洗完澡的男人肌肤,又烫又湿。

萧砚抬脚把门踢上,两手握着苏玉琢肩膀往后一送,将人抵在卫生间玻璃门上。

他看着她,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毛巾已经掉在地上,被萧砚踩在脚底,苏玉琢回视,气氛暧昧滚烫,心跳越来越响。

良久,萧砚问她:“在你心里,除了姐姐跟父亲,还有别的?”

苏玉琢懂他的意思。

却给不出承诺,也说不出伤人的话。

沉默不知多久,萧砚俯身,嘴唇用力碾压在她红润的唇瓣上。

萧砚是有些生气的。

在他一下一下撞得她死去活来时,她这样想。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快捷酒店的隔音令人堪忧,因为隔壁的房间,正传出女人销魂的叫声和床头撞击墙壁的声响,后来隔壁已经没了声,这边还没结束。

隔天,苏玉琢醒得很晚,萧砚已经不在酒店,父亲房间正有医院来的护士给他清洗伤口和擦药。

“这点伤我自己就能处理,阿砚非叫护士来回跑,花钱又麻烦人。”护士走后,苏父一面慢慢穿衣服一面说。

苏玉琢在旁边帮他,“要不是你非要出院,就不用麻烦护士来回跑了。”

“我也是想省点,谁知道压根省不下来。”苏父欣慰,“看阿砚对我,就知道他对你不差。”

“是不错。”苏玉琢笑了笑。

“文建已经帮我给村里递了建房审批,等我到京城养好伤,审批估计也下来了,到时候我就回来,把房子重新弄一弄,京城虽好,我还是想住家里。”

苏玉琢:“萧砚就是这么跟你说,你才同意到京城去的?”

“也不全是。”苏父看着苏玉琢,忽然叹了口气,“他说你姐姐的死,给你造成很大影响,常常做恶梦,我要是再有点什么,他怕你受不住,恳求我与你们一道回去……”

苏玉琢:“……”

“你不必过于紧张,人总有那么一天,迟早罢了。”苏父说:“你母亲在时,我日夜提心吊胆,生怕她哪天就没了,有时候光想想,都痛苦得眼泪流一枕头,她刚走那段时间,我确实痛不欲生,但时间一长,我也看开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活这一世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苏玉琢的心思却已经飞到窗子外面去。

下雪了,不知道萧砚穿得够不够保暖。

云城地域偏南,没有京城那么寒冷,下的雪夜没有京城那么大,到了晚上,地上还只有薄薄一层。

所以这场雪,并没有影响一行人的行程。

元宵节那天一早,天刚亮,一行三两车一路向西,上了高架,驶离云城。

到京城,已经夜里八点多。

苏玉琢将苏父安排在他前两次来住过的房间,休息一晚后,她接到江南的电话,叫她去一趟老宅。

电话里,江南什么都没说。

在云城这十来天里,这边没有一个人给她打电话质问她伤了罗剪秋的事,如果不是宋羡鱼在电话里告诉她,京城已经传遍了她行凶伤人的事,苏玉琢几乎要以前那晚的一切只是场梦。

罗剪秋被罗家接回去住了,等着萧家这边给个交代,否则要告苏玉琢故意伤人。

“你去罗家给剪秋陪个罪,把她请回来吧。”江南说:“事情已经满城皆知,再闹下去,谁都没脸。”

“你也为阿砚想想,他统管集团,你却出手伤人,险些害人性命,你叫公司里的人怎么看他?”

苏玉琢看着江南,“您跟萧砚通了电话,想必也知道我和他这些天在什么地方,处理了什么事。”

江南面上有些不悦。

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的矛盾,追究起来都是苏粉雕惹的祸。

“你想说你老家房子着火,你父亲受伤,是剪秋做的?”江南语气不满,“如果真是她做的,你把证据交给警方,叫警方来处理,我们家没人说一个不字,可是你有吗?”

苏玉琢嘴角抿紧。

“无凭无据的事,你就动手伤人?实在是不像话,你可知道医生说,你割得再偏一点,割到剪秋大动脉,医生就是坐飞机去,都来不及救她,后果如何,你有想过?”

江南的话,听在苏玉琢耳朵里,多少有包庇的嫌疑。

苏玉琢紧紧盯着江南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姐姐的死和罗剪秋有关,您知道吗?”

江南瞳孔猛地紧缩一下。

“这种事,可不能胡说!”她声色俱厉:“你姐姐是被人杀害,可她那个职业,最容易招惹祸事,你不能仅凭她和阿承剪秋有过纠葛,就说和剪秋有关系。”

苏玉琢没有再说什么。

越是这种高门大户,越爱惜门面和皮毛,也越善于粉饰太平,出现问题,他们只会不折手段将其掩盖,维持面上的相安无事。

罗剪秋的所作所为,不见得这个家里就萧砚一人知道。

只是没人愿意去揭开自己家的遮羞布罢了。

大义灭亲的前提,是事情已经兜不住了,再包庇就要受牵连,只能狠心剜掉腐烂的那一块,以保护剩下的。

“要我去跟杀人凶手道歉,我做不到。”苏玉琢进萧家至今,第一次跟江南顶嘴,她说:“麻烦妈见到她的时候,跟她说一声,人在做天在看,让她小心一点。”

“你……”江南没想到苏玉琢是这个态度,更不高兴:“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婚后好好过日子。”

“我是想好好过日子,可也要看别人肯不肯让我好好过日子。”苏玉琢说:“妈,罗剪秋还有很多事,是您不知道的,您与其担心她告我蓄意伤人,不如去查一查她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免得将来萧家受她连累,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说完,苏玉琢没管江南的脸色,起身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走出这幢令人窒息的房子。

她刚走下高高的台阶,一辆酷炫的白色跑车‘嗡’地一声绕过喷泉,在苏玉琢面前急刹车。

萧爱从车上跳下来。

“大伯母是不是叫你去给罗剪秋赔罪了?”

“你到聪明,这都猜到了。”

“我这可不是猜的。”萧爱坐在车头,手里甩着车钥匙,“几天前罗剪秋出院,不来老宅,也不去她和大哥在外面的房子,偏要跟她妈回娘家,我就听我妈跟大伯母商议叫你无论如何过去赔个不是,把这件事了了,她们呀,就怕事情闹大,让人看笑话。”

“但我是相信你的,肯定是那罗剪秋做了让你生气的事,再说不是她半夜三更跑你家去,你能伤着她吗?这事一看就有问题。”

萧爱嘴巴不停:“你放心,她不敢真告你,我知道她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她敢告你,我就敢揭她老底,到时候看谁没脸!”

苏玉琢看着萧爱与她同仇敌忾的表情,心窝子像被说了钢针一样难受。

“谢谢你小爱。”

“谢什么,咱们一个寝室住了两年多,现在你有事我三嫂,我自然向着你的。”萧爱搂着苏玉琢的肩,笑得坦率真诚。

相比之下,苏玉琢越发觉得自己卑鄙,她握着萧爱的手,低头没去看萧爱的眼睛。

“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萧爱听不懂她的深意,笑嘻嘻的:“越说越奇怪,下午滑雪去吗?小鱼和欣颜也去呢。”

“你们去吧,我有其他事。”

萧爱道:“没开学,你又没工作,能有什么事呀?一块去玩吧,人多才热闹,欣颜说顾大哥也去呢,你不知道,他们这次一块回去过年,听欣颜的意思,两人关系有了突破,到时候我们给他们制造些机会,说不准就成了。”

萧爱说得兴致勃勃,苏玉琢却兴致缺缺:“真有事,祝你们玩得开心。”

“没劲,搞得比三哥还忙。”萧爱撇嘴一说。

379:原来真的是他

景家二叔婚礼这天,萧爱开车来接苏玉琢去贡院找宋羡鱼。

萧砚看见苏玉琢手腕上新买的手表,款式听独特,就多看了两眼,“三哥送你的啊?什么牌子?好像没在哪家专柜上看过这款。”

苏玉琢笑了笑,把袖子往下放了些,盖住手表,“一个朋友给的,不是什么大牌。”

“我还以为三哥送的呢。”萧爱眼睛看向前方路况,又提起另一件事,“欣颜跟你说了吗?顾大哥要出国做什么什么研究,这一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她正伤心着呢,一会儿到小鱼那见着她,可得好好安慰一下。”

……

四个女孩又一阵子没聚了,趁着今天周末大家都没什么事,聚到宋羡鱼这说说话。

苏玉琢和萧爱过来的时候,顾欣颜早就到这了,正牵着念念的小手在客厅里玩,十四个多月的小家伙,穿着黑白小企鹅的连体衣,一歪一扭走路的样子可爱得不行,萧爱一来就咋咋呼呼抱起来又亲又啃,惹得念念一脸嫌弃地拿小手擦脸。

“哎呀,居然还敢嫌弃大姨,把小姨压岁钱还来!”萧爱故作凶神恶煞地伸手讨要压岁钱,念念用肉肉的小手拍她的脸,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什么。

“哎呀居然还会吵架。”萧爱龇牙做出要咬人的表情,本想吓唬吓唬小家伙,谁知念念不但不怕,反而被逗得咯咯笑,兴奋地两条腿在萧爱怀里蹬来蹬去。

“你家这孩子怕不是傻的吧?呱呱每次看到我这表情,都哭到玉词姐怀疑人生,哈哈,现在玉词姐都不让我靠近呱呱。”

“可别这么吓唬小孩,万一吓坏了,你生一个赔给人家啊?”顾欣颜从萧爱怀里抱走念念。

“瞧你心疼那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生的呢。”萧爱从果盘里抓了把瓜子,坐在沙发上跷二郎腿嗑,边揶揄:“是不是想跟顾大哥也生一个?”

“真想撕了你这张嘴!”顾欣颜脸蛋一红,随手拿起念念的小玩具砸向萧爱,萧爱一躲,继续促狭:“难道我说错了?不知道谁听说顾大哥要出国,眼泪稀里哗啦。”

“你……”顾欣颜面皮薄,把念念往苏玉琢怀里一放,追着萧爱要打。

萧爱一面闪躲一面道:“呦呦呦,恼羞成怒了。”

宋羡鱼切好一盘水果,险些被萧爱撞翻,好在及时稳住了,她无奈地看了看追逐的那两人,摇了摇头。

有了孩子后,她和另外三人的不同越发明显,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有了身为母亲的稳重和柔和。

“你们俩也不嫌累。”宋羡鱼在苏玉琢旁边坐下,将果盘搁在茶几上。

这时,季临渊从楼上下来。

男人单手插兜,另一手随意搭着扶手,气场强大稳重,萧爱一见他,忽地刹住脚步站好,后面的顾欣颜没来得及反应,一下子撞她背上去了。

“四哥,原来你在家呀?”萧爱规矩打招呼。

季临渊微微颔首,沉稳开腔:“现在要出去,你们在家好好玩。”

“那四哥慢走。”萧爱嘴甜:“开车注意安全。”

宋羡鱼抱着念念送季临渊到门口,“我晚一点直接去酒店吧。”

“可以。”季临渊抬手摸了摸宋羡鱼头发,“叫王诺送你,小爱年纪轻,开车不稳。”

宋羡鱼眼底浮现笑意,嘴角的梨涡又深又甜:“知道,你快去忙吧,下午见。”

季临渊手扶在宋羡鱼耳朵下面,俯身吻了下她嘴角。

结婚两年多了,每次季临渊跟她亲热,宋羡鱼仍会觉得害羞。

“被人看见了。”宋羡鱼推了他一下,抱着念念往后退了一步。

“看见便看见,亲自己老婆,谁敢说话。”季临渊声音平淡,语气却强势又霸道,这个样子的他,总是迷得宋羡鱼小鹿乱撞。

“跟爸爸拜拜。”她红着脸颊低头跟念念说,拿起念念小手朝季临渊挥了挥。

季临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了捏女儿肉肉的脸蛋,声音温柔深情,“走了。”

黑色宾利刚一开走,宋羡鱼听见后面传来萧爱戏谑的声音,她学着季临渊的腔调:“看见就看见,亲自己老婆,谁敢说话!”

顿了顿,还自行补充一句:“宝贝,我还没走,就开始想你了,怎么办?我一时一刻都不能离开你了……”

说完,萧爱自己抖了两下,“肉麻死了,没想到四哥私底下是这个样子的。”

宋羡鱼没理她,抱着念念进客厅。

萧爱勾着顾欣颜的肩,另一手捏着她下巴,“宝贝,亲一个再走。”

宋羡鱼:“……”

顾欣颜推开萧爱:“想得美。”

“哎,配合一下嘛。”萧爱大咧咧跟顾欣颜后面走向沙发,“我来的路上想了好多词等着一会安慰你呢,你的情长哥哥就要抛下你一个人去美国啦,你不伤心啦?”

“知道我伤心还提。”顾欣颜道:“你不取笑我就谢天谢地了。”

“话说……”萧爱黏着顾欣颜坐,“你跟情长哥哥有没有捅破关系啊?”

说到这个,顾欣颜眼神一暗。

“还没说开啊?顾情长是不是不想负责?”

“我们又没怎样,什么负不负责的。”

“都亲嘴了,惹得你茶不思饭不想,还不算怎样?”萧爱贫归贫,关键时候,还是向着自己人的。

顾欣颜说:“亲是我自己主动亲的,喜欢他也是我的事,何况他现在正是事业的关键时候,出国一趟回来就相当于镀了一层金,我总不能在这时候跟他谈儿女情长,耽误他,他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都说我傻,我看你才是真的傻。”萧爱禁不住点了点顾欣颜的脑门,“想什么呢?你跟他谈感情怎么就耽误了?没准还是给他动力呢,再说了,跨国恋嘛,又不是生离死别,怕什么?”

顾欣颜低头沉默,许久,幽幽道:“万一他对我没那方面的意思呢?”

所以她等着顾情长开口。

萧爱简直要被她打败,“我看你别想着顾大哥了,等你想明白,人家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苏玉琢起身要去卫生间。

宋羡鱼把念念交给月嫂,起身跟她一道。

萧爱和顾欣颜的说话声越来越远,宋羡鱼对苏玉琢道:“欣颜的性格就这样,举棋不定,想得又多,倒是顾大哥那边不知道什么想法,看得出来他对欣颜不是没那方面的意思,却迟迟不肯跨出那步,想必也有外人不知道的缘由。”

“自卑吧,他的家庭和欣颜的家庭云泥之别,顾大哥又是个要强的。”苏玉琢缓缓而说,胸有成竹的语气。

宋羡鱼看着她,“那你呢?事情已经结束了,已经想好了就这么跟三哥过下去吗?”

罗剪秋的事,宋羡鱼即便没听说罗萧两家对质的事,也能猜出来和苏玉琢有关系,罗剪秋已经身败名裂,又失去婚姻,对苏玉琢来说,算解气了。

苏玉琢指尖摩挲手腕那块表,嘴边笑容浅淡:“应该快结束了。”

这话含糊不清,宋羡鱼看向她:“什么意思?”

苏玉琢勾了下唇,却不再说。

婚礼是下午五点开始。

中午四人就在贡院吃了午饭,王锦艺也过来了,饭桌上一直跟宋羡鱼汇报俱乐部的事,去年王锦艺带着底下一个战队摘了国内第一枚国际金牌后,uk的人气一夜之间暴涨,连带着宋羡鱼的名字也在电竞圈家喻户晓,宋羡鱼原本在网络上的形象多少有点靠炒作和家世红起来的意思,uk夺冠后,王锦艺有意让外界知道宋羡鱼才是幕后老板,在诸多场合提到她,误打误撞给她挣了些正面的名声。

尤其是媒体又挖到她投资了正当红的那款教育软件与名气日渐昌盛的qg,风便开始往她这边吹,说她有投资天赋,不是空有其表的花瓶,还给她冠上新一代女强人的称号,总之天花乱坠。

宋羡鱼一开始有些压力,后来慢慢也看开了,不过是媒体冲着季临渊给她的几分薄面罢了,当不得真。

三点半左右,宋羡鱼和萧爱苏玉琢往办婚礼的酒店去。

顾欣颜不认识新郎新娘,在一处商场下了车。

到酒店,已经四点多钟。

景家包了场,酒店里宾客已经来了不少,一对西装革履、云鬓香影间,夹杂着一个个穿军装的男女,巡逻的保安也随处可见,宋羡鱼轻易在人群里找到季临渊,不等她靠近,季临渊已经看见她,并与身边人话别,朝她走来。

贺际帆见着宋羡鱼,笑嘻嘻凑过来,“小嫂子也来了。”

宋羡鱼回以微笑。

“小侄女长得真漂亮,跟小嫂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贺际帆眨巴那双桃花眼瞅着念念,抬手想捏捏念念软软的脸蛋儿。

可惜还没碰到,念念就被爸爸抱过去了。

这仔护得也忒明显,贺际帆摸了下鼻子,不被待见,两手插着兜朝旁边人堆里去了。

“念念我抱着,你去跟朋友好好玩。”季临渊温柔地看着宋羡鱼。

宋羡鱼笑得甜蜜:“那辛苦你了。”

……

另一边,萧爱正向苏玉琢科普人物身份,她指着一对瞧着朴实又本分的老夫妻,说:“胸前别红花的两人看见没,喜姐的父母,他们也挺不容易的,要是我等哪个男人二十几年,估计我妈不是把我脑袋拧下来,就是把那男的脑袋拧下来。”

苏玉琢不禁想起景家二叔的模样来,典型的军中硬汉形象,刚毅正直,有女人愿意守他并不稀奇,但一等二十几年,也实属难得。

“哎,万一景二叔以前那老相好忽然出现在婚礼上,你猜景二叔是选喜姐,还是老相好?”萧爱闲得慌,脑子忽然冒出狗血情节。

苏玉琢没理她的无聊念头。

没过多久,新娘和新郎乘车到了楼下。

萧爱拉着苏玉琢往外面冲,“听说景二叔穿军装结婚,快去看看什么样。”

“一会儿婚礼难道看不着?”苏玉琢没什么兴致。

“先睹为快懂不懂?”萧爱拉着苏玉琢站在过道上,景逸一路抱着新娘而来,周遭的人阵阵欢呼,萧砚瞧见这一幕,也是尖着嗓子叫唤。

苏玉琢目光落在穿军装的景逸身上,挺拔脖子,神气威风的脸孔,双肩宽阔而有棱角,与上次见面的模样气质比,变化很大。

她有些怔忪,目不转睛盯着景逸,直到他从自己面前经过,然后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远处一间更衣室。

“刚才还不想看,现在又看直眼了?”萧爱靠在苏玉琢身上:“景二叔帅呆了有没有?搞得我都想找个军人当男朋友了。”

苏玉琢转身走开。

萧爱忽然失去依仗,差点摔倒,有些不满地从苏玉琢背影喊:“有没有爱心啊?我差点摔倒呀!”

“怎么了?”宋羡鱼走过来。

“大概是被景二叔的盛世美颜震惊到了吧。”萧爱胡口乱说,嘴巴撅得老高:“神经兮兮的。”

……

苏玉琢离开了人群。

直到附近没人,她从包里翻出钱包,又从钱包的夹缝抽出那张许久没看的泛黄照片。

照片上的五官已经磨损到几乎看不清,但是人性轮廓勉强可辨认,身上的军装也还算清晰,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苏玉琢越觉得像极了景逸。

会是他吗?

“爸……”苏玉琢把电话打给父亲,“你有没有见过……有没有见过那个人?”

“谁?”苏父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玉琢说:“我今天参加一个人婚礼,他穿军装的样子,好像照片里的人,可是我不敢确定,听人说他为了一个女人二十多年没有娶妻,我……我不确定……”

苏父沉默许久。

才开口:“见是见过,只是过去这么多年,就算再遇着,我也不一定认出来,如果你想确认,你可以问问他,认不认识席简。”

苏玉琢只觉内心有道雷炸响。

席简……

景逸也曾问她,认不认识叫席简的人。

耳边,苏父还在说话:“可是苏苏,当年你妈妈吃了你生父家好大的亏,我怕你也……”

苏玉琢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轻轻打断:“爸……妈不是……不是姓苏么?”

“你妈是怕你生父的家人找上门,伤害她的孩子,所以换了姓名,这么多年也不敢告诉你们姐妹……”

苏父没说完,苏玉琢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拿开。

原来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

苏玉琢忽然泪流满面,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伤心,她紧紧攥着照片,心脏的位置一下一下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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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一本跟过来的小可爱们,抱歉啊,因为剧情需要,情节有所改动,造成不便,某瑶只能以么么哒赔罪

380:你抢了你姐姐喜欢的男人(1)

母亲为了他,痛苦了一辈子,最后郁郁而终。

姐姐为了找他,被人骗进那种肮脏的地方,在母亲和姐姐痛苦无助的时候,他独自享受着权势富贵,现在又即将组成新的家庭,刚才看见他的模样,是显而易见的幸福。

恨他吗?

苏玉琢应该恨他的,恨他没保护好母亲,没保护好姐姐。

可是她恨不起来。

母亲从小给她灌输的是对父亲的爱,而非恨。

苏玉琢继而想起结婚那日,景逸到休息室来找她,提起故人时他眼睛里深藏的悲伤,从她嘴里听到否定答案时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

他并没忘了母亲,一直惦念了二十几年,母亲在天有灵,应该会高兴吧。

苏玉琢想着事,一时大意,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在悄悄靠近,等她意识到,那人迅速捂住她的嘴巴,往旁边拖了几步,拧开通往楼梯间的门。

短暂的惊慌失措后,她镇定下来。

不过仍一路挣扎,最后在一间仓库里被控制住他的人扔在地上。

仓库的门在后面‘嘭’一声合上。

苏玉琢抬头,对上一双喷火的眼睛,哪怕对方把自己全副武装了,苏玉琢还是凭直觉一眼认出。

“罗剪秋。”

“啊……真没意思,这就被你认出来了。”罗剪秋摘下墨镜口罩,又取下头上的黑色兜帽,靠着货架笑盈盈看向苏玉琢身后的人,“ki,你的伪装技术也不怎样。”

苏玉琢想爬起来,肩上却忽地多出一只脚,很沉重,让她重新又摔回去。

“让她起来。”罗剪秋吩咐。

苏玉琢肩上的力道立刻消失,她缓缓起身,没去看罗剪秋,而是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同样全副武装的男人,全掩盖了身体特征,苏玉琢看不出他的身高体态和年龄。

“是你杀了我姐姐?”疑问的声调,却是笃定的语气。

那男人没说话,右手放进裤兜里。

“呵!”罗剪秋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看向苏玉琢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情逸致关心这个?就不想问问,接下来他会怎么对你?”

说着,罗剪秋脸色一变,扭曲而阴狠,“既然她想知道,你就让她尝一尝苏粉雕曾经尝过的滋味!我要她和那个贱女人一样,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流干,却无能为力,只能在绝望中挣扎,慢慢死亡!”

苏玉琢都来不及反应,那个男人忽然发难,一把将她按在墙上,放在裤兜里的右手拿出来,顺势带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男人的力气很大,她被狠狠压住,肺部受到挤压,不止呼吸困难,话也说不出来。

苏玉琢两手扶着光滑冰冷的墙壁,拼尽了支撑身体,试图获得更多的空气。

后腰左边忽地一凉,那一瞬间竟然感觉不到疼。

但很快,铺天盖地的疼往她心里钻,往她骨髓里窜。

“梅红和那个贱男人嘴巴确实硬,不过你以为他们不说实话,我就猜不到是你在背后捣鬼?”罗剪秋声音很轻,却像从灵魂里嘶喊出来一般,她看着苏玉琢的衣服被鲜血染红,兴奋得双眼通红。

“给我营造幸福的假象,又毫不留情把假象打碎,让我看清残酷的真相,你比苏粉雕更可恶!”罗剪秋阴笑着,“你不是想替苏粉雕报仇吗?来呀!我就在这,你不是诡计多端吗?你倒是来呀!”

话音一落,苏玉琢后腰右边也是一凉。

“啊!”她忍不住喊出声。

“喊吧,再大声都不会有人听见,这一整层都没人,他们啊……”罗剪秋指了指楼下,嘴巴靠近苏玉琢耳朵,“他们都去忙景二叔婚礼了,你看,老天都帮着我。”

罗剪秋的气息洒在苏玉琢脖子里,像无数条蛇游走在她肌肤上。

“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我是日夜盼夜也盼,可是你像只乌龟一样,缩在壳里不出来,我猜你今天肯定要来景家的婚宴,早早计划好一切等着你,你喜欢吗?”

“去死吧,等你死了,就能跟你姐姐团聚了……”

“胆小鬼……”苏玉琢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罗剪秋眼神一沉,“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胆小鬼,难道不是么?”苏玉琢清楚地感觉到体力和生命的流失,呼吸变得急促,“你喜欢萧砚,不敢追求他,就用嫁给萧承的方式接近他,你自以为是为爱牺牲,自以为光辉伟大,不过是为自己胆小找了个自我安慰的借口……”

才说两句,苏玉琢便喘不上气来。

“你个贱人你懂什么?”罗剪秋咬牙切齿:“我爱了他六年,你才认识他多久?”

“你就是胆小鬼,你想杀了我姐姐,不敢自己动手,只能找别人来当这个刽子手,你想杀我,还是只能借别人的手,不是胆小鬼是什么?你口口声声恨我,却连杀我解气都不敢,你这种懦弱、胆小如鼠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萧砚的爱……”

“你……”罗剪秋眼神狞恶。

“不是恨我吗?恨我恨得想要折磨死我,来呀,你动手杀我,杀我十刀,一百刀,一千刀,用你的手让我痛苦,岂不是更痛快?”

“你不敢?”苏玉琢低低笑起来,嘴唇苍白,表情嘲笑:“你不敢,就像你对萧砚的感情,永远只配留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因为你不敢,你根本不配喜欢他,你不配!”

“啊——!”罗剪秋夺过男人手里的匕首,狠狠刺在苏玉琢背上。

“贱人!”

“贱人!”

罗剪秋失去理智,连轧了三刀。

男人说:“你这样下去,她撑不过十分钟。”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几乎片刻功夫,就到了仓库门口。

男人立刻警觉,“不好,被发现了!快走!”

这话刚落,罗剪秋没反应过来,仓库的门被撞开。

萧砚带头冲进来。

后面跟着涌进十几个人,有便衣刑警,有保安,还有四五个来参加婚礼的军人。

男人跳窗逃跑,最后一瞬被子弹射中,从窗户上栽了下去。

罗剪秋甚至还没从变故中回过味,已经被两名便衣刑警一左一右控制住,手里的匕首被人夺走,直到冰冷的手铐扣上她的手腕,她心头咯噔一声,浑身冰凉。

她看向接住苏玉琢身体的萧砚,不知道为什么,竟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尤其是,竟然有警察在酒店……

ki行动前跟她说过一句话,他说太顺利了,有点不对劲。

罗剪秋却没听进去,只想着怎么弄得苏玉琢生不如死。

“萧砚……这一切……”罗剪秋不敢相信,眼眶滚烫,抽泣着快要说不出话,“……是你们设计好了的?萧砚……你、你们……”

萧砚没空理会她。

他抱着苏玉琢,僵硬着胳膊不敢乱动,视线紧紧盯着苏玉琢的脸,声音不再是以往的平静淡漠:“你忍一忍,医护人员马上就来了,要坚持住……”

说完,萧砚转头看向旁边的人,“打电话再催,叫他们快点!”

众人这才看见萧家这位冰山总裁竟红了眼眶。

不久之前,他还是冷漠又拒人千里的。

一名保安说:“打过了,已经到楼下,很快上来。”

“听到了吗?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下,我相信你可以。”

苏玉琢意识昏沉,她感觉自己躺在一片黑暗之上,黑暗里伸出无数双手,拼命将她往下扯。

……

萧砚带人来就苏玉琢,并没隐瞒其他人,有好些瞧热闹的宾客跟了下来,所以很快,苏玉琢遇害的消息传到了楼下。

也传到了正在更衣换妆的新郎和新娘耳朵里。

“……你们没看见,好多血,门撞开的刹那,萧家大嫂正把匕首从萧家三嫂背上拔出来,那场面,简直血溅三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景家一个小辈绘声绘色向众人描述刚刚在楼上仓库看到的景象,小脸刷白,显然是真被吓到了,说完捧着水杯连喝了好几口热茶,身上这才有了些暖意。

“既然吓人就别说了,大喜日子,萧家这大媳妇也太不像话!”景家一位年长的女性长辈道:“好在不是在婚礼现场,也无碍,你们赶快补妆,婚礼一会儿开始了。”

景老夫人和新娘母亲也在这,闻言两位老人脸上都不太高兴,岁数大的人或多或少比较迷信,大喜日子见血,总归不是什么吉利事。

景逸从卫生间出来,听见小辈萧家大嫂三嫂的话,萧家三儿媳妇他有印象,不是上次休假在萧砚婚礼上见着的、酷似席简的女孩么?

想到这个,景逸有些坐不住,出声问:“人现在在哪儿?”

“七楼仓库。”景家的小辈说:“现在估计还在,救护车没来呢。”

这话刚说完,楼下传上来尖啸的救护车鸣笛声。

景逸转身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景老夫人道:“婚礼马上开始了。”

景逸头也没回:“我很快回来!”

“老二!”景老夫人在后头喊,只是话音未落,景逸已经消失在门口。

“职业病又犯了!”景老夫人有心掩盖些什么,对新娘和新娘母亲说:“他呀,一穿上那身绿皮,就见不得周围有人出事,结婚也消停不下来,小喜先化妆,过一会儿他不回来,我亲自下去抓人。”

闻人喜听了,笑容温柔甜蜜:“那是他的责任,我理解。”

……

苏玉琢感觉身上很重,又好像很轻,萧砚紧迫的话一声声传进耳朵里,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间,她似乎看见一道墨绿身影朝她走过来。

朦胧的轮廓,渐渐与她梦里的场景重叠。

记不清曾经有多少次幻想,在她需要的时候,母亲嘴里的那个英雄能忽然出现,用高大坚硬的身躯遮去她的狂风暴雨。

只怕以后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苏玉琢朝那道熟悉的绿色人影吃力地伸出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她用手指紧紧抓住,张开嘴,想告诉他母亲一生的遗憾,想告诉他姐姐仇请一定要报,还想告诉他,最后能认出你,真好。

嘴唇嗫嚅几下,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泪水滑落眼角,苏玉琢叹息一声闭上了眼,抬起的手也松开景逸的裤腿,掉落在地上。

“苏苏!”萧砚悲痛的声音她没听见。

医护人员终于抬着担架赶过来,景逸看着苏玉琢被弄上担架,眼前挥不去方才女孩看他的眼神,那里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

苏玉琢手软软地垂在担架边沿,一直紧紧攥住的那张照片轻轻飘落。

一片手忙脚乱间,只有景逸注意到了。

医护人员看似忙乱却自有章法,很快抬着苏玉琢离开。

仓库里的人也陆续散了,有位老战友过来拍了下景逸的肩,“你跟伤者很熟?她刚才攥着你裤脚,似乎想跟你说什么。”

景逸没理会老战友的话,上前两步捡起地上那张五寸小照片。

照片趴在地上,被攥出了褶,又染了血,可上面的人物,熟悉的人还是能一眼认出。

老战友惊奇不已,把照片拿在手里细看,越看越惊讶:“老大,这不是你年轻时候的照片?看这泛黄程度,有些年头了吧……”

他的话没说完,景逸已经冲了出去。

“二哥,婚礼时间快到了,你赶紧……”景家老三景彦被景老夫人指派来叫景逸回去,电梯门刚开,瞅见景逸跑来。

景逸进了电梯按了楼层。

景彦愣了一瞬,“二哥你要去哪儿?”

景逸似没听见,伸手拍了两下数字键,似乎这样电梯下行能快一点。

电梯在一楼打开,救护车已经呼啸着离开,景逸朝景彦伸出手:“车钥匙给我。”

语气是听得出来的急迫。

景彦从裤兜掏出车钥匙,还想问什么,钥匙已经被景逸一把抢了去。

看着黑车扬尘而去,景彦一头雾水。

他这二哥,十几岁进了军营,在严酷到近乎残酷的训练与磨砺下,早就练就被人拿枪指着都不眨眼的本事,除了早年为那个女人惊慌心痛过之外,他这是头一回见自家稳如牛的二哥出现这样慌乱的样子。

却不知是为哪般。

仅仅因为萧家那三媳妇有几分像那个女人?

上楼时景彦想着如何与母亲和新娘那边交代,出电梯恰巧遇到景彦的一位老战友从另一部电梯上来。

老战友见着景彦,递给他一张五寸泛黄照片:“这是从伤者手里掉下来的,麻烦带给老大。”

景彦也一眼认出照片上的是年轻时候的景逸。

“这……”电光火石,他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又不确定地问老战友:“萧家老三媳妇手里掉出来的?”

“嗯,伤者还抓着老大裤脚,似乎想说什么,不过伤得太重,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

景彦:“……”

出大事了。

他不敢瞒着老母亲,背地里把事情跟她说了,景老夫人听了心中大骇,先前觉得萧家那媳妇像当年的席简,只当是人有相似,再寻常不过,不想真与席简有关。

景老夫人紧紧抓着那张染血的照片,手有些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会儿,她说:“你赶紧给老二打电话,叫他回来,小喜那边只说是伤者伤得太重,他不放心才跟过去的,毕竟是景家婚宴上出了事,他做主人的过去也合情合理,其他的什么都别提。”

景彦忧心忡忡:“二哥未必回来,我刚才找萧家人仔细问了,苏玉琢今年二十三,五月份生日,您说会不会是二哥的……”

“别胡说!”景老夫人心乱如麻,“当年……当年我亲自把席简送进手术室,孩子早没了,不可能!”

“万一是呢?二哥顺藤摸瓜找到席简,这婚还结不结?”

“他敢不结!”景老夫人气道:“还不去给他打电话!”

景彦没动,视线落在景老夫人后面。

景老夫人意识到不对劲,转身,新娘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小喜……”景老夫人想解释。

闻人喜提着婚纱裙摆走过来,从她手里抽走照片,照片应该常常被人拿在手里抚摸,五官很模糊,身体却还算清晰。

景逸守了二十多年的女子,终于要找到了,闻人喜内心涌出莫大的悲哀,眼泪‘啪嗒’一声砸在泛黄的照片上。

“小喜……我会把老二叫回来,你放心。”

闻人喜缓缓抬起泪眼,嘴边依旧是温柔的笑:“没关系,我再等等他,二十年都等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381:你抢了你姐姐喜欢的男人(2)

苏玉琢情况十分危急。

除了萧家的人和景逸,宋羡鱼和萧爱都在,顾欣颜在电话里听说苏玉琢出事,也赶了过来。

顾欣颜到的时候,正看见护士拿着血袋往里面送,她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抓着萧爱问:“这怎么回事?你大嫂为什么要伤害苏苏?”

罗剪秋对萧砚的非分之想,只有少数人知道,罗剪秋忽然对苏玉琢下手,不仅顾欣颜疑云重重,就是婚礼现场的其他人,也都一肚子不解。

“她就是个神经病!”萧爱两眼含着泪,“疯子!”

顾欣颜:“……”

抢救室外气氛沉默而严肃。

没有人再说话,只有时不时想起的护士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知过去多久,在护士又一次送血袋进去后,出来时护士说:“伤者失血量过多,血库里的血快用完了,这里有没有和伤者同血型的?跟我过来验下血,以备不时之需。”

言罢,护士说出苏玉琢的血型,又问:“有吗?”

“我我!”萧爱立刻举手,“我跟苏苏一个血型。”

萧砚看向护士:“我也是。”

景逸身体动了一下,似乎想说话,见萧爱和萧砚站了出来,便没吱声。

“你们跟伤者什么关系?”

“她是我堂嫂。”萧爱抢先道。

护士点点头,又看向萧砚,“你呢?”

“我是他丈夫。”

“有孩子了没?”

萧砚摇头。

“那不行。”护士说:“丈夫给妻子输血有可能影响以后生育,还有没有人和伤者同血型的?”

护士说最后一句时,扫了眼众人。

这时景逸才站出来,“我。”

可能是景逸的穿着比较引人注目,尤其是他的胸前还别着新郎的胸花,护士看了看他,才问:“你和伤者的关系?”

景逸沉默片刻,说:“没关系。”

“那行,你们俩跟我过来做个检测。”

……

做血液检测需要一个过程,萧爱和景逸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等结果,萧爱始终两眼红红的,景逸坐在背光的地方,深刻的面容隐藏在阴影里。

这时候已经快七点钟,医院少了白天的喧闹,周围十分安静,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你跟小苏关系很好?”

景逸忽地出声。

“我们是从学,从大一就住一个寝室,到现在都认识快四年了。”萧爱声音带着哭腔。

“说说她平日里什么样吧。”

“平日里?”萧爱想了想说:“刚认识的时候她特别高冷,不爱搭理人,跟三哥似的,后来发现她其实挺暖的,只不过话少。”

“她家里都有什么人?”

“只有一个爸。”萧爱如实回答。

景逸怔忪片刻,看向萧爱:“没别人了?”

萧爱张嘴,刚要说‘没了’,一位男医生出来喊:“萧爱在吗?过来抽血。”

“那景二叔呢?”萧爱站起来,见男医生往回走了,没有叫景逸的意思,出声问了句。

男医生不耐烦回头,景逸起身站到萧爱身后,男医生视线触及到他那身行头,脸上的不耐烦顿时消失干净,笑容多了几分客气:“直系血亲输血会引发抗宿主病,虽然发病率很低,但死亡率很高,所以为了伤者安全考虑,我们不建议直系血亲输血。”

解释完,男医生朝景逸笑了一下,然后看向萧爱:“你跟我来。”

萧爱被医生嘴里的‘直系血亲’震惊到,她虽不学医,但从字面也能理解什么意思。

她抓住医生的袖子,一脸的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苏苏和景二叔有直系血缘关系?”

医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萧爱,“有没有血缘关系?你们难道不知道?”

萧爱:“……”

她扭头去看景逸,却见对方也一脸震惊,回过神后转身大步走开。

“我的天哪!”萧爱被这磅重型炸弹炸得三魂七魄都蒙掉了,护士给她抽血,一向怕疼的她对着护士尖尖的针头一点没害怕,心思完全在苏玉琢和景逸的关系上。

她特意上网搜了一下直系血亲的定义,具有生与被生的关系。

“我的天哪!苏苏居然是景二叔生的!”萧爱嘴巴能塞下一颗蛋,“那苏苏的妈,难道就是那个让景二叔二十多年不结婚的女人?”

“天!竟然被我说中了,前任和现任的抉择……景二叔不会真不结婚了吧?”

……

“景二叔在啊。”宋羡鱼接到萧爱的电话,对方问她景逸还在不在医院。

宋羡鱼看了眼景逸的背影,如实回答。

“啊?”萧爱语气里有吃惊:“景二叔不会真不结婚了吧?那喜姐怎么办?”

宋羡鱼奇怪:“为什么不结婚?”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走么?”萧爱反问,还换上神秘兮兮的声调,宋羡鱼直觉她有话要说,皱了下眉,道:“别卖关子,快说。”

不久前,景逸匆匆跑过来,江南叫他先回去,别耽误了婚礼,景逸却往抢救室门口一站,一柄剑一样立在那儿。

他说要等苏苏脱离危险。

江南说等苏玉琢没事了,立刻打电话告诉他,也不知道景逸怎么想的,不管旁人如何劝,他岿然不动。

景家那边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可能是说不通景逸,都打到江南这儿了。

宋羡鱼意识到景逸对苏玉琢的态度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却又想不明白为什么。

“苏苏是景二叔的女儿!”手机里,萧爱的声音传来。

宋羡鱼哪怕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苏苏是景二叔的女儿,刚才医生给我和景二叔验血,我可以输血,景二叔却不行,理由他们是直系血亲!”

宋羡鱼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爱语气激动:“震惊吧?意外吧?记得我跟你说的景二叔五十出头了还没结婚,是因为一个女人,现在看,那个女人八成就是苏苏的妈,你想想看,景二叔等了她二十多年,现在出现个女儿,你说他还能和喜姐结婚?喜姐真可怜……”

宋羡鱼:“……”

时间一点一点过。

景彦来了。

他把景逸叫到一边,小声交谈一阵,景彦先是惊讶,后是为难。

萧爱抽完血回来,抢救室门口的人几乎都知道苏玉琢和景逸的关系了,萧家这边一时说不清什么感想,尤其是江南,滋味莫名,她这三儿媳妇,还真是小瞧不得。

今天罗剪秋当着人家婚礼行凶,听目击者称她是亲自动的手,把苏玉琢的背都快扎成马蜂窝。

罗剪秋瞧着精明又凶悍,其实色厉内荏,不然也不会做出嫁给萧承来接近萧砚这么窝囊的事,怎么敢动手伤人。

苏玉琢明面上是受害者,但事实也未必。

萧砚带着人去仓库救人,迅速又精准,没多久救护车就来了,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否则临时拨20,救护车不可能来得那么快。

江南面上没什么情绪,内心却是不平静,自从苏玉琢嫁进来,家里便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就搅和到景逸和闻人喜的婚姻中去。

正想着,寂静的走廊忽然响起手机铃声,众人看向声源,只见景逸从裤口袋里掏出手机。

电话是闻人喜打来的,此时已经八点多。

手术室的门依然紧闭,里面不知道是怎样激烈的战斗。

景逸往无人的地方走了几步。

闻人喜说:“我都知道了。”

景彦已经给酒店那边去了电话,把这便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对不起。”景逸说:“她生死未卜,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在这……”

“我明白,我……”闻人喜说话的声音卡顿了一下,过了一阵,她的声音才重新传来,语调平静,听来似乎没什么异样,她说:“还有时间,我再等等你,十点你还没来,我就先回去了。”

不等景逸给出回答,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景逸捏着手机,苏玉琢饱含千言万语的泪目和闻人喜含笑的眼睛交替在他眼前出现,手机这时又有电话进来。

接通后,他听见老母亲的声音:“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小喜等了你二十多年,婚礼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景老夫人语气很冲,说完缓了缓情绪,软着声音说:“你先回来把婚礼办了,等结束,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没人说你一句,行不行?”

景逸没说话。

景老夫人又道:“你又不是医生,在那儿也没什么用处,结果是好是坏,该怎样还是会怎样,不会因你有半点不同,可是小喜不一样,没有你,这婚礼就进行不下去,她等你二十年受的白眼和苦楚已经够多了,你还要她在今天被人奚落耻笑吗?”

“我……”景逸正要开口,抢救室的门打开,里面出来位医生下病危通知。

“伤者出现肾脏衰竭,随时可能有性命危险,请家属做好准备。”

萧爱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吓得两腿发软靠在宋羡鱼和顾欣颜身上。

其他人不约而同抽了口冷气。

萧砚冰冷而紧迫的视线盯住医生,语气不容拒绝:“她不能有事。”

“我们会尽力……”

话没说完,萧砚冲过来抓住医生衣领:“我说,她不能有事!”

“你把他衣领扯下来也没用。”程如玉从里面出来,拍了拍萧砚右肩,“冷静点,让他先进去救人。”

萧砚收起一身的戾气,左手扶在腰带上,另一手用力搓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看向程如玉:“情况有多危及?”

“救人的时候没有医生能给出准确的答案,只能说尽最大的努力……”

“别跟我说这些虚的。”萧砚打断程如玉的话,“说实话。”

程如玉默了片刻,说:“很危险,你们做好准备。”

言罢,他戴上口罩,回抢救室并关上了门。

萧砚雕塑般在原地怔了许久,忽地一拳砸在白墙上,紧跟着鲜血顺着墙壁往下淌。

“阿砚!”江南心疼不已,捧着萧砚的手,情急地喊护士。

萧砚挥开她的手,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悲痛。

“你的手流血了,快去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不碍事。”

“都这样了,怎么能不碍事,听妈的话,给医生检查一下。”

“我说了不碍事!”萧砚声音又冷又沉。

江南很少看他发火,不由愣住,余有韵过来将她拉开,安慰道:“阿砚三十几的大男人,这点伤不算什么,等小苏出来了再处理也一样。”

“……”江南沉默。

景逸听到苏玉琢垂危,更是没法走开,对电话里说:“是我对不起她。”

“错过小喜,你一定后悔!”景老夫人说话,撂了电话。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不知道又过去多久,里面出来个护士如释重负地告诉所有人:“伤者情况暂时稳住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

景逸看了看手机,离闻人喜的约定还有些时间,

“有事及时给我电话。”

他跟江南说了一声,离开了医院。

……

这一晚,罗剪秋在景家婚礼上蓄意杀害苏玉琢的消息不胫而走,哪怕萧家和罗家有意封锁消息,媒体还是嗅到了味道,隔天,报纸上刊登出了相关的资讯。

萧家三儿媳是景家千金的身份,以及景逸为了她抛下新娘守在医院的消息在上流圈传得沸沸扬扬。

罗家对外宣称,罗剪秋早在一周前就被送去奥地利休养,家里人并不知道她又回了国。

这番话无形中向外界宣称,罗剪秋所犯的事,与罗家任何人都没关系。

罗剪秋持刀伤人,众目睽睽,想抵赖都抵赖不了,跳窗而逃的男人腿部中枪,掉落在六楼阳台上,无性命危险,在警方审问中,竟顺带破了一桩有名悬案。

牡丹花下花魁之死,也是出自他的手,并且也是罗剪秋买凶。

此消息一出,京城媒体轰然,又是一番大肆报道,最后牵扯出苏粉雕和萧承的一段旧情,萧承因此名誉降到了有史以来最低谷,连带着他负责的影视公司股票一跌再跌,苟延残喘一周后跌停,萧氏集团董事会一致赞同取缔嘉诚影视,身为萧氏集团的长房长子,最终落得个被逐出集团的下场。

罗剪秋的案子从立案,到侦破,再到诉讼,一气呵成,罗剪秋也很快被关进拘留所等待庭审。

时间很快到了四月初。

从苏玉琢受伤,到现在,过去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她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医生说她失血过多,抢救过程中心脏停跳过,虽用心脏除颤器救回了心跳,但大脑过度缺氧,有可能会一直这么睡下去。

“睡了这么久,累不累呀?”宋羡鱼办事路过医院,想起苏玉琢,上来看看她,一个月了,她还是那个样子,闭着眼躺在那儿,眉目安详,唇色苍白。

现在下午三点多,萧砚不在,病房里有两个女护工,外加两个从萧砚别墅调过来的佣人。

“你考研复试时间就在这周,再不醒来,人家可要当你弃权了。”

宋羡鱼来时带了束风信子,成簇的粉红花朵,给病房添了些生气。

“听小爱说,苏伯伯一直打电话问你的情况,每次三哥都找借口搪塞,苏伯伯说梦到你出事了,心也慌,要过来看你,你再睡,三哥可要兜不住了。”

宋羡鱼看着苏玉琢毫无反应的模样,握住她的手,“三哥找了京城最好的律师,有萧家和景家的影响,罗剪秋肯定不会轻判,我帮你问过裴艇了,罗剪秋这情况,证据确凿,要求判死刑不是难事,还有她收买的凶手。”

“你高兴吗?”

宋羡鱼叹了叹:“你这是何苦呢?抓到凶手有这么重要?甚至不惜赔上自己性命?”

382:你抢了你姐姐喜欢的男人(3)

无论宋羡鱼说什么,回答她的,只有监测器有条不紊的声音。

滴——滴——

一声又一声,显示着床上的人还有生命特征。

这时,输液袋里的药水滴完了,护工叫来护士封针,宋羡鱼起身打算回去,门口进来一个人。

“景二叔。”

景逸颔首,“要回去了?”

“嗯。”宋羡鱼笑了笑:“我先走了。”

景逸把外套搭在椅背上,闻言点了下头,声音温和:“注意安全。”

他是位慈祥的长辈。

宋羡鱼想着,反手带上门,听闻他一个月来,每天都会抽时间过来医院陪一会儿苏玉琢,他的身份多有忙碌,显然是推了不少要紧事的。

四月初,京城天气渐暖,回到家,隔着铁艺门,宋羡鱼看见季临渊牵着念念在一丛迎春花中间,这一幕看起来寻常却温馨。

宋羡鱼把车停在门口,下车后靠着车门,静静地看着。

季临渊一早就注意到她,见她迟迟不进来,抱起女儿朝她走过来,夕阳下,男人挺拔高大的身影在草地上拉出长长的黑影。

“怎么不进来?”季临渊拉开门,念念看见妈妈已经迫不及待扑过来。

“不忍破坏你跟姑娘的二人世界。”宋羡鱼玩笑,伸手拍了下男人黑西裤上的小脚印,低头间,她说:“刚才去看苏苏,遇到景二叔了。”

季临渊嗯了一声,嗓音低醇。

宋羡鱼哪怕生了孩子,也才二十出头,脸颊满满的胶原蛋白,是一眼看得出来的细腻柔软,季临渊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一时移不开。

却见她忽然抬起一双清亮的眼睛,嘴角笑窝荡漾:“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季临渊看着她,没开腔。

宋羡鱼抱着念念蹭到季临渊怀里,把自己和孩子的重量都放到他身上,等季临渊双手抱住她们母女,宋羡鱼笑容加深,额头靠在男人喉结的位置,“刚才看了苏苏,心里挺难受的,世上那么多意外,我怕哪天我们不在了,留下念念一人孤孤单单的,遇到事连商量帮衬的人都没有……”

“我们给她生个弟弟或者妹妹,这样以后我们不在了,他们姐弟可以相互扶持。”

“你若是担心这个,我们可以领养。”宋羡鱼说得再煽情,季临渊还是没上当。

宋羡鱼抬头:“为什么?”

季临渊搂着宋羡鱼紧致的腰肢,思绪飞到去年六月份的某个晚上。

几个老友聚一起喝酒,程如玉一喝多酒,话就止不住,跟他说了一件事。

宋羡鱼生念念之后,程如玉无意听见两个医生闲聊,两名医生一个是给宋羡鱼接生的,一个是先前抢救过她的,前者说宋羡鱼生产过程如何艰难辛苦,后者说宋羡鱼抢救过程中心脏停跳过,人险些没了。

程如玉听了着实吃惊,也不敢告诉季临渊,怕他秋后算账,借着酒劲,嘴上没把持住。

季临渊当时,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险些停了,鲜少做梦的人,那晚之后连着好几夜梦到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儿没了呼吸,每每惊醒总一身冷汗,即使紧紧把人拥在怀里,后怕的情绪依旧如影随形。

宋羡鱼感觉到季临渊胳膊上的力道变得很重,要把她的腰勒断似的,他的表情也有些怪怪的,周身气息很沉重。

“你怎么了?”

娇软的声音,让季临渊从回忆里抽身。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妻子,按下她的脑袋亲了亲她的额头,鼻端萦绕着洗发素的清香。

“进去吧。”季临渊没再说什么,从宋羡鱼怀里抱走念念,另一手搂着她的肩。

“别转移话题。”宋羡鱼被男人的力道带进院门,嘴里的话还在继续:“五月底我就毕业了,到时候怀孕,我可以安心在家养胎,你四十岁之前,争取让你儿女双全。”

“洪姨做了你爱吃的醋溜排骨,晚上多吃点。”

“别转移话题。”

“念念许久没去看太爷爷和太奶奶,明天过去吃晚饭。”

宋羡鱼:“……”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对生二胎这么排斥,先前她把家里的套套挨个戳了个洞,想着他不同意,就偷偷怀,之后两人用了好几个月的有洞套套,她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半个月前她才发现,这个男人早就识破了她的小伎俩,偷龙转凤把有洞的都换成了没洞的。

宋羡鱼为此跟他生了两天闷气,季临渊并没服软或者来哄她,最后还是她自己先坚持不住跟人家和好了。

她琢磨许久,想以情动人,时不时给他来点煽情的,没准这男人一动摇,就答应了。

结果很显然,她低估了这男人的冷硬心肠。

这一晚,季临渊靠过来求欢,被宋羡鱼无情拒绝。

季临渊知道她心里有气,笑了一声,没勉强,搂着她睡了。

这一晚,萧砚回医院有些晚。

他推开病房门时,病房里已经关了灯,只留了卫生间一盏照明,vip病房房间很大,病床旁边放了两张陪护床,其中一张空着,另一张躺着名护工。

听见开门声,护工立刻起身,理了理身上睡皱的衣服,跟萧砚问了声好,然后朝休息间走过去。

无论萧砚多忙,只要人在京城,晚上他都住在医院陪着苏玉琢。

“今天还是一点意识没有?”萧砚忽地开口。

已经走到休息间门口的护工,停下脚步,态度恭敬,客气道:“没有。”

萧砚没再说,坐在床边,瞅着苏玉琢的睡颜,神情冷峻而冷静,不知道想些什么。

护工不确定萧砚还有没有话说,一时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气氛沉默,萧砚冰冷的气息实在叫人难受,护工开口了,“下午太太的朋友来跟太太说了会儿话,医生说要多用语言刺激她,相信她很快会好起来的。”

萧砚不语。

护工顿了顿,又说:“太太的父亲又来了。”

“你去休息吧。”萧砚终于开口,护工得了特赦令般松了口气,说了句:“那我进去了,您也早些休息。”然后推开休息室的门。

萧砚长久地坐在病床边,握着苏玉琢的手,她似乎又瘦了,手上羽毛似的,没多少斤两,萧砚凝视她没有一丝生气的脸,心里泛起隐隐的疼。

“真不该答应你那荒唐的要求。”

他的声音很轻,在空旷的病房里缓缓回荡,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与伤感。

“你想要的都得到了,我想要的,你什么时候给?”

那天的事,确实是一出引蛇出洞的戏码。

罗剪秋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苏玉琢跟学校请了假,故意闭门不出,让罗剪秋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所以景家婚礼,被迫成了罗剪秋的选择。

苏玉琢料想她急切地想报复自己。

那天酒店,每个楼层都暗中部署了警察,她手上那块萧爱嘴里的新手表,有报警和定位功能,隐藏在暗处的警察,只等着她给行动信号。

原本说好了,一旦苏玉琢遇到危险,便立刻发出信号,但出事那天,她耽搁了最佳的救援时间。

至于为什么,萧砚在撞开仓库门看见罗剪秋手持利刃的那一刻,已经了然。

她想让罗剪秋辩无可辩。

她不确定凶手会不会一力担下所有罪名,她不想错过这大好机会,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让罗剪秋为姐姐的命付出代价。

“你真狠心。”

萧砚抚摸着苏玉琢的头发,低头吻了下她的脸颊。

……

隔天早上,萧砚去卫生间简单冲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开车去了公司,中午,他接到苏父的电话:“我到火车站了,怎么去你那儿?”

说来惭愧,苏父在萧砚别墅住了不是一两天,却一直没记住别墅区名称。

“您怎么来了?”萧砚有些意外。

“不放心二丫头,过来看看。”那天接到苏玉琢电话,听她问了那个人的事后,他一直惴惴不安,后来几次给苏玉琢打电话,都是萧砚接的,而苏玉琢不是在忙这事,就是在忙那事,苏父隐隐觉得不对,思来想去决定来京城一看究竟。

萧砚亲自开车去火车站接人。

苏父见着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二丫头是不是出事了?”

萧砚:“……”

“你就别瞒着我了,我知道她一定是出了事,不然不会个把月不给我打电话。”苏父这次来京城,没像先前那样大包小包地带,甚至连身换洗衣服都没拿。

萧砚这时候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他直接带苏父去了医院。

看见躺在那儿人事不知的苏玉琢,苏父脚下一软。

萧砚扶他坐到椅子上。

苏父早已老泪纵横,握住苏玉琢手的那只长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微微颤抖。

“她这是怎么了?”

京城那场豪门恩怨,没有传到远在云城的这位朴实的老农民耳朵里。

“她这是怎么了呀?我的孩子……”

苏父脸贴着苏玉琢的手,眼泪浸湿了她的肌肤。

老人忽然饱含愤怒地望向萧砚,“我把好好的女儿交给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好好对她的,这就是好好对她的方式?”

萧砚面对岳丈的指责,只听着,并不打算解释。

苏父说完,又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捧着苏玉琢的手低低抽泣,嘴里一遍遍说着:“二丫头,好孩子,你醒醒……”

旁边的护工与佣人看得泪眼婆娑。

萧砚坐到沙发上,背靠着沙发背,微微歪着身子,胳膊肘抵着扶手撑头,揉了揉眉心。

不知过去多久,苏父情绪稳定了些,擦干净眼泪,鼻音很重地问萧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吧,我挺得住。”

萧砚视线投向苏玉琢,“等她醒了,亲口告诉你吧。”

“不能说?”

“……”

见萧砚沉默,苏父眼泪又掉下来:“二丫头躺了不少时候吧?医生说她什么时候能醒?”

“不管什么时候,终归是要醒的。”

萧砚的话与其说给苏父听,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

苏父又问:“二丫头变成这样,是不是跟她生父有关?”

当年苏玉琢母亲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连夜逃命,甚至改名换姓,一生连云城都没出过,就是怕有人害她的孩子,可见苏玉琢生父的家人,简直就是洪水猛兽。

萧砚对苏父说出这话并不惊奇,景逸当年的那段情,上流圈不是秘密,这一个月来,景家的老夫人也来医院看过,说了些话,萧砚大致能判断出苏玉琢的母亲究竟遭遇了什么。

他声音平静地回答:“不是。”

苏父看萧砚这表情,显然二丫头另有父亲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说不准是谁他也知道。

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沉默片刻,苏父问:“她生父……已经见过她了?那人的家里人也都知道吗?”

“嗯。”

萧砚的一声“嗯”,让苏父浑身一凉。

那种感觉,好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一只猫,忽然找到了原先的主人。

“他们家……他们家愿意接受二丫头了?”

苏父忘了,苏玉琢已经不单单是个从小地方出来的女孩,她现在是萧家的三儿媳妇,她生父家里再有不满,也不能随随便便拿她怎么样。

他的话刚问完,有人敲响病房门。

护工忙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苏父嘴里的苏玉琢生父家里人。

景老夫人和季仪。

两人瞧见苏父,双双一愣,季仪先开口:“你是小苏的养父吧?”

苏玉琢和萧砚婚礼上见过。

苏父看向萧砚。

萧砚说:“血缘上,这位是苏苏的祖母。”

季仪微笑:“等小苏醒了,该叫我一声三婶。”

苏父看了眼两位穿着气质皆不凡的女士,一句话没说,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脸转过去,只瞅着苏玉琢。

气氛有些尴尬。

景老夫人知道他是在为席简抱不平,当年的事,是她做得绝情,二儿子过了五十还不愿娶妻,膝下更是空空荡荡,她多少次夜里偷偷抹眼泪后悔。

但她自幼身份尊贵,又一把年纪,比苏父还长了一个辈分,有些服软的话说不出口,季仪善解人意,替她说了出来:“这些年,多谢苏先生养育我们家小苏,你放心,以后小苏到了我们家,我们一定好好弥补。”

苏父很想呛回去,。

但转念想想,他们愿意接受二丫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二丫头来说都是件好事。

他忍下心里为席简而憋的一口气,冷冷说:“只要你们别想着怎么害她就成。”

“那怎么会?”季仪笑眯眯的:“二哥至今膝下无子,以后小苏就是他的独生女,疼都来不及,怎么敢对她不好。”

苏父心里酸酸的,说不上来为什么。

沉默一阵,季仪看了看景老夫人,跟苏父说:“听闻小苏母亲十多年前就没了,你一个人拉扯她长大,一定很不容易吧?”

其实景家早已经调查过苏玉琢的家庭,也知道席简亡故,更知道苏玉琢还有个双胞胎姐姐,至于苏玉琢与景逸到底是不是亲生关系,医院这边的亲子鉴定已经给出了答案。

季仪这么问,没什么特别意思,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些苏玉琢曾经的生活。

景老夫人嘴上不说,但从她隔三差五来医院看苏玉琢的行为看,对这个孙女是期待的,毕竟是景逸唯一的孩子。

苏父并不愿多说什么,随口应付了一句:“没什么不容易。”

季仪见此,不好再问。

她和景老夫人没坐多久,起身离开了病房,一会儿,她们还得去趟闻人喜家。

婚礼那天,景逸终究没赶上,在他到之前,闻人喜已经离开了,很多人不理解,二十几年都等了,怎么几个小时就不能等呢?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毫无希望的时候能忍受无尽的失望,可一旦有了希望,一点点的失望都是致命的。

又或许是因为,压弯骆驼的,往往是最后一根没什么重量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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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苏终于和我砚门当户对了。

383:你抢了你姐姐喜欢的男人(4)

苏父一直住在医院陪女儿,帮女儿翻身,帮女儿擦手洗脸,他能做的,事事亲力亲为。

萧砚不去公司的时候,会给她擦身和按摩,有时候护工与佣人显得很是多余。

大约过了半个月,四月中旬的一天,宋羡鱼和萧爱及顾欣颜相约来医院探望苏玉琢,这天萧砚去其他城市开会,苏父乐意女孩们陪着苏玉琢,主动出去把空间留给孩子们。

“苏苏,你知不知道景二叔为了你不要喜姐了?景家和闻人家现在闹翻了!”

萧爱剥了根香蕉,趴在苏玉琢床头。

“你别胡说八道。”顾欣颜一把将她掀过去。

“干嘛,医生不是说要多跟她说话,刺激刺激她,她就会醒嘛。”

“那也不能胡编乱造吧,万一刺激坏了,小心你三哥揍你!”顾欣颜朝萧爱挥了挥拳头。

萧爱缩缩脖子,“没这么严重吧?”

顾欣颜道:“看你三哥对我们苏苏的态度,揍你夸张吗?没揍残你已经不错了。”

“……”萧爱秒怂,“好吧。”她扭头对着苏玉琢说:“刚才是我瞎编的,其实是喜姐不要景二叔了,现在闻人家对景家避而不见,喜姐还要跟景二叔领离婚证……”

说完,她看向顾欣颜:“我这么说行吗?”

顾欣颜:“……凑合吧。”

宋羡鱼坐在床边笑看两人嬉闹。

“对了,还有件事。”萧爱又说:“这个月底罗剪秋要庭审了,苏苏,你要不起来,就看不着了。”

顾欣颜眼睛亮了亮:“这个可以说,苏苏肯定关心这个。”

“罗家表面与罗剪秋撇清关系,背地里却偷偷四处托人,想给罗剪秋争取死缓,你知道判了死缓,只要她不犯事,两年之后就会改成无期,你身上这些洞就白扎了,你姐也白死了!”

罗剪秋的案子顺带牵出苏粉雕谋杀案,顾欣颜也是这会儿才听萧爱说,那位闻名业界的第一花魁居然是自己同学的亲姐姐,还是双胞胎。

震惊之后,只剩惋惜。

苏粉雕她见过几回,是个温柔的女子。

罗剪秋判死缓的机会并不大,宋羡鱼和顾欣颜对望了一眼,没有开口纠正萧爱。

萧爱越说越来劲,“苏苏你可不知道,罗剪秋找的那杀手多狡猾,他腿受伤,在医院是好几个警察看守他,结果被他给跑了,幸好三哥有先见之明,在外面给他设了个陷阱,又把他给逮了回来。”

“那杀人犯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是干坏事的料……”

萧爱说得手舞足蹈,滑稽的样子逗得宋羡鱼和顾欣颜眉开眼笑,三人一时都没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人眼珠子在眼皮下滚了两下。

她们一直待到傍晚将近五点才走。

苏父想送她们下楼,宋羡鱼和顾欣颜忙道:“您留步,我们自己下去就行。”

医院停车场,王锦艺和季临渊站在车旁说话,王锦艺管理俱乐部,与商场的人多有接触,磨砺下气质有所提升,比同龄人更多了些气场,站在季临渊旁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缩头缩脑,不过还是一眼能看出他缺少阅历。

萧爱飞奔着跑到王锦艺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然后跟季临渊打招呼:“四哥,你也来啦!”

季临渊点点头。

湛黑温柔的视线投向后面走来的宋羡鱼。

宋羡鱼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看到了你的车。”季临渊抬起宋羡鱼的手握在掌心,顺手将人拉近怀里,宠溺显而易见,“我的车让邵助理开走了,回去坐你的。”

“你不是说我开车不稳?”中午宋羡鱼偷偷开了车出来的,虽然拿了驾照,季临渊始终不放心她亲自驾车上路,所以宋羡鱼一直没开过几次车。

“你也知道自己开车不稳?”季临渊反问。

宋羡鱼:“……”

不知道为什么,旁边三个人觉得自己特别多余。

尤其是顾欣颜,简直受一万点伤害。

“我先走了。”不想看这一对一对的秀恩爱。

“我送你啊。”萧爱道。

顾欣颜头也不回,摆摆手:“坐地铁!”

她虽然家世显赫,从小娇养,但父母给她的教育,却让她没有一点富家女的娇气,豪华轿车坐得,地铁公交同样坐得。

宋羡鱼跟萧爱王锦艺道别,开车载季临渊回贡院。

一路上她两次差点撞上前面的车屁股,自己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却是气定神闲。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我撞上去。”

季临渊开腔:“担心。”

“那你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怕死。”

季临渊轻笑,道:“也是我的不是,不该总不让你上路。”

“总算明白了,你最近的表现有点像管家婆。”宋羡鱼开玩笑。

谁知季临渊一本正经:“我怕失去你。”

宋羡鱼一愣。

心间冒出甜蜜的泡泡,她嘴角止不住扬起:“怎么忽然这么酸。”

季临渊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晚上,宋羡鱼洗完澡出来,季临渊靠在床头给念念讲故事,念念小小的身体躺在爸爸臂弯,两只小手抱着本故事书。

这本书季临渊给念念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之后,再给念念讲,就不需要翻书了。

有时候宋羡鱼很佩服他的记忆力。

小家伙听得全神贯注,两只大眼睛紧紧盯着爸爸的嘴,眨都不眨一下。

但是听见妈妈的脚步声,念念立马抛下爸爸,爬起来一头扎进妈妈怀里,人家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都跟爸爸亲,念念却更喜欢妈妈。

宋羡鱼抱着女儿,跟季临渊道:“你去洗澡吧,我给她讲。”

结果,念念到妈妈怀里没多久,就香香地睡着了,宋羡鱼轻轻将她抱到小床上,替她掖好被子,看着小家伙稚嫩的五官,一颗心软成一团。

念念长得与季临渊有些相似,尤其是嘴巴和鼻子,简直就是翻版,和季临渊的结晶,宋羡鱼要多少个都不嫌多的。

卫生间陆陆续续传出淋浴声,宋羡鱼看了看紧闭的卫生间门,眼珠子转了转,蹑手蹑脚起身朝那边靠过去。

然而,她失策了。

那个男人居然反锁了门!

泄气地踢了下门板,“你洗澡怎么还锁门啊?怕我偷看吗?”

怕影响孩子睡觉,宋羡鱼说话声不大。

季临渊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里面没有一点反应。

宋羡鱼沉默一阵,去楼下拿钥匙,捅卫生间门锁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边露出的那抹坏笑。

却在这时,她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宋羡鱼看了看门锁,又看了看手机,最后丢下钥匙去接电话。

电话是萧爱打来的。

“小鱼!”萧爱声音兴奋,“苏苏醒了!”

宋羡鱼先一怔,继而满心欢喜:“我马上到!”

季临渊出来时,宋羡鱼已经穿戴整齐,季临渊剑眉微皱:“这么晚干什么去?”

“苏苏醒了,我过去看看。”

宋羡鱼说完,人已经走到门口。

季临渊几步上前抓住她,“别急,我换身衣服跟你一块去。”

……

跟洪姨说了一声,夫妻俩坐车出门,季临渊开车比宋羡鱼稳当很多,虽然快,却不会让人害怕或者有不适感。

到病房时,病房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萧家的,景家的,加上佣人护工和医生,站了满满一屋子。

医生给苏玉琢做了简单的检查,然后道:“各项情况良好,观察几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众人自是一阵欢喜。

苏玉琢躺在那儿,眼神朦胧,气息依然虚弱,说不上几句话,众人待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宋羡鱼最后走的,她握了握苏玉琢的手,轻声说:“明天再来看你。”

苏玉琢回给她一抹苍白的笑。

人很快走光,只剩今晚值班的一个护工和一个佣人,以及苏父和萧砚。

还有景逸。

苏父两眼含泪,紧紧攥着女儿的手,生怕她丢了似的。

“别哭。”苏玉琢声音很小,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苏父抹了抹泪,“不哭,你有没有想吃的?爸爸现在就去给你弄。”

苏玉琢缓缓摇了下头。

“那喝水好不好?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我……咳咳……”

“好好好,不喝,爸爸不问了,你别再说话,好好休息,爸爸不说了……”苏父见苏玉琢咳得难受,一颗心跟着揪紧。

景逸站在床脚静静地看着,眼里有心疼。

“您半个月没睡过一个好觉,苏苏如今醒了,您放心了,回家去好好休息一晚。”萧砚道:“我助理在楼下,让他送您。”

顿了顿,他又对景逸道:“您也回吧,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

苏父知道萧砚是想跟苏玉琢独处,也就没赖在这不走。

景逸跟苏玉琢说了声“好好休息”,也回了。

病房门关上后,萧砚看了眼护工跟女佣:“你们也去睡吧。”

苏玉琢说了几句话,又咳了几声,用尽了力气似的,闭上眼,呼吸稍有急促。

她身上的伤虽然在医生护士的精心照料下好得差不多,但元气大伤,十分虚弱,想恢复到以前,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病房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苏玉琢的呼吸声。

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其他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苏玉琢呼吸渐渐平息下来,慢慢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饱含情绪的眼睛。

和她记忆力那双眼睛有明显的不同。

“你在想什么?”

苏玉琢问。

萧砚没说话,俯身,一下一下亲吻苏玉琢的脸,直到将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亲了一遍。

最后亲吻她眼皮的时候,苏玉琢闭上眼。

眼角有液体滑落。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母亲还在的时候,每个春天她都带着我和姐姐采桑葚吃,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桑葚酸酸甜甜的,是我们宝贵的零食,但那时候却是我最幸福的日子,妈妈在,姐姐也还是爱笑的姐姐……”

“后来呢?”萧砚吻着她的鬓发,问她。

“后来母亲去世了,有人欺负姐姐。”

“没有我吗?”

“我梦见……我们生了个女儿,长得像你,很漂亮。”

“等你好了,我们生一个。”

“……好。”

“以后乖乖待在我身边。”

“好。”

“我爱你。”

“……”苏玉琢看着萧砚冷峻的五官,沉默稍许,轻轻吐出三个字:“我也是。”

然后她看见萧砚的脸上,缓缓绽开笑容,像冰雪融化后,盛放的第一朵桃花。

……

隔天一早,景逸和苏父一前一后踏进病房。

景逸早已认出苏父是当年席简身边的一个朋友,从苏父嘴里,他已经大致了解当初发生的一切。

对席简的亏欠,对大女儿的亏欠,都转移到苏玉琢身上。

然而对于苏玉琢来说,他还算个陌生人,哪怕有血缘的羁绊,哪怕冥冥之中那股似有若无的孺慕情,都没法让苏玉琢对景逸亲近,也叫不出那声‘爸爸’。

景逸干坐在一边,看着苏父为苏玉琢忙这忙那,胸膛里有点堵。

苏父终于看出他的失落,把手里浸了温水的毛巾递给他:“你给二丫头擦擦脸吧。”

景逸却看向苏玉琢,征求似地问:“可以吗?”

苏玉琢没说话。

景逸一喜,接过毛巾在她脸上一顿擦。

他是个在军营待了几十年的糙汉子,手上的力气比一般男人大很多,等他擦完,苏玉琢白皙的皮肤泛起了红。

有点疼,她没吱声,只微微皱了下眉。

苏父转身拿个东西,一回头就看见女儿的脸被擦红了,顿时心疼不已,忍不住埋怨起来:“你会不会啊?孩子皮肤这么嫩,不能轻点?起开!”

景逸尴尬又自责,“我平时都这么洗脸……”

“你那老脸能跟二丫头比吗?”苏父直接怼回去。

景逸:“……”

“爸……”苏玉琢有点看不下去,对方好歹也是军区首长,她看向景逸:“爸不是有心的,您别介意。”

她这么客气,景逸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可以的话,他倒希望苏玉琢对他能像苏父刚才对他那样。

“没事。”景逸笑了笑,“我出去抽根烟。”

苏玉琢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而后看向苏父,“爸,我自己来吧。”

“你躺了一个多月,哪有力气,慢慢来。”苏父后知后觉也意识到方才自己太胆放肆了,“二丫头……”他一边给苏玉琢擦手,一边说:“我对你父亲是不是态度差了点?”

“他说了不介意。”

“也许心里生气呢?”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直觉吧,他不是心口不一的人。”苏玉琢软软地靠在绵软的枕头上,“不然也不值得我妈在我跟姐姐面前夸他十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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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亲爱的,我们在一起吧!”叶晚深情款款道。

“滚,煞笔。”陆宴安一脸高冷。

一转过身,陆宴安就兴奋了:她……她好可爱!

……

叶晚是个能看到鬼的女流氓!

她领着一条狗闯社会,人前,叶晚是娱乐圈的小透明,经常活跃在群众演员第一线,人后,叶晚是无证上岗的大师,大师事业搞得风生水起。

后来,叶晚遇到了一个貌美男人陆宴安,她恬不知耻的黏上了他。

想跑?

呵呵,没门!问过她这个流氓没有?

陆宴安假模假样的跑了几下,被叶晚抓到,听着叶晚的各种甜言蜜语,他的心里美滋滋!

384:你抢了你姐姐喜欢的男人(5)

一周后,苏玉琢出院。

她的身体渐渐恢复,不过依然很虚,回家后静养在家,无聊就在院子里散散步,春暖花开的季节,也是养伤的好时候。

四月底,罗剪秋庭审,她作为当事人,理论来说需要出庭。

萧砚却不想她劳累。

“明天的事交给律师,你在家好好待着。”

“我想去。”晚饭桌上,苏玉琢端着碗,筷尖上堆着几粒白胖的米饭,“不会有事,我会注意。”

“苏苏……”

“让我去吧。”可能是心境不同,苏玉琢的笑容多了些生动,不再像以前那样一眼能看出虚情假意。

萧砚面对她,从来冷硬不起来。

“结束了立刻回来。”他说,语气无奈。

苏玉琢笑:“好。”

苏父在苏玉琢出院的第二天就回老家去了,家里的房子还没修建好,他出来半个多月,实在不放心。

吃完饭,萧砚拿来装药的袋子,按着剂量给她抠药,倒药,苏玉琢看着他低头认真的模样,想起在医院昏迷的时候。

那时候时不时会有那么一阵,她是有意识的。

会听见耳边有人跟她说话。

萧砚说的话她听见了,曾经她迷茫事情结束后这段婚姻应该怎么安置,那时候萧砚对她来说更多的是复仇的梯子。

当他在她耳边轻声问:“你想要的都得到了,我想要的你什么时候给?”

苏玉琢的内心有了答案。

他嘴上说娶她不过是想将她看在眼皮底下,但事实一直在帮他,有时候他默不作声的放纵,对她而言便是最好的帮助。

她愿意用余生来回报他。

如果那是他想要的。

在萧砚掌心朝上递来药片时,苏玉琢手指攀上他的手背,“萧砚。”

“嗯。”

“姐姐曾跟我说,她有个梦想,跟喜欢的人去普罗旺斯,在遍野的薰衣草间大声告诉那个人,她爱他,等七月花开了,我们一块去好不好?她没法完成的,我替她做。”

苏玉琢话里有话。

没察觉萧砚表情有片刻的凝固。

她嘴边弯着笑:“不知道你到时候有没有时间。”

“美女盛情邀约,便是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萧砚隔着桌子反握苏玉琢的手,“你不弃我就好。”

“这话应该换我说。”苏玉琢眼睛亮亮的,“以前不觉的,现在越看你,越觉得自己不大配你。”

萧砚看着苏玉琢,她这样的状态才像个二十多的姑娘,生动、活泼。

等她吃完药,萧砚从裤兜里摸出一枚戒指。

和苏玉琢先前买的情侣对戒很像,却又不同,戒圈上嵌了两排小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

萧砚将戒指套在苏玉琢右手无名指上,声音清冷却柔情:“好好戴着,不许弄丢。”

苏玉琢沉默间,萧砚又掏出另一枚戒指套在自己手上。

他手上曾经的那枚戒指,在罗剪秋事发后便被束之高阁。

苏玉琢看着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两枚戒指靠在一起,相互依偎,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幸福感。

这个时候,她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和萧砚是一对夫妻。

一对结婚不足一年的新婚夫妻。

这晚,她们拥着睡觉,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他们后来做了。

萧砚不敢太用力,到了一半苏玉琢仍感觉身体隐隐作痛,他不得不停下来。

苏玉琢知道他肯定是扫兴了,想弥补,萧砚倒没那么饥不可耐,只抱着她睡了个觉。

虽然没能畅快发泄,两人却都感觉到彼此的关系有了很大的不同,那是种只可意会的感觉。

隔天,罗剪秋庭审,萧砚陪苏玉琢去了法院。

今天一早便乌云遍布,细雨绵绵。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缘故,苏玉琢坐在受害人位子上,总感觉心里闷闷的,心跳也时快时慢,被告方律师提问,她一字一句说得有条不紊。

宣判的那一刻,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死刑。

两个字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不要!审判长,不要啊,我女儿不能死,她是我的命啊,剪秋!剪秋!我的孩子啊……”

罗母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动审判庭。

“姐……姐……”

罗家另外两个姐妹跟着嚎啕大哭。

“求求你们给剪秋一个机会!求你们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保证她以后遵纪守法,好好做人,求你们了……”

然而没人听她的。

审判长和审判员面无表情地收拾了资料走人,罗母想追上去,却被法警拦了住了路,她想跑去罗剪秋身边,也没成功。

最后,她将视线落到苏玉琢这个受害人身上。

“萧太太!求你放过我的剪秋,求你……”罗母冲过来朝苏玉琢‘噗通’跪下,额头‘砰砰砰’一下紧着一下响亮地撞击着地板,看得出一点余地没给自己留,“求你饶了我女儿,我后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都行,求求你……”

萧砚第一时间上前将苏玉琢护在怀里。

苏玉琢看着罗母,神色淡漠,没有半分同情,“你能让我姐姐活过来,我就饶了她。”

她看向罗母:“你能吗?”

“人死不能复生……”罗母抬起脸,脸上都是泪。

“既然你不能,那么,我也不能。”

苏玉琢一字一句说得无情。

罗母一把抱住她的腿,“我知道你恨毒了剪秋,你要以命抵命,我的命给你,只求你能放过她!”

说着,罗母一头撞向桌角。

旁边人慌忙拦下她。

罗母撞桌角不成,攥着苏玉琢裤脚哭嚎:“我的命你拿去,只求你饶我女儿一命,求你可怜可怜一个母亲吧……”

“你怎么这样子,你好好的站在这,干嘛非要害死我姐姐?”罗含羞边哭边指责:“我妈都这样了,你一点反应没有,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狠的心肠?”

苏玉琢觉得真是讽刺,杀人凶手在这些人嘴里似乎成了受害者一样的存在。

她正想着怎么反唇相讥,耳边响起萧砚的声音:“你们对审判结果不满,可以提起上诉,我太太身体刚好点,你们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萧砚说这番话时,气场全开,大有冰冻三尺之势,罗母和罗含羞顿时没了声。

“让开。”他冷冷道。

罗母不自觉松了手。

萧砚搂着苏玉琢朝门外走。

罗母反应过来,欲追上去在求情,景逸挡住她,眼神凌厉:“想让罗剪秋受罪,你就追上去。”

让罗剪秋在里面受苦,他一句话,里面的人有千万种方法叫罗剪秋有苦不能言。

“你……”罗母脸色难看,“你们都好狠的心……”

……

苏玉琢和萧砚走下法院门前的台阶,萧砚去开车,苏玉琢站在红旗杆下等他。

正在这时,罗剪秋被押出来。

台阶下停着一辆押犯人的警车。

苏玉琢和罗剪秋视线对上,平静下暗流涌动。

从苏玉琢面前经过的瞬间瞬,罗剪秋忽地小声说:“睡你姐姐喜欢的男人,感觉很爽吧?”

说完,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

警车渐渐远去,罗剪秋的话却在苏玉琢耳边挥之不去。

她那句话荒唐至极,苏玉琢知道她故意那么说,想破坏自己和萧砚的感情,罗剪秋喜欢萧砚,自然看不得自己和萧砚好。

但。

这句话却像一句魔咒,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在一些时候忽然窜出来。

比如看见萧砚的时候。

比如夜里搂着萧砚睡觉的时候。

这晚,苏玉琢梦见一觉醒来,看见姐姐站在床前注视她,她来不及高兴,姐姐猛地掐住她脖子,伤心又痛苦地质问她:“你为什么嫁给萧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啊!”惊醒后一身冷汗。

“做恶梦了?”萧砚被她吵醒,伸手拉开灯。

看见苏玉琢一脑门的汗,他皱起眉,抽了张床头柜上的纸巾,替她擦了擦,“这几天你一直做恶梦,梦到什么了?”

苏玉琢望着萧砚流露关心的眸子,罗剪秋的话在她耳边越来越响。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介怀这样一句荒谬之言,心底隐隐不安。

“还好吗?”

萧砚将苏玉琢搂进怀里,“我在这,别怕。”

“……”苏玉琢在他怀里闭上眼,却迟迟没能再入睡,迷迷糊糊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再次睡着,只是不太安稳。

再睁眼,已是隔天八点多。

萧砚还没走,她收拾好出了卧室,看见他站在书房门口打电话。

苏玉琢站在主卧门前盯着他看了片刻,下楼去了厨房。

没多久,萧砚过来。

“吃完饭带你出去湖边散散心。”

“你今天不忙啊?”

“没什么要紧事。”萧砚已经吃过早餐,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她,“你这几天睡眠不好,出去转转,兴许能好些。”

萧砚驱车带苏玉琢去了后海。

今日天气不错,站在宽广的湖边,微风拂面,杨柳依依,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苏玉琢手扶着石雕护栏,阳光将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有几颗很淡的斑点分布在鼻梁及两侧,不但没损了她的容貌,反而增添了几分说不上来的可爱和小性感。

萧砚指间夹着一根烟,视线落在她脸上。

“你去过牡丹花下吗?”苏玉琢忽然问。

萧砚闻言,无意识点了下烟灰。

“去过,问这个做什么?”

“我姐姐在那儿非常有名,你见过吧?”

萧砚抽了口烟,“见过。”

“熟吗?”

“不熟。”

苏玉琢垂下长长的睫毛,“你们说过话吗?”

“……”萧砚空闲的手搂上苏玉琢的腰,“你想问什么?”

“随便问问。”苏玉琢笑,“忽然想起来你肯定去牡丹花下应酬,姐姐又在那上班,没准你见过,就想跟你聊聊她。”

顿了顿,“我昨晚又梦到她了。”

“……”

苏玉琢又问:“你跟他说过话吗?都说过什么?说得多吗?”

“没有。”萧砚这般回。

他是在苏粉雕被人为难的时候替她说过几句话,但没有跟苏粉雕说过话,事后苏粉雕找到他道谢,他也没说什么。

因为觉得没必要。

苏玉琢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眼神悠远。

又过了一天,苏玉琢独自在家时,收到一个快递。

很薄的快递纸袋,寄件人一栏也没些名字。

快递员没能进来,是门卫送过来的。

门卫送来的时候苏玉琢正在院子里散步,因为没有待收的东西,寄件人的信息也没有,苏玉琢心有疑虑,盯着门卫手里的快递袋子看了看,没有伸手接的意思。

门卫也是人精,看出她有顾虑,出于讨好的心思,门卫帮她打开了,一面还说:“这快递是有点奇怪,连寄件人的名字都没有,收件人也填得语焉不详,只填了别墅区名字,手机号也没有,要不是我们都认识你,也知道你的名字,估计都送不过来……”

抽出里面的东西,门卫表情变得僵硬。

这片别墅区住的都是富豪,萧砚这样的可说是富豪中的富豪,进进出出别墅区这么多年,门卫谁敢不认识?

快递袋子里,装的是他和一个女人的照片。

很显然,照片里的女人不是眼前这位萧太太。

------题外话------

我砚是个可怜娃。

386:您要努力幸福一点

“回云城?你不读研了?”

听苏玉琢说回云城的打算,宋羡鱼和顾欣颜对望一眼,顾欣颜说:“再说你现在不是有了新家?你家里人同意你离开京城?”

“肯定不同意啊。”萧爱说:“景二叔为了你,老婆都没了,你再离开,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你舍得我们啊?”

苏玉琢听萧爱撒娇的话,笑了笑:“我还可以回来看你们。”

“可是……”萧爱似乎有话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踌蹴片刻,她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三哥住院了。”

苏玉琢眼神一顿,看向萧爱。

“不是大病,就是喝多了酒,引发了急性肠胃炎,昨晚进医院,现在情况好多了。”萧爱道:“他不让我跟你说的,谁知道你要离开京城……”

“我不懂,你为什么跟三哥离婚?你们离婚之后,他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工作上,出差、应酬,这一个月他忙得连影都不见,好不容易见着了,还是在医院。”

“他以前再忙,都很注意身体,从来不会像这一个月无度工作应酬,肯定因为跟你离婚,他心里难受,就是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

“我听见大伯跟大伯母谈话,说你是为了给你姐姐报仇才嫁给三哥的,现在三哥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把他踹了……”

萧爱说着,眼眶一红,“是不是真的啊?”

苏玉琢:“……”

“典礼要开始了,我们先去礼堂吧。”宋羡鱼见萧爱有点激动,岔开话头,一面起身,伸手去拉萧爱:“走吧。”

萧爱眼睛里有水雾,她虽然怕萧砚,但兄妹感情素来不错,在医院瞧见萧砚的病容,她是有些埋怨苏玉琢的。

“你会去看他吗?”

萧爱问。

苏玉琢说:“典礼结束了,我还有事。”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情?”萧爱气得脸都红了,“我以前以为三哥已经够冷漠的了,没想到你比他还冷漠,简直无情!”

“小爱。”宋羡鱼出声,眼神示意萧爱别再说。

萧爱噘着嘴:“我又没说错。”

“好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在磨蹭下去,典礼就要结束了。”顾欣颜推搡着萧爱和苏玉琢往礼堂走。

校园里到处是穿学士服的毕业生,他们拍照留念,离别的伤感无处不在。

典礼上,系主任陈词激昂而伤感,很多人听得落起了泪,苏玉琢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脑中挥之不去萧砚住院的消息。

“苏苏,走了。”

典礼结束,同学们陆续离开礼堂,宋羡鱼见苏玉琢还坐在位子上,抬手拍了下她的肩。

苏玉琢回神,起身跟着人潮离开。

外面此时夕阳正好,六月初,已经有了夏天的样子。

“表哥住院的事我也是听小爱说才知道,刚才发短信给临渊,让他帮我打听表哥在哪个医院,已经转发给你了。”

宋羡鱼说:“你去看看他吧。”

苏玉琢没说话。

“你真打算回云城吗?还是只想逃避?”宋羡鱼又问。

苏玉琢:“……”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劝,我只想说,如果还有可能,别给自己留遗憾。”

遗憾吗?

苏玉琢说不清楚,但有些东西,哪怕是将来遗憾,也要割舍。

不然她没法面对自己,没法面对萧砚,更没法面对姐姐。

傍晚五点,苏玉琢坐车来到一家咖啡馆。

门楣是青白搭配的颜色,看起来清新而朴实,一如站在柜台前算账的女人。

苏玉琢在门外站了许久。

这是几个月前差点嫁给景逸的那个女人新开的,听说,她将曾经那家见证了她等待景逸二十多年的饭店卖掉了。

放弃有时候不是结束,而是重生。

正当苏玉琢天马行空,咖啡馆门口来了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三个女人。

为首一身名牌,气势却有些凶悍。

只见她领着后面两人,蛮横地推开咖啡馆的门,进去后只见将柜台上的一只花盆砸地上,紧接着那几人冲进柜台后面,指着闻人喜破口大骂,用语难听,言辞间说她抢了别人老公之类的。

闻人喜气得脸色涨红,“请你们出去!”

“你说你一把岁数,也好意思当狐狸精?”为首的女人面露讥笑:“谁不知道景逸在婚礼上不要你了,人家找到老相好了,还跟老相好有个女儿,你就是个笑话,我要是你,早没脸在京城待了,还乱勾搭别人的老公?”

闻人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这二十多年,听过太多人笑她痴心妄想,可那些,都不如面前这个女人说的更刺激她的神经。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眼泪掉下来之前,闻人喜抬手背擦掉,手指整理了下头发,她说:“我说了,我和你前夫没有任何关系,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店里的东西你随便砸,今晚我会统计好损失,送去你父亲手里。”

“你敢威胁我!”

为首的女人一把扯住闻人喜的头发。

京城的豪门家族,很多在外面都十分低调,生怕一不小心给家族惹祸,更不喜欢子孙仗着家中权势在外作威作福。

“你勾引我老公,还这么嚣张!”

为首的女人抬手就要打——

只是她的巴掌并没能落下来,她怔了一怔,看向自己的手腕,正被一只修长漂亮的手给握住,顺着那只手,她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你谁呀?”

苏玉琢视线落在闻人喜被攥住的头发上,“松手。”

为首的女人不悦,“多管闲事。”

“我叫你松手!”苏玉琢手劲大,猛地手紧五指,痛得那女人倒抽一口冷气。

等她松开闻人喜的头发,苏玉琢才松手。

“痛死我了,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教训教训她!”为首女人一声令下,身后跟来的另外两人朝苏玉琢冲过去。

“我看谁敢?”苏玉琢声音冷沉,“我已经报了警,警察马上就到,想要被请去局子里喝茶,你们就过来。”

为首的女人一听报警,脸上浮现忌惮。

要是惊动了警察,肯定要惊动她家里说一不二的老爹,知道她在外面胡来,不扒了她一层皮才怪。

她老爹虽然已经是七十好几的老头,年轻创当时留下的凶狠劲儿可一点没少,家里大的小的没一个不怕他。

为首的女人恨恨地瞪了眼苏玉琢和闻人喜,带着另外两人转身要走。

“等等。”

苏玉琢叫住她。

为首的女人转身,“干什么?”

“有件事你说错了,她和我父亲没结成婚,不是我父亲不要她,而是她不要我父亲。”苏玉琢第一次称景逸为父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顿了顿,她又说:“还有,如果你留不住一个男人,请你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为首的女人被苏玉琢的话震惊到,“你是景逸的私生女?”

她的视线在苏玉琢和闻人喜之间转了一圈,“你竟然帮着她?”

苏玉琢没理会她的话,只说:“今天的事,我会如实告诉我父亲,不出意外,他会找你父亲谈话。”

为首的女人:“……”

看景逸女儿和闻人喜的关系,难道传言有误?

为首的女人思索片刻,笑起来:“都是误会……怎么好惊动你父亲,他管着整个北部军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处理这点小事,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苏玉琢:“除此之外呢?”

为首的女人愣了愣,反应过来,“赔钱,砸坏的这些东西,我统统赔。”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没有密码,买什么随便刷。”

苏玉琢伸手接了,“还有。”

为首的女人又一愣:“还有什么?”

“道歉。”

女人:“……”

……

听到那声对不起,闻人喜鼻梁一酸,她没有大度地说没关系,只道:“你走吧。”

闹事的人很快离开,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没热闹可看,围观的客人也结账的结账,回座位的回座位。

咖啡馆刚开张不久,生意不算火爆,却也不显冷清。

三两服务员开始收拾卫生,闻人喜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账单,小心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苏玉琢看着她的模样,恍惚好似看到了母亲,如果母亲还活着,跟她也是差不多的年纪。

“谢谢你。”闻人喜低头用胶带粘黏被扯坏的纸张,没去看苏玉琢。

苏玉琢没说话,也没走。

过了会儿,闻人喜抬头,“你有话说?”

苏玉琢一笑。

“你跟我,应该没什么可说的。”闻人喜似乎不大愿意面对苏玉琢。

“我定了三天后的机票回云城。”苏玉琢说,“走前,有些话想告诉你。”

……

咖啡馆后面有个休息间。

苏玉琢坐在沙发上,闻人喜问她:“喝点什么?”

“给我杯水就好。”

休息间里有饮水机,闻人喜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次性纸杯,苏玉琢瞅着她动作,开口:“我从记事起,我妈跟我说的最多的一个人,就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闻人喜接水的动作顿了顿。

将杯子放在苏玉琢面前,她说:“如果你没要紧的事,外面还有很多事要忙。”

“我知道你不愿听有关她的事,但你不能逃避一辈子。”

“她已经不在了,即便她还在,也不会成为你和父亲阻碍。”

“她一辈子,所求不多,只有一件,希望父亲幸福,她说过,只要父亲幸福,不管谁在父亲身边,她都高兴。”

闻人喜沉默下来。

苏玉琢:“她说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父亲答应娶你,我相信他一定做好了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准备,我的出现,只是个意外,这个意外不该成为你们俩的隔阂。”

“我妈遗憾了一辈子,想念了一辈子,痛苦了一辈子,希望你不要像她那样。”

闻人喜看向苏玉琢,“是他让你来的?”

“不是。”苏玉琢摇头,“是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她谨记母亲临终的嘱托,那人幸福,就不要打扰,那人若是不幸,就尽孝叫他高兴。

苏玉琢不指望自己一两句话说得闻人喜回心转意,只是尽自己一份力而已。

离开闻人喜的咖啡馆,已经花灯初上。

在门口迎面撞上赶来的景逸,景逸神情略显紧张,尤其是在看见她的时候,视线越过苏玉琢瞅见好好的站在柜台后的闻人喜,他似是松了口气。

“您怕我欺负她?”苏玉琢笑。

景逸有些尴尬。

“你怎么来了?”他转移话题。

“我不能来喝杯咖啡吗?”

对上女儿清亮的眼睛,景逸有些惭愧,“晚饭吃了吗?爸带你去吃饭。”

“不用了,您进去跟她说说话吧。”

言罢,苏玉琢从景逸身边擦过去。

走出几步,她回头,灯光下,女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朦胧而不真切,“您要努力幸福一点,再见。”

“小苏……”

不知道为什么,景逸心里有些慌,似乎要失去什么东西。

苏玉琢弯唇一笑,再次回身,慢慢消失在京城灯火迷离的街头。

这是一座繁华的都市。

在这座城市里,每天上演着千万种不同的故事,悲欢离合,尽在其中。

苏玉琢坐进计程车,司机问她哪儿时,她沉默片刻,说:“京和医院。”

“这么晚了,去探望病人啊?”路程漫长无聊,司机随口问着。

苏玉琢神情恍惚,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司机见她兴致缺缺,识趣地闭上了嘴。

萧砚住在普通的单人病房,所以苏玉琢并没费力气,就找到了他所在的病房号。

走廊里空无一人,她的脚步声哪怕很轻,也显得醒耳。

“明天和瑞银的会议,你跟马总一块去。”苏玉琢刚到门口,听见里面传出萧砚的声音。

“权总要问起你,怎么说?”

“说我在休假。”

“他要知道自己把你灌出急性肠胃炎,估计要自责得戒酒。”

“想得倒美,这世上除了权太太能让他少喝酒,别的谁都不好使。”

“权总和权太太夫妻关系确实值得羡慕……”

郑进这话说完,病房里忽地没了声。

不知过去多久。

里面传出郑进试探的声:“那萧总,我先回去了。”

萧砚没说话。

“医生让你好好休养,文件明天再看吧。”

萧砚仍没说话。

不知又过了多久,里面响起脚步声。

苏玉琢慌忙间,推开旁边一间病房的门。

387:留下来,留在爸爸身边

苏玉琢慌忙间,推开旁边一间病房的门。

心跳的有点快,握门把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片刻功夫,掌心就出了汗。

她屏着呼吸,凝神听外面的脚步声一点点过去。

“你找谁?”

身后冷不丁有人说话,吓了苏玉琢一跳,转身瞧见一位五六十岁的妇人警惕地望着她,她弯起嘴角:“不好意思,走错病房了。”

说完,苏玉琢等了一小会,直到郑进的脚步声消失,才拉开门。

萧砚的病房安静下来,隔着门板,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正在这时,护士开始查房,苏玉琢应该走开的,双腿却不听使唤,她看着护士进了一间病房,出来后又去了另一件病房。

终于到了萧砚这一间,她往旁边让了让。

护士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异样,看了看她,问了句:“你找谁?”

苏玉琢摇头。

护士没再多问,只说:“如果有问题,可以咨询护士台。”

苏玉琢笑。

护士进了门之后,反手带了下门,但门并没关紧,敞着巴掌宽的一道缝。

苏玉琢慢慢靠近,心跳乱了秩序。

一个月前的民政局,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不过隔了三十多个日夜,恍惚隔了整个世纪。

萧砚穿着宽松的v领针织,袖子往上撸了一截,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上对了几份文件夹,灯光下,白皙的脸庞皎月一般,泛着清冷的光辉。

查完房,护士叮嘱:“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能熬夜。”

萧砚没淡淡点头,没说什么。

但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朝门口看过来。

苏玉琢猛地侧身避开。

她没再逗留。

“有不舒服及时按铃。”护士说完最后一句,拿着记录本离开。

萧砚视线落在紧闭的门板上,过了会儿,起身,不等他走向门口,病房门忽地被推开,程如玉拎着份宵夜大咧咧走进来。

“就知道你还没睡。”

程如玉把宵夜往桌上一放,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边打开宵夜袋子边说:“不介意我在你这吃点吧?”

萧砚没理他,目光落向门口。

“我说你好歹也是堂堂萧氏集团负责人,身家上千个亿,好不容易生次病,也不住好点,vip你不去,非要住这么寒酸的单间。”

程如玉呲溜呲溜吸着面条,同时不忘吐槽,“连个陪护的都没有,好歹派个人在门口守着吧,这多不安全?”

“你刚从楼上过来还是楼下?”萧砚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程如玉挑起一块面条,噘着嘴吹了吹,塞进嘴里之后才含糊不清回:“急诊过来的,问这个干什么?”

萧砚:“……”

过了会儿,他说:“郑进刚走,你瞧见了?”

“你那个助理啊?瞧见了。”

“……”又过了会儿,萧砚:“还瞧见谁了?”

“没。”程如玉随口应付。

顿了顿,他抬起头正儿八经瞅着萧砚,“你到底问什么?左顾而言他,可不是你的风格。”

萧砚拿起一个文件夹,随手翻开,垂着眼皮,眉目清冷:“吃完赶紧走。”

“刚才还好好地,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程如玉摇摇头:“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一碗面吃完,他打个饱嗝,摸着肚子道:“其实刚才上楼在电梯里遇着个熟人……”

萧砚抬眼看他。

程如玉见状,笑得促狭:“你看起来挺想知道我遇到谁了。”

“既然舍不得,还离什么婚。”

“……”萧砚。

“听说,她要回云城了。”程如玉说:“人家都毕业了,这一走估计就不回来了,到时候山高水远,你想见人家可就不容易了。”

“我要是你,说什么都不离婚,她要敢走,直接打断腿。”

程如玉说着风凉话。

萧砚看了他一眼,“还不走?”

程如玉叹口气,本想着老友生病住院也没个人在身边,过来陪他聊会儿,谁知道人家压根不稀罕。

“那我走了。”

“把你吃剩的带走,味重。”默了一下,萧砚又道:“下次别把东西带我这来吃。”

“……”被嫌弃了。

程如玉捂着心脏,啧嘴:“就你这脾气,当初苏大美女肯定是眼花了,才看中你。”

走到门口,程如玉回头:“逗你呢,电梯里我谁都没瞧见,不过你既然放不下,人还没走,再追回来就是了。”

病房很快安静下来。

萧砚捧着文件一个字看不进去,坐了会儿,放下文件夹起身走到窗边,深沉的黑夜笼在他身上,挺拔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许久,他转身走到桌边,拿起手机拨号:“通知马总取消下周去柏林的行程。”

“我去。”

……

隔天,苏玉琢被叫去景家的老宅吃饭。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却像第一次一样陌生。

景老夫人有三儿一女,三个儿子中只有长子生了儿子景博渊,他作为独孙肩上繁衍子嗣的任务很重,好在娶了个争气的老婆,第一胎就给景家添了三个男丁。

饶是如此,二儿子景逸膝下无子依然是景老夫人的心头痛。

所以哪怕苏玉琢出身不光彩,还是二十多年前景老夫人最瞧不上的女人生的,景老夫人也没法拒绝。

“听小玉说,你准备回云城去?”

“在京城不好吗?”

“你刚回家,奶奶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相处,云城那么远,以后见一面可就难了。”

“爸身体不太好,他一个人在老家我不放心。”苏玉琢嘴边带着淡淡的笑,不冷漠,也不热络,“我也不是一去不回,您不必挂怀。”

景老夫人瞅着意外得来的孙女,多少感觉到一股疏离。

“你是在怨我……”过了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事,她也明白自己当年的做法有些过分,“你怨我也是应该。”

说着,景老夫人神色戚戚,季仪见状,忙安慰道:“小苏要是怨您,直接不认您不完了吗?人家都叫您一声奶奶了,可见她是不怨您的。”

“她不放心养父也是出于孝顺,得了这么个孝顺的孙女,您该高兴。”

“反倒是她丢下老家的养父不认了,您才应该伤心呢。”

季仪抽了张纸递给苏玉琢。

苏玉琢立刻会意,接过纸巾替老人家擦了擦眼泪,“您要想见我,我们可以视频,或者我抽时间坐飞机来京城也行,现在不比过去,见面不难。”

老人握着她的手,明显流露不舍。

但苏玉琢知道,这份不舍,完全来源于她和景逸的父女关系,并非因为对她有多少感情。

她和景老夫人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哪有那么多祖孙之情。

景逸也知道苏玉琢离开京城的打算。

这边景老夫人刚被众人哄得高兴,那边景逸过来叫苏玉琢出去说话。

还是一样的话。

“你要离开这儿?”

六月初,院子里大片火红的芍药。

苏玉琢和景逸站在楼房侧门廊檐下,她随意地坐在地上,仰头望着笔直地站在自己身旁的景逸,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缓缓靠在他腿上。

很稳很结实,与想象中的一样。

微斜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在粗粝的台阶上留下浓重的黑影,苏玉琢正好躲在他阴影里。

“您要是早点出现多好。”

苏玉琢闭上眼,闻到景逸衣服上传来的味道。

洗衣液的清香夹带着男人的体味,是父亲的味道。

“您没见过姐姐,所以不知道,她长得和您很像,第一次见您,便觉得十分面善,最近我才明白,因为您像姐姐。”

“但姐姐的性格却像我妈,温柔,善良,您要是见了,一定会喜欢。”

景逸的手摸上苏玉琢头顶,“留下来,留在爸爸身边,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苏玉琢摇头。

“我想回家,我……我心里难受,我不想待在这里……”

苏玉琢的声音带上颤音,肩膀轻轻抖动,像只受伤的小鹿。

“小苏……”

景逸蹲下身躯,“是爸爸对不起你。”

苏玉琢抬起泪目,看见景逸温和心疼的脸,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再也绷不住,她扑进父亲怀里,失声痛哭。

------题外话------

有二更,么么哒

388:想回来,爸爸去接你

景逸抱着伤心流泪的女儿,眼眶跟着变红,一时说不出安慰的话。

过了很久,苏玉琢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回去后遇到困难,就给爸爸打电话。”景逸摸着女儿的头,眼神爱怜:“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扛。”

“想回来,爸爸去接你。”

苏玉琢擦干眼泪,红着眼眶笑:“好。”

默了一下,她说:“她挺不错的,您别再错过了,听说她等了您二十多年,肯定用尽了勇气,以后您多主动一点,她会回到您身边的。”

景逸默默看着女儿笑颜如花的脸孔。

“阿简把你教得很好。”

……

一天后的清晨,京城国际机场。

“替我给苏父带句好。”宋羡鱼把准备好送给苏父的礼物交到苏玉琢手上,“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保重。”

“你是跟你老公待久了,说话用词也跟着变得老派。”

顾欣颜道:“说得好像永远不见似的,过几天我们组团到云城去找苏苏不就完了,权当旅游了。”

一向话多的萧爱,这会跟个哑巴似的。

直到苏玉琢要登机了,她才不情愿地开口:“三哥一早出院去柏林了。”

苏玉琢:“……”

宋羡鱼和顾欣颜对视一眼。

“医生不同意他出院的,但他谁的话都没听,他还病着,怎么能跑那么远去?要不你……你打个电话劝劝,你说的,他一定听的。”

萧爱看着苏玉琢,“怎么说你们都夫妻一场,三哥一直对你不错。”

苏玉琢手里拿着机票,笑说:“来不及了,我走了,有事电话联系吧。”

“苏苏!”萧爱冲着苏玉琢背影喊:“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三哥吗?”

苏玉琢没回头,自然也没回答。

……

机场二楼的咖啡馆。

“萧总,登机时间到了。”郑进看了看表,尽职提醒。

萧砚从国内安检通道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二十分钟后,飞往云城的航班划过天空,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没多久,另一架飞机升入云霄,朝着不同的方向飞行,与之前那道线短暂重叠之后,渐行渐远,仿佛再没相交的可能。

……

春去夏来。

七月底,程玉词生了个女儿,八月底办满月酒。

萧爱建了个家人聊天群,除了姓萧的,宋羡鱼和程玉词及程玉侬、以及季临渊和商玉舟也在里头。

一大早,程玉词在群里发了张呱呱搂着妹妹亲的照片。

两个小家伙长得粉雕玉琢,软萌有爱得不行,萧爱在底下喊:“表姐你过分了,天天发这个,又想骗人生孩子!”

程玉词回了个笑笑不语的图片。

程玉侬在部队没回来,那边管得严,一般不让用手机,但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偶尔也会看见他冒泡。

“这是我小外甥女吗?来,给舅舅亲一口。”

后面跟着张他嘟嘴巴的自拍。

“亲一口算个球,有本事发个红包,兜兜今天满月呢。”萧爱发语音:“可别拿几百一千的糊弄,最少也得。”

“我的姑奶奶,我现在可是穷人,就靠着一个月小几千的工资,你把我卖了得了。”

“哭穷,你进部队前跟朋友办的赛车俱乐部呢?每月进账不少吧?表姐,他就小气,别让兜兜叫他舅舅。”

宋羡鱼拿着手机,看群里斗嘴,本来挺开心,但余光瞥见季临渊的身影,一下子不乐意了。

有一次,好不容易缠着他不带套做了一次,结果这人,闷不吭声把紧急避孕药放在甜粥里,等她察觉到不妥,药已经进了她的胃。

又气得她两天没跟他说话。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斗不过。

“老公……”宋羡鱼蹭到季临渊身边,她穿了件一字肩的衬衫,锁骨精致,双肩瘦而不弱,性感中带着力量感的狂野。

她有意弯腰,胸前沟深峰高,白得晃眼。

季临渊一听她娇媚的腔调,再见她这副魅惑作态,已经料到她下一步动作。

果然,宋羡鱼食指勾住他的皮带扣,眼神风情勾人。

季临渊薄唇勾起一抹兴味,声音稳重中带着笑意:“做什么?”

念念一大早就被季老夫人派人来接去,宋羡鱼顺势放了月嫂她们的假,现在家里就她和季临渊。

宋羡鱼没回答,直接稳住男人的嘴唇。

啪嗒一声轻响,季临渊只觉腰上一松。

冰凉的小手柔软的小蛇一般,窜进他裤腰里。

季临渊眸色一深,用力搂住宋羡鱼的背。

客厅响起令人脸红的声音。

眼看着空气里的温度越来越不可控制,季临渊抱着人打算上楼,宋羡鱼嘤咛请求:“就在这。”

389:外地来的富商要投资咱们村

眼看着空气里的温度越发不可控制,季临渊抱着人打算上楼,宋羡鱼嘤咛请求:“就在这。”

边说,她直接骑上男人的腰。

动作轻车熟路。

这种时候,再克制的男人,都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季临渊落在宋羡鱼身上的目光深邃火热,宋羡鱼脸上发烫,扯过一旁的抱枕捂在他脸上。

……

两人整理好衣服,季临渊端着严肃口吻:“下次不许这么胡闹。”

“……”也不知道刚才谁把她的腰都掐疼了。

占了便宜还卖乖。

宋羡鱼得偿所愿,心情不错,没跟他计较,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去卫生间。

贡院距离商家办满月宴的酒店大约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这会儿已经快十点钟,宋羡鱼从卫生间里出来,正要喊季临渊赶快出发,却见男人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杯芒果奶昔,橙黄细腻的汁液在透明玻璃杯中轻晃,瞧着煞是好看。

宋羡鱼却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你想干什么?”

季临渊见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眼神带上儒气的兴味,“给你补充一下体力,你以为是什么?”

“我怕不渴,你自己喝吧。”宋羡鱼拿过沙发上的包,“我到外面等你。”

说完,脚下带上小跑。

季临渊望着她的背影,不觉失笑,仰脖子滚动喉结,几口喝完。

去酒店的路上,宋羡鱼越想越不安全。

季临渊一计不成,没准会给她来个连环计,毕竟比他少吃了十五年的饭,他要动起真格,十个宋羡鱼都不够他玩的。

宋羡鱼转头偷偷看向季临渊,开车的男人绷直嘴角,挺拔的眉骨下眼眸深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心里在酝酿着怎么对付自己。

……

八月底的云城,仍热得像蒸笼。

下午三点左右,阳光直射地面,树上的叶子怏怏地耷拉着,接到宋羡鱼的电话,苏玉琢正在屋后的地里割豆子,她穿着t恤七分裤,头顶连个遮阳帽都没戴,肌肤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泛着淡淡的红。

接起电话,她边擦干额头鼻梁的汗珠,边拿着镰刀走向屋后廊檐。

电话里,宋羡鱼说:“我在云城白塔埠机场。”

苏玉琢拿水杯的动作顿住,“你来云城了?”

“嗯。”宋羡鱼说:“刚下飞机,怎么去你家?”

“你待着别动,我去接你。”

苏家的楼房设了前后门,苏玉琢穿过堂屋到前院,在水龙头下随意冲了把脸,又回房换了身衣服。

苏父在庭院前面的菜地里拔草,瞧见苏玉琢一副要出门的架势,扶着腰直起身:“要去哪儿?”

“小鱼来了,我去接她。”苏玉琢梳理着头发。

“你那个姓宋的同学啊?”苏父对苏玉琢的三个舍友有不错的印象,忙说:“那你赶紧去,别叫人等急了。”

“那我去了。”苏玉琢笑了笑。

过去从村里到城里,大家依靠的是公交车,后来电动车盛行,渐渐地家家户户都买了电动三轮车,公交车乘客锐减,到后来直接停运。

苏玉琢站在路边用打车软件叫车,因为路程远,一时半会儿没有司机愿意接单。

正当她着急,一辆宝马3系徐徐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着,杜文建探出脑袋:“你在等车?去哪儿?我送你。”

见苏玉琢迟疑,他笑:“我要去城里办事,没准顺路。”

苏玉琢没再拒绝。

“麻烦了。”

杜文建面露喜色,“不麻烦不麻烦,上来吧。”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

“你回来快三个月了吧?有找工作的打算吗?”杜文建稳着方向盘,开口打破车里的沉默气氛,“我跟朋友开的装修公司正准备招个人,你愿意的话可以过来,上班我正好可以带你过去。”

似是怕苏玉琢不同意,杜文建没有停顿,跟着解释一句:“工作没什么难度,整理整理客户的资料,有人来咨询的时候,接待一下就好。”

“工资方面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再说吧。”苏玉琢微笑,“谢谢你的好意。”

杜文建沉默。

苏玉琢话里的拒绝意思他听得出来。

“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杜文建又问。

苏玉琢当初回来,在家待了不到一个星期,苏父见她不跟萧砚联系,每次提起萧砚,她也爱答不理,再蠢也能察觉出不寻常,终于在他的再三逼问下,苏玉琢说出与萧砚离婚的事。

老一辈对待婚姻比较慎重,苏玉琢又说不出离婚缘由,只说感情出现问题,在苏父印象里,萧砚对苏玉琢那是说不出一个不是的,不免责怪苏玉琢草率。

恰好被过来送东西的杜文建给听见了。

那晚,杜文建辗转反侧,高兴得睡不着。

苏玉琢在京城结婚的消息,并没能瞒过左邻右舍,所以没多久,她离婚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外面议论纷纷,说话不怎么好听,杜文建听过几个妇女嚼舌根,心里愤怒的同时,也有几分欢喜和侥幸。

苏玉琢眼光高,看不上他,现在成了离异女人,择偶的条件肯定跟着水落船低。

他知道这种心态不对,但控制不住自己。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那么喜欢苏玉琢,他还不到三十,有了自己的公司,买了车,也在城里买了房,算是事业有成,主动上门给他说亲的不少,其中不乏长相不错的姑娘。

但他一个都看不上。

杜文建余光落在身侧那道丽影上,心潮止不住澎湃,“如果你愿意,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

“小心!”

苏玉琢忽地出声提醒。

但已经晚了,杜文建的车还是和前方反向而行的一辆银黑色的车擦上。

苏玉琢在惯性的作用下,撞到了仪表台。

“你没事吧?”

杜文建紧张,也自责。

都是他开车不用心。

苏玉琢摆了下手,“我没事,你去处理一下吧。”

银黑色车的司机已经下车查看情况,所幸并不严重,对方似乎急着赶路,没在这上面过多纠缠。

杜文建回车上后,兴致盎然地跟苏玉琢说:“刚才那车是劳斯莱斯,我在汽车报纸上看过,裸车八百多万,我还是头一次在云城看到过这么贵的车。”

苏玉琢没兴趣。

却听杜文建又道:“京字开头的车牌,估计来头也不小,前后都有车随行,刚才我还以为要碰上事了,没想到对方并没纠缠,也没生气骂人,京城来的人素质还挺不错。”

苏玉琢听见那个‘京’字,眼神有片刻的恍惚。

“快走吧,我要去接同学,她可能等急了。”

她轻轻打断杜文建的侃侃而谈。

杜文建后知后觉觉也意识到方才的话勾起了苏玉琢的心事,暗暗懊恼自己多嘴。

之后一路上,他都不敢再开口。

苏玉琢让杜文建在桥下的超市门口停车,从这里再叫车就方便了。

杜文建道:“你朋友在哪里,我直接帮你接了,再送你们回去,省得打车麻烦。”

“不用了,我和她还有点事,不耽误你忙正事。”苏玉琢解开完全带,笑着道谢:“谢谢你。”

苏玉琢越是客气,杜文建越是心里不是滋味。

“你不用这么客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苏妹妹,我……”

“你快去忙吧,一会儿天黑了。”

杜文建:“……”

从后视镜里看到越来越远的苏玉琢,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明明近得伸手就能碰触到,却仿佛远在天边。

……

云城的白塔埠机场在下面一个发展比较不错的镇里,距离城区有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

苏玉琢下车后用手机叫了辆车,到机场已经快五点钟。

机场规模不大,只有一个航站楼,苏玉琢进了大厅,几乎是一眼就瞅见站在圆柱旁边的宋羡鱼。

宋羡鱼一字肩衬衫搭配a字裙,长发挽成利落的马尾,香肩长腿脖颈完全裸露,气质优雅,往那一站,成了全场的焦点。

看见苏玉琢,宋羡鱼将拎在手里的包往肩上一挎,迈着长腿款款走过来,当过模特的人就是不一样,随便一走,便有股国际范儿。

“临时决定来找我,有事?”

苏玉琢上来就是这句。

宋羡鱼面上浮现一丝尴尬,“你看出来了?”

苏玉琢下巴朝她伸后一指:“连行李都没有,逃难来的?”

“确切的说,是逃命。”宋羡鱼笑得慧黠,右手摸了下小腹,“带着我家二宝。”

苏玉琢:“……”

回程是苏玉琢直接在机场外包了辆专车,到家才用了一个小时。

苏玉琢家正后方就是村部,此时门口的小广场上停满了各种车辆,其中一辆还是不久前与杜文建发生剐蹭的银黑色劳斯劳斯。

村部从没一下子来这么多车,不少村名跑来看热闹打探情况。

宋羡鱼第一次来乡里,看什么都新奇,见着广场聚了那么多车跟人,问苏玉琢:“这是什么地方,这么多人。”

不等苏玉琢回答,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操着一口方言说了一大段话,宋羡鱼一个字没听懂。

她看向苏玉琢。

苏玉琢翻译:“这是村部,她说县里有领导下来,还带了个外地富商来看地,要在我们这投资建厂。”

“你们这要拆迁啊?”宋羡鱼随口一问。

热心阿姨激动地回答:“说拆迁都说了两年多咧,这回估计是要真拆了。”

阿姨说着,上上下下将宋羡鱼打量一遍,“小姑娘也是外地来的吧,呦,这小模样长得,真标致。”

宋羡鱼:“……”

一句没听懂。

她看向苏玉琢。

苏玉琢拉起宋羡鱼的手往家带,边随口翻译:“她说你长得好看。”

却在这时,后边又传来一句方言:“都是小狐狸精坯子,一个个那骚样!”

宋羡鱼听见了,“她又说什么?”

“……”苏玉琢默了下,道:“她说你衣服好看,也想买一件来穿。”

“可我看她那表情不像,感觉在说坏话。”

“我们这的人就这表情。”

“……”

……

太阳斜斜沉在西边,苏玉琢找了双自己的拖鞋给宋羡鱼换下脚上的高跟鞋,苏父已经在厨房忙做饭,远远的就闻到那边飘来的香味。

宋羡鱼从来没见过农村那种大锅灶,不免好奇,围着锅台转了一圈。

苏父以为她饿了,笑说:“快好了,再等等。”

宋羡鱼没再好意思围观,又跟着苏玉琢去前面的菜地,这时候地里蚊子特别多,苏玉琢没让她跟进去,自己走进一片茂密的叶子间,扒拉几下从里面摘出几个圆滚滚的翠绿的瓜。

放水龙头下洗干净,又削了皮,才递给宋羡鱼。

宋羡鱼没见过这个,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好奇宝宝一般,“这个直接吃?”

苏玉琢见她那样,忍不住笑,“试试吧。”

宋羡鱼咬了一口,瓜肉酥脆甜,里面的瓤香得不行。

“这是什么?”

“甜瓜的一种。”

“以前没见过。”

苏玉琢笑:“不是任何东西大城市都能买得到。”

“所以你就跑老家来吃大城市没有的东西?”宋羡鱼揶揄:“吃过了,什么时候回去?”

苏玉琢笑而不答。

宋羡鱼也没再说,风吹过树梢,带起一阵沙沙的响声,她咔擦咔擦啃着瓜。

沉默间,杜文建搬着一箱桑葚酒过来,他说:“这是朋友送的,酒精度不高,喝着果汁一样,我妈不能喝酒,我爸嫌弃没劲,送来给你们喝,女孩肯定喜欢。”

说完,他看向宋羡鱼,“你是苏妹妹的同学吧,我叫杜文建,比你大几岁,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杜大哥。”

面对其他人,杜文建是个能说会道的。

宋羡鱼看他这架势,多少猜出几分。

笑着叫了一声:“杜大哥。”

苏父在里面听见外面的声音,出来留杜文建吃晚饭。

杜文建没答应,笑称家里饭已经好了,没多逗留,便走了。

“我们也吃晚饭,二丫头,你去把折叠桌搬出来,咱们在院子里吃。”

宋羡鱼跟过去帮忙。

杜文建她曾在苏玉琢婚礼上见过,那会儿苏玉琢这边就去了苏父、杜文建和一个关系不错表姑,很难不让人留印象。

“你跟他……”

她开口问。

她一直以为苏玉琢终究还是要跟萧砚在一块的。

“是邻居。”苏玉琢接下宋羡鱼的话,也算是回答。

“可他对你不是那么回事。”宋羡鱼道:“无事献殷勤,不是图财,就是图色。”

苏玉琢:“……”

宋羡鱼没有干坐着等,跑进跑出地帮忙端菜端饭,这边刚把饭菜呈上桌,村部那边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中年男人。

“老苏,跟你商量件事。”

苏父瞧见来人,态度也谨慎起来,“什么事书记?”

来人正是村书记。

“来我们村看地的老板,要在这逗留几日,你看你这方不方便帮忙招待一下?”

“这……”苏父迟疑。

“你放心,他在你这的吃喝都村里拿钱,就是借你这地儿一用,村里可就你家这房子最拿得出手。”

当初苏粉雕拿钱给家里建房时,请了专业的设计师,上下三层,房型中西结合,好看大气,里面的装修虽不算奢华,却也精致,在村里确实找不出第二个。

虽然过年时被烧过,但修缮的时候苏父狠狠心拿出了不少钱,照着原样修的,如今又添了些新家具,虽不够昂贵,胜在他们家人口少,整洁利落。

见苏父还有犹豫,村书记又道:“就当是帮村里一个忙,这位老板要真在咱们村投资,以后咱们村可就要富起来了,全村人都会感谢你的。”

苏父受不了人家恳求,最终点了点头,“那行吧,什么时候住进来,有几个人?我先收拾收拾。”

“来的人不少,但住在你这的就一个,那位老板想体验一下乡村生活,有钱人嘛,爱好都不一般,其他人住县里的酒店,不用你操心。”

------题外话------

我砚要来了,唉,该逃不掉的,还是逃不掉。

……

我鱼:表哥求放过,不要给某人通风报信。

我砚:看你表现。

390:感觉家里住进了个大爷

村书记来时跑得匆忙,一张脸又黑又红,满头的汗,眼睛里的喜气和激动掩都掩不住。

“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我们去酒店吃饭,估计要八九点才能过来,你慢慢收拾,不着急。”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钱包,抽了几张红票给苏父:“一会儿你去商店买套干净的洗漱用品,等人到了,千万不可怠慢,这次机会得来不易,咱们村能不能起来,就靠这次了。”

看村书记那兴奋的样,脑子里估计已经想象出将来村里发展起来,自己升官发财的恢弘场景了。

苏父皱起眉头,“你把我说紧张了。”

“也别太紧张,你就把他当家里的客人,你们平时怎么对客人的,就怎么对他。”

村书记把钱塞进苏父手里,道:“那边还等着我,我先过去了。”

言罢,村书记匆匆又跑了回去。

看着他的背影,苏父把手里的钱搁在折叠桌上,嘀咕:“来我们村投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看后面那条路,两辆公交车遇到一起都走不过去,交通这么不方便,也不知道图什么。”

宋羡鱼和苏玉琢对望一眼,笑了笑。

苏父刚坐下,又爬起来,“你们俩先吃,我去把贵客的洗漱用品买了。”

“急什么。”苏玉琢拉住苏父,“不是八九点才过来,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吃了没几口,苏父抬头去看楼上房间的窗户,自言自语般地道:“一楼房间不行,夜里蚊子多,那些有钱人都细皮嫩肉,哪经得住这个,三楼也不行,太高了,二楼吧……”

他看向苏玉琢:“二楼就你的房间有空调,你一会把自己的东西先搬去三楼。”

苏玉琢笑道:“您应该让他住一楼,他不是想体验乡村生活吗?不让蚊子咬,算哪门子体验,最好是夜里不关窗,不给他挂蚊帐点蚊香,让他好好体验一下。”

苏父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

……

吃完饭,太阳还没下山。

苏玉琢没让苏父去商店,自己领着宋羡鱼去了。

宋羡鱼来时什么都没戴,不免要帮她买些生活用品。

“那我在家把锅碗收拾一下。”

苏父道。

“辛苦苏伯伯。”宋羡鱼嘴甜,惹得苏父哈哈一笑连说不辛苦。

到商店有一段距离,两人走着过去,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盯着宋羡鱼瞧上好久。

商店的主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听苏玉琢跟宋羡鱼交谈时用的普通话,她们结账时,店主也用普通话跟她们说话:“二丫头,这你朋友?”

虽然普通话带着点乡音,宋羡鱼好歹是听懂了,笑道:“我们是同学。”

“果然是人以群分,大美女的朋友也是大美女。”店主是个会说话的,边拿着计算机算账,边说:“听说来看地的老板要借住在你家?好好招待,以后厂子建成了,你跟你爸没准能当个领导,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求到你们家。”

苏玉琢没接这话,只问:“一共多少?”

付了钱,两人领着袋子出来。

宋羡鱼有话想说,不过没等她说出来,一道年轻的女声打断她。

“你也来买东西?”

宋羡鱼看过去,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与她和苏玉琢差不多年纪。

苏玉琢嗯了一声,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拉着宋羡鱼的手,脚步没停。

那女孩并不计较,脚尖一转跟上来,神情略有些得意:“我刚从六爷家出来,六婶留我吃了晚饭,我正打算买点东西送过去。”

苏玉琢脸上仍没什么表情,显然对女孩说的话没兴趣。

女孩停下脚步,神情愤愤的。

宋羡鱼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苏玉琢:“六爷谁呀?”

苏玉琢:“杜文建父亲在兄弟中排行第六,晚辈都叫他一声六爷。”

宋羡鱼了然,“刚才那女孩喜欢杜文建吧?”

苏玉琢没接话。

回到家,苏父正在把苏玉琢的东西往三楼搬,见人回来,他说:“大件我已经给你搬好了,小件你自己收拾一下。”

顿了下,又道:“刚才文建他爸叫我过去一趟,你们俩洗洗早点睡,门锁好。”

他这是想把空间留给两个女孩。

苏玉琢点头:“早点回来。”

……

从衣柜里拿出件干净的睡衣给宋羡鱼,让她去洗澡,苏玉琢去自己房里收拾东西。

拖出在床底下放了三个来月的行李箱,苏玉琢打开后眼神有片刻的停滞。

箱盖内侧的网兜里,放着本离婚证。

依然是鲜红喜庆的颜色,只不过上面的字从烫金色变成烫银色。

细微的变化,作用却天差地别。

恍惚不过片刻,苏玉琢很快回神,将衣柜里剩下的几件常穿的衣服和梳妆台上的小物品一股脑塞进去,又用床上的凉席卷了薄被,只留下空荡荡的一间房和一张光秃秃的床。

宋羡鱼洗完澡上三楼,苏玉琢已经收拾好三楼的房间,床上两个枕头一张薄被,叠得整整齐齐,看着很舒服。

空调也开到令人舒适的温度,电视旁边的插座上插着电蚊香,几乎没有味道。

宋羡鱼奔波了一天,早困了,脱了鞋就要往床上爬。

苏玉琢递给她吹风机,“头发吹干再睡,别感冒了。”

宋羡鱼接过吹风机,刚把插头插进床头的插座里,苏玉琢裤袋里的手机先响起来。

苏玉琢掏出手机一看,是京城的陌生号码,她皱了下眉,将电话号给宋羡鱼看:“这个号你认识?”

宋羡鱼瞥了一眼,脸色一变,“临渊的。”

苏玉琢看向她,“你关机了?”

不然不会打到自己这里。

想来那边已经发现她不见了。

宋羡鱼道:“不想他早早找到我,所以给你打完电话后,就把手机关了。”

“你未免太小瞧你老公了,你以为关机不接电话也就找不到你了?”苏玉琢道:“现在怎么办,我接还是不接?”

宋羡鱼:“接吧,你就说我没跟你联系过。”

然而,电话接通,苏玉琢“喂”了一声后,季临渊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叫宋羡鱼接电话。”

这还是季临渊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宋羡鱼。

宋羡鱼不禁头皮发麻。

苏玉琢直接把电话丢过来,用眼神告诉她:你自己看着办吧。

宋羡鱼:“……”

手机里,季临渊说完那句就没再开口,宋羡鱼把电话搁在耳边,酝酿了片刻,开口:“你怎么知道我跟苏苏在一块?”

“一声不吭跑去云城,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季临渊声音有点冷。

宋羡鱼不自觉气势就弱下来,被凶,心里也委屈,控诉:“还不是因为你不同意我生二胎,不然我用得着这么费劲?”

“所以就可以不辞而别?让人担心你?”

季临渊严肃的语气里,透着关心,“没有下一次。”

强势却也温柔。

宋羡鱼嘴角翘起来,“知道了。”

“什么时候回来?”男人在那头问。

宋羡鱼说:“你想我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2点有回京城的航班,已经给你定了票,你打开手机就能收到订票信息,下午两点过去接你。”季临渊语气越发低缓柔和,“时间足够,不要着急赶路。”

……

另一边,苏玉琢找了新床单辈子被子,将二楼腾出来待客的房间布置了一番,洗完澡回三楼房间,宋羡鱼已经盖着被子睡着了。

苏玉琢给苏父打了通电话,叫他回来,然后关了灯,轻手轻脚在宋羡鱼身边躺下。

迷迷糊糊听见楼下传来男人的说话声,苏玉琢半梦半醒,没听清楚,一觉醒来,已经是隔天清晨。

回老家后,她都是天刚亮便起床,宋羡鱼还在睡,她轻手轻脚起床,穿衣下楼,经过二楼,她下意识朝自己原本的房间看过去,只看见紧闭的门和沉沉的窗帘。

苏父比她起得还早,正在厨房忙碌做早餐。

看见苏玉琢,苏父一脸的欲言又止。

“您有事?”苏玉琢问。

苏父默了一下,开口:“我问你,你跟阿砚是因为什么离的婚?”

“怎么又说这个?”苏玉琢敷衍,“有没有要帮忙的?”

“你知不知他……”

苏父的话没说完,苏玉琢打断他,“我去洗漱,您自个忙吧。”

“……”苏父。

推开洗漱间的门,苏玉琢望着满地的水皱眉。

淋浴和盥洗台离得很近,中间也没有淋浴房隔开,昨晚她洗完澡已经拖干净地板,苏父也是利落的,显然,此地的案发现场和二楼那位贵宾脱不了干系。

苏玉琢拿过拖布想清理一下,视线扫过盥洗台上随意搭着的一黑一蓝两块布,她目光沉了沉。

那块蓝的,是她昨晚在商店买来给二楼那位用的,那块黑的,以她现有的经验判断,应该是男人的底裤。

这种东西随便乱放,苏玉琢皱着眉从墙角拿了个盆,两根手指将那两块布捏起来往盆地一丢,又把盆扔到角落。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苏父的声音:“你起这么早啊?”

“嗯。”

回应他的是一道低沉的男嗓,带着些宿醉的沙哑。

苏玉琢听见那道声音,心口莫名跳了一下。

接着,她听见苏父说:“先去洗漱吧,饭还要一会儿才能好。”

客人并没回答,但苏玉琢听见脚步声朝洗漱间过来。

苏玉琢拧干拖布的水,想先出去让客人先洗,只是刚放下拖布,没等她转身,她知觉洗漱间的光线一暗。

脚步声也在门口停止。

苏玉琢转身,看清对方长相的一刹那,酝酿好的问候像鱼刺一样卡在她喉咙里。

忽然间,她明白苏父先前未说完的话是什么了。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就这么僵持着,许久,萧砚迈着两条长腿往里面走了两步。

他身上穿着衬衫西裤,笔挺板正,与脚上那双显小的旧凉拖很是不搭。

洗漱间面积不大,却也不算小,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两个人,忽然显得格外逼仄。

苏玉琢从萧砚脸上转开视线,“你先洗吧。”

声调平稳,语气疏离。

说完打算出去。

萧砚抓住她的手臂,很快又撒手:“洗脸用哪个毛巾?”

“给你买了好几条新毛巾,都在你房里。”

“你去帮我拿一条过来。”理所当然的口气。

“……”苏玉琢看着他。

萧砚两手往口袋一插,一副甩手掌柜的样:“你们村书记没叫你好好招待我?”

“……”第一次发现这人居然有无赖的潜质。

推开二楼房间,扑鼻而来的烟味让苏玉琢皱紧了眉头,床上很整洁,维持着昨晚她走时的样子,只有靠近床头的床边沿,床单有处褶皱,显示被人坐过,床头柜上烟头和烟灰堆成了小山丘。

那人一夜没睡?

这个念头从苏玉琢脑海划过,说不上来什么心情。

她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通气,从梳妆台的购物袋里拿出条新毛巾,下楼。

萧砚在洗漱间里又点上一根烟,她到的时候,烟味已经弥漫在空气里,苏玉琢这才注意到,男人的眼睑处有淡淡的青黑色,眼白也分布着红血丝。

苏玉琢把毛巾放在架子上,然后带上门出来。

去厨房,苏父一个人又要炒菜又要烧火,有些忙不过来,苏玉琢坐到锅灶后头帮忙烧火,火光灼灼映在她脸上。

“你见着阿砚了?”

苏父烧好油,将葱姜蒜放进油里,噼啪乱炸间,他说:“你怎么想的?”

“我有什么好想的。”苏玉琢拿铁棍巴拉着灶台里熊熊燃烧的木材,漫不经心道:“他来是为了生意。”

“行了,做什么自欺欺人,就我们这村算得上整个云城最落后的,要资源没资源,要交通没交通,有什么好投资的,我还纳闷这外地来的富商图什么,原来是萧砚,这样一来倒是说得通了,投资只是个幌子,来找你才是真。”

苏父手下不停,嘴里也不停:“你不愿告诉我你们为啥离婚,我也不逼着问你,可人家都追到这儿来了,你也别矫情端着,就算两人有什么矛盾,说开就好了,动不动就离婚,也太不把婚姻当回事。”

“真是,你那京城的亲爹也不管管你。”

苏玉琢不说话。

苏父又道:“好好跟人聊聊,夫妻还是原配好,这句老话有道理的。”

苏玉琢不说话。

“听见没?”苏父提高声音,有点不高兴苏玉琢这无所谓的态度。

苏玉琢:“盐您放过了。”

苏父把挖盐的勺子丢回去:“都被你气糊涂了。”

“好好跟人谈谈听见没?夫妻吵架那是床头吵床尾和,没有过不去的坎。”

苏玉琢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干草叶,“您一个人忙吧,我去看看小鱼醒了没。”

她刚走出厨房,迎面遇着萧砚。

“卫生间在哪儿?”萧砚问。

苏玉琢还没吱声,厨房里传出苏父的声音:“在屋后面,二丫头,你带阿砚过去。”

“……”

……

看着苏玉琢家的厕所,一向泰然淡定的萧砚也皱起了眉:“就这?”

农村的旱厕,别指望它有多干净。

苏玉琢看了眼他那副嫌弃的样,冷声道:“您要不习惯,就住城区酒店吧。”

言罢,她转身就走。

萧砚又一次拉住她,目光灿灿地望着她:“有纸吗?”

苏玉琢:“……”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家里住进了个大爷。

苏父瞧见她从后面回来,还问了句:“阿砚是不是不习惯?”

苏玉琢:“不习惯就回去,没人叫他留在这。”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人家大老远来找你,你就这态度?……”

苏玉琢不想听苏父唠叨,直接上三楼。

这会儿才六点多,苏玉琢还在睡。

电蚊香虽然没什么味道,毕竟也有一定的毒性,苏玉琢想着宋羡鱼说的二宝,起身将前后窗户打开通风。

从后窗户能看见楼下的厕所。

不经意地,苏玉琢瞅见萧砚低头从里面走出来,嘴里咬着烟的样子,莫名帅气迷人。

------题外话------

某瑶:萧大爷,乡村生活体验如何?

某砚:体验你大爷。

某瑶:……

391:因为姐姐喜欢他

应该是有所感应,萧砚忽地抬头朝三楼看过来,瞅见苏玉琢的唇间,他抬手拿走嘴角的烟,冲她缓缓一笑。

背景映着薄雾迷蒙的晨间风景,有股说不出的清隽魅力。

苏玉琢‘唰’地把刚来开的窗帘,又拉起来,不知怎地,一颗心七上八下,没有着落似的。她动作有点大,发出色声音惊扰到宋羡鱼。

外面已经很亮了,吱吱喳喳的鸟叫声传进来,宋羡鱼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望向站在后窗户前的苏玉琢,问道:“几点了?”

“刚过六点。”苏玉琢走到床边,“今天带你去城区,买几件换洗的衣服。”

宋羡鱼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道:“不用,一会儿我就回京城了。”

苏玉琢没想到她这么早走,看着她:“你老公让你回去的?”

“不完全因为他,我打算成立一家投资公司,这些天正在办理相关手续,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宋羡鱼道:“而且到十点钟,就24小时了,我也不用再怕他。”

“……”苏玉琢秒懂,目光落向宋羡鱼的肚子,“你这是带种子跑路的?”

宋羡鱼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皓齿,嘴角梨涡荡漾着狡黠,“你知道的,临渊一直不同意我生第二个,不采取点行动,我家二宝什么时候来?”

“……”苏玉琢无语。

宋羡鱼捞过昨天来时穿的衣服往身上套,一面问:“你见到昨晚来的老板了吗?没为难你跟苏伯伯吧?”

苏玉琢走去电视边把电蚊香开关关掉,没回答。

宋羡鱼见她一脸不想提那老板的神情,又问:“不好相处?”

苏玉琢拿遥控器关空调。

宋羡鱼心里有数了,只怕这借住的富商非善类。

将衬衫下摆塞进裙腰里,对着镜子整理,嘴上道:“要不你们跟我一道去京城住几天,昨晚那书记不是说你家房子好才选择让那富商在你家借住?你们把房子让给他们,要伺候叫他们自个找人来伺候。”

苏玉琢:“……”

两人一道下楼。

乡村的清晨空气异常清新,夹带着炊烟味,阳光跳跃在树梢,耳边是鸟鸣狗吠,热闹中透着祥和与安宁。

苏家的楼房是外楼梯。

宋羡鱼站在楼梯上朝远处眺望,情不自禁伸个懒腰,“你们这风景也太美了吧。”

苏玉琢:“你要喜欢,可以多住几日。”

“我倒是想,就怕没那个时间。”宋羡鱼笑。

厨房那边有交谈声传过来,除了苏父的声音,还有一道低沉的男音。

宋羡鱼看向苏玉琢,“跟苏伯伯说话的就是那位老板?”顿了顿,她皱起眉:“声音好耳熟。”

苏玉琢:“先去洗脸吧。”

宋羡鱼被苏玉琢拉去洗漱间,耳朵却朝厨房那边竖着,越听,越觉得像一个人。

“昨晚来你家借住的富商,该不会是京城来的,姓萧吧?”

苏玉琢:“……”

见她不说话,宋羡鱼吃了一惊,“真是表哥来了?”

苏玉琢:“……”

“他来找你的?”宋羡鱼一脸兴奋地跟在苏玉琢后面:“肯定是来找你的,那你有没有打算跟他回去?”

“没有。”

“为什么?”宋羡鱼不解。

看苏玉琢这样子,提起萧砚就沉默,这份沉默不是对一个人或者一段感情彻底绝望后的无言,反而藏着千言万语一般,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这些都说明,苏玉琢对萧砚不是真的没有感情。

宋羡鱼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那件事发生后,萧砚整夜整夜守着苏玉琢,苏玉琢醒后对萧砚的态度也是有情的,宋羡鱼以为这两人会好好生活下去。

他们离婚,实在出人意料。

宋羡鱼不是个爱八卦的人,苏玉琢似有难言之隐,她也从没逼问过,但现在,她真的很想知道苏玉琢到底怎么想的。

“三哥放不下你,我也看得出你不是真的讨厌三哥,为什么一定要分开?”

苏玉琢回视宋羡鱼,唇边没有笑,表情很淡:“还记得你当初与季临渊分开吗?”

宋羡鱼瞅着她。

“我也问过你类似的话,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

“你说,人们看事情,永远只能看到表面,事情里面的东西,只有自己清楚。”

“我跟他……没有多大的矛盾,但我们不可能了。”

“你今天什么时候走?”

苏玉琢问。

宋羡鱼:“临渊给我订了十二点零五分起飞的航班。”

“那还有时间,一会吃完早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

两人没洗完漱,那边就传来苏父叫吃饭的声音。

走到厨房门口,看见老神在在坐在桌边抽烟的萧砚,宋羡鱼即便有了心理准备,眼底依然浮现一丝惊讶。

“表哥,你也在这啊?”

倒是萧砚,看见她没有一点惊讶,视线清凉地投过来,点了下头,而后目光落向宋羡鱼后面。

苏玉琢对他的注视视而不见,进去帮苏父盛饭。

宋羡鱼跟在后面帮忙。

只有萧砚叠着两腿坐在那儿,跟个大爷似的等吃饭。

苏父倒没觉得不妥,那些有钱人不都这样,更何况姑爷头一回登门,也没有叫人干活的道理。

他四点多就起来忙活,炒了四五个菜,依然觉得拿这些招待萧砚显得寒酸,分完筷子,苏父说:“都是些家常菜,你对付着吃点。”

萧砚神色淡淡,“您客气。”

哪怕他说着敬语,通身的气势依然不减。

如果苏玉琢和萧砚只是处朋友,并没结婚,苏玉琢说分手,苏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苦口婆心地劝,萧砚这类男人,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性子沉,城府深,对于苏玉琢这样涉世未深的女孩来说并非什么良配。

但这两人已经结过婚,苏玉琢成了离异的女人以后婆家不好找,比如曾经很看好苏玉琢的杜文建父母,如今的态度也变得暧昧不清。

“别光顾着自己吃,给小鱼和阿砚也夹夹菜。”

四方小木桌边,四人围着坐,苏父和萧砚面对面,苏玉琢坐在萧砚的右手边,听见苏父的话,她清楚父亲是什么意图。

“我夹的未必是别人爱吃的,桌子又不大,想吃什么就夹什么不是更自在?”

苏玉琢看向宋羡鱼,“小鱼,你爱吃哪个菜,就多吃些。”

宋羡鱼偷瞄了下萧砚冷冷的脸色,扯嘴角笑了笑,没敢接话。

苏玉琢说完,低头安静吃自己的,没再开口。

苏父瞪她的那一眼,她也没看见。

忽地,不知道的脚碰到苏玉琢的脚踝,很轻,皮肤痒痒的难受。

她把腿往旁边挪了挪。

谁知道那只脚跟了上来,又蹭上她的脚脖子。

苏玉琢微微皱眉,抬起脚,控制着力道狠狠踢那条腿,她的上半身稳如山,桌上的人没看出什么异常。

也没人因她刚刚那一下而有所反应,不过那只脚倒老实了下来。

吃完饭,苏玉琢帮苏父收拾了桌子,拉宋羡鱼往厨房外走,苏父叫住苏玉琢:“你一会儿带阿砚跟小鱼到处转转,他们难得来。”

苏玉琢:“我跟小鱼有事,不方便。”

说完,拉着宋羡鱼穿过堂屋,打开后门,沿着小路走上斑驳的水泥马路,一直朝着村部后面去了。

一直朝北走,越走房屋越少,渐渐地风也越来越大。

宋羡鱼瞅着一望无际的水稻田,稻穗压弯了茎,泛着即将成熟的金黄。

在成片的稻田间,一座座坟包点缀其中,给这没有人烟的荒凉之地添了几分凄凉。

苏玉琢轻车熟路带着宋羡鱼穿过一条条田埂,在两个紧挨着的坟包前停下。

夏天草木生长,坟前野草伸展着翠绿的叶子,一派生机勃勃之势。

宋羡鱼看着其中一块墓碑上‘苏粉雕’三个字,已经明白这两座坟分别属于谁。

苏玉琢蹲下身子,一点点拔干净两座坟周围的杂草,态度虔诚,仿佛正在做什么神圣而庄严的事。

昨晚这一切,苏玉琢拍了拍沾了泥土的手,朝宋羡鱼笑了一下:“几天不来,这些草就长起来了。”

宋羡鱼看着她。

苏玉琢似乎在看姐姐和母亲的墓碑,又似乎在看向远处,“你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跟萧砚离婚吗?”

顿了顿,她声音变得艰难,“因为姐姐喜欢他。”

宋羡鱼一怔。

“你说什么?”

苏玉琢轻笑,眼睛里情绪低沉,“意外吧。”

“我也没想到,如果我早知道,就不会去接近萧砚。”

“姐姐喜欢他,罗剪秋也喜欢他……”

说到这里,苏玉琢喉咙一紧。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愿意跟宋羡鱼讲这些,或许是人需要倾诉吧,说出来之后,内心积压的痛苦似乎得到了舒缓。

“所以罗剪秋因为你姐姐喜欢表哥,就让人……”

宋羡鱼声音很轻,这是她从没想过的答案。

苏玉琢对苏粉雕的感情,她看在眼里,她也知道苏玉琢接近萧砚,很大原因是为了替姐姐报仇。

但结果,苏玉琢处心积虑接近的男人,竟然是姐姐深爱的人,这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苏苏……”宋羡鱼攥住苏玉琢的手,将她拉过来面对着自己,“我知道站在我的立场说接下来的一番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但是我还是想说。”

“人死如灯灭,你姐姐已经不在了,可你和表哥还是活生生的,你应该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了一个已死的人。”

“而且我相信,你姐姐倘若还在世,她更希望看到你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在自己编织的痛苦中。”

“她泉下得知心爱的妹妹如今的模样,或许会后悔曾爱过表哥。”

宋羡鱼攥紧苏玉琢的手,“我知道有些事情,放下很难,曾经我因为自己被临渊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而难过,又因为他在我流产后流露出对孩子的漠视而伤心绝望,久久不能释怀,但等我慢慢放下那些负面的情绪,我发现自己拥有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坎,勇敢地迈过去,自有另一番天地。”

宋羡鱼微笑起来:

“现在,每逢清明或是过节,我都会和临渊一起去墓地见一见和我长得相似的那个人,有时候临渊会跟我讲一些关于她的事,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和表哥一起手挽着手,来你姐姐坟前烧纸上香,然后坦然地告诉她,你身边的男人是你的丈夫。”

……

宋羡鱼说的那些,苏玉琢从来不敢去设想。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村部前面的小广场上又停满了各色轿车,而苏家此时,客厅里坐满了人,每个人手指间都夹着烟,萧砚坐在沙发上,周围的人隐隐以他为中心。

其中,有几个熟面孔,苏玉琢在萧氏集团的选举大会上见到过。

她拉着宋羡鱼绕过围墙,从大门进去,穿过院子走向外楼梯。

两人刚上到二楼的缓步台,就听见堂屋传出萧砚冷感的腔调:“我来前已经跟董事会申请休假,这次的投资项目,由韩总全权负责,你们有什么事,直接找他商议。”

言外之意,以后没事别来烦我。

“原来萧总是度假来了,要不我派两个人带你到处玩一玩吧,云城虽然不大,但好玩的地方也不少。”

有人这般提议。

萧砚垂着眼皮,兴致缺缺:“你们最近事多,不必麻烦。”

宋羡鱼听了这话,胳膊肘抵了下苏玉琢:“表哥这是有备而来呢。”

苏玉琢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九点了,你的飞机还有三个小时起飞,我们这不好打车,去把你的包拿上,我先用打车软件试试有没有司机愿意接单。”

“费那劲干什么?表哥不是在吗?他有车。”宋羡鱼道:“一会叫表哥送我,你也去,他肯定乐意。”

苏玉琢:“……”

……

两人再下楼,堂屋里那些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了个郑进,接耳不知道跟萧砚嘀咕什么,见宋羡鱼和苏玉琢过来,他直起身,笑眯眯跟两人打招呼:“季太太,太太。”

苏玉琢:“……”

宋羡鱼肩上挎着包,跟萧砚道:“我要去机场,表哥能不能送我一下?”

萧砚看了眼郑进:“你开车送她过去。”

宋羡鱼提醒:“苏苏也一块去。”

萧砚一本正经看向郑进:“你不是有事要忙,快去吧。”

郑进、宋羡鱼:“……”

这变卦的速度,棒极了。

------题外话------

某瑶举着话筒采访某位大伯:“您真的认为您的女儿是个简简单单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某位大伯白了某瑶一眼:“在我心里,二丫头永远是个单纯的小丫头。”

是是是,您女儿最棒。

392:也只有你才能让我疯

“我过去韩总那边看看。”郑进很识趣,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留下,笑眯眯跟宋羡鱼和苏玉琢道别:“季太太,太太再见。”

一口一个太太,叫得苏玉琢面露不悦。

萧砚放下交叠的长腿起身,清冷的视线落在苏玉琢脸上:“我到后面把车开过来。”

“谢谢表哥。”宋羡鱼道谢。

萧砚背影修长,很快融进灿烂的阳光里。

苏玉琢看向宋羡鱼,“既然有人送你,我就不去了。”

“我第一次来你家,走的时候你送都不送我一下?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宋羡鱼靠着沙发,瞅着已经走到村部小广场的萧砚,村部里有两人出来和萧砚说话,萧砚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人客客气气帮萧砚打开银黑色劳斯莱斯的门。

“三哥又不能吃了你,怕什么?”

宋羡鱼说着,直起身,拉住苏玉琢的手,“走吧,就当陪我。”

苏玉琢:“……”

苏父从外面进来,听见宋羡鱼要走的话,忙张罗着要把自己种的那些装一点给宋羡鱼带着,苏玉琢道:“她哪里拿得动,您别费劲了,再说她家里又不缺。”

苏父想了想,道:“你们一会路过城区,给小鱼买些特产带着,好容易来一趟,可不能空手回去。”

“知道了。”苏玉琢应下。

……

萧砚刚把车开上马路,宋羡鱼拽着苏玉琢过来。

只见宋羡鱼拉开后车门,把苏玉琢推进去,‘嘭’一声关上门,才绕过车屁股拉开另一面的后车门。

坐进去后,她说:“走吧,表哥。”

萧砚缓缓启动车子。

车载香水的味道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淡淡的清冽。

出发没多久,宋羡鱼接到季临渊弹来的视频,念念想妈妈了,在屏幕那头委屈地撇着小嘴,一遍一遍地喊妈妈,听得宋羡鱼心里又软又酸。

车里行程两种极致的反差氛围。

宋羡鱼一家三口的欢乐幸福,与苏玉琢和萧砚之间的沉默清晰地隔开,仿佛中间有道隐形的墙。

苏玉琢坐在萧砚后面的位置,哪怕极力将注意力放在车窗外,余光里仍有一抹白色,那是萧砚身上的白衬衫。

挺括,不起褶皱。

车子开进城区,苏玉琢想着父亲的话,叫萧砚在一家大型超市门口停了车,宋羡鱼还在跟丈夫孩子聊天,苏玉琢独自下车去了超市。

萧砚下车,在她后面远远地跟着。

苏玉琢察觉到了,加快脚步进了超市,快速穿梭在一排排货架之间,轻车熟路找到特产区。

盒装的礼盒特产被摆放在货架顶端,苏玉琢个子不算矮,但伸手去拿货架顶端的礼盒时依然需要吃力地踮起脚尖。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触礼盒的刹那,一直骨骼分明的大手先她一步拿下那个盒子。

苏玉琢怔了一下。

身后的人贴她很近,她似乎能听见对方稳重匀长的呼吸,温热的气息洒在她头顶,带着一股熟悉的男人体味。

“你要这个?”

萧砚的声音贴着她耳边响。

苏玉琢想转身,只是她稍稍一动,肩膀碰到萧砚的胸膛,男人的体温隔着两层布料传递到她肌肤上,往她血液、骨髓里钻似的。

见她不说话,萧砚弯腰的幅度加大,鼻尖几乎要碰触到苏玉琢的,空闲的手撑在她耳边,眼神灼灼地望进那双清冷美眸中,“你是想要这个?嗯?”

微微上扬的调调,说不出的撩人。

苏玉琢心脏似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垂在身侧的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她无意识地紧紧攥住。

“你站好说话,我听得见。”

她偏着脸,避开萧砚的呼吸。

“是我离你太近了?”萧砚声音又沉又哑,说着,脸忽地往苏玉琢有靠近了一些,薄唇几乎要蹭到苏玉琢的耳朵,“可我觉得还不够近。”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气息窜进苏玉琢耳眼里。

苏玉琢心尖狠狠一抖,猛地用力推开萧砚,看也没看他一眼快步走开,走几步脚下带上小跑,身后仿佛有恶鬼追赶。

萧砚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

……

“特产呢?”宋羡鱼这会儿总算结束跟丈夫孩子的腻歪,瞅见苏玉琢两手空空出来,熟稔道:“挑半天,什么都没买啊?”

她眼尖地瞅见苏玉琢双颊微红,眼神一下子亮起来:“三哥怎么着你了,你脸都红了。”

说话间,萧砚手里拎着六个礼盒出现在超市门口,六个盒子都一样,是不久前苏玉琢挑中的那款。

他将礼盒放进后备箱,若无其事看向苏玉琢:“上车。”

仿佛先前在超市里调戏苏玉琢的人不是他。

苏玉琢越来越发现,这人有无赖的潜质。

“苏苏,上车啊。”到底是亲表哥,宋羡鱼还是向着自家人的,推开车门直接将苏玉琢拽上车。

车子再次启动。

宋羡鱼胳膊肘撑着前面的座位靠背,纤瘦的背有力地紧绷出优美的弧度,她问萧砚:“表哥这次休多久的假?”

“看情况。”萧砚回得不明确。

宋羡鱼却秒懂,“你的意思是,事情办得顺利,就早点回去上班,事情要是办不顺利,就在苏苏家多待些日子,直到事情办妥,对吧?”

萧砚:“可以这么说。”

宋羡鱼:“那要是一直办不妥呢?就一直住在苏苏家吗?”

萧砚:“有这个打算。”

宋羡鱼:“那祝你一切顺利,早点办完事,早点回京城,我们也好早点吃到你的喜酒。”

萧砚:“借你吉言。”

两人一唱一和。

苏玉琢忽地开口:“能不能好好开车?”

宋羡鱼笑:“三哥,苏苏在关心你呢。”

萧砚煞有介事:“嗯,知道了。”

苏玉琢:“……”

……

到机场,还不到十一点。

苏玉琢带宋羡鱼去附近的饭馆吃午饭,饭馆不大,好在还算干净整洁,三人挑了个靠近空调的位置,点了几个家常菜。

等菜的间隙,萧砚接到一通京城打来的电话。

说是休假,公司里一些重要的事,还是需要他的意见和决策。

饭店门楣不高,萧砚的头发快要触碰到门框,他气势强大,越发显得饭店逼仄狭小。

宋羡鱼向服务员要了壶热水,先给萧砚和苏玉琢一人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一面说:“我跟你讲的那些,你好好想想,表哥在车上说的那些我看不是开玩笑的,他管着整个集团,每天等他处理的事不知道有多少,总不能真让他一直陪你待在这。”

十一点半,宋羡鱼取票、检票、过安检,最后与苏玉琢挥了挥手,消失在甬道的尽头。

苏玉琢等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转身往外走。

下一瞬,手腕忽地被握住,肌肤传来干燥温热的触感。

苏玉琢下意识挣扎,然而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却越发收紧。

航站楼里人不多,也不算少,苏玉琢转身看向萧砚,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到底应该做什么、说什么,你才肯放过我?”

萧砚凝视她,没开腔,手上力道不减。

苏玉琢另一手去掰萧砚的手指,却被萧砚一把握住。

萧砚稍一用力,将苏玉琢两手带到自己腰后,苏玉琢踉跄着跌进他怀里。

“这些天,你就一点不想我?”

男人的声音低沉缱绻。

在云城这样的小城,风气不如大都市那样开放,两人暧昧的举止立即吸引了无数视线。

苏玉琢肢体抗拒着,“不想。”

顿了顿,她似乎觉得刚才两个字说服力不够,补充一句:“一点都不想。”

“但我想你。”萧砚低着头,手臂猛地收紧上提,苏玉琢的身体跟着往上走了一下,嘴唇差点碰到萧砚的,心脏乱跳间,听见萧砚又说:“如果你喜欢家乡的生活,我可以陪你,一个月,两个月,一年,或者两年,都可以。”

“你……”苏玉琢对萧砚的执迷不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疯了。”

“就当我疯了吧。”萧砚缓缓放开苏玉琢,“也只有你才能让我疯。”

……

萧砚的话,对苏玉琢不是没有影响。

回家后,她将自己关在三楼卧室里,一直到傍晚才下楼。

拆迁是大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施行的,该过的日子还得过,该干的活儿也得干,苏玉琢到楼下发现家里没人,后门也关着,院子的大门也上了锁。

她正要打电话给苏父问他去哪儿了,住在她家东边紧一墙之隔的邻居抱着孩子过来串门,见苏玉琢打算锁门,便道:“是不是要去帮你爸掰玉米棒子?”

不等苏玉琢说话,邻居又道:“我刚从你家玉米地过来,借住在你家的那位大老板卷着裤腿袖子帮你爸干活呢,你说这些有钱人都什么毛病?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来农村找罪受?”

苏玉琢一愣。

“要不是知道他来我们这是为了建厂子,我还当他是你爸的女婿呢,那个殷勤劲儿……”

苏玉琢:“……”

说着,邻居顿悟了似的,一脸恍然,“他不是看上你了吧?有个电视剧里就这么演的,城里的老板看上村里的姑娘,为了讨她欢心,就在她村里投资建厂子,让那姑娘在厂子里当领导……”

“你电视看多了。”苏玉琢把门上钥匙塞进裤兜,打断邻居的天马行空:“我过去帮忙,不陪你聊了。”

“我觉得挺有可能,你长得这么好看。”邻居是个三十来岁的少妇,刚生完孩子身材偏胖,皮肤很白,头发半截黑半截黄,不是美女,却也耐看,她抱着孩子跟在苏玉琢后面,“那老板虽然看起来岁数比你大了不少,不过你之前有过一段婚姻,这样一来也算扯平了。”

“你可别嫌我说得难听,这是实话,你以后肯定也要结婚,与其找个不怎么样的凑合,不如找个有钱的。”

“六爷家的那个你就别想了,六婶最近经常叫晓燕去他家吃饭,两家人心里都有那个意思,就等着文建点头呢。”

邻居嘴里的晓燕,是昨晚宋羡鱼和苏玉琢在商店门口遇到的女孩。

苏玉琢闷头往前走,并不搭话。

邻居也不生气,苏玉琢在左邻右舍的印象里一直是寡言少语的,她想起听来的一些闲言碎语,便一股脑都说给苏玉琢听:“听说你前夫也是个大老板,就是长得丑点,还是个离过婚带小孩的,不知道这个有没有小孩?”

苏玉琢:“……”

她真的不知道这些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就像年少时,关于母亲的那些难听话总能随着她到达新环境。

苏玉琢家的玉米田在村部后面,她到的时候,远远瞧见萧砚与父亲的身影,邻居停下脚步,道:“你去吧,我就不过去了,那老板总冷着一张脸,挺吓人,正好甜甜也饿了,回家给她喂奶。”

说完,邻居抱着孩子原路返回。

苏玉琢望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夕阳下,萧砚的弯腰割玉米杆的样子,有股说不上来的洒脱,哪怕卷着裤腿和衣袖,拿着把生了锈的镰刀,依然不减那份老板的气势。

从旁路过的人,都要驻足看一会儿,也有三两人聚在一块,悄悄议论的。

可能对他们来说,一个大老板跑来农村帮人干农活,实在是件稀罕事。

苏父看见了苏玉琢,朝她挥了挥手,叫她过去。

等她到了跟前,苏父抹了把脸上的汗,说:“来时忘了带水和毛巾,你回去那一趟。”

苏玉琢看向萧砚。

他清隽的脸上也布满汗珠,胸前与后背的衬衫被汗湿,紧贴着肌肤,勾勒出男人肌理分明的好身材。

苏玉琢很快收回视线,应了一声,往回走,不到十分钟,她拿着两个水杯和两条毛巾走回来。

“您喝我这个杯子吧。”苏玉琢将自己平常喝水的杯子递给苏父,“我洗过了,很干净。”

“我自己有杯子,干嘛喝你的。”苏父从女儿手里拿过另一个黑色的杯子,“你的杯子给阿砚喝吧。”

苏玉琢:“……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是说洗干净了么?”苏父拿她的话堵她。

苏玉琢:“……”

苏父又从她手里抽走自己的毛巾,擦了擦脖子里的汗,道:“还不把水和毛巾拿给阿砚,累了这么久,他肯定渴坏了。”

这话没说完,萧砚已经走过来,将镰刀随手丢在脚边,长臂一伸拿走苏玉琢的水杯,拧开盖子,仰脖子往下灌,喉结滚动着,配上他身上湿掉的衬衫,透着股男人的诱惑。

393:

汗水滑过蜿蜒滑过男人脸颊,沿着凸起的喉结消失在衬衫领子里。

苏玉琢脑海中跳出些不和谐的画面,萧砚看起来冷冰冰的,透着股禁欲的气息,在床上却分外凶狠,每次两人都大汗淋漓,湿了大片床单。

想到那些,苏玉琢耳根发烫,忽而想到姐姐,内心的混乱和萌动瞬间平息下去。

“我回去做晚饭。”苏玉琢把手里的另一条毛巾塞苏父手里,转身踩着玉米杆往回走,干枯的叶子发出清脆的沙沙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纤长。

“你也别急,苏苏这孩子就是脾气倔,别看她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但凡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苏父说起女儿这点,也颇为头疼。

“我就喜欢她这点。”萧砚拧上杯盖,接过苏父手里的毛巾擦了擦脸上和脖子里的汗,唇角微勾,冷漠的眼神里缓缓流露出宠溺来。

苏父一愣,继而露出老父亲般的欣慰神情,哈哈一笑,道:“你不嫌她驴脾气就好。”

……

苏玉琢不知道那两人的话,回到家,从冰箱里拿出排骨和五花肉放水里泡着,又去地里摘了些青椒和长豆角,开始做饭。

正在灶台后引火,搁在灶台上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是京城的座机号。

接通,那边传来景老夫人和蔼的声音:“小苏,是我,奶奶呀。”

苏玉琢肩膀耸起夹着耳朵,一面引火,一面问:“您找我有事么?”

手机里沉默数秒,传来景老夫人伤感的声音:“没要紧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过得如何,有没有时间来京城,许久不见你了,怪想你的。”

苏玉琢清楚这份想念因为什么。

不是因为她本人。

而是她身体里的血脉。

“我最近挺好的,您不必挂念。”哪怕对这位半路奶奶没多大感情,苏玉琢也没有敷衍或是不耐烦,她声音带笑,说:“您呢,最近好吗?”

“我也挺好的。”景老夫人语调里染了笑意,“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回来看看。”

“我会的。”

“你是不是在忙?”景老夫人问。

苏玉琢耸着右边肩膀夹住手机,手下的动作不停,闻言,她如实说:“我正在做饭。”

“那奶奶不打扰你了。”

临挂电话,景老夫人道:“如果有困难,就给家里打电话。”

收了线,苏玉琢盯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默了片刻,忽然想,如果手机彼端的那位老人,二十三年前也这般和蔼,母亲和姐姐、包括她自己,都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那个结局,不管有多差,都会比现在好很多。

然而造化弄人。

……

太阳快落山,苏父用三轮车将十几口袋的玉米运到院子里,苏玉琢做好三菜一汤,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正在院内往下卸口袋。

苏父挪动一下都费劲的口袋,萧砚很轻松就从车上搬下来,落地时轻放,看得出来臂力很好。

“还是年轻人呐,我算是老了。”苏父看着萧砚,喘着气道:“你这身子骨,搁公社那会儿,绝对是一人干活全家不饿的好手。”

苏玉琢做好三菜一汤,出来准备叫人进去吃饭,就听见这句夸赞。

视线不由看向萧砚。

干了半天活,萧砚那身衣服又湿又脏,却不掩那份矜贵,干活时肩背衬衫绷紧,显出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脸上的表情很放松,似乎并不吃力。

“饭好了。”苏玉琢喊了一声。

苏父回:“就来了。”

卸下最后几个口袋,他拍了下萧砚的肩膀:“过去洗把脸吃饭。”

这会儿,苏玉琢已经把米饭盛好,筷子也分好了。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撩纱门进来时,跟着混进来几只蚊子,苏玉琢起身去点蚊香。

纤细的手指被黑色的蚊香盘衬得莹白如玉。

太阳已经落山,天空泛起青黑色,厨房里开了灯,光线橘黄,笼着她清冷的眉眼,显出一股婉约的温柔味道。

萧砚的视线毫无顾忌地落在她身上,苏玉琢将蚊香搁在饭桌底下,出声提醒:“你们别踢到了。”

“好。”萧砚回答。

苏玉琢没去看他,坐回自己的位子。

一顿饭的工夫很快过去,桌上苏父和萧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次拆迁的事,饭后苏玉琢想收拾碗筷,苏父没让,他说:“阿砚来也没带衣服,你去我衣柜里把我上周买来还没穿的大裤衩找给阿砚睡觉穿。”

“哦对了,阿砚换在卫生间里的衣服,你抽个空帮他洗了。”

“……”你到底是谁的父亲啊?苏玉琢不愿意,“为什么我洗?”

“难不成我洗?”苏父反问。

苏玉琢:“……他自己不能洗?”

“人家给我干了半天活,连件衣服你都不能替人洗?你好意思?”

苏玉琢:“……”

苏父的房间在一楼。

苏玉琢进去找衣服时,萧砚就站在门口看着,可能是他的眼神太过直接,苏玉琢只觉空气似乎变得烫人。

找到那件吊牌还没摘的大裤衩,苏玉琢往萧砚怀里一塞就要走。

一条手臂忽地横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这么大岁数,还玩这招?”苏玉琢面露愠色,扭头瞪着萧砚。

萧砚忽地上前,将她压在门框上。

“那这样?”

“你……”苏玉琢以前是真没看出来萧砚还有这样无赖的一面。

她双手用力撑着男人的胸膛,不让他靠自己更紧,脸色涨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你让开!”

苏玉琢扭着身体想挣开束缚,只是在摩擦间,她渐渐察觉到异样。

萧砚的掐住她要固定住,短裤挂在他右手小臂,吊牌垂在半空来回晃动。

“别乱动。”

男人眸色深,语气带着些克制和隐忍。

苏玉琢神经一下子紧绷,有点不敢相信地望着萧砚,“你……”

萧砚下巴抵在苏玉琢头顶,脸偏向一边,身体将苏玉琢压得越发紧,有些地方接触也越发紧密。

苏玉琢心跳变得很快,耳根也热起来。

“二丫头,衣服你找到没有?”

外面忽地传来苏父的声音。

“找、找到了!”苏玉琢应了一声。

推萧砚的力道加重,“你够了吧!”

萧砚直起身,双手顺势在她腰上滑了一截。

苏玉琢得了自由,低头匆匆走开。

萧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没有出去,走到堂屋沙发坐下,随手将短裤搁在一边,点上一根烟。

抽了好一阵,才站起来往外走。

院子里,苏父拎着红色大桶院门外走,余光瞅见萧砚,便道:“你累了半天,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

“苏伯伯,苏妹妹在家吧?”

苏父正喂养两头小白猪,杜文建的声音在他后边响起。

转身瞧见杜文建又搬了箱东西过来,态度没再像以前那样热情。

杜文建说:“这是朋友送的芒果,我们家都不吃,记得苏妹妹爱吃,就拿过来了。”

今天一早他就出去谈生意,到现在才回来。

一回来连家门都没进,就来了这。

苏父看了眼他搁在脚边的箱子,语气有些淡:“拿回去送给别人吧,我家二丫头也不喜欢吃这个,回头也是放坏了浪费。”

“苏伯伯……”杜文建察觉到苏父的态度不如先前,皱了皱眉,“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吃不完放坏了也没什么。”

他搬起芒果箱,“苏妹妹在家吧,我给她送进去。”

说着,杜文建往院子里走。

苏父伸手拉住他,语重心长:“文建呐,你是个好孩子,听说晓燕跟你妈走得挺近,她也是个好孩子,你老大不小了,有些事情该考虑的还是要考虑考虑。”

杜文建心头一咯噔:“苏伯伯,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苏妹妹!”

苏父的话未说完,杜文建瞅见从厨房出来的苏玉琢,欢喜地喊了一声,搬着芒果箱颠颠跑过去。

苏玉琢穿了件雪纺衬衫,底下是蓝色牛仔裤,头发随意在脑后挽起,耳边垂下微卷的几缕,有股慵懒随性的美。

哪怕她没什么表情,那张脸依旧动人。

苏玉琢微微蹙眉,“杜大哥。”

“朋友送了箱芒果,想着你爱吃,就给你送来了。”杜文建说:“昨天给你的桑葚酒喝了吗?喜欢吗?你要觉得不错,下次再给你送一箱过来。”

“还没喝呢。”苏玉琢道:“你送过来的东西都快堆成山,以后别再往这搬东西,都浪费了。”

“给你的,多少都不浪费。”杜文建直接把芒果放到厨房的廊檐下,直起身时脸上笑得灿烂,“我就先回去了。”

苏玉琢不善客套,杜文建硬要把东西留下,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下想着待会儿原封不动还回去,却见苏父比她态度还坚决。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说:“也正因为直到你的意思,你送的东西才不能再收,你快搬回去,送给该送的人。”

“苏伯伯你以前不是赞成我……”

“苏苏,给我找件上衣。”洗漱间那边传来的一道低沉男音打断杜文建的话。

熟悉的声音,让杜文建吃了一惊。

循声看去,对上萧砚冰冷的眼神,他惊讶得张开嘴巴,一时忘了反应。

忽然想到晓燕告诉他的事:来看地打算投资建厂的大老板住进了苏玉琢家里,还帮着苏父干农活,似乎是看上苏玉琢了,故意做这些讨她欢心。

杜文建一开始是不信的,后来半信半疑,所以回来前买了箱芒果送过来,想一探究竟。

他想象过那个大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想了很多种,独独没想过会是苏玉琢的前夫。

萧砚洗完澡,头发湿哒哒的,上身赤裸,胸肌和八块腹肌足以将百分之八十的男人比下去,他直接走到苏玉琢身边,抬手搂住她的肩。

“自己对芒果过敏不知道?再喜欢也不能吃。”说着,萧砚看向杜文建,“苏苏想吃什么,我自然会给她买,无需外人多此一举。”

淡淡的语气,却让杜文建生出无地自容的羞愧。

杜文建不甘心。

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希望,就这么破灭,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甘心。

“苏妹妹已经跟你离婚了。”他挺直脊背,一字一句道:“任何一个男人都有权利送她喜欢的东西。”

“权利?就凭你那间不入流的装修公司?”

轻蔑霸道的口气,让杜文建脸都气红了。

“还是凭你这啤酒肚?”

杜文建低头看看自己的大肚腩,再看向萧砚的八块腹肌,脸上浮现难堪。

一句话没说,他扭头就走。

萧砚轻轻一哂,“真沉不住气。”

苏玉琢、苏父:“……”

第一次发现,这人居然可以这么毒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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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当晚,她拿着结婚证信誓旦旦约法三章:床可以睡,人不可以。

结果,转头她就把人家给睡了……

394:谢谢老婆

可能是听见了萧砚的话,杜文建走得更快。

苏父知道这件事对不住他,放下桶追上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边说边朝着杜文建家的方向去了。

苏玉琢拿开握住自己肩头的那只手,转身走去苏父的房间。

萧砚两手插着裤兜跟在后面。

“你喜欢吃芒果?”

半年婚姻,萧砚发现对苏玉琢的了解还不够。

一块生活的日子里,苏玉琢并没在他面前表现出对某种食物的偏爱。

“以后我给你买。”

苏玉琢打开苏父的柜子,在里面翻找,微微弯着腰,臀部曲线紧致凸起。

萧砚视线落在玲珑有致的身段上,嘴上问:“你还喜欢什么?”

苏父个子不高,人又偏瘦,大裤衩都比较肥大,腰是松紧的,萧砚勉强穿上,上衣苏玉琢找了半天,翻出一件背心。

白色的,印着某某某工厂的字样,个把月前表姑父厂子里发的,嫌小,给苏父穿,苏父穿了又太大,便闲置在柜子里。

苏玉琢将背心往萧砚怀里一丢,“穿上再说话。”

萧砚接住背心,没立刻穿,他伸手握住苏玉琢手臂,用力往自己怀里一拉,“又不是没见过,害什么羞。”

苏玉琢猝不及防,脸颊贴贴上他的胸口。

温热弹性的触感,还有胸腔里那强烈的心跳。

苏玉琢想起来,后脑勺被一只手按住,她爬不起来。

“你别太过分了!”

她有点恼羞成怒。

“还有更过分的。”

萧砚的话说完,苏玉琢没反应过来,身体被男人抵在柜子上,温热的唇几乎是同时落下来。

“唔……”

苏玉琢奋力抗拒,两手推萧砚的肩。

萧砚轻易捉住她两只手,按在苏玉琢脑袋两侧,男人沉重的身体压下来,男女力量的悬殊,让苏玉琢完全没反抗的余地。

一开始,萧砚还只是碾压她的唇瓣,渐渐地欲望膨胀,滑腻的舌尖企图撬开苏玉琢的牙齿。

苏玉琢咬紧牙关,大有抵死不从之势。

萧砚举起她双手,只用一只手将她两手禁锢在她头顶,腾出来的手往下,扯出苏玉琢塞进裤腰里的衬衫下摆。

当他的手掌贴着苏玉琢的肌肤往上抚摸,按在最柔软的地方,苏玉琢喉咙里溢出一声惊呼。

萧砚的舌头顺势闯进去。

在萧砚强势的攻击下,苏玉琢两腿发软,白皙的肌肤晕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苏玉琢被萧砚带着倒在床上时,脑海里蹦出姐姐的脸孔,理智提醒她不能继续下去,但身体有点不听理智的使唤。

萧砚亲吻她的脸颊,耳朵,脖子,沿着锁骨一点一点往下走。

正干柴烈火着,院子大门忽地传来铁质门轴转动的声音。

苏父回来了。

苏玉琢瞬间清醒过来。

萧砚比她更早恢复理智,没等她说什么,他系上苏玉琢胸前的纽扣。

最后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才从她身上离开,捡起掉在地上的背心往身上套,苏玉琢坐起身,抬手揪住衣襟,红着脸颊沉默片刻,不知想了些什么,而后站起来跑了出去。

“二丫头,过来帮我……”

苏父想叫她过去帮忙。

结果只见一道人影从眼前晃过。

“干什么急急慌慌的。”他嘀咕了一句。

苏玉琢没理会。

回自己房间,她嘭地关上门,靠着门板,心跳噗通噗通的。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黑,抬手打开灯,视线无意扫过化妆台上的镜子,看清里面自己此时的模样,不由一怔。

镜中的自己,发丝微乱,双颊绯红,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神态透着股形容不上来的娇媚。

萧砚来势汹汹。

她感受得到,但是今天一天,就发生太多的事。

她也感觉到,自己有些防不住了。

宋羡鱼说的没错,她对萧砚不是没有感情,离婚后的这个夏天,她很多次忽然想起那个男人,每次的想起,给她带来的都是无法言说的心痛,如果往后的日子里不再相见,这段感情会像落进海里的石头,一点点沉下去,终有一天沉到她再也想不起来的地方。

可萧砚再次出现在她生命里。

还是以这种势在必得的姿态,步步紧逼,叫她无力招架。

苏玉琢一直坐到快十点钟,才拿了睡衣下楼去洗澡,这时候苏父的房间灯已经灭了,萧砚房间的灯却还亮着。

苏玉琢路过二楼,心情控不不住变得奇怪。

卫生间里萧砚换下的衣服湿哒哒地堆在一个盆里,苏玉琢盯着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帮他洗了。

洗完挂在院子里,今夜风大,把白衬衫吹得鼓起来,好像被人穿在身上,苏玉琢不禁想到下午在玉米地里看到的画面。

“谢谢老婆。”

身后忽地响起熟悉的男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魅惑。

萧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二楼的护栏边,指间夹着香烟,星火一明一暗。

苏玉琢白了他一眼,回房。

这一晚,苏玉琢做了很多梦,一会儿是和姐姐坐在院子里乘凉的画面,一会儿是和萧砚接吻的场景。

再次醒来,已经是隔天早上。

她是被楼下的说话声吵醒的。

做了一夜的梦,脑袋昏昏沉沉,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哎,你们小心点,别摔坏了!”

“别堆那么高,底下的容易压坏。”

楼下一道陌生的男音不停地指挥,也不知道搬运什么东西,苏玉琢换好衣服出来,站在三楼阳台护栏边往底下望。

只见院子的空地上,摆满了纸箱。

一个陌生男人指挥两个男人不停地从屋后搬箱子过来。

萧砚穿着苏玉琢昨晚洗的衬衫西裤,和郑进、及苏父站在一边看着。

搬完最后一箱,

指挥的男人拿着单子走到郑进面前,道:“一共三个品种的芒果,每个品种一百箱……”

听到楼下传来的话,苏玉琢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

那人说完,让郑进验货。

郑进笑道:“包总办事一向稳妥,你们连夜开车送货过来,想必是又累又饿,走,我带你们去酒店吃饭,然后好好休息一天再往回走。”

很快,院子里的闲杂人走光,苏父望着快堆成山的芒果箱,皱着眉道:“这么多,吃到什么时候?”

“你也真是,上街买几个就行了,这玩意不好存放,还卖得贵。”

萧砚嘴边的笑透着宠溺的味道,他说:“苏苏喜欢就行。”

说完,他抬头看向三楼,对上苏玉琢的视线,嘴边的笑加深,“苏苏,下来。”

楼上的苏玉琢:“……”

这么高调,她一点都不喜欢。

她能想象出来,不出半日,必定满城风雨。

事实正如她所料,村子里很快传开京城来的大老板为了追求苏玉琢,连夜让人从福建运了一车的芒果过来。

“大老板就是不一样,送人东西都是用车装。”

“长得漂亮果然安好命。”

苏玉琢去厕所时遇着隔壁的邻居,从她嘴里听到这番话。

苏玉琢笑了笑,没接话。

消息自然也传到杜家人耳朵里,杜文建昨晚在萧砚跟前受了番羞辱,今天没有去公司,中午吃饭时开了瓶白酒,心里郁闷,不知不觉喝了半瓶。

“你少喝点吧。”杜母夺下儿子手里的酒瓶,“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跟人家没缘分,何必糟践自己。”

“我可是听说了,住苏家的老板确实在追求苏苏,就你那公司本人家没法比,你也别想着她了,多看看晓燕,晓燕长得虽没苏家那个标致,那模样也是清秀的,身材也过得去,最主要的是她还是个大姑娘……”

“妈,别说了。”杜文建心烦意乱。

昨晚他搬一箱芒果过去,今早苏玉琢那前夫就弄了一车过来,干什么?示威么?还是故意想给他难堪?

想着,他拿回酒瓶,倒了一杯,一口喝下。

酒是什么滋味,他没尝出来,心口却是火辣辣地难受。

杜母见儿子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苏玉琢那孩子,除了性子淡了些,别的都不错,尤其是长相,杜家没有长得好看的,杜文建也是那种搁在人堆里就瞧不见的样貌,苏玉琢不管是五官还是身段,都属于上乘,要是嫁进杜家,也能改善一下杜家的基因。

无奈当今社会,美人和有钱人总是分不开。

外面都传苏玉琢的前夫是个离异的中年男人,但杜母早就从儿子嘴里得知,苏玉琢的前夫是京城大集团的老板,三十出头,长相不错,也没有过婚史。

杜母挺遗憾的,不过也能理解,每个女人都想嫁个条件好的男人。

但理解归理解,这不代表她就能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当自己的儿媳妇,哪怕苏玉琢没有小孩。

现在又冒出一个大老板跟苏玉琢关系匪浅,杜母更不赞同儿子惦记苏玉琢了。

“我不说你不知道。”杜母再次抢下儿子的酒瓶,苦口婆心:“清醒一点吧,儿子,你在苏家那个身上耽误多少年了?难不成想打一辈子光棍不成?听妈的话,跟晓燕相处看看,说不定你很快就把苏家那个忘了……”

“我要能忘,早就忘了。”杜文建两手撑着额头,酒劲上来,脸上通红,“这辈子除了苏妹妹,我谁都不要。”

“你……”杜母气的浑身发抖。

杜文建从她手里抢回酒瓶,“你别管我,不喝醉心里难受。”

……

午饭后,苏父让苏玉琢带萧砚去买衣服。

云城只是个三线小城,没那么多高端的男装品牌,只有城中心人民桥下有家国内比较有名的男装专卖店。

店里的服装风格偏向成熟和商务,倒也挺是个萧砚。

进了店,萧砚一句话不说,也不看,只单手插兜跟在苏玉琢后面。

苏玉琢见他不挑选,便道:“你看上哪件,就让服务员拿个合适的尺寸给你试。”

服务员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男人,萧砚身上那一套看着就比店里这些衣服上档次,服务员确定了他的购买力,态度格外热情。

“先生想买休闲一些的,还是正式一些的?”

萧砚不搭话。

只拿一双眼瞅着苏玉琢。

服务员看在眼里,立刻明白这两人有说话权的是这位看着年轻的美女。

只是两人看着年龄差明显,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服务员在心里酝酿了一下,带着试探开口:“看来先生是听太太的,不知道太太想给先生买什么休闲款的,还是商务款?”

萧砚没反驳这话。

苏玉琢却开了口:“我们不……”

“不买商务款。”萧砚截过苏玉琢的话,跟服务员说:“你推荐两件休闲款。”

“休闲款式的衣服在这边。”服务员领两人走去靠近里边的区域,“这些都是休闲的,先生要穿的话,这件和这件都不错。”

服务员指了挂在上面的两件衬衫。

萧砚压根没看,只低头瞅着苏玉琢:“老婆,你觉得呢?”

苏玉琢:“……”

真不该答应跟他一块来。

395:苏苏,我们回家吧

苏玉琢脸上没表情,隐隐有发作的迹象,萧砚握住她的手,道:“爸还在家等我们回去,老婆你快点拿主意,我都听你的。”

明明是拿苏父来威胁苏玉琢,偏偏从这男人嘴里说出来,有股撩人的味道。

苏玉琢抽回手,跟服务员说:“就这两件,拿给他试试吧。”

“好的。”服务员推荐的是刚到的新款,价格比其他款式贵一些,云城虽是小城,有钱人也还是有的,一些高档的衣服,就是为云城为数不多的有钱人准备的。

十几分钟后,萧砚从试衣间出来。

他身上的衬衫极其修身,勾勒出男人挺拔有型的身材,下摆被他塞在皮带里,腹部平坦而紧实,左腕戴着黑色腕表。

衬衫骚气的酒红色底色,及暗色印花,不但没损他清冷孤傲的气质,然而增添了抹迷人的尊贵优雅感。

萧砚对着镜子整理了下领子,而后转身看向苏玉琢,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似乎等着苏玉琢给意见。

苏玉琢从来没见过萧砚穿这种骚气的衣服,实话说,他就是个衣架子,出来的那一瞬,苏玉琢有点被惊艳到。

一旁的服务员没苏玉琢这么淡定,眼里迸射出惊叹,“这件衣服真是太适合先生了,简直就是量身定做。”

哪怕有恭维的因素在里面,但也是句实话。

萧砚对服务员的话没有任何反应,那双狭长的凤眼只看着苏玉琢,目光灼灼,苏玉琢被看得耳根发烫。

“还可以。”

许久,她敷衍一句。

萧砚嘴角因这三个字绽开一抹明显的笑。

这下连服务员脸都红了。

这也太帅了吧。

萧砚进试衣间换另一件衬衫,服务员语气里带着羡慕地跟苏玉琢说:“你老公真帅,又有气质,应该是做生意的吧?”

“……”苏玉琢礼貌笑了一下,没接话。

服务员又说:“就算不是做生意的老板,应该也是个领导。”

苏玉琢:“……”

结账时,服务员说:“消费满一千可以送男士内裤一条,你们选一个吧。”

萧砚直接把决定权交给苏玉琢:“老婆帮我选。”

苏玉琢:“……”

男装店旁边是一家金店。

萧砚直接拉苏玉琢走进去,视线在柜台扫了一圈,指尖对着一款钻石相对比较大的戒指点了点,没说话,柜姐却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小心地取出那款戒指递到苏玉琢面前。

苏玉琢眉头微蹙,“我不需要。”

萧砚攥着她的手腕,强硬地将那枚戒指套上她右手的无名指。

尺寸正好。

“就这个。”萧砚直接拍板,完全不顾当事人的意见。

柜姐没想到他这么爽快,面露惊喜,不过还是尽责地提醒一声:“这款钻戒三十六万。”

三十六万在这座小城,算得上天价,再添二十万可以买套一百多平的三居室,年初到现在,店里卖出最贵的首饰是二十万。

说完,柜姐紧张地看着面前两人,生怕他们返回。

看好了这款戒指,又因为价格昂贵而改变主意的不是没有。

却见萧砚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抽了张黑卡搁在柜台上,“刷卡。”

柜姐惊喜又激动,马上拿来刷卡机。

一直到苏玉琢被萧砚带出金店,落在她身上那些羡艳的视线在消失。

这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浓烈的阳光笼罩这座小城,苏玉琢目光落在萧砚的背影上,他手里拎着购物袋,身材高而挺拔,正好替她遮住了晒人的光线。

他的车停在一处带院子的停车场。

萧砚将购物袋放在后座,拉开副驾驶车门让苏玉琢坐进去。

等他自己上了车,苏玉琢已经摘了戒指。

他看着她将戒指随意地丢在储物格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不喜欢?”萧砚脸上没什么情绪,问着,关上车门。

苏玉琢道:“别忘了我们的关系。”她声音冷冷的,“如果你忘了,那么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离婚了,从此以后不再有任何关系,离婚的这几个月,我过得很好,不想再回到痛苦内疚的生活里。”

她侧头看向垂在车窗外的几根垂柳,眼神凉薄而绝情:“若不是你忽然出现,我想这个时候我已经找到另一段感情,不管那段感情是好还是坏,总好过和你在一起。”

说完,过了很久,身边的人也没说一个字。

恍惚间,苏玉琢错觉车里只有她一个人。

但萦绕在她鼻端的那股男人的气息,让她清楚地明白萧砚就在她身边。

曾在梦里有过这样的场景,两人静静地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便有种幸福感。

然而梦醒之后,留给她的是更深的纠结和沉重。

“你回去吧。”

她说:“就当从没认识过我,我也会很快忘了你。”

啪嗒。

耳边响起打号机的声音。

紧接着,烟草燃烧的味道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苏玉琢没再说,放在大腿上的手紧紧攥着,内心五味杂陈。

她感觉到自己的防线在一点一点崩塌,萧砚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形中对她有股牵引力,让她不知不觉就被他吸引,金店里,萧砚把钻戒套上她手指的时候,男人认真的眉眼仿佛有股魔力,让她控制不住心动了。

她怕自己撑不住,再做对不起姐姐的事。

这世上谁都能和萧砚在一起,唯独她不能。

她也可以和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唯独萧砚不可以。

萧砚下了车,‘嘭’地一声关上车门,声音在苏玉琢耳边显得尤为闷重。

车里空了,苏玉琢的心里也空了。

她闭上眼,眼前忽然出现年初的那个雪夜,萧砚踏雪朝她走来的样子,像一束温暖的阳光。

咔擦。

轻微的开门声惊得苏玉琢回神。

睁开眼,对上的是萧砚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他的眼神又沉又冷,带着股怒气。

苏玉琢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萧砚从车上扯下来。

然后被她用力扔进后座。

哗啦一声,购物袋被她身体压扁,脑袋也一阵晕眩。

萧砚跟着进来,夹烟的手关上车门。

苏玉琢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心下一惊。

来不及说什么,萧砚刺啦一声撕开她的衣襟,衬衫的纽扣绷得四溅。

男人一手按在她胸前,一手将余烟揉灭在副驾驶靠背上,一面说,声音阴沉:“这段关系,你开了头,结尾必须我说了算,想忘了我?除非我厌倦,否则想都别想!”

说完,烟蒂头掉落在脚垫上,萧砚俯身,凶狠地吮吸苏玉琢的肌肤,像一头被惹怒的凶兽。

这次萧砚没有放过她。

牛仔裤被解开,耳边响起萧砚沙哑的声音:“与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就是个骗子。”

……

索性途中没有人出入停车场。

苏玉琢跪俯在座位上,萧砚单腿跪在她身后,一条腿屈膝落地,两人气息还没恢复,身体紧密挨在一起,还没分开。

苏玉琢闭着眼,眼角残留着晶莹的液体。

萧砚从她身上离开,疲惫地坐在她身后。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脱下身上的衬衫盖住苏玉琢赤裸的身体,左手握住苏玉琢的脚踝,拇指慢慢摩挲,开腔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我知道你怨我,也清楚你姐姐是你心头的一根刺,这辈子恐怕都拔不出来。”

“我给你时间,是让你去淡忘你姐姐给你的影响,而你却要忘了我。”

“你以为我被你吸引,是从你故意接近我开始的?”

“不是,我认识你的时间,比你认识我的时间更长。”

萧砚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冷感的音色里透着一股无奈。

苏玉琢听到最后一句,缓缓睁开了眼。

“苏苏,跟我回家吧。”

……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自沉默。

快到家,苏玉琢远远的瞧见不少人从她家院子的方向走过来,没人手里都抱着一箱芒果。

“二丫头回来啦。”

萧砚把车停在村部的广场上,苏玉琢刚下车,就有人跟她说话。

苏玉琢看向对方手里抱着的芒果箱。

对方见她面露不解,解释一句:“你爸卖的,二十块钱一箱,特别便宜,很多人都在你家买了,这会儿都快卖完了。”

苏玉琢:“……”

踏进院子里,果然看见原本堆成山的芒果箱只剩寥寥十来箱,正有个苏玉琢不认识的中年男士在掏钱买芒果。

苏玉琢等人走了,才出声:“爸您这是做什么?”

“反正你吃不完,要不了多久这些都得坏,与其坏了扔掉,不如便宜一点买给乡里乡亲,还能见着点回头钱。”

苏父腰上圈了个商贩常用的腰包,里头鼓鼓囊囊的,苏父一面低头数钱,一面问道:“跟阿砚逛街怎么样?开心吗?”

抬头看了眼苏玉琢身上新买的连衣裙,“阿砚给你买的?挺不错。”

“……”苏玉琢眼神躲闪,“我去做饭。”

削青椒的时候,苏玉琢视线碰触到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手上的动作不禁顿了一下。

那人先强迫她,然后说了一堆软话,典型的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只可惜没撑过两分钟,那人又暴露本性,逼着她把戒指戴上,否则就再来一次。

那时候正好有人进来停车,苏玉琢见他当真提枪准备上阵,吓得自己拿戒指戴上了。

想着,苏玉琢脸上发热,又气又恨。

……

萧砚一回来就被书记叫去喝茶,一直到太阳快下山才回来。

书记将人送到苏家大门口,站着又聊了好一阵才离开。

苏玉琢已经做好饭,苏父也把钱理清楚了,书记一走,苏父就把买芒果得来的五千多递给萧砚。

“芒果我留了几箱给二丫头,其他的都卖了。”

萧砚看了看苏父手里的腰包,没接:“您留着花吧。”

“那怎么行,芒果是你买来的,我拿这钱算什么。”苏父执意不要,“快拿去,我知道你有钱,不在乎这点,但苍蝇腿也是肉,再多的钱不也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萧砚笑了笑,接过来,随手搁在桌上。

然后看向苏玉琢的手。

刚才做饭嫌碍事,苏玉琢把戒指脱下来了。

见他视线扫过来,不知怎地,苏玉琢心头一跳,下意识拿起戒指套上。

瞅见萧砚嘴边露出满意的弧度,苏玉琢暗暗懊恼自己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饭后,苏父没让苏玉琢洗碗。

萧砚的视线无处不在,苏玉琢有心想避开,便主动帮苏父到院子外喂猪,这时候天已经快黑透了,眼前的景物变成了憧憧黑影。

“苏妹妹……”

杜文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忽然出声,吓了苏玉琢一跳。

苏玉琢转身,看向杜文建,语气平淡地喊了声:“杜大哥。”

顿了顿,她问:“有事么?”

“苏妹妹……”

杜文建三两步走到苏玉琢跟前,说话间有酒气扑面而来,“你跟你前夫……你们……”

他喉咙有些哽。

他酒量好,中午喝了不少酒,也没如何醉。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开车去城里谈生意,却在停车的地方遇到了萧砚和苏玉琢。

当时他坐在车里,看着那两人上了那辆银黑色的劳斯莱斯。

没多久,又看见萧砚下车,把苏玉琢拽下副驾驶,扔进后座,再然后,那辆车剧烈晃动起来。

他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就那么坐在驾驶室,雕塑一般目睹了整个过程,包括后来萧砚下车,一面系上衣纽扣一面离开停车场,没多久拎着女装品牌的购物袋回来。

苏玉琢再下车时,身上的衬衫牛仔裤已经变成了杜文建从没见过的连衣裙。

“你们已经离婚了,不可以这样……”杜文建情绪激动,黑夜都掩盖不住那双眼里深深的伤痛,他猛地上前攥住苏玉琢的手,“苏妹妹……你……”

杜文建嘴里的话骤然一顿。

他摸到苏玉琢右手无名指上凸起的一块又硬又冷的东西。

低头,借着朦胧星光,勉强看见苏玉琢手指上的那枚钻戒。

“你……”杜文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跟他重新在一起了?”

苏玉琢没有解释,更没有反驳。

她对杜文建,从来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想法,与其解释或者反驳让他重生希望,不如就这样断了他的念想。

“为什么?就因为他有钱,可以给你买钻戒?”杜文建心里难受,嘴上的话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这么说出来,“我也可以啊?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买给你。”

杜文建激动地抓住苏玉琢双肩,“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

“你喝醉了。”苏玉琢声调平静,鼻息里都是杜文建的酒气。

“我很清醒。”杜文建道:“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你跟他在一起了,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说着,他忽然低头朝苏玉琢吻下来。

苏玉琢吃了一惊,下意识推开他,然而在她行动之前,杜文建已经被人掀开。

萧砚一拳砸在杜文建脸上。

杜文建只觉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再抬头,只见萧砚拦着苏玉琢的肩,神情倨傲,一副所有者的姿态凝视着他。

“苏苏是我老婆,再敢靠近她半步,你会感谢我现在的仁慈。”

赤裸裸的威胁。

杜文建想到下午撞见的事,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狠狠瞪着萧砚:“别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云城,不是京城!”

“不信你就试试。”留下这句,萧砚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带苏玉琢回了院子。

咔擦一声,大门落了锁。

杜文建站在那儿,不知过了多久,一拳砸在墙上,五官隐匿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很快离开。

只留墙上一块淡淡的血污。

396: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杜文建到家之前,金晓燕先跨进他家的门。

杜母瞧见她,高兴地招呼:“晓燕来了?晚饭吃过没?刚才六婶包了饺子,还剩些在冰箱里没煮呢,我去给你煮一盘……”

“不用了六婶,我来是……”金晓燕欲言又止。

“怎么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这又没外人。

杜母这话说得有深意,金晓燕脸上浮现两团红晕,抿了抿唇,她似下了很大决心,说道:“这些话文建哥哥肯定是不愿意你跟六爷知道的,我告诉你们,他知道了要怪我多管闲事。”

“我不告诉他就是了,你尽管说。”杜母拉金晓燕到里屋坐下,从桌上扯了根香蕉递给她。

金晓燕接过来拿在手里,接着道:“刚才过来,路过苏大伯家门口,我看见文建哥哥在那儿——”

“不可能,文建去城里谈生意,还没回来呢,你是不是看错了?”

“文建哥哥我怎么可能看错?我还看见住在苏大伯家的那位老板打了文建哥哥,还听见他说苏玉琢是他老婆,叫文建哥哥别再去找苏玉琢,也不知道文建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这种事?”杜母一听说儿子被人打了,立马坐不住,起身就要拿座机给杜文建打电话,金晓燕拦住她。

“挨打这种事多丢脸,文建哥哥不会跟你说实话的。”金晓燕道:“而且这件事也不能怪文建哥哥,我亲眼看见苏玉琢跟文建哥哥拉手,要不是她一边跟文建哥哥暧昧,一边又勾引那老板,文建哥哥怎么会挨打?”

“这事怨不得二丫头,她那样貌,有男人为她打架不稀奇,要怪就怪文建不争气,过不了人家这道美人关。”杜母放下听筒,话里话外竟还维护着苏玉琢。

金晓燕眼眸一沉,继续煽风点火:“六婶你怎么还向着她说话,她没毕业呢,就在京城嫁了个中年男人,可见是个心思活络的。”

“你呀,还太年轻,外面传的那些你以为有多少是真的?”杜母只当金晓燕年纪小,轻信了谣言,“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小姑娘,走夜路不安全。”

“六婶,你难道就不生气?”

“我当然生气了,等文建回来,我会狠狠骂他一顿,放着你对他死心塌地的姑娘不珍惜,非眼巴巴瞅着二丫头。”

金晓燕:“……”

送完金晓燕,杜母还是给杜文建打了电话。

杜文建果然没跟她说实话,杜母说有人在苏家门口瞧见他了,杜文建也只是沉默一下,态度不耐烦地留下一句“您别听别人乱说,今晚我不回去了”,就挂了电话。

杜母握着听筒叹了叹气,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得请当事人帮忙劝劝。

……

隔天,早饭后,杜母锁上门去了苏家。

这时候,苏玉琢正在院子的阴凉处洗衣服。

看见杜母,她客气地将人请进来坐。

“老苏呢?”

杜母眼睛转了一圈,没见着苏父和那位老板。

“去田里排水了,您找他?”

“没有,就问问。”杜母笑着,道:“京城来的那位老板也去了?”

“嗯。”苏玉琢低头,手里提着萧砚衬衫的领子。

他的衣服面料矜贵,放洗衣机洗很容易起皱。

“这是那老板的衣服吧,看起来不便宜。”杜母也注意到苏玉琢手上正洗的衣服,脸上笑着,心里却有别的想法。

连衣服都帮人洗上了,看来关系确实不简单。

“听说那老板在追求你,你是怎么想的?”

苏玉琢:“您有话就直说吧。”

杜母拐弯抹角半天,被苏玉琢一眼看穿,脸上浮现意思尴尬。

“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替你高兴,离婚没多久,就有条件这么好的男人追求,看来你还是和京城有缘,前夫是京城的,这个也是……”

“……”

“我们文建就没这么好命,都快三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二丫头啊,他一直把你当妹妹对待,有什么好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咱们两家关系又这么好,你回头帮六婶劝劝他,让他赶紧定下来。”

杜母语重心长,显然是为了儿子的婚事愁坏了。

苏玉琢嘴边带上笑,“六婶您放心,该说的我已经跟杜大哥说清楚了,他是个聪明人,会明白的。”

杜母见她如此上道,会心一笑,“文建心眼实,一次两次估计没什么用,下回见到他,你再好好劝劝,把话往重了说,最好能打击得他没脸再见你。”

苏玉琢笑了笑,“那您不的心疼?”

“我才不心疼他,人家我这么大年纪都抱孙子了,我快要被他给气死。”

说着,杜母又道:“晓燕是个不错的姑娘,你帮六婶在文建面前说两句撮合话,要是他们成了,六婶给你包个大红包。”

她看着苏玉琢那张俊俏的小脸,心里不免遗憾,“只可惜啊,咱们家没那个福分,跟你没缘。”

金晓燕远远瞧见杜母往苏家去了,赶忙跟过来,刚到门口,就听见杜母这句话。

从小她就不如苏玉琢,方方面面,比如学习,比如长相。

苏玉琢明明顶着污名长大,本该卑贱地活在尘埃里,偏偏长得一副清高的样,走到哪儿都是中心点,其他人都成了陪衬。

外面都在传苏玉琢嫁给了京城一个中年离异的有钱人,说起来的时候人人都面露鄙夷和不屑,但背地里呢,个个嫉妒得眼红。

首都有钱人家的少奶奶,是她们这些人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所以苏玉琢离婚的消息传出,多少人得意。

有句话说,人们可以接受陌生人升官发财,但很难接受身边的人飞黄腾达。

可现在,苏玉琢马上又抱了条大腿,金晓燕不知道别人什么感想,她内心是不痛快的。

凭什么苏玉琢不要的男人都看不上她?凭什么苏玉琢运气就那么好,有钱男人一个个都围着苏玉琢转?

连杜文建母亲都这么看好苏玉琢。

金晓燕清楚,自己只是杜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凭什么?

……

稻子要成熟的时候,田里需要排水烤田,以防稻子根茎软,造成稻穗倒地。

苏父身子骨弱,干了一会儿就喘起气来,萧砚从他手里接过铁锹,学着他的样子挖开田埂,将田里的水引进水渠,有模有样的,不看他身上那套不俗的穿着和不凡的气质,真看不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大老板。

“还是年轻人啊。”苏父随意往地上一坐,擦着汗感慨道:“体力足,干起活来看着就带劲。”

这时候来田里排水的农户很多,有村里人瞧见这一幕,老远就跟苏父玩笑般地打招呼:“哟,女婿又帮着你干活啊?”

这话多少带着些讽刺的意思。

跟大老板结亲家?想得美吧,先前那段高攀的婚事不就是例子,最后还不是叫人一脚踹了?

苏父不傻,听得出来,不过不愿与一些人计较罢了,只呵呵一笑,不应承也不反驳。

有些不识趣的,凑到跟前来开玩笑,萧砚一个眼神看过去,不冷不热,却叫人不敢在他跟前放肆。

苏父瞅着那些人悻悻而归的模样,不禁失笑,跟萧砚道:“让你在这干农活,实在屈才。”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萧砚不语。

“我知道你管理大公司日理万机,都来这两三天了,天天电话不断,也该回去了。”

“二丫头那边我会好好劝一劝,叫她跟你一道回去。”

萧砚停下手里的活,五官舒展开,透着股柔和的味道:“不着急。”

“你不急,你父母也不急?”苏父道:“他们知道你跟二丫头到云城来,只怕不高兴,你要真想跟二丫头好好生活下去,很多事都要多考虑,尤其是你父母对二丫头的态度,她现在虽说找到了亲爹,相当于有了靠山,但她终究是要进你萧家的门。”

萧砚:“我不会叫她受委屈。”

语气笃定自信。

苏父怔了一怔,随即也想开了。

那些婆媳矛盾,很多都是当儿子当丈夫的拎不清才导致,萧砚是个有主意的,只要他向着苏玉琢,所有的问题都不成问题。

苏父笑了一声,“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

快晌午,干完活,两人打道回府。

路过商店,苏父放下铁锹,道:“我去买两瓶水,你等我一下。”

就在苏父进商店买水的空隙,有个人走到萧砚跟前。

“萧老板。”

金晓燕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的嫉妒越发浓烈。

这个男人不但财力是杜文建无法比拟的,就连长相,也甩杜文建好几条街。

苏玉琢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得到这类男人的青睐。

何况她还是个离过婚的女人。

“听说你在追求苏玉琢?”

萧砚静静瞅着她,眼神淡漠。

在长相出色的男人面前,大多数女人都没法维持镇定,金晓燕也是,在萧砚淡然冷漠的目光下心头莫名发慌,脸颊慢慢浮上红晕。

她抬手撩头发,以掩饰内心的紧张。

“你来我们村好几天了,不知道有没有听过苏玉琢以前的事?”

金晓燕想,苏玉琢和苏父为了抱上这根粗大腿,肯定不会说实话。

苏玉琢再漂亮,这个男人也不至于愿意吃别人吃剩的东西吧。

他这么有钱,多少漂亮女人得不到。

“她结过婚,三个多月前刚离婚,她的前夫是个又老又丑的中年男人,还有小孩,听说她结婚后虐待前夫的孩子,还在外面不安分,才被她前夫赶出来,净身出户……”

听到这,萧砚皱起那双剑眉。

金晓燕见状,心下一喜。

他果然不知道苏玉琢离过婚。

“我跟苏玉琢一起长大,本来不应该跟你说这些。”金晓燕再接再厉,“但我不忍心看到你被她蒙骗……”

“我们认识?”萧砚语气极淡,没有一点情绪。

金晓燕被萧砚的问话弄得一懵,下意识回答:“不认识……”

“不认识你哪来的不忍心,还是说,你对每个男人都这么滥情?”

“……”金晓燕一怔。

这跟她设想的剧情不大一样。

“你不介意苏玉琢……”

金晓燕的话没说完,萧砚冷冷打断她:“跟你有关?”

“……”

“还不滚。”

萧砚本来就是难以亲近的气质,沉下脸的时候,更吓人。

苏父一手拿着一瓶能量饮料出来,瞅见金晓燕慌张从萧砚旁边跑走的背影,他奇怪地看了两眼,不过也没问什么。

回到家,苏父想去厕所,让萧砚帮他把铁锹和喝了几口的饮料带回去,苏玉琢在厨房做饭,所以后门没开,萧砚绕过楼房从偏门进去,随手把铁锹靠墙放下,然后踱步去了传出炒菜声的厨房。

苏玉琢围着围裙,头发随意用黑发圈扎在后颈出,背影看起来颇有贤妻的味道。

萧砚恍惚有种错觉,自己本就是这乡间普通的农户,农忙归来,家中美丽的妻子为他烹饪家常却美味的食物。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身随心动,他上前从后面搂住苏玉琢的腰。

苏玉琢的腰细,但不是那种纤瘦的细,而是有肌肉的紧致,摸在手里有点硬,透着力量感,却也不失女性的柔软。

萧砚搂住她的同时,在她耳后的位置亲了一口。

苏玉琢一早就察觉到他的脚步声,仍被他突然的亲密弄得心头一紧。

下意识转头。

萧砚正微微弯腰,苏玉琢的嘴巴好巧不巧从他唇上擦过。

男人顺势吻住她的唇。

苏玉琢想往后躲,后脑勺却被萧砚很有先见之明地托住。

这个吻很深。

苏玉琢后腰抵着灶台,脑袋忽然一下就空了,什么都不能思考。

“咳咳……”

厨房门口忽地传来苏父的咳嗽声。

苏玉琢一惊,赶忙去推搂着她的萧砚,萧砚倒没为难,顺着她的力道松开她。

过了一小会儿,苏父的身影才出现在两人视野里,苏玉琢不确定他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故意咳嗽提醒,还是无意。

她耳根发烫,炒菜都没法专心。

萧砚和苏父已经坐在餐桌边聊了起来,苏玉琢视线无意从他脸上扫过,却见他一脸淡定,完全不像她这样凌乱。

她自己都不记得怎么炒完最后那道菜的,饭好后,她态度有点冲:“吃饭了,去洗手。”

语气有点老母亲的既视感。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乖乖爬起来去外面洗手。

苏玉琢正盛米饭,外面忽地传来苏父的叫喊:“哎!别动!不能硬扯!”

“二丫头!快拿点盐来!”

苏玉琢从小接触稻田,一听苏父的话,就知道什么意思,赶紧放下手里的碗和铲子,抓了把食盐便往外跑。

果然,萧砚左腿的裤脚被挽起来,白皙的脚脖子上,吸附着一坨黑黄色的东西。

苏玉琢赶紧把食盐洒在那坨东西上,只见它身体不停地翻动,过了会儿,从萧砚皮肤上掉下来。

水蛭是所有种田人最厌烦的小东西,但这个季节,这东西已经很少了,萧砚又没接触过水,也不知道怎么被叮上的。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苏玉琢见他伤口一直流血,用干净的纸巾按住,血很快浸湿了纸巾,她忍不住埋怨:“这东西咬你就一点感觉没有?”

“你在关心我么?”萧砚坐在小马扎上,伸直流血的那条腿,笑眯眯的,没有一点受伤者的自觉。

“你还笑,等它钻进你肉里,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苏玉琢白了他一眼。

“苏苏。”

萧砚忽地喊她的名字,声音轻柔:“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说完,他忽地俯身,亲了下苏玉琢的额头。

苏玉琢推了他一下:“你还有心情闹。”

萧砚笑,眼神温柔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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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们,某瑶没月票心里难受……

397:你这是要谋杀亲夫么?

过了许久,萧砚的脚脖子才止住血。

苏玉琢从堂屋的柜子里找出碘伏和棉签,仔细给伤口消了遍毒,又洒上云南白药粉,用创口贴贴上。

她做这些事,神情不自觉变得柔和。

从萧砚的角度,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双眉细长,鼻梁尤为挺拔,鼻尖下的嘴唇粉嫩水润,微微翘着,饱满却不丰满,恰到好处地诱人。

“好了。”

苏玉琢处理好伤口,一抬头,对上萧砚深情灼热的视线。

脸上一红,收拾好地上的消毒水和药瓶,起身走开。

萧砚目光追随她的倩影,嘴角带笑。

苏父见小两口黏黏糊糊,有些尴尬,便开口打破诡异的氛围:“还疼吗?”

萧砚摇头,像是回应苏父的话,抬脚后跟动了动脚脖子,“没什么感觉。”

“幸好发现得及时。”苏父道:“要真被它钻进肉里,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有不舒服的,要及时说,被它叮一下可能会感染。”

萧砚笑了一下,视线落向堂屋。

苏玉琢对萧砚的视线有所感知,心头不禁烦闷。

午饭随便扒拉两口,她就以吃饱了为由躲进自己房里,躺在床上胡思联想许久,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晚饭她也没出来吃,下午睡多了,晚上迟迟不能入眠,翻来覆去到凌晨才勉强睡着。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快十点。

醒来时听见楼下嘈杂的说话声,下来才知道,村里和县里的重要领导都过来了,正和萧砚讨论建厂子的事,堂屋坐满了人,苏玉琢往里扫了一眼,还有几个负责这次项目的萧氏集团管理层。

苏父正在厨房做饭,桌上和灶台上堆满了食材,邻居以为大婶和杜文建的母亲也在帮忙。

“来得正好,快过来搭把手。”苏父见着苏玉琢,赶紧招呼她过来帮忙。

苏玉琢瞅着满屋狼藉,皱眉:“那些人中午要在这吃?”

“嗯。”苏父忙着切牛肉,邻居大婶在摘菜,杜母忙着洗乌贼,食材一大堆,忙起来人手根本不够。

厨房门口,拴着一直藏獒犬。

藏獒对生人有敌意,冲着苏玉琢龇起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苏玉琢站在门口,对藏獒多有耳闻,忌惮它的攻击力。

这时,杜母呵斥一声:“杰米!”

藏獒似乎听懂了,坐下来,不过仍不善地盯着苏玉琢。

杜母解释:“文建两年前从西藏一朋友手里买来的,家里总有人窜门,怕这畜生咬人,我一直没让他带回家来,这不今个一早去广东了嘛,得一个多月才回来,一直负责照顾它的员工上个月也辞职了,就给我拿家里来。”

“这畜生凶猛,主人不在的时候,见着生人铁链子都拦不住要冲上去,有人在跟前还好点,我家没围墙,我怕它在家咬着人,就牵这来了。”

“你别怕,有我在,它不敢咬你。”

话虽如此,苏玉琢还是绕着藏獒进了厨房帮忙。

苏父一面跟她闲聊,“睡了两个半天加一晚上,心情好点了?”

苏玉琢坐在小木凳上摘芹菜叶子,闻言随口应付:“我有点不舒服,跟心情没关系。”

“你说是就是。”苏父也不跟她争辩,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昨个下午我跟阿砚出去了一趟,回来发现他晾在院子里的衬衫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掉地上被谁家狗给叼走了……”

苏玉琢:“……”

村里有的土狗总喜欢叼东西,苏父的鞋子衣服被叼过好几回,有的多少天之后在野地里发现几片残布,或者半个啃得乱七八糟的鞋底,有的直接连残尸都没留下。

“阿砚那衣服是不是挺贵的?”

苏父问。

“还行吧。”苏玉琢回。

“那就是很贵了,真是可惜了,我应该把门锁好,走的时候忘了。”苏父嘀咕。

“萧总可是大老板,估计也不在乎一两件衣服。”邻居大婶开口,“这厂子建好了,你这老泰山是不是得混个厂长当当?”

这句半开玩笑半认真,苏父没从中听到恶意,便笑了一笑,说:“就我这岁数,还厂长?”

“那也要给你个领导当当吧?”邻居大婶道:“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苏你到时候可不能忘了咱们。”

这话,苏父短短两三天内,听了太多遍。

他笑了笑,并不附和。

堂屋里坐了十几个人,厨房四人忙了将近二十道菜,到十二点才开饭。

苏父从两边邻居各借了一张大圆桌,才勉强够那些人入座。

桌上觥筹交错,热闹而嘈杂。

还有菜没做完,厨房里的四人还在忙。

苏玉琢不喜热闹,尤其是与自己无关的热闹,但她也没有没教养地甩脸子,一直忙到那些人快吃完,厨房煮好最后一道汤才结束。

端着汤去堂屋的时候,杜母去厕所了,苏父手头有事,所以苏玉琢和邻居大婶一人一碗端过去。

靠门最近的一个男士见苏玉琢亲自送汤过来,立马站起来帮忙,“辛苦太太了。”

那男士是萧氏集团的人,认识苏玉琢,脸上堆满笑容,“太太和老先生还没吃吧?”

这一声‘太太’,叫得除了萧砚和苏玉琢、及萧氏集团几个管理以外的所有人吃了一惊。

“看来萧总和苏姑娘好事将近啊。”不知道谁笑着说了一句,“什么时候办喜事,别忘了通知我们,我们也好去蹭杯喜酒喝喝,沾沾喜气。”

那些人只当萧砚已经把人追到手了,萧砚这么尊大神摆在这,虽说后面这两天没人来叨扰,但不妨碍他们得知萧砚的一举一动。

在农村就是这样,不管谁家有一点风吹草动,立马全村皆知。

“那要恭喜萧总了,这么快抱得美人归。”

“恭喜恭喜。”

一时间,苏玉琢耳边全是恭贺声。

苏玉琢默不吭声,转身就走。

那些人只当她是害羞了。

身后,响起萧砚沉冷郑重的声调:“到时候一定通知在座各位。”

“……”苏玉琢加快脚步。

萧砚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嘴角勾起,谁都看得出他的好心情。

“我去看一下,失陪。”

他说着,站起身。

底下自然没人不识趣地阻拦。

村里的书记和委员都笑得满脸褶子,萧氏集团这次的投资,不少其他村子觊觎,短短三四天时间,萧氏集团留在这看地考察的领导已经不知道接到多少别村的电话。

萧氏集团不单单是要在这建厂子,还有投资修路的打算,只要交通和资源起来了,这个村子要不了几年,就能成为整个县的优秀村。

书记和委员每天胆战心惊地过,生怕萧砚这尊大佛被外人给撬走。

但现在好了。

只要他跟苏玉琢成了,他就跑不了。

……

苏玉琢刚进厨房,萧砚后脚就跟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苏父瞧见他,问了一句。

他说着,视线落向门口那只藏獒。

那狗子正朝萧砚龇起牙,苏父只当它是见着生人的正常反应,没当一回事。

只是这个念头还没落地。

那只藏獒忽地做出攻击的姿势,攻击的对象正是萧砚,苏父心下一惊,正要提醒萧砚,藏獒已经朝他冲了过去。

它力道极大,挣断了铁链。

“小心!”

苏父喊出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藏獒猛地跳起来,扑向萧砚。

萧砚早在苏父出声提醒之前就有所察觉,迅速回头,瞅见朝自己砸过来的合影,藏獒张开大口,直直朝他脖子咬来。

苏玉琢就在他身后。

他要是躲开了,遭殃的就是苏玉琢。

千钧一发之际,萧砚迅速抬起双臂,小臂交叉挡在身前,护着要害,藏獒一口咬住他的小臂,用力撕扯的同时,还试图将萧砚扑倒。

在场的人简直要被这一幕吓死。

正好杜母从厕所回来,瞧见这一幕,也是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出声呵斥,然而那只藏獒似乎被激怒了,不顾主人的命令,松开萧砚的手臂,朝他脖子咬去。

苏玉琢眼眸猛地瞠大,脑袋也懵了,什么都没法思考,本能地朝萧砚扑过去。

没等她近身,藏獒被萧砚一脚踹了出去。

下一瞬,一把剁骨刀射过去,扎进藏獒肋骨。

藏獒痛苦地哀嚎一声,血顿时流了满地,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

萧砚从土灶后面拿出烧火用的铁质火棍,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走到还在挣扎的藏獒跟前,眼睛没眨一下,将铁棍插进它的心脏。

烧红的铁棍接触血肉,滋滋冒着热气。

藏獒顿时没了气息。

那一刻,萧砚身上的气息冷得地狱里出来的修罗一般,眼神里充斥着嗜血的戾气。

在场的人被他这个样子惊得呆掉。

苏玉琢一脸惨白。

刚才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萧砚会死,那一瞬间,她心脏快要在胸膛里爆炸。

萧砚回头看向她的刹那,苏玉琢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你……你流血了……”她看着萧砚,脖子里的皮肤破了几处,有血沿着脖子落进衣领里,而他的小臂,一块肉差点被藏獒扯下来,破掉的袖子下,血肉模糊。

萧砚见她流泪,心脏一紧一紧地疼,把她搂进怀里安慰:“我没事。”

“你要去医院,要打针……”

“好,听你的。”萧砚面露宠溺。

厨房这么大动静,堂屋那边肯定有人听见,过来一去瞧,见萧砚受伤,个个吓得要死,手忙脚乱地把萧砚送去医院。

处理了伤口,又打了疫苗和血清,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回来。

藏獒的尸体已经被弄走,地上的血也清理干净,就连中午做饭弄得乱糟糟的厨房,也被杜母收拾的干净利索,见人回来,她一个劲道歉。

那只狗已经死了,做主人的又是认错的态度,苏父和苏玉琢都不好说什么,只是苏玉琢因为萧砚手上,脸色不太好,杜母自知理亏,也不计较。

晚上,苏玉琢给萧砚换药。

夏末的云城依然很热,伤口一个处理不好,容易感染。

再次看见血淋淋的伤口,苏玉琢眼眶一红。

藏獒扑过来的那一刻,萧砚是可以躲掉的。

苏玉琢在他后面看得很清楚,他身体下意识往旁边躲闪,却又在半途硬生生回到原处。

躲闪是因为本能,回来是因为她。

“你真傻。”

“那狗攻击的是你,你躲开了,它也不会咬我。”

苏玉琢给他伤口消毒,垂着睫毛,不想男人看见她眼里的情绪。

“万一它咬你呢。”萧砚低头看着蹲在自己大腿边的女孩,眼神柔软深情:“我不想赌这个万一。”

苏玉琢抿着唇线,许久,轻声开口:“你要是没打过它怎么办?”

“那也没什么不好。”萧砚勾着嘴唇,说得不知真假,“你会少个连狗都不如的老公,将来再找,要擦亮眼睛。”

苏玉琢手下故意加了些力道,“伤成这样,还有心情开玩笑!”

“嘶——”萧砚有意抽了口冷气,逗她:“你这是要谋杀亲夫么?”

------题外话------

395章的福、利,咳咳,进群67672667提交全文订阅截图给管理员。

苏苏已经快扛不住了,怎么办?

某砚:还能怎么办?跟为夫回家。

某瑶:……你帅,你说的都对。

398:幸好你是我的

“再贫嘴,我真不管你了。”

苏玉琢听了萧砚的话,心跳不由加快,她皱着眉,神情羞恼。

“好,不说了。”萧砚见好就收,脊背往椅背上一靠,静静地瞅着苏玉琢。

目光强烈,苏玉琢头睫毛微颤。

这次的意外,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两人心里清楚。

当晚,苏玉琢躺在床上,思想陷入深深的迷茫,像海上迷失方向的舵手,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前进。

在她默默纠结的时候,另一边已经炸开了锅。

杜母在藏獒的窝里发现一件被撕咬得破破烂烂的白衬衫。

即便已经很破烂了,还是能看出布料和做工都非比一般,杜母几乎是一眼认出曾看苏玉琢洗过这件白衬衫。

她也在萧砚身上看到过。

杜母拿着破衬衫的手有点抖,短短几秒,脑补出一出情杀戏码。

杰米很忠诚,除了对陌生人凶一点,家里人的话它是言听计从,下午杰米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

想到这,杜母的手更抖了。

“啊!”

猛地尖叫一声。

杜父正在洗澡呢,听见这惊恐的尖叫,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身的沐浴露都来不及冲洗,随便拿了件大裤衩边往身上套边往外跑。

磕磕绊绊的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他瞅见老伴一脸的惊慌失措,赶紧问。

杜母脸皮黝黑,看不出什么,倒是嘴唇煞白,手抖得更厉害了,“完了完了……”

她看见杜父,顿时泪流满面,“文建犯事了!怎么办啊,我们这么大岁数,可就这一个孩子啊,他要是进牢里了,我们俩以后可怎么活啊……”

杜父皱眉:“文建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杜母把手里的破衬衫给杜父看,“杰米下午咬了萧老板,现在在它窝里发现人家的衬衫,你说怎么了?一定是文建被人抢了心上人,又被人打了,怀恨在心,报复人家,我说杰米下午怎么跟疯了似的盯着人家咬,肯定是因为它闻到萧老板身上有这衬衫的味儿……”

“之前听老苏说萧老板的衣服莫名失踪了,一定是文建偷偷拿来丢进杰米窝里,文建怎么这么糊涂啊!”

“这话可不能胡说!”杜父听得心头一惊,“你会害死文建的!”

杜母哭得更凶。

“昨天、昨天下午文建送杰米回来之后,不是出去一趟吗?我问他去哪儿,他也不说,回来时躲躲闪闪的,手里好像还拿着东西,我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想,八成是藏了萧老板的衣服……”

“你快给文建打电话,叫他自首,上门跟人道歉,争取宽大处理,他可不能坐牢啊。”

杜父恨不得把这老婆子的嘴堵上。

“有你这样诅咒儿子的吗?”杜父瞪了眼自家老婆子,顾不得回去接着洗澡,进堂屋用座机给杜文建打电话。

听完老父亲的话,杜文建直接懵逼了。

“爸你说什么呢?什么衬衫,什么咬人,杰米咬谁了?”

杜文建一直宠爱那只藏獒,藏獒忽然毙命,杜母怕儿子难过,还没将藏獒干的蠢事告诉他。

座机按了免提。

杜母听见儿子的疑问,赶紧出声:“真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干什么了?”杜文建满腔不解,听着不像装的。

刚才杜父说得不清不楚,杜母见事情似乎跟儿子没关系,屁股一撅把杜父顶一边去,自己跟儿子详细一一道来。

包括杰米被人弄死及在狗窝里发现萧砚衬衫的事。

听闻噩耗,杜文建愣了片刻,不敢相信:“杰米死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把萧老板给咬了,现在又在它窝里发现人家的衬衫,这事怎么办?”

家里的狗平白无故把人咬伤了,本来就要承担责任,现在在家里发现人家的衬衫,这责任可就大了。

如果对方有心把事情闹大,杜家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杰米会咬人,你是知道的,干嘛把它往苏家院子里带?万一咬到苏妹妹怎么办?”

“……”杜母恨不得伸一只手到电话里扇儿子一耳光,“你到底有没有听懂老娘的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杰米把京城来的老板咬了么,这边的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我明天回去处理一下。”

“怎么处理?”杜母问。

“实话实说。”杜文建语气坦然。

杜母不放心又问了一遍:“真跟你没关系?”

“昨天下午你送杰米回来,出去了一会儿,神神秘秘的,你是干什么去了?回来时手里还藏着东西,不是人家的衣服吧?”

“不是。”

杜文建敷衍一句,又道:“你们早点睡吧,我一会儿查查机票,看明天什么时候到家。”

杜母对儿子的含糊回答不满意,皱着眉若有所思,“老头子,你说这事真跟儿子没关系吗?”

“反正我相信文建。”沐浴乳的泡沫干在身上,黏糊糊地难受,杜父往洗漱间走,一面说:“你就是大惊小怪,你养的儿子什么样,你不清楚?”

……

隔天,带着补品来苏家探望萧砚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很快补品堆满了堂屋。

苏父一直忙着烧水泡茶招待,一直到傍晚那会儿才消停一些。

他活了大半辈子,所有的风光都集中在这几天,村里的县里的领导们的光临,简直羡煞左邻右舍。

就算没有萧老板追自家女儿的事,也足够他吹一辈子了。

但他不爱吹牛。

玉米在院子里考晒了几日,早就可以脱粒,傍晚趁着天气凉爽,苏父从仓库里拿出脱粒的机器。

杜文建带着礼品上门的时候,刚到院墙边,就听见里面传出嗡嗡的机器声。

他在院墙根站了片刻。

母亲问他去广东的前一天出门干什么去了,他没回答。

其实那天,他没去其他地方,就在苏家的大门外站着。

当时他看着苏父和萧砚出了门,大门没锁,只是关了起来,他偷偷进院子,想把新买的裙子悄悄放在苏玉琢房门口。

还有一枚钻戒。

他想告诉苏玉琢,萧砚能送她的,他也可以。

只是当他走到二楼苏玉琢房间的窗口,却见床上放着男人的衣服。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的。

那一瞬间他几乎没法呼吸,没想到苏玉琢和她前夫已经住到一块了。

他是逃走的,堪用狼狈来形容。

母亲说他藏了东西,她不知道藏的是叫他心生欢喜又叫他心痛的东西。

院子里陆续传出苏父和萧砚闲聊的声音,杜文建深吸一口气,拎着赔罪礼品走向苏家大门。

“苏伯伯……”

他笑着打招呼。

又看向萧砚,“萧老板。”

苏父在脱玉米粒,萧砚在一旁帮忙,说实话,他这样的男人愿意为一个女人纡尊降贵做这类又脏又累的活儿,实属难得。

杜文建对萧老板在苏家做的事有所耳闻,却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和信服。

苏妹妹跟他在一起,应该会幸福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父笑眯眯的,道:“你妈不是说你要个把月才能回来?”

“听说杰米闯祸了,回来看看。”杜文建把礼品搁在厨房廊檐底下,这时候苏玉琢正在准备晚餐,见着他,苏玉琢礼貌一笑。

杜文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很快收回,走过去帮苏父将晒干的玉米棒捡到脱粒机里。

“杰米咬伤你,我很抱歉。”杜文建一面帮忙,一面看向萧砚,“昨晚妈在杰米的窝里发现你的衬衫,吓坏了,还以为我故意想害你,叫我去自首……”

听到着,苏父一愣,“阿砚的衣服在你家?”

“怪不得,那狗咬着阿砚不放。”

“我是挺痛恨你的。”脱粒机嗡嗡运转,环境嘈杂,杜文建声音不大,但不影响萧砚和苏父听见,“但我从没想过用不正当的手段报复你,我会在事业上努力,将来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强!”

闻言,萧砚嘴角微勾,但没了几天前的那份不屑。

“拭目以待。”

他用四个字回应杜文建。

杜文建听出他态度和语气的变化,嘴角浮现一抹笑,“终有一天。”

苏父杜文建这番话,心下欣慰,自己先前果然没看错人,如果不是自家女儿跟萧砚有过婚姻,他更赞同杜文建当自己女婿。

杜文建没待多久,晚上还得赶飞机回广东。

他告辞时,苏父对萧砚说:“你替我送下文建,我退麻了……”

萧砚起身,和萧砚一道出去。

他并没有刻意端架子,但往杜文建旁边一站,气势和气场就把杜文建比了下去。

走到外面,杜文建转身看着萧砚,“请你好好珍惜苏妹妹,如果你对她不好,我会把她抢回来。”

“我知道我现在不如你,不管长相还是事业,或是家庭,但我不认输,我会在后面追赶你,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如果你对苏妹妹不好……”

“你没那个机会。”萧砚开腔打断杜文建的威胁。

语气很淡,却带着股令人信服的魄力。

杜文建顿了顿,“但愿如此。”

说完,他没立刻走。

片刻的沉默间,萧砚点上一根烟。

刚吸了没两口,被出来倒洗菜水的苏玉琢瞧见了。

她过来,很自然地从萧砚嘴边拔走香烟,“你在打疫苗,医生叮嘱戒烟戒酒。”苏玉琢把烟丢在地上踩灭,“不想好了是不是?”

女孩语气责怪。

不掩关心。

萧砚一笑,“烟瘾上来了,难受。”

他说‘难受’两个字的时候,声调里透着股磨人的感觉,苏玉琢不禁想起没离婚的时候,晚上这人搂着她索欢时,也会用这种调调说:“苏苏,我有点难受。”

然后紧紧抵着她,让她自行感受他到底有多难受。

苏玉琢脸颊一红,白了他一眼,冷冷道:“忍着!”

萧砚笑。

杜文建目睹这两人的互动,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比苏玉琢大了五六岁,可以说是看着这女孩长大的,小时候她还算活泼,越长大越沉默,很多时候看到她,她都是淡然的宠辱不惊的模样。

从来没见过她娇羞的样子。

杜文建看了眼被踩灭的那根烟,又看了看苏玉琢走回院子里的背影,过了少顷,他说:“从小,我是听着苏妹妹母亲的闲言碎语长大的,后来,又听人说她姐姐有多不好,苏妹妹的名声受到连累,所有人都说她跟她母亲和姐姐一样是坏女人。”

“我以为只有我看到那些脏言脏语底下藏着多好的一个女孩,我也一直以为我可以给她一个包容而温暖的家庭,却没想慧眼识珠的不止我一个。”

“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她。”

“还有……”他看着萧砚右手臂卷起来的袖子,露出的肌肤包扎着纱布,“很抱歉给你带来伤害。”

萧砚低头看了眼包扎严实的手臂,勾唇:“这不算坏事。”

“不受伤,我也不知道苏苏这么在意我。”

杜文建:“……”

他没再说什么,眼底划过一抹苦涩,转身离去。

夕阳笼在他身上,显出些落寞与伤感,但他的背影,却是挺拔的。

如果没有萧砚,苏玉琢很有可能在毕业后,顺从父亲的安排与杜文建结婚生子,度过平淡的一生。

因为她本是个平淡的人,杜文建正直,有上进心,懂得看穿表面发现她本质的好,父母也通情达理,是适合她的。

但有了萧砚,一切都变了。

晚上,苏玉琢帮助萧砚洗漱。

他胳膊伤得重,不能沾水,不方便洗澡,苏玉琢用湿毛巾帮他擦身体,擦到后背时,萧砚忽地转身,搂住苏玉琢的腰。

“幸好你是我的。”

没头没尾说了一句,他俯身吻住苏玉琢的唇,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

今晚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苏父怕夜里就下,于是把摊在院子里的玉米弄到走廊底下,正做着,余光瞅见苏玉琢从卫生间出来,脚底生风一般,匆匆上楼。

“给阿砚洗完拉?”

苏父话音没落,那边已经没了影儿。

紧接着,又瞧见萧砚从洗漱间里满面春风走出来。

苏父虽没经历过,但也是个活了好几十年的大男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一下子明白过来。

尴尬地咳了两声,没多问。

399:景二叔出事了(1)

苏玉琢关上房门,甩掉凉拖,将自己摔在大床上。

脑海中全是刚才的那个吻。

她没发否认,自己是享受的、沉沦的,回神时她的手臂紧紧搂在萧砚后颈,她用整个夏季去淡忘的感情,被萧砚短短几天搅乱。

可是姐姐怎么办呢?

苏玉琢抽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上,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脸靠着脸,笑容灿烂,她看着左边的女孩,相比左边的那个,更多了些柔弱贤淑的气韵。

姐姐自小就是温柔似水的性子,却在保护她的时候,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强和倔强。

若不是为了她,姐姐会有更好的人生。

苏玉琢眼底因为萧砚的亲密而翻滚的情绪,缓缓平息下去。

“我该怎么做?”

她慢慢把相框抱进怀里,“姐,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你一定讨厌死我了。”

苏玉琢想,姐姐一定是恨她的。

夜里,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姐姐忽然推门进来,气势汹汹冲上来抓住她的衣领,怒目圆瞪地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男人?我对你那么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苏玉琢心里有愧,浑身发凉说不出反驳的话。

这时候母亲拿着刀走过来,那两人把她按在地上,母亲举着刀说:“你要做乖孩子,不能抢姐姐的东西。”

刀落,她看见自己的血溅在母亲和姐姐的脸上,染红了她们的眼睛。

疼痛席卷全身,苏玉琢张开嘴巴嘶吼,却发不出声音。

“苏苏!苏苏!醒醒,苏苏!”

“二丫头!二丫头!你做梦了二丫头……”

不知道谁摇晃她的身体,眼前场景倏忽间烟消云散,意识回笼,睁开眼,看见萧砚和父亲盛满担忧的脸。

梦里的情绪还没褪去,苏玉琢心里难过,还抽泣着。

“做恶梦了?哭这么大声,吓死爸爸了。”连睡一楼的苏父都惊动了,可见刚才她的反应不小。

“梦见什么了?”苏父又问。

苏玉琢说不出来。

萧砚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只是个梦,没事了。”

“你走开!”没想到苏玉琢反应很大地推开他。

萧砚皱眉,对苏玉琢梦里的内容隐约有了猜测。

“怎么了这是?”苏父不解:“你做个梦把人做傻了?阿砚安慰你,你怎么还凶人呢?”

苏玉琢听不进去,蜷缩着身体抱膝,两手捂着耳朵,“你们都走!都走!”

“二……”

苏父还想说什么。

萧砚拦下他,朝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苏玉琢:“我们先下去,倘若有事,就叫我们。”

苏玉琢不语。

苏父不放心,但见萧砚坚持,也不好说什么,跟他一道出去了。

萧砚走前关了大灯,给她留了盏光线暖红的台灯。

“二丫头有些不对劲。”下楼梯,苏父若有所思。

萧砚沉默。

苏父转头看向他,“有句话我一直憋心里没问。”

“你跟二丫头,到底因为什么离婚的?”

“我早问过她,可她不说,嘴巴撬也撬不动。”

“……”萧砚两手插着大裤衩的口袋,忽地停下脚步,站得笔直,抬头朝三楼微微亮起的窗户看去。

更深露重,静谧的夜笼在他身上,让他的神色和五官显得越发冷峻清傲。

许久,他说:“是我的错。”

苏父一怔,男方的错,现在又来挽回,难不成是肉体出轨?

“但我不后悔。”不等苏父问什么,萧砚又道。

苏父:“……”

听起来不像出轨,还想再问,萧砚收回视线,迈脚下楼。

苏父伫立在原地。

这小两口,说话都不清不楚的,要急死个人。

……

隔天,萧砚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苏玉琢对他的态度来了一百八的大转弯,别说帮助他洗漱,就是药也不帮他换了。

每天早上吃完早饭,就跑去跟邻居学绣花,往往在邻居家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天黑才回来。

就这样,一周又过去。

萧砚胳膊上的伤好多了,但苏玉琢不知道。

这天,她跟着邻居去了趟城,挑选绣线和花样,回来又在邻居家待了几个小时,知道月亮升起才回家。

回房拿了睡衣准备洗澡,走到三楼和二楼之间的缓步台,她瞧见堵在二楼转台的萧砚。

他身上穿着那次两人一块买的酒红色衬衫,黑色休闲西裤,灯光朦胧,矜贵清冷。

修长指间夹着烟,白雾缭绕在他身侧。

苏玉琢目光有所波动,面色却越发冷,目不斜视从他旁边走过,手腕被抓住时,她拿衣服的手指紧紧蜷着。

“有事?”

她问。

没有娇羞没有愤怒,一夕间,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离婚时的状态。

“苏苏……”

“你的伤好了吗?”苏玉琢打断男人的话,目光看向他的手臂,“如果好了,可以回去了吧?”

萧砚看着她,顿了数秒,用力一拉将人抱进怀里。

苏玉琢提线木偶一般,并不反抗,也没生气。

她甚至抬起头,不咸不淡地看着萧砚,“又想亲我?”

话落,她踮起脚尖,主动吻向萧砚的唇。

冰冷机械地辗转缠绵,以往只要一个吻,萧砚就会被撩起一团火,但这次,他只感觉到敷衍和冷淡。

“可以了吗?”

吻了一会儿,苏玉琢离开他的唇,冷声问。

萧砚看着她任宰任割的无所谓态度,眉头紧紧拧起来。

他宁愿苏玉琢跟他撒泼跟他发火,也不愿看到她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她的眼睛,宛如枯木,没有一丝生机。

“若你还不满足,可以去你房间。”苏玉琢说着,拉萧砚就朝他房间走去,推开门,她将手里的换洗衣服搁在沙发上,然后掀起t恤两侧下摆,双臂交叉往上一抬,凝脂般的身体呈现出来。

脱完最后一件,她转身,像个机器,说:“快点吧。”

萧砚走去梳妆台,把烟蒂头按灭在烟灰缸,又点起一根。

连吸了好几口,他开腔:“集团那边出了点事,明天我要回去一趟。”

苏玉琢:“嗯。”

接下来是冗长的一段沉默。

“你不要,我先走了。”苏玉琢说。

萧砚不语。

苏玉琢只当他是同意了,一件件有条不紊地穿上衣服,拿起沙发上的换洗衣物,拉开门,她没立刻迈脚出去,在原地顿了顿,没有温度的声音从她嘴里溢出来。

“回去就别再来了,这里并不欢迎你。”

……

萧砚自幼生活在优渥而尊贵的环境里,为一个女人一而再纡尊降贵,甚至是低三下四,已经做到了极限。

他应该也厌倦了。

他早该厌倦了。

微烫的水流兜头洒下来,苏玉琢闭着双眸,微微仰着脸。

一道道细小的水流从她脸颊淌下来,分不清其中有没有眼泪。

许久,她低下头,捂着脸轻轻啜泣。

姐姐是她和萧砚之间的一道墙,墙上生出钢针,苏玉琢离萧砚越近,冰冷尖锐的钢针便朝她身体里扎得越深。

那晚在梦里,她真真切切感受到姐姐对自己的失望和愤怒。

翌日,苏父早早起来给萧砚做早餐,萧砚刚吃完,郑进过来了,苏父招呼他也吃一点,郑进连连摇头,客气道:“我吃过来的,苏老先生您别忙了。”

“真吃过了?你可别跟我客气。”

“我还能骗您?”郑进道:“我们也要赶路,就不耽搁了,苏老先生再见。”

苏父将两人送到路边。

郑进打开后车门等着萧砚坐进去,在萧砚上车前,苏父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萧砚抬头,冷峻深邃的视线落向三楼某扇窗户,“再说吧。”

这个回答苏父有些意外,但也理解,是二丫头太过分了,最近这个把月,她躲萧砚躲得他都看不过去了,说了她几回,那丫头左耳听右耳冒的,简直管不了了。

“小郑,路上慢点开。”

苏父最后叮嘱一句。

郑进道:“放心吧苏老先生,我会注意的。”

萧砚来时,什么都没带,走的时候,也什么都没带。

苏父去他房间收拾的时候,看见他把换下来没洗的衣服丢在垃圾桶里,暗暗一叹,弯腰将萧砚丢弃的衣服捡起来。

拿出去正要洗,苏玉琢披散着头发从楼上下来。

“阿砚走了,你满意了?”

苏玉琢不言。

“叫我说你什么好?对人忽冷忽热,我要是阿砚,早不理你了,瞧把你给惯得。”

苏玉琢:“……”

“把阿砚这两件衣服洗了,没准过几天他还回来。”苏父直接把萧砚的脏衣服塞进苏玉琢怀里。

苏玉琢:“……”

“我告诉你,错过了阿砚,你以后后悔了,别指望我安慰你,我不骂你活该已经对得起你妈了!一天天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苏玉琢:“……”

“回头把碗洗了,懒得在家看你,出去一趟!”

苏父这回是真生气了,苏玉琢长这么大,很少见他情绪这么失控。

大门‘嘭’地被关上。

苏玉琢:“……”

萧砚换下来的衣服,正是昨晚在楼梯上见着时穿的酒红色那件,苏玉琢鼻尖嗅到一股浓浓的烟味,有些呛鼻,不知道昨晚那人抽了多少根烟。

医生的话看来又被他抛在脑后了。

……

接到萧爱电话时,苏玉琢已经洗好那两件男人衣衫,正准备拿衣架撑起来晾上。

萧爱这些天跟王锦艺去了曼谷。

这是苏玉琢从她的朋友圈看到的。

“什么情况?苏苏,我刚从曼谷回来,就听说三哥到你家去种地了,你们和好啦?”

“他今天回去了。”苏玉琢声音清淡,实话实说。

“那你呢,什么时候回来?”萧爱音量不高,但音调高,请起来心情很好。

“我没打算回去。”

听了这话,萧爱愣了片刻,“你什么意思?你没跟三哥和好啊?”

苏玉琢不语。

“三哥抛下公司去你家种地了,你都没感动啊?”萧爱哼了一声,“你这女人心肠也太硬了。”

“我要是三哥,我就找个比你年轻比你好看比你温柔的大美女当老婆,气死你!”

“……”萧爱说话间,苏玉琢已经把那两件衣服晾好。

清风徐来,吹得衬衫轻轻摇摆。

苏玉琢看着,不由失神。

萧爱是什么时候挂掉电话的,她也不知道,心情和头顶灰蒙蒙的天一样,阴沉沉的。

“二丫头!”

大门口忽地传来邻居的声音,接着邻居推门进来。

“在干什么呢?怎么还不来我家?”

本来苏玉琢是为了躲萧砚,借着跟邻居学绣花的理由,结果她人聪慧,学了一周,比邻居会的针法还多,现在是邻居缠着苏玉琢教自己一直没学会的一种复杂针法。

苏玉琢敛下情绪,笑了笑,“我收拾一下就来。”

……

“嘶!”

苏玉琢第试十一次扎到手指,邻居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这是怎么了?才一个小时,都把自己手指头扎成马蜂窝了。”

苏玉琢:“……我没事。”

“是不是萧老板走了,你担心了?”邻居眼露促狭,“不是说萧老板都准备娶你了吗?你还怕什么?”

“没有的事。”苏玉琢不想以后村里人都把她和萧砚绑在一起,索性说清楚,“他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邻居一愣,“什么意思?他不要你了?”

苏玉琢垂眉敛目:“算是吧。”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很快,全村都知道萧老板不要苏玉琢了,本来不服气的那些人,说得更过分,说苏玉琢被人玩腻了,又被甩了。

村书记上过几次门,每次都拐着弯打听苏玉琢和萧砚的具体情况,苏父是个老实人,实话实说,告诉书记萧砚是公司出了点状况,回去处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不确定。

听在书记耳朵里,简直就是坐实了外面的谣言。

苏玉琢一度陷入攀高枝不成,反蚀把米的负面言论里。

她并不解释,哪怕亲耳听见过,也只当没听到。

就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来到十月中旬。

这天晚上,晚饭后,苏玉琢洗完漱,坐在书桌前,用笔记本码字。

回来后她一直没找工作,但生活费总要有来源,于是通过一个学姐加了个群,在群里面可以接一些代写的活。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正指尖若飞地敲键盘。

“苏苏……”电话是宋羡鱼打来的,“苏苏,景二叔出事了!”

苏玉琢指尖一顿。

只听宋羡鱼又说:“具体的我不清楚,刚才听临渊接电话,提到景二叔在医院抢救,好像……好像挺危险的……”

------题外话------

苏苏迈不过姐姐那道坎,找点事刺激刺激,打通任督二脉,就能想通了。

说几句无关紧要的。

话说某瑶某一天去看电影,看见电影院旁边有个瑜伽馆,正好一直对瑜伽很感兴趣,就过去咨询,想着价格合适的话就报一个。

然后,人家教练正在教学,某瑶就趴着玻璃门看了许久。

等教练终于发现我是个对瑜伽感兴趣的娃儿,出来接待的时候,某瑶猛然惊觉,她居然是我的高中同学!

本想假装不认识的,毕竟过去十来年,某瑶上学的时候又是个胖姑娘,现在……有点瘦。

结果人家一上来就说:“我们认识吧。”

后来,她成了我的瑜伽教练。

某瑶只想说,缘分这东西,该来的时候,拐着弯都会来。

400:景二叔出事了(2)

杜文建去广东出差,一直忙到今天下午才回家来。

晚上杜母把金晓燕叫过来吃晚饭,想着借机增进杜文建和她的感情,杜文建不知道跟母亲说过多少遍对金晓燕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感觉,可在云城这样的小地方,不管男女,过了二十五以后还不结婚,就要被人说闲话的。

杜文建快三十了,杜母急得不行。

“对晓燕没感觉也行,那你就给老娘带个有感觉的回来,要带不回来,就给老娘闭嘴!”

杜文建出差一个月本就身心俱疲,懒得跟母亲拌嘴,吃完饭自己就回了房间,留她自己应付金晓燕。

苏玉琢匆匆跑来杜家时,金晓燕还在跟杜母聊家常。

“杜大哥在吗?”

苏玉琢跑得太急,剧烈喘气。

杜母见她样子慌张又焦急,眼中带泪,忙道:“他在屋呢?出什么事了?”

“我……我要去趟机场,能不能麻烦杜大哥送我过去?”苏玉琢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嘴角扯出笑容,“没有司机愿意到这来接我,真的麻烦了……”

杜文建在屋里已经听见苏玉琢的声音,出来瞧见她这副样子,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没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车钥匙道:“走吧。”

“谢谢。”

苏玉琢跟在他后面往外走,车子引擎声很快消失在耳边。

金晓燕目睹这一幕,坐在沙发里,手指紧紧揪着裤腿布料,眼底能喷出火来。

她来这这么久,杜文建连句话都没跟她说,苏玉琢一来,就把他的魂给勾走了。

“哎呀,这二丫头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么急。”杜母站在门口,望着汽车离去的方向,“二丫头这孩子向来不声不响,这都急哭了,看来是遇着大事了。”

杜母说完,一转身,看见金晓燕绷着一张脸。

自家儿子对人家爱答不理,她这当妈的哪里看不出来,现在这么积极送别的女孩去机场,金晓燕生气倒也没什么。

“这天还挺闷的,你坐着,我给你切点西瓜来消消暑。”杜母笑容满面,想缓和金晓燕的情绪。

金晓燕却起身,“不早了,我先回去。”

言罢,她直接往外走。

她是喜欢杜文建,但还没到可以任他忽视羞辱的程度。

杜文建刚才的行为,让金晓燕感到深刻的难堪。

“晓燕……”杜母追在后头,“你别生文建的气,他是热心肠,二丫头肯定是遇着大事了,都是邻居,帮个忙也没什么,你是个大度的好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等他回来,六婶好好说说她,下次再热心帮助谁,一定要经过你的同意……”

“不用这么麻烦,我跟文建哥哥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哪有资格过问他的事。”金晓燕笑得勉强,“你回吧,我自己能走。”

杜母望着她的背影,深深一叹。

她那倔强儿子,什么时候能想通啊?

……

另一边,苏玉琢一路沉默。

杜文建想问问她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走出去大概有一半路程,杜文建看了看导航仪上的时间,已经十点零五分了。

酝酿了一下,他开口:“你要去哪儿?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十五分。”长时间没开口,苏玉琢的声音有些沙哑,“去京城。”

杜文建一个月不在云城,不代表这边的事他不知道。

外面说萧砚不要苏玉琢了,杜文建是不信的,想必是有什么内情,外人不知道罢了。

“去找他?”

杜文建沉默片刻,问道。

内心奇怪地没有多少波澜,这一个月的忙碌,让他接受了一些事实。

“不是。”

苏玉琢的否认,倒叫他怔了一下。

见她没兴致说话,杜文建压下心底的疑惑。

到机场,他陪苏玉琢去取票。

经济舱已经没有座位,她定的事头等商务舱。

又陪着她排队检票。

杜文建站在警戒线外,杜玉琢过完安检,他忽然出声叫住她。

“苏妹妹。”

苏玉琢回头。

杜文建说:“不管你去京城为了什么,我希望你所遇到的任何事,都往好的一方发展。”

苏玉琢微笑:“谢谢。”

……

抵达京城,已经凌晨一点三十五。

苏玉琢出了机场,很容易打到一辆车去京城军区医院。

景逸身份特殊,如今受了重伤,医院方面戒备森严,苏玉琢被拦在一楼电梯门口,想打景逸的电话,又想到他正在抢救,手机未必有人接,于是电话打到宋羡鱼那里。

挂了电话,等了有十分钟,景博渊下来。

“进来吧。”他面无表情,只说了三个字。

苏玉琢跨进去,顺嘴道谢。

坐电梯上三楼,苏玉琢抬眼一望,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穿过两条长廊,拐过三个弯,景家人的身影映入眼底。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

气氛肃穆而严峻,个个脸上沉默又沉痛。

景老夫人老泪纵横,“好孩子,你怎么知道的?”

苏玉琢没回答,心急地问:“爸怎么样了?”

景老夫人失声哭起来,又压抑着,喉咙里溢出断断续续低闷的抽泣声。

苏玉琢明白了,心脏一阵阵缩紧,鼻梁一酸,本就红肿的眼眶落下泪来,季仪和景家几个女孩跟着湿了眼眶。

尤其是闻人喜。

坐在休息椅上,简直哭成了泪人儿。

苏玉琢注意到她肚子高高耸起,显然有六七个月的身孕。

没人告诉过她闻人喜怀孕了,骤然看到,苏玉琢心底涌出复杂的情绪。

“你这还大着肚子呢,可别哭坏了。”季仪坐在她身边安慰,“二哥不会有事的,你相信他,他不会丢下你跟孩子。”

闻人喜情绪更加崩溃,“是我连累了他……要不是因为我……他、他不会……”

苏玉琢在电话里听宋羡鱼讲了。

景逸和闻人喜遇袭,景逸为了保护闻人喜,被枪击中。

但事情的具体经过,除了当事人,没人清楚。

“我真后悔……”闻人喜双手捂着嘴,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接一颗往下落,“我不该为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跟他置气,我为什么要跟他生气?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婚礼,不要孩子,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活着,我只要他活着……”

“说什么傻话,孩子都快七个月了,听见你这话,要闹情绪的。”景老夫人听不得闻人喜说不要孩子的话,抹着眼泪责怪。

闻人喜不知所措地哭着。

苏玉琢靠墙站着,闻人喜的话她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闻人喜的悔恨与绝望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浮现一个多月前,萧砚被藏獒袭击的一幕,心境仿佛又回到那一刻的恐惧和害怕。

闻人喜伤心欲绝下说的话萦绕在耳边。

苏玉琢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自己和萧砚,不也是因为一个已经不在的人才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时间一点一点过,每多过去一分钟,抢救室外笼罩的死亡气息似乎就更浓重一分。

不知过去多久,里面传出不太好的消息:子弹角度刁钻,不小心可能造成景逸立即毙命,医生只有不到三成把握,现在唯有邀请国内心外科造诣最高的吴博士过来主刀,但吴博士一周前去国外参加国际医学研讨会,赶回来需要十几个小时。

景逸能不能撑到他回来,也还是个未知数。

闻人喜当场晕过去。

众人吓了一跳,赶紧叫来护士,用推车把人送去病房吸氧。

“小苏,你过去看看她吧。”

景老夫人说:“该说的安慰话都说了,她根本听不进去,你再过去劝劝,你的话或许能管用。”

……

苏玉琢到病房,护士还没走,先前跟过来照顾的季仪瞧见她,笑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她。”

苏玉琢目光落在闻人喜苍白而脆弱的脸上,“她情况怎么样?”

“好点了。”季仪道:“你连夜坐飞机来的?”

苏玉琢点头。

“那一定累了。”季仪抬下巴指了指沙发,“去躺会儿,这里有我。”

“我睡不着,您去休息吧。”苏玉琢说:“我在这照顾她。”

这会儿已经凌晨三点多,夜晚即将过去,季仪岁数大,有些吃不消,闻言也没坚持,起身走去沙发,“那我先打个盹儿,过一会儿跟你换换。”

躺下前,季仪打电话给丈夫,叫他安排女儿和老母亲也去休息。

挂了电话,季仪躺下,很快传出均匀的呼吸。

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检测器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

苏玉琢没有一点困意,她是看着窗户一点一点亮起来。

季仪许是太累了,睡得很沉,一直没醒。

抢救室那边始终没传来消息,也算是个好消息。

五点多,闻人喜醒了。

看见守在病床边的苏玉琢,闻人喜眼神顿了顿,然后问她:“景逸他……”

“他还活着。”苏玉琢微笑回答。

闻人喜哭了一晚上,眼泡都肿了,眼睛里布满血丝,眼泪再次落下来,“活着就好……”

“您饿了吧,我去给您买点吃的。”苏玉琢说。

“别麻烦了,我一点胃口都没有。”闻人喜挣扎着坐起来,靠在枕头上。

“您没有胃口可以不吃东西,但您肚子里那个要吃。”苏玉琢倒像个长辈,说:“爸现在生死未卜,您别任性让他担心。”

“我很快回来,有事就按铃叫护士。”

叮嘱一句,苏玉琢出了病房。

路过停车场的时候,她视线里似乎晃过一辆银黑色的车子,苏玉琢目光下意识追随过去,看清那辆保时捷,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失望。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到医院对面的早餐店买了些清淡的吃食,回到病房,季仪也醒了。

“这些请三婶拿去给三叔他们吃吧。”

苏玉琢买了不少。

季仪眼神温和,“辛苦你了,我顺便过去看看情况,有消息就过来通知你们。”

……

苏玉琢将早餐摆在闻人喜面前的餐桌上。

闻人喜精神状态不太好。

“您吃点吧。”

苏玉琢把筷子递到她手上。

闻人喜缓缓回神,将视线落在苏玉琢脸上,“你不怪我吗?”

苏玉琢弯起嘴角,“爸拼了性命保护您,可不是为了让我怨恨您的。”

“你……比我想象的懂事很多。”闻人喜接过筷子,夹了个小笼包送到嘴边小小地咬了一口,她气质朴素而温顺,小口吃东西的样子透着股说不出的优雅和婉约。

“其实我以前,一直是嫉妒你母亲的。”

闻人喜忽然说这话。

苏玉琢正拆包装准备吃早餐,闻言,脸上没多余的表情。

“那天婚礼,你的出现,让我心底的嫉妒放大到极限,景逸抛下我,我吃醋,跟一个已经没有威胁的人吃醋。”

“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我……我决心要离开他,他来找我,我逼自己对他冷言冷语,说一些伤人的话,我现在好后悔,一想到曾经跟他说的那些,心口像有把刀子在搅……”

“他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闻人喜满眼期望地瞅着苏玉琢,身子轻轻颤抖。

苏玉琢放下筷子,去握她的手,“他会没事的,他还要给我弟弟取名字呢。”

“小苏……”

闻人喜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谢谢你。”

……

大约半个小时,季仪带来抢救室的消息,景逸情况还算稳定,只等着吴博士一到就开始手术。

这一等,又是漫长的十几个小时。

晚上六点多,吴博士下飞机赶到医院,又休息了一个小时,他穿上无菌手术服进了手术室。

苏玉琢的手被闻人喜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这样闻人喜才踏实一点。

又几个小时过去。

凌晨快到一点的时候,医生带了好消息出来。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好似跟着景逸一块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苏玉琢放松下来,才发现身上衣服都湿了。

“老二既然已经没问题了,小喜啊,你快去休息,别回头老二好了,你倒是垮了,这边这么多人呢,你尽管放心。”

昨晚就熬夜了,今晚又熬夜,闻人喜也感觉身体吃不消,便让苏玉琢陪她回病房休息。

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闻人喜睡眠明显比昨晚好许多,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梦想。

苏玉琢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乍听景逸出事,那一刻,她感觉天都塌了。

她太害怕阴阳两隔。

就像母亲,就像姐姐。

痛苦越深,她越想念萧砚。

看到闻人喜悲痛的样子,她不禁想,要是里面躺着的是萧砚,她会怎样,不等她想出结果,她已经疼得窒息,不敢继续想下去。

这一晚,她梦里出现了很多人,一会儿是景逸,一会儿是萧砚,一会儿又是姐姐。

姐姐向以前一样温柔地朝她笑着,眼睛里却噙着泪,姐姐说:“傻妹妹……”

醒来,苏玉琢垫在脸颊下的抱枕湿了一大片。

天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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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当晚,她拿着结婚证信誓旦旦约法三章:床可以睡,人不可以。

结果,转头她就把人家给睡了……

401:苏苏,你在意我

两天一夜没休息,这一觉苏玉琢睡得很沉。

窗外的阳关将窗帘映得刺眼。

苏玉琢坐起身,身上的薄毯滑落,薄毯上还盖着一件黑色男士风衣,布料上笔直的灰色竖条纹,给人老练慎重的感觉。

闻人喜这时已经不在病房,空荡荡的只有苏玉琢一个人。

她捡起那件风衣,哪怕没见过,心里也猜到是谁留下的。

放到鼻尖下轻嗅,果然闻到熟悉的男人味道。

不知道萧砚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竟一点都没察觉。

正出神,手机铃骤然响起。

苏玉琢看向茶几上的手机,是宋羡鱼的电话。

“刚听说景二叔醒了,你现在放心了。”

宋羡鱼声音轻柔而轻快。

苏玉琢弯起嘴角,视线落在那件黑色竖条纹西装上,喉咙里溢出一个字:“嗯。”

“你打算在京城待多久?”宋羡鱼问:“过两天就回去,还是多陪一陪景二叔,等他康复了再回去?”

“他身边这么多关心他的人,也不缺我。”苏玉琢说出自己的打算,“等他情况稳定了,我便回去。”

宋羡鱼听完,沉默了一下。

“昨天我看见表哥了。”

虽然宋羡鱼有两个表哥,但跟苏玉琢提起,肯定不是说萧承。

苏玉琢:“……”

“前段时间萧氏集团出了点事,你知道吗?表哥他……”

“你肚子里那个怎么样了?”苏玉琢开口打断宋羡鱼。

提起这个,宋羡鱼语气里染上喜悦,“有了。”

她说,“前两天刚检查出来,已经有六周了,我还没告诉任何人,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你老公也没说?”苏玉琢说着,掀开薄毯下来穿鞋,一面走去卫生间,一面道:“打算等肚子大了再告诉他?”

“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他个惊喜,但愿不是惊吓。”宋羡鱼话虽这么说,声调里却没有一点担忧,满满的都是幸福和甜蜜。

苏玉琢受到感染,沉闷的情绪缓解了许多,“恭喜你了。”

说完,她找了个借口挂电话,没再给宋羡鱼跟她提萧砚的机会。

但。

几乎是她挂了宋羡鱼电话的一瞬间,萧爱的电话又进来。

苏玉琢顿了顿,关上刚打开的水龙头,接起电话。

“苏苏,三哥要被别的女人抢走了,你管不管啦?”萧爱嗓门很大,“二婶给他物色了个女的,常运集团的千金,京城名媛,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学历还高,麻省理工毕业,比你还小一岁呢,我跟你讲,你要是再矫情,老公可就没了,后悔都来不及……”

“……”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大伯母安排两人今天中午在京城大饭店见面,现在可都快十点了,再过一小时人家就见上了。”

“……”

“我把二婶定的包厢号发给你,你自己想想吧,三哥对你那么好,错过了他,你那里找这么好的老公。”

萧爱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苏玉琢:“……”

萧砚要见别的女人……

苏玉琢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只觉心脏往下一沉,浑身冰凉。

简单洗漱一番,头发用皮圈随意扎了两道,服帖地垂在身后,从卫生间出来,那件黑色风衣还在,可风衣的主人,却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

景逸醒了,身体还很虚弱,闻人喜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守在病床边,景老夫人两天两宿没休息好,这会儿并不在病房。

苏玉琢过来的时候,除了病房门口有人守着,病房里也有两个穿军装的军人在景逸病床前伺候。

哪怕苏玉琢什么都不懂,也看得出这三个人不一般。

不管是眼神、站姿、还是神态,都给人训练有素的感觉,叫人不敢在他们面前轻举妄动。

景逸唇色苍白,眼皮半掀,看过来的眼神透着股虚弱和无力,苏玉琢想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呼吸稍显急促,带着粗重感,他看着苏玉琢,目光温和,朝苏玉琢伸出手,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地喊了声:“小苏……”

苏玉琢上前,握住他的手。

嘴边挽着笑:“爸。”

景逸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他身体虚弱,多数的时候都闭着眼睛休息。

苏玉琢坐没多久,闻人喜忽然想到一件事,她控制着音量说:“六点多的时候我回了趟病房,看见萧家那个了。”

对苏玉琢和萧砚的事,闻人喜有所耳闻,尤其是萧砚追去苏玉琢老家陪她种田的事,圈子里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但苏玉琢没有跟他一块回京城,也没传出两人复合的消息,外面都在猜测苏玉琢并没有重新接受萧砚。

尤其是这两天,闻人喜几天每时每刻都和苏玉琢在一起,没见萧砚来找她或是给她打电话,更坐实了外人的揣测。

如今她和苏玉琢的关系,名义上是母女。

苏玉琢这两天对她这般照顾,她心里感激,景逸又十分在意这个女儿,闻人喜忍不住想多说两句。

“你是怎么想的?有跟他复婚的打算吗?”

苏玉琢垂着眼睫,白皙饱满的脸颊落了几率闲散发丝。

“你还爱他吗?”

闻人喜紧紧盯着苏玉琢的脸庞,没错过她睫毛那一瞬间微微的颤动。

女人的情绪往往藏于细节。

苏玉琢的手背忽地一暖,抬头,对上闻人喜温婉的视线,闻人喜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你们如今的局面,可是小苏,别等失去了再后悔。”

闻人喜转头看向睡得并不安稳的景逸,伸手抚平他紧紧蹙起的眉心,缓缓道:“看着他倒下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苦苦纠结的那些事,一点都不重要。”

……

十一点,苏玉琢收到萧爱发来的微信照片。

照片角度看着就知道是偷拍,背景是饭店包厢,萧砚和一个陌生年轻女人面对面坐着,那女人穿着入时,妆容精致,不知道说着什么,嘴巴微张,嘴角上翘,落在萧砚脸上的目光很亮,透着形容不出的光彩。

而萧砚,修长手指托着高脚杯,神情专注,似在认真听对方说话。

苏玉琢退出照片,又收到萧爱发来的语音,她压低嗓音,生怕别人听见似的:“你再不来,我三堂嫂可真的要换人了!”

隔了会儿,又发来一条语音:“最后的机会,赶紧过来!”

苏玉琢这时候走到闻人喜病房门口,听完萧爱的话,她紧紧握着手机,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推开病房的门。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沙发上那件黑色竖条纹男式风衣。

苏玉琢看了许久,上前将风衣整齐叠好,然后拿着它出门。

下楼时用叫车软件叫了辆快车,她到军区医院大门口,那车正好赶到这里。

一路还算顺利,到京城大饭店,时间过去不到三十分钟。

她刚下车,就瞅见萧爱朝她奔来的身影,“你可算来了,再不来,他们就散了。”

萧爱边说,边将苏玉琢往饭店里拖拽。

“我来这,是还衣服给他……”

苏玉琢半推半就跟着萧爱的力道走,说这句话时,眼神躲闪。

她不该来的。

她知道。

口口声声说分开的是她,说那么多绝情话的也是她,现在萧砚在江南的安排下有了新的开始,她还来干什么?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看到那张照片,听完萧爱的话,她脸上再平静,也掩盖不了内心的波涛汹涌。

苏玉琢抱紧萧砚那件风衣。

萧爱听她说了,才注意到她怀里抱着件黑衣,眼神一亮,继而揶揄:“三哥的衣服怎么在你那儿啊?你们见过面了?”

说话间,两人上二楼来到一间包厢门口。

苏玉琢看着包厢门,她忽然想退却。

如果萧砚有了重新开始的打算,她又何必来打扰?

父亲的垂危和闻人喜的劝告,对她产生了些影响,但这些影响还不足以促使她下决心抛开姐姐的因素,坦然面对和萧砚的感情。

“进去啊。”萧爱催促。

苏玉琢把衣服递给萧爱,“你帮我还给他,我——”

她的话没说完,萧爱伸手推开包厢门,顺势又一把将她推进去,“怎么跟欣颜似的,磨磨唧唧!”

苏玉琢猝不及防,直接摔进了包厢里。

包厢门在她身后‘嘭’地关上。

静。

极致的静。

原本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苏玉琢抬头,瞅见餐桌边的两人都望着她,陌生女人明显惊讶,微微张着嘴巴,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萧砚五官平静而淡漠,没有显露一点情绪在脸上。

苏玉琢爬起来,顺势捡起衣服藏在身后。

脸颊因为尴尬而泛起微微的红,她酝酿了一下,正准备开口,那位陌生的年轻女人却先一步开了口:“你是苏玉琢!”

陌生女人显得很兴奋,“初次见面,你的出场方式有些特别。”

苏玉琢没想到对方认识自己,嘴边露出礼貌的笑容,“很抱歉打扰到你们,我走错房间了,再见。”

“哎,别走啊!”陌生女人起身追过来拉住苏玉琢手臂,“我一直很想见见你,只可惜一直没机会,现在终于见到啦,坐下来一块吃饭吧。”

说着,她叫来服务员,要了副碗筷,又添了几个菜。

苏玉琢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没有不识趣地真坐下来,“我还有事,不方便,抱歉。”

她不顾陌生的女人在身后叫她,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外面走。

她或许真的不该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这到底想要做什么。

拉开包厢门的刹那,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熟悉的温度和触感,她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萧砚将她拉出包厢外面,顺手带上包厢的门,苏玉琢垂头,他俯视着她的垂眉敛目的模样,最后,视线落在他怀里的风衣上。

“来还我衣服?”

萧砚声音很淡,辨不出他的喜怒。

苏玉琢紧了紧手指,将风衣塞进他怀里,“你落在医院了。”

“这件衣服我只穿了一次,你并没见过,就这么确定是我的?”萧砚嘴角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苏玉琢,“你还真了解我。”

“……”苏玉琢抿着唇,顿了顿,说:“不打扰你了,再见。”

“回医院?我开车送你。”萧砚道。

“不必,会耽误你相亲的,第一次见面,别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说这句话时,苏玉琢自己都没意识到其中的怨怼和吃味。

萧砚皱起剑眉,“什么相亲?”疑惑只是片刻,他很快回过味来,“你以为我在这跟别的女人相亲,所以借着还衣服的由头过来?”

“你很在意我跟其他人在一起?”

萧砚没多说一句,嘴边的笑容更深几分,忽地握住她的手腕,又将她拉回包厢。

陌生的女人瞧见这两人,有些意外,起身问道:“表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苏玉琢一怔。

表哥?

她看向萧砚。

萧砚介绍:“舅舅的小女儿,一直在国外念书,上个月刚回国。”

“嗯嗯。”陌生的女人跟苏玉琢差不多的年纪,性情比较活泼,闻言连连点头,“我刚进爸的公司,负责和萧氏合作的一个项目,刚才我们正在谈工作的事呢,哦,对了,我叫包凛倩,你可以跟表哥一样喊我倩倩。”

“嫂子,你长得真好看。”

苏玉琢:“……”

“吃完你自己回去,项目的事下次再聊。”萧砚留下这句,又把苏玉琢带出包厢。

隔壁包厢,萧爱正在探头探脑。

苏玉琢看了她一眼,她立马把头缩回去,过了两秒,她讪笑着从隔壁包厢出来。

“苏苏,好巧啊,你也在这?”

“那什么……我在这跟几个朋友吃饭呢,他们还在等我,我就不陪你们了,拜拜哈……拜拜……”

萧爱边说,边试探这往后退,见苏玉琢没说什么,转身撒丫子就跑。

苏玉琢:“……”

……

跟在萧砚后面出了京城大饭店的门,门童已经把萧砚的车子开到台阶下。

萧砚拉开后车门,苏玉琢犹豫了一下,坐进去。

车子很快驶离。

车上很沉默。

萧砚没有将车开去医院,而是去了另一家饭店,气势恢宏的门面,看得出来这里的消费和京城大饭店比,只高不低。

“来这做什么?”

苏玉琢看着姐安全带的萧砚,没动。

“带你吃饭。”萧砚抬眼看她,“不下车,想在车里吃?”

苏玉琢:“……”

抬手去解安全带,刚碰到,还没按下按钮,萧砚忽地倾身凑过来,握住她解安全带的手。

男人的气息瞬间侵占了苏玉琢的感官。

“小爱告诉你我在相亲的?”

萧砚微微歪着脑袋,说话时嘴唇碰到苏玉琢鬓角的发丝。

苏玉琢心脏跳得很乱。

“你在意我。”

萧砚的声音透着愉悦和欢喜,“苏苏,你在意我。”

话音未落,苏玉琢嘴唇上一热。

402:傻瓜,你说呢?

萧砚薄唇碾压上来的那一刻,苏玉琢呼吸一窒,人被男人的力道撞得跌回靠背上。

男人的吻越发熟练,舌尖灵活地描摹她的唇形,最后探进她的口腔,与她的舌头缠绕。

萧砚左手先是撑在她右耳侧的靠背上,后来似乎是不得劲儿,又握住她的耳脖,托住她的脑袋往自己这边带。

苏玉琢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发急促。

吻了很长时间,萧砚气息不稳地放开她,鼻尖相触,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他声音低而温柔,离得太近,萧砚的五官在苏玉琢眼前变得模糊,他呼出来的气息窜进她的鼻息,带着男人清冽的体味。

萧砚捧着她的脸,苏玉琢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她没法回答,哪怕内心有渴望,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全放下。

萧砚直起上半身,将苏玉琢缓缓揽进怀里,一手搂着她单薄的肩背,一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不着急,我们来日方长。”

……

这顿饭,萧砚全程脸上带笑。

他是这家大饭店的常客,服务员几乎都认识这位萧氏老总,却没有哪一次看见过他如此愉悦的样子,私底下不由得议论起来。

饭后,萧砚把苏玉琢送到医院。

病房里除了闻人喜,景老夫人和闻人喜的父母也来了,景逸醒着,看见萧砚,他点了下头。

萧砚跟几位长辈挨个打了声招呼。

景老夫人见苏玉琢和萧砚一道进来,眼神一亮。

对于这个孙女的终身大事,景老夫人也是有担忧的,私底下偷偷给她物色了几个不错的青年才俊,打算年底找个借口将人诓回来,安排着见个面。

如果能跟萧砚复婚,那是再好也没有的。

老人的思想,夫妻还是原配好。

“怎么有空过来,公司不忙?”景老夫人对萧砚说:“午饭吃过了?”

“刚跟苏苏一道吃的。”萧砚笑了笑,如实回答。

苏玉琢自己走到闻人喜身边,拖了张椅子坐下。

景老夫人闻言,朝她看了一眼,呵呵一笑,眼角出现数条平缓的褶皱,“好些天没瞧见你奶奶了,她身子骨还好?”

……

苏玉琢听着萧砚一句一句应付景老夫人的话,没有显出一点不耐烦或者无趣,他坐了大概半个钟头,有一通电话进来。

萧砚掏出手机看了眼,起身:“我还有点事。”

“你去忙。”景老夫人忙道:“小苏,送送阿砚。”

苏玉琢跟萧砚一块出去。

电梯门口。

“晚上一起吃饭。”萧砚单手插兜,拿车钥匙的那只手抚了下苏玉琢的头顶,“五点来接你。”

苏玉琢没接他的话,只说:“快去吧。”

这话刚落,方才萧砚没接的电话又打进来。

萧砚抬手机看了一眼,低头亲了下苏玉琢的额头,然后边接起电话,边跨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苏玉琢听见他低沉冷冽的声音:“我马上到。”

显示屏上的数字慢慢往下降,苏玉琢抬手摸了摸脸颊,很烫。

原地伫立的空隙,接到萧爱的电话。

“苏苏,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萧爱在电话那头道歉,不过语气里倒听不出一点歉意。

“我跟你说,大伯母确实给三哥安排相亲对象的,不过被三哥拒绝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三哥迟早是别人的。”

萧爱语气里满是‘我为你好’的意思,说着,她语气一转,促狭:“听说三哥相亲,你是不是挺难受的?所以立马就来了,我就知道,你是放不下三哥的,还有啊,告诉你一件事……”

“三哥刚才给我打电话,要把他在bd客流量最大的商铺给我,你知道我想开个品牌加盟店,眼馋三哥那个铺子好久了,明示暗示软磨硬泡许久,他老人家都没舍得给我,瞧瞧你一出面,他就变得这么大方。”

萧爱越说越兴奋,“那铺子现在的租客还有半年到期,半年之后我的店开张了,你一定要来捧场哦……”

“小爱。”相比于萧爱的激动,苏玉琢的语气淡然而平静,“你说要是我跟萧砚提,叫他把给你的店面收回来给我,他会同意吗?”

“……”萧爱怔了一瞬,尖叫:“你不可以这样!”

她又软着声调哀求,“苏苏,苏大美女,你又美又善良,肯定不会置好朋友好闺蜜于死地的,对吧?”

“苏苏,我错了,不该利用你为自己谋得福利,你打我骂我都行,可千万别叫三哥把铺子收回去,你一句话,三哥肯定按着你的意思做,这样不好,三哥堂堂七尺男儿,不能做这种背信弃义、说话不算话的事……”

苏玉琢故意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看我心情吧。”

说完,她挂了电话。

她不知道萧爱在手机那头气得脸都红了。

“太坏了!跟三哥一样坏!”

萧爱好想砸手机。

“怎么了这是?”

王锦艺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头。

萧爱毕业后一直闲着,经常来俱乐部粘着王锦艺,俱乐部里的人都知道她这位王太太了。

“是苏苏,她说要叫三哥收回铺子,我这刚到手,还没来得及过户呢,就要没了……”萧爱撅着嘴,一副气恼的样。

“她是逗你的。”王锦艺摇了摇头,“你还当真了。”

“你不知道……”萧爱把中午的事说出来,然后一叹,“最毒妇人心呐,早知道不去她跟前嘚瑟了。”

王锦艺:“……”

“对了,晚上去我家吃饭吧。”萧爱转脸又把刚才的烦恼抛之脑后,趴在王锦艺面前的桌上,一条腿蹬直,一条腿微微弯曲,臀部朝上顶着,呈现出优美而诱人的线条。

有一种体态,叫胖而美。

然而她自己粗线条没意识到,王锦艺抬头瞧见这一幕,眼神顿了顿,伸手捏住萧爱下巴,吻了下她的嘴唇。

“前两天不是刚去过?”

王锦艺声音带着点沙哑的感觉,另一只手握住萧爱的肩,软软的肉感,摸起来很舒服。

萧爱微胖,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

饶是她粗神经,在王锦艺的目光下也红了脸颊。

“爸说有事要跟你商量。”

娇羞地说完这句,萧爱立马又化身母老虎,瞪着一双大眼睛:“怎么?你嫌烦,不愿去啊?”

“我哪儿敢?”王锦艺笑:“一会儿要开会,开完会就去。”

萧爱抿嘴抬起下巴,得意一笑:“这还差不多。”

……

傍晚五点。

苏玉琢手机准时响起来,看了看屏幕,正是萧砚的号码。

分秒不差,他像算好了似的。

一旁扶着腰来回走动的闻人喜无意瞥见她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笑说:“萧家那个找你,还不快接?”

“你们要是有安排,晚上不用过来这边,我会照顾好你爸。”

景逸和闻人喜这次遇袭,不是普通事件,关系到一件大事,上面下午来人向景逸了解具体经过,一番折腾,景逸这会儿正睡觉。

闻人喜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也很温柔,清风拂面一般。

苏玉琢走到门口,闻人喜的声音从后面飘来:“小苏,好好把握唾手可得的,不管人或事。”

出电梯,苏玉琢一眼望见站在柱子边等她的男人。

那件风衣中午被她放在他车上了,这会儿,正穿在他身上。

板正挺括的款式,衬得他修长而挺拔,侧面轮廓完美而深邃,那人俨然已经成了整个大厅的聚焦点。

似乎是有所感应,他转头看过来。

冷漠的眼神一暖,嘴边带上温和的笑。

苏玉琢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以前,他几乎都不笑的,无论哪一次碰面,他都是拒人千里的冰冷模样,而现在,他更像个温暖的男人。

“想什么?”

萧砚走过来,牵起她的手。

他掌心温热干燥,手掌很大,将她手背整个包裹,让人莫名踏实。

“没想什么。”苏玉琢回神,视线落在萧砚的脸上,嘴边露出浅笑:“事情忙完了?”

萧砚淡淡“嗯”了一声。

搂着她往外走。

从住院部到停车场,有不短的一段距离,苏玉琢两手插在呢子大衣兜里,肩上萧砚的臂膀并不沉,却叫她没法忽视。

余光里,是他扣在自己肩头的手指。

指甲修剪干净,指纹粗粝。

她被带去一家星级酒店,点完正菜,饭后甜点萧砚要了份芒果布丁。

甜点是最后上的,服务员很上道地放到苏玉琢面前。

味道不是很对苏玉琢的胃口。

但她也没表现出不愿吃,一口一口慢慢吃完。

在萧砚看来,她是喜欢的。

于是吩咐服务员再上一份。

“不用。”苏玉琢忙阻止。

“你喜欢,可以多吃些。”

“我并不太喜欢吃甜点,水果的话还可以。”苏玉琢委婉表达芒果布丁并没多合口,笑了笑说:“而且我也吃不下了。”

……

结完账,两人并肩出来。

上车,苏玉琢低头系安全带。

“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在我面前不用掩饰。”耳边忽地响起萧砚的声音,“我们的日子很长,不用过得这么累。”

苏玉琢睫毛闪了闪。

她很早就懂得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收起喜恶,把最平和省心的一面展现给每一个人。

但从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从未觉得累,却也因为这句话而心头一热。

……

再次踏进萧砚的别墅,苏玉琢发现这里的一切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包括她没带走的鞋子、衣服,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若不是分开的几个月历历在目,苏玉琢恍惚要以为自己从未离开过。

刘姨见到她,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太太回来啦?晚饭吃过没啊?有没有想吃的,我现在给你做。”

“吃过了,不用麻烦。”苏玉琢道。

萧砚却问:“家里有芒果吗?”

刘姨:“有的,今早刚送过来,很新鲜。”

“切一些上送楼上,太太要吃。”

“好咧,我这就去。”

苏玉琢:“……”

“景二叔那边人手足够,你过去也帮不上忙,今晚先住这。”萧砚脱下风衣搁在沙发上,又取下袖扣,将袖子随意弯起两道,露出结实的小臂。

车子往这个方向行驶时,苏玉琢便明白他的意思。

她想退缩,却逼着自己向前。

下午的几个小时,她坐在父亲的病房里,想了很多。

她既然放不下萧砚,是不是可以试着往前迈一步?

姐姐她……终究已经不在了。

在姐姐的命案里,萧砚是无辜的,她也是在萧砚的纵容和帮助下,才替姐姐报了仇,凶手已经伏法,她对得起姐姐。

这一晚,苏玉琢躺在萧砚怀里,两人什么都没做。

萧砚搂着她,好似搂着稀世珍宝一般,力道很大,却也小心翼翼。

“萧砚。”

暖黄昏暗的光线里,苏玉琢开口。

萧砚下巴垫在她头顶,“嗯”的时候,苏玉琢感受到他声带的震动。

“分开后,我时常会想你。”

苏玉琢的声音很轻,在安静的夜晚显出缠绵的感觉,“尤其是最近的这一个月,你的身影无处不在地缠着我,有时候路上碰到个穿衬衫的男人,都会看成是你。”

萧砚没说话,只是搂着苏玉琢的胳膊更紧了一些。

“我不敢想你太多,怕对不起姐姐。”

“就像现在,躺在你怀里,我脑海里控制不住浮现姐姐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还有她跟我说喜欢你时,娇羞的样子。”

“小鱼说,总有一天我能坦然面对你和姐姐,能挽着你的手臂去姐姐坟前,告诉她你是我的丈夫。”

“我也希望能有那么一天,但那一天,可能要很久很久。”

苏玉琢第一次跟萧砚袒露自己真实的内心。

她闭上眼,往萧砚怀里缩了缩,又说:“你会等我吗?等我可以毫无顾忌地爱你。”

萧砚亲了亲苏玉琢的发丝,“傻瓜,你说呢?”

“只要你不再离开我,怎么样都可以。”

萧砚手臂上的力道再次收紧,要把苏玉琢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似的。

“苏苏。”

“嗯。”

“我爱你。”

这句话,在苏玉琢从深度昏迷醒来的那天,萧砚对她说过。

苏玉琢仍记得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也是。”

她轻轻开口。

顿了顿,她补充:“上次是真心的,这次也是。”

下一瞬,萧砚低头堵住她的嘴。

深入而缠绵。

403:你这次跟阿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翌日,苏玉琢醒来,萧砚不在卧室里。

她睁着双目,静静地注视天花板,简约的欧式吊灯静静垂落,耳边没有一点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她下床去卫生间。

盥洗台上她曾用过的刷牙杯子还在,应该是经常清洗,杯子上没有一点污渍,杯子里放着新牙刷,是她曾用过的颜色,却不是她喜欢的颜色。

正洗脸,忽然感受到两道强烈的视线,苏玉琢抬头,透过镜子对上萧砚的目光。

男人双臂环胸,肩靠着门框,身体松懈,给人慵懒的感觉,苏玉琢脸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拿过毛巾擦干,转身:“看什么?”

萧砚上前,搂住她的腰。

“看你不行?”

苏玉琢推开她,拿起爽肤水,拧开瓶盖往手心倒了一些。

瓶里的水是满的,她在这用过的那瓶被她带走了,显然这瓶是萧砚照着她用过的牌子买的。

拍完爽肤水的肌肤,越发水嫩,睫毛潮湿,根根带着娇媚的风情,萧砚再次搂住她,亲吻她的耳朵。

苏玉琢又一次推开他。

萧砚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一步,嘴边带笑,提起两手塞进裤兜,视线胶着在苏玉琢脸上,一瞬不瞬看着她梳头发。

苏玉琢抬起双臂,腰侧拉伸,线条柔美。

“下次给我买粉色的牙刷。”

萧砚的眼神火热,实在令人难以招架,苏玉琢开口,想转开他的注意力。

“你喜欢粉色?”

萧砚问,没掩饰语气里那份意外。

苏玉琢的性格有些冷酷,不像会喜欢这种少女系的东西。

“我不能喜欢粉色吗?”

苏玉琢将发圈紧紧绑在马尾根部,转身,斜着一双美目看他,“那你认为我应该喜欢什么颜色?”

“当然不是。”萧砚第三次上前搂住苏玉琢腰肢,俯身抵住她的额头,“只是没想到,你会喜欢小女生的东西。”

他的呼吸喷在苏玉琢脸上,苏玉琢脸颊慢慢烫起来。

这次她没推开萧砚,反而搂住他的脖子,微微扬起头,唇瓣离萧砚的嘴唇只有几毫米的距离,“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早饭好了吗?我饿了。”

尾音刚落,嘴唇被萧砚吻住。

男人的手掌在她背上游走,最后滑到她的臀上。

就这么一亲一摸,苏玉琢便察觉到萧砚身上的变化,她心跳如雷,耳根都烫起来。

许久,萧砚才放开她,呼吸稍显急促,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将她搂在怀里,下巴垫在她肩窝的位置。

平缓了一会儿,他直起身,“下楼吃饭吧。”

苏玉琢跟在他后面,看着自己被他紧紧攥住的手,嘴角不自觉往上扬起。

男人到了萧砚这个年纪,已经不会像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那样肆意妄为,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擅长压制欲望,不管是刚才,还是昨夜,萧砚都是想要的。

只因为她昨晚说了一句,“再等一等行吗?”他便克制自己,当真跟她盖着被子纯睡觉。

“小心台阶。”

萧砚开腔提醒,声音温柔到极致。

苏玉琢忽然想起在云城,这人在车里对自己说的话,他说在她刻意接近他之前,就已经认识她了。

不知道是自己什么地方吸引了他,让他在明知自己别有所图的情况下一步步后退包容。

苏玉琢不认为萧砚是贪图自己的美色,她长相是比一般人出众一些,但萧砚的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

正胡思乱想,她被萧砚带进餐厅。

餐厅里没有其他人,整个别墅静悄悄的,好似只有他们两人。

餐桌上盖着两个不锈钢食罩。

“刘姨不在?”

苏玉琢环顾四周,一般这时候,刘姨应该在厨房忙碌。

“她家里有事,我放了她的假。”

说话间,萧砚揭开两个食罩,盘子里装着牛排,卖相不上不下,苏玉琢看了一眼,然后瞅向萧砚,嘴角勾起:“你做的?”

“尝尝看。”

苏玉琢切了一小片,叉起来送到嘴里。

“还好。”

她给出中肯的评价。

视线不由落向萧砚的衣服,整洁而挺括,没有沾到一星半点儿的油渍,禁欲而不沾烟火。

“看不出来你还会煎牛排。”

“你没看出来的还多着。”萧砚把苏玉琢的话还给她,“以后我们互相摸索。”

不知怎地,‘摸索’两个字从萧砚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苏玉琢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耳根泛红,没理这话。

……

苏父打来电话时,两人正出门,萧砚准备送苏玉琢去医院。

“你亲爸怎么样了?”

苏父在电话里问。

苏玉琢:“脱离了危险,人也醒了。”

“那就好。”苏父松了口气,接着跟她提起萧砚,“见着阿砚没?”

“见到了。”

“那你们……”苏父说到这就停了下来。

“就那样吧。”

“什么叫就那样?你跟人家说话没?他有没有生你的气?”

“他没生气,不跟您说了,您一个人在家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在京城还要多待几天。”

“你跟阿砚的事你也上上心,都二十三了,老大不小的。”

“知道了,您别操我的心了,挂了吧。”

这会子车子已经开出别墅的大门。

苏玉琢把手机握在手里,转头看向萧砚,“爸刚说起你了。”

萧砚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腕,“说我什么了?”

苏玉琢却一笑,“不告诉你。”

萧砚也笑。

……

苏玉琢到病房,闻人喜正喂景逸吃粥。

他还不能起身,只能躺在那里,闻人喜耐心地一小勺一小勺喂他。

“让我来吧。”

苏玉琢走过去。

“好吧。”闻人喜将碗和勺子给她,“我去一下卫生间。”

景逸状态比之前好了一些,他看着苏玉琢懂事孝顺的模样,心里高兴。

“小喜说你连夜坐飞机赶过来的,以后遇事不能这么冲动。”景逸道:“晚上你一个女孩子赶路,总归不安全。”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苏玉琢弯起嘴角,“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等我好些,跟你一道去一趟云城吧,一直想去看看你母亲,却总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过段日子再说,这些天我忽然想明白了,想做什么,应该立刻去完成,指不定哪一时刻就遇到意外……”

“您别这么说。”苏玉琢听到这样的话,本能地心慌,想到姐姐和母亲,她语气变得伤感,“您会长命百岁的。”

“傻孩子……”

景逸还想说什么,闻人喜从卫生间出来。

房间内部隔音效果并不好,刚才景逸的话她听见了,心底隐隐还是有醋意,但她却问:“我能陪你一块去吗?”

“你也去?”景逸意外。

“怎么?我不能去吗?”闻人喜笑了一笑,扶着腰在椅子上坐下来,“我也想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地方,能给你养出这个好的女儿,我也想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你牵挂了二十多年。”

“我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能把小苏养得这么好,一定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我要像她好好学习,以后做个好妻子,好母亲。”

“不知道小苏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闻人喜这番话,没有带一点不好的情绪,苏玉琢也听得出她话里的善意,只不过……

“我们家随时欢迎您过去做客。”

苏玉琢说:“但母亲的坟前,您还是别去了吧,您是女人,我也是,我们都了解女人的嫉妒心,我怕我妈看见你们两个,要吃醋。”

闻人喜笑:“谢谢。”

顿了顿,她说:“你以后叫我小姨吧,这样方便一些。”

苏玉琢对闻人喜一直没有称呼,与她说话时都尽量避免这方面,一是那声‘妈’苏玉琢叫不出来,二是叫闻人阿姨或者喜姨都比较绕口。

苏玉琢莞尔:“知道了,小姨。”

看着两人相处融洽,最高兴的莫过于景逸,他曾一度担心苏玉琢和闻人喜处不好,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

晚上五点,萧砚准时来接苏玉琢。

进病房跟景逸和闻人喜打了招呼,他才带着苏玉琢离开,礼数做得很到位。

两人在外面出了晚餐,回到家,苏玉琢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

客厅里脱胎换骨,从黑白灰简约冷感的色调,变成了白和粉两色,要不是萧砚亲自带她回来,她可能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不管是墙壁,还是沙发和吊灯,能换的都换了,甚至连楼梯的扶手,都变成了粉色。

苏玉琢怔愣许久,缓缓转身。

“你叫人弄的?”

“否则?”萧砚从粉红色鞋柜里拿出一双粉红色女士棉拖,毛茸茸的还有两只尖尖的三角耳,萌得苏玉琢两眼放光。

她一直对可爱的毛茸茸的东西没有抵抗力,换了拖鞋,她走进焕然一新的客厅。

“就一天,你怎么做到的?”

萧砚的回答有点拽:“有钱就行。”

苏玉琢:“……”

走近才发现,楼梯扶手不知道包裹了一层什么东西,摸在手里又软又暖。

卧室不负所望,也变得她认不出来置身其中,恍惚让人以为自己是个小公主,苏玉琢看着那张粉嫩嫩的大床,以及浮夸的公主帐,不禁笑起来:“好夸张。”

“不喜欢?”萧砚一本正经,“明天叫他们重新布置。”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点不适应。”苏玉琢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此时的自己像个小女孩,眼睛里都是光。

“其实你不用为我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我喜欢粉色,不代表生活里处处都要是粉的才好。”

苏玉琢的话刚说完,萧砚从后面抱住她。

“但凡你想要,但凡我能给,我都给你。”

男人的声音贴着苏玉琢耳边响,肩窝处是萧砚沉沉的下巴。

苏玉琢笑:“你这话我不信。”

“我以前想要你离我远一点,不也没顺我意?”

“这个我做不到。”萧砚偏着头,说话时,嘴唇碰到苏玉琢的肌肤,气息宛如羽毛,挠得苏玉琢脖子又痒又酥。

她躲开,挣脱萧砚双臂,边说,边往卫生间走:“那你说的好听话都是唬弄人的。”

话落,她的身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口。

门‘嘭’一声关上。

萧砚看着门板,不觉失笑,从裤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根,站在阳台上抽着,视线落在粉嫩嫩的房间里,眉头缓缓皱起来,显然对这种小女生的东西不感兴趣,但很快,又舒展开。

薄唇徐徐吐出一口薄雾,秋夜的月光笼在他身上,清冷而皎洁,然而他白皙的脸庞,比月光更胜三分。

……

萧砚洗完澡出来时,苏玉琢已经躺在梦幻的被褥间睡着了,她的脸蛋因为洗澡而氤氲的两团红尚未散去,头发凌乱地铺在枕头上,衬着粉色的被褥,她看起来和同龄的女孩没两样。

那个冷静而理智的,那个冷酷又无情的,似乎都不是她。

只有那个会哭会笑的才是她。

萧砚蹑手蹑脚上床,伸手关了灯,将苏玉琢缓缓搂进怀里。

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受到她身体的温暖和柔软,淡淡的馨香,萧砚觉得这一年多以来,经历的一切都值得。

可能他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曾经自己因为她的缘故对苏粉雕伸出援手,引发后来的种种。

有些秘密,只能腐烂在阴暗的角落,见不得一丝阳光。

……

苏玉琢和萧砚重新在一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上流圈子。

景逸住院的第七天,江南来到医院探望。

苏玉琢每天都在医院鞍前马后地照顾,自然跟她面对面碰上了。

当着景逸和闻人喜的面,江南态度谦逊而热络,对苏玉琢也是笑脸相迎。

大家都是明白人,罗剪秋的事,不足以影响两家的和睦关系,更何况罗剪秋已经付出了代价,就连罗家,也在失去萧家的依仗后,迅速衰败,大不如前。

临走时,江南对苏玉琢说:“咱们好久没见了,你送送我吧。”

……

十月下旬的午后,秋风萧瑟。

苏玉琢和江南走在医院的小路上,走了很长时间,江南终于开口:“你这次跟阿砚在一块,又是为了什么?”

404:(一更)

苏玉琢和江南走在医院的小路上,走了很长时间,江南终于开口:“你这次跟阿砚在一块,又是为了什么?”

旁边有供人休息的长椅,江南说着,在长椅上慢慢坐下,体态优雅,抬头将视线落在苏玉琢脸上,看似不轻不重,实则带着股说不上来的紧迫。

“该报的仇你已经报了,阿承与剪秋都付出了代价,还不够?”

“从阿砚一声招呼不打,就跟你领了证,我就隐隐猜到你来者不善,选举大会上搞一出,景家的婚宴上搞一出,一出比一出动静大,一出弄垮一个人,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剪秋那段视频,也是你放到网上的吧?”

“你先设计让她身败名裂,让她以为阿砚对她有意思,有让她希望落空,逼她用对付你姐姐的手段对付你。”

说到最后,江南笑出来,“不得不说,你还真豁的出去。”

“您这是在为罗剪秋抱不平?”苏玉琢站在秋风里,任由长发跟着风飞舞到鼻梁,她落落大方回视江南,“一直想问您一句话,罗剪秋的所作所为,您是知晓,还是不知晓?”

江南自然知道她指的是罗剪秋买凶杀害苏粉雕的事。

表情一顿,宛如被人黑虎掏心般抓住痛处,过了会儿,江南才说:“我知不知晓,有关系?”

“即便我知晓,你以为我会为了个毫无瓜葛的女人抱不平?”

意料之中的答案,苏玉琢面无表情。

她没有理由去怨恨江南这种包庇的态度,却也无法原谅。

江南问:“告诉我,你这回又想做什么?把阿砚也毁了?”

她的话里,带着不悦。

罗剪秋锒铛入狱,不仅是萧家,就是江家也受连累,一度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江南和萧乾更是遭人戳脊梁骨。

“阿砚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你们离婚,各自安好,是最好的结局,没必要打破这份平静,你说呢?”

“这话,是萧砚说的,还是您私以为的?”苏玉琢一直望着江南,不躲不闪,态度不悲也不亢。

江南:“你什么意思?”

“如果是萧砚说的,我立马转身,头也不回,如果是您私以为的,那么抱歉,不能如您的愿。”

午后的阳光金灿灿地笼罩着苏玉琢,将她秀丽而锋利的轮廓映成了透明的金色,她说:“您对我和萧砚的关系不满,建议您从萧砚那里釜底抽薪,而不是从我这扬汤止沸。”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您回去注意安全。”

说完,苏玉琢转身走开。

“哎你……”江南没想到她这么个态度。

腰杆硬了。

转念一想,可不是硬了么,有了景逸这个强大的后台,她是能直起腰杆了。

儿子对苏玉琢的态度,江南这当母亲的比谁都清楚,是彻底栽在她手里了,想到这,江南叹口气儿大不由娘,她是管不了了。

……

苏玉琢走到电梯口,接到萧砚打来的电话。

接起电话,苏玉琢换了张脸,“这时候打电话,不忙?”

她的语气,透着不自觉透出欢喜的成分,哪怕这份欢喜因为姐姐的缘故被她无意识地压制着。

萧砚听得出来。

嘴边也带上笑,调侃道:“忙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苏玉琢进电梯,按下楼层。

“妈去探望景二叔了?”

萧砚忽然问。

苏玉琢并不奇怪他知道,笑了笑:“嗯,我们还聊了一会儿。”

萧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说:“下午没多少事,傍晚早点去接你,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萧砚故意卖了个关子,苏玉琢也不多问,不是她不好奇,只是习惯了对待任何事都泰然一些。

四点不到,她就接到萧砚的电话。

他将车直接开到住院部的楼下,苏玉琢上车后,他开着车一路朝西上了高架,两个小时后,开出京城地界,又半个小时后,来到海边一处别墅群。

过了双重门禁,车子在其中一幢别墅门口停下来,管家迎上来,后面整齐站着保安和保姆。

“先生。”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语气恭敬,帮萧砚拉开车门,又看向苏玉琢:“这位小姐是……”

“我太太。”萧砚回得自然。

一名保安很有眼力地上前帮苏玉琢拉开车门。

“太太。”管家客气地打招呼,然后说:“晚餐已经按着先生的吩咐准备好了,请二位上楼。”

别墅一共有三层,餐厅被设置在二楼,紧挨着宽大的落地窗,透过玻璃朝远处望,黑漆漆的一片,隐约有海浪的声音传来,极致的静谧环境,让人浮躁的心不自觉安逸下来。

管家让厨子将晚餐全部呈上桌,便自觉带人退了下去。

“这是你的地盘?”

晚餐很丰盛,苏玉琢且吃且问,“你说带我去个地方,就是这里?”

“不喜欢?”萧砚反问。

苏玉琢抿着唇,吃东西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过了会儿,说:“我怀疑你在向我炫富。”

“那你羡慕吗?”苏玉琢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萧砚倒是一本正经起来,“你若同意嫁给我,这些都是你的。”

苏玉琢一怔。

他这话说得叫她措手不及,低头吃东西,假装没听见这话。

“我送你的戒指你又没戴。”萧砚视线落在她手上,“是不是不喜欢?”

“我来得匆忙,忘了。”苏玉琢缩了缩手,道:“而且戴着它,也不方便做事。”

她这话还没落地——

萧砚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蓝绒盒子,随手搁在桌上,然后朝苏玉琢面前一推。

盒子底部与白桌布摩擦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苏玉琢看着戒指盒,一时间胸口小鹿乱撞,“看看这款喜不喜欢?喜欢就戴上。”

“要是不喜欢呢?”苏玉琢没有去拿,那双美目清亮地瞅着萧砚,“我不喜欢你打算怎么办?”

“重新挑一款,总有你喜欢的。”

萧砚回得云淡风轻。

苏玉琢相信他真能做出来。

她拿起盒子打开,看见里面的戒指,眼底浮现一抹吃惊。

那是颗很大的粉钻,在灯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芒,公主似的骄傲地镶嵌在戒指托最中间,周整齐簇拥着成群的粉色碎钻,视觉上很贵。

估计它的价值也不会便宜。

苏玉琢内心波动,却也哭笑不得,“你不用什么都买粉色的吧?”

“不喜欢?”

萧砚反问。

苏玉琢:“……”

她是发现了,但凡他送的东西,她质疑一句,在他眼里就是不喜欢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戴这样的戒指,我没衣服与它搭配,挺委屈它的。”

苏玉琢随口道。

萧砚点点头,似是认同,片刻,他说:“明天带你去买衣服。”

苏玉琢:“……”

……

海边空气污染和光污染程度与城市比要好很多,近几日天气又不错,苏玉琢吃完饭走到二楼露台上往头顶望了一眼,才知道这里的天空竟这么美。

下玄月细得像豆芽,微弱的光辉没能影响星星的能见度,漫天繁星,耳边传来一阵阵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明明很响,却越发显出夜晚的寂静。

潮湿微凉的海风灌进苏玉琢立起的大衣领子里,使得她不禁瑟缩了一下身体,奇怪的是,心情变得异常宁静。

苏玉琢躺到一旁的躺椅上,从身到心都被洗涤过一般。

“对这里还满意?”

萧砚在她旁边坐下,递给她一杯热牛奶,苏玉琢掌心感受到一阵热流,那热流穿透肌肤,顺着脉络窜进她心底。

她利用腰腹部的力量起身,整个趴在萧砚肩上,空置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405:姐,对不起啊,我也爱他(二更)

“我对这里很满意。”苏玉琢靠在萧砚耳边,“对人也满意。”

“人?”萧砚侧头望向自己的肩,苏玉琢垂着睫毛,美人如画,海风吹动她的发丝,轻扫在他脸颊,他抬手压下那缕调皮青丝,似笑又非笑:“哪个人?”

苏玉琢没回答,只问:“有酒吗?”

“你还会喝酒?”萧砚语气里带着宠溺和温柔,“不早了,喝了牛奶就睡吧。”

“我想喝。”苏玉琢说,“我不喝多,就喝一点点。”

说着,她拿手比划出‘一点点’的手势。

萧砚不禁笑了笑,“好吧,你等我一会。”

不到十分钟,他拿着瓶干红和两只高脚杯过来,将杯子放在户外茶几上,倒了一杯给苏玉琢,递给她之后,才给自己倒一杯。

苏玉琢端起来尝了尝,味道没有想的那么好。

再看萧砚,一摇二闻三品,很懂酒的样子,姿态优雅矜贵,苏玉琢在他身边坐着,总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生活层面不一样,在各方各面都能看出端倪。

苏玉琢没觉得不舒服或是自卑,人生而不等,经历这么多,她早已经看淡了。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苏玉琢且喝且仰头看星星,感觉到萧砚坐在身边,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不知道过去多久,酒瓶里的酒下去一半,她还想再给自己倒,萧砚拦住她,“你喝太多了,不能再喝。”

苏玉琢朝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今天心情好,你就让让我吧。”

“好不好?”

语气带上撒娇。

萧砚心头一软,根本抵抗不了。

“再喝一杯。”

苏玉琢隐隐有了醉意,脸颊泛起淡淡的红,讨价还价:“两杯。”

“不,三杯。”

她竖起三根手指,模样有点可爱。

“你喝醉了。”萧砚抬手摸了下她的脸蛋,滑腻,也烫。

“醉了,你正好趁人之危啊。”苏玉琢咯咯笑,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她仰躺在躺椅上,漆黑的眼瞳里映满点点星光,眼神迷离。

“好像有点热。”

她把萧砚罩在她身上的风衣拿开,丢给他:“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满上。”

萧砚又给她倒了一杯,开腔:“最后一杯,喝完进屋睡觉。”

“不要,我要在这看星星。”苏玉琢嘴角弯起笑,眼睛却慢慢变得湿润,“小时候,我经常跟姐姐这样看星星,那时候的天空,比现在干净,星星也比现在亮。”

“那时候爸爸总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亲人,你说那颗最亮的,是不是姐姐?”

“她看见我跟你在一起,一定气坏了。”

“有时候想想,我真是个坏妹妹。”

苏玉琢喝了酒,变成了话唠:“夜里她会来我梦里骂我的。”

“骂我也好,这样我还能见到她。”

“萧砚。”

她忽然叫萧砚的名字。

萧砚坐在沙发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酒杯,紫红的液体在杯中轻晃,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他身体朝苏玉琢倾着,手肘撑着膝,目光落在苏玉琢脸上,闻言,喉结一动,嗯了一声。

“下次,你去给她烧点纸吧,你烧的,她一定开心。”

“你陪我去?”萧砚问。

“不,你自己去。”

苏玉琢说:“我没脸见她。”

“这不过是你给自己画的囚牢。”萧砚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死去的人可以怀念,但不该让他们左右了活着的人的生活。”

苏玉琢喝完杯中酒,自己欠起身拿过酒瓶,仰起脖子往嘴里灌,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滴在衣领上。

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她放下酒瓶,手背一擦嘴角,道:“画地为牢是吗?”

“我也不想,谁让你这么招人喜欢呢?”

“如果姐姐不喜欢你,现在我会和她一块在老家陪着爸,平淡且平安,多好。”

“这么说起来,这事都怨你……”

苏玉琢双脚落地,想起身,脚下却软,一下子没站稳摔进萧砚怀里。

萧砚接住她,瞅着她的醉态。

“都怨你。”苏玉琢拍打他肩膀,“都怨你长这么帅,你要是丑点,姐姐才不会喜欢你。”

萧砚无奈,“是,怨我,你醉了,我送你回屋。”

“回什么屋?我就在这睡,这里的床又软又舒服。”苏玉琢想回到躺椅上,被萧砚一把拦腰抱起来。

“你谁呀?放开我!”苏玉琢挥舞着四肢挣扎,却被萧砚牢牢托住,。

“我是你老公。”萧砚边走边道。

苏玉琢两手巴拉开糊在脸颊的头发,翘起脑袋,凑近萧砚的脸仔细看了看,“胡说,我老公比你帅多了!”

“我老公叫萧砚,你叫萧砚吗?”

“不对,他是我前夫,我们离婚了……”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离婚吗?”

“……”萧砚看了她一眼,“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苏玉琢咧着嘴笑,一手勾住萧砚脖子,另一手在他胸口摸了摸,“你好壮。”

“比我前夫壮。”

“你有女朋友吗?”

萧砚脸色一沉,有点黑,“有。”

“那真遗憾。”苏玉琢靠在萧砚肩上,闭上眼,不到两秒钟,霍地又抬头,“你谁呀?干嘛在我家?”

萧砚把她丢在床上。

苏玉琢头有点晕,定了定神,看见面前的男人在脱衣服,眼前三个人影晃动,她揉了揉眼:“你别走来走去的,我眼花了。”

萧砚看了她一眼,拿起座机听筒,打电话叫管家安排人送蜂蜜水上来。

很快主卧的门被敲响。

萧砚去开门,接了蜂蜜水再回来,苏玉琢蜷缩在被褥上睡着了。

他把蜂蜜水搁在床头柜上,俯身一手托住她,一手将她身下的杯子扯出来。

“姐……对不起啊……”

苏玉琢呢喃,声音带着哭腔,顿了片刻,她又说:“我也爱他……对不起啊……”

萧砚眼神温柔而深情,替她脱了外套裤子和鞋,掖好被子,俯身,亲吻她的嘴唇。

……

苏玉琢一觉醒来,脑袋疼得厉害。

睁开眼,入眼的是陌生的环境,她猛地坐起来,关顾四周,全景玻璃房间,蓝天白云,冉冉旭日,粼粼海面。

房间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盏设计简约的台灯。

“醒了?”萧砚从楼下上来,穿着浴袍,头发潮湿,手里拿着块干毛巾擦头发,“要洗澡吗?”

苏玉琢虽然闻不到意味,但昨晚喝多了酒的场景她多少有印象,想来身上的味道不会多好闻,便没拒绝,只是等她看到所谓的卫生间,她内心是拒绝的。

淋浴房正对着窗户,而窗户居然没有窗帘。

“这里不会有外人过来。”萧砚道。

他指的是窗户正对着的那片海域。

这片别墅群围海而建,拥有别墅的业主都拥有一片私人海滩,因为没有对游客开放,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员工之外的人到出现在业主的视野,且员工也有严格规定,不会给业主带来生活上的任何不便。

纵然如此,苏玉琢还是不安,洗得很快,连沐浴乳都没用,用清水一冲赶紧擦干穿衣服。

穿好衣服才慢慢洗脸洗头发。

收拾好下楼,萧砚坐在餐桌旁翻着一本杂志,见她过来,放下杂志与她一块吃早餐。

厨子海鲜粥熬得不错,苏玉琢吃完又要了一碗。

萧砚见她喜欢,饭后私下让厨子写了制作方法,又让人送回家交给刘姨。

回到京城,萧砚直接开车带苏玉琢去商场。

一圈下来,苏玉琢已经记不清买了多少件衣服和鞋子。

萧砚买东西连价格都不问,直接让苏玉琢试,试完了合身直接刷卡,走的时候每个接待的店员都依依不舍的。

苏玉琢觉得这个男人做事太夸张了,她不过随口一说没有衣服搭配戒指,他挑衣服就刻意挑和戒指搭得起来的。

但内心里,还是觉得甜蜜。

到医院,苏玉琢穿的还是自己原先的衣服,钻戒也没戴,景逸还住在医院,出于对长辈的尊重,她做不到在他面前花枝招展。

景逸一直到十一月初,才能下床慢慢活动一会儿,十一月下旬,出院回家休养。

景家的保安系统加强,从外面路过,都能感受到那股严峻和插翅难进的森严。

苏玉琢和萧砚既然和好了,两家就想着坐一起商议一下两个孩子的将来,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意外地早,也是在这天,景、萧两家在酒店里一起吃饭。

这天,萧家那边都齐了,连萧让眉和宋羡鱼都到了,当然包括程庭甄以及季临渊。

宋羡鱼怀孕已经有三个来月,穿着羊绒长大衣,身材高挑挺拔,一点看不出孕相,季临渊却跟在她身边,处处显出小心翼翼。

406:江逐浪(1)(一更)

萧让眉和程庭甄在几个月前复了婚,当时只是两家聚在一起吃了顿饭,没有张扬,但两人出双入对时间长了,圈子里也都知道了。

复婚后的萧让眉气色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整个人焕发着光彩,一点不像年过半百的人。

景家那边除了景献献有事没来,其他人都到齐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除了萧爱。

只见萧爱耷拉着一张脸,往桌边一坐,鼓着腮帮沉默,脸上就差写着‘我很不高兴’几个大字。

桌上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萧爱满腹的坏情绪被淹没在众人的说笑声里。

宋羡鱼就坐在萧爱身边,一早就注意到她闷闷不乐,在她不停地喝酒时,宋羡鱼歪着身体靠过来,“还在跟小艺怄气?”

萧爱怨屋及乌,白了宋羡鱼一眼。

“你们都怄一个多月的气了,还没结束呢?”宋羡鱼瞅着她那张怨妇似的脸,失笑,低声在她耳边道:“小艺拒绝舅舅舅妈的提议,不也是想靠自己给你幸福吗?”

“我就是不明白,我爸跟我妈不也是为了我们着想?我们住得离我家近一点,有什么不好?他有必要当着我爸妈的面发火?我爸跟我妈也很生气……”

萧爱是个被父母宠爱长大的孩子,想问题过于简单。

她和王锦艺的分歧,源于一个多月前萧坤和余有韵提出在萧家附近的一个别墅区给他们首付一套独栋别墅,房贷就由王锦艺来还,他们就萧爱一个孩子,自然不肯让她离家太远,虽同在京城,但王锦艺家在北边,萧家靠南,一来一回,不堵车也要两个小时,还是不方便的。

况且王家的条件,与萧爱自小生活的环境差得太多,他们舍不得萧爱去过那样清贫的生活。

京城的房价向来泼天,黄金地段的别墅价格更是寻常人闻而却步的,哪怕萧家垫付一大半房款当首付,余下的小部分也足够压垮王家。

萧爱平常的花销比王锦艺一个月的工资还多出很多,王锦艺也是在面临结婚,才深刻感受到那份压力。

王母知道萧家如此显赫之后,心头也一直压着块大石头。

尤其是王锦艺找了个千金小姐当女朋友的消息被小区里的人知道,她一出门,就有人过来跟她说‘你儿子真有本事,攀上好亲家,以后你们老两口可要跟着享福了’,她心里就堵得慌。

她只是个本本分分的普通人,从没想着靠儿女婚姻飞黄腾达,也不愿,那些人当面说羡慕说恭喜,其实背地里说得多难听,她想都能想出来。

越想越窝火,最后把王锦艺叫到跟前狠狠骂了一顿。

“你是不是看中人家的家室了?你自己什么条件心里没数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这是,知道外面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家?我跟你爸都没脸出门了,替你臊得慌!”

只是这些,萧爱和她父母都不知道。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这事就发生在他们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

一听到萧爱父母要替他拿首付买房,王锦艺本能地想起母亲的训斥,内心的羞愧无法形容,一时没控制住,在言语和态度上过激了些。

萧爱也很生气,两人就这样弄僵了。

这一个多月,她跟王锦艺都没怎么联系,有时候王锦艺打电话来,萧爱憋着火,两句话没说又吵起来。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头一次闹得这么胶着。

这件事,宋羡鱼早就听萧爱和王锦艺各自倾诉过。

现在的局面是,萧家不想萧爱受苦,要给两人出首付买房,而王家却是不想被亲戚朋友说闲话,不愿接受这份好意。

房和车王家都准备好了,只不过档次距离萧爱父母的要求低了太多,萧家不愿意接受。

或许萧爱自己也是不能接受的。

……

“他不是有心的,现在也很后悔。”宋羡鱼对萧爱道。

“后悔?我怎么没看出来,就前几天,他给我打电话,还对我凶,哪里有一点后悔的样子?”萧爱气呼呼的,“我不明白,别的女孩出嫁,父母都给陪嫁,那房子就当是我爸我妈给我的陪嫁好了,他哪来的那么多情绪?”

“换成别人,高兴都来不及,他怎么就那么多事?”

“你的意思是,你希望他真当个小白脸,吃你们家软饭?”宋羡鱼道:“寻常人家陪嫁,也就十几万几十万,条件好点的上百万,舅舅舅妈可好,一出手就是大几千万,小艺家要是能拿出同样的彩礼还好说,关键是他们家拿不出来。”

“我当初和临渊在一起,尚且被说是图财,小艺身为男人,压力只会比我更沉重。”

“他要真是个图财不要脸面的人,可能就没这么多矛盾了,可他真是那种人,你还喜欢他?”

“就算你眼瞎了喜欢他,舅舅舅妈也决不允许你嫁给那种人。”

宋羡鱼跟萧爱嘀嘀咕咕,都没吃几口东西,等说完,发现自己面前的餐盘里堆满了自己爱吃的食物。

她转头看了眼一边跟旁边人说话,一边给她夹菜的季临渊,甜蜜一笑,又扭头跟萧爱道:“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

萧爱沉默着,两道平眉拧到了一块,“那该怎么办啊?”

“坐下来好好谈谈,总能想出大家都满意的办法。”宋羡鱼作为外人,点到为止就行,不好再多说。

萧爱坐了一会儿,神情傲娇:“等他再给我打电话,我就约他出来。”

那边,景逸和萧乾江南夫妇已经商议好了,第一次婚礼,苏玉琢不是从景家出嫁的,复婚不能无声无息的,不过也用不着大办,邀请两家亲友聚一聚就行。

景家的亲友差不多都知道景逸有了个女儿,但都还没见过,正好趁这次婚礼,将她正式介绍给大家。

闻人喜即将临盆,不适合操劳,操办婚礼的任务自然就落到江南头上。

至于婚礼日期,年关将近,定在年后初六。

饭局到了尾声,宋羡鱼去了趟卫生间。

这次怀孕初期没多大感觉,也没有孕吐反应,倒是三个月后,孕期的一些小毛病渐渐找上门,频繁上厕所就是其中一个。

洗完手出来,无意瞥见走廊窗户外面白雪飘飘,映得整个世界一片雪白,雪花跟着北风在空中打着旋,然后不甘不愿落到黑色的土地上。

宋羡鱼忍不住走到窗边,多看了几眼这难得的雪景。

待了没多久,季临渊从包厢那边走过来。

“你是来上卫生间,还是来找我?”宋羡鱼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转身,朝他迎了两步。

“这么久不回去,原来是在这看景了。”季临渊望过来的视线儒气温柔,握住宋羡鱼的手,“还不回去?”

宋羡鱼笑,“正要回去呢,你就来了。”

季临渊也不戳穿她,搂住她的肩,带她回包厢,一面问:“有没有不舒服?”

这句话,他每天都要问好多遍,不厌其烦。

宋羡鱼摇头,嘴角高高扬起。

到了包厢门口,季临渊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放开搂住宋羡鱼肩膀的手,道:“你先进去,我接个电话。”

门口的服务员已经替她推开了门。

“好吧。”宋羡鱼一笑,顺从地进了包厢。

包厢里这时候的气氛,已经有了散场的意思,萧爱正和苏玉琢凑在一块说笑,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愁眉苦脸。

看见宋羡鱼,萧爱朝她招了下手,等她到跟前,萧爱说:“刚才接到欣颜的电话,她说要来京城玩几天。”

顾情长出了国,顾欣颜毕业后就回了老家,在父亲的安排下进了国税局,每天朝九晚五,闲时就逛逛街,也会出国探望正在巡回演出的母亲,日子过得清闲又自在。

就在三天前,母亲结束巡回演出,回家来了。

本来是件高兴的事,今天一早,母亲说她有个多年不见的大学同学过两天要登门做客,这也是一件高兴的事,但,就在刚才,她无意听见母亲在跟父亲说母亲的那位同学的夫家条件不错,有个儿子比顾欣颜大四五岁,如今在部队里,混得也不错,如今正好休假在家,过两天会一道过来南京做客。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欣颜哪里还不知道母亲的意思,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于是立刻打电话去单位请假,收拾包袱跑路了。

下午四点多,宋羡鱼和苏玉琢及萧爱在国际机场接到了顾欣颜。

“啊——想死你们了……”顾欣颜穿着白色毛茸茸的羊绒针织,头上戴着毛茸茸的白色针织帽,配上那张精致漂亮的巴掌小脸,小动物似的毛茸茸地可爱。

抱完苏玉琢和萧爱,她还想抱宋羡鱼,却被苏玉琢伸手挡住了。

“小鱼怀着孕呢,你动作轻点。”

顾欣颜面露惊讶,看向宋羡鱼的肚子,“你又怀孕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又不是你的种,你当然不知道。”萧爱笑道:“你不是在国税局上班吗?今天又不是周末,怎么有空出来玩?”

“别提了。”说到这个顾欣颜马上蔫了,“我妈要给我安排相亲。”

“小伙帅不帅?”萧爱来了兴致。

“帅得不得了,介绍给你要不要?”顾欣颜白了萧爱一眼。

萧爱:“有照片吗?”

顾欣颜:“……”

“干嘛一脸无语的样子,看看嘛,如果比情长哥哥帅,你就从了吧。”萧爱站着说话不腰疼,“没准你的情长哥哥现在在美国,已经跟美国妞好上了,我跟你说,那些美国妞热情又开放,没有几个男的能抵抗得住。”

顾欣颜从包里拿出颗巧克力,剥开塞进萧爱嘴里:“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萧爱咬了一口,一嚼,还挺好吃。

“你这巧克力哪家买的?”顿了一下,“还有吗?”

顾欣颜白眼,不想跟她说话。

从机场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宋羡鱼说:“先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萧爱立刻举手:“我知道有家饭店特别好吃,我带你们去。”

她说的是一家开在四合院里的餐馆,老板亲自掌厨,价格偏高,口味却是相当不错,清淡又养生。

餐馆内装修布局相当雅致,门口又条人工小溪,溪上架着小小的石桥,跨过桥是片竹林,穿过竹林间的石板路,才真正走进餐馆里。

工艺灯和布艺沙发独具一格,环境雅致温馨。

“怎么样?还可以吧?”萧爱说:“这是我昨天跟表哥出来玩发现的。”

“表哥?开饭店的那个啊?”顾欣颜记得上回萧爱和王锦艺请客去的那家高档饭店,老板到包厢来过,萧爱介绍说是表哥,叫余振北。

苏玉琢也记得清楚,那个余振北道貌岸然,私下对她有过纠缠,还被萧砚撞到。

想起余振北在她面前说姐姐的那些话,苏玉琢心底生出一股怒气,她当时那巴掌,应该再扇得用力点。

“不是,开饭店的是我舅舅家的表哥,我们关系不算特别好,昨天一块玩的是我大姨家的表哥,比我大几岁,长得可帅了,改天介绍给你们认识……”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我这有照片,给你们看看。”

照片是自拍,背景正是这家饭店,萧爱和一陌生男子头靠着头,吐舌搞怪,男子长得浓眉大眼,板寸头,看起来也是个爱玩的主。

“不是这张。”萧爱手指划了下屏幕,跳出来另一张照片。

男子一身戎装,手持枪械,器宇轩昂,皮肤黝黑,脸上的汗水在阳光下泛着光,一身不容侵犯的威严正气,与刚才那个搞怪的男子判若两人。

但那双眉眼,依稀能辨出是同一个人。

“是不是超帅?这要不是我亲表哥,我都要爱上了。”萧爱简直就是个小迷妹,两眼放光,“欣颜,要不你考虑考虑吧,大姨也在着急他的婚事,这么帅,给外人太可惜了……”

“……”顾欣颜懒得搭理,看都没看萧爱一眼。

“他叫什么啊?”宋羡鱼啃着鸡爪,随口问。

“江逐浪。”

“姓江?”宋羡鱼一下子想起江南来。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萧爱看穿宋羡鱼想法似的,道:“我大姨夫就是我大伯母的亲弟弟,严格算起来,他还得称苏苏一声表嫂呢,欣颜要是跟他好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顾欣颜内心是拒绝的,转移话题:“你们仨谁方便收留我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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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407:江逐浪(2)(二更)

“我我我!”萧爱立马举手:“小鱼和苏苏人家都两口子一起住,你去就是二百瓦电灯泡,锃亮又碍事的那种,不如住我家,跟我睡一张床都没问题。”

跟萧爱走,顾欣颜内心也是拒绝的,萧爱这张嘴真是太讨厌了,宋羡鱼怀孕不好麻烦,她把眼睛看向苏玉琢。

“苏苏……”

苏玉琢知道她的意思。

“明天我要回趟云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家里的房子可以借你住几天。”

“……”苏玉琢不在,她怎么好住在人家里,顾欣颜迫于形势,不得不屈就于萧爱家里了。

萧爱不乐意了,“你这什么表情啊?上刑场似的,我们家住不下你?”

见她生气,顾欣颜立马给她的杯子满上果汁,挤着笑道:“哪儿敢呢,多谢萧大小姐赐住。”

萧爱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傲娇地抬着下巴:“这还差不多。”

饭后,宋羡鱼和苏玉琢几乎同一时间接到家里男人打来的电话,两个男人已经都开车过来接人了。

惹得桌对面两个人连连翻白眼。

但四人出来餐厅大门,除了季临渊和萧砚,王锦艺也来了。

他将车停在萧砚车后边,三个男人正站在一处说话,王锦艺多少显得有些稚嫩又格格不入。

看见他,萧爱怔了怔,转头去看宋羡鱼。

宋羡鱼朝她笑了一下。

萧爱立刻明白是宋羡鱼告诉王锦艺自己在这里的,除了宋羡鱼,也没别人了。

季临渊和萧砚接到人,很快开车带人离开。

四合院墙上挂了白色的装饰灯,光线惨淡,映着满地落雪,更是惨白异常,萧爱脸上神色别扭,站在那儿不开口。

顾欣颜识趣地走去马路对面等着,京城的冬夜呵气成冰,尤其是刚停雪,没呼吸一口,都感觉鼻腔一路凉到肺里。

王锦艺走到萧爱跟前,试图去拉萧爱的手,被她躲过去。

“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萧爱别开眼,看向灰白的墙。

“小爱……”

视野里,萧爱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被灯光映成了透明的淡金色,可爱又娇憨。

王锦艺心头一动,再次去拉她的手。

“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我们好好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你不是说我爸妈看不起你吗?都看不起了,还谈什么。”

萧爱心底还憋着口气,打断王锦艺的话,语气很不友好。

却没有挣开他的手。

王锦艺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一个多月没见,不想我?”

“讨厌死你了,还想你!”萧爱捶着王锦艺胸口,“知不知道你有多讨厌?一个多月都不来找我,是不是想分手?”

“我怎么舍得。”王锦艺没说自己这一个月,一直在忙着工作的事。

萧爱父母那天晚上在饭桌上说的话,一下子惊醒了他。

他现阶段的收入比一般上班族高出不少,但想要达到他们的理想要求,还有很大的差距,就算他不吃不喝节省二十年,也未必能省出一套别墅来,更何况还是京城黄金地段的别墅。

正在他被这份压力压得喘不上气的时候,他遇到了合作过的一位老板。

那位老板也是跟朋友合伙开公司,公司发展到一定阶段,几个合伙人在经营理念上产生分歧,几经协调各自都不肯妥协,公司摇摇欲坠,那位老板眼看着辛苦打下的江山即将不保,便提出撤资另起炉灶。

王锦艺知道这些后,动了做生意的念头。

想要来钱快,唯有这条路。

他拿出所有积蓄,卖了些能卖的东西,又从朋友那借了一些,凑了一百万入股。

这件事他是瞒着家里的,但宋羡鱼知道。

因为他那一百万里,有宋羡鱼拿出的五十万。

忙碌了一个月,公司已经步入正轨,老板有客源,相信很快就能见利。

萧爱如果细心一点,一定会看出王锦艺这一个月来,瘦了不少,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很重。

俱乐部现在交给他原先的助理代管。

王锦艺身心俱疲,把身上的重量分出一些压在萧爱肩上,下巴抵着她肩,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觉得连日来的忙碌都是值得的。

“你好重……”萧爱被压得站立不稳,往后退了几步靠在电线杆上。

“你起开!”王锦艺压得她快喘不上气。

“让我抱一会儿。”王锦艺紧紧搂住她,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想你。”

听着他呢喃声调,萧爱肚子里那股气莫名其妙就散了。

不满地哼了一声,她说:“想我还一个多月不来找我。”

她很介意此事。

“以后不会了。”王锦艺说:“明天我去你家,向你爸妈道歉,好不好?”

“他们可不会轻易原谅你。”萧爱仍噘着嘴。

“没关系,一次不原谅,那就两次,总有一天他们会原谅我。”停顿数秒,王锦艺又说:“那天,是我没控制好脾气,对不起。”

“懒得跟你计较。”萧爱说着,搂住王锦艺的腰。

顾欣颜站在路对面,被喂了一嘴狗粮,心里老大不痛快了。

忽然很想顾情长。

这个时间,美国那边是上午,顾欣颜犹豫了一下,试着拨打顾情长的号码。

自从他去了美国,两人的联系就变少了。

萧爱在餐厅里说的话,听起来疯疯癫癫,顾欣颜其实也有那个顾虑,看多了花花世界,难免被迷惑。

电话没人接。

顾欣颜主动收了线,心里一阵失望。

顾情长走前,约她出去吃饭,她以为他会对她说点什么,结果一直到结束,他说的都是他工作上的事,他说这次去学习深造,可能需要两三年时间。

还说等他回国,提升的不仅是在行业的地位,还有在医院的地位,至少会是他们科室的主任,说不定还可以进党委。

他还不到三十岁,三年后也才三十出头,年纪轻轻有这样的成就,将来的前途更是无法估量,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了。

听他说得那样兴致高昂,顾欣颜在心里准备了很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怕儿女情长阻碍了他的脚步。

也怕从他嘴里听到“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的话。

三年,她可以等,只怕等回来的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他。

“欣颜,回去了。”萧爱在马路对面冲顾欣颜招手。

顾欣颜回神,收起满腹情愁,扬起笑,一面看着来往车辆,一面朝萧爱走过去。

这一晚,萧爱睡得又香又沉,顾欣颜翻来覆去,很久之后才睡着,隔天醒来,外面阳光灿烂,顾欣颜有一醒来就上卫生间的习惯,但马桶上坐着抱手机的萧爱。

“你别玩了,快点行不行?”

顾欣颜有点要崩溃的意思。

萧爱头也不抬,“一楼有公用的卫生间,你要是急,就到那儿去,我刚坐下来,还得过会儿。”

顾欣颜匆忙换好衣服下楼。

她不是第一次来,萧家的佣人都知道她是萧爱的同学,面对面遇上纷纷问好,顾欣颜一路微笑到卫生间门口。

抬手推开门。

然而下一瞬。

“啊!”她短促地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

卫生间里,站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二十八九的模样,板寸头,浓眉大眼,一身腱子肉,手里拿着条毛巾,应该是一早就听见脚步声,顾欣颜推开门的一瞬间,他正定定地看着门口,眼神锐利。

一般女孩看见这种情形,尖叫过后肯定赶紧闭上眼睛。

眼前这个倒好,眼睛反而睁得老大。

张着小嘴震惊的小模样,可爱得紧。

江逐浪敛下眼睛里的锋芒,换上不正经的坏笑,转过身面朝着顾欣颜,让她看自己看得更全面无死角一点。

“喂,哥的身材棒不棒?”

刚才他身体侧对着门,已经惊得顾欣颜忘了反应,转过来之后……嗯,确实是无死角。

顾欣颜回神后,脸‘唰’地一下通红,转身就跑。

上厕所的需求早被吓没了,她一口气跑进萧爱房间,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萧爱正巧从卫生间出来,见她被鬼追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

顾欣颜口干舌燥,端起昨晚喝剩的水灌了一口。

“你见鬼啦?”

“……”顾欣颜又喝了一口,情绪才好些,“你那表哥住你家啊?”

“是啊,他妈逼着他相亲呢,跑我们家避难来了。”

江南是他姑姑,余有韵是他小姨,两人又被他的油嘴滑舌哄得服服帖帖,没有比这更合适的避难场所了。

“你刚才见着他了?是不是特帅?”萧爱:“有没有很心动,有没有觉得比你的情长哥哥好?”

顾欣颜满脑子都是刚才辣眼睛的画面,气道:“丑死了!”

……

两人收拾停当下楼,顾欣颜嘴里丑死了的人正坐在餐桌后面吃早餐,穿戴整齐,人模狗样。

他吃得又快又猛,饿死鬼投胎一般风卷残云,野蛮没有一点风度,顾欣颜对他的好感度简直降到了负值。

萧爱已经习惯了,倒没什么不适应,走过去坐下:“就你一个人啊?”

江逐浪吃饭了,那餐巾往嘴上一抹,边丢下餐巾边说:“都几点了?谁都像你一样这么懒。”

他说着话,视线却落在萧爱旁边的那女孩身上。

那女孩垂着脑袋,连脖子里都浮着一层红。

她的长相可以用纤细两个字来形容,有股弱不禁风的美感。

“说得好像你多勤快似的。”萧爱不满江逐浪的话,道:“你不也这么晚?”

江逐浪没接这话,而是问:“这位是你朋友?”

“忘了介绍,她是我大学同学兼舍友,顾欣颜,过来玩几天。”萧爱说完,补充一句:“还没男朋友呢。”

顾欣颜在桌下踩了萧爱一脚。

萧爱吃痛,龇牙咧嘴。

江逐浪嘴角歪出一抹坏笑,“正好,我也没女朋友。”

“而且她刚才……”

“小爱!”顾欣颜霍地站起身,攥住萧爱的胳膊将她提起来,又往外拖:“我想起来有东西要买,你陪我去吧。”

“我还没吃饭呢。”萧爱挣扎着想拿个煎饺,却被顾欣颜无情地拽开。

“出去吃,我请你。”顾欣颜脚下走得飞快,好似后面有瘟神。

江逐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起来。

家中老母亲早就把过几天要见的女孩照片给他看了,又瘦又小的,看了就无趣,没想到真人倒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

坐在早餐店,顾欣颜对着窗子发呆,头顶黑云压顶,只觉霉运罩顶。

“你表哥什么时候走?不会一直住在你家里吧?”

“我哪儿知道。”萧爱道:“可能等我大姨找到这,他就走了吧。”

顾欣颜托着腮,他不走,只能她走了。

现在一看见他,她脑子里就冒出不和谐的画面,实在没法正视那个人。

酝酿了下词语,顾欣颜开口:“住你家我感觉挺不方便的,回头我找个酒店住下来吧。”

“干嘛啊,小鱼和苏苏都知道你去我那儿住,结果住了一晚,你就搬去酒店,被她们知道,还以为我没招待好你呢。”

“我会跟她们解释清楚……”顾欣颜话没说完,萧爱那边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萧爱边挂电话,边说:“都怎么了?你要走,表哥也要走。”

顾欣颜:“江逐浪啊?”

“嗯。”萧爱道:“他回家了,说是同意家里安排,要去相亲了。”

顾欣颜一喜,那她就不用再看见他了。

“刚才说到那儿了?”萧爱把话题拉回去,“是不是早上我占着厕所你觉得不方便?那我以后去楼下,房间里的卫生间给你用。”

“不用这么麻烦,我不走就是了。”顾欣颜干脆直接。

萧爱准备了一肚子要说服她的话,就这么被她堵在嗓子里。

“你这就不走了?”

“怎么?你不想我留下?”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就是有点……”萧爱说不上来,反正奇奇怪怪的。

……

顾欣颜找要买东西的借口把萧爱拉出来,吃完早饭,她跟萧爱去商场逛了一圈,买了套睡衣和换衣内衣。

苏玉琢回云城了,两人午饭过后去贡院找宋羡鱼。

宋羡鱼怀孕后不怎么出门,工作上的一些事要么视频会议,要么由助理汇总了拿来给她处理,需要面谈的,就约在别墅区的咖啡馆。

顾欣颜和萧爱到的时候,她正开完视频会议,陪念念玩耍放松情绪。

念念如今会走会说,越发像面团捏的小人一般,肤白大眼,头发又黑又密,睫毛长得另人嫉妒,嘴巴粉嫩,自带咬唇妆效果。

萧爱一见,直接把持不住,抱住小家伙又亲又闻,“好香好软……”

念念不认生,歪着头躲开,还拿小手擦了擦被萧爱亲过的地方。

“嘿!嫌弃我是吧?”

萧爱不满,用力在她脸颊有啄了两口。

小家伙皱起眉头,一脸的不高兴。

宋羡鱼笑了笑,并不管,交代洪姨切盘水果过来。

“小艺下午到你家去了,你怎么还出来到处晃?”她这话是跟萧爱说的。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自然是王锦艺与她说的。

对此,萧爱没什么情绪,她相信王锦艺,也相信宋羡鱼。

“他不让我在场,说影响他发挥。”萧爱说得没心没肺:“我爸不在家,就我妈在,他可以应付吧?”

宋羡鱼没再说什么。

顾欣颜手机忽然响起来。

看见母亲的号码,她本能地不想接,但她从小就是个乖乖女,实在做不出不接家里电话的事,尤其是在看见来电的情况下。

接通,电话里传出的却是父亲的声音,“欣颜,回来吧,你妈下楼摔伤了。”

“什么?”顾欣颜心口一沉,父亲从她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外派,后来当上官,忙起来成年不回家,她跟在母亲身边长大,与母亲的感情最深。

“严重吗?”她语气里掩不住关心。

父亲沉默一下,说:“挺严重的,你妈说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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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更,么么哒

408:江逐浪(3)(三更)

挂了电话,顾欣颜眼眶早就湿了。

母亲酷爱跳舞,年轻的时候为了在家陪她,不得己放下梦想,后来她上了初中,可以住校,母亲才又穿起舞裙,父亲电话里说母亲腿伤得不轻,万一以后不能跳舞了,母亲一定会很难过。

“出什么事了?”宋羡鱼听见她在电话里说的话,又见她脸色不对,关心地问了一句。

顾欣颜神态焦急:“我妈摔伤了,我得回去看看。”

“你别急,我先帮你查下航班信息。”宋羡鱼说着,打开手机订票软件,京城到南京的航班很多,几乎隔一两个小时就有一班,现在已经下午三点,最近的一班在三点五十五,从这里到机场就需要一个多小时,肯定是赶不上的。

“你坐五点四十的航班吧,时间充足,还可以让萧爱送你回去拿行李。”

……

宋羡鱼将两人送到门口,看着萧爱的车子驶离,宋羡鱼叹了口气,她能理解顾欣颜的心态,乍听亲人遭遇不幸,那种惊慌和恐惧,她也经历过。

转身,念念歪歪穿得毛茸茸,雪球一样歪歪扭扭踩着干燥的路面朝她走来,路两旁白雪皑皑,画面却叫人觉得温暖。

宋羡鱼没有迎着她走,在原地蹲下来。

念念见此,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起来,然后一头扎进她怀里,软软糯糯地喊了声:“妈妈……”

宋羡鱼整颗心都软了,对肚子里的越发期待。

“我们给爸爸打电话好不好?”

宋羡鱼抱着念念起身,快两周岁的小家伙,分量不算轻,洪姨见状,赶紧过来从她怀里接走小家伙。

“来,洪奶奶抱你,妈妈累了,我们不让妈妈抱。”

念念紧紧搂着宋羡鱼脖子,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

“我抱吧。”宋羡鱼舍不得把她放下,跟洪姨道:“我这都三个月了,没那么娇气。”

“可是……”洪姨迟疑。

宋羡鱼笑:“可以的,放心吧。”

洪姨这才撒开手,不过一直跟在宋羡鱼身侧。

宋羡鱼抱着念念进了玄关,便把她放下来,改为牵住她的小手。

她先给季临渊发了条短信:有空么?

接着,季临渊的电话就回了过来。

“想我了?”男人的声音低沉稳重,透着深情和宠溺,宋羡鱼听着,便觉幸福不已。

“是女儿想你了。”宋羡鱼嘴角弯起甜蜜的笑,点开免提,让念念与爸爸说话。

“爸爸……”念念稚嫩的小嗓音萌死人。

“嗯。”季临渊声音更低更温柔,“念念在家有没有乖乖听话?”

“有,乖乖听话,乖乖吃饭,乖乖喝奶奶……”

“爸爸,我爱你……”

宋羡鱼往后仰,靠着沙发背,放松身心听这对父女俩唠嗑,轻抚小腹,有种岁月安好的感觉。

……

萧爱开车将顾欣颜送到萧家,一眼看见王锦艺的车停在喷泉旁边的车道上。

两人拾阶而上,王锦艺走出来,后面跟着送他的女佣。

看见萧爱,他脸上露出一抹笑。

“我妈怎么说?原谅你了吗?”

萧爱问。

顾欣颜惦记着母亲,脚步没停,直接进了屋。

“阿姨说本来就没生我的气。”王锦艺笑道:“阿姨很好说话。”

“真的啊?”萧爱开心,没多想就信了,“那我爸呢?”

“阿姨说他在公司开会,一会儿我过去一趟。”王锦艺道:“我先过去,有时间电话联系。”

萧爱踮起脚尖,在王锦艺脸上亲了一下,“那你去吧。”

王锦艺在她手上捏了两下,不舍地松开。

只是一转身,他脸上的笑慢慢落下,余有韵确实对也客气,没有为难,也没有摆谱,只是先前提出的条件,她并不打算收回。

她说:“我宠爱着长大的孩子,不是为了跟你去吃苦,如果你为了所谓的尊严面子非要将她拉下淤泥,趁你们都陷得不深,不如分开的好。”

她还说:“让你自己还贷款,已经是小爱他爸在维护你作为男人的颜面,以你现在的收入,只能勉强负担贷款,将来和小爱的生活都成问题,照我的意思,应该直接给你们付全款,省得日后连生活都难。”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面子重要,还是萧爱的生活质量重要。”

在余有韵看来,自然是自家女儿的生活质量重要。

王锦艺还是太年轻,以为自己足够努力,就能给萧爱最好的,可事实,那只是他拥有的最好的,并不是真的最好。

他将车开出萧宅,又慢慢靠边停下。

看着满目雪白,眼中浮现短暂的迷茫,很快,又被斗志取代,总有一天,他要凭自己本事给萧爱一切。

不靠任何人。

……

萧爱开车载顾欣颜出来,王锦艺的车早已开走了,所以她不知道他身上的压力,将顾欣颜送到机场,一直看着顾欣颜过了安检才开车返回。

回到家,余有韵在客厅里等她。

“妈你还没睡呀?”

萧爱解下脖子里的围巾,又脱了外套,交代保姆给自己做一杯坚果露,然后走到母亲身边坐下,赖在她身上撒娇,“谢谢妈不生小艺的气,他其实也不是故意的……”

“你喜欢他什么?”

余有韵问。

“没什么呀,就是喜欢嘛。”萧爱眼神里闪烁着天真,“就像你跟爸,肯定也说不出喜欢爸什么,可就是喜欢呀。”

余有韵看着女儿不涉世事样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婚姻和恋爱不一样。

恋爱只要花前月下就行,婚姻却需要柴米油盐。

经济基础决定生活质量,王锦艺又是个自尊心强的,现在不肯接受这边的帮助,等以后结了婚,萧爱过得不好向家里伸手了,他一定会为此时与萧爱闹矛盾,再好的感情,也经不住几次折腾。

“我问你,如果让你结了婚跟小王住到他的家里,你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没有了,你可愿意?”

“爸不是说让我们结了婚住在旁边的别墅区吗?照着我的房间装修不就好了?”萧爱懂得享受,她的房间设施齐全,可谓是应有尽有。

门当户对,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余有韵看着女儿,隐隐后悔没有早些反对,本以为萧爱还小,玩心重,对待感情也是不成熟,让两人先处着,或许处着处着就黄了,没想到还能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

现在再强行插手,伤的只会是萧爱。

余有韵想起王锦艺给她的保证,三年之内,一定凭自己的能力买下他们指定的婚房,否则就放手让萧爱追求更好的。

三年,没有特别的机遇和头脑,想在京城出人头地,简直痴人说梦。

余有韵看得出那是个有骨气的青年,只是有些差距,不是有上进心就能跨越的。

“去睡吧。”她爱怜地默了默女儿的头发,“你还小,结婚的事不着急。”

萧爱没多想,搂住余有韵的脖子,“我也觉得我还小,要在家多陪你们几年。”

余有韵笑。

……

另一边,晚上七点四十分,顾欣颜所乘的航班降落南京禄口机场。

父亲的司机开车来接她。

“我妈现在怎么样了?”见到司机的第一时间,顾欣颜询问的是母亲。

“……”司机一脸懵,“夫人怎么了?”

“你不知道?”

司机摇头。

“李叔不是从我家过来的吗?”

“没有,下午书记叫我出去办了点事,刚办完,路过机场这边,书记交代我顺路把你带回去。”司机如实回答。

这么一说,他不知情也正常了。

他将顾欣颜的行李搬进后备箱,又想替她打开车门,顾欣颜忙自己动手,“我自己来吧。”

父亲的司机与父亲差不多的年纪,算作长辈,顾欣颜哪能让他给自己开车门。

上了车,顾欣颜开机给父亲去个电话问问。

得知她已经到南京了,父亲语气听得出高兴,道:“你妈好多了,不着急。”

但顾欣颜依然归心似箭。

车子终于开进自家大门,还没停稳,她就推开车门下了车,急匆匆跑进屋,却被眼前的一幕弄得傻眼。

客厅里播放着舒缓且有节奏的音乐,父亲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母亲在中央的空地上翩翩起舞,体态轻盈优雅,哪里有半点摔伤的样子?

“爸、妈,你们……”

顾欣颜哪里还看不出自己被骗了?

“你们太过分了!”

“过分的是你吧?招呼都不打就离家出走,班也不上,你想干什么?”顾母停下舞步,走过来,气质高雅,身段比得上二十左右的姑娘。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谁也别生谁的气。”顾母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小口小口抿着白开水,“行李呢?”

刚说完,司机在后面把行李箱送进来。

司机一直低着头,跟顾父说了几句话,又低头匆匆走开,从始至终目不斜视,即便跟顾母打招呼,也不曾抬过眼皮。

“上楼洗个澡早点休息,明天我同学要来,你礼貌一点,别给家里丢脸。”顾母话语里能听出对顾欣颜这次不告而别行为的不满,哪怕声调和语气都很平和。

“妈!我谁也不想见!”顾欣颜道:“你跟爸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不要相亲!”

“就见一见,怎么不行了?我都跟人说好了,人明天就坐飞机过来。”顾母穿上长外套,软下语气,“先见见,又不是叫你见一面就跟人定婚,你都二十三了,毕业了也有了工作,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

顾欣颜:“可是……我就是不愿意……”

“理由。”顾母坐下,坐姿优雅淑女,“见都不愿见,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我……”顾欣颜说不出来,咬着唇,站在那儿。

“既然说不出来,明天早点起来,跟我一块去机场接人。”

顾欣颜心想,等你们睡着了大不了我再跑路。

结果,顾母像是看穿她内心的想法,幽幽开口:“别想着再逃,不然把优莉送人。”

优莉是顾欣颜养了六年的白猫,顾欣颜稀罕得不行,晚上睡觉都搂着。

被人抓住命脉,顾欣颜气得脸都白了,“妈,你太过分了!”

顾母嘴角挽着笑,明明很得意狡黠,却在她脸上变得高贵雅致,“乖乖的,就不打优莉的注意,晚饭没吃吧?王姐,给颜颜煮碗面条。”

顿了一下,她补充:“颜颜爱吃牡蛎,蒸几个给她吃。”

“我不吃!”顾欣颜气呼呼地拉着行李箱上楼去。

王姐看向夫人:“面条还煮吗?”

“煮好送她房里去,她会吃的。”知女莫若母,夫人这样说了,王姐自然照做。

顾欣颜是真气着了,没想到家里会给她来这么一出,不过气归气,看到母亲没受伤,她心底还是有高兴的。

又想到远在地球另一端的顾情长。

不知道他得知母亲要给她安排相亲,会不会紧张?

顾欣颜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

昨晚给他打了个电话,到现在,一点回应都没有。

是没看到?还是忙得没时间?

顾欣颜猜不到,拿着手机,想打又不敢,怔怔出神,白猫见主人回来,热情地过来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不知过去多久,王姐端着托盘上来,托盘上一碗面,一碟蒜蓉牡蛎。

她放下托盘就出去了。

顾欣颜闻到诱人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咽着口水忍了忍,拿了换洗衣服打算去洗澡,只见她进了卫生间,不到十秒工夫,又走出来……

隔天,王姐上来收拾碗的时候,只剩个空碗和几个牡蛎壳。

顾欣颜还没睡醒,她朝床上看了看,心想真是一物降一物,小姐这辈子是别想逃出夫人的手掌心了。

楼下,顾母正在做晨瑜伽,她一边不急不缓地做体式,一边缓缓开口:“她吃了吧?”

“夫人料得很准。”王姐笑道:“吃完了,一点没剩。”

“午饭丰盛也要精致。”顾母又说:“我那位老同学京城来的,什么都见过,不能丢了脸面。”

“是。”王姐应下。

……

七点,顾欣颜被生物钟叫醒。

洗完漱,顺便给自己化了个妆,脸和嘴唇涂得惨白,看起来营养不良,从衣帽间找出最丑的一件穿上,顾母看见她这番模样,皱了皱眉,“就这样见客人?赶紧去换了。”

“这件衣服不挺好的?”顾欣颜不想换。

“我就是这么教育你的?”顾母面色严肃,“什么是待客之道,给我背一遍!”

409:江逐浪(4)(一更)

顾母从小在顾欣颜礼仪这一块教育严格,家里来的客人哪怕再讨人厌,得体和脸上的笑都不能丢。

顾欣颜被母亲这么一训斥,脸上浮出羞愧的红。

把母亲从小耳提面命的待客之道复述了一遍,她眼眶微微潮湿,心里对那个没见过面的相亲对象的好感度直线下降。

“还不回房重新收拾收拾。”顾母道。

顾欣颜低头,不情愿地上楼去。

过了二十几分钟再下楼来,已经是个叫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小姑娘。

顾母满意地点点头,到了车上还见她闷闷不乐,拉住女儿的手,“别垮着脸,笑一笑。”

顾欣颜笑不出来。

“别不高兴了,只是见一见,又不强求你一定跟人家定下来。”顾母说着,忽然灵光一现,“你这么排斥相亲,该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顾欣颜神色一顿,脸颊浮上红晕,眼神也心虚躲闪。

开口的语气更是底气不足:“哪儿有?”

顾母见她这番形容,忽然意识到自己最近对女儿疏于关心,竟连女儿有心上人的事都不知道。

“方便告诉妈妈他是谁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顾欣颜喜欢的人。

顾欣颜一紧张,不自觉拿手蹭衣服,“没有,妈你别问了。”

“唉……”顾母一叹,“儿大不由娘啊。”

顾欣颜:“……”

“既然你不说,就不能怪妈妈勉强你跟我老同学的儿子见面了,行了,别拉着脸,开心一点。”顾母没再多问,又说起另一件事:“回头把你林姨叫来,当时念大学,我们仨一个寝室,关系很不错,我跟你林姨一个地方,经常能见面,淘淘在京城,有好多年没见了。”

她嘴里的淘淘,便是一会儿要接的主角,余淘淘。

而林姨,则是顾情长的母亲,林江仙。

顾欣颜一听要叫顾情长的母亲过来,吓得要命,这么一来,她相亲的事不就要被顾大哥知道了?

“妈,林姨开花店很忙的,别叫她了吧。”

“有什么好忙的,情长出息了,你林姨现在别提多清闲,侍弄那些花也就是喜欢,不指望赚多大钱。”

“妈……”顾欣颜还想再劝。

顾母狐疑地看着她,“你今天怎么了?以往不是最喜欢你林姨了?每次我说请她来家里吃饭,你都兴高采烈的。”

“……”顾欣颜闭上嘴。

她想过把母亲逼她相亲的事告诉顾情长,想知道他会不会为此紧张着急,可若是从林姨嘴里说出去,效果就不同了。

顾欣颜急得脚趾头都蜷缩起来,却毫无办法。

就因为母亲和顾情长母亲太熟悉了,她更不好意思告诉母亲自己心里一直装着顾情长。

车子很快停在禄口机场的停车场,顾母推开车门,见顾欣颜还坐着不动,出声提醒:“到了,还不下车?”

说着,她抬手腕看了眼精致的腕表,“还有十来分钟航班就到了,赶紧的。”

……

顾欣颜跟在母亲后面。

母亲穿着驼色长款羊绒大衣,因为常年跳舞,身材挺拔苗条,气质优雅高贵,哪怕上了年纪,依然吸睛无数,反倒是顾欣颜,即便长相完全遗传了母亲的优点,气质和气场上也是小丫头片子一个,被母亲的光芒盖得死死的。

在接机处等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出站口陆陆续续有乘客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顾母眼一眨不眨盯着走出来的人,脸上要见到好朋友的开心之情很明显。

顾欣颜背对着她,拿着手机,犹豫再三,拨通了顾情长的号码。

依然没人接听。

顾欣颜再次失望,这个时间美国那边也就夜里九点多钟,顾情长应该还没休息。

挂了电话,她尝试着给他发短信,用抱怨又开玩笑的口吻说:我才二十三,就被我妈逼着相亲,开始有点同情你了呢顾大哥,你都三十了,林姨更得逼你。

顾欣颜又修修改改两遍,点击发送。

思来想去,与其让林姨告诉顾大哥,不如她自己告诉。

这段话言外之意也在告诉他,自己对这场相亲的排斥和拒绝。

如果是林姨说的话,肯定不会是这个意思。

顾欣颜猜他不可能马上回复自己,收起手机,深呼吸一口气,正要端起笑容迎接母亲的老同学,旁边传来母亲的叮嘱:

“我看见淘淘了,别耷拉着脸了,笑一个,我打算让她和她儿子在我们家住几天,你可不许表现出一点不高兴,听见没?”

顾欣颜点头应和,顺着母亲的视线看过去。

意外地瞅见一张印象深刻又讨厌的黑脸。

只见江逐浪一手拉着一个行李箱,身材挺拔魁梧,穿那么多衣服,居然也能看出他的腱子肉,尤其是胸口的两块胸肌,能让一些平胸的妹子惭愧的撞墙。

他好像也看见顾欣颜了,朝她咧着一张嘴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显得脸更黑了。

顾欣颜狠狠地、深深地,挖了他一眼。

江逐浪笑得更灿烂,还朝她走了过来。

顾欣颜心想,这人有毛病。

这时候,顾母的老同学也出现了,两人隔着人群互相挥手招呼。

顾欣颜没再去看江逐浪,将视线落在和母亲打招呼的夫人身上,对方穿着烟灰色皮草,黑色阔腿裤,臂弯挎着lv最新款,头发整齐盘在脑后,耳朵上大颗珍珠耳钉,贵气雍容。

“桥桥,好久不见。”余淘淘打量着顾母,“你比年轻时更好看了。”

“好看什么呀,都老了。”顾母姓柳,名画桥,“倒是你,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我不行了,一笑眼角都是皱纹。”余淘淘注意到顾母身边站着的小姑娘,眉眼纤细,小脸小嘴白皮肤,长得叫人一眼看了就喜欢。

“这就是颜颜吧,跟你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顾欣颜弯着一双眼睛,笑得乖巧热情,“余阿姨。”

声音甜甜的。

余淘淘笑,眼睛里有满意。

她转身朝站在一边的江逐浪招了下手,“过来。”

等人到了跟前,她介绍:“这是我儿子,江逐浪,比你大了几岁,不嫌弃的话叫他一声哥,或者直接叫他名字也行……”

顾欣颜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一点点消失。

江逐浪像个没事人,一本正经地朝她伸出手,“初次见面。”

顾欣颜看着那只手掌比手背白的大手,内心简直狼奔豕突。

腰忽然一疼。

转头,母亲正与老同学谈笑叙旧,看似没注意到这边两个小辈的互动,但刚才那一下,绝对出自她的手。

顾欣颜再不情愿,也只得重新端起笑,伸手握住江逐浪的手。

本想快速握一下就撤回来。

谁知江逐浪迅速收紧五指,牢牢将她手包在掌中。

“很高兴认识你。”

他声音带笑,语调寻常,可顾欣颜耳朵里,分明不怀好意。

她努力维持脸上的笑,暗暗使力抽手,开口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很高兴认识你。”

江逐浪顺势放开手,只是他五个手指头在顾欣颜手背手心摸到手指,顾欣颜气得要死,还不能发作,脸上的笑越来越假,快要撑不住了。

倒是对面那个讨厌鬼,笑得越发灿烂。

因为接人,顾母让司机开着pv出来,六个座,顾母和余淘淘坐前排,顾欣然自然被安排和江逐浪坐后排。

前排两人许久未见,要说的话很多,一路上一直没停歇过,顾欣颜看着窗外,极力忽视旁边的那个人。

可惜,就有人见不得她安生。

江逐浪胳膊肘撑着车门,歪头看向顾欣颜,坐得虽然算端正,但两条大长腿分得很开,其中一条都伸到顾欣颜那儿了。

“听闻南京有不少好地方值得一去,第一次来,得好好逛一逛。”

他这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顾欣颜没搭理。

顾母在前头听见里,转头看向江逐浪,道:“那是自然,回头让颜颜给你当导游。”

“妈……”顾欣颜内心是拒绝的。

顾母看了她一眼。

顾欣颜秒怂,扯出笑:“我正好休息,可以的。”

“那就谢谢颜颜了。”江逐浪笑得龇出十颗牙。

顾欣颜咬牙:“应该的。”

江逐浪直了直身躯,然后朝前排靠过去一点,声音爽朗又真诚,“早听说江南女子长得美丽,性格水一般温柔,本来我还不信,现在看见柳阿姨和颜颜,我是深信不疑了。”

明明是谄媚恭维的话,不知怎么地,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不出虚情假意的成分,格外顺耳好听。

顾母忍不住笑起来,“这孩子,真会说话,回头跟你妈在这多住几日,南京好玩的地方多着呢。”

“谢谢柳阿姨。”

顾欣颜暗暗翻白眼,马屁精!

到了家,顾母交代顾欣颜,“逐浪的房间我已经叫人收拾出来了,你隔壁房间,带他上去先放行李。”

妈!

顾欣颜内心怒吼,气炸了!

面上却是礼貌微笑,“跟我来吧。”

江逐浪拎着行李跟着她上楼,楼下,响起顾母的声音:“你住我隔壁,这些天正好老顾有事,不在家住,再把江仙叫来,咱们好好聚一块说说话。”

……

离开母亲视线,顾欣颜脸色难道到极点。

将人带到房间门口,顾欣颜抬手指了指门,语气不待见:“就这间。”

说完转身要走。

江逐浪身形一晃,拦下她:“你脸红什么?”

顾欣颜下意识摸脸,确实烫烫的。

没办法,一看见这人,昨天早上在萧家卫生间看见的一幕就跑出来,从头到脚地无死角,她淡定不下来。

长这么大,头一次看到男人的裸体,尤其是某些部位,印象简直太深刻。

太辣眼了。

顾欣颜脸更红了一点,努力挥去脑海里的不良画面,嘴硬道:“谁脸红了?让开,我还有事。”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陪着我,还有什么事?”江逐浪歪着嘴角笑,又痞又坏的模样,跟在顾母面前道貌岸然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都把我看光了,是不是该负责?”

他一句话抓到顾欣颜痛处,顾欣颜又羞又气。

江逐浪忽地弯腰,在顾欣颜耳边小声说:“还满意吗?”

意有所指,语气自信又暧昧。

说完,故意朝顾欣颜耳朵里吹口热气。

顾欣颜被电触了似的,往后退一步,指着江逐浪的手指颤抖,脸红得要滴血:“你……”

气得话也说不去。

不要脸!

这个人简直不要脸!

顾欣颜性子偏文静,人以群分,身边的朋友也都中规中矩,头一次碰到这么个不要脸的,她气得不行,又拿他没辙。

江逐浪见她这副气呼呼的表情,越发觉得有趣。

尤其是她临下楼时翻自己的那一眼,可爱极了。

顾欣颜要是知道他心里想的,可能不会觉得他不要脸,而是个变态。

她抱着白猫躲到父亲的书房里去,快十一点的时候,透过窗子看见顾情长的母亲来了。

顾情长家的条件远不如她家,顾情长的母亲穿着偏向大众,但她长相和气质却不输两位家世好又嫁得好的老同学。

与两位家里有钱有势的老同学相处,她也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也正是这份豁达又淡薄的心态,才能在几十年前和两位来自不同地方的富家千金成为好友,并一直保持这么多年的友谊不断。

顾欣颜见顾情长母亲来了,立马放下猫出来打招呼:“林姨,好多天不见,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林江仙带了三束花,有余淘淘喜欢的风信子,有柳画桥喜欢的鸢尾,还有顾欣颜喜欢的白色风铃草。

余淘淘看见自己喜欢的话,笑道:“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喜好,我也没带什么礼物,就来前托一朋友给你们画了幅人像,可别嫌弃。”

说着,她交代江逐浪:“去把我的画拿出来。”

余淘淘很会做事,如果送能用金钱衡量的礼物,难免叫林江仙过不去,送非卖品的画倒是免去了这份尴尬。

连顾欣颜也有一份。

不管是手法还是用色,看起来都非常专业。

画质细腻,栩栩如生,将人物画出一股朦胧的美感,顾欣颜看了很是喜欢,拿回房准备挂起来。

顾欣颜房间布置比较简单清新,墙上挂了不少壁画,她视线扫了一圈,决定把床头正上方的那幅抽象画换下来。

离吃饭还有一会,她去仓库找来工具。

这些事她可以吩咐佣人来做,不过她更喜欢自己动手。

其中的乐趣和完成之后的成就感,她很享受。

拿着锤子和隐形钉准备动手,一只脚刚踩床上,门口冷不丁响起江逐浪的声音:“喂!”

顾欣颜手一抖,脚险些掉下来。

转头瞅见江逐浪痞痞的表情,又见他走进来,顾欣颜不悦:“你进来干什么?”

江逐浪二话不说从她手里拿走锤子和隐形钉,“这种事应该男人来。”

说着,他脱掉外套,铺在顾欣颜床上,脚没有直接往女孩子床上踩,顾欣颜拿了个凳子放在床上准备垫脚的,江逐浪身高腿长,不用凳子够得着。

“这么高行不行?”

他比划着,一边问顾欣颜。

顾欣颜视线落在他踩着自己外套的脚上,他的脚很大,扎扎实实抓住床面,身体微微倾斜,却不会让人担心他摔倒。

“稍微矮一点。”顾欣颜说,语气没一开始那么冲。

这个江逐浪表面看起来浪荡不羁讨人厌,做事其实挺周到靠谱。

也利落。

他很快将那幅画挂牢在墙上。

顾欣颜从他手里接走锤子,正要说谢谢,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她嘴边的话顿了顿,掏出手机,看见顾情长的号码,她眼底滑过一抹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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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410:臭流氓!(二更)

江逐浪无意瞥见来电显示,顾大哥,显然是个男人。

再瞅见顾欣颜眼底的欢喜,夹带着股娇羞,他有些不太好的猜测,下意识问了句:“谁的电话?”

顾欣颜看了他一眼,没搭理,走去阳台,顺手把玻璃门带上,才接起电话。

“顾大哥。”

语气里的喜悦不加掩饰。

“抱歉,我这几天忙着做实验,一直没看手机。”顾情长第一句话便是道歉,然后才说:“你的短信我看见了。”

顾欣颜“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你……”顾情长顿了顿,才问:“跟他见过了?”

顾欣颜知道他嘴里的那股‘他’说的是谁。

出了她短信里说的相亲对象,没有别人了。

“嗯。”

“你怎么想的?”

“我没怎么想啊。”外面很冷,顾欣颜裹紧外套,一手举手机,一手抱臂,沉默了一下,她反问:“顾大哥你觉得呢?”

“如果合适的话,可以考虑一下,但如果真不喜欢,也不要勉强自己,别跟柳姨闹矛盾,好好与她说清楚。”

顾情长前面两句说得声音很轻,后面几句加重了语气。

顾欣颜却将前两句听得更清晰。

“顾大哥觉得我应该听我妈的安排吗?”

她心口犹如堵了一团棉花,闷闷地难受。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情长见她将不该听的听进去了,有点急,想解释,然而话没说出来,手机里忽然传出一道陌生的男音:“颜颜,午饭好了,我先下去,你快点。”

颜颜。

叫得很不见外。

顾情长感受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威胁,“刚才的人是?”

顾欣颜瞅向江逐浪,那人站在房门口,扯着嗓子跟她说话,还被顾大哥听见了,不禁瞪了他一眼。

“我妈老同学的儿子,来家里做客。”顾欣颜敛下情绪,尽量用轻快的声调说:“也是林姨的老同学,林姨也在我家。”

“不跟你聊了,他们都在等我呢。”

沉默数秒,顾欣颜又道:“你那边这时候都半夜了,早点休息吧,别光顾着研究实验,也要好好休息。”

“欣颜……”顾情长叫住她,“婚姻是大事,你要仔细考虑,更重要的是不要勉强自己。”

顾欣颜拿手机的手指收紧,抿着唇又沉默了数秒,才说:“知道了。”

告诉他自己被安排相亲,本想试试他会不会紧张着急,可他对自己的再三叮嘱,与不放心的哥哥嘱咐妹妹有什么区别?

收了线,顾欣颜原先的满心欢喜早已烟消云散,只剩满腔愁绪。

然而她不知道,此时的地球另一端,顾情长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这几天一直将自己关在研究室,做一项攻克肿瘤实验,别说看手机,恨不得把吃饭上厕所和睡觉的时间都压榨出来。

这个项目不止他们在研究,世界各地不知道有多少医学小组在为之努力,只是全球医学界在这方面的研究到了瓶颈期,多少年来毫无进展,他最近忽然有了新想法,如果成功了,将会拯救无数人的性命,他的名字也会烙印在医学史上。

他想着,到那时,功成名就,便能配得上心里的姑娘。

但他忘了‘变数’两个字,不是所有事都会按着他预想的轨迹前行,他可以控制自己,却控制不了自己以外的一切人和事。

将顾欣颜发来的短信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字里行间都流露出顾欣颜对家里安排的不满。

浮躁的心沉淀了一些。

他得快点,再快点。

“嗨,artin,十二点了,回去睡觉吗?”

同一小组的一个黑人兄弟过来拍了下顾情长的肩。

顾情长笑回:“再等等,你先走吧。”

“那好吧,拜。”

顾情长敛下情绪,放好手机,继续先前的实验。

已经失败过几次了,但他相信,一定会成功的。

……

顾欣颜心情沉重,刚走出房门,江逐浪忽地从右边冒出来,“心上人的电话?”

“姓顾啊?”

“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是不是也觉得你应该听家里安排跟我在一块?”

冷不丁的吓了顾欣颜一跳,又听他这话,顾欣颜皱眉:“你偷听我讲电话?”

“我可没偷听。”江逐浪笑得不正经,“我是正大光明听的。”

他打量一圈顾欣颜,“瞧你这营养不良的身材,哪个男人看得上?”

“你……”

顾欣颜气结。

刚对这人改善的那一点点看法,又直接变成负值。

“不如做我女朋友算了,我保证不嫌弃你。”江逐浪一把握住顾欣颜指着他鼻子的小手,她看起来瘦瘦的,摸起挺有肉,又软又滑。

“你不是说男人都看不上我这样的?怎么,你不是男人啊?”顾欣颜反唇相讥,一面往回抽手。

江逐浪却不以为意,紧紧攥住她的手,眼神兴味又不怀好意:“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看见了?要不再试试?”

“……”流氓!顾欣颜抬脚朝他裤裆踹过去。

江逐浪灵巧地往后一躲。

顾欣颜顺势收回手,转身就想走,可又气得慌,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下,才转身下楼。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顾情长给她带来的那份沉重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只剩对这个臭流氓的厌憎。

江逐浪看着她炸毛猫一样的背影,朗声一笑。

刚才顾欣颜踩那一下,对他来说还不如挠痒痒,要不是他故意没躲避,顾欣颜想踩到他也不可能。

……

顾欣颜听见身后那声笑,简直要抓狂。

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讨厌的男人?

楼下,顾母和两位老同学谈笑甚欢,顾母见两人一前一后下来,吩咐佣人开饭。

饭桌上,顾欣颜被安排和江逐浪坐一块,心里再不情愿,面上也得笑着接受。

江逐浪的吃相她在萧家已经领教过了,本想着在饭桌上母亲瞧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一定心生嫌弃,谁知道,江逐浪从头到尾伪装得斯文又优雅,碗筷一点声响没有,嘴巴也安安静静的,适时开口说话,言语得体,完全符合顾母对顾欣颜在餐桌礼仪上的教导。

斯文败类!装模作样!

顾欣颜腹诽,越看这人越不顺眼,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余淘淘一直在暗暗观察老同学的女儿,礼貌文雅,是个不错的,最主要的是她父亲顾商身居高位,掌某直辖市大权,据传来年可能往京城方向走,她的哥哥顾楚昀,在部队,已经提干,又有父亲的关系,将来前途一片光明。

顾欣颜的外公是南京著名的老企业家,手握资产无数,这顾、柳两家,在南京的地位相当于京城的那七个家族。

余淘淘越想越觉这两孩子简直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大户人家娶媳妇,不仅看人,还要看家世背景。

“儿子,别光自己吃,给欣颜夹菜呀。”

江逐浪微微点头,一副正经人的样子,向佣人要了双干净的筷子,然后转头问顾欣颜:“颜颜喜欢吃什么?”

声音温柔,行为体贴。

顾欣颜清楚地看见母亲眼里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真想撕开这臭流氓的假面具。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顾欣颜微笑,暗暗咬牙。

“那有没有什么忌口?”

“……不吃带葱的。”

“好。”

江逐浪避开一切带葱的食物,给顾欣颜夹了一些菜。

“逐浪挺会照顾人。”顾母笑笑,“将来谁嫁给他,真是有福了。”

江逐浪笑着谦虚:“柳姨您过奖了,我倒觉得将来谁有幸成了您的女婿,才是真的有福。”

“哈哈……”顾母掩唇笑起来,声音是听得出来的开心。

她看向余淘淘,“你这儿子,真会说话。”

“柳姨说错了,我这人其实嘴笨得很,不太会说好听话,只能说些实话。”

“你这孩子……”顾母笑得眉毛都要飞起来,“听说你也在部队,那边辛苦又严格,你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多吃点补补,我们家楚昀也在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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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更,晚上再更,现在有点事……么么哒

411:你能不能别再提这事?(三更)

“他是哪个军区的?”江逐浪顺着顾母的话说,好似对她的话题很感兴趣。

接着,两人就聊起了部队里的那些事。

不知道是不是顾欣颜的错觉,江逐浪谈起部队的时候,眼睛里焕发着别样的光芒,周身的气质和气势也变得凛然。

她忽然想起萧爱给她们看过的那张照片,男子一身戎装,气魄魏然,那是属于军人的气概,有股莫名的魅力风采。

他跟顾楚昀在同一个战区,同是陆军,但所属不同集团军,所以两人并不相识。

顾欣颜看着江逐浪侃侃而谈,不知不觉被吸引,待他忽地转目看来,朝她一笑,她才猛然回神。

见他笑得得意,顾欣颜趁人不注意,白了他一眼。

“……”江逐浪内心是委屈的。

就他这模样身材,小姑娘见了都喜欢,怎么眼前这个这么讨厌他?

难不成他的魅力最近下降了?

……

饭后,顾母对顾欣颜道:“下午没什么事,你带逐浪出去转转。”

顾欣颜内心是拒绝的。

“妈……”

她脸上堆着笑,但顾母听出她的不情愿。

顾母呵呵两声,说:“外头冷,你多穿点。”又扭头跟江逐浪说:“你也多穿一些,别感冒了。”

“柳姨这话,比羽绒服还保暖。”江逐浪又恢复讨人厌的状态,随时随地发射糖衣炮弹,顾母看他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他当亲儿子。

余淘淘见怪不怪,自家儿子的德性,她早就领教过,亲友里那些女性长辈,没一个逃过他那副油腔滑调。

顾欣颜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只得硬着头皮带江逐浪出门。

“喂,你走慢点。”一出了那扇门,江逐浪就暴露出真面目,两手插着裤兜吊儿郎当的,大长腿三五下追上顾欣颜,语气特不正经:“这么迫不及待跟我出去约会啊?”

“谁要跟你约会?想得美!”

家里的司机知道小姐和客人要出门,一早就把车发动了停在车道上,顾欣颜头也不回,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江逐浪就只能坐后面了。

才怪。

他直接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胳膊肘往车门上边沿一搭,一条腿站得笔直,一条腿曲起,脚尖点地,流里流气的。

“大哥,麻烦让个位置呗。”

他冲着司机说。

司机看了看顾欣颜,然后看向江逐浪:“你自己开?”

“不然呢?”江逐浪道:“麻烦利索点,我们赶着去约会呢。”

司机:“……”

顾欣颜:“……”

她坐前面,本是不想跟江逐浪坐一块,既然他要自己开车,她就不能坐前面了。

解开完全带,正要去推车门,江逐浪已经坐进驾驶室,顺道把四个车门都锁起来,“坐稳了,哥带你去兜风。”

顾欣颜没反应过来,车子已经迅速加速,然后冲了出去。

“你慢点!”顾欣颜因为惯性,身躯紧紧贴着靠背,一颗心快要从嗓子里飞出来,右手紧紧抓着门上的扶手。

江逐浪故意吓她,见她小脸惨白的样,终究心有不忍,很快靠边稳稳地把车停了。

车一停稳,顾欣颜伸手就要去推车门。

江逐浪攥住她手臂。

“干什么去?”

“你放手。”这才是两人第二次见面,顾欣颜对他的厌憎好似两人有两辈子的深仇大恨。

“你好像很讨厌我?”江逐浪没松手,另一只手的胳膊肘撑在仪表台上,掌心托着脸颊,攥住顾欣颜胳膊的手看似没用什么力气,却叫她挣扎不开。

“为什么?我没得罪过你吧?”

“反倒是昨天早上头一回见面,你就把我给看光了,要说生气,应该是我生气……”

“你能不能别再提这事?”顾欣颜抓狂。

为什么讨厌,心里就没点数吗?

在别人家洗澡,怎么都不晓得锁个门?

不锁门就算了,被人撞见能不能把该挡的挡一挡,转过来给她看个清楚是几个意思?

见她急了,江逐浪笑得越发欢,“不提也行,陪我看电影去。”

“不看!”顾欣颜想也不想就拒绝。

“不看也行,那我就去告诉柳姨,告诉她我们其实昨天就见过了,你还偷看我洗澡,让她赶紧给我做主……”

“你……无赖!我又不是故意的!”

“看了就是看了,无意还是故意有区别吗?”江逐浪道:“再说……”

他忽地凑到顾欣颜耳边,“你是第一个看到的,得负责。”

“……”顾欣颜脸脖子都红了。

“看电影去不去?”江逐浪笑得一双大眼都快没了。

不知怎地,他就喜欢看顾欣颜一副想弄死他却又弄不死的样子,气得一张小脸通红,可爱得动人。

顾欣颜手指紧紧捏着,用力咬着嘴唇,没吱声。

但也没下车。

“安全带扎好了。”江逐浪心情极好,重新启动车子。

余光见顾欣颜没动,正眼看过去,坏笑:“要不我帮你扎?不过得收费,你给我亲一下怎么样?不行我给你亲一下也行。”

“想得美你!”顾欣颜推开凑过来的那张黑脸,自己扎上安全带。

车子很快离开原地。

江逐浪没用导航,轻车熟路找到电影院。

车子停进地下车库,灯光昏黄,顾欣颜心里起了疑,“你不是第一次来吗?怎么比我还熟?”

“这是我未来老婆的娘家,我肯定得百分百熟悉。”江逐浪嘴里就没句正经话。

顾欣颜真后悔主动跟他说话。

电影是江逐浪选的,顾欣颜坐在床边的沙发长椅上,昨晚连夜飞回来,早上又醒得早,身上隐隐透着疲乏。

“给你。”顾欣颜托腮脸朝窗户,正闭目假寐,耳边传来江逐浪的声音,转头,看见他把一桶爆米花推到自己面前。

“我不吃这个。”顾欣颜不爱吃零食,尤其是这类垃圾零食。

江逐浪看见好多女孩手里都捧着奶茶,视线朝不远处的奶茶店扫了一眼,“喝奶茶吗?”

顾欣颜仍摇头。

“怎么别的女孩喜欢的,你都不喜欢,真怀疑你是不是女孩子。”江逐浪往她身边一坐,手指捏了两粒爆米花往嘴里一丢,“那你喜欢什么,我现在给你去买。”

顾欣颜忽然想起来网上看到的段子,笑眯眯看向江逐浪:“我喜欢你离我远一点。”

江逐浪愣了一下,然后歪着嘴角笑,脸慢慢朝顾欣颜靠过来。

顾欣颜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不住地往后躲。

电影院的休息区贴着窗户设置,长椅和长桌一头衔接窗玻璃,顾欣颜坐在靠里边的位置,江逐浪堵住了她唯一的出路,顾欣颜已经背贴着玻璃了,江逐浪还在不断靠近。

“你、你别乱来,这里是公共场所。”

顾欣颜心跳砰砰的。

眼神紧张又慌乱,江逐浪这德性,能干点什么还真保不齐。

桌对面原本还坐着两个女孩等时间,瞧见这一幕,双双把脸一红,拎上包走开了。

“这里这么多人,你……”

“嘘……”江逐浪左手撑着长桌,右手抬起,用食指指腹压住顾欣颜双唇。

两人的鼻尖就差几毫米的距离。

顾欣颜感觉到唇上那根手指的温度。

“离你远一点我做不到,不过可以离你近一点,这个距离行吗?还是要更近一点?”

说着,他当真又往前靠近了一点。

却在这时。

“欣颜?”

一道惊讶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江逐浪眼底滑过一抹不悦,直起身,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大约二十八九的年纪。

顾欣颜被江逐浪弄得心脏乱跳,见到柳沁雨,她更是心虚又心慌,“表、表姐……你也来看电影啊?”

柳沁雨视线落在江逐浪身上。

语气冷硬:“他是谁?你们什么关系?”

“不是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朋友……”顾欣颜怕柳沁雨跟顾情长说什么,慌乱地解释。

“只是朋友?”柳沁雨脸色很冷,“我看着怎么不像?”

“我们……”

顾欣颜还想解释。

江逐浪却开口:“像不像,与你有关系?”

他目光淡淡地落在柳沁雨脸上,“你哪位?”

柳沁雨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她哪怕已经另外订婚,心里也一直藏着顾情长。

她在顾情长和顾欣颜两人之间用了很多手段,利用顾情长家庭背景的薄弱,放大他内心的自卑,让他明明爱得死去活来,始终不敢往前走一步。

利用顾情长母亲对她的喜欢,不断在顾欣颜面前营造自己是顾家准儿媳的假象。

或者说也不是她刻意营造,因为一开始,她确实以为顾情长的母亲是看中自己的,所以才认她做干女儿,直到后来才知道,顾情长母亲此举,是在委婉告诉她,她和顾情长只能是兄妹。

多可笑。

多叫人心灰意冷。

也是那个时候,他从顾情长嘴里听到令她彻底失去信心的话,他说,他若结婚,那人一定是顾欣颜,如果不是,他甘愿终生不娶。

“欣颜她不喜欢你,她有喜欢的人,你不知道吗?姑姑和姑父也不会允许她嫁给你,你只是个医生,配不上她,你不知道吗?”

柳沁雨至今都记得自己当时声嘶揭底的心情,也记得自己说完那些话,顾情长脸上流露的落寞和不能自助的无力。

“我知道,不用你一遍遍提醒我。”

“那你还执迷不悟,你们根本就不合适。”柳沁雨边哭边哀求:“醒醒吧,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为了她你根本不值得。”

“你也醒醒吧。”顾情长将同样的话奉还给她,“你这样为我同样不值得。”

那是柳沁雨和顾情长最后一次见面。

之后,她的所有电话、短信,顾情长都不再理会,甚至连她登门找他,他也避而不见。

再后来,在某一个时刻,柳沁雨幡然醒悟。

顾情长不喜欢她,却一直与她保持联系,原本她觉得是因为两人是同学,又或者因为她家庭条件好,可以给他帮助,后来觉得他或许对自己有点好感。

其实都不是。

他为的是顾欣颜。

仔细回想,每次他们通电话,或者见面,谈话里一定会出现顾欣颜的身影。

这样的情况,甚至可以追溯到高中时代。

“你的表妹是哪所中学的?”

“你表妹学习不错吧?”

“这些是我无意翻出来的初中笔记,丢了也可惜,拿给你表妹用吧。”

原以为顾情长是因为顾欣颜父亲当官的原因,想搭关系套近乎。

对此她并不觉得有错,从小生活在富裕家庭里,耳濡目染的是这个社会有关系有后台的重要性,她甚至还主动帮忙,在顾欣颜面前说了不少顾情长的好话。

现在回想,自己真是蠢得可以。

……

“表姐……你怎么了?”

顾欣颜的声音拉回柳沁雨的思绪。

柳沁雨回到现实,却见顾欣颜身边坐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看他的穿着和气质,也不是寻常人。

“你跟我过来。”

她看了眼顾欣颜,留下这句话,转身走开。

她今天跟已经订了婚的未婚夫过来看电影,她说想吃楼对面那家的香草布丁,他就乐颠颠地过去买,千依百顺。

柳沁雨看着他听话的样子,心里生不出一点涟漪,只觉可笑至极。

她刚走到电影院门口,未婚夫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小雨,布丁买来了。”

柳沁雨看都没看一眼,“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顾欣颜跟在她后面,清楚地看出她对未婚夫冷淡,见未来表姐夫尴尬,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柳沁雨的未婚夫朝她点了下头。

电梯前面有一大片商家公用的区域,摆着供人休息的沙发,窗明几净。

“表姐,你想说什么?”

顾欣颜坐在柳沁雨对面,见她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

“你跟刚才那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没有。”顾欣颜否定得干脆,“我们刚认识,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我叫你,你们就亲到一块去了,还说没有。”柳沁雨生气,“你怎么能跟别的男人搅和到一块?你知不知道……”

几乎要脱口告诉顾欣颜,顾情长背地里到底为她付出了多少。

柳沁雨忽然间也明白过来,原本顾情长是个淡薄名利的性子,明明很聪明,稍微用功一点就可以名列前茅,但他却不,更愿意将时间和精力花在学习以为的事情上,比如看一些生涩难懂的书籍。

她当初被他吸引,就因为他身上那股不合年纪的佛系淡然。

但忽然有一天,他就转变了想法,用功刻苦起来。

一直到现在,他都怕拼命往上爬。

他不是为自己,是为了顾欣颜。

他原本不觉得自己有多卑微,直到令他心动的人带着光环出现,将他映得像藏在淤泥里的一尾鱼。

……

顾欣颜奇怪柳沁雨这份怒气,也不解。

“表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真没跟刚才那男的有什么关系?”柳沁雨将嘴里的话硬生生咽下去,同时压下愤怒的情绪。

其实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顾情长自己不敢把握,就算顾欣颜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也是他自己活该。

“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跟他才见过两次面,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顾欣颜道:“表姐,你……你别把刚才的事告诉别人好不好?”

柳沁雨看着她:“别人?”

顾欣颜手指绞在一块,沉默两秒,说:“我不想我妈误会。”

柳沁雨默然。

过了会儿,她问:“情长去美国有好几个月了,你最近跟他联系吗?”

顾欣颜琢磨了下她问这话的意思,并没说实话:“一开始打过两次电话,现在没联系,顾大哥一定很忙吧……”

柳沁雨点点头,没再说话。

“那表姐,我们进去吧。”

“欣颜。”柳沁雨忽然喊她。

“嗯?”

“其实……顾大哥一直有喜欢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家庭条件比他好,所以他这般拼命,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配得上她。”柳沁雨说着,问顾欣颜:“你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吗?”

“……”顾欣颜被柳沁雨的话震惊到。

顾大哥心里一直有人?

她从来不知道。

“是、是谁呀?”

顾欣颜心脏传来隐隐的疼,舌头打了结。

“你自己问他吧。”柳沁雨形容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不想看到这两人在一起,又不忍深爱的男人抱憾终生。

“如果是你主动问他,他一定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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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她是首长千金(1)

“如果是你主动问他,他一定会告诉你。”

说完这句话,柳沁雨起身,“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电影不看了,先走了。”

“再见,表姐。”

顾欣颜怔怔地看着柳沁雨进了电梯,看见电梯门刚关上,柳沁雨的未婚夫急匆匆跑过来,神色着急地按了另一部电梯的下行按钮。

耳边回响着柳沁雨的声音。

顾大哥一直有喜欢的女孩子……

怪不得,她以为自己和顾大哥关系有了进一步的突破,但他却迟迟不与自己确定关系,原来只是她自以为。

顾欣颜心口像被人挖走一块,空荡又痛苦。

江逐浪远远瞧见柳沁雨走了,顾欣颜还坐在原处,等了一会,她还是一动不动,站起来迈着两条大长腿走过来。

他体格威猛,走起路来板正又虎虎生威,板寸下五官立体刚毅,引得小女生纷纷惊艳回眸,他却视而不见,眼睛里只有坐在原处发呆的顾欣颜。

走到近处,才看见她两眼蓄着泪,一脸的受伤神情。

心头没由来一疼。

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江逐浪脚步停滞了片刻,眼神沉静,朝电梯看了一眼,滑过一抹不愉快。

顾欣颜本来虽不情愿,表现出对他的排斥,但都是张牙舞爪的,从没掉过眼泪,更不会有这样受伤的神情,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故意逗她。

她现在这般形容,分明是和刚才那个陌生女人有关。

不知道那女人说了什么话。

想到这,江逐浪眼底的不悦更甚,再看向顾欣颜,他脸上又扬起不正经的笑。

“跟哥看个电影这么激动?还躺起眼泪来了,行了行了,别哭了,只要你喜欢,以后哥天天陪你来看电影。”

江逐浪歪屁股往顾欣颜面前的桌上一坐,单手撑着她身后的沙发长椅靠背,另一手插在裤兜里,一脸耍帅的表情,“你哭起来丑死了,还是笑看着顺眼一点。”

顾欣颜心里正难受,不想搭理面前这货,垂着睫毛,睫毛湿哒哒的。

江逐浪拿出插裤兜的手,捏住她小小的下巴往上一抬。

他弯着长躯,尽量与她平视,语气狂妄又讨人厌:“再哭,我就亲你了。”

话落,还不等顾欣颜反应,他忽地往前凑,吓得顾欣颜干净往后躲。

然后就被他用暧昧的姿势逼迫在沙发背上。

距离很近,也就一个手掌。

那一吓,把顾欣颜的眼泪都吓没了。

她大大地睁着那双美目,里面喷出怒火:“你够了吧!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讨厌?”

江逐浪一本正经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又靠近一点,笑容邪肆:“不如你给我仔细讲讲,我有多讨厌?”

“你……”

顾欣颜两道眉毛之间皱出一个秀气的‘川’字,张着红润润的小嘴,想骂,从小的教育又束缚着她说不出多难听的脏话。

看着她这愤怒又憋屈的样,比刚才那梨花带雨的模样顺眼多了。

江逐浪视线落在嘴巴上,水嫩嫩的,忽然想起来曾经深入沙漠地带执行任务,连续多天缺水后发现一丛长势喜人的仙人掌时心情,极度的、来自灵魂的渴望。

口干舌燥,他无意识地滚动了下喉结。

然后,他把人给亲了。

又软又甜,带着果香味。

内心的渴望更深了一些,循着本能,吸住那两片唇瓣,舌头不要脸地往里面伸。

顾欣颜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反应过来后举起手里的包。

下一瞬,江逐浪额角重重一痛。

“嘶……”他猛地清醒过来,借着那股疼劲儿,放开顾欣颜,捂着被砸的地方夸张道:“你要杀人啊?下手这么重?”

那厢,顾欣颜手背用力擦嘴角,本来被吸得有些红的嘴唇很快红得要破皮一般。

流氓流氓流氓!

顾欣颜怎么擦都感觉擦不干净,这个臭男人!她快要气疯了!

这人简直就是她的灾星,是老天派来故意整她的。

一定是!

“差不多行了吧?我午饭后淑过口了,嘴巴不臭。”江逐浪对着掌心哈了口气,又闻了闻,确定自己嘴巴不臭,见顾欣颜又拿出湿巾来擦嘴,目光一沉,“你再擦一下试试,我不介意再亲你一回。”

他这个不要脸的,肯定说到做到。

顾欣颜恨恨地把湿巾攥在掌心,“江逐浪!”她气急败坏:“你真的太过分了!”

这个时候,她已经忘了顾情长有喜欢女孩的事,满腔都是对眼前这讨厌鬼的憎恶和怒气,起身,拿上包,顾欣颜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过去。

她这回是真被惹怒了。

“电影不看啦?”江逐浪的声音在后头响。

顾欣颜头也不回,见电梯一时半会儿上不来,直接绕道走楼梯,出来后正巧一辆出租车停在商厦门口,她想也不想就坐了进去。

回到家才三点多,顾母与两位老友不在,顾欣颜直接回了屋,把房门反锁上。

她越想越窝火,长这么大,还没跟谁嘴对嘴亲过,喜欢顾情长那么多年,也只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亲了他一下脸颊,这个江逐浪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两人从初见到现在,猛打猛算也就两天时间,他哪来的脸?

想到顾情长,柳沁雨的话又浮现在耳边。

顾欣颜猛然发现,被江逐浪这么一闹,她居然都忘了伤心。

那讨厌鬼简直有毒。

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心痛的感觉再次爬上心间,只是没到十分钟,外面响起敲门声,“颜颜,我给你买了糖葫芦,要不要吃?”

顾欣颜:“……”

扯过被子蒙住头,不想理那讨厌鬼。

门外的江逐浪等了一会儿,不见房里有动静,猜到顾欣颜是不想与他说话,又想着自己刚亲了她,女孩子脸皮薄,害羞也是寻常,于是大度地决定给她一点时间去消化,自个拆开糖葫芦的包装,一口一个糖葫芦球,腮帮子鼓起来,吃相粗鲁,却不难看,有股野性的痞气和魅力。

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他想起那个吻。

江逐浪眼里浮现出回味的神色,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不健康的,歪起一边嘴角,邪魅一笑。

之后,顾欣颜过了两天消停的日子。

只是她这边消停,苏玉琢那边却不太消停。

昨天她和萧砚及景逸和闻人喜去了云城。

闻人大着肚子,又是大龄产妇,本该安心待产,只是景逸鬼门关走一遭后,她每每与他分开,都会心慌意乱、胡思乱想,原本也说好要一起来的,她执着地要跟过来。

她的产检情况还算不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预产期前后生产,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景逸便也由着她了。

苏玉琢在京城一待近两个月,村里都在传她是奔着京城的那位老板去的。

有说她不要脸被人玩了又甩了还贴上去,有人说她是跟那萧老板双宿双飞去的,还有人猜测那位萧老板可能有家室,苏玉琢上门去给人当三呢。

她母亲和姐姐的例子就摆在眼前,说她当三也不是没可能。

类似的话苏父听了太多了,有人当着他的面问起,他也只是冷脸回应,他深知,这种事,不管他如何解释,别人都不会信。

真相对那些人并不重要,他们要的也不是真相,他们只是享受诋毁别人时的那份快感而已。

忽然间,苏玉琢携萧砚又回来了,还开回来一辆他们见都没见过的豪华房车,自然又是一番纷纷议论。

景逸这次出行十分低调,但他身上那股身居高位的气势,轻易就将他与寻常人区分开来,身边跟着位风韵犹存的美丽女子,外面人都以为他和闻人喜是萧砚的父母。

男方父母来女方家里做什么?

左邻右舍心中有了共同的答案:提亲!

“瞧见没?我就说二丫头不是你们说的那种女孩,她要给人当三,人家父母能这么重视,还上门来提亲?那些有钱人最爱惜羽毛,不把二丫头撵出来就不错了。”

“我看二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天生的享福命,命里的贵人一个接着一个。”

杜母没事就在家门口聚一对大娘小媳妇聊天,不管别人怎么说苏玉琢,只有她始终不信。

有段时间被这些人说的话气得胃疼,好长一段时间没聚众聊天,如今苏玉琢把人家父母都领家里来了,她赶紧把这些没眼力见的叫到一块,好好地扬眉吐气了一番。

旁边人都不吭气了。

男方父母都上门了,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杜母笑说:“你们也别酸,二丫头虽然时来运转,前二十年不也吃了不少苦,在她妈和她姐的阴影下还长得根正苗红,十分难得了。”

“我看也未必。”说话的是金晓燕的一个婶子,她说:“别忘了二丫头离过婚,一个离异的女人,长得再漂亮,萧老板的父母能看得上?再说,你不是说他们有钱人最爱面子吗?我瞧着,没准萧老板的父母还被蒙在鼓里呢。”

“胡说,以二丫头的性子,肯定早把情况跟人说清楚了。”杜母反驳。

“也就你觉得她什么都好,她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就嫁给京城有钱人,能有什么正经的性子,为了嫁进豪门,什么谎不能说?”

“你看着吧,萧老板的父母在这住几天,听到点什么风声,这婚事能不能成,不一定。”

……

萧老板带着父母登门提亲的事,自然也传到了金晓燕耳朵里。

总感觉所有的好运都落到苏玉琢头上,她处处不如苏玉琢,就连苏玉琢不要的男人,都看不上她,而苏玉琢自己呢,却能嫁得那么好。

就在苏玉琢去京城不久后,杜文建跟她摊牌了,言语并不伤人,依然叫她难堪至极。

凭什么?

人人都说苏玉琢被人玩了又甩,都说她恬不知耻去给人当三了,她幸灾乐祸没多久,剧情又来了个这么大的反转。

凭什么?

金晓燕自认长得不差,命运怎么差这么多?

一夜辗转难眠。

隔天一早,母亲叫她上街去买点东西,骑着两轮的电动车经过村部门口,看到那辆气势恢宏的房车,金晓燕嫉妒得要吐血。

昨晚她上网查了这个牌子的这款车型,大八位数的价格,震得她半响没回过神。

苏玉琢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将那些人迷惑得团团转。

婶子昨晚在她家说的话适时地在她脑海里浮现。

萧老板英雄难过美人关,但他的父母可不一定,如果他父母知道苏玉琢有那样的姐姐和母亲,苏玉琢也离过婚,肯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有个想法渐渐浮现,慢慢占据她的思维。

……

金晓燕所想的,除了她没人知道,包括苏玉琢。

一行人到了这边,休息了一天之后,今天上午,她带萧砚和景逸去了母亲与姐姐的坟前。

十二月下旬的的云城,湿冷阴寒,尤其是没有遮挡物的北大荒,北风像无数把刀子,带着要将人千刀万剐的狠劲,盘旋在几人身侧。

呼呼的风声萧索凄凉,将田埂边的两座紧挨的坟茔衬得清冷又孤独。

二十多年,景逸终于再次见到这个人,看到的,却只是冷冰冰的坟冢,碑上的名字不是席简,而是姓苏。

当年发生的事,景老夫人后来与他交代了,席简当初怀着怎样决绝又绝望的心情逃到此处,更名换姓,替他生下两个女儿。

景逸心脏像被人用手生生掰成一片一片,眼睛里布满沉痛。

呼啸的北风,像是谁的悲伤的哭泣。

“对不起,我来晚了。”

景逸缓缓屈膝,跪在苏玉琢母亲的坟前,铮铮铁汉,流下伤心的眼泪。

他应该早点来看她的。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苏玉琢和萧砚站在他身后,情绪受到感染,心口也变得沉重。

萧砚两手插着裤袋,视线冷峻又深沉,看了看苏粉雕的墓碑,又看了看离自己有一臂距离的苏玉琢。

伸手想去拉她。

但被她躲开了。

这段日子,两人同吃同睡,过得与寻常小夫妻似乎无异,但作为当事人心里清楚,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些东西。

苏玉琢不能对他无顾忌地敞开心扉。

原本苏玉琢叫他下午或者明天单独过来,她不愿与他同框出现在姐姐坟前,萧砚没有顺着她。

她不能逃避一辈子,既然终究要面对,不如早一点。

萧砚不希望今后两人的相处中,永远夹着一个已死的人。

他再次伸手去拉苏玉琢,这次没让她躲开,将人拽到身边,长臂一展,搂住她的肩。

“萧砚。”苏玉琢暗暗挣扎,低声叫他的名字。

“你放开。”

萧砚没依她,霸道又强势地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席简坟前火光摇摆,冥币燃烧产生的浓烟袅袅,很快散在风里,萧砚带着苏玉琢一块跪在景逸旁边,然后松开苏玉琢,对着她母亲的墓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下都掷地有声。

他一直高高在上,苏玉琢见他如此,内心涌出说不上来的情绪。

“我是苏苏的未婚夫,萧砚。”萧砚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今后,我会好好照顾她,您放心。”

简单而朴实的话,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成了最好听的情话。

“萧砚……”苏玉琢心头一跳一跳,情绪复杂,五味杂陈一般,“你别说了……”

在姐姐面前,不能再说了。

苏玉琢攥住他的袖子,想拉他离开这里,萧砚却如磐石,巍然不动。

“求你离开这,行不行?”苏玉琢眼眶通红。

萧砚握住她的手,紧紧握住,起身,走去苏粉雕坟前。

“萧砚!”苏玉琢瞪大眼眸,心脏砰砰加快频率,“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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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某瑶尿遁……

413:她是首长千金(2)

“不可以……”苏玉琢很快意识到萧砚想要做什么,碍于景逸在身边,她不好直接说,只能一遍遍哀求,“别乱说话,求你,别乱说话……”

萧砚将一束花放在苏粉雕碑前。

“你答应过给我时间,萧砚,你答应过的……”

她声音响起的同时,萧砚开腔:“多谢你将苏苏保护得这么好,从今以后,换我来护她,只要我在,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萧砚……”

“我爱苏苏,但她爱你,很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萧砚!”

寒风吹乱苏玉琢的头发,她恨恨地看着萧砚,泪眼婆娑,“我恨你!”

……

看着她的背影,景逸皱起眉头,“小苏怎么了?”

萧砚说的话,他听到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正如此,他敏锐地嗅到其中有隐情。

“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他收回目光瞅向萧砚,眼神威严,等着萧砚回答。

萧砚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苏粉雕在苏玉琢心里的地位,远远高于他。

点上一根烟抽着,他没开口。

“不能说?”景逸问:“还是不好说?”

沉默许久,萧砚轻声开口:“苏苏姐姐的死,有我一部分责任。”

景逸一怔,“什么意思?”

“在她工作的地方,我们见过几次。”萧砚嘴里的这个‘她’指的是苏粉雕,景逸听得出来,只听萧砚又说:“后来在一些场合,她找我说过几次话,正巧被罗剪秋撞到了。”

萧砚说得含蓄。

但都是聪明人,景逸自然听得懂。

罗剪秋对萧砚有非分之想的事,他也知道。

只是很意外,没想到大女儿居然对他也有男女之情。

“这么说,罗剪秋买凶杀粉雕,也是因为你?”案子审讯中,警方那边给景逸的结果,罗剪秋买凶杀苏粉雕是因为她抢了自己的男人。

却没人想到这里的‘男人’,不是萧承,而是萧砚。

“……”萧砚没有否认。

景逸目光落向苏粉雕的墓碑,静静地看着她的名字。

对这个大女儿,他没有多少感情,因为从没见过,不如苏玉琢更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父亲。

因而,他没有像苏玉琢那样生出那么强烈的情绪。

“回头我与她谈一谈。”景逸说:“先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两人在坟前又站了一会儿,景逸先提出:“回去吧。”

往回走了没多久,景逸接到苏玉琢的电话,“爸,您快回来,小姨出事了……”

景逸心下一沉,忙问:“出什么事了?”

“她摔了一跤,流血了,已经叫了救护车,您快回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玉琢虽然有过一个孩子,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就没了,没有一点这方面的知识,寒冬腊月,闻人喜痛得一身汗,眼看着闻人喜裤子上的污水越来越多,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帮你?”

苏父出门买菜还没回家,苏玉琢到家的时候,就闻人喜一个人半躺在院子的水泥地上,铁门有一扇大大地敞开着。

苏玉琢抱不动闻人喜,闻人喜也痛得站不起来,她更不敢乱动,只能拿来几个抱枕塞在闻人喜身后,让闻人喜有倚靠的东西。

“小苏……”一波一波的疼痛让闻人喜话都要说不出来,断断续续:“让我躺下,羊水破了,孩子……孩子会窒息的……”

水泥地上冰凉,苏玉琢不能让她躺在地上。

跑回屋里,抱出一床棉被铺在闻人喜身后,然后扶着她慢慢躺下。

“拿个枕头,把我下身垫高一点……”

闻人喜微微喘息,音量很小。

苏玉琢动作利索地照做。

闻人喜紧紧握着她的手,每一次疼痛来袭,她都用力抓一下,苏玉琢的心情跟着她手上的力道一上一下。

苏父拎着蔬菜肉类回来,瞧见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会这样?”

走前这位景夫人还好好的,怎么买个菜的功夫,就这样严重?

“小姨摔了一跤。”苏玉琢道:“您能不能去把六婶叫过来?”

杜文建的母亲生过孩子,又是妇人,或许可以帮忙。

苏玉琢先前给杜母打过电话,那边没人接,许是没听到,又许是不在家,于是补充一句:“六婶要是不在家,你去五婶家看看,没准在六婶在她家打麻将。”

“行行,我马上去。”苏父把蔬菜肉往地上一丢,转身跑出去大门。

“您坚持一下,救护车很快就来了。”苏玉琢抬手擦了擦闻人喜额头上的冷汗,轻声安慰。

“我还好。”这个时候闻人喜还不忘安慰孩子,“你别太着急……啊……”

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声。

苏玉琢感受到她手指收紧,心里越发担心。

……

景逸和萧砚比救护车先到,两人到的时候,苏父已经把杜母叫过来了,杜母是生过孩子,可也只是个普通妇人,这种时候也是束手无策,见两个男人回来,她只能说:“地上凉,先把她抱到床上吧。”

“救护车还没到?”景逸神色焦急,小心地抱起闻人喜,问苏玉琢。

答案显而易见。

景逸:“再打电话过去催。”

苏玉琢又打电话,那边说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二丫头,给产妇倒杯糖水,补充一下能量。”杜母的声音在一片忙乱中响起。

苏玉琢点头,转身就要去厨房。

萧砚拦下她,“你在这,我去倒水。”

这时候,苏玉琢无暇顾及两人之间的恩怨,“白糖在碗柜的下边,红色糖罐,别拿错了。”

萧砚点点头。

一杯糖水没喝完,救护车终于到了。

急救人员用担架将闻人喜抬上车,除了苏父,其他人都上了救护车跟去了。

“我早上路过你家后边,还看见她好好的上厕所,怎么没几个小时的工夫,就成了这样?”杜母看着救护车远去,心里也担忧,“看她疼成这个样子,孩子还没生,该不会是头胎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苏父一大老爷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杜母又否认自己的猜测,“要是头胎,宫缩应该循序渐进,不该忽然一下子疼成这样……”

“是摔的吧?”苏父道。

“摔的?你说她摔跤啦?”被苏父从牌桌上拽下来,苏父慌慌张张,只催她跑快点,也没说什么事,她一见到萧砚母亲倒地,一裤子的污血,也吓了一跳。

“你家那水泥地又糙又干的,这都能摔倒?”杜母啧嘴,摇头,“这得多不小心呐?”

“那总不好是被人推的吧?”苏父心跟着救护车走了,听了杜母的话,也是随口一回。

但说完,他自己先愣住了,隐隐觉得不安。

当时就二丫头在,那姓景的不会疑心是二丫头推的吧?

这位景夫人瞧着面善又和气,谁知道私心里会不会视二丫头为眼中钉?

不行,他得去看看。

……

通往城区的路上,要经过一座桥。

桥面并不宽阔,稍微有点世故,就能造成交通堵塞,很不巧,救护车开到桥下三百米的位置时,被堵在了那里。

一辆小型货车和一辆轿车撞上了,货车横在桥中间,前后两边的车都过不去。

“过不去,只能绕行了。”司机说着,就想掉头。

“不行,产妇撑不了那么久。”医生说,“就算产妇能撑住,孩子也坚持不住,宫内羊水严重不足,胎儿已经出现窘迫,但宫口几乎没开,没法顺产,只能剖腹,必须尽快赶到医院。”“啊……”闻人喜压抑的声音伴着急促的呼吸,她紧紧攥着景逸的手,头发湿湿的粘黏在皮肤上,眼角淌下来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孩子……景逸……孩子……”

相撞的车辆没有人受伤,只是车子损毁严重,无法启动,现在就等着交警过来处理,然后疏通道路。

这是去前方打听消息的萧砚带回来的讯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救护车后面也开始排起了长队。

“这交警来得也太慢了吧?我们还赶时间呢,能不能快点啊?”旁边一辆私家车的窗子探出个脑袋,不满地抱怨。

三分钟时间算漫长还是短暂,要看你是在厕所内还是厕所外,寻常时候能够等待的时间,在着急的情况下就成了一秒钟都不能忍受的煎熬。

“相关部门办事不就这样?,慢慢等吧,总会来的。”

有人事不关己地说着风凉话。

苏玉琢看着闻人喜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下身流出来的污水,染脏了推床上的大片白床单。

“爸,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在这么等下去,孩子和小姨都会有危险。”

时间其实只过去不到十分钟,却感觉已经过去一个世纪般漫长。

“要不绕路吧?”司机又提议。

医生见事故迟迟没人处理,也心生动摇,绕路的话,到医院至少四十分钟以上,根本来不及。

叹口气,医生说:“绕吧。”

司机打算启动车子,景逸开腔:“慢着。”

“我去打个电话。”他弯腰跟闻人喜说了一声,下车,拨了景彦的号。

景家这三兄弟,个个身居高位,景逸在军,景综和景彦在政。

尤其是景彦,虽远在京城,要想调动地方警力,也只是打个电话的事。

交警来得很快,不拍照不调查,直接就把阻碍交通的两辆车给弄走了,瞧着不像是来处理事故,倒像是专程为了疏通交通而来。

很多司机心存疑惑,只是谁管那么多呢?

桥上又是车来车往,不久前的那场事故,像一缕青烟,没人再记得。

救护车抵达医院,闻人喜立刻被送进抢救室,这时候她几乎没了意识,全靠一口气撑着。

景逸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小姨和孩子都会没事的。”苏玉琢说着安慰的话,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

闻人喜被推进去的时候,脸白得像一张纸,呼吸也是出的多,进的少,听医生的意思,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怕……

景逸十指捏得咯咯响,他应该寸步不离守在妻子身边,但他没有,就如二十四年前,席简怀孕了,他明知道母亲对她不满,还是将她一个人留在京城那个是非地。

忽然发现自己特别失败,不管是对席简母女,还是对闻人喜母子。

“爸……”苏玉琢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腕忽地被人攥住,她回头,对上萧砚流露柔光的瑞凤眼,萧砚朝她摇了摇头,拉着她走到旁边坐下。

“让他静一静。”萧砚说着,声音温柔。

手术室里。

闻人喜仅有的意识也在慢慢流失。

“给她打麻药。”耳边,医生的声音忽远忽近,听得十分不真切。

眼前一片模糊,人影憧憧,闻人喜咬牙保持清醒,用尽力气抬手,抓住从眼前晃过去的一抹白影,“快把孩子拿出来。”

她眼角的泪往下落,“来不及了……求你……求求你……”

“这不合规定……”

被抓住的产科医生自然不同意。

“要是孩子有事,我也不活。”闻人喜心急如焚,说话只能靠气声,然而每个字,都充满母亲的坚定和决绝,“到时候我丈夫,一定不会饶过你们……”

刚才接到病人的时候,急救的医生提醒过,救护车被堵在半道,产妇的家属打了个电话路马上就被疏通,不知道什么来历,要更尽心一点,务必保住大人和孩子。

现在又听到产妇的话,产科医生不禁迟疑起来。

“快点!我的孩子等不了了……”闻人喜明显感觉到肚子有些不对劲,她说不上来,心头涌出强烈的不安。

……

同一时刻,另一个地方,也有人满腔不安和恐惧。

金晓燕发誓,她不是有意推那个女人的。

她只是想提醒那个女人不要被苏玉琢骗了,告诉她苏玉琢曾经的那些丑闻,谁知道那个女人不但不信,还说冷着脸训斥她。

她好心好意告诉他们真相,不想他们被骗,那个女人居然不识好歹,还叫她滚出去。

“你叫谁滚呢?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还不是给一个贱女人耍得团团转?我告诉你,苏玉琢她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臭婊子,你们还拿她当宝贝!”

她的话没说完,那个女人抽了她一巴掌。

长这么大,金晓燕从没被人抽过巴掌,顿时就火了,伸手推了那个女人一把。

她很轻地推了一下,谁知道那女人没站稳,就摔倒了。

看到那女人坐在地上一脸惨白,她有些慌神,再瞅见那女人裤子里有血污沁出来,她大惊失色,左右无人,她赶紧跑了回来。

京城来的老板的父母,身份肯定也不一般。

金晓燕蜷缩在床上,浑身发抖。

她一定不能承认,横竖没有人瞧见,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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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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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她是首长千金(3)

整个手术过程中,闻人喜是有感知的。

冰冷的手术刀划过肌肤,带来的疼让她忍不住想要颤栗,她拼尽全力忍着,尽量放松身体,只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过程在她看来并不煎熬,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孩子不能有事。

她和深爱了二十多年的那个男人的孩子啊。

那二十多年的等待里,受尽冷嘲热讽,受尽白眼讥笑,身边的亲人和好友都劝她:算了吧,这么多年,再深的情意也会被消磨殆尽,你放不下他,不是因为爱,只是你的不甘心,等你真和他在一起了,你会发现,你已经不爱他。

闻人喜不信,依然执着自己的坚持。

终于在一起了,她庆幸自己没有放弃,和景逸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她发自内心地欢喜,同时对景逸的渴望与要求也与日俱增,希望他能多爱自己一点点,希望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能更重一点点。

是以,苏玉琢的出现,极大程度地刺激了她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她和他闹别扭,不过是想证明他爱自己,得知自己怀了他的孩子,那一刻的喜悦和幸福千言万语也没法形容。

感受到孩子在她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第一次胎动的奇妙与惊喜,每一次景逸将耳朵贴在她肚皮上听孩子心跳的甜蜜,一帧一帧从闻人喜眼前滑过。

景逸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她感受到了。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有事,它是景逸的希望,更是她自己的希望。

终于,肚子空了,孩子从她身体里取了出来,但她期待着的啼哭却迟迟没有响起。

闻人喜心被被牢牢牵住,她想抬头去看。

什么都没看见,助产护士按住她,“你不能动!”

“孩子……”闻人喜眼睛努力去寻找,却只能看见医生的背影,依稀瞧见医生手里提着孩子的脚,“我的孩子……他是不是不太好?”

护士瞅着她无助又着急的模样,眼底掠过一抹怜悯,“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闻人喜哪怕心里有了预感,亲耳听到,仍有如遭雷击之感,大脑一片空白,身体麻木,僵硬着没法动弹。

数秒之后,她悲恸大哭,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汹涌而落。

“伤口没缝合,你不能激动……”

护士的声音在耳边响,闻人喜听不真切,她朦胧看着医生做抢救措施,心碎成一片一片。

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恍惚听见一声微弱啼哭,不知是真是梦。

……

再次醒来,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小腹传来的疼痛,昏迷前的种种潮水般涌进脑海,闻人喜下意识坐起来,眼睛四下搜寻。

苏玉琢见闻人喜醒了,心下一喜,正要打电话告诉景逸,却见闻人喜坐起来,吓了一跳,忙放下手机上前稳住她。

“孩子没事。”

苏玉琢挑闻人喜最想听的一句话先说,而后才道:“您刚做完手术,不能乱动。”

果然,闻人喜静下来,视线紧紧盯着苏玉琢,“真的没事吗?”

“嗯。”苏玉琢给闻人喜吃了颗定心丸,扶着她慢慢躺下。

“那孩子呢?”

闻人喜眼睛红肿着,抓着苏玉琢的手。

苏玉琢尽量用松快的口吻说:“他在新生儿科……”

闻人喜刚落下去的心,又被提起来,“新生儿科?他是不是……”

“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医生只是说他在您肚子里有些缺氧,要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不出现问题,等您出院的时候,就能带他回家了。”

“真的吗?”

闻人喜一颗心七上八下,“他真的没事吗?”

“嗯。”苏玉琢微笑,语气坚定,冲了杯红糖水递到闻人喜面前,拿起勺子:“我喂您喝点水吧,护士跟我说,生完孩子喝红糖水有助身体恢复。”

“你见过孩子了吗?”闻人喜就着苏玉琢的手一口一口喝着,眼神闪烁着期待问她:“长什么样?”

苏玉琢回想了下、在救护车上看到的放在保温箱里的婴儿,孩子情况严重,城区的医院建议来市区医院,闻人喜现在正在市里第一人民医院,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皮肤皱皱的。”苏玉琢说:“嘴巴是粉色的,下巴很尖,鼻子下边的这个地方……”

她指了下自己的唇沟左侧的位置,说:“有一颗小小的白点,医生说是脂肪粒,没关系,很快会自行消退。”

听苏玉琢说得仔细,闻人喜的心才慢慢落回胸腔。

不禁想象起孩子的长相,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具体的模样。

苏玉琢:“市里和省里来人了,爸和萧砚在外面跟他们说话,交代我您醒的时候告诉他,您躺着,我给他打个电话。”

……

景逸低调而来,就是想避免这种情况。

但他的那通电话,让市里省里都知道首长莅临,第一时间赶过来。

一院的院长把自己的办公室腾出来给各位领导,自己充当起端茶递水的角色。

部队几年前改革,全国军事力量分为东西南北四个战区,战区司令,即便是省里的领导,想见一面也是难如登天。

结果这么一尊神居然来了云城,政治上的这些关系错综复杂,很快省里的、市里的包括县里的,都知道了,纷纷前来慰问,一直从城区人民医院慰问到市区人民医院。

省里和市里的人还好,县里的那些领导一个个吓得面如土灰,出事故的桥是他们直辖的范围,不管景逸追不追究,市里省里的领导为了给他交代,不免要找两个替死鬼。

然而,没人想当这个替死鬼。

于是就有人找到了村书记,村书记在各方压力下,找到了苏父。

苏父一直都不知道景逸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在部队,位高权重,但不知道竟高到统辖整个战区,也是狠狠吃了一惊。

即便不懂军事,但也知道‘司令’二字意味着什么。

“老苏啊,你可要在首长面前给大家多说几句好话,事故造成交通堵塞,是谁都不愿看到,谁也没想到司令夫人会堵在我们这小地方……”

苏父赶到医院的时候,闻人喜已经进了手术室,他听苏玉琢提了一嘴,路上因为交通不便,耽搁了一阵。

“我能说什么?”苏父道:“我跟他又不熟。”

“都住你家了,还不熟?”村书记不信,一面又埋怨苏父不早点告知他司令的身份,“你到底跟首长什么关系?先前听说他和夫人是萧老板的父母,可人家姓景,跟萧老板压根不是一祖宗,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我跟他真没关系……”苏父否认。

“你就别隐瞒了行不行?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还有隐瞒的必要吗?”村书记卸下一身官威,把苏父当救命稻草,省里市里领导的权力再大,他的命运也掌握在县领导手里,县领导交代的事,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完成。

“老苏啊,你就实话说了吧,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让我也好跟上头有个交代。”

苏父:“我……”

村书记:“苏老哥,算老弟求你了行不行?堂堂司令,跑来我们这小地方,还住在你家里,别告诉我他跟萧老板一样是来度假的。”

苏父:“……”

外面一直不知道苏玉琢的身份,倒不是刻意隐瞒,只觉得没必要肆意张扬,也因为没有人问起此事。

苏玉琢被外人叫了那么多年‘野种’,也是时候让那些人知道,他家二丫头不仅有亲爸,还有个很牛逼的亲爸。

村书记听完苏父的话,瞠目结舌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此、此话当、当真?”

苏父低头,整理着韭菜叶子,动作很慢,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会儿,敛下满腹思绪,缓缓道:“我有必要糊弄你?这种事,真的假的,也不是光凭我一张嘴说了算,具体细节,我不便多说,能说的也就这些。”

“至于你说的在首长面前说好话,这个完全没必要,他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况且夫人和孩子也都平安。”

也都平安?要真平安,还用得着往市里的医院送?

村书记仍心有疑虑,见苏父确实不想再说了,只得点点头,“真如你说的,自然是好。”

顿了顿,他说起另一件事:“听说今早上首长夫人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这么严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

与此同时,市区第一人民医院,苏玉琢正问闻人喜类似的话。

“您素来小心,院子地坪也不滑,好好的您怎么摔了?”

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是因为闻人喜确实是谨慎仔细的性子,尤其是到了孕后期,她走的每一步路都小心翼翼。

“就是我自个不小心吧……”

闻人喜不愿说是为了苏玉琢跟一个陌生女孩起了争执,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听那陌生女孩说的那些脏话,可见苏玉琢以前过得有多辛苦,这不禁让闻人喜想到自己饱受讥讽的日子,一出门就有异样的眼光,这是让人煎熬的。

爱屋及乌,闻人喜怜惜苏玉琢,不愿她因为此事自责。

只是,闻人喜并不善说谎,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迟疑和心虚被苏玉琢看在眼里。

正要再问,景逸回来了。

他摘下围巾随意挂在床脚的铁栏上,看向闻人喜的眼神充满柔情与愧疚,“身上是不是很不舒服?”

苏玉琢起身,将位子让给景逸。

“还好。”闻人喜唇色苍白,嘴角弯着浅笑,又问景逸有没有见过孩子。

景逸笑握着她的手,说:“见过。”

“长得像你,还是像我?”闻人喜眼和心都落在景逸身上。

苏玉琢退出病房,将空间让给两人。

一出来,看见萧砚单手插兜站在电梯间那边,另一只手举着手机。

来云城的这两天,他电话就没断过,可见忙碌。

苏玉琢手还握在门把上,听见病房里陆续传出闻人喜与景逸的声音,闲聊的言语,听起来透着幸福的味道。

忽而想到早上萧砚在姐姐坟前说的话。

一天的忙碌和紧张,让她把那件事暂时抛去了脑后。

现在再回想起来,已经没了最初的愤怒和不满。

“苏苏……”走神间,萧砚挂了电话,走来她跟前,牵住她的手,“还在生我的气?”

两人颜值高,旁边路过的人,纷纷投来惊艳的视线。

萧砚气定神闲,一双眼只看着苏玉琢,他说:“早上说那些话前,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我不想道歉。”

“你不能一辈子活在你姐姐的阴影里,苏苏,你的人生还很长,我们的未来也很长。”

苏玉琢仰头看着他,“你就不怕我气得不再理你了?这样,你就不用为我们未来着想了。”

听了这话,萧砚哪里看不出她已经不气了。

按在她手背上的手指无意识摩挲起来,狭长清冷的凤眸中染了愉悦的神采,“就算你不理我,我们的未来不会变。”

“我不会放弃。”

此时已经是傍晚,夕阳斜斜透窗洒进来,笼在两人身上,旁边走过的小护士,瞧见这一幕,脑海中忽然蹦出‘养眼’两个字来,这两人的长相往那里一放,看着便是享受。

又听那高冷禁欲的男人说:“这辈子,你都逃不掉。”

声音撩人好听。

护士不知道他面前的女孩什么反应,反正她心头砰砰一跳,拿记录本挡住绯红的脸,快步跑开。

寻常的情话,从好看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就成了最动人的话。

但苏玉琢听见萧砚霸道的宣言,却甩开他的手,“那就看你本事了。”

说完,他从萧砚旁边走过去,一路朝着电梯前行。

分明,莹白的耳尖泛起了红晕。

萧砚一笑,抬脚跟上。

闻人喜几乎一天没吃东西,苏玉琢去医院旁边的饭店,多花了点钱,让店里给她用新米熬了碗粘稠香糯的粥。

等待的空隙,听见萧砚接电话,推了好几个饭局。

想必景逸那边也推掉了不少饭局。

约萧砚的多是商场上的人,约景逸的多是政治上的一些人。

“你们的粥好了。”服务员将打包好的粥递给苏玉琢。

只是她没来得及去接,旁边伸出一只干净修长的大手,接了过来。

苏玉琢看着他从钱包里掏出现金付款,现在的年轻人出门买东西,已经很少有人用现金了,都是网络支付,她看着萧砚一本正经掏钱付款的样子,脑海里蹦出‘古板’两个字。

嘴角不禁露出笑。

萧砚转头看了她一眼,跟着一笑,没说什么。

……

回去时过马路,萧砚很自然地将她搂在臂弯里护着,此时天色已经泛青,橘黄的路灯亮起来,将萧砚五官在暗淡的光线里显出神秘冷峻的味道,苏玉琢抬头,看见他抿直的唇线,凉薄而无情。

但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低头看过来的一瞬,嘴边露出温暖的笑。

走在医院的小路上,苏玉琢忽然踮起脚尖亲了下萧砚的下巴。

萧砚看下来的视线带着意外。

苏玉琢笑:“为我早上冲你发火向你道歉。”

“你是对的,我生气,不过因为我不敢面对。”她说:“谢谢你一直包容我。”

“怎么忽然想通了?”萧砚音色冷,语气却是温润缓和的。

“不是忽然。”苏玉琢停下脚步,两手覆在萧砚手背上,男人右手拎着给闻人喜准备的粥,“你做了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苏玉琢一直看着萧砚的眼睛,清亮的美眸中带光,“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很想吻你,但是地点不对,时机也不对,我们……”

话没说完,苏玉琢嘴唇被堵住。

萧砚单手拥住她,胳膊肘抵着她的肩胛骨,手掌牢牢托住她的后脑勺,吻得深入而缠绵,旁若无人。

许久,他才松开。

“吻我不需要挑时间地点,只要你想,随时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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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她是首长千金(4)

萧砚却将她抱得更紧,他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嗅着怀中人儿的体香,情不自禁想念着她的名字。

“苏苏……”

“好了。”苏玉琢被他暧昧撩人的腔调弄得两腿发软,尤其是腹部的那抹无法忽视的感觉,让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再不进去,粥都冷了。”

“……”萧砚仍没放开她。

苏玉琢挣扎,有些恼:“赶紧松手。”

萧砚见她要恼了,才松开手,又顺走一个吻,才满意地揉着苏玉琢的头发:“你先上去。”

“你不上去?”苏玉琢奇怪。

萧砚嘴边露出一抹苦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太显眼了,我找地方抽根烟。”

苏玉琢顺着他的视线,触及到那处的明显,脸上一红。

从他手里抢过盛粥的打包袋,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跑开。

萧砚看着她一溜烟跑没影的样子,嘴边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

苏玉琢进了电梯,看见金属墙壁映出来的模糊倒影,双颊绯红,眸光似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颊,很烫。

过去的两个多月,她和萧砚很少这样亲密,萧砚也从没有过这样失控的时候,他做到了自己说的,给她时间,不勉强,也不索求。

方才,显然是自己的示好,导致他失控了。

想到这,苏玉琢心底涌出一股形容不上来的情绪和感觉,从在一起到现在,几乎是萧砚单方面付出,她努力回想,也想不出自己为他做过什么。

淡淡的愧疚爬上心间,苏玉琢想,真的该学着自己去面对了。

男人的热情和耐心总有一天会被消耗干净。

……

病房门口多了两个人,穿着便衣,苏玉琢认识,景逸住院时,跟在他身边保护和照顾的那些警卫员中的两个。

本来景逸低调出行,现在消息传了出去,安全问题就要考虑。

毕竟,他身份摆在那里,如果有心人想要做什么,后果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

那两人冲苏玉琢龇牙一笑,灿烂得不行,黑而刚毅的脸上顿时多出一抹亮白色,还替她推开了病房门,苏玉琢回以礼貌微笑:“谢谢。”

病房里,闻人喜平躺在床上,景逸坐在旁边,两人都没说话,闻人喜微闭着眸子,气血两亏,皮肤苍白。

“我想去看看孩子。”闻人喜声音很小,透着哀求。

“看孩子的事不着急。”景逸柔声安慰:“他就在那儿,等你身体好些了,随时可以去看,现在你得乖乖休息。”

“可是,我想早点看到他。”女人在可依赖的人面前,总显得比较虽弱,闻人喜可怜兮兮瞅着景彦:“真想现在就飞到他身边,看看他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也想亲亲他,抱抱他。”

景逸心疼,却也没顺着她,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乖。”

闻人喜知道他的性子,说不行的事,任她如何哀求都不会改变主意,顿了顿,她问:“他会没事的,对不对?”

“自然。”景逸说:“有我在,你们母子都不会有事。”

即便孩子有问题,他也会让孩子一生无忧。

只是这话,他没跟闻人喜说。

闻人喜得到保证,嘴角绽开一抹苍白的笑,“我信你。”

苏玉琢走进来,将外卖放到床头柜上,打开,拿了勺子放进碗里,“爸,您喂小姨吃点吧。”

闻人喜剖腹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个小时,肠子也通了,可以吃一些流质的食物。

“你们呢?”闻人喜不忘关心丈夫和苏玉琢。

景逸温柔笑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别管我们。”

苏玉琢附和,“就是,您现在就安心休养身体,等出院的时候,您还要照顾宝宝呢。”

提到尚未见过面的孩子,闻人喜目光变得柔和,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本来索然无味的粥,似乎也变得美味。

市区医院的病房都是两人间,因着景逸的特殊身份,闻人喜得以一人独住一间病房,晚上,景逸留下陪护,又有警卫员轮流守卫,不会有大问题,苏玉琢和萧砚去附近的酒店住。

闻人喜忽然生产,京城那边还没通知,景逸也嘱咐过景彦暂时不要告诉家里,免得老母亲跟着担心。

但苏玉琢毕竟是个没有过经验的,其他又都是老爷们,难免有照顾不周到的地方,所以苏玉琢就想,麻烦杜母过来帮忙照顾几日。

听了她的提议,萧砚自是没有异议。

“明天我给你们村书记打个电话,让他把人送来。”

听听这口气,哪里是请人帮忙,分明是交代人办事。

坐在老板的位子上命令惯了,生活中不免也会端上老板的姿态。

苏玉琢和他走在去往酒店的路上,寒风迎面而来,她忍不住把脸藏进萧砚怀里。

萧砚解开大衣的扣子,将苏玉琢两手拿到自己大衣里面搂住他的腰,一手将人抱进怀里,一手用阔大的领子将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做这些举动,萧砚动作流畅,神色自然,丝毫不显突兀。

苏玉琢感受到他怀抱的温暖,男人结实的身躯十分有力,就算她把所有重量压在他身上,他脚下也没有显出不稳或是踉跄。

抱着他腰的手臂收紧,苏玉琢嘴角弯着笑,说:“你请人帮忙,难道不应该上门请吗?让村书记送,会让人觉得大牌。”

萧砚沉默了一下,“明天我过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苏玉琢道,萧砚有时候在她面前会放低自己,但这个放低也是有限度,身上有钱人的做派随时流露,很容易给不熟悉的人一种‘大佬’的距离感。

请杜母来帮忙照顾产妇已经是为难,苏玉琢不想人家心里产生不愉快。

说话间,两人到了酒店门口。

医院附近的酒店很多,中高低档都有,萧砚住,肯定不能屈就。

房间一早就开好了,除了他们俩,景逸的几个警卫员轮休时也住在这里。

苏玉琢看了眼前台,“我要去拿卡吗?”

言外之意:我有自己的房间吗?

房间是萧砚亲自来开的。

“不用。”男人没有低头看她,苏玉琢只见他针织领上方的喉结动了动,然后听见这两个字。

苏玉琢抿唇,不知道为什么,脑海浮现萧砚在医院楼下的失控,耳根慢慢烫起来,内心无端端生出紧张的情绪。

进电梯,苏玉琢不动声色从他怀里退出来。

离开医院前他们去看了宝宝,小小的人儿光溜溜地躺在保温箱里,裹着硕大的尿不湿,嘴里插着氧气管,一动不动,看着真让人心疼。

城区的医院说,孩子缺氧严重,可能会引发缺氧性脑病,让到市区的医院检查看看,一般情况下,让病人转去上一级医院,就说明情况是比较严重的。

到了市区医院,各种检查下来,依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说要观察一段时间。

那是个男孩。

景逸的第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子,整个景家都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

苏玉琢隐隐自责,早上不该将闻人喜留在家里。

“又在乱想什么?”

萧砚的声音在头顶响,苏玉琢回神,两人已经到了房间门口。

萧砚从大衣内斗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房卡。

嗞——

轻微的声响,萧砚转动门把将门推开,搂着她进去。

房间干净而整洁,没有被人住过的痕迹,开了这间房后,萧砚也是第一次进来。

房间与京城星级大酒店比,不算大,更不算豪华,好在光线温馨。

门在身后关上,苏玉琢没反应过来,萧砚已经从后面抱住她。

“苏苏。”

萧砚说着,薄唇碰到她耳廓后面的位置,有点痒,苏玉琢忍不住想躲开。

“你别这样,小姨和宝宝还在医院……”

苏玉琢挣扎,拉扯环在自己胸口的钢铁手臂,明明义正言辞的话,听在萧砚耳朵里,像极了娇媚呢喃的勾引。

吻一下一下落在修长白皙的颈子里,唇舌的吸力,让苏玉琢耳畔传来一声声暧昧的啧啧声。

心跳蓦地加快,肌肤传来的触感也从叫人不舒服的痒,变成难以招架的酥麻。

两人亲热的次数并不少,萧砚知道哪里是她敏感的点。

大手一层一层撩开苏玉琢的衣服,手掌滚烫,他腕上的表带却冰冷,一冷一热缓慢游走在光滑细腻的肌肤上,一点点往上攀爬,像一场漫长而磨人的酷刑。

再次握住那抹令人销魂的柔软,久违的感觉,让男人冷峻的眼眸浸染了沉沉的欲,萧砚拥着苏玉琢倒在床上,俯身吻住她的唇,一面拿过遥控器反手打开空调。

男人的热情来得强势又凶猛,苏玉琢知道逃不过,仔细回想,从她受伤到现在,大半年的时间,只做过一次,还是在车上,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想来他也是不尽兴的。

姐姐的面容适时浮现在苏玉琢脑海。

苏玉琢下意识推开亲吻她锁骨的男人。

萧砚抬头,幽邃漆黑的眸子看过来,隐忍而克制:“怎么了?”

苏玉琢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合上唇瓣,沉默数秒,她嘴边露出一抹浅笑,“窗帘没拉,你去拉一下。”

空调呼呼往外吹着热风,房间渐渐地有了暖意。

苏玉琢看着萧砚走去窗边,抬手攥住帘布,背影挺拔而伟岸。

救护车上,看着闻人喜一遍一遍呼唤着孩子,声音里充满了对‘生’的渴求,苏玉琢忽然深刻地明白,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容颜、思想,甚至生活过的痕迹,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被岁月的尘土掩埋,而活着的人的思念、痛苦,也只不过是活着的人的一厢情愿。

她不愿闻人喜到母亲的坟头去,不过是她内心深处在为母亲抱不平,而母亲呢,早已化为一抔黄土,什么都不知道。

母亲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时隔二十三年来到了自己的坟前,更不会知道他娶了别的女人。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活人想象出来的。

姐姐也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的妹妹为她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妹妹和她深爱的男人在一起了。

说报仇让死者安息,其实真正安的是活人的心,说姐姐会恨自己,不过是苏玉琢内心的不安和愧疚在作祟。

不是姐姐在影响苏玉琢,而是苏玉琢在自我禁锢。

她要跳出的,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局限,一如萧砚曾对她说的,她在画地为牢。

……

苏玉琢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思绪千万般复杂,却在某一时刻,豁然明朗。

她快速爬起来,站在床上,两腿弯曲,脚下一用力,跃进萧砚怀里。

萧砚被她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接住她,因为没防备,冲击力撞得他往后急退两步,很快又稳住。

苏玉琢两腿紧紧缠住男人的窄腰,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上他的嘴唇。

忽来的热情,倒叫萧砚一怔。

女孩微张着嘴,舌尖柔软地在他唇上滑动,力道很轻,试图钻进他嘴里。

萧砚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撩拨,将她压倒在床上,吻得激烈用力,舌头捣进苏玉琢口腔里扫荡,把每一寸角落都打上他的烙印。

吻滑过锁骨,慢慢往下。

苏玉琢攥紧床单,嘴里溢出女人最娇媚的声音。

一夜激情。

隔天醒来,苏玉琢感受到身体传来的不适,做过那么多次,两人头一回像昨晚那么酣畅淋漓,有好几个瞬间,她以为自己要承受不住。

然而下一瞬,她总被抛上云端,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栗。

萧砚不在床上。

苏玉琢挥去满脑子激烈的画面,坐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洗个澡,昨晚结束后,她实在太累,简单清理了一下就睡了,汗水干在身上,黏腻腻地难受。

这时,萧砚从卫生间出来,身上只穿着平角裤,肌理线条流畅而充满野性的力量感,短裤包裹着的那一块,一眼看得出来的饱满。

苏玉琢不禁想到一些不正经的,红着脸撇开眼,伸手去拿自己的衣服,被褥滑落,露出大片风光。

她感觉肌肤一凉,忙扯被子挡住。

耳边响起男人戏谑的语调:“你哪里我没亲过摸过,现在挡,是不是晚了点?”

“……”

“要洗澡么?我抱你过去。”

“不用——”

苏玉琢拒绝的话刚说出口,人已经被萧砚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开了一夜的空调,将室内温度调控到二十大几度,冷不觉得,苏玉琢只觉不着寸缕暴露在男人视线里,内心涌出一股羞耻感。

尤其是感受到萧砚的视线毫无掩饰地落在她身上某些部位,眸色渐渐变深,越来越炙热。

苏玉琢环臂抱胸,忍不住催促:“还不快点。”

她的意思是,快点去卫生间。

谁知,那人又将她搁在床上,一手撑在她耳朵旁边,两腿跨在她大腿的位置,然后,弓起瘦而紧实的腰,扯下身上唯一的遮羞布。

苏玉琢看他这架势,瞪大了眼,“你干什么?”

萧砚把平角裤往地上一丢,“不是叫我快点?”

“……”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还没休息好,身上很不舒服。”苏玉琢声如蚊呐,寻常疏离清冷的美眸盛满了荡漾春水,“饶我一回行不行?”

萧砚看着她,一本正经:“不行。”

然后俯身,将她所有的拒绝都堵在喉咙里。

本就凌乱的房间,乱上加乱。

一开始有点疼,但缓缓,不适被铺天盖地的感觉淹没,直到后来,苏玉琢忍不住主动配合。

日上三竿,两人喘着气安静下来。

余韵过后,火烧火燎的感觉在体内弥漫,苏玉琢满身湿汗,肌肤晕着潮红。

萧砚压在她身上,手肘撑在她双肩两侧,捧着她的脸,细致又温柔地亲吻她的脸。

“苏苏……”他一面说:“你真美好。”

一语双关,不仅容貌,还有身体。

苏玉琢累得瘫软,嗓子干涩,渴的,也是喊的。

昨晚来酒店,就发现隔音不太好,她原本忍着,不想被外面路过的人听见,可这人,像是故意的,偏要叫她发出羞人的声音。

------题外话------

么么哒,么么哒

416:她是首长千金(5)

“苏苏……”他一面说:“你真美好。”

一语双关,不仅容貌,还有身体。

苏玉琢累得瘫软,嗓子干涩,渴的,也是喊的。

昨晚来酒店,就发现隔音不太好,她原本忍着,不想被外面路过的人听见,可这人,像是故意的,偏要叫她发出羞人的声音。

苏玉琢闭着眼,没搭理他。

过了会儿,她霍地睁开眸子。

两人还没分开,她清楚感觉到这个男人又有了重振雄风的迹象。

“苏苏……”

声音都带上了求欢时的调调。

禁欲太久的男人忽然开荤,简直可怕。

“不行。”苏玉琢连连摇头,伸手推他:“你想累死我么?”

萧砚轻笑起来,他冷着脸的时候,给人拒人千里的冰冷无情之感,愉悦笑起来的时候,阳光一般,仿佛漫天冰雪都能被他融化。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宝贝。”

这声‘宝贝’,暧昧,撩人,像两道细小的电流,爬过苏玉琢脊柱,钻进心里。

心头一热,她快速推开身上的男人,在被这个男人勾引之前,迅速翻身下床。

“不早了,我要去看小姨和宝宝,还要去请六婶。”

留下这句,苏玉琢身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口。

萧砚望着关上的木门,不由一笑,心情一眼看得出来的好。

……

苏玉琢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萧砚已经穿戴整齐,道貌岸然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份不知道哪里来的报纸,他身前的茶几上,放着早餐的外带包装。

她的衣服,整整齐齐挂在衣架上。

苏玉琢走过去打算换上衣服,萧砚的视线投过来。

“不许看。”苏玉琢把擦头发的毛巾丢过来,正巧落在萧砚脸上。

萧砚抓住毛巾,放在鼻端闻了一下,带着苏玉琢的体香。

举止轻佻,苏玉琢忍不住耳热,用力瞪了他一眼。

萧砚呵呵一笑,将毛巾挂在沙发扶手上,收回视线,又放下报纸,身体朝前微倾,将外带包装盒里的早餐取出来。

苏玉琢刚穿好衣服,便听见他说:“过来吃早餐。”

抬眸看过去,那人并没朝这边看,也不知道怎么知道她穿没穿好的,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

苏玉琢走过去,想要在他旁边坐下。

手臂忽地被握住,强势的力道拉着她坐在萧砚的大腿上。

“想吃什么,老公喂你。”声音贴着苏玉琢耳边响,轻柔,宠溺,气息灼热。

“……”苏玉琢不自在地动了动,“我能自己吃吗?”

“不能。”萧砚云淡风轻,也正儿八经,“先喝点粥吧,对胃好。”

说着,他端起粥碗,舀了一勺送到苏玉琢嘴边。

苏玉琢感觉这人一大早就怪怪的,被他圈在怀里喂粥的姿势也怪怪的。

“别闹了。”推开勺子,苏玉琢看了看手机,“都十点了,不知道小姨和宝宝现在怎么样。”

“十分钟前我打电话帮你问了,二婶和孩子都很好。”萧砚说完,自己喝下那勺粥。

苏玉琢张嘴还要说什么,萧砚忽地捏住她的下巴,然后堵住她的唇,下一瞬,苏玉琢感觉到一股粘稠的热流进了她嘴里。

“唔……”

下意识挣扎。

萧砚另一手固定住她的脑袋。

被嘴对嘴喂了一口粥,苏玉琢气得要跳起来,“你恶不恶心!”

“我的口水你吃的还少?”萧砚不以为意,慢条斯理又舀了勺粥送到苏玉琢嘴边,嘴角勾起笑,怎么看都坏得很:“这样喂,还是刚才那样喂?”

苏玉琢:“……”

……

两人到病房,已经快十一点了。

景逸正帮助闻人喜翻身,哪怕隐忍着,脸上也看得出痛苦。

看见苏玉琢和萧砚,尤其是看见苏玉琢脸颊红润,眉眼流露着一股少妇的妩媚,作为过来人,自然一目了然。

景逸轻咳一声,没说什么。

闻人喜苍白的脸色流露出笑容,别有深意,苏玉琢面皮薄,躲闪着眼神,空气里都带着刺似的。

“我去看看宝宝。”说完,她转身就走。

身后,响起闻人喜遗憾的声音:“我也好想去看他……”

苏玉琢停下脚步,回首:“我问问护士能不能拍照,如果可以,拍张照片给您看。”

闻人喜眼睛亮起来,“可以吗?”

苏玉琢笑:“我试试吧。”

坐电梯到楼下的新生儿科住院部,苏玉琢没见着宝宝,先接到苏父的电话。

“爸。”

“二丫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苏父语气听着很严重。

苏玉琢跟着重视起来,“什么事?”

“刚才,晓燕的三婶来咱们家,跟我说了件事……”

……

苏父把苏玉琢的身份告诉了村书记,村书记吃惊不已,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苏家的那些事他一清二楚,人人都说苏玉琢是野种,不想这‘野种’竟有这么大的来头。

回到村部,还有几个村里的干部没走,有人见他脸色不对,递过来一杯茶,问他怎么了。

村书记嘬了口茶,叹口气道:“没想到咱们这小地方,居然藏着只凤凰。”

首长的千金啊,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站在高树岔上的金凤凰。

“此话怎讲?”

有人问。

村书记又嘬了口茶,把一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结束时还补充一句:“回头你们也去趟苏家,说几句好话,叫他可别再首长面前说村里的不是。”

有句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景逸权力再大,也是山高水远,可难保有人想要拿底下人作伐子讨好景逸。

听完村书记的话,所有人都傻眼了。

苏玉琢母亲当年的事,在村里传得沸反盈天,在座的几乎都贡献过吐沫星子,就是时至今日,提起往事,众人也是津津乐道。

听村书记说话的人当中有金晓燕的三叔,他是村里的会计,回家之后,不免要将这惊天的消息说给家里人听。

金晓燕三婶是个爱嚼舌根的,听到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不找个人说说心里就憋得难受,何况是这天大的消息。

吃过晚饭,碗也没洗,就带着着惊天消息跑去金晓燕家里。

“我的天,真的是吓死人了,还以为苏家来的那对中年夫妻是萧老板的父母,来提亲的呢,谁知道人家是部队里的司令,司令啊,统管上百万人将士,那得多大的权力?”

金晓燕的三婶说得眉飞色舞,这件事外面还不知道,她说起来的时候有着形容不出的得意和畅快,似乎见识都比别人高出一筹。

“还有一件事,就是敲破了你们的脑袋,你们也想象不出来。”金晓燕的三婶故作神秘。

金晓燕父亲在外工作,还没回来,金晓燕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到现在把自己锁在房里不吃不喝,叫也不理,要不是从窗口看见她就窝在床上,金晓燕的母亲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出事了。

金母正为这事发愁呢,没多少兴趣听妯娌说这些,可见妯娌说得兴致高昂,又不好开口撵人走,只得忍着耐心,端着笑脸听着。

“苏家那二丫头找着亲爹了!”金晓燕三婶声音很轻,语气却很重,瞠着一双发光的眼:“你猜是谁?”

……

金晓燕无论如何做心理建设,都没法平息内心的恐惧。

她没生过孩子,但也知道怀孕的人娇贵,磕不得碰不得,万一那女人死了……或是肚子里的孩子死了,她就完蛋了!

金晓燕越想,身体抖得越厉害,听见外面传来警笛声,她就疑心是警察来抓自己的。

母亲来敲门,她也疑心是不是家里来警察了。

就这样一直到晚上,也没有人上门找她,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往下落了落,那个女人肯定没事,孩子也没事,不然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

心弦放松下来,金晓燕才发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发昏。

厨房的灯亮着,隐隐传来说话声,金晓燕拉开房门出来,准备去吃点东西。

刚走到厨房门口,听见三婶压得很低且神神秘秘的声音:“苏家那二丫头找着亲爹了,你猜是谁?”

金晓燕去握门把的手一顿。

两秒之后,她听见三婶压抑的激动嗓音:“就是那位首长,二丫头居然是首长千金,没想到吧?我们这不起眼的小地方,藏着只正儿八经的金凤凰!”

最后一句话金三婶是从金三叔嘴里听来的,她觉得听起来有文化有格调,原模原样地照搬过来。

金晓燕来不及吃惊,只听门内三婶用更惊叹的语气说:“原以为那大肚婆是个富豪太太,谁知道竟是司令夫人,上午她不是要生了,被救护车拉走的嘛,结果救护车被车祸堵在武藏桥下,差点一尸两命!如今县里那些领导都快要吓死了……”

金晓燕脸色惨白,两腿发软。

厨房里,传出金母的声音:“那孩子保住没有?”

“保是保住了,就是不太好,送去市里医院了。”金三婶啧嘴惋惜道:“听说娘胎缺氧,差点没了,以后脑子也可能落下毛病。”

“可怜呢,要是好好的,生来就是司令公子,这福气一辈子享受不尽,还听说,司令夫人是在苏家院子里摔了一跤,真是造孽……”

嘭——!

门外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金母眼神示意金三婶别再说,而后起身查看。

金三婶在她身后瘪了瘪嘴,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使什么眼色。

拉开门,看见跌坐在门外的金晓燕,金母惊讶,赶紧把女儿扶起来,又见她面如死灰,金母更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金晓燕满脑子都是:我把司令夫人推了,差点一尸两命……

金母把女儿扶进厨房坐下,见她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皱起眉,直觉女儿身上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转头瞅了眼看似漫不经心地低头看喝水,实则耳朵竖得笔直的金三婶。

做妯娌这么多年,金母深知她的脾性,最爱搬弄口舌,担心女儿当真有事,被她听了定要四处胡说,默了默,金母说:“时候不早了,她三婶回去睡觉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金三婶内心是不愿意的。

但也没说什么,呵呵一笑,道:“那我就先走了,明儿再来!”

说完,看了眼金晓燕神色恍惚的样,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金母听着脚步声远去,还不放心,隔了一小会儿拉开门往外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关上门。

金晓燕还一动不动坐在那儿。

“你今天怎么回事?早上出去一趟,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也不喝,现在又这副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金晓燕像没听见。

金母急了,一巴掌甩下去。

啪!把金晓燕的魂打了回来,金晓燕‘哇’地一声哭起来,扑进母亲怀里寻求安慰。

“妈,我闯祸了……”

金母被女儿惊天动地的哭嚎弄得心里一咯噔,她这女儿,从小争强好胜,从来不会这样哭。

“别哭了!”意识到事态可能比自己想象的重,金母语气严肃起来,“你妈还没死呢,嚎什么丧?还不快说,到底什么事?”

金晓燕虽闹腾,却也是个刚毕业没走上社会的小女孩,女孩间争风吃醋小打小闹还行,真遇着大事,早已六神无主。

“我早上去苏伯伯家……然后把……把大肚子的女人推到了……”金晓燕说得结结巴巴,抽抽噎噎,“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也没用劲,她、她就摔了,还流血……”

晴天霹雳!

金母被女儿的话震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妈,你别吓我,妈你要救救我,我不是有意要害她,你帮帮我啊,我该怎么办?”

如果母子平安,金晓燕不至于这么害怕,关键就在,差点一尸两命,现在孩子又被送去市区医院,肯定是不好了,如此一来,对方肯定要来跟她算账。

“妈,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要坐牢,妈……”

金晓燕痛哭流涕,好后悔早上去了苏家,可惜晚了。

金母怔怔地跌坐在凳子上,听见女儿无助的话,抬手又打了她一巴掌,“好端端的你跑去苏家推一个孕妇干什么?”

“我……”

“还不说实话!等着人家报警抓你是不是?”

“我、我就是想告诉她苏玉琢离过婚,不想让他们被骗,可她训斥我,还打我巴掌,我一生气,就……就推了她一下……”

金晓燕说到最后,没了声。

“你……”金母指着金晓燕脑门,“你肯定没说好话!”

“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当母亲的,都是最了解孩子的,金母一直知道女儿暗暗跟苏家那二丫头较劲了好些年。

苏家那个考进重点高中,晓燕闹着家里花钱也要上。

苏家那个考去北京重点大学,晓燕放着好好的二本大学不上,非得跑去北京读大专。

听说杜文建惦记着苏家那个,她非得跟着参合一脚,结果呢,一厢情愿,还叫村里人看了不少笑话。

“不都说那对中年夫妻是萧老板的父母,来提亲的吗?谁知道会是苏玉琢的亲爸跟后妈,妈我知道我错了,你想想办法,我害怕!”

“还知道害怕啊你!闯祸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金母也急出眼泪,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道个歉就完了,往大了,金晓燕这算是故意伤人。

何况人家肚子里好好的孩子,因为那一摔,成了这样。

“我给你爸打电话,叫他赶紧回来,商量一下怎么办。”

金母说着,打算去堂屋用座机被丈夫打电话。

……

听到厨房里响起脚步声,朝门口过来,躲在外面偷听的金三婶连忙踮着脚躲去旁边的猪舍,等金母进了堂屋,才又悄悄跑走。

回到家,金三婶脚都没洗就上床睡觉,却一夜没睡着。

兴奋得脑子都乱糟糟的。

她丈夫在村部当了半辈子的会计,一直没有往上走的机会,司令夫人又不认识金晓燕,估计是想报警,都不知道怎么说,她要是揭发了金晓燕,可就是司令夫人的恩人了,到时候司令随便一句话,她丈夫都得受益不尽。

不把握住这次机会,简直对不起自己。

于是,就有了苏父给苏玉琢打的这通电话。

苏玉琢听完,形容不出自己什么心情。

难怪闻人喜不愿说出是怎么摔倒的,原来是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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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更,么么哒

417: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

苏玉琢带着复杂的心情,去了新生儿科,看着保温箱里小小的人儿,内心涌出心疼和愧疚。

询问了护士能不能给孩子拍照,得到要关闪光灯的回答后,苏玉琢拍了一张。

小小的人儿睁着一双眼睛,安静而懵懂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你跟宝宝什么关系?小姨?还是姑姑?”护士问,说话也客气,因为院长亲自过来看过这孩子,亲口交代要格外照顾,想来这家人和院长关系匪浅。

苏玉琢笑了一下,目光温柔:“我是他姐姐。”

她的回答,护士没多少意外,显然是这种情况医院不少见,只是笑说:“那你以后压力可大了,等他成人,你们父母也都老了,他买房结婚的事就要压在你这个姐姐身上。”

苏玉琢笑,不语。

回病房,看到闻人喜难受的样子,苏玉琢满心自责。

不是因为她,闻人喜不必遭受这些罪。

正想着,闻人喜发现了她,叫了她一声,语带急切地问:“拍了照片吗?”

“嗯。”苏玉琢一笑,上前,将手机递给她。

看见照片里的小人儿,闻人喜眼眶一热,含着泪笑:“怎么这么丑!”

“像个小老头一样。”

“长开了就不丑了,整个监护室,我们家这个长得最俊。”苏玉琢笑着道。

刚出生的孩子,都皱皱的,不求他们长得多好看,健康平安就好。

闻人喜盯着照片,看了好久,直到景逸拿走手机,“眼睛休息一会儿。”

她舍不得,视线追随着手机。

苏玉琢:“等您好了,想怎么看都行。”

顿了顿,她缓缓说:“小姨,我都知道了。”

闻人喜一愣,长发铺在枕头上,身上朴实的气质,给她添了温婉善良的韵味。

“您摔倒的事……”苏玉琢把苏父的话复述一遍,然后看向父亲,“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不止是苏玉琢察觉到闻人喜摔倒的事有蹊跷,景逸同样有这直觉,但闻人喜只说是自己不小心,他便没逼问。

昨天苏父赶到医院,拐着弯叫他别误会苏玉琢,当时他觉得苏父多此一举,这些天的相处,他深知自己的女儿是怎样的为人。

听完苏玉琢的话,他没有将儿子险些丧命的事牵连到苏玉琢身上,视线看向虚弱苍白的闻人喜,内心涌出感激和感动。

说句不好听的,苏玉琢的身份,在闻人喜眼里,应该是眼中钉一样的存在,看一眼都心疼眼疼的那种。

景逸从不要求闻人喜将苏玉琢视为亲生,只要两人和平共处就好,闻人喜此举,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小喜……”景逸握着闻人喜的手,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闻人喜本来没觉得什么,苏玉琢是她丈夫的亲生女儿,被人那般诋毁谩骂,她爱屋及乌,维护也是寻常,事后她也意识到自己当时不该动手,事情变成现在这样,自己也有责任。

反倒是这父女俩都拿亏欠的眼神看她,让她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你们别这么看我。”闻人喜嘴边挽着笑,皮肤苍白,透着股脆弱的病态美,“我知道自己做事冲动了,下次会注意。”

“谢谢你,小喜,谢谢你对小苏的维护,也谢谢你不愿小苏有负担而选择隐瞒真相。”景逸说:“你放心,我不会让我们的儿子白白受罪。”

顿了顿,他又道:“以后再有事,不能自己独自承担,我是你丈夫,本该为你和孩子遮风挡雨。”

闻人喜回望景逸深邃柔和的眼睛,心头忽而涌出幸福的感觉。

苏玉琢见两人你侬我侬,不想当这电灯泡,起身:“小姨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我回趟家,将六婶请过来帮忙照顾,顺便把大家的换洗衣物拿来。”

这时候,萧砚已经准备好车辆,他亲自开车,载着苏玉琢回云城。

……

金晓燕父亲昨夜接到妻子的电话,立刻请假赶了回来。

夫妻俩商议了一宿,也没商量出个对策,隐瞒到底?被揭出来罪加一等;主动承认错误?人家被害得差点没了儿子,到现在都没脱离危险,搁谁头上,都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扯平的。

到时候都不用那位司令说什么,大有想要讨好他的人来对付金家。

金家只是平头百姓,稍微有点权势,都能将他们家碾得死死的。

唯一能跟村里说上话的,就只有在村部当会计的金家老三了,一大早,金晓燕父母就带着她去了三叔家里。

谁知道三叔家锁着门,问了隔壁邻居,说两口子一早就出门了,三叔去镇上办事,三婶不知道去谁家串门子了。

一家三口在三叔家门外等了两三个小时,才把三婶等回来,三婶一见金晓燕父母脸上讨好的笑,就猜到这一家子的目的,只是装糊涂,说男人要晚上才能回来,将人打发回去了。

“那怎么办啊?”金晓燕是真吓坏了,若被她推倒的事寻常人,大不了赔个礼,最多被讹点钱,显然现在这位,不是破点财就能免灾的。

“我去找老苏说说看,他给人养了半辈子的闺女,总能说上两句话。”

“不行!”金晓燕想都不想就否决,“他知道了,不就等于首长知道了吗?不可以,爸,我……我害怕……”

金晓燕是独生女,父母就她一个孩子,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两口子心里都不好受。

“没事的闺女,爸不会让你有事,就是给人磕头下跪,也不会让你有事。”

金晓燕抱住父亲,“爸,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边正上演父慈女孝的一幕,忽然有警笛声由远及近。

金晓燕吓了一跳,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警车还真停在了她家后面的马路上,车上下来两人,直奔着她家就来了。

在金晓燕惨白又惊恐的注视下,两人出事了证件,“金晓燕是吧,接到报案,说你蓄意伤人,请跟我们回趟派出所,配合调查。”

金晓燕两腿软得栌斗走不了,被俩警察给架上了车。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全村都知道金晓燕害得司令夫人险些一尸两命,被警察给带走调查了。

……

苏玉珠和萧砚到家,楼房的前后门都开着,屋里、院子里,以及屋后的空地上,黑压压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不知道是谁先瞧见她回来的,只听人群里有人高喊一声“二丫头回来了!”,然后无数双视线,齐刷刷投向她。

眼神与以往大不一样。

“萧老板,二丫头,你们回来啦?”

人群往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来,颇有点夹道欢迎的意思。

以往人们眼里只有京城来的大老板,哪里看得见她这个小丫头,萧砚帮苏父干点活儿,他们都能说成是苏玉琢攀龙附凤勾引他,如今倒是难得,将她和萧砚放到同一个高度。

熟悉的不熟悉的,都那同样热切的目光看着苏玉琢,有人说:“你们回来得正好,晓燕被逮起来了,她爸妈正给老苏磕头呢,你快去看看,老苏一向心软,我看是要撑不住了,你让他可千万别心软,晓燕胆儿也太肥了,连首长夫人都敢动。”

说话的人岁数比较大,不会普通话,但萧砚在这待了一段时间,语言沟通早已不是障碍。

只听又有人说:“就是,我看就应该把她关起来,这辈子都别出来了,二丫头啊,首长夫人现在身体如何了?没什么大问题吧?我家养了几只老母鸡,熬汤给坐月子的妇人喝是最补的,一会儿我杀好了给你拿来,要不我熬好汤给首长夫人送去吧?”

“我家存了不少土鸡蛋,坐月子吃也很好……”

苏玉琢冷眼看着这些人献殷勤,忽然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感。

她笑了笑,“不用了,医院那边什么都不缺,谢谢诸位好意。”

“二丫头!”屋里的金母听见苏玉琢的声音,连哭带嚎地冲过来,‘噗通’跪在她面前,“你一定要救救我家晓燕啊,她知道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

苏玉琢被金母弄得一惊,伸手拉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我不起,除非你答应我,否则说什么我也不起来!”金母一双眼睛早已哭肿了,她就一个女儿,家里条件虽然差,也是要什么给什么,金晓燕被带走时一声声喊着“妈,救我!”,像一把把刀,时刻剜着她这当母亲的心。

“要是留了案底,晓燕这辈子就完了,二丫头,求你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救救她吧……”

苏玉琢缓缓放开拉金母的手,直起身后,往旁边走了一步,避开金母的跪向。

“你知道,我小姨因为金晓燕那一推,差点失去儿子吗?”

她声音平铺直叙,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你知道我弟弟现在躺在保温箱里,不哭也不闹,医生说他可能会得缺氧性脑病吗?”

连续两个问句,让金母止住哭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如果你不知道,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了,如果你明知道,还来求我,那么很抱歉,我没法帮你。”

“我小姨受到伤害,我们作为家人,能做的只是替她讨回公道,至于金晓燕会怎么样,就看警察怎么断,法官怎么判,你要求,应该去求他们法外开恩,而不是我,也不是我爸。”

“请回吧。”

苏玉琢扫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面无表情:“热闹也看完了,各位叔叔阿姨也请回吧。”

说完,她没再看任何人,进了屋,背影冷酷而无情。

萧砚静静地看着苏玉琢,凤眸中带着光,苏玉琢维护亲人时那股坚定,让她散发出别样的魅力和风采。

……

苏玉琢回楼上拿了几件衣服,拖着行李箱下楼时,院子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她又去一楼景逸和闻人喜住的房间,将他们带的换洗衣服装进行李箱。

这会儿看热闹的人终于散光了,萧砚和苏父站在院门口说话,苏玉琢依稀听见‘孩子’之类的话,想来是在说闻人喜和宝宝。

萧砚穿着大衣,长至臀和膝中间,黑色的,版型很正,双肩有棱角,背后看过去,给人成熟的稳重感,叫人很想抱住他的腰。

“爸,我去趟六婶家。”

话也是说给萧砚听的。

萧砚和苏父同时转身。

苏父一脸慈祥:“去吧,我提前跟她招呼了一声,她说没问题,去的时候别空手,请人帮忙得有姿态。”

“我知道。”苏玉琢笑,“回来的路上备好了。”

“沉不沉?叫阿砚跟你一块去。”苏父这话没说完,萧砚已经走到苏玉琢身边,一副要跟她一道去的架势,苏父见了,笑了笑,摆手:“去吧去吧。”

杜文建不在家,杜母一早看见苏玉琢和萧砚回来了,把家里收拾了一番,又耳提面命对着杜父交代这个交代那个,感觉哪儿哪儿都不放心。

萧砚把车开到杜家门前的空地上,从车上一箱一箱地往外搬东西。

“你们这是干什么?”杜母见状,反倒有些不高兴,“邻里邻居的帮个忙,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忙,用得着这么见外?”

苏玉琢笑,一句话把杜母的不悦堵在肚子里,“这些是我爸买的,叫我给你们带过来,说麻烦您了。”

她嘴里的‘爸’,指的是那个部队当官的。

杜母:“……那走吧,天不早了。”

又回头叮嘱自家老头:“好好看家,别我不在就成天不着家的玩。”

在小辈面前被这么训,杜父老脸有些挂不住,不耐:“知道了,赶紧走吧!”

……

当天傍晚四点多,苏玉琢将杜母正式介绍给闻人喜。

闻人喜一眼认出杜母:“那天我摔倒,你帮过我。”

“你还记得?”杜母受宠若惊,说道:“我也没帮上什么……”

闻人喜摇头,“要不是你那杯糖水,我可能撑不到最后,谢谢,怎么称呼你?”

杜母:“我姓孙,比你大几岁,不嫌弃叫我一声孙姐吧。”

说完,杜母觉得不妥,人家是首长夫人,怎么能跟她称姐称妹的,首长夫人叫她姐,首长岂不是也要叫她姐?

正要说点什么补救,闻人喜笑盈盈道:“那以后就叫你孙姐了,麻烦你了。”

本来可以雇个人来照顾闻人喜,但苏玉琢不放心陌生人,杜母的为人她是清楚的,更值得信赖。

杜母也想到这层,照顾闻人喜格外上心,晚饭后两人不知道悄悄嘀咕了什么,把景逸和苏玉琢都给撵了出去,门关得严严实实。

父女俩在门口面面相觑一阵,扬唇一笑,苏玉琢提议:“一块去楼下看看弟弟吧。”

对于苏玉琢能这么轻易接受小自己二十多岁的同父异母兄弟,景逸是欣慰的。

电梯里,父女俩并肩站着,感受到身边父亲强烈的存在感,苏玉琢便生出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和萧砚给的安全感有本质的区别。

“小苏。”

景逸忽然喊她。

苏玉琢回首,“嗯?”了一声。

拖长的尾音,无意识地流露出女孩的那份天真娇媚。

可能是在最亲的人面前,容易歇下防备和伪装。

景逸看着她眼睛带着孺慕与崇拜,心头不由一软,抬头抚摸女儿的头发,“婚礼的事不能让你婆婆一人操持,有些事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明天回京城去吧。”

“我想等小姨和弟弟。”苏玉琢看着伟岸而慈祥的父亲,与自己儿时无数次的幻想一样,内心生出满足的感觉,“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

……

萧砚没能待多久,一天后,他因为公司里一些事,提前返回京城,走的前一晚,纠缠着苏玉琢一直过了凌晨才安歇,隔天四点起来赶早班机,苏玉琢睡得又昏又沉,萧砚亲她的脸颊,她也不知道。

看着心爱的女孩安静的睡颜,萧砚生出浓浓的不舍。

418: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让人讨厌?

苏玉琢一觉醒来,已经日晒三竿。

萧砚不在床上,和前几次醒来他不在床上不同,这次她知道他已经离开了云城,内心涌出思念与不舍的感觉,苏玉琢拥着留有萧砚体味的被子,回想起昨夜的激情,空荡荡的心似乎又被填满。

拿过手机想看时间,解锁后,屏幕上出现的是萧砚的脸。

那是段视频。

自下而上的角度,背景里出现酒店卫生间的防水方灯。

“苏苏,早餐给你定好了,醒了给前台打电话,他们会送到房间,你身体弱,耐力差,多吃点……”

耐力差……

苏玉琢脸上一红。

昨晚,那人非要叫她在上面,她不会,没一会儿腰酸腿也酸,他就嫌弃她不给力。

视频里,萧砚又说:“你要是想我,就打开视频看看。”

苏玉琢视线落在萧砚脸上,大部分人从这个角度,都不会太好看,怎奈萧砚颜值耐打,这么诡异刁钻的角度也帅得一塌糊涂。

他脖子下露出一小截衬衫领子,柔和的浅蓝,配合头顶橘黄的光线,他的五官看起来温润又温柔,唇色浅而淡,泛着淡淡的冷感。

“床头柜上的卡送你,想买什么就买。”

萧砚说了很多,苏玉琢看着,忽然觉得都快不认识这个人了,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高岭之花一般高冷,话也极少,拒人千里,越相处,越发现他性格里温柔体贴的一面。

苏玉琢捧着手机笑了笑,眉眼间流露着小女人的幸福,视频结束,她看向床头柜,上面放着张黑色银行卡,在昏暗的光线下反着光,透着股清冷和神秘。

拿起来,指腹传来轻微的凉意,黑色金属质感,将苏玉琢手指映得柔弱无骨。

黑卡不是所有银行都有资格发行,也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拥有,苏玉琢生在俗世,也不能免俗,萧砚拿卡砸人这么俗气的行为,她也从中解读出了浪漫。

手机铃忽地响起。

苏玉琢看向屏幕,是萧砚的号码。

嘴边弯起笑,接听:“你到了?”

“嗯。”萧砚在那头问,音色冷,语气却温柔,“早饭吃了吗?”

“还没,刚醒。”苏玉琢一面说,一面掀被子下床,走去卫生间,“你的视频我看到了……”

……

十点左右,苏玉琢到医院,坐电梯到产科住院楼层,一眼看见景逸站在窗边打电话。

“这边有点事,过些时候回去……”

“嗯,我会照顾好她,您放心。”

“知道了。”

景逸挂了电话,转身,瞅见苏玉琢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奶奶的电话?”苏玉琢问着,语气却是肯定的。

景逸没否认,“她催我们快些回去,不放心小喜。”

走前,老人家就是不同意闻人喜快临盆还去那么远,也说好了三五天就回,时间都过了,还没回去,不怪老人家着急。

“您打算就这么瞒着?”苏玉琢道:“医生说弟弟的情况,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需要慢慢边治疗边观察,家里终究是要知道的。”

孩子缺氧严重,出生时都没了气,好不容易救活,反应相比一般新生儿慢一些,目前没出现比较严重的症状,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医生不敢保证,只能先吸氧治疗,观察孩子后期发育如何。

景逸沉默一阵,开口:“再过段时间,起码等小喜好些了,孩子也稳定了。”

他这么做,自有考量。

苏玉琢没再说。

上回景逸遇袭,伤得严重,上面给他时间休养身体,部队诸多事务暂由副司令代管,景逸也觉亏欠闻人喜太多,放下肩上重任,安心在家陪她。

父女俩回病房,到门口,听见里面传出闻人喜和杜母的笑声,闻人喜肚子有伤,一笑疼得厉害,杜母赶紧道:“你别笑你别笑,都怪我一时得意忘了你不能笑,还说些有的没的逗你,忍一忍,别把口子笑裂开。”

闻人喜四十五六,杜母五十出头,两人相差不大,三观意外地合,两天相处下来,跟认识了好久似的。

景逸见闻人喜难得这般高兴,心里跟着高兴,又心疼她身上有伤,软着声气笑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闻人喜长相温柔,气质有股质朴的感觉,杜母跟她相处,比较自在,但景逸常年在军营,又身居高位,自有军人的威风气概和上位者的威严气势,杜母一见到他,就有种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感觉。

说话声不自觉就陪着小心,“都怪我,引着夫人胡说……”

“别这么说,跟你聊天,我很开心。”闻人喜道:“他又不吃人,孙姐不用怕他。”

“你也别总板着脸,吓唬谁呢?”

景逸一把年纪,内心委屈:“……”

他板着脸了吗?

苏玉琢看着父亲憋屈的样,忍不住笑。

有杜母在,苏玉琢这两天显得很闲,掏出手机打开群,打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活儿接一下,正翻着群里的聊天记录,宿舍群也跳出信息。

我家王先森超帅:有人在吗?出来浪啊。

最先回复的是顾欣颜。

喵主子在上:来大姨妈了,肚子疼,浪不起来。

我家王先森超帅:给情长哥哥打电话呀,情长哥哥的声音包治百病。

喵主子在上:给你家王先森打电话,你家王先森的声音也包治百病。

我家王先森超帅:那可不行,我家王先森的声音只能治我的病,尔等宵小休想染指!

喵主子在上:神经病!

我家王先森超帅:我昨晚才知道,大姨给浪表哥介绍的对象也是南京的,他现在就在南京呢,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浪表哥辣么帅,给外人多可惜,咱们应该内部消化。

喵主子在上:消化你个头,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

我家汪先森超帅:哎,别走啊,你要是同意,我就把你的号码给表哥,你们私下约啊!

人呢?真不理我啊?

喂喂喂,有人在吗?

有——人——在——吗——

萧爱连发了好多条语音,群里一片寂静。

苏玉琢敲了几个字发出去:该起床了。

我家王先森超帅: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起床?

苏玉琢:猜的。

我家王先森超帅:女侠好智谋,佩服佩服!

苏玉琢:

我家王先森超帅: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无聊,都没人玩。

苏玉琢:小鱼不是在家?

我家王先森超帅:哪儿啊,前两天出差了,把念念都给带走了,四哥放下公司跟着,你瞧瞧这一家三口子,真任性,老总不像老总,孕妇不像孕妇的。

苏玉琢:不是还有你家王先森?

我家王先森超帅:他也成天忙得不着痕迹,我去俱乐部好几趟,都说他不在,也不知道都忙些什么,神神秘秘,你说他该不会有别的女人了吧?

苏玉琢:……

我家王先森超帅:他要敢有,我就打断他第三条腿!

苏玉琢:……

……

顾欣颜没立刻放下手机,盯着屏幕看萧爱和苏玉琢聊天。

她来月经很少有不舒服的时候,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肚子疼,腰也酸涩得厉害,已经两天了,不适感还没完全消失,好在母亲怜惜她,没让她带病陪江逐浪出去逛。

江逐浪这些天也早出晚归,一整天几乎见不着,顾欣颜乐得清静。

顾母和两位老友也是天天出去聚,家里经常就顾欣颜一个人。

这天中午,又是她一个人吃饭,佣人上来叫她下楼时,萧爱正把自己声讨王锦艺,王锦艺好言相哄聊天截图发在群里。

还配了句话:我家王先森最好了。

哪儿还有半点先前的愤怒。

顾欣颜是羡慕的,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萧爱那样对着喜欢的人张牙舞爪,肆无忌惮。

偌大的餐厅和餐桌,她娇娇小小的一人坐在那儿,莫名有点孤零零的感觉。

正吃着,外面传来汽车声,紧接着,江逐浪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他身上穿着红白相间赛车服,衣服款式显得臃肿,但他身高,腿也长,穿起来帅气好看。

顾欣颜就看到一道影子从餐厅门口闪过去,过了数秒,那道影子慢慢退回来,江逐浪身体微微后仰,眼神炯炯:“你一个人?”

“……”顾欣颜看了他一眼,低头吃自己的。

江逐浪迈着两条大长腿走进来,在顾欣颜桌对面拉开张椅子坐下,转头吩咐:“给我碗米饭。”

佣人很快盛了碗饭给他,又递给他一双筷子,问:“要不要加个菜?”

“那就辛苦周姨了,你烧的菜,比酒店里的大厨还好,日后回京城,不知道要怎么想你的手艺。”

佣人被他说话眉开眼笑,“你喜欢的话,我给你多炒几个菜。”

江逐浪笑得一脸阳光,“谢谢。”

顾欣颜看着江逐浪油嘴滑舌,打心眼里鄙视,一个大男人,见谁都夸,满嘴跑火车。

顾大哥就不这样。

顾欣颜不自觉把江逐浪和顾情长放一起比较,她更喜欢顾情长那样的,温润君子,谦虚有礼,话不多,但说出来的每句话,都中肯而真实。

想着,顾欣颜眉宇间浮现欢喜,夹带着愁绪。

被顾大哥喜欢着的女人,该多幸运。

“肚子还疼吗?”江逐浪的声音拉回顾欣颜的神思,回神听见他这话,顾欣颜看了他一眼,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到门口,被一只手臂拦下来。

顺着红色赛车服,对上一双炯亮的眼睛,顾欣颜意外地发现,这人的睫毛长到逆天,上下睫毛两把扇子似的簇拥漆黑眼瞳,使得他的眼睛特别有神。

“还生气呢?”江逐浪挑着眉,“都三四天了,该消了吧?”

顾欣颜‘呵’了一声,“难得,你还知道我会生气。”

“你愿意跟我说话,就说明不生气了。”江逐浪自己给自己搭台阶往上爬,“下午我有赛车比赛,你去给我加油吧。”

“没时间。”顾欣颜脱口拒绝。

“今天你又不上班,怎么没时间?”江逐浪皱眉。

“不舒服,养病。”顾欣颜说完,一弯腰,从江逐浪胳膊底下钻出去,一刻不停,一溜烟跑没影了。

回房间,没一会儿门外有人敲门,“你不去也行,加个微信,回头哥发视频给你看。”

“我不看!”

顾欣颜刚才跑那一下,腰更酸了,躺在贵妃椅上揉着腰,听见门外的声音,真想把抱枕砸过去。

优莉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怨气,喵喵地拿头在她身上蹭。

伸手搂着爱猫,看着它小天使似的清秀五官,顾欣颜心里才舒坦些。

门外,响起‘叮铃铃’视频通话的声音,然后,讨厌的声音传来:“柳姨啊,其实我跟欣颜早就认识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就——”

“!”顾欣颜电触了似冲到门口,‘唰’地拉开门:“江逐浪!”

却见江逐浪一脸贼笑地看着她,而他的手机,根本连屏锁都没解。

顾欣颜先是一愣,继而更生气,脸颊绯红,气的:“你耍我?”

“哪敢。”江逐浪这么说,脸上却洋洋得意,一点没有‘不敢’的意思,“跟我去现场看,还是我给你发视频?”

“……”

“必须选一个,否则,我真给刘姨打电话。”

“……”顾欣颜怒目而视:“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让人讨厌?”

“难道我不这样,你就喜欢我了?”江逐浪反问。

顾欣颜:“……”

江逐浪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催促:“手机拿出来扫一下,赶紧,时间来不及了。”

添加完成,顾欣颜想着等他一走,就把这人拉黑,江逐浪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警告:“你敢拉黑我,我就告诉柳姨你看光我,又亲我,还不想负责。”

顾欣颜好像把手机摔在这人脸上。

江逐浪却嬉皮笑脸,“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顾欣颜不想理他,转身回房。

身后忽然窜出一只胳膊,勒住她的锁骨往后一带,后背撞上结实的胸膛,然后眼角的位置传来又软又热的感觉。

顾欣颜没反应过来,江逐浪已经偷吻结束。

“等我好消息!”留下这句,江逐浪消失在楼梯上。

等顾欣颜回味过来,那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江逐浪!”顾欣颜用力擦被亲的地方,气得肚子疼都感觉不到了。

去卫生间洗了好几次,都感觉洗不干净。

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脸颊绯红的模样,顾欣颜气得咬牙,自从认识那个姓江的,短短几天,生的气比过去二十三年加起来都多。

手机铃响起时,她正往脸上拍护肤水。

看见发小的号码,接听。

那边传来发小嗨皮的声音:“欣颜,出来玩啊。”

“不想去。”顾欣颜提不起劲儿。

“你都多久没出来了?准备在家长蘑菇啊?蓝爵宫,这儿好多人,出来浪,赶紧的,不然去你家绑人了!”

来她家绑人这种事,发小还真干过。

换了身衣裳,又把头发扎起来,顾欣颜清清爽爽地出门了。

她长得纤细,哪哪儿都小,扎起蓬松的头发后,露出来的脖子细得叫人疑心会不会一把掐断。

蓝爵宫是本地有名的休闲会所,有格调有档次,包揽各种娱乐项目,那些有钱人家的哥儿姐儿闲时都喜欢到这儿来打发时间。

顾欣颜到的时候,包厢里气氛嗨得不行,发小肖婕看见她,兴奋地朝她招手:“可算来了,再不来,我就要去你家逮你了。”

说着,她扭头看向坐在角落里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子,“新哥,我把欣颜给你叫来了,你不是找她有事,说吧。”

被点名的男子叫陈出新,家里在南京颇有头脸,在上流圈这些公子千金里混得很开。

但这个圈子很大,顾欣颜和他本不认识,后来稍微熟一些,也是因为顾情长。

419:定情信物

顾情长的父亲原先是陈出新父亲的司机,两人从小经常在一块玩,又年纪相仿,陈出新长得文弱秀气,经常被家里的兄弟姐妹欺负,很多次都是顾情长护着他,后来又一起读初中高中,渐渐地两人关系比亲兄弟还亲厚一些。

顾欣颜也是无意间发现两人的私交甚深,此后在一些场合见着陈出新,总让她有股亲近感,陈出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总有意无意跟她接近,一来二去,两人算不上多熟,也担得起‘朋友’二字。

想着顾情长,不免就要想起顾情长有喜欢的女孩一事。

顾欣颜想,陈出新和顾大哥关系好,或许知道顾大哥喜欢的女孩是谁。

表姐说让她自己去问顾大哥,可她哪里敢去问他本人。

“陈大哥。”带着这个目的,顾欣颜走到陈出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你找我啊?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叫你出来喝两杯?”陈出新说着,开了瓶酸奶给顾欣颜,“女孩子少喝酒。”

“哎哎,这不公平啊。”肖婕不乐意了,“刚才你给我开的可是威士忌,说好今晚不醉不归,怎么到了欣颜这,就成了女孩子少喝酒了?我不是女孩子啊?”

“你对我们欣颜是不是关心过头了?难道你想泡欣颜不成?”

“去去去!”陈出新一把推开凑过来揶揄的肖婕,“你看看你说的话,像女孩子吗?自己什么性别,自己没点逼数?”

“新哥,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得好好跟你证明一下我到底是不是女孩子了。”肖婕说着,手指抓住衣领往下一拉,弯腰把胸前两团送到陈出新面前,“睁大你眼睛看看,我是不是女孩子。”

顾欣颜:“……”

早就习惯这发小行出惊人。

她身边所有的朋友都中规中矩,就这个肖婕是个特例。

陈出新快三十的人,被弄得白脸一红,骂了句:“疯女人!”

然后起身,抓着顾欣颜的胳膊往外走。

身后,哄堂大笑,还有轻佻的口哨声。

到了外面,包厢门一关上,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陈出新缓了缓,压下脸上的红,转头瞧见顾欣颜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有些尴尬,恨道:“别理会那女疯了,去那边坐会儿。”

坐下后,顾欣颜又问:“陈大哥有事就说吧。”

特意把她拉到外面来,肯定是有话说。

陈出新咳了两声,道:“听说,你最近在相亲?”

顾欣颜看着他。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父母想给我妹安排相亲,但好说歹说,我妹都不同意,他们就把说服我妹的任务交给我,我也不懂女孩心思,就想问问你,你家里人是怎么说服你的?”

陈出新这个借口,听起来合情合理,顾欣颜总觉哪里怪怪的。

“他们直接安排,我是不得不答应。”她实话实说,“你妹妹不同意,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你跟她好好沟通,互相尊重就好了。”

陈出新听得认真,不时还点头附和,等顾欣颜说完,他似不经意地问:“你相亲结果如何?”

“没结果。”顾欣颜几乎是脱口而出。

陈出新跟顾大哥关系好,就算顾大哥有喜欢的人,顾欣颜还是不愿看到他误会自己。

“我跟他没眼缘。”她又补充一句。

陈出新笑了笑,“不合适就不要勉强,父母安排得再好,也要自己过得开心。”

“嗯。”顾欣颜点头。

顿了一顿,“陈大哥……”她脑筋飞快转着,想着怎么才能不显突兀地从陈出新嘴里问出顾大哥心上人的事,组织好语言,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你……”

刚说了一个‘你’字,陈出新手机响起来。

他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接电话,接完,又走回来,跟顾欣颜说:“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一会儿回包厢帮我跟大伙说一声。”

“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陈出新问。

方才一鼓作气,这儿顾欣颜倒问不出口了,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去忙吧。”

“那好,有事联系。”

看着陈出新匆匆而去的背影,顾欣颜泄气地托腮趴在桌上,屁股往沙发后面挪了挪,两腿微微悬空,来回晃着。

她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没法像肖婕和萧爱那样,行为大胆,想做什么做什么。

对着墙柱上的浮雕发呆,她没注意到陈出新去而复返,拿手机偷偷给她拍了张照片。

侧面,后脑勺,不认识的人都看不出是谁。

但认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顾情长看着陈出新发来的图片,哪怕只是一抹侧影,依然能叫他躁动不安的心沉静下来。

美国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他刚从实验室出来,看见这张图,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嘴角无意识地露出笑容,眼睛里绽放着形容不上来的光,神情温柔。

陈出新的电话忽地进来。

接听,听筒里传出陈出新劳苦功高的声调:“我给你问了,人姑娘说没眼缘,相亲没成。”

闻言,顾情长嘴角笑容加深:“下次拍正面。”

他说的是照片。

陈出新一下子就炸了,“我这是偷拍,你叫我怎么给你拍正面?我这没被抓到算好的了,要是被人姑娘逮着了,没准以为我是变态。”

“何况我这有事没事找人套个近乎,别人都以为我想泡她。”

“我说你能不能利索点,惦记人这么多年,赶紧告白把人搞到手算了,省得你整日提心吊胆怕她被别的男人拐走。”

“这次相亲不成,没准下次就成了,人家已经是二十三的适婚姑娘,不再是十四五六七八的小女孩,你不抓紧点,可就要名花有主了。”

陈出新都替这哥们急。

从高中那会儿就藏人姑娘照片,一直藏到现在,还藏着,万里长征都没这么难。

“等我回去的。”顾情长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一年后?两年后?还是三年后?等你回来,人孩子都满地跑了。”

顾情长:“……”

陈出新:“我也不说你了,非要功成名就才肯跟人摊牌,我要是你,就先把人弄到手,走哪儿都带着,总比隔着天涯海角还要担心她睡不好的强。”

但顾情长不是陈出新,无法像他那样有底气。

陈出新也不是顾情长,不能体会顾情长面对顾欣颜时,内心萦绕的那份配不上的卑微感。

收了线,顾情长久久凝望顾欣颜的照片。

她好像又瘦了一些,大衣袖口露出的手腕细得一撅就能断似的。

“颜颜……”

顾情长眼里缓缓流露出痴迷的朦胧神色,拇指指腹摩挲着顾欣颜的轮廓。

“等我。”

“等我有能力给你最好的,如果恰好你也爱我,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让心爱的女人风光而骄傲的嫁给自己,或许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梦想。

顾情长嘴唇贴上手机屏,轻轻碰触,短暂的一下,很快退离,似乎多接触一秒,都是对那女孩的亵渎。

“我好想你……”

……

“我好想你啊,顾大哥。”

顾欣颜对着浮雕上的麒麟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在那边现在睡没睡。

都凌晨了,应该睡了吧。

顾欣颜百无聊赖地叹气,“也不知道你喜欢的女孩长什么样,一定很漂亮……”

语气里,带着幽怨和醋意。

“你坐这干什么?新哥呢?”肖婕出来寻她和陈出新,却不见姓陈的,眼睛四下瞅了瞅,“他走啦?”

“嗯,走了好一会儿了。”顾欣颜懒懒的,往桌上一趴,“我腰酸肚子疼,你给我要杯热水过来。”

她语气很不客气,肖婕丝毫不觉不妥,屁颠颠跑到一个侍者跟前,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帅哥,麻烦给我杯热水呗,我在那儿等你。”

说着指了指顾欣颜的方向。

侍者二十来岁,长相白皙秀气,脸上流露腼腆:“好的,您稍等。”

坐回顾欣颜身边的肖婕,不忘感慨:“小奶狗啊,害羞起来萌化老娘的心。”

“晚上就在这吃,吃完去底层的酒吧蹦迪去。”

“饶了我吧,就我这样还蹦迪?”顾欣颜对她的提议敬谢不敏,“饭我也不吃了,回去歇着了。”

“这么急啊?”肖婕注意到侍者送热水过来,“你要的热水,人帅哥辛苦给你送来,喝了再走吧。”

“谢谢帅哥。”

肖婕笑容灿烂。

侍者红着脸走了。

顾欣颜看着她潇洒不羁的样子,内心有些羡慕这样个性,跟肖婕成为好友,或许也因为对她这份洒脱的向往。

手机忽地响了一下。

又响了一下。

顾欣颜从兜里掏出来时,响了第三声。

是江逐浪发来的视频消息,顾欣颜没点开看,果断打算删掉。

肖婕眼尖,瞅见视频封面上的男人,一把夺过顾欣颜的手机,指尖一点,播放起视频。

视频里,江逐浪还是那身赛车服,腋窝下夹着同色的头盔,阳光洒在他侧脸,将那张脸映得立体帅气,带着隐隐的光芒。

他身后是一辆酷炫的黑金色赛车,江逐浪抬手拍了拍车头,冲着镜头歪嘴笑得一脸痞相,“哥一会儿就用它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速度与激情。”

肖婕眼睛都直了。

“这谁呀?”

顾欣颜:“……一个讨厌鬼。”

第二个视频,是赛车过高难度弯道的场景,弯的角度小于九十度,像个u型发夹,黑金色赛车扬起大片尘土,经过那个弯口,车屁股甩了出去,车子侧滑,几乎要在离心率的作用下飞出赛道,然而并没有,车子完成一个漂亮的漂移,驶过弯道。

第三个视频,自上而下拍摄,下面是一个峡谷,两侧坡体的最小距离连一辆车都没有,赛道穿过峡谷,窄得可用‘一线天’来形容。

不远处,黑金色赛车极速驶来,就在顾欣颜以为要车毁人亡时,赛车忽地往左侧立起来,只用两个轮子险险地穿过‘一线天’。

视频十秒,车子从峡谷穿过就用了八秒,这秒,开车的人稍微不留神,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赛车发动机的嗡嗡声,穿破耳膜,直抵人大脑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让人不自觉跟着视频紧绷起来,挑起内心深处的激动和兴奋。

看完,顾欣颜和肖婕一颗心砰砰乱跳,背后没由来滚了一身汗。

太惊险了,也太刺激。

“卧槽,这男人也太帅了吧?又狂又野,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肖婕两眼冒着粉红泡泡,双颊绯红,“他在追你吧?”

顾欣颜拿回手机,“没有。”

“真的?”肖婕不信,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发自己霸气威武的视频,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像女人展示自己的雄风?

跟雄孔雀求爱时开屏一个理儿。

“那你喜不喜欢他?”肖婕问。

顾欣颜:“我恨不得跟他隔一个太平洋,你说喜不喜欢?”

肖婕眼睛一亮,“那你介绍给我呗!”

“他是我喜欢的类型。”

顾欣颜嫌弃:“你有没有眼光?他有什么好?”

“嘿!”肖婕瞪着眼,掐着腰:“就凭他刚才那车技,都不要看脸,就能吸引一大票女人跪舔!”

“你、你、你简直是暴殄天物,你不要,给我啊,手机号多少?”

“我不知道。”顾欣颜没跟江逐浪换号吗。

“那微信加一下也行。”肖婕边说边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微信号快给我。”

顾欣颜:“……”

肖婕发送了添加请求,嘴里还碎碎念:“这个帅哥,我一定弄到手,到时候你可不许生气,是你自己说不喜欢的。”

顾欣颜:“……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了。”

肖婕典型的见色忘友,摆摆手:“去吧去吧,路上慢点。”

……

顾欣颜回到家刚坐下,接到母亲的电话,“晚上在你林姨家吃,不回去了。”

“……”顾欣颜顿了顿,“我也想去林姨家。”

“你来干什么,在家跟逐浪一起吃。”母亲说完,直接掐了通话。

顾欣颜:“……”

“是不是亲生的啊?”嘀咕一句,她问周姨:“晚上吃什么?”

周姨说了几个菜名,笑:“都是你和江先生爱吃的。”

江先生……

顾欣颜笑:“他好像在外面有事,不回来吃。”

“不会吧,你回来前他打电话过来,说六点之前到家。”周姨语气不确定,“他要不回来,应该会打电话来说一声……”

顾欣颜:“……”

她说:“我身体不舒服,先回房休息,晚上不吃了。”

……

五点五十五。

顾欣颜正坐马桶上,外面传来敲门声。

提好裤子出来开门,意料之中外面站着江逐浪。

“有……”

后面那个‘事’没来得及说,江逐浪抬起她的手,将什么东西放在她手心。

凉凉的,有点沉重感。

顾欣颜定睛看去,是个金灿灿的赛车,烟盒大小,做得逼真,车轱辘上的纹理都清晰整齐。

“哥赢的,送给你,以后看见它,就能想起我来。”

“我不要。”顾欣颜想都不想就拒绝。

“金子做的,货真价实,不要白不要。”江逐浪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把赛车送还到自己手里,语气暧昧:“这可是哥拿性命换来的,交代你手里,以后哥的命掌握在你手里了。”

顾欣颜脑海里浮现视频里惊险刺激的一幕,皱起眉:“你不是第一次来南京吗?怎么知道哪里有赛车比赛?”

“我是第一次来啊,但这不妨碍我在这有一两个朋友吧?”江逐浪一手撑着门框,低头看着女孩细嫩的脖子,“哥开车的样子帅不帅?”

“太危险了。”顾欣颜道:“万一你出点什么意外,我妈怎么跟余姨交代?”

“担心我?”江逐浪俯身,脸靠顾欣颜更近一点,“你关心我的样子真美。”

“谁关心你了?”顾欣颜闻到对方身上的体味,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悄悄爬上一层粉红,“把你用命换来的东西拿回去,我可受不起。”

“你要受不起,这世上没第二人受得起。”江逐浪说着,一把搂住顾欣颜的腰。

“收下它,跟我接吻,选一个。”

江逐浪盯着顾欣颜的嘴巴,眼神热切又不怀好意,随时都要吻下来似的。

顾欣颜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白是吓的,红是气的。

“跟我接吻?”江逐浪身材威猛,将怀里顾欣颜的身材衬得越发纤瘦。

顾欣颜紧紧攥着金赛车,“我要赛车!”

“乖。”江逐浪一笑,阳光灿烂,“这是定情信物,收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女朋友。”

顾欣颜:“!”

------题外话------

我浪是直男,超级直的那种直,哈哈……

420:被轻薄了

“乖。”江逐浪一笑,阳光灿烂,“这是定情信物,收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女朋友。”

顾欣颜:“!”

质感微凉的金赛车忽然就变成了烫手山芋。

她下意识想甩出去。

“小心点,这要是摔坏了,你得用色来偿。”江逐浪托住顾欣颜的手,“我猜柳姨一定非常乐见。”

顾欣颜:“……”这个无赖!

“你手机呢?”

江逐浪问,拿眼在房间里搜寻。

“干嘛?”顾欣颜警惕。

“帮你把你男朋友的手机号存一下。”江逐浪看见搁在书桌上的粉色手机,长腿一迈走过去,拿起手机把自己号码输进去,拨通,挂断,然后存进顾欣颜通讯录。

完成这一切,他摸了把趴在桌上眯着一双琉璃眼的白猫,“你养的猫跟你一样可爱。”

白猫不认生,或许又从他手上嗅到了主人的气味,娇软地喵了一声,拿头蹭了蹭江逐浪的手指。

顾欣颜:“……”小叛徒!

“走吧。”江逐浪又拉住她的手腕。

顾欣颜对他不见外的举动很抵触,挣扎:“又干什么?”

“吃饭。”

“我累了,要休息。”

“那也得吃饭。”

“我吃不吃饭用不着你来管。”

江逐浪看着她:“我是你男朋友,我不管谁管?”

顾欣颜:“我没同意,你可别乱说!”

“定情信物还在你手里。”江逐浪挑眉看向她的手,轻佻又认真:“收了它,你就是我的人。”

“你……”

顾欣颜气结,抬手又要丢出去——

江逐浪抬手扣住她的手腕,眯起的眼睛,流露出危险的光,“你敢扔一下试试。”

“江逐浪!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以为你是谁?说什么就是什么?”顾欣颜气得小脸通红,不明白怎么有这么霸道的人,“我不喜欢你,不想做你女朋友,再这样胡搅蛮缠,我就告诉余姨。”

话音一落,顾欣颜眼前一晃。

嘴唇落上一抹软绵绵的触感,一触即退。

江逐浪完全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舔着嘴唇,坏笑:“还扔吗?”

“……”顾欣颜气得不轻。

江逐浪:“还不把哥给你的定情信物收起来,跟哥下楼吃饭。”

顾欣颜怒目而视。

江逐浪:“还想再吻一次?”

“……”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顾欣颜把金赛车重重往书桌上一放,吓得白猫一激灵。

“你轻点,磕坏了刚才那吻可赔不了,得法式深吻才行。”江逐浪站在顾欣颜身后,两手插着兜,弯腰将下巴搁在顾欣颜肩窝里,说话时气息喷在她膊侧,“知道什么是法式深吻?就是男人把舌头伸进女人嘴里,勾着女人的小舌一推一送地缠弄,再绕圈儿,滋味十分销魂……”

顾欣颜想起没看成电影那天,江逐浪强吻她时,也伸舌头了。

心头爬了道电流一般,刺得心脏砰砰乱跳,她转身,用力推开身后的人,脸红得滴血:“下流!”

“这叫情趣。”江逐浪看着女孩小脸通红的诱人样,喉结不自主滚动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却见顾欣颜受了惊的小鹿似的,一溜烟跑没了。

“……”江逐浪嘴角带笑地跟在她后面下了楼。

这顿饭,顾欣颜食不知味,江逐浪就坐在她旁边,边吃边看她,看得顾欣颜有种椅子长针的感觉,快坐不住了。

“你这么瘦,多吃点。”江逐浪给她夹菜。

顾欣颜内心排斥,又怕这人当着周姨的面说些不该说的,或者做不该做的,忍着不满吃下了。

江逐浪见状,一直给她夹菜。

就用自己吃过的那双筷子。

初来那天,当着顾母面表现出的周到体贴,都是装的。

顾欣颜终究没忍住:“你能不能换双干净的筷子?”

“我口水你都……”

顾欣颜听他的话头不对,下意识抬手捂住江逐浪的嘴,偷眼瞄了瞄周姨,见她没注意这边,松了口气,回头狠狠瞪着江逐浪,压低嗓音:“别太过分了!”

江逐浪一双眼睛弯弯,上下睫毛几乎碰到一处,显得迷离又朦胧。

这人眼睛长得真好看。

顾欣颜脑海中冒出这样的念头,下一瞬,她手心痒了一下,从掌心汇开,瞬间蔓延整个手掌。

猛地缩回手,“江逐浪!”

这人变态!

江逐浪咂着嘴回味,“有点咸,你手心出汗了。”

“……”好想一巴掌呼死这个人。

顾欣颜嫌弃地拿餐巾擦了擦手掌,气呼呼的小模样,秀气又可爱,江逐浪笑嘻嘻地看着,双目生辉。

这饭没法吃了,顾欣颜瞪了眼江逐浪欠揍的脸,起身上楼。

用洗手液洗了不知道多少遍,一直到皮肤泛起红,她才消停下来。

擦干净手指,出了卫生间打算给猫主子喂点吃的,视线触及桌上的金赛车,顾欣颜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来扔进垃圾桶。

嘭!

看着金赛车没进一堆垃圾里,顾欣颜感觉出了口气,心情舒畅了不少。

又想到江逐浪私自把手机号存进她通讯录,拿过手机打算删掉,看见一串备注为‘老公’的号码,顾欣颜要气炸。

那人脸皮是有多厚?

赶紧删掉。

愤愤地把手机丢回桌上,打开柜子拿出猫粮和小鱼干,正往猫碗里倒猫粮,肖婕的电话进来。

“欣颜,你那帅哥怎么回事?都不加我啊。”肖婕在电话那头抱怨,“你把他名片分享给我,我再试一试。”

“快点啊,姐们的终生幸福就靠你了。”

顾欣颜没来得及说话,通话就给被挂断,她看着手机屏,想不通,那么讨厌的臭男人,居然有人喜欢。

转念一想,肖婕要真能追到江逐浪,那自己就不用受他荼毒了。

心下一喜,赶紧把江逐浪的微信名片分享给肖婕,末了加了一句文字:给点力,加油。

肖婕回了个‘k’的手势。

这一晚,顾欣颜做了个梦,梦里顾大哥完成深造回来了,她去机场接他,朝着他奋力奔跑。

只是到了跟前,顾大哥居然长着张江逐浪的脸。

江逐浪一把抱住她,深情款款地就吻了下来。

嘴唇碰了一下就离开了。

梦里,她意识里完全把顶着江逐浪脸孔的人当顾情长,久别的思念让她情不自禁勾住他的脖子,唇瓣再次相贴。

她这一举动似乎刺激到了他,吻得更加激烈,舌尖碰撞缠绕,呼吸缠绵。

场景不知怎地就从机场变成了她的闺房,她被压倒在床上,男人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贴着肌肤游走。

又痒又酥,感觉异常清晰,她喘息着,紧紧搂住那人的脖子。

身体渐渐燃烧起来。

……

翌日,顾欣颜醒来,盯着天花板看了数秒,意识到自己梦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来。

天!

顾欣颜捂着双颊,整个人凌乱不已,这梦也太诡异了……

就算做春梦,对象也应该是顾大哥,居然是江逐浪,梦里感受到的一切残留在脑海,犹如亲生经历。

“烦死了!”

顾欣颜烦躁地抓着头发,一定是受江逐浪影响太深的缘故,那个男人果然是有毒的!

今天周一,她请的假也结束了,抱头坐了一会儿,深呼吸,掀被子起床。

余光瞥见床头柜的台灯下,稳稳地立着金赛车。

顾欣颜一怔。

昨晚她明明扔进垃圾桶了。

金赛车下压着她常用的便签,黑色水笔写着:哥临时有事,五天后回来,记得想我。

字体潦草潇洒,稳健有力。

顾欣颜后背不禁发凉,昨晚江逐浪到过她的房间!

这个认知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人居然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时候,溜进了她的房间!

顾欣颜想到梦里两人缠绵的场景,一个不大好的念头在脑海产生,睫毛颤抖地瞅向化妆台的镜子,伸直脖子左右照了照。

还好还好,没出现不该出现的痕迹。

也许是她想多了吧?

昨晚江逐浪要真对自己做了什么,她当时就该醒过来才对。

顾欣颜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看了看金赛车,又看了看金赛车,再次拿起来,连同那张便签揉吧揉吧一块丢掉。

洗完漱,又给猫主子倒了猫粮换了水,去衣帽间换衣服打算出门。

脱掉睡衣,穿内衣时习惯性低头整理,视线触及到胸口一块青紫色的痕迹,眼眸蓦然瞠大。

实锤了,那些梦,根本就不是梦。

只是她意识模糊,错把现实当梦境。

顾欣颜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以后怎么面对顾大哥?

这个江逐浪,简直就是个流氓无赖,恨死他了,上辈子一定欠了他的!

……

楼下客厅,顾母和余淘淘及林江仙边喝茶边聊天,气氛热闹温馨。

“阿浪有事回去了,我也该回了。”余淘淘手指捏着杯柄,手指匀称细腻,一眼看得出十指不沾阳春水。

“这么急做什么。”顾母道:“我们许多年没见,好不容易聚一起,多待几天。”

林江仙附和:“桥桥说的是,你远在京城,来一趟可不容易。”

“这不是家里那口子催得紧嘛。”余淘淘说着,雍容的脸颊浮现一丝羞赧,“等回头你们有空,一块去京城,我做东,咱们再好好聚。”

“多少年了,他还那么黏你?”顾母促狭:“既然老江想你了,我就不好却强留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下午三点多的飞机,在你这再蹭顿饭,吃完就走。”余淘淘开着玩笑。

“这么急啊?我还准备给你带些特产回去呢。”顾母说着,叫来周姨:“我房里桌上有份清单,你赶紧照着准备。”

“你这就太见外了。”余淘淘忙阻止,“又不是外人,干嘛这么客气。”

“少自作多情啊,我那是给江老先生和江老夫人的,没你的份。”顾母笑道:“你就是个跑腿的。”

余淘淘朗声一笑,“行吧,你说什么就什么。”

“哎,对了,仙儿,你儿子跟阿浪差不多大,也该张罗婚事了吧,我家亲戚里有几个待嫁的姑娘,模样教养都不错,给你介绍一个?”

“儿大不由娘,情长主意大,我没少给他物色,他见都不愿跟人见,就别耽误你家姑娘了,由他吧。”林江仙说到这个,也是一叹,她这儿子,自小就是个内敛的性子,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又一心忙事业,终身大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着落,她也犯愁。

三人正聊着,顾欣颜从楼上下来,低头与三位长辈打了招呼,挎着包出门上班,模样乖巧。

她把头发放下来挡住脸,那三人都没瞧见她通红的眼眶。

在玄关换了鞋出门,大门合严的瞬间,依稀听见母亲的声音:“这两天我瞧着颜颜和你家逐浪处得不错,逐浪下次休假什么时候?别忘了再过来南京玩。”

“看他部队安排,具体不清楚。”余淘淘道:“身不由己啊,昨个半夜,一个电话来,叫走就得走,不过我看我们家阿浪跟你家欣颜也挺般配,要不等下次阿浪休假,咱们两家把婚事先定下来?”

“颜颜长得这么漂亮,上门提亲的不少吧?”

“也没多少,偶尔吧……”

母亲谦虚的话被顾欣颜关在门内,顾欣颜站在门口,明媚的阳光下寒风刺骨,顾欣颜眼眶越来越红,一想到被那人轻薄了,心口就绞痛。

“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

顾欣颜捏着拳头恨恨发誓,再看见江逐浪,一定狠狠给他一巴掌!

……

闻人喜在云城产子的消息终究没瞒住景家。

景老夫人得知情况后,吓得要命,不顾家里小辈的反对,执意要来云城。

她年纪大,又有晕机的毛病,长子景综和长孙景博渊轮流开车,花了十几个小时将老人送来云城。

这时候闻人喜已经住院一周,身体恢复了不少,能坐也能下地走动,不过气血仍旧不足,面色显得苍白憔悴。

景老夫人瞧见她这样,心疼不已。

再看见睡在保温箱里的小孙子,更泪流不止。

“可怜的孩子。”这时候护士正给孩子喂奶,孩子闭着眼,吮吸的动作时有时无。

“我的孙子……”老人电话里听闻了一切,这孩子可能留下不好的后遗症,再看见他瘦小虚弱的样子,泣不成声,“怎么会这样,连吃个奶的力气都没有……”

二儿子好不容易肯结婚,又有了个儿子,景老夫人喜得多少个晚上睡不着,然而当时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伤心。

她的长孙媳妇就有个智力低下的弟弟,天真又单纯,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可是她看着讨喜,不过因为那孩子跟他景家没有关系,轮到自家人头上智力低下,日后长得再好,在自家人心里也是一块罩顶的阴云,一辈子都挥不去。

“老人家别伤心了,你家这个是困了,要睡觉呢。”护士见老人老泪纵横的模样,于心不忍,安慰道:“你家这个暂时没出现明显的症状,也有可能是虚惊一场,往好了想,别自己吓自己。”

“真的?”景老夫人抬起一双泪目,“我孙子真的会没事吗?”

护士笑,小声说:“这我不敢保证,但总要往好了想吧。”

“瞧,宝宝睡着了。”护士拿走孩子嘴里的奶瓶,给他重新插上氧气。

看着孩子小小的就遭这份罪,景老夫人眼泪止也止不住。

“宝宝睡了,我们回去吧。”苏玉琢一直站在景老夫人身边,见老人这般伤心,心里也不好受。

回到闻人喜的病房,景老夫人道:“早些回京城吧,那边医院条件比这好,对孩子对小喜都好。”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一致赞成。

没回京城,一来是闻人喜刚做过手术,不宜长途奔波,二也是不想家中老母亲跟着担心。

如今闻人喜身体恢复得不错,景老夫人也已经知道了,回京城当然更好,就如老人说的,京城的医疗条件更好,对孩子的健康和闻人喜的恢复更有好处。

于是,一天后,闻人喜和孩子由医院协助,转到京城京和医院。

苏玉琢没有跟着众人一道回去,她将杜母送回家,又在家多陪了苏父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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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浪哥从来不客气,就是这么有毒

421:萧老板有点急

苏玉琢没有跟着众人一道回去,她将杜母送回家,又在家多陪了苏父几天。

村子里拆迁建设集体农庄的事已经落实了,相关的补偿文件也已经下来,除了政府的房屋与金钱补偿,开发商也补偿一部分钱,各家各户不仅能分房子,还有钱拿,没有不乐意的,都积极地签了拆迁合同。

这次拆迁,最大的开发商就是京城来的那位萧老板,现在人人都知道萧老板是苏父的女婿,苏家院子里的人就没断过,有的想通过他的口多得一笔钱,也有想得长远的,想等将来厂子建成了,能谋个不错的岗位。

苏父烦不胜烦,苏玉琢跟他提议:“要不您跟我一道走吧。”

“你妈跟你姐……”苏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两位亡人。

苏玉琢:“北边的那块地,将来也要承包出去。”

苏父:“你的意思是?”

苏玉琢:“我想把她们迁去京城,找个风水好些的墓地。”顿了顿,她说:“早晚要迁的。”

苏父沉默了一下,“想好了?阿砚和你爸怎么说?”

苏玉琢:“我还没跟他们说,不过,那是我妈跟我姐,立碑也是以我的名义,他们如何想,影响不大。”

苏父又默了默,“还是跟他们说一下吧,你父亲毕竟是你姐姐的生父,你跟阿砚是夫妻,有事还是要有商有量的好。”

……

晚上,萧砚打来电话时,苏玉琢跟他提了迁坟的事。

萧砚没说什么,只道:“明天让人挑选墓地,等这边安排好了,你那边再行动。”

“要风水好些的。”苏玉琢交代。

“嗯。”萧砚一口答应。

顿了几秒,他问,声音冷感而温柔:“想我吗?”

刚才还是沉重伤感的话题,忽然变得暧昧,苏玉琢适应了一下,才说:“想。”

“有多想?”萧砚语调变了一变,低沉中带着淡淡的暧昧和黯哑,性感得让人招架不住。

苏玉琢隔着屏幕,也忍不住脸红心跳。

敞开心扉之后,她对这个男人的抵抗力越来越薄弱。

“我要睡了。”苏玉琢伸手把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拿在手心,暖流从手掌窜进心里。

耳边,是男人遗憾的低喃,性感撩人:“在你身边就好了,我很想你。”

“真睡了,晚安。”苏玉琢说完,想要挂电话。

听筒里传出萧砚温柔而内敛的声音:“苏苏,等这边安排妥,就回来吧。”

普通的几个字,情愫尤重,平实温馨。

苏玉琢内心涌出一股强烈的思念,点头,她说:“好。”

两天后,萧砚打来电话,京城那边已经安排好墓地,并且给她和苏父定好了机票。

翌日,起坟时,村里来了不少人帮忙。

“这福气不是谁都能有的,二丫头小时候我就看出她是个富贵命,果不其然,首长的千金,又跟京城的大老板订了婚,以后老苏的好日子我们想都不敢想啊。”

这时候,已经没人再提苏玉琢离过婚的事。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苏玉琢的前夫就是现在的未婚夫。

“老苏,你以后还回不回来了?不会过个二三年,就忘了我们这些穷乡亲吧?”

“人家记住你干什么,你以为自己谁呀?”

众人说说闹闹,一点没有迁坟时该有的沉重和严肃。

青灰色的天空下,母亲的坟起开了,露出深色的檀木骨灰盒,苏玉琢蹲下身子,轻轻捧起来,拂去上面沾到的薄薄尘土。

耳边的喧嚣,她此刻听不到。

这次去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她和生父都在京城,不想将母亲和姐姐留在这偏远之地。

据村部传出的消息,北边这些庄稼地,等集体农庄建成了,确实是要承包出去。

早晚都要迁,不如早一些。

去了京城,他们也算一家团圆了。

又将姐姐的骨灰盒抱出来,苏玉琢手指微微收紧。

“姐,我要结婚了。”

在嘈杂的人声里,苏玉琢的声音很小很轻,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和萧砚。”

“他对我很好,我也爱他。”

“姐,我也爱你。”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迁坟时间以不过‘午’为佳。

虽然现下社会已经没有过去那么迷人,但有些方面依然很讲究,比如亡人入土的时间还沿袭着‘不过午’的习俗。

所以,萧砚给苏玉琢和苏父定的是早上七点十五分的航班,两个小时航程,到京城正好九点多,机场去墓地需要一个小时,时间足够让苏玉琢母亲和姐姐十二点之前入土。

萧砚安排车四点就在苏玉琢家门后待命,车子带他们去北边取完骨灰盒,五点半直奔机场。

一路上,车子行驶得很稳。

看得出司机是个稳妥的老司机。

从这里能反应,萧砚是用了心的。

到了京城,出机场,苏玉琢便见着了萧砚。

看到男人冷峻白皙的脸孔,她平静的情绪起了波澜,如果不是地点时机不对,她可能会扑上去,抱住他,亲吻他。

这些天,好想他。

当着苏父的面,萧砚行为内敛,从苏玉琢怀里接过两个包了黑布的骨灰盒,淡淡开腔,神色凝重:“走吧。”

苏父手里的行李箱,被萧砚的助理接过去。

这次来京城,苏父不再回去了,他想带的很多,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但最后苏玉琢只让他带了几件平时换洗的衣服。

其他的,需要时可以重新买。

……

不到十一点,车子停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墓地门口。

看着萧砚虔诚地将母亲和姐姐的骨灰盒放进墓穴,又对着母亲的墓碑磕头,苏玉琢内心涌出说不上来的感觉。

萧砚站起来后,苏玉琢瞅见他西裤膝盖处沾上的灰,弯腰用手拍了拍。

男人视线投下来,带着温柔与深情。

苏父轻咳两声,说:“回去吧。”

然后带头先走。

萧砚牵起苏玉琢的手,十指相扣,放进自己大衣兜里。

十二月下旬的京城,风刀剑霜,男人衣袋里温暖舒适,苏玉琢忍不住往萧砚身边靠了靠,抱住他的胳膊。

萧砚带父女俩在外面吃了午饭,先将苏父送回家,然后送苏玉琢去京和医院。

景逸的儿子还留院观察,闻人喜陪着住在医院。

京和医院有vip病房,布置格局像间酒店套房,设施应有尽有,一米八的大床为病床,不看床头的吊瓶支架和床铃,以及婴儿保温箱,真要让人以为走进了酒店豪华套房。

苏玉琢到的时候,景逸和景老夫人都在,门口守着两个警卫员。

“小苏来啦?”

景老夫人瞧见孙女,脸上露出笑容,“迁坟的事处理妥了?”

景逸本来也说到现场去,苏玉琢没让。

她是女人,了解女人,再大度,内心的醋意和不舒服还是有的,她不想闻人喜不开心,况且景逸要是心诚,日后去看母亲和姐姐的机会很多,没必要在闻人喜刚遭罪替他生下儿子的时候,做让闻人喜难受的事。

“嗯,都妥了。”苏玉琢把包随手搁在沙发上,走到保温箱前,“看起来好像比以前壮实了些。”

“是吧?”景老夫人也过来,爱怜地看着小孙子,语气里难掩激动:“我也觉得这几日大了一圈,也白了点,他们还都不信。”

“你一路过来累了吧?里面有休息间,过去睡一会儿。”景老夫人看完孙子,又看向孙女。

苏玉琢确实有些累了,也没客气,躺在休息间的床上闭上眼,伴着外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很快陷入了梦想。

早上起得太早了。

不知过去多久,迷迷糊糊感觉脸上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在蹭她的脸,抬手挥了一下,又蹭过来。

皱着眉醒来,睁开眼,窗外天色已经泛黑,休息室光线昏暗,昏暗里,有道挺拔宽阔的长影立在床边。

萧砚白皙的俊脸好似发着光,那双眼深而暖,流转柔情,带着笑意。

他单手插兜,另一手捏着一缕苏玉琢的发丝,见她醒来,拿发丝在她脸上扫了一下。

“你来多久了?”

苏玉琢笑着躲了一下,坐起来,一手撑着床,仰头看他。

萧砚在旁边坐下,手指把玩那缕长发,送到鼻尖嗅了一下,模样轻佻又暧昧。

苏玉琢伸手拿回头发,“你把灯开一下。”

门口有开关,床头的墙上也有开关。

萧砚身躯前倾,手臂以圈住苏玉琢的姿势,去按了下床头的按钮,离得近了,苏玉琢闻到男人身上清冽的体味,夹带着淡淡的烟味,两者混合出令人心醉的味道。

啪,眼前一亮,苏玉琢从萧砚淡漠却温暖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把我外套递给我。”

苏玉琢话音未落,萧砚的吻先落下来。

嘴唇相触,苏玉琢愣了一下,闭上眼睛回应。

外面,似乎是查房了,隐约传来护士和景老夫人的对话,想必景逸和闻人喜也在。

休息室的门没关紧,留下巴掌宽的缝隙,苏玉琢疑心会不会被人看到,心头一时紧张,一时享受,身体倒生出些奇怪的情绪,激情又刺激。

萧砚的手伸进衣服里,她浑身战栗着。

不怪古往今来男人都喜欢偷情,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极大地放大了其中的乐趣。

身体变得异常敏感。

不过两人也没敢忘形。

整理好衣服出来,两人神色泰然,只是仔细的话,会发现苏玉琢耳根处晕染着薄薄一层绯红。

晚餐是季仪送过来的。

景老夫人招呼萧砚也在这吃,萧砚没推辞,他和景逸坐在一处,两人说着话,苏玉琢戳着碗里的米饭,听着萧砚的声音,心里便涌出幸福感。

饭后,两人坐了一阵。

苏玉琢见时间还早,就没急着走,约七点的时候,她手机响了一下,漫不经意掏出来看,竟是萧砚发来的短信。

她看了萧砚一眼。

这么近,还发短信。

听着景老夫人给孙子洗屁屁的念叨,手指点开短信,只有三个字:回去吧。

苏玉琢扬起笑,回了五个字:别急,再坐会。

空气里传出轻微的手机震动声。

余光里,瞥见萧砚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着什么。

没一会儿,苏玉琢收到他的回信:很急。

唇边的笑止不住往外溢,苏玉琢收起手机,等了会儿,寻了个合适的时机说:“时候不早了,奶奶早些回去休息吧。”

“几点了?”景老夫人问。

“七点多了。”

“那是不早了,你和阿砚也回去吧。”景老夫人说。

萧砚似乎就等着这话,立刻起身,“那我们先回去了。”

……

出了病房门,萧砚搂住苏玉琢的腰。

电梯里没人,缓缓下行时,萧砚凑过来,嘴唇蹭她的额角。

“别闹!”苏玉琢推开他,抬头看了眼摄像头。

萧砚视线跟过去看了一眼,忽地搂住她的腰,带着她转了半圈儿,将她压在电梯壁上。

“放心,我帮你挡着。”

吻,随即落下。

vip病房集中在顶楼,电梯是专用的,不怕中途有人上来,苏玉琢撑着萧砚的胸膛,掌心隔着衣服感受到男人的强壮和结实,小腹处渐渐有了异样的感觉。

电梯终于停下。

苏玉琢脸红心热,脑袋一阵阵晕,被萧砚牵着手往停车场走。

车子开得有些快。

回到家,还不到八点,这会儿苏父正在看家长里短的婆婆妈妈剧,见两人回来,他关心问:“晚饭吃了?”

“嗯。”苏玉琢脱下外套挂在架子上,“您身上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

他第一次来时水土不服,后来又来了两次,症状一次比一次轻,这也是苏玉琢想将他留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身上感觉还好,就是放心不下家里。”家里的房,家里的地,心里总惦记着。

苏玉琢:“以后习惯了就不想了。”

她笑:“家里的房子过段时间就拆了,总要另找住处,您就当已经拆了,安安心心把那些都放下。”

要不是因为如此,苏父说什么都不来京城的。

叹了叹,“下次再回去,估计我都找不到家在哪里了。”

苏父有些伤感,苏玉琢在他身边坐下,“我在的地方就是您的家……”

萧砚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这父女俩说个没完,起身去吧台倒了三杯热水,递给苏玉琢一杯的时候,他手指刻在她手背上重重按了按。

其中的暗示与急切,苏玉琢懂。

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她像个没事人,喝了口水,继续跟苏父说话。

萧砚:“……”

从茶几下抽出一本杂志,心不在焉翻了几页,见那父女俩聊到什么表姑身上,他把杂志放在茶几上,发出轻微一声‘啪’。

“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你累了先去睡吧,我陪爸再聊会儿,很快上去。”苏玉琢扬着唇,眉眼弯弯。

萧砚:“……”

又坐了一会儿,他起身,从苏玉琢身边走过时,手指勾了下她的头发。

头皮感受到微微刺疼,苏玉琢抿唇笑。

“今天奔波了大半天,要不你也早些睡吧。”苏父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单纯心疼女儿。

“我也回房睡了。”苏父端起水杯,喝了两口,然后起身。

苏玉琢没说什么,将他送到门口,说了声晚安,她把门带上。

萧砚倒的水没什么温度了,她端去吧台倒掉一些,添了点热水,边上楼边小口喝着。

推开卧室门,苏玉琢还没看清里面情形,手臂被人一把握住,猛地一拉,下一瞬,跌进结实又温暖的怀抱。

杯子里的水溅出来,洒了她一身。

苏玉琢低头,看了看湿掉的衣服,而后抬头不满又娇嗔地瞅向萧砚,“都湿了!”

萧砚低头,视线牢牢攫住女孩清艳的五官,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摩挲,然后俯身,薄唇蹭着她的唇瓣,开口的嗓音低沉暧昧,气息灌进她嘴里、鼻腔里。

“湿了才好。”

说着,他空闲的手从苏玉琢掌心拿走水杯,搁在一旁柜子上时,吻落下来。

苏玉琢秒懂他话里的深刻含义。

心中一漾,抬胳膊搂住男人的脖子。

萧砚两手掐住她的胯,食指先钻进她的衣服里,顺势,两只手整个滑进去,掌心贴着细腻紧致的腰侧肌肤,往上抚摸。

------题外话------

老萧你变了!

……

月底了,月票再不送,要过期啦……

422:你也别逞能

萧砚两手掐住她的胯,食指先钻进她的衣服里,顺势,两只手整个滑进去,掌心贴着细腻紧致的腰侧肌肤,往上抚摸。

掌心灼烫,热得苏玉琢整个身体仿佛要燃烧起来,又痒又酥,心跳如鼓。

苏玉琢垫着脚尖,身子挂在男人身上,脊柱拉长,臀自然往后翘起,体型凹凸性感。

萧砚手一直往上,轻松将苏玉琢的毛衣连同贴身打底衫脱下来。

蕾丝边缘的内衣,包裹着最美的风景。

萧砚拥着苏玉琢走到床边,将她压倒在柔软的被褥间,低头细细品尝。

唇舌如火,一下一下,所过之处,阵阵轻颤。

苏玉琢跪伏在床边,两腿又抖又软,全靠萧砚手上的力道撑着,结束时,萧砚手上力道稍微松懈了点,她就倒了下去。

萧砚眼疾手快捞住她,捞了她一把,将她慢慢安放在床上。

苏玉琢喘着气,大脑还处在朦胧空荡的余韵里,身上都是汗,发丝凌乱地粘黏着肌肤,白皙的肌肤一片潮红。

萧砚在她身边躺下,从后面拥住她,胸膛紧贴她的背,苏玉琢感受到男人激烈又强力的心跳。

激情过后的安静,叫人昏昏欲睡。

房间里温度适宜,苏玉琢处于半梦半醒中,许久,猛然醒来,发现还和萧砚还维持原先的姿势躺着,动了动身体想起来。

萧砚被她动作带醒,睁开惺忪睡眼,清冷的光辉中带着薄薄餍足。

“收拾一下再睡吧。”苏玉琢感受到身下不清爽,下床找到拖鞋穿上。

视线触及自己淌躺过的位置,有不大不小一片湿痕,意识到那是什么,脸上不禁一红,忙抽了纸巾擦了擦,又把被子翻过来遮掩住才满意。

弯着腰整理好被子,转身,瞧见萧砚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凉薄却专注直白,带着深如海的欲。

“不去洗澡么?”苏玉琢笑着开口。

然而话音未落地,萧砚扯住她手臂,搂住她腰的同时,将她再次压倒在床上。

……

隔天醒来,苏玉琢浑身酸涩,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身上才通畅一些。

窗外阳光清淡,拉开帘子,薄雾蒙蒙。

这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萧砚早已去了公司,苏玉琢洗漱一番,下楼吃早餐,吃到一半,接到江南的电话。

客套而疏离地寒暄两句,江南说:“有时间的话,到老宅来一趟,婚礼上的一些事跟你商量一下。”

苏玉琢本想说您做主就行,又想自己的婚礼,不好当甩手掌柜,于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一会儿过去。”

“嗯。”江南挂了电话。

“谁的电话?”苏父坐在客厅里听见苏玉琢的声音,过来问。

“萧夫人,让我过去商量些婚礼的事。”苏玉琢回道。

“萧夫人?你这称呼也太生疏了。”苏父道,“当儿媳的嘴巴甜一点。”

苏玉琢笑,不语。

吃完饭,她穿上外套拎上包,“我过去了。”

苏父:“中午回来吃饭吗?”

苏玉琢想了想,“回来。”

苏父一个人守着空荡又冷清的房子,内心难免孤单寂寞。

果然,她这话一说,苏父脸上露出笑容,“那我给你烧两个你爱吃的菜。”

……

苏玉琢到老宅,江南正坐在阳光房里和婚庆公司的人交谈。

阳光房里摆着几株翠竹,几盆价值不菲的极品兰花,花开正好,高洁典雅,簇拥着穿着简单却华贵的江南,彰显出名门望族的品位和奢华。

苏玉琢走进来,婚庆公司的人起身,恭敬而友好地打招呼:“萧太太。”

对这位萧太太的身份,婚庆公司不甚了解,对萧砚却是如雷贯耳,想来有这个运道和资格嫁给萧砚的,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

“你们好。”苏玉琢落落大方回应,然后看向江南,叫了声:“夫人。”

两个字流露着生疏。

江南神色寻常,嗯了一声。

倒是婚庆公司的人愣了愣,都要结婚了,这称呼,也太生疏了。

是这萧太太家世强大,不屑讨好未来婆婆,还是……这未来婆婆没怎么看好这未来儿媳?

“这是我们策划的婚礼流程,请萧太太先过目。”负责的人将一份文件夹递到苏玉琢面前。

苏玉琢接过来,随意扫了一遍。

除了文字说明,还有3d设计图。

听闻这家婚庆公司还曾为上头那人的儿子女儿策划过婚礼,名气在全国那都是响当当的,不是谁都有资格请动的。

他们策划的婚礼肯定无可挑剔。

江南坐在旁边,端着阔太太的款儿,全程没开口说话,都是负责人跟苏玉琢商议,其实也不算商议,只是跟她讲解策划的一些内容。

苏玉琢垂眉敛目,也意识到江南叫她过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婚庆公司的人走后,她起身提出回去时,江南终于开尊口:“再坐会儿,我有点事跟你说。”

苏玉琢微笑,坐下:“您讲。”

江南却沉默下来,似在组织言语,过了许久,说:“我知道你为苏粉雕的事,对阿承有很深的成见。”

她抿了口茶,顿了顿,接着道:“但你跟萧砚结了婚,就是萧家的人,得称他一声大哥,既是一家人,就该互相扶持,你说是不是?”

“你跟景家的事我也听了一些,你妈把你养得不错,是个有见识有教养的人,我相信她若是还在,也希望你能跟夫家关系和睦。”

苏玉琢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垂眸抿住杯沿。

对方这是在拿她母亲来压她,照江南的意思,她要还记仇,就是母亲教导无方。

苏玉琢心底生出一抹不悦。

她理解江南为儿子的那份心,却不能赞同江南利用她亡故的母亲!

江南观察着苏玉琢的表情,然而她脸上始终弯着浅笑,看不到一丝情绪。

晨起有雾,太阳出来后,薄雾逐渐消散,大片阳光洒下来,穿透玻璃,落在苏玉琢脸上。

这样强烈的光线下,也从苏玉琢脸上找不见一丝毛孔,满脸的胶原蛋白,水一般嫩滑,鼻梁及两侧零星散落的几颗斑点,都透着女人独有的小性感。

不得不承认,她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不怪三儿子栽在她手里。

而她那个姐姐,长得更是专门勾引男人的小狐狸精,看着清纯又娇弱,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妖媚气,一颦一笑勾魂摄魄。

江南等着苏玉琢接她的话。

但苏玉琢始终垂眉喝茶。

江南心眼底闪过一抹不悦,真是个不识趣的丫头,倔得很。

不得不自圆自话,“阿承离开萧氏后,自己做了些生意,一直不愠不火,阿砚是有能力给他一些帮助,却不出手,其中缘由,我不说,你也懂,外面不少人说兄弟俩因为女人决裂,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看笑话……”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阿砚行差踏错,你当老婆的,应该规劝。”

“总不能真让两兄弟因为你变成仇人。”

好大的一顶帽子。

苏玉琢捏着杯身,另一手托着杯底,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上好的哥窑茶盏,衬得她手指水葱一般,匀称如玉。

“夫人高看我了。”

她语气不温不火,“萧砚不肯帮助他的兄长,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没能出世的孩子。”

淡淡的语气,却叫江南脸色一变。

她都忘了,苏玉琢曾有过一个孩子,那孩子来得默然,走得突然,几乎没在萧家人心里留下痕迹。

苏玉琢也是没有多少伤心和难过,但终究是从自己身上落下来的,当初刮宫后的疼痛至今想起来还记忆犹新,不能真的当没那回事。

江南怔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大害了老三的孩子,当时她也气恼,萧砚过了三十,膝下还空荡荡的,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没来得及欢喜,就没了。

只是,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揪着不放,就没意思了。

有再大的嫌隙,终究是亲兄弟,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老三做事也太绝情。

老大生意一直没起色,背后少不了老三的作用,否则单凭萧家在京城商政两界的人脉关系,就算老大再没生意头脑,也不至于混得这么惨淡。

“那件事,是阿承的错。”

萧承四十几的人,混成如今这模样,日渐消沉,江南做母亲的,自是于心不忍,只是养尊处优几十年,她早已忘了如何放低姿态,想要委婉求情,说话的语气仍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架子。

“你就看在我和老萧的面上,帮我们劝劝阿砚。”

“也是为了阿泰,那孩子才十八岁,母亲早就没了,父亲又整日借酒浇愁,这样的环境,他很容易误入歧途。”

“你想要什么,跟我说,能补偿给你的,我们绝不吝啬。”

江南打感情牌。

只可惜,苏玉琢只是护短,不是善良,她嘴角噙笑,“我想要的,或是永远失去,或是正拥有着,不劳夫人费心。”

母亲和姐姐永远失去,父亲和萧砚正在她身边,她没有其他奢望。

“你……”

江南没想到自己放下面子来求她,还这么不给面子。

苏玉琢起身,“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回去了,爸还在家等我吃饭。”

说完,她走出阳光房。

外面冷气一刺,心头泛起一抹寒意,阳光房里,隐约听见茶盏打碎的声音。

苏玉琢脚步微微顿了顿。

“三少夫人!”佣人从屋里跑出来,“老夫人留你一道吃午餐。”

苏玉琢迟疑,父亲还在家等她。

“老夫人已经派人去三少别墅接您父亲了,这会儿估计快回来了。”

“……”看样子早有准备。

就是不知道是单纯吃饭,还是和江南一样,别有目的。

……

萧老夫人看见苏玉琢,眉眼含笑,老人穿着深蓝色对襟薄袄子,暗线绣了大朵牡丹,复古华贵,雍容温婉。

“这些天还好么?”老人拉着苏玉琢的手,将她细细打量,视线有意无意落在她肚子上,“你又瘦了。”

苏玉琢不太习惯萧老夫人的热情,却也没将手抽出来,“都还好。”

她回答过,反问:“您呢?”

“我也都挺好,每天除了吃喝,就听个小曲儿,散个步。”萧老夫人笑得两只眼睛弯起来,“昨天,我出去听曲儿,遇着季家那老太婆,听她说,她家老四媳妇二胎都要生了。”

苏玉琢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只当不知:“您说小鱼?”

“可不是,怀孕快五个月了。”萧老夫人眼神热切。

苏玉琢:“那还早呢。”

“可是季家老四女儿都满地跑了,听说这胎是个男孩,一下子儿女双全,实在叫人羡慕,还有他家思源,媳妇也有喜了,这一下又添了两口人,不知道要多热闹……”

萧老夫人越说,语气越是羡慕和激动。

说了半日之后,终于进入正题:“你和阿砚,也该抓抓紧了。”

所幸萧老夫人留她的目的与江南不同,苏玉琢心里舒坦了许多,垂眸,嘴边浅笑:“这还是要看缘分。”

“你们抓抓紧,争取早点。”萧老夫人这话刚落,门外佣人来报,“三少和苏老先生过来了。”

听见萧砚名号,苏玉琢心头莫名一热。

不多久,便见那人缓步踏进来,裹着一身冷气,剑眉如飞,眸若冰霜。

苏父走在他身侧,气质朴实,将那身昂贵的服装也衬出朴素的感觉。

“苏老先生,赶紧请坐。”萧老夫人招呼着,又问萧砚:“这个点,你怎么有空过来?”

“公司没什么事,又几日不见您,过来瞧瞧。”萧砚说话间,引着苏父在沙发上坐下。

佣人给两人上茶。

“哼!”萧老夫人傲娇冷哼,“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奶奶?都多久没过来了?”

“我这不是来了。”萧砚伸手端起茶杯,茶雾袅袅,给他清隽冷淡的五官添了些朦胧暖意。

“我要不把小苏留下,你能到我跟前来?”萧老夫人年事高,还没老糊涂,这个孙子性子淡,家里和谁都不亲,对谁都没热情,她一度以为他要孤独终老,不想有一日忽然告知家里领证结婚了。

这也是萧老夫人当初没反对苏玉琢进门的原因之一。

后来的一些事,萧老夫人也清楚,苏玉琢的所作所为对整个萧家来讲,不说是致命打击,影响也足够深远,但苏玉琢能为了亲姐姐做到这个份上,倒叫她有些欣赏。

这么有情有义的孩子,若是真心跟了萧砚,将来她会如何对待萧砚,显而易见。

萧老夫人对萧承诸多失望,阿泰受他影响,也长出阴阳怪气的性子,现在老人的全部希望,都集中在苏玉琢的肚子上。

饭桌上,江南和萧乾不在,萧爱一家也不在,就萧老夫人、萧砚及苏玉琢父女俩。

“多喝点这个烫,我特意从老中医那里要来的方子,温补肾阳。”

萧老夫人将一碗汤递到萧砚面前,笑呵呵的。

苏玉琢夹菜的动作一顿,脸颊慢慢烫起来。

苏父低头扒拉米饭,只当自己不存在。

萧砚微微皱起眉,扫了眼苏玉琢泛红的小脸,“我不需要这个。”

萧老夫人仍是呵呵笑,盛了一小盅放到萧砚手边,“多喝点,也好早些让奶奶抱曾孙子。”

苏父头埋得更低了一点。

萧砚看着浮出汤面的各色药材,眉头皱得快要能夹蚊子。

“喝呀。”

老人目光灼灼,期盼又热切,好似孙子喝了这碗汤,她明儿就能抱上曾孙子。

萧砚面色越发冷若冰霜。

看着他憋屈的样,苏玉琢忽而想起昨晚这人从后面压住自己,蓦然深入时说的话,“叫这么大声,这么爽吗?”

淫词艳语,现在回想依然觉得羞耻。

“奶奶也是好心,你就喝了吧。”苏玉琢眼底闪烁狡黠,像只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你也别逞能。”

苏父:“……”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身处何地。

萧老夫人先是诧异,后是惋惜,难怪孙媳妇回归这么久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哎……

萧砚:“……”

------题外话------

某瑶:老萧,你别……

某砚:滚!

某瑶:好咧!

……

月票再不给,真的要过期啦!

说个好消息,下月3号夜里要爆更,某瑶正在努力存稿中……恩么

423:我还逞能吗

萧砚眸深若海地看了苏玉琢一眼,端起小盅,连同里面的药材,一口吞下去。

苏玉琢不知怎地,后背爬上一抹凉意,电流似的,猛地窜进心口,激得心脏一颤。

“多喝点多喝点。”萧老夫人笑眯眯,“你小时候身子弱,隔三差五生个小病,我就是用这些汤汤水水给你补起来的,回头让人把方子送去你那儿,让底下人天天炖给你喝,总会好的。”老人指他的肾。

“你自个也不要着急,放宽心,这种事,越是急越是不顺人意。”老人指闺房那点事。

岁数大了,说起这些,就跟说中午吃了什么菜一样,一点都不觉得害臊。

苏玉琢恨不得把脑袋塞到桌子底下,脸颊连同耳朵都烧了起来。

萧砚这时候反倒悠闲下来,自个儿拿汤勺往小盅里慢条斯理盛汤,一面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萧老夫人关键点,他还点头附和。

就这样,一大碗的补肾汤,都果了他的腹。

萧老夫人有午睡的习惯,饭后在客厅坐了没多久,就在佣人的搀扶下回房休息。

“我也回去了。”苏父说着,起身,又似乎想到什么,扭头问萧砚:“我看家里院子有好大的草坪,就长些草,怪浪费的,回头盖个鸡舍,来年春天买些小鸡仔回来养着,到夏天你们也能吃上家养的小公鸡,母鸡下蛋了还有土鸡蛋吃,母鸡多养几年,等二丫头坐月子,宰了熬汤最好,你觉得呢?”

苏玉琢惊呆。

父亲这是要把萧砚的别墅往农场改啊。

“爸……”

“我还想刨出一块地来种点蔬菜,家里吃的那些都是大棚子里长的,没什么营养,还有农药残留,哪儿比得上自家种的。”

苏玉琢:“……”

“爸,这怎么行——”

她话没说完,一旁萧砚开腔,音色偏冷,语气却纵容又柔和,清冷的眉间染着暖意:“那也是您的家,您自己看着办吧。”

苏玉琢以为自己听错了。

初来别墅,她就听佣人说院子里有不少名贵而稀有的花木,萧砚花了大价钱,又有专人养护,每月在院子那块地上的花费不在少数。

苏父不知,只觉好好的一块地,种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不如种两颗小白菜。

他一喜,“那我下午出去转转,买点材料回去。”

“您要去哪儿,我送您。”萧砚殷勤体贴。

苏父摆手,“不用,我想自己走走,顺便熟悉一下环境,整日闲着我也难受。”

“你们有事就忙,不用管我,我虽认不得路,但认字,丢不了。”

说完时,苏父人已经到了玄关,换了鞋,两手往身后一背,哼着小曲儿就走了,看得出好心情。

苏玉琢有些尴尬,“我爸他……就是闲不住,其实你不用处处迁就他的。”

满院子的名贵品种,除去也太浪费。

“不碍事。”萧砚像是看懂了苏玉琢的想法,神情带着笑:“院里那些转手出去,不算损失。”

“……”苏玉琢忘了,面前这位是个商人,而商人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

但是……“你不是喜欢那些花木?挖走了你不心疼?”

“岳父开心就好。”

说话时,萧砚的视线紧紧落在苏玉琢脸上。

苏玉琢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往后退了一步,“这么看我做什么?”

“过来。”男人朝她一招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去坐。

他的眼神,一改方才苏父和萧老夫人在时的淡漠凉薄,变得热切而又烫人,苏玉琢莫名心惊,不但没靠近,反而往后又退了两步,“我想去看小姨和宝宝,你有事就去忙,不用送我。”

她可没忘记饭桌上坑了他一把,当时他面上没表情,心里指不定酝酿着什么法子对付自己,苏玉琢不傻,这时候左右没人,过去就是往枪口上撞。

捞过沙发上的小包与外套,苏玉琢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往外走,脚步略快。

到玄关没来得及换鞋,一阵沉重脚步声迅速逼近,苏玉琢心里一慌,鞋带系得比寻常还慢。

萧砚几个大步追上来,直接将苏玉琢提起来放在鞋柜上。

“啊……”

强壮的身躯强硬地挤进她两腿间,姿势暧昧又危险。

苏玉琢心脏怦怦直跳,“被人看见……”

这姿势……

“看见又如何?”萧砚往里挤得更深一些,语气霸道强势:“我是你丈夫,谁敢说什么。”

男人脸靠得近,呼吸落在苏玉琢脸上,似乎还夹带着药材的苦涩味,苏玉琢心虚,两手抵着他胸膛,“你有什么话,放我下来好好说。”

“昨晚我没满足你?”萧砚嘴巴碰触着苏玉琢的鼻尖,滑过嫩滑的脸颊,来到她敏感的耳朵,“是不是我还不够努力,嗯?”

悠扬的尾音,旖旎又危险,撩得苏玉琢心头狠狠一颤。

“我没这么说……”苏玉琢渐渐地感受到男人身上的异样,最私密的紧贴,心颤抖着,又隐隐生出一丝渴望,这份渴望让她觉得羞耻和难堪,不愿承认自己也是想的。

“你快放我下来。”气息微喘,娇媚勾人。

萧砚直接托起她的臀部,让她挂在自己身上,大步朝楼上走去。

好在一路上都没遇到人。

苏玉琢被放倒在床上时,萧砚扯下领带不顾她的反对,牢牢绑住她的眼睛。

“好好感受,你老公是不是逞能!”

视觉被封闭,身上连同毛孔都变得异常敏感。

衣服被剥落,苏玉琢止不住颤栗着,肌肤泛起层层潮红。

“还觉得我是逞能?”萧砚双手反扣住她的肩,臂膀将她紧紧夹在怀里,每一下都带着浓重滚烫的喘息。

苏玉琢不由自主抓着男人宽厚而肌理紧实的背,留下道道指甲印。

“我错了……”

她求饶。

“晚了。”

萧砚用两个字宣判她的‘死刑’。

……

结束后,苏玉琢像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浑身没了一丝力气。

她趴在萧砚胸口,背上有只手一下一下地摩挲。

“怎么样?这次满意吗?”

男人低沉暧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何止是满意,简直就是禽兽,本以为在云城酒店那晚他已经够凶猛的了,没想到竟然还腰下留情了。

苏玉琢点头,模样乖顺得不行,清冷的眉眼这时候染满激情过后的妩媚迷离。

萧砚眼底笑意浓盛,“我还逞能吗?”

苏玉琢忙摇头。

“还需要补肾?”

果然记着仇,苏玉琢用力摇头,觉得不够肯定,于是开口,坚定而笃定:“一点不需要。”

背上的手滑到她头上,拍狗头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像是满意的安抚:“乖。”

只是下一瞬,苏玉琢眼前一花,又被压倒。

想到方才的死去活来,她简直如临大敌,“你不是说我乖?”

“所以要奖励你。”

苏玉琢:“……”

“能不能不要奖励?”

“不能。”

……

苏玉琢连着被摧残两次,完事后就昏昏睡去,显然是累坏了。

萧砚手机骤然震动,嗡嗡的机械声,有些吵到苏玉琢,昏昏沉沉中翻了个身,眉头紧蹙。

她脸上还残留着红潮,娇艳夺目,似桃若李。

萧砚拉被子盖住她微露在外的香肩,一面接听手机,压低嗓音:“什么事?”

电话是程如玉打来的,“下午有空不?出来喝两杯。”

“陪老婆,没空。”萧砚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

“有异性没人性!”程如玉吱哇乱叫,“你当初离婚,是谁放下工作,没日没夜陪你借酒浇愁?是谁耐心开导你生怕你一蹶不振想不开?这些你都忘了?”

“一个两个三个的,有了媳妇全都不要兄弟了!”

语气极其幽怨。

以前多好,想喝酒,一个电话,一个两个全都到场,热热闹闹坐一屋子,现在再找人喝酒,不是陪媳妇就是带孩子,简直过分!

“纠正一下,当时借酒浇愁的是你。”萧砚冷冷淡淡,语气笃然:“一蹶不振想不开的也是你。”

程如玉:“……”

语气弱了几分,“你到底出不出来?”

“不去。”萧砚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谁找你?”苏玉琢仍是被他声音惊扰,迷迷糊糊出声询问。

萧砚从后面拥住她,冷酷无情与温柔宠溺切换自如:“无关紧要的人,睡吧。”

……

苏玉琢醒来,窗外已经泛起青色,暗云层层翻涌,绵延直天际。

想到午饭后独自出门的父亲,她拿过手机拨通父亲的号码。

电话接通,她直接问:“您回家了吗?”

“早回来了,你跟阿砚什么时候回?”

“要晚一些。”苏玉琢打算回家前去趟医院,“晚饭您自己吃,饭菜要是不合胃口,直接跟刘姨说,没关系的。”

“我知道,你不用操心我。”

又说了些体己话,父女俩才收了线。

苏玉琢下床去卫生间收拾一番,推开房门,听见楼下传来谈话声,夹杂着电视剧的台词。

听声音,底下人不少。

她缓缓下楼。

除了萧砚嫁去国外的那个姐姐,萧家的人都在,包括萧让眉和程庭甄。

萧爱正低头刷手机,抬头看见她,立马笑:“哎,苏苏,你醒啦?”

一句话,所有人眼睛看过来。

包括萧砚的。

男人明明神态平静,却叫她心跳猛地就失了秩序,下午在房里的一幕幕浮现脑海,脸上逐渐烫起来。

“苏苏,这边。”

萧爱招呼她过去。

苏玉琢与众长辈打了声招呼,走去萧爱旁边坐下。

“你快看这个。”萧爱把手机递给苏玉琢,“我发小出国旅游拍的照片,你看照片里这男的像不像欣颜家的情长哥哥?”

苏玉琢视线投向手机屏,照片的主角是个特穿着摩登时尚的年轻女郎,二十三四的年纪,背景是旧金山街头,维多利亚式建筑风格别具韵味,周遭人来人往,就在人群中,有一对年轻男女,都是东方脸孔,男的白皙斯文,温文儒雅,女的长得不算漂亮,戴着眼镜,但那身文艺气质,让人不自觉想到一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她正踮着脚尖,做出去亲男人脸颊的动作。

那个男人怎么看,都像顾情长。

苏玉琢只一眼,便肯定,不是像,就是。

“完了完了,被我给说中了,外国妞热情,咱们同胞妞也热情,情长哥哥这是没招架住啊。”萧爱面露愠怒,替顾欣颜难受:“这可怎么办?我要不要发给欣颜看看?她要是看见这个,估计得哭死。”

“一张照片不能说明什么。”苏玉琢比较冷静,她道:“事情也未必是我们看到的这样。”

“不然还能哪样?欣颜不是说他忙,经常没时间联系她?你看看,这是忙的样子吗?”萧爱道:“忙着跟美女出去逛街吗?”

萧爱那口气,活像顾欣颜被戴了绿帽子。

“我就说他怎么迟迟不对我们欣颜负责呢,原来想脚踏两条船,吊着我们欣颜,又勾搭别的女人!”

“渣男!”

萧爱说着,点击下载那张图片。

“你干什么?”苏玉琢问。

“发给欣颜啊。”萧爱手指行云流水,发送完成,她说:“就算哭死也要让她认清现实,别在渣男身上浪费时间。”

“你有些冲动了。”苏玉琢道:“未必是我们想的那样。”

“那你说应该哪样?”萧爱反问。

苏玉琢:“……”

“不管真相如何,顾情长亲了我们欣颜之后没有明确表态,这是真的吧?他身边有个女人,这是真的吧?”

“光这两点,足够定他死罪了。”

苏玉琢印象里的顾情长,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但萧爱说的,也是实情。

“就当是给欣颜一个教训,以后再找要擦亮眼睛。”萧爱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老气横秋。

……

晚饭后,苏玉琢和萧砚没多逗留,七点左右离开老宅,到京和医院七点半多一些,闻人喜日渐康复,原本还瞒着她父母,现在她父母兄弟也都知道了,苏玉琢到的时候,一家子整整齐齐地围在病房里。

孩子情况也稳定,景家从国外请了位专家过来,看过孩子后,给出比较肯定的答案:孩子后续出现后遗症的几率很小。

病房里明显多了些喜气。

临走时,景老夫人将苏玉琢拉到一边:“下午在医院遇着季家的老四媳妇,来做产检,她虽没说什么,不过我看她眉间带着愁云,你跟她是朋友,有空多关心关心。”

景老夫人自家的事都顾不过来,哪里会有这个闲心关心别人家的事。

苏玉琢猜她可能是受了谁的委托。

至于是谁,她心中隐约有答案。

次日,她起了大早,叫上萧爱一起,去了贡院。

萧爱被她从被窝拖出来,很是不满,一路上抱怨个不停,到了贡院,见着院子里牵着女儿散步的季临渊,立马收敛起一肚子的不满,屁颠颠跑上前,笑得特狗腿子:“四哥,带念念遛弯啊?”

季临渊目光深邃柔和,穿着家居服,给人感觉平易近人,但这种平易近人,依旧叫人不敢在他面前狂言妄语。

萧爱每次见着念念都又搂又亲,在他面前,只敢拿手摸摸念念戴了厚帽子的小脑袋:“呀,念念长得更漂亮可爱了!”

小脸白似雪,晕染浅浅一层红润,占了眼眶三分之二的大眼珠子漆黑明亮,睫毛混着薄雾凝成水珠,呼吸时白气薄薄喷出,小仙女似的灵气逼人。

小嘴唇自带咬唇妆,唇周颜色偏浅,越靠近唇线颜色越嫣红,小小年纪可预见将来如何倾城。

萧爱手痒,嘴也痒,但在季临渊的气场下,只得忍着。

季临渊轻轻握住念念戴了粉色小棉手套的手,温润儒雅:“小鱼在卧房,你们去找她吧。”

“那我们去了!”萧爱得了特赦一般,拔腿就朝屋里跑去。

苏玉琢朝季临渊一笑,跟在萧爱后面。

“小鱼心情不好。”

经过季临渊身边,听见他忽然开腔:“麻烦多宽慰两句。”

苏玉琢转头,看向季临渊深刻威严的眉眼:“因为昨天的产检?”

424:那我要是想你了呢?

“小鱼心情不好。”

经过季临渊身边,听见他忽然开腔:“麻烦多宽慰两句。”

苏玉琢转头,看向季临渊深刻威严的眉眼:“因为昨天的产检?”

季临渊点头,将昨天产检的结果娓娓道来。

胎盘偏低,危害很多,影响胎儿发育,情况严重者,或许要考虑终止妊娠。

苏玉琢听着,觉得情况还挺严重。

“她又是爱胡思乱想的性子。”季临渊目光泰然而正经,不轻不重落在苏玉琢脸上,“昨夜背着我悄悄哭了两回。”

“你们年纪相仿,陪她说说话,她会高兴些。”

“爸爸……”季临渊话刚说完,念念抱住他的小腿,声音娇软:“抱抱……”

苏玉琢:“那我先进去了。”

季临渊笑容儒气,淡淡点头。

苏玉琢转身之际,余光注意到他弯腰抱起只到他膝盖的小人儿,眼神温柔慈爱,生意场的老总化身居家男人,透着股形容不出的魅力。

……

轻车熟路找到宋羡鱼的主卧,萧爱进去后门没关,老远就听见萧爱咋咋呼呼的声音:“难得啊,你居然睡懒觉!”

房间窗帘合严,光线暗淡,宋羡鱼撑着身体靠在床头,眉眼慵懒,微乱的发丝落在脖间,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见到突如其来的两人,嘴角扯出一抹笑,梨涡浅淡,“你们怎么来了?”

“苏苏说想来看你,我是被她从被窝里挖起来的。”萧爱不满控诉,“晚一点都不行,太没人性了,跟三哥一个样,真不愧是一家人。”

“我是为你好,让你少睡点懒觉,能多瘦一点,不然结婚时可穿不上喜欢的婚纱。”苏玉琢微笑调侃,随手把包取下来放在沙发上,视线落在宋羡鱼露在被子外的半条腿上,细而白,瘦且紧致,一点没有怀孕后发福的迹象。

萧爱听见苏玉琢的话,跳起来,撩起上衣下摆:“向你们展示一下我的健身成果。”

圆润的腹部,松软的一层软肉下,隐约有马甲线的雏形。

“意不意外?我为了减肥,专门请了私教,每天练两个小时,可累死我了!”萧爱一脸劳苦功高,“等我结婚的时候,肯定瘦成一道闪电。”

苏玉琢瞅向她的肚子:“你是怎么做到肥肉与马甲线并存?”

肥肉与马甲线并存……

宋羡鱼‘噗呲’一笑,眼波荡漾,眉梢风情。

萧爱脸色涨红,“我这是纯种马甲线,你懂不懂啊?”

“不给你们看了,一群不懂欣赏的人!”萧爱愤愤地放下衣服。

苏玉琢看向宋羡鱼,见她眉眼含笑,也跟着一笑:“你应该多笑笑,将来孩子出生了也会爱笑。”

她不是爱开玩笑的性子,方才也只是想逗宋羡鱼一乐。

宋羡鱼嘴边笑容渐渐变淡,“你也知道了?”

她素来聪慧,一点就透。

苏玉琢没隐瞒,“刚才在楼下,听你老公提了一下。”

宋羡鱼:“……”

“他挺担心你的。”苏玉琢不善宽慰人,只能说实话。

“昨晚奶奶说碰到你孕检,面带愁云,叫我过来看看,你也知道,小姨和孩子的事已经弄得全家愁云惨淡,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别人家的事。”

“我猜她许是受人之托,刚才在外面遇你老公,跟我说了几句,我就知道我猜的不错。”

“他……”昨天孕检出不乐观的结果,宋羡鱼满心都在孩子身上,季临渊跟她说话,她也听不进去,只想着万一孩子有问题怎么办?早产怎么办?甚至是……她不敢深想,又控制不住要去想。

“他说什么了?”

宋羡鱼问。

“他让我和萧爱多陪你说说话,让你高兴一些。”苏玉琢道:“从外面到楼上这几分钟,我上网查了一下,等肚子更大一些,不出血的话,还有机会长上去,也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种情况,医生说的都是最坏的结果。”

萧爱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小孩子家家,不用懂。”苏玉琢推开萧爱凑过来的脑袋。

萧爱:“……”

……

苏玉琢和萧爱在贡院陪宋羡鱼吃了午饭。

季临渊也在,饭桌上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哪怕他给念念喂着饭,看起来和蔼可亲又没架子,但无形中流露的气场,依然叫旁人不敢大声说话。

饭后,两人待了没多久,就起身离开。

宋羡鱼将人送上车,看着车子远去,正要转身,周身忽地被暖烘烘的感觉包围。

侧头,意料之中对上一双深邃而柔情的眼睛。

身上,是一件宽大的男人外套,散发着男人身上独有的体味。

“念念睡着了?”送苏玉琢和萧爱出门时,念念窝在季临渊怀里昏昏欲睡。

“嗯。”季临渊应了一声,语速轻缓,低沉磁性:“让洪姨送她回房了。”

顿了一下,“穿这么单薄,冷不冷?”

宋羡鱼眼眸清亮,嘴角的梨涡荡漾着迷人的风情:“我让你担心了。”

“可不是担心了,昨天中午到今早,你没吃几口东西。”男人薄唇勾着笑,将人紧紧搂在臂弯,另一手撩开被风吹到她眼角的发丝,坚硬的指甲划过肌肤,却让宋羡鱼感受到说不尽的温柔怜惜。

“孩子不会有事,相信我。”

语气沉笃,又像承诺。

宋羡鱼把额头靠在他领口的位置,稍稍抬眼就能看见男人性感凸起的喉结。

心缓缓沉淀下来。

这个孩子,是她不顾反对要生的,第一个孩子流产后,医生跟她说过,她宫内受创面积大,怀孕几率很小,念念来得意外又突然。

生完念念后,医生也叮嘱过,她不宜再生。

但她不愿因为自己,让季临渊膝下单薄,想方设法地要了这个孩子,刚得知怀孕,她高兴得恨不能立刻把消息告诉季临渊。

又怕他会生气。

因为他一直立场坚定,不想要二胎。

仍记得告诉他的那晚,他正给念念讲故事,念念怀里抱着粉色的娃娃,眼帘一点点往下沉,模样软萌可爱,暖黄暗淡的光线下,男人的眉眼深刻温柔,声音里尽是对女儿的喜爱。

宋羡鱼站在门口,瞧见这一幕,忽然就情不自禁,脱口说了一句:“我怀孕了。”

男人的声音刹那间中止。

季临渊转过头来,眼神平静而深远,只是那份深远,让她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

“可能就是那次没带套没吃药……怀上的……”宋羡鱼看见男人起身朝自己走过来,莫名想要转身逃跑,他的眼睛看似波澜不兴,却让她头皮发紧,忍不住疑心他是不是要带自己去医院把孩子拿掉。

她当真吓得转身就跑。

没两步,被季临渊一把抱住。

“种都揣肚子里了,这会儿反倒怕了?”季临渊轻易将她抱离地面,沉沉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不辨喜怒,听得宋羡鱼心里发憷。

端着笑脸:“揣都揣了,也不能拿掉是不是?”

“这里可是你亲儿子,你不能这么狠心。”宋羡鱼护着肚子,警惕地看着男人越发讳莫如深的眉眼,“都快两个月了,再过一个月,就有手有脚了。”

“就这么想替我生孩子?”季临渊把人抱进主卧,轻轻放置床上,虚虚压着她,看下来的眼神,缓缓流露说不上来的宠溺,夹染着克制的喜悦。

大手伸进睡衣里,轻抚她的肚皮。

那样爱怜。

宋羡鱼这时终于明白,他对这个孩子,也有期待。

“如果可以,我想给你生很多很多个,我爱你,看见你,就想给你生孩子。”宋羡鱼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话,当女人很爱一个男人时,会情不自禁想要为他生孩子。

这是人类繁衍的本能,也是爱的体现。

不爱一个男人时,未必不能给他生,但爱一个男人,一定会想给他生。

宋羡鱼说完,季临渊眼神柔得春水一般。

“知道自己身体欠佳,不适合再孕?”男人粗粝的手指细细摩挲宋羡鱼小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眉眼,“孕期艰难,不一定会有结果,你不怕?”

“不怕。”

宋羡鱼当时,信誓旦旦。

……

但事到临头,她又害怕了。

怕孩子不健康,怕孩子中途夭折,昨天检查完之后,她偷偷用手机上网查了,情况严重时,需要考虑终止妊娠。

这不是她想要的、想承受的结果。

“睡一会儿吧”进了屋,季临渊取下裹在宋羡鱼身上的外套,随意挂在沙发背上,“下午我有点事,你乖乖在家休息,有事给我电话。”

“那我要是想你了呢?”

宋羡鱼抬着小脸,仰望眼前挺拔的男人。

“也给我电话。”季临渊宠溺而笑,右手搭在她左肩,拇指蹭了蹭她骨感清晰的锁骨,“别胡思乱想,有我在。”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季临渊迎风而走,风猎猎掀起他的大衣下摆,男人挺拔如松,忽地回眸一望,眉目若山河。

季临渊朝她挥了下手,宋羡鱼遥遥一笑。

黑色添越很快驶离,宋羡鱼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上楼,没去主卧,去了念念的儿童房。

柔粉为主色调的房间,从墙壁到装饰摆件,无一处不高档精致,念念躺在粉嫩嫩的小床上,微微张着嘴,睫毛随着呼吸一张一弛,安稳又不是烦恼为何物。

回忆起怀念念时经历的种种挫折,宋羡鱼想,她和季临渊的孩子,总是格外坚强,姐姐能挺过难关,长得这么好,这个应该不会差到哪里。

俯身亲了下女儿软软的脸蛋,宋羡鱼起身回房套上防辐射服,然后去书房打开电脑。

胎盘前置不是昨天孕检才查出来的,而是在三个多月的时候,医生就告知她胎盘位置偏低,日后可能出现前置的情况。

一个月前,医生说胎盘在一点点往下走,快要到达宫颈口。

那个时候,她开始不再管投资公司的事,一心待产,除了几天前出了趟差,其他时间几乎都待在家里。

终于,昨天的孕检,还是出现她不愿看到的情况。

好友的安慰和丈夫的鼓励,减轻了她的压力,却不能完全消除她内心的担忧。

宋羡鱼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登录国外一所知名大学的网站,这所大学开启了‘私募股权与风险投资’的在线课程,完成后接受考试,过了便可获得证书。

设置了闹铃,宋羡鱼开始将精力投入到学习中。

密密麻麻的字母挤了满屏,换成旁人,或许早就一团乱麻,宋羡鱼却看得有章有序。

大约四十分钟,闹铃响,宋羡鱼起身活络了下筋骨,去了趟卫生间,倒了杯开水上来,捧着温热的杯身站在窗口眺望远方放松眼睛,休息大约十几分钟,又继续。

这世上所有的光鲜,都是背地里用汗水铺就的。

……

季临渊办完事回来,只见洪姨带着念念在客厅玩,厨房里月嫂正和厨子一块准备晚餐,独不见了小妻子。

他将松茸糕搁在柜子上,脱掉外套:“小鱼呢?”

“在书房呢。”洪姨说着,从季临渊手里接走外套:“待了半天了。”

季临渊点头,抱了抱念念,从纸袋里拿出一盒松茸糕准备上楼。

宋羡鱼怀孕后胃口几番变化,最近恋上了陈南记的松茸糕,季临渊每回出门,不顺路也要绕过去买。

腿上忽地一沉。

季临渊低头,只见念念一只小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腿,抬起粉雕玉琢的小脸,另一只小手指着他手里的盒子,声音都透着一股子奶香:“念念……吃……”

季临渊心头一软,弯腰一只胳膊将她牢牢抱起,语调温柔:“上楼跟妈妈一起吃好不好?”

念念高兴得手舞足蹈,声音越发娇憨:“好!”

“那我给她们热些牛奶上去。”洪姨道:“饭快要好了,别让她们吃太多。”

“嗯。”季临渊点头,“桌上还有两盒,你们吃吧。”

季临渊给宋羡鱼带吃的,经常会给家里几人顺手捎带一些,洪姨习惯了,也没跟他客套。

……

推开书房门,宋羡鱼正半躺半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书、拿着笔,边看边做笔记。

听见开门声,她抬眸看过来,看见父女俩的瞬间,眼睛里明显有亮光滑过。

“刚回来?”已经注意到季临渊手里的松茸糕。

“又路过陈南记了?”

说着,她直起身。

五个来月的肚子,已经隆起,但在宽松的防辐射服下,不十分明显。

长发随意扎在脑后,露出白皙小巧的耳朵。

“看了半天书?”季临渊放下念念,拿走宋羡鱼手里的书和笔搁在茶几上,语气里有不赞同。

“没有,也发呆了许久。”宋羡鱼光脚踩在茶几垫上,伸了个懒腰,十个脚趾完全张开,透着俏皮可爱。

季临渊视线落在她晶莹无骨的脚上,片刻,收回。

“我报了博科尼大学的网上金融课程。”宋羡鱼打开盒子,捏了快松茸糕递给眼巴巴的念念,然后才自己吃,咬了一口,舌尖舔了下嘴唇,微微鼓着腮帮含糊不清说:“我反思了一下,近期总杞人忧天,肯定是太闲的缘故,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季临渊看着重新焕发光彩的宋羡鱼,嘴角勾着笑,用放松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看着母女俩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内心有满足。

“能忘掉烦恼,给自己找点事做也好。”他说:“但要劳逸结合,别太累。”

这口气,听起来像个长辈,老气横秋。

宋羡鱼笑:“知道。”

递给季临渊一块,“你也吃。”

季临渊没接,身体倾过来,张嘴一口将整块松茸糕咬进嘴里,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嘴唇碰到宋羡鱼手指,又软又烫。

------题外话------

老季的‘真香’系列

某季:我们不要二胎。

某鱼:我怀孕了。

某季:……

生了之后——

某季抱着奶娃不离手,嗯,真香。

……

月底了,月票真的再不投,就过期了……

425: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季临渊没接,身体倾过来,张嘴一口将整块松茸糕咬进嘴里,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嘴唇碰到宋羡鱼手指,又软又烫。

念念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伸出小手指指着爸爸的嘴,扭着小脸忽闪着大眼睛说:“爸爸……咬你……”

声音又萌又糯。

宋羡鱼暗暗瞪了季临渊一眼,把念念拉到腿边,“嗯,爸爸是不小心,咬人不对,念念不能跟爸爸学。”

快两周岁的小女孩郑重摇头:“不学……爸爸……不对……”

“真乖。”宋羡鱼摸着女儿的头发夸赞。

手指被季临渊嘴唇碰到的地方,柔软的触感犹在,隐隐灼烫。

脸上微红,暗暗恼怒,结婚快三年,居然还受不了男人的撩拨,真没出息。

……

晚饭后,月嫂带念念回房洗漱,洗完漱季临渊讲故事哄她睡觉。

念念躺在小床上,睁着一双无辜明亮的大眼盯着爸爸看,季临渊讲了好几个故事,念念终于睡着了。

轻轻关了小灯,季临渊亲了亲女儿的脸颊。

回到房间,宋羡鱼已经睡下了,枕头边放着手机,手机旁是她扎头发的黑色发圈,上面有个粉色的小而精致的蝴蝶结,流露着小女孩的情怀。

二十三岁,大多数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都还过得轻松自在,大学刚毕业,拿着一份不高不低的却心满意足的工资,朝九晚五地忙碌着,闲暇约三五好友逛街喝茶,或是谈场甜蜜的恋爱。

而宋羡鱼,压在她肩上的东西太多。

她急于证明自己,放弃模特带来的名和利,一心专研财经知识,大部分女孩都不会感兴趣的枯燥而乏味的内容,她很多时候一看就是半天。

也急于给他回报,将为他生儿育女当做人生一件大事去做。

她自己或许都没意识到,季临渊比她多吃了十几年的饭,看得分明。

因而越发怜惜。

……

这晚,宋羡鱼夜里睡得并不安稳,一会儿梦到网上课程考试没通过,一会儿梦到孩子早产,长得瘦瘦小小。

醒来时脑袋迷糊了好久,下意识伸手去摸枕头边的手机,摸了半天,只摸到一根发圈。

又躺了会儿,她慢慢坐起身。

手机果然被季临渊拿去茶几那边,有时候她睡前忘了将手机放远,醒来一定被季临渊拿走,也因此,她每每总心安理得将手机搁在离脑袋很近的地方,因为知道那个男人会保护自己。

穿上棉拖去卫生间,路过茶几,捞过手机。

解锁,看了眼屏幕,已经七点半。

季临渊不在卧室,不用想,肯定是在院里里遛念念。

这是夏天养成的习惯。

那时候天气热,清晨空气好又凉爽,季临渊总会在太阳没冒尖的时候,带着她在院子里散步,然后入秋,然后入冬。

冬天清晨零下十几度,季临渊本打算改成中午暖和时带她出去,念念没同意,每天早上天一亮,就戴上小棉帽,穿上小棉鞋,在玄关等着,季临渊若是迟了,她有时会上楼来拍主卧的门。

等爸爸开了门,念念便拿小手指指向外面,嘴里嗯嗯啊啊,小模样萌得人一脸血,任谁都拒绝不了她这不过分的小要求。

宋羡鱼走到窗边,果然瞧见院子的鹅暖石小路上,挺拔高大的男人领着只到他膝盖的小人儿,念念穿得又圆又毛茸茸,像个笨重又呆萌的小企鹅。

忽地,她脚下许是绊了一下,屁股朝天摔了一跤。

季临渊没有去扶,两手放进裤兜,等着她自己起来,神情慈祥却也严肃。

念念没哭也没闹,四肢并用地爬了起来。

然后季临渊递给她一根手指。

她用带着小棉手套的手紧紧握住。

宋羡鱼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翘起,季临渊宠孩子,却不是无度地宠,所以念念不会像一些小孩那样摔倒了就哭着等大人抱,想要什么东西,也是手口并用地向大人诉求,而不是用哭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念念!”宋羡鱼裹紧身上的外套,朝院子里喊了一声。

季临渊先回头。

念念穿得太多,回不了头,小身子跟着脑袋转过来,圆润润地可爱。

看了眼妈妈,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然后又淡定地转过身去。

一岁之前,宋羡鱼带她比较多,她跟宋羡鱼亲,现在是季临渊带她比较多,早上遛弯,睡前讲故事,冲奶喂饭,所以她跟爸爸亲了。

季临渊递给她一抹沉稳的笑,也转过身去。

宋羡鱼一叹,她这当妈的魅力不如爸爸了。

去卫生间上厕所,宋羡鱼格外小心翼翼地看向底裤,胎盘前置会导致下体反复出血,如果她一直不出血,等以后肚子更大一些,胎盘也有‘长’上去的可能。

底裤很干净。

宋羡鱼松口气,洗完漱下楼,那父女俩已经结束晨遛,正坐在餐桌前等她吃饭。

念念饿得两眼放光地看着面前的食物,小孩子不懂收敛情绪,小脸上是一眼能看穿的垂涎。

但她没吃,一直忍着等妈妈。

因为爸爸说过,要等妈妈到了才能吃。

她不是没抗拒过,怎奈爸爸铁面无私,她的哭和闹在爸爸面前一点用都没有,渐渐地,她也不愿哭闹了。

看见妈妈的一瞬间,小家伙高兴得晃起了小腿,眼巴巴地看着宋羡鱼落座,等她拿起筷子,说了声“吃吧”,念念才扑向面前的小餐盘。

宋羡鱼看到她如此有规矩的样子,宠而不骄,心里喜欢,在教育孩子方面,她从来不用操一点心。

饭后,季临渊去公司,宋羡鱼带着念念在客厅玩了一会儿,见她离了自己也玩得开心,宋羡鱼便没再陪着,去书房打开电脑。

正边听网上课程边做笔记,接到归属地南京的陌生号码来电。

搁下笔接听,那边传来一道陌生女嗓,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吴侬软语:“你是宋羡鱼吧?”

“您是?”

“我是欣颜的妈妈。”对方虽声音带笑,但又像压抑着某些情绪:“她这两天有跟你联系吗?”

“没有。”宋羡鱼实话实说,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皱眉:“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跟我生气,跑出去了,打她电话也不接,就想问问她的几个京城好友,是不是又跑去京城躲我了。”对方顿了一下,又说:“如果她去京城了,你们一定要告诉我,我很担心。”

“放心吧阿姨,等她联系我,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挂了电话,宋羡鱼试着给顾欣颜打电话,那边果然没人接,她不放心,又给苏玉琢去电话。

苏玉琢也接到过顾欣颜母亲的电话。

“听阿姨的意思,欣颜昨晚没回家,她在南京的朋友想必阿姨已经找过了,没找到人才把电话打到我们这,那她会去哪儿?”宋羡鱼语气担忧。

平白无故的,顾欣颜不会躲起来让家里担忧。

她不是那性子。

就是上次为避开相亲躲来京城,到了之后,也是第一时间给母亲发了短信。

“会不会出事了?”电话里,顾欣颜母亲明显压抑着焦急,宋羡鱼想了想,又道:“又或者她受了什么打击,才躲起来了?”

“跟顾情长有关?”

顾欣颜家境优渥,生活顺遂,在学习方面也比较轻松,典型的没有烦恼的官二代,唯一让她不如意的就是对顾情长的感情。

苏玉琢顿了一顿,道:“前天小爱一个朋友出国旅游发了张照片,无意拍到顾情长和陌生女人亲密的一幕……”

宋羡鱼诧异:“小爱把照片给欣颜看了?”

苏玉琢:“嗯。”

宋羡鱼:“……”这么严重,欣颜现在肯定难过坏了。

“那欣颜有没有跟小爱说什么?”

苏玉琢:“欣颜问过她照片哪来的,小爱回答过之后,欣颜就没再与她说话。”

两人各自沉默一阵,宋羡鱼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欣颜若是真为了这事躲起来,不愿接我们的电话,但顾大哥的电话她或许愿意接。”

苏玉琢:“你的意思,联系顾情长?”顿了顿,“我们不知道他的号。”

宋羡鱼:“我问问表哥,京和医院都是他的,要个医生号码不难。”

再次挂断电话,宋羡鱼拨出程如玉的号,听了她的请求,程如玉二话不说,只道:“等我两分钟。”

果然,一分钟多一点,宋羡鱼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只有一串号码。

她看了看时间,京城比旧金山快了十五个小时,这边九点多,那边是晚上六点多。

顾情长肯定还没睡。

只是,无论她怎么打,那边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

而此时,顾欣颜正躺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睡得昏昏沉沉,任凭手机在旁边如何响,她都没有一点反应。

这件事还得从发来的那张照片说起。

当晚,部门聚餐,往常这类的聚餐她都不愿参加,因为会闹到很晚,影响睡眠,部门里都知道她有后台,她又长得一副邻家小妹妹的模样,也没人对此有意见,反而都像哥哥姐姐似的照顾她。

但她这两天因为被江逐浪轻薄,有口难言,有苦没处诉,心里窝火又难受,所以就跟着去了,想着跟大家一块热闹热闹,没准心情能好些。

那晚她回到家,已经十点多。

她很少这么晚归,洗了个澡赶紧就睡了,手机也没看。

看到萧爱发来的短信,是隔天清晨。

外面雾蒙蒙、阴沉沉,就像她的心情,雾上加霾,糟糕到极点。

原来顾大哥喜欢的人……长这样,模样不漂亮,但气质透着股诗意般的美感。

看容貌便知她满腹经纶,二十八九的样子,和顾大哥差不多年纪,是个会吸引一些男人为之心醉的女人。

她不知道盯着照片看了多久,直到门外响起周姨的声音:“颜颜,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顾欣颜收拾起满腔疼痛,擦干净眼泪洗漱下楼。

饭桌上,母亲又提起江逐浪,余淘淘回京已经两天,江逐浪的名字像刻在了这个家,萦绕耳边,挥之不去。

“不要再说他了好不好?妈我求求你,我不喜欢他,不要把我强行跟他绑在一起!”

那是顾欣颜第一次跟母亲发火。

顾情长跟别的女人亲密的画面在脑中沉浮,她止不住落下泪:“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这里的‘他’,她自己也分不清说的是江逐浪还是顾情长,这句话她也分不清是控诉母亲专制,还是在宽慰自己。

这一天上班,她魂不守舍,连同事都看出她心情不好。

晚上下班,刚出单位,就接到肖婕的电话:“你那帅哥怎么回事啊?都好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还在备注里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居然都不理我,好过分哦。”

“没什么事我挂了。”顾欣颜没心思跟肖婕聊江逐浪。

肖婕听出她心情不佳,“你怎么啦?声音这么低落,遇到不开心的事啦?”

“没有。”顾欣颜的声音跟着心情低落到谷底。

“还说没有,你在哪儿?乖乖等着,姐现在开车接你去嗨,保管什么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

顾欣颜也不想立刻回家,不想一见到母亲,就听到江逐浪的名字。

不到半个小时,肖婕开着辆明黄色的跑车出现,带顾欣颜去了纨绔子弟们常去的蓝爵宫。

蓝爵宫底层的酒吧,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感染着每个光临者,勾引着他们释放自己,堕入这迷人的灯红酒绿里。

顾欣颜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鲜少碰酒的她尝到酒精的刺激,一发不可收拾。

“你到底怎么了?”肖婕本意带她排解心情,看到她这样子,反倒又担心起来,认识顾欣颜这么久,她就是他们这群纨绔子弟眼中讨人厌的乖乖女,不泡吧不娇纵,明明家里可以安排一条阳光坦途,非要累死累活考取名牌大学。

肖婕从来没见过顾欣颜失态的模样。

显然,今晚流着泪喝酒,有些失态。

顾欣颜这会儿意识还算清醒,摇了摇头。

她可以和宋羡鱼她们分享感情秘密,却不敢和老家的发小分享,同在一所城市,她怕传到顾情长母亲耳朵里,更怕传到自己母亲耳朵里。

“行吧,你不想说就不说,我陪你喝。”肖婕边给自己倒酒,边不忘提醒:“等你心情好些了,别忘了把你家帅哥的电话号给我。”

“不加微信,我就给他打电话。”

肖婕家境好,长得也好,身边围绕形形色色的男人,看男人的眼光被养得很刁钻,不但得有貌,还得有能让她心动的特质,三年前分手了一个钢琴王子,到现在都没遇到能让她心跳加速的。

江逐浪是三年来头一个。

眼神狂放,拽得不行,那一手车技,比他的眼神还狂,每每想起来,肖婕都心颤不已。

不知不觉,两人喝了很多。

她们都没察觉,暗地里一直有双锐利的眼睛盯着这边。

肖婕喝多了就爱跳舞,舞池里人影摇曳,醉生梦死。

顾欣颜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身上也逐渐没了力气,但意识却还十分清醒。

酒气熏得她目光迷离,嘴唇小巧而丰润,衬着纤细的眉眼和朝霞般的双颊,无端端生出一股风流韵味,勾着乖巧清纯的气质,成了这灯红酒绿中一抹惹眼的芬芳色。

很快,便吸引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在她起身晃悠悠去卫生间的时候,被两个陌生男人堵在了半道。

顾欣颜看着面前笑容猥琐的陌生男人,细眉紧蹙,她意识清醒,自然知道这两人不安好心。

“让开,不然我报警!”

就连威胁,都透着一股子女孩特有的娇软。

426:你放心,这次哥没亲你

顾欣颜看着面前笑容猥琐的陌生男人,细眉紧蹙,她意识清醒,自然知道这两人不安好心。

“让开,不然我报警!”

就连威胁,都透着一股子女孩特有的娇软。

“小妹妹,你喝醉了,我们带你去醒醒酒。”其中一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试图将她控制住。

顾欣颜挣扎,手上并没多少力气。

“放手!”她知道不能被这两人带走,眼睛急急在舞池搜寻,只是灯光暗淡诡谲,舞池里群魔乱舞,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慌乱中掏出兜里的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就被抢走。

人也被拖着拽着朝外面去。

……

这一幕,都被黑暗里那双锐利的眸子收在眼底。

“江队,不行!”

眸子的主人起身时,被身边另一人拉住,“图恩快来了……”

“放手!”江逐浪眼看着顾欣颜被人带离他的视线,眼神越发凌厉焦急。

“那种事,当地警察会管。”身边人说:“这次任务是司令亲下的命令,要失败了,他……”

江逐浪只觉心脏被那个女孩一块挖走,锋利的眸子微微眯起,透着危险,“想跟我在这动手?”

“……”一旦动起手来,可能打草惊蛇。

“那还不撒开!”顿了顿,“给我十五分钟。”

“江队!”身后的叫喊,被淹没在震天的重金属音乐里。

……

“唔!唔!”顾欣颜鼻端萦绕陌生男人身上浓重的酒气,带着色欲的味道,惊恐几乎要占据她的思维。

两个男人一个控住她两手,一个搂着她的腰,紧紧捂住她的嘴。

她小脸煞白,挣扎得后背滚了一身汗。

谁来救救她?搂在她腰间的手,蛇一样叫她恐惧恶心。

顾大哥……

人在无助的时候,本能地会想起心底里最依赖信任的人,然这时候出现在顾欣颜脑海的,不是父母亲人,而是那个她在心底藏了很多年的男人。

顾欣颜泪水滚出眼眶,今后,她与他或许再也不能相见了,布满泪水的眼睛渐渐暗淡下去,死灰般没了光彩。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

“你们想带我女朋友去哪儿?”一道低沉危险的声音传过来。

那两陌生男人同时回头,只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穿黑衣的男人,个子很高,皮肤黝黑,眼神锋利而愠怒。

黑衣男人贴得很近,他们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不禁生出警惕,捂着顾欣颜嘴巴的陌生男人开口:“你……”

后面‘什么人’三个字还没出口,黑衣男人忽然出手,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两条胳膊就被卸了下来。

“啊——”剧烈的痛,让他打着滚哀嚎。

另一个陌生男人见状,撒开顾欣颜就想跑——

却被黑衣男人一拳砸在脸上,巨大的蛮力带得他重重撞在墙上,脑子一阵阵发懵,不等他缓过劲儿,两条胳膊也被卸下,疼得他几乎晕厥。

这一切就发生在几秒间。

“我的女人也是你们这群渣子能碰的!”江逐浪嘴角勾出不屑的弧度,眼神阴狠。

转头瞧见跌坐在地上的顾欣颜,他眼神一变,生气又心疼:“地上坐着舒服?还不起来!”

说着,他上前,将顾欣颜提起来,力道粗鲁。

顾欣颜醉酒又遇惊吓,两腿软得根本站不住,被抓着手臂提起来,江逐浪一点都没克制,两手捏得她两边大臂生疼。

“好疼……”她挣扎着,眼前重影晃动,依稀觉得眼前这穿黑衣服的男人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别乱动!”江逐浪听了她的话,手上力道松了些,然后一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顾欣颜挣扎更激烈。

江逐浪收紧手臂,威胁:“再乱动,我就亲你了。”

这话耳熟。

顾欣颜一怔,抬头望向那张黑脸,努力睁大眼睛,似要看清抱着自己的到底是谁。

江逐浪低头瞅见她一双泪目带着疑惑和不解,不认识他一般,皱起眉:“怎么,几天不见,连你男朋友都不认识了?”

他拿手指擦去挂在顾欣颜眼眶的泪珠,语气有点凶:“这种地方是你一个女孩子该来的吗?幸好遇着我,不然有你好看!”

“吓得不会说话了?”走进电梯,江逐浪低头间,见顾欣颜瞪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他,一言不吭,又见她小脸惨白,偏双颊似霞,艳若桃李,更显秀色可餐,今晚真要落到那些人手里,会遭遇什么,他是男人,清楚得很。

想到这,心口猫爪子挠一样难受,脸上不悦越发浓郁:“好端端的跑来喝什么酒?知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

顾欣颜:“……”她认出来了,这人是几天前潜进她房里轻薄她的混蛋!

“说话!想气死我是不是?”

江逐浪以往面对她,都一副不正经的狂荡不羁样,此时拧着眉,眼神锋利带着怒意,凶狠又吓人。

他陡然提声,吓得顾欣颜一抖。

顾欣颜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力道小得可怜。

江逐浪皱眉:“你这小没良心的,我救了你,你还打我。”

“你轻薄我,我恨你……”顾欣颜指着他,失声痛哭,将所有的伤心和委屈都宣泄出来,一面控诉:“我恨死你了,你欺负我……”

“……”

想到离开顾家前自己干的事,江逐浪面上一尬,知道那不是君子所为,原本他只是想走前再看她一眼,但见到她睡颜安稳的乖巧样,忍不住又想亲一口。

谁知道顾欣颜忽然那么热情,他一个正常成年男人,怀里的又是看对眼的姑娘,一时没把持住,孟浪了些。

最后他也克制住了自己,天知道当时他的手在人姑娘衣服里,多想再往上再走一走,吻也只蔓延到睡衣领口露出来的那一点点。

“……”好吧,他当时把睡衣往下又拉了一点点,那抹柔软,吻在嘴边,豆腐一般软嫩,不怪世人把占女人便宜叫做吃豆腐。

但他发誓,关键部位他看都没看到,更别说碰了。

江逐浪低头瞅见女孩伤心的模样,只觉那眼泪落在他心里一般,烫得他心口发疼,“别哭了,是我不对,下次再亲你,先征求你意见好不好?”

“没有下次!”酒精的后劲越来越大,刺激得顾欣颜大脑有些兴奋,想做什么、想说什么,没法深入思考,立马就做了、说了,她用力捶江逐浪胸口,“不许有下一次!不许轻薄我!”

江逐浪只觉胸口的两只小手软得跟小奶猫爪子似的,心软成一团,“好好,听你的,没有下一次,别生气了好不好?”

……

江逐浪抱着顾欣颜从偏门出来,外面接着一个狭窄小巷,满地污水,皮靴踩在上面,溅起污浊的水花。

巷口,停着辆不起眼的大众,黑色车身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这时,通讯耳机传来紧急的呼叫:“江队,目标出现!”

“我马上过来!”回复一句,江逐浪大步走向黑车。

黑车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江队,这是……”

“我朋友。”江逐浪在外人面前没有在顾欣颜面前那么不正经,说着,他将顾欣颜放进车里,又把从那两个陌生男人手里抢回的手机交给那女的:“里面有她家里的号码,联系她父母,你负责送她回家。”

……

再回到酒吧,那边依旧纸醉金迷,灯光迷离诡谲。

只是……

“江队,图恩跑了!”一个穿夹克的男人跑到江逐浪跟前,二十五六的年纪,皮肤黝黑,一头黄毛,只见他说着,一把扯下满头黄发,露出板寸,啐道:“车都没下就调头跑了,滑得很!”

图恩,缉毒中心盯了多年的大毒枭,在金三角三分天下,这些年向内地输送了数以万吨及计的毒品,一直是缉毒中心的头号目标。

几天前,缉毒中心收到秘密情报,图恩要偷偷潜入国内见什么人,缉毒中心从战区借了一队精锐特种兵,又有当地警方协助,精密部署,抓获图恩本该万无一失,谁知道还是功亏一篑。

“江队,现在怎么办?”穿夹克的男人叫周昊,特种兵部队里出了名的神枪手,即便威名在外,他却一直崇拜着江逐浪。

因为他的枪法赢了战区里所有神枪手,唯独至今没赢过江逐浪。

江逐浪眉目沉着,哪还有半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不羁模样,眼神锐利而威严,“通知其他人先撤。”

话音刚落,通讯耳机传来一道不悦男音:“江队长,麻烦来我办公室一趟。”

半个小时后。

公安局办公室。

“事先我就跟江队长说过,图恩极其狡猾,你们务必谨慎再谨慎,但你还是打草惊蛇了!”

说话的是缉毒部门的一位中层领导,主要负责这次的缉拿任务,本打算凭这次任务立功,没想到连图恩的衣角都没摸到。

图恩近些年毒品生意越做越大,又研发了新品种,毒性和成瘾性成倍增加,已经在边境流传开来,一旦流进内地,不知道有多少家庭要受重创。

上头领导施以重压,要求缉毒部门务必尽早将图恩捉拿归案。

缉毒组多次策划抓捕他,但一次都没成功过。

图恩狡猾而谨慎,凡要去的地方,必定事先网罗密布,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立刻便遁之夭夭,

这次跟着他来南京,本是绝佳的机会,没想到还是竹篮打水,日后猛虎归山,捉拿更是难上加难。

“你这次带人来南京的任务是协助我们抓捕图恩,不是让你来逞英雄!”领导十分恼火:“现场暗处不知道藏了多少图恩的人,你那身手一出,傻子都来得出你不简单,图恩那只老狐狸,会不怀疑你?”

以图恩惜命的程度,宁可放弃此行南京的目的,也不会冒险。

此时此刻,估计他已经计划着怎么安全离开南京。

“你知不知道这次的情报,是两位战友拿命换来的?”不管图恩临时逃脱的原因是什么,领导都将罪过记在江逐浪头上,“我会如实跟你们司令汇报,你等着受处分吧!”

……

另一边,肖婕跳累了回到卡座,没见着顾欣颜,以为她去卫生间了,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她回来,于是起身去找。

卫生间里有一对男女倚着墙激情四射,肖婕皱眉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对着光线明亮的卫生间喊顾欣颜的名字。

没有回应。

一个个拉开格子间的门找,才发现卫生间除了那对拥吻的男女,没有第三个人。

这时候肖婕还没往心里去,掏出手机拨打顾欣颜的号码。

没人接。

连拨了六遍,那边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肖婕这才隐隐觉得不对劲,顿时酒也清醒了不少。

“欣颜!”她莫名有点慌,混迹夜场多年,自然知道这里鱼龙混杂,对女孩有一定的危险性。

酒吧里也找了一圈,还是没瞧见顾欣颜的影子。

肖婕心底生出不安与恐慌,这份不安和恐慌,在她瞧见过道墙边掉落的手机挂件时,猛然泛滥。

艳色射灯从挂件上扫过,她一眼认出那是顾欣颜的。

完了……

肖婕吓得两腿发软,不说顾家知道顾欣颜出事会是什么态度,单单她家里的老头子,就有可能剥了她一层皮。

她家老头子有如今的地位和身份,可以说全仗着顾欣颜外公柳成荫的扶持。

“寂寞才说爱,为何你要那么坏……”突来的手机铃吓得她浑身一抖。

掏出手机看见顾欣颜母亲的电话号,简直如临大敌,接听后舌头都打了结:“喂,柳、柳阿姨……”

“颜颜跟你在一块吗?”

柳画桥声音带着明显的急色。

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顾欣颜从没无缘无故这么晚回去过,打顾欣颜电话又没人接,柳画桥担心得不行。

肖婕哪里敢说实话,唬弄两句就挂了,只想着自己先找找,也许是虚惊一场呢?

……

江逐浪被训斥了一顿,出来时,脸色淡漠。

外面都是他带来的兄弟,一起出生入死多年,都替他抱不平:“他分明是想把这次责任推在你头上,太过分了!”

“就是,图恩要那么好抓,他们缉毒组早就抓到了,还用得着找我们来帮忙……”

江逐浪神色平静,锐利的眸子看向旁边一头齐耳短发的女人:“人送回家了吗?”

“没有。”短发女子正是蓝爵宫后面巷子外那位,她如实说:“那位姑娘不愿回家,说是和家里闹了矛盾,我把她送去附近酒店了。”

“酒店名,房号。”

短发女子一一道来。

江逐浪点点头,“你们先回去休息。”

“那这件事……”有人想说什么。

“我会亲自向上头交代,你们不用担心。”说完,江逐浪的身影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顾欣颜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头痛欲裂。

缓了许久,宿醉的后遗症才好些,睁眼,入目的陌生环境让她一愣,顿了顿,昨晚发生的缓缓浮现在脑海。

江逐浪又回来了。

昨晚救了她。

顾欣颜回忆起被坏人挟持,心底隐隐后怕,当时若不是江逐浪忽然出现,此时的她,可能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她讨厌江逐浪,但一码归一码,这件事,她是感激他的。

但是这份感激,在她看见床头柜的手机下压着的一张便签,消散无形。

那是酒店提供的专用便签,上面写着:哥又接到任务,不能陪你了,以后遇到天大的事都不许喝酒,下次可就不能这么好运遇到哥了。

早点给你父母打电话,多大的事,吵个架还能连爸妈都不要了?

乖乖的,等哥回来,记得想我。

落款,江逐浪。

一字一字,力透纸背。

实在看不出来,就他那放荡不羁的个性,居然写得一手好字。

写完了之后,他似乎是想起什么要补充的,在最下面加了个备注:你放心,这次哥没亲你。

“……”顾欣颜把便签揉作一团,扔进垃圾桶。

昨晚送她来酒店的是个女人,很显然,那个混蛋后来又偷偷溜进来了。

427:和一个不爱的也不讨厌的人过一生

“……”

顾欣颜把便签揉作一团,扔进垃圾桶。

昨晚送她来酒店的是个女人,很显然,那个混蛋后来又偷偷溜进来了。

顾欣颜有些生气,江逐浪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潜入房间,这个行为让她生出极大的不安全感,没有人会喜欢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房间里多出个人。

偏江逐浪不但来了,还非要留下字条告诉她,他来过。

顾欣颜气得胸口疼,伸手去拿手机的动作带着怒意,想打开手机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她知道,自己一夜未归,家里肯定着急得不行。

昨晚不让那女的送她回家,也没通知家里,她是存了私心的。

她就是想让母亲着急,想让母亲知道,她对她老人家的安排到底有多不满。

她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穿好外套打算出去,忽地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看清来人是谁,顾欣颜诧异,“妈,您怎么……”

她的话没说完,被母亲一把抱进怀里。

感觉到母亲身子在颤抖,耳边是压抑而克制的抽泣,顾欣颜一怔,缓缓生出愧疚的情绪,“妈,我没事,您……您别哭啊……”

……

昨天,顾欣颜父亲顾商早饭后去了外地开会,接到老婆电话说女儿迟迟未归,也隐隐担忧,连夜赶了回来。

这一晚上,两口子可以说是兵荒马乱。

顾欣颜的同事、同学、朋友一一都找了个遍,都说没见过顾欣颜,顾欣颜可能去的地方也都找了,都没有。

柳画桥一夜没合眼,双目哭得又红又肿,眼看着天色渐渐亮起来,却始终没有女儿的消息。

“老顾,你说颜颜她在哪儿啊?”柳画桥疼痛入骨,泣不成声:“都怪我,不该自作主张替她张罗婚事,只要她好好地回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此事。”

她真的害怕了,脑子里有一百种顾欣颜出事的场面,每一个都叫她肝肠寸断,“颜颜她从来没有一晚上不回来,她会不会已经……”

“别胡说!”顾商打断她,自己却也是同样的想法,但他不能让妻子知道,不然会让妻子更加崩溃,“白局已经吩咐底下人查道路监控,有了他帮忙,很快会有女儿消息。”

“可已经这么久了,我怕……”后面的话柳画桥有点不敢说,只怕等他们找到,什么都晚了。

她很后悔昨天女儿负气跑出去后,她没打个电话说两句软话,甚至还生女儿的气,因为女儿长这么大,从来没跟她发过火。

“老顾……要是颜颜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顾欣颜单位门口的监控凑巧出了故障,同事也没人注意到她下班的时候朝哪个方向去了,只有单位大厅的监控可以看出,她昨天下午五点三十五分左右离开。

附近的监控都没发现她的行踪,这座城市那么大,道路繁杂,一一排查起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直到快晌午,白局那边都没给出一个确切的消息。

最后还是肖婕的父亲给顾商打了通电话,告诉他昨晚肖婕把人带去蓝爵宫,又把人弄丢了。

肖父在那头一个劲儿道歉,顾商哪里听得进去,赶紧挂了电话把线索提供给白局。

查到顾欣颜确切的行踪,已经是又一个小时后。

……

将顾欣颜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见她完好无损,柳画桥泪如雨下:“还好你没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妈妈怎么活……”

“妈……”顾欣颜有些后悔昨晚明知道父母会担心,却还不告诉他们自己的行踪。

那时她醉了,言行有些不受控,如果在正常时候,她做不出故意让父母担心的事。

“你没事就好。”柳画桥紧紧抱住女儿,当她从电话里听到女儿在酒吧里被两个男人带走的消息,吓得她差点昏厥过去,幸好女儿被人救了,不然她恐怕真要心疼死。

这次抓捕图恩的行动,公安局出力协助,白局见过江逐浪,自然认得酒吧监控里救顾欣颜的是他,而且昨晚行动失败,据说就因为江逐浪逞英雄时打草惊蛇了,只是这次行动属于机密,白局没有告诉顾商和柳画桥是谁救了顾欣颜,只说是个好人,自己也认识。

顾商听白局这么担保,提着的心才放下来,赶紧带柳画桥来白局提供的酒店找人。

柳画桥闻到顾欣颜身上宿醉后留下的酒气,很难闻,搁平时,她肯定一顿训斥,但现在,失而复得的喜悦占据了她的心,只想把女儿搂进怀里,永远不要再分开才好。

“你是不是饿了?”柳画桥听见顾欣颜肚子传来轻微的声响,擦了擦眼泪,握着女儿的手说:“跟妈回家,妈下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东坡肉,好不好?”

看着母亲边哭边笑的样子,顾欣颜心里更加难受。

“妈,对不起,”顾欣颜眼眶泛红,抱住母亲:“让您担心了”

“昨天跟您发火,也对不起。”

“傻孩子,只要你没事,别的都没关系。”柳画桥说:“昨天的事妈也不对,以后,你的事就由你做主,妈再也不逼你了。”

顾欣颜达到目的,并没想象中那样高兴,只觉内心越发愧疚难安,母亲素来爱惜形象,是那种出门倒个垃圾都要描眉画红、着装妥帖的精致女人,而此刻,哭红一双眼睛不说,头发随意扎着,脸上半点粉黛都无,可见她有多担心自己,担心到连自己最在意的形象都顾不得了。

顾欣颜紧紧抱着她,不停地说:“对不起……”

就算说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顾欣颜都觉得不够。

“我以后再也不会教您担心了。”

……

顾商在楼下跟前来酒店协助他们找女儿的警员聊了几句,表达了感谢之意,上楼瞧见妻子女儿抱成一团,也哭成一团,心里又酸又欣慰。

“爸,对不起。”顾欣颜也向父亲道歉。

“以后不许去那种地方,知道吗?”顾商端着父亲的威严口吻,训道:“这次是你好运,有人救了你,下次有没有这个运气就不知道了,到时候你叫我跟你妈怎么办?”

顾欣颜低头:“我知道了。”

“昨晚挟持你的那两人,白局已经派人去找了,很快会还你公道。”

这时候,父亲还想着给她讨公道,顾欣颜越发为昨天的行为感到羞耻。

“你呀,昨天太任性了……”顾商还想再训责两句。

“别说了老顾。”顾欣颜这会儿成了柳画桥心尖尖上的一块软肉,碰一下都不行,她瞪了眼自己老公:“颜颜饿了,还不赶紧回去。”

顾商:“……”

一家三口乘车回家,顾商亲自驾车,妻子和女儿坐在后面,一路上有说有笑,阳光洒下来,画面温馨而温暖,这时候他们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谁都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

一间光线暗淡的房间,厚重窗帘紧紧合严,似要将所有光明都阻隔在窗外,一张厚重的办公桌后,坐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那人影夹着一根雪茄,指尖忽明忽暗,将他衬得诡异而阴森。

许久,他伸出空闲的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八九,公主抱着个二十二三的女孩。

不是江逐浪和顾欣颜又是谁?

画面是自上而下的监控景象,五官拍得并不清晰,但熟悉的人,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那人盯着照片上江逐浪的脸看了许久,隐藏在暗淡光线里的那双眼睛阴鸷,藏着深深的恨意。

“查一下这女人什么来历。”他说,视线转移道顾欣颜小脸上,声音透着股血腥气:“请她去家里坐坐。”

……

顾商连夜赶回来,事情还没办完,将妻子女儿送回家,又坐车和秘书一道离开,柳画桥让佣人帮着准备食材,亲自下厨给女儿做饭。

顾欣颜回房给手机充上电,开机,接到无数条未接来电的短信提醒。

有肖婕的,有宋羡鱼她们的,最多的是母亲的。

从昨晚到今早,电话就没断过。

她给宋羡鱼三人一一回了电话,聊了一会儿,肖婕和肖父登门。

“颜颜……”看见顾欣颜,肖婕直接哭出来,“幸好你没事……”

若是有事,她自己原谅不了自己,父亲也不会放过她。

“对不起,都怪我,只顾着自己玩,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肖婕哭得后怕又伤心,“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怎么样都行,只要你高兴……”

“颜颜,都是叔叔不好,这些是叔叔送你的,给你压压惊。”肖父递上来时去商场扫荡来的礼物,他受顾欣颜外公恩惠颇多,一直告诫女儿要和顾欣颜、柳沁雨好好相处,没想到她会闯出这么大的祸事,一早听见她痛哭流涕说她在酒吧把顾欣颜弄丢了,他当时的心情,可以用‘魂飞魄散’四个字来形容。

“你还有脸哭!”当时气得要死,他狠狠给了肖婕一巴掌。

肖婕千娇万宠地长大,头一回挨巴掌,却不敢怒也不敢言,她跟顾欣颜差不多年纪,平时玩得再疯,遇到这么严重的事,也六神无主。

“怎么办啊?我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她……”

肖父简直被她气死,“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都一晚上过去了,她要真遇着歹人,黄花菜都凉了,真是被你害死!”

他赶紧给顾商打电话,随后也派人一块找。

幸好顾欣颜没真遇着不可收拾的事。

肖父看着顾欣颜眉眼纤细的小脸,笑得越发和蔼可亲:“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叔叔说,只要叔叔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到。”

柳画桥从厨房出来,看见这对父女,心里迁怒,面上却笑意盎然,礼貌妥帖:“肖先生来了,午饭吃了吗?我刚做了几道菜,不如一块用一些吧。”

自家女儿刚闯了大祸,肖父哪里有脸留下吃饭,拉着肖婕起身:“我们还有点事,就不多打扰了。”

柳画桥没再留,笑看向顾欣颜:“颜颜,送送你肖叔叔和小婕。”

顾欣颜起身将父女俩送到大门口,肖婕上车前还在一个劲跟顾欣颜道歉,顾欣颜笑说:“都说了这事不怪你,你别这么自责。”

以前,顾欣颜跟肖婕去过几次酒吧,都没喝酒,所以什么事都没发生,昨晚她若不是心里难受,多贪了几杯,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她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

目送父女俩上车离开,顾欣颜才回屋。

此时下午两点左右,阳光明媚耀眼,顾欣颜看着院子里迎着寒风,傲然独放的一朵月季,缓缓又想起那些令她难过的事。

“我让你爸给你请了几天假,吃完回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饭桌上,柳画桥说:“你看看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小脸蜡黄蜡黄的,黑眼圈快要挂到下巴了。”

“……”顾欣颜没敢说昨晚被人送到酒店,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一觉到三竿,中途一次没醒,想来睡得很不错。

除了醒来时的头疼……

“回头我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余阿姨说,让她给逐浪重新物色姑娘。”柳画桥承认,看中江逐浪,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家世,不管是他的父亲还是母亲,都与京城萧家有抹不开的关系。

京城的名门望族,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攀附,顾商一直想往京城走,如果有萧家帮忙打点关系,会顺遂很多。

但意识到顾欣颜出事的那一刻,她觉得任何人和事,都没她的孩子重要。

顾欣颜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妈。”

吃完饭,顾欣颜依言回房洗澡,然后美美地睡了个下午觉。

……

“顾大哥,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可不可以当我男朋友?”

“我一直拿你当小妹妹,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龌蹉的心思,太让我失望了!”

顾欣颜被顾情长眼中的厌烦和冷漠吓醒,脑门一层冷汗。

不知道这算不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窗外漆黑。

顾欣颜坐起身,微微喘息,心口泛起密密的疼。

手机正好在这时响了,拿过来,屏幕上的光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电话是柳沁雨打来的。

“你还好吧?”

柳沁雨问。

顾商动关系找人,消息传到柳家并不稀奇,可能这时候南京整个上流圈都听到风声了。

“我没事。”顾欣颜打开灯,眼前的明亮,让她心头轻松的几分。

说完,两边都有些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柳沁雨开口:“你最近……有跟顾大哥联系吗?”

“没有。”顾欣颜不愿跟柳沁雨聊顾情长的事,转移话题:“表姐给我打电话,有事么?”

许是听出她话里兴意阑珊,柳沁雨没再纠缠那个话题,说“我是听说你昨晚遇着点事,就想问问你好不好,顺便告诉你,过几天你姐夫生日,要办生日宴,一会儿我把具体时间地址发你手机,你有时间过来玩吧。”

自从和现在的未婚夫定下来,柳沁雨就辞了京城的工作,回南京自己办了个模特培训学校,打着带过国际名模的噱头,吸引了全国各地的学员慕名而来。

顾欣颜想到上次见到表姐,亲眼见证她和未婚夫的相处模式,忽然有些害怕。

自己日后可能会走表姐的路,在年纪再也拖不起之后,和一个不爱、也不讨厌的人在一起,过着不悲不喜的平静而乏味的生活。

顾欣颜不知道坐了多久,翻出顾情长的号码,指尖点在他的名字上,迟疑片刻,拨了出去。

听到里面传出通话音,她心弦跟着紧绷起来。

然而。

没人接。

顾欣颜提到嗓子眼的心缓缓落回胸腔,有失望自心底而生,不过已经习以为常了。

428:顾欣颜再次失踪(1)

顾欣颜习惯了顾情长出国后,经常的失联,心底那抹失望,在胸腔里盘绕片刻,慢慢消散。

她缓缓吐出一口浑气,敛下所有情绪下楼。

楼下,母亲正接电话,顾欣颜听见她说:“……颜颜没事,放心吧爸……我知道,我会好好跟她说……”

等母亲挂了电话,顾欣颜开口:“是外公吗?”

“嗯。”柳画桥道:“他知道你昨夜失踪,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问你,你呀,把大家吓得够呛。”

“那我给外公回个电话。”

柳画桥少时在家受宠,连带着顾欣颜也备受外公外婆的宠爱,听着两位老人在电话里殷殷叮嘱,心下有些羞愧,也倍觉安慰。

感情不顺,她还有爱她的家人。

晚上就母女俩吃饭。

桌上,母亲漫不经心提起柳沁雨的婚事,男方也是南京有名有望的家庭,人长得不错,品性也可以,实属长辈眼里的良婿人选,就是年纪大了点,比柳沁雨还大了好几岁,奔四十了。

“妈不逼你和逐浪在一块,但你也要抓抓紧。”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婚姻就成了父母长辈眼里的首要大事。

“你表姐以前喜欢仙儿家的情长,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拖了这么些年,都把自己耽误了。”柳画桥道:“女人和男人不一样,你看情长,跟你表姐一个年纪,再过三五年,深造归来,身价倍增,他照样可以找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但女人呢,到了这年纪,只能找奔四十的,所以还是要趁早,找个门当户对,也年纪相当的。”

柳画桥苦口婆心,却不知道自己举的例子,听在顾欣颜耳朵里,实在难受得紧。

顾欣颜看着满桌佳肴,顿觉嘴里索然无味,甚至泛起淡淡的苦涩。

“怎么不吃?”

柳画桥终于发现女儿食欲缺缺,给她夹了块清爽微辣的凉拌藕片,“今天的菜都是你喜欢的,多吃点,你太瘦了,吃完饭跟妈去舞蹈室练一会儿。”

母亲痴迷跳舞,当女儿的自小接触,舞蹈功底自然是有的。

饭后,母女俩在别墅院外的马路上遛了半小时弯,回来后进了舞蹈房,与母亲这位舞蹈界著名的舞蹈家比,顾欣颜只能说是动作标准流畅,挥汗如雨近两个小时,顾欣颜累得很想伸舌头,满心烦恼似乎也消失了,休息了一阵,回房洗了个澡睡觉。

这一觉,格外安稳香甜。

不上班的几天,她除了在家跟着母亲跳舞,就是看电视打发时间,有时候也会跟京城的那三人群视频,那三人说好了似的都没再提顾情长的事。

宋羡鱼和苏玉琢好理解,她们本就不是八卦的人,倒是萧爱,每次跟顾欣颜通电话,都要调侃一番,最近也安静得不行,顾欣颜猜,许是宋羡鱼和苏玉琢对她做过批评教育了。

很快到了周一,这天也是柳沁雨未婚夫的生日。

中午休息时,顾欣颜去单位附近的商场给未来姐夫挑礼物,她和这位未来姐夫几乎没交情,更不了解他的为人,不知道对方会中意什么样的,于是给陈出新打了个电话。

她的朋友圈,除了顾情长,就陈出新跟她算是不错的异性朋友。

“稀奇,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陈出新语出促狭,“有事吧?”

“嗯。”顾欣颜也直言不讳,“我想问问你,如果你过生日,别人送你什么会让你比较高兴?”

“那要看是谁送的,要是我特别在意的朋友送的,送什么我都高兴,若是一般朋友,送什么都无所谓。”

这个回答……跟没回答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啊。”顾欣颜沉默了一下,她跟未来表姐夫没有一点私交,估计也是她无论送什么,对方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谢谢你啊陈大哥,我明白了。”

“那我不打扰你忙了。”

说着,顾欣颜就想挂电话。

“哎!别急着挂。”陈出新叫住她,道:“我还没问问你要送谁礼物呢。”

“我未来表姐夫,今天是他生日,不知道你见没见过。”柳沁雨和陈出新也是认识的,都曾是同学。

“哦,你说杨家那位啊。”上流圈消息互通,哪家有点什么,整个圈子马上都知道,这杨、柳两家联姻,陈出新自然有所耳闻。

就是顾家动关系找顾欣颜的事,陈出新也听说过,好在有惊无险,他也就没把这糟心事跟顾情长说,免得刺激到远在美国的那位。

重点是,他最近压根也联系不上顾情长,想来又是闭关实验了。

那个痴子。

这世上痴子很多,有玉痴,有武痴,有医痴,但顾情长可不是医痴,他是个情痴。

“我记得前几次见着他,脖子底下总别着领针,也是个有品位的,你要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就给他买个领针,别太繁复,简单大方一些,想必他会中意。”

陈出新想着顾情长,不禁多说了两句,彻底免去顾欣颜的烦恼。

顾欣颜果然大喜,笑曰:“谢谢陈大哥。”

“客气什么,以后……”没准还得叫你一声嫂子。

后面半句话,陈出新没说,顿了顿,他提起顾情长来:“老顾这几天又联系不上了,没日没夜地熬,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顾欣颜没说话。

“你什么时候联系上他,也帮着劝劝,别这么拼命,回头再把自己身体给搞垮了。”陈出新声音带笑,能想象出来,顾情长若听见顾欣颜说体己话,肯定乐疯。

“我买完东西还要回去上班,不跟你说了陈大哥。”顾欣颜说完,掐断通话。

脑海中不禁浮现萧爱发来的那张照片,那个充满文艺气息的女子……

“小姐,我能帮您什么?”服务员字正腔圆的温柔嗓音拖拽回顾欣颜的神智,她眨了眨眼,看向貌美的服务员,“有领针吗?”

“有的,这边请。”

……

买完东西出来,已经一点多,顾欣颜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单位的方向走,一面神游太空。

想的都是顾情长。

顾情长不爱拍照。

多年前一次圣诞夜,表姐叫她出去玩,一大群人,其中就有顾情长,路过一处商场,商场门口装饰着圣诞老人和麋鹿雪橇车,应该是花了大价钱,做得逼真而惊艳,周遭许多人围着拍照。

那时他们都处在爱玩的年纪,最大的也就二十一二岁,大家纷纷掏出手机来。

女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不自觉想要表现得温柔淑女一些,顾欣颜站在一旁看着,有人叫她,她也只是微微摇头。

余光里,她瞧见顾情长也默默站在一旁,清隽的青年,长影独立,如松如翠。

那时她正处豆蔻年华,情窦初开,与喜欢的人哪怕只是这样静静站在一处,就已经羞涩难当。

“顾大哥不去拍照吗?”

她心跳如鼓,周遭热闹非凡,唯她和顾情长安静默然,她像找到了和他的共同点,内心止不住溢出欢喜。

“我不喜欢拍照。”

当时,那个清隽的青年低头看着她,这般回答。

最后,有人提议大家一起拍一张照片留念,表姐过来拉她,然后跟顾情长说:“你也来吧。”

顾欣颜以为他会拒绝。

但没有。

顾情长个子比较高,站在最后面的位置,表姐搂着她,脑袋歪过来靠着她鬓角。

她嘴上笑着,心里却又酸又涩,前脚顾情长说不喜欢拍照,后脚就答应了表姐的邀请,她以为,他是喜欢表姐的。

最起码对表姐有不一样的心思。

拿到照片后,看到顾情长站在自己和表姐后面,微微垂眸,神态说不上来的温柔。

他一度以为他在看表姐,一度以为他们两人会在一起。

现在想来,都是她自己胡思乱想。

表姐要结婚了,而他身边也有了别的女人。

那张照片到现在还被她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抽屉里的东西换了一波又一波,唯有那张照片,始终都在。

“打扰一下,请问国贸大厦怎么走?”

正回忆着,一位穿着黑色运动羽绒服的男人走到顾欣颜跟前,脸上堆着和善笑容。

顾欣颜敛下情绪,帮忙指了路。

国贸大厦离此地比较远,顾欣颜说完,那男人一脸懵懂的神情。

“不好意思,你说的我没听明白,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忙带下路?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赶到那边……”

顾欣颜刚经历过在酒吧被挟持的事,对陌生男人有着警惕,指路可以,但……

她视线落向路边的一辆黑轿车,让她跟陌生男人同乘一辆车,那是不可能。

“抱歉,我也有急事,如果你还不知道怎么走,建议你下载个导航软件。”顾欣颜说着,往旁边退了两步,转身快步走开。

只是没走几步,那个男人忽然从兜里掏出块毛巾,捂住顾欣颜的口鼻。

他动作敏捷,顾欣颜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牢牢控制住。

鼻端传来刺鼻的味道,使得她大脑一阵阵发昏,人被轻易弄进车里,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她听见刚才问路的男人说:“人弄到手了,赶紧去码头,妈的,在这实在束手束脚,干什么都放不开,等回到满星叠,老子得好好松快松快!”

……

周遭车来车往,人行道前后都有人,只是事情发生得太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辆黑车已经绝尘而去。

原处,只留下小巧而精致的男装品牌购物纸袋,阳光斜洒下来,品牌lg泛着淡淡的暗光。

下午四点多,柳画桥开车出门接女儿下班。

路上接到团长的电话,下周出国的商演,希望她能一块过去,因为对方点了她的名。

柳画桥在国际舞蹈界颇有名气,这些年身边不少人劝她成立自己的舞蹈团,培养一批人,肯定赚得钵满盆满。

只是她懒得费那份心力,跳舞对她来说只是爱好,她喜欢在聚光灯下向世人展示美妙的舞姿时,台下发出的阵阵惊叹。

那是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成立舞蹈团,要管理的事情太多,她不愿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地方。

自小生活条件优渥,夫家也是官宦之家,钱对她来说只是个数字。

“我有点事,去不了。”柳画桥考虑都没考虑,就拒绝:“你找其他人替我吧。”

“人家点的是你的名字。”团长不太满意她的态度:“你叫我找谁替你?”

“那你就说我突然病了,没法跳了,那边总不能让一个病人给他们演出吧,我在开车呢,打电话危险,先挂了啊。”

说完,她直接掐了通话。

摘了耳机丢在储物格里,车子这时候到了女儿单位门口,把车开进大门,柳画桥找了个车位停好车,看了看仪表台上的时间,还差十几分钟才到下班的点,

方才看到对边有排商铺,其中有家比较有名的奶茶品牌,柳画桥下车,过去给顾欣颜买了杯红豆奶茶。

“多加红豆。”

女儿喜欢吃。

五点零三分,柳画桥提着奶茶走进顾欣颜单位大厅,刚到下班的点,大厅里来往的人很少。

过了没一会儿,人渐渐多了起来。

又过去不知道多久,人渐渐地又变少,柳画桥皱眉,上楼走去顾欣颜所在的部门。

一圈下来,都没见着女儿。

柳画桥眉头皱得更深,掏出手机给顾欣颜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冰冷女音,她心头一阵不安。

“你什么事?”一位跟顾欣颜差不多年纪的女孩见柳画桥在部门里转了一圈,过来问她。

柳画桥收起手机:“我找顾欣颜,她是不是下班走了?”

“她下午没来。”女孩说:“你是她什么人?”

柳画桥心头一沉,“她下午没来?什么意思?那她上午来了吗?”

见对方面露疑惑,她补充:“我是她妈妈。”

“是阿姨啊。”女孩礼貌地喊了一声,然后道:“欣颜上午在,下午不在,我们都以为她请假了……”

“她没回家吗?”

柳画桥脸色煞白,心口突突乱跳:“没有……”

……

顾商正在开会,接到妻子的电话,十分意外。

顾欣颜一直是懂事的孩子,有了上一次的经历,绝不会再犯第二次错,她也不会无缘无故旷工。

顾商也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刻给顾欣颜单位一位相熟的领导打电话,请他再次帮忙调出内部相关监控,挂了电话后,又再次白局打电话。

单位门口的监控因为顾欣颜的失踪事件,隔天就被修理好了。

结合相关的道路监控,很清楚地看出顾欣颜十一点十五左右出了单位门口,往东走了大约五百米,转弯朝南而去,又转了两个弯,步行去了就近的一个商场。

一点多出商场,在距离商场不远的人行道上,被人掳上车。

等再查清黑车的去向,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顾商与柳画桥夫妇随着警方赶到码头,那辆黑车被遗弃在停车场,车没锁,甚至车钥匙都在,只是车内的人不知去向。

柳画桥在后座看到了顾欣颜随身的包,随意地掉在脚垫上,素白的包身有几个脚印。

“颜颜……”

柳画桥眼眶滚烫,拿起包,下面压着顾欣颜的手机,已经被人为关机了。

“颜颜……”

她脸色惨白,举目眺望江边,夜晚的码头映着两岸遍地灯光,自成一副绚烂多姿的画卷,密集的大型货船与货物,将其点缀得忙碌而纷杂。

肆虐的寒风吹过,带来一阵萧瑟和孤寂。

“颜颜!”柳画桥身子止不住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夜里的寒冷,还是内心太过恐惧,上次顾欣颜在酒吧遇险,那两人已经被抓了,是常年混迹酒吧捡漏的混混,但这次,她有种莫名的预感,抓走女儿的不是混混那么简单。

他们要带她女儿去哪儿啊?

柳画桥对着江面悲痛呼唤:“颜颜!”

429:顾欣颜再次失踪(2)

“颜颜!”

柳画桥悲恸过度,眼前忽地一黑。

“桥桥!”顾商眼疾手快,接住妻子坠落的身体。

“顾先生带夫人先回去吧,码头有远程监控,有了令千金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麻烦费心了。”顾商说着,抱起妻子。

“应该的。”

……

司机见柳画桥晕倒,早就打开后车门等候着。

回去的路上,顾商搂着娇妻,双眸海一样深,绑匪若是走陆路,如今道路监控系统完善,再如何狡猾,循着蛛丝马迹总能找到踪影,但是走水路……

离开可监控范围,半道换艘船,可就是沙粒落进沙漠,找起来难如登天。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晚上十点左右,有传来消息,歹徒挟持顾欣颜上了艘黄色渡船,沿长江往西逆流而上,警方连夜追捕,凌晨一点多,又传来消息,警方在距离码头五公里的流域,遇到被弃的黄色渡船。

渡船一直随波逐流,不知道在江面漂流了多久,警方一时无法锁定歹徒弃船的具体地点,更无法猜测接下来那些人会去哪里。

经调查,那辆黑车和黄色渡船都是租赁来的,租赁公司登记的证件也是伪造。

线索就这么中断了。

一天一夜,柳画桥度日如年。

“吃点吧。”顾商放下手头的事在家陪她,柳家老两口收到外孙女被绑走的消息,全都赶过来,见女儿不吃不喝的憔悴样,柳家老夫人心疼得不行。

“多少吃点吧桥桥,颜颜不会有事的……”

“颜颜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我怎么吃得下……”柳画桥泪眼朦胧,心口裂开一道道口子似的疼。

“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到底要做什么,我没有一点办法,我女儿生死未卜……我却没有一点办法……”

悲痛欲绝的声音,听得所有人眼眶发酸。

“还没有消息吗?”柳画桥看向顾商,双眼猩红。

顾商看着一夜之间,似乎老了许多的妻子,上次只是联系不上,就让她彻夜未眠,这次确定被歹人绑走,不知被带去哪里,会遭受怎样可怕的事,柳画桥的心情可想而知。

“警方会尽力的。”顾商压下内心的担忧,安慰妻子,“你先保重好自己,颜颜现在肯定也吓坏了,等日后回来,我们还要照顾她。”

“她还会回来吗?”柳画桥涕泗滂沱,竭嘶底里:“我女儿还能平安回来吗?”

……

嘭!

有人把一碗饭丢在顾欣颜面前。

“吃吧。”声音粗犷,语气极其不耐烦。

强烈的光线照进来,落在顾欣颜脸上,刺得她闭紧了眼睛。

等她适应过来,送饭的人顺着梯子爬了出去,入口再次被封闭住。

她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距离被这些人绑来又有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又难熬,她只知道自己被他们关在船舱里。

因为身下一直有摇晃感。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绑她?要带她去哪里?会对她做什么?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这里连个透光的缝隙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顾欣颜蜷缩在角落,黑暗与未知赋予她深深的恐惧和绝望,这种感觉她从未体验过,那晚在酒吧被人挟持,都不如现在害怕无助。

顾大哥……

爸、妈、哥哥……

顾欣颜压抑着抽泣声,后背紧紧贴着墙,双臂抱膝,脸埋在膝盖里。

谁来救救她?

谁能来就她?

这段时间,她再困,也不敢让自己睡着,身上一直虚弱无力,隐隐也意识到那些人给她的饭菜有问题。

可是不吃,她又饿又渴,只会让自己处于更加尴尬危险的境地。

沉默了许久,顾欣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挣扎着,凭感觉朝先前那人放碗的地方移过去。

手在地上摸索,不多时,手指碰到了光滑的瓷碗。

那些人给她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吃在嘴里,有点像泡过的饼干,又有点像麦片,味道很淡,吃不出甜还是咸,说不上好吃还是难吃,她只知道能吃。

连带着汤水她都喝个干净。

那些人根本不给她水,她只能在吃饭的时候喝点汤水补充水分。

就这样,一直吃到第九顿的时候,船停了下来。

没多久,入口打开,一直给她送饭的男人走进来,不等她眼睛适应突来的光线,黑色布袋罩在了她的头上,眼前又变成一片漆黑。

耳边,声音嘈杂。

“今晚好好喝一顿,明天再走,妈的憋死老子了!”

“真不知老大要这妞做什么,不是为了绑她过来,咱们哪里需要提心吊胆这么多天,坤哥,你知道原因吗?”

“不该知道的少问,老大的心思是你我能琢磨的吗?别废话,把人给我看好了,要是跑了,有你们受的!”

被叫坤哥的男人,正是先前跟顾欣颜问路的人。

顾欣颜认得他的声音。

这里的气温相对南京来说很高,她穿着原先的衣服,感觉不到一点冬日该有的寒意。

顾欣颜想,他们现在应该在南边。

没一会儿,她被塞进一辆车里,车子颠簸摇晃,像是行走在山路中,不知过去多久,车子停下,她被人从车上拽下来,耳边响起她听不懂的地方语言。

最后,她又被关进房间,听见门轴转动发出的‘吱呀’声,顾欣颜松了口气,房间变得安静,又过了一阵,她才抬手掀开罩在头上的黑兜。

此时正是傍晚,夕阳从窗外洒进来,窗户上横一道竖一道的铁栏杆,无情扼杀掉她还没生成的跳窗逃跑的念头。

“老实点,少吃苦头。”

这是关她进来的男人走前留下的话。

顾欣颜没去试着开门,之前听见了门落锁的声音。

房间陈设简单,家具破旧,床上挂着打了补丁的白纱蚊帐,放着一床发黄发暗的棉花薄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墙体发黑,贴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的海报。

她靠着床头的木柜,只觉周身发冷,哪怕这里的气候比南京暖和很多。

窗外渐渐暗下去。

今晚,她好像被人遗忘了,没有人来给她送吃的,好几个小时没有进兑了药的饭菜,身上反而渐渐有了力气。

她知道,这时候就算哭死了,都对当前的处境没有一点用处,家里肯定已经发现她不见了,但却未必能找到这里来,接下来怎么样,全靠她自己。

起身悄悄走去窗前,往外一看,远处的层叠山峦,在黑夜里隐现轮廓,成环抱的姿势,将中间灯火璀璨的小城拥在怀里。

顾欣颜忽然想起昏迷前听到的话,满星叠……

高中时学过地理,缅、挝、泰边境交界地区有一处三角形地带,最善滋生毒品与犯罪,被称金三角,又叫三不管。

满星叠,就位于金三角地区。

当初,顾欣颜还曾觉得这个名字诗意而雅致,现在却只剩害怕和恐惧。

橘黄的微光照在窗上,斑驳出灰尘的痕迹,顾欣颜试图打开窗,然而只是徒劳,抬头一望,原来是被焊死了。

无力地垂下手臂,努力抑制眼中的泪意。

深深的无助包裹着她,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脱离困境。

楼下人声嘈杂,异地的语言时有时无地传来,她想呼救,又怕激怒了那些人,后果不是她想承受的。

而且她许久没有说话,没有好好喝水,嗓子干疼得厉害,就算喊,楼下也未必能听见。

夜越来越深。

顾欣颜回到床上,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门外忽地传来‘咔擦’一声细响。

接着,门开了。

顾欣颜立刻惊醒,警惕地望着进来的人。

余光注意到门外左右各站着一个男人,顾欣颜忽然庆幸自己先前没有大呼大叫。

“吃吧。”

进来的人把一碗饭放在裂了几道缝的桌上,他背光而立,顾欣颜看到他脸部轮廓处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红光,鼻端隐约有酒精的味道。

那人放下碗,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顾欣颜提着的心放下来,上一顿饭距离现在过去多久,她记不得了,饥渴驱使着她下床,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勉强看见那是一碗米饭,盖着几片青菜叶子,泡着水,顾欣颜伸手摸了下碗,冷的。

没有筷子,顾欣颜吃着,烫人的液体控制不住滚落眼眶。

她告诉自己哭没有用,可眼泪有自己意识似的,根本止不住。

她好想回家。

曾因为顾情长有喜欢的女人而生出的痛苦与煎熬,与这一刻处境比,忽然变得没那么重要。

边哭边吃,吃完爬回床上,拉过薄被盖住自己。

被子上传来阵阵类似恶臭的味道,夹带着些霉味。

换作往常,顾欣颜碰都不会碰一下,但现在,她已经没那么多精力去讲究和计较。

抽泣间,她忽然想,今晚好歹有张床睡,不像先前,只能睡在冰冷的木板上。

这一晚,顾欣颜睡得不安稳,惊醒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天空灰蒙蒙地亮起来。

太阳还没冒出尖儿,顾欣颜就听见开锁声。

她立刻坐起身,睡意全无,警惕地瞪着门口。

进来的还是一直给她送饭的男人。

“哟,小妞醒得挺早。”

那人端着调笑的口吻,“也老实,喏,这算是奖励你的,快吃,吃完上路。”

顾欣颜第一次看清给她送饭的男人长什么样,三十多岁的年纪,五官算周正,只是脸颊到鼻子的刀疤显得狰狞,即便脸上堆着笑,也十分骇人,顾欣颜仍警惕着他,一直等他出去,才敢放松心弦。

桌上,是那男人留下的一碗粥,和两个白胖的包子。

居然是热乎的,碗里还有个小勺。

喝了口粥,一股暖流从胃里蔓延到全身,但香糯中夹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道,顾欣颜知道有问题,却不得不吃,就算不吃,她也没法逃过这些人的魔爪。

她以为,吃完最多像先前那样身上无力,却没想到这次连意识都慢慢失去了。

正当她挣扎着想保持清醒,门开了,一直给她送饭的刀疤脸男人走进来,一把抱起已经软成一滩泥的顾欣颜,大步流星往外走。

来不及弄清他们要做什么,她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

再次醒来,顾欣颜在一辆颠簸的货车上。

她被塞在一个装货的箱子里,在她的上边,还密密麻麻压着很多一模一样的箱子,还是家喻户晓的某纸巾品牌。

这是天黑时车子停下,她被人放出来才看到的景象,前后加起来一共三辆货车。

想来,那些人是伪装成运输司机了。

这里不知道又是哪里。

顾欣颜不动声色打量着周遭环境,满眼的中文,街上走着一些穿筒裙的男女,脚下踩着夹拖,远处佛塔耸立。

这里的天气更暖了,顾欣颜身上的厚外套成了累赘。

那些人带着她绕过灯火明亮的街心,七拐条昏暗污浊的巷子,再往里走一点,敲开一扇破旧的铁门。

“坤哥来了!”

开门的人一脸笑意,视线从顾欣颜脸上扫过,顿了一下,不过没多少意外和惊讶,更没有好奇多问,又看向坤哥:“我已经吩咐下面准备了好酒好菜,坤哥里面请!各位兄弟里面请!”

“哈哈,有劳。”坤哥客气一句,转头交代刀疤脸男人:“你送她去房间,看好了。”

……

顾欣颜又被关起来。

这回下车后那些人没蒙住她的头脸,一路走来她刻意留意了路线和环境,放松下来后,她不禁蠢蠢欲动地盘算,成功溜出去求救的几率有多大。

顾欣颜环顾一圈,房间没有窗,除了床和一张桌子,别无他物。

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想掰根桌腿当武器,结果累一身汗,也没撼动桌腿半分。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的药效没有完全消失,她手上没多少力气。

她正打算站起来,门忽地开了。

吓了一跳,她赶紧一屁股坐到地上,假装摔倒。

进来的还是那个刀疤脸,手里托着个铝制饭盒,走过来往桌上一丢,没有立刻走开,双手抱着臂,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像是看穿了她的把戏,犀利的眼神,惊得顾欣颜一身冷汗。

430:顾欣颜再次失踪(3)

顾欣颜撑在粗糙地板上的手指缓缓收紧,小脸一点一点白下去。

浑身僵硬着不敢动,也动不了。

面前男人刀疤狰狞,目光阴森,盯着顾欣颜看了一阵,忽地朝前走一步,浓重的阴影罩下来,顾欣颜只觉一瞬间血液都结了冰,通体生寒。

“害怕成这样,还敢想着逃?”刀疤脸嘴角勾出鄙夷,在顾欣颜跟前蹲下,伸手捏住她下巴,语气冰冷,“跟你说过,老实点,少吃苦,要是不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细皮嫩肉的,估计也经不起折腾。”

顾欣颜咬唇忍着害怕。

说完,刀疤脸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嘭!

不算重的关门声,听在顾欣颜耳朵里,炸雷一般,惊得她身子一颤。

过了许久,她才从惊恐的状态下回神,方才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放松下来后,才惊觉贴身的衣服湿了。

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从地上爬起来,顾欣颜两腿发软,手撑着桌子才维持住身体。

她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

伴着这个念头,一股浓重的悲观与消极笼罩着她,她只是个普通的弱质女子,要怎么从这些身材强壮的壮汉手里逃出去?

爸妈现在一定非常担心她……

……

“怎么样?是不是警方那边有消息了?”顾商接完一通电话,柳画桥赶忙问,眼睛里盛满期望。

顾商于心不忍,却还是摇了摇头。

“都四天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吗?”柳画桥忍不住胡思乱想,女儿此时或许已经遇害了。

不禁悲从中来,低低抽泣:“颜颜……”

“到底是什么人要害她?她一直是老实的孩子,我跟你都没得罪过什么人,是谁要害她?”

“你去找她呀……”柳画桥推开靠过来的顾商,“你快去找她呀!”

顾商在旁边坐下,点了根烟。

他平时不抽烟,只有在压力太大或是烦心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根。

刚才的电话是白局打来的,电话里,对方向他表达了歉意,表示会继续追查下去,不管什么结果,都会给他一个交代。

言外之意:令千金可能凶多吉少,但警方不会放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顾商狠狠抽了口烟,耳边传来妻子悲痛的哭声,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自己很没用。

顾欣颜被绑架的消息不胫而走,但也只在当地上层圈子传开,并未传到京城去,萧爱依然每天在群里聊骚,很多时候都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苏玉琢偶尔回应一两句,宋羡鱼怀孕后很少碰手机,十天半个月不见她冒泡不稀奇。

倒是顾欣颜,每次萧爱聊骚,她都会冒出来侃一会儿,最近几天特别安静,连萧爱都奇怪了。

“欣颜最近忙什么呢?”萧爱懒得打字,一般都发语音:“好几天没见她上线了,都没人跟我说话。”

苏玉琢发文字:谁都跟你一样整天没事做。

“我怎么没事做了?我这不是等着三哥那商铺租赁合同到期,然后开店嘛!”萧爱不满道:“我也没闲着,跟人品牌运营总监吃了好几顿饭呢,打算下个月去意大利参观一下他们的总公司。”

“听说你打算重新考研啊?还不如去给三哥当秘书?我跟你说,上次我见着三哥一位秘书,哎哟我去,那模样那身段……啧啧……”

“你就不怕三哥被手下秘书给勾搭走?”

隔了一会儿,苏玉琢回了一句话:他就在我旁边,我把手机给他,你帮我问问他会不会被勾走?

萧爱:“……后会有期!”

她也就敢在背地里贫贫嘴,真当着萧砚的面,她可不敢说这种话,万一惹得三哥不高兴,收回她的铺子怎么办?

上午九点多钟,又是工作日,正是忙的时候,萧爱朋友圈里的那些人不是自己忙事业,就是在家里的公司帮忙,能叫出来玩的屈指可数,她无聊得紧,给王锦艺打去电话。

王锦艺也忙,匆匆说了两句,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后就挂了。

“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忙啊。”萧爱嘀咕,百无聊赖地翻着通讯录,看见‘欣颜’两个字,想到她的工作比较清闲,又好几天没见她上网,于是拨了过去。

关机。

萧爱悻悻的,没往心里去。

打了会儿游戏,越打越没劲,索性收拾一下开车出门,正打算找个地儿吃点午饭,接到姑姑的电话。

“你朋友要的画好了,她是过来拿,还我给她是寄过去?”

下个月是顾欣颜外公外婆的生日,她想给他们一份特别的礼物,偷偷拍了很多外公外婆的温馨日常,请萧让眉帮她绘成画。

宋羡鱼大着肚子,顾欣颜不想麻烦她,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萧爱。

“我打电话问问她。”萧爱说着,嘴甜:“辛苦姑姑啦。”

收了线,她又给顾欣颜打电话。

那边还是关机。

“奇怪,大白天的,关什么机。”萧爱念叨一句,还是没往心里去。

给萧让眉打个电话,告诉她暂时没联系上顾欣颜。

晚上,萧爱又打了一遍,还是关机。

隔天接着打,依然关机。

饶是她神经大条,也意识到不对劲,于是拨通宋羡鱼的号。

“小爱。”宋羡鱼声音轻柔,当了母亲就是不一样,连说话语气都带着股母亲特有的耐心和温柔。

萧爱道:“你跟欣颜那个表姐还有联系吗?”

宋羡鱼:“怎么了?”

萧爱:“欣颜要的画好了,可她一直关机,最近微信也不上了,我觉得怪怪的,她表姐不是回南京了吗?你打电话问问,欣颜是不是出事了?”

宋羡鱼:“你等会儿。”

……

接到宋羡鱼的电话,柳沁雨坐在培训学校的会议室里开会。

“小鱼,找我啊?”

柳沁雨语气客气中带着亲昵。

“我有点事找欣颜,不过她一直关机,你看你那边能联系上她吗?”

宋羡鱼打电话给她之前,也试着跟顾欣颜联系了,结局与萧爱说的一样。

柳沁雨闻言,沉默了一阵。

这阵沉默,让宋羡鱼心头泛起不祥的预感。

“她出事了?”

宋羡鱼语速略快,透着紧张与担心。

“她……”柳沁雨迟疑片刻,如实说:“被绑架了。”

……

“被绑架了?”

萧爱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被绑架了是什么意思?”

别说萧爱,宋羡鱼听了柳沁雨的话到现在,也还不敢相信,听柳沁雨的意思,这次顾欣颜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不久前来京城时还活蹦乱跳的女孩,隔了短短大半个月,就生死不知,宋羡鱼心里十分难受。

很快,苏玉琢也知道了,和萧爱一块去了贡院。

三人坐在沙发上,沉默相对。

念念追着个氢气球满屋子跑,以往萧爱总要逮着亲一亲才好,现在却没了那个心思。

“怎么会这样?”萧爱抱着沙发抱枕,屋里暖气很足,依然觉得胳膊冰凉,“除了因为钱,那些人还能为什么绑欣颜?为仇吗?她爸得罪什么人了?”

“应该不是。”宋羡鱼摇头,神态若有所思,如果是因为仇恨,顾商将与自己有过节的名单提供给警方,做得再隐蔽,只要锁定了目标,总能找到破绽。

问题是如今不仅警方毫无头绪,就是顾家也摸不着边。

“那是什么?总不能土匪进城发现了欣颜的美貌,想带她回去做压寨夫人吧?”

宋羡鱼、苏玉琢:“……”

萧爱皱着眉:“长这么大,第一回遇到这种事,我还以为绑架什么的,只有电视上才有呢。”

“希望欣颜能早点平安回来。”

“她怎么这么点衰啊,顾情长跟别人跑了,去酒吧喝个酒差点被坏人带走劫色,事情过去才几天?又出这么大的事。”

萧爱对顾欣颜在酒吧差点被人带走这事,内心十分歉疚,事发后她打电话过去道歉,可怎么说对不起,都感觉不够。

宋羡鱼和苏玉琢都叫她以后别在顾欣颜跟前提顾情长了,萧爱自知亏欠,果然没在顾欣颜面前提不该提的。

顾商身份摆在那儿,他的女儿被绑了,警方自是格外重视,长江流域的城市警力都调动起来,严密搜寻着她的踪迹。

她们再如何担心,除了等消息,默默祈祷顾欣颜能化险为夷,似乎也做不了别的了。

……

一如此时的顾欣颜,除了听天由命,什么都做不了。

又一天的颠簸后,一行人在一个小镇上歇下来,这里已经是完全陌生的国度,看不懂的文字,听不懂的语言,就连身边人交谈,也不再是中文。

她就像被丢进鱼群的小虾米,孤立无援,随时有被人一口吞掉的危险。

今晚的饭菜里没有让她浑身无力的东西,不知道是她一路太过顺从,让那些人放松了警惕,还是他们把药用完了,又或者,他们觉得,已经不需要像国内那样防着她了。

顾欣颜觉得后两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刀疤脸曾识破她想逃跑的念头。

吃完,她安安分分地上床睡觉,她以为,在到达这些人的目的地之前,她最起码是安全的。

听那些人的意思,是他们的老大要抓她。

她认识的人当中,没有干违法事的,所以她确定,不认识他们嘴里的老大。

那为什么抓她呢?

也许到了满星叠,就有答案了。

伴着这个念头,顾欣颜缓缓睡过去,不过她不敢睡太死,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

昏昏沉沉中,似乎听见轻微的开锁声。

顾欣颜立刻惊醒。

朦胧中,她瞅见一个黑影推门而进,走廊里亮着盏昏黄的灯,那人弓腰背着光,顾欣颜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从他的轮廓认出,他是坤哥身边被叫长西的男人。

白天赶路,她多次撞破长西盯着她看,此时半夜闯进来,她不是年幼无知的小女孩,知道他想做什么。

顾欣颜惊恐万状,在那黑影关上门,朝床边走来时,她猛地跳起来,把薄被往他头上一罩,然后跳下床,朝着门口冲过去。

“妈的!臭婊子!”长西骂骂咧咧,掀开被子扔地上,转身追上顾欣颜。

顾欣颜手还没碰到门把,就被一股大力拉扯回来。

“救命!”她恐惧到了极点,破口大声呼救,许是很多天没有说话了,嗓子又哑又疼:“啊——”

她用尽力气,发出自己最大的声音。

只是下一瞬,嘴巴被捂住。

“臭婊子!”顾欣颜被压在桌子上,耳边是男人的污言秽语:“乖乖让老子爽,否则弄死你!”

感觉一只手在解她的裤扣,顾欣颜心脏差点爆炸,两腿奋力挣扎,双手去掰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她用尽了力气,狠狠一口咬在长西手上,要从他手上撕下一块肉似的。

“啊!”长西痛呼一声,解她裤扣的手抬起,狠狠扇在顾欣颜脸上。

“臭婊子!敢咬我!”

顾欣颜被打在地上,半边脸都麻了,脑袋嗡嗡作响。

“看我不整死你!”长西甩了甩疼痛难忍的手,弯腰把顾欣颜从地上提起来,反剪住她双手,再次将她压在桌子上。

“啊——救命啊——”顾欣颜眼泪掉下来,恐惧像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要将她整个吞没。

“救命?”身后响起嘲讽:“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警察都不敢管老子的事,到了这儿,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话音刚落,门被踹开。

“长西,你干什么?”

过来的是刀疤脸。

他皱着眉,使得那道疤更加狰狞阴森,顾欣颜听见有人来,心底生出希望,带着哭腔:“救我……”

“她是老大要的人,你想干什么?”刀疤脸声音冷漠。

“就算是老大要的,也不过一个阶下囚,我上一下怎么了?不弄死就行了。”长西语气无所谓,“倒是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不成你也看上了?我不介意和你一块玩。”

“回到基地,老大说要杀还是要剐我都管不着,但现在,坤哥叫我看管她,她若有半点闪失,坤哥的脾气,我吃罪不起。”刀疤脸冷冷地盯着长西,寸步不让:“你要实在憋不住,就先去问问坤哥,只要坤哥点头,我一个屁都不放!”

长西本来就是偷偷过来的,去问坤哥?他不敢。

对着地板吐了口唾沫,他悻悻地放开顾欣颜,走前,泄愤似的踹了脚门。

顾欣颜唇色惨白,满脸的眼泪,缓缓滑落在地上。

刀疤脸站在门口,背着光,目光晦涩不明地看着顾欣颜,过了会儿,什么都没说,走出去带上门。

顾欣颜抱住身体,靠着桌腿蜷缩到一起。

身体轻轻颤抖。

她的人生和这漆黑的夜一般,笼着无尽的未知和危险,只是,夜晚很快会过去,她的人生,却不知还有没有重回光明的可能。

这一晚,顾欣颜睁着眼睛到天亮。

刀疤脸给他送饭进来,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放下碗没立刻走,“这就不想活了?”

“到了基地,可怕的事还多着呢,你要真不想活,我劝你趁早自我了结。”

经过昨晚一事,她对刀疤脸没一开始那么畏怯。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她问出这些天来缠绕在她脑海的问题,“我不认识你们,更不认识你们老大。”

刀疤脸一笑,露出一排白牙,“这你就要问老大了,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快吃,吃完还有路要赶,天黑前就能到基地了。”顿了顿,“到了那儿,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

刀疤脸的意思,顾欣颜明白。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刀疤脸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善意的告诫,也有几分复杂。

顾欣颜嘴角忽地扯出一抹自嘲,那个地方出来的人,哪个手上没沾过血?

善良,对他们来说就像路边的烂树叶子,不值钱。

431:顾欣颜再次失踪(4)

顾欣颜嘴角忽地扯出一抹自嘲,那个地方出来的人,哪个手上没沾过血?

善良,对他们来说就像路边的烂树叶子,不值钱。

奢望这种人良心发现放自己一马,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自己活更久。

昨晚在地上坐了一夜,也想了一夜。

她要活着。

家里现在一定在四处寻找她,在他们找来之前,她必须活着。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哪怕希望渺茫……

……

再看见长西,顾欣颜本能地想到昨晚的恐惧,若不是刀疤脸及时出现,她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今天又换车了,这一路下来,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交通工具。

一辆暗绿色越野大巴,车皮生锈,斑驳而破旧,车子绕着小镇开了一圈,带了一车人,多数都穿着筒裙,男女老幼都有,这次,这些人要扮成乘客。

顾欣颜和刀疤脸坐在一排,望着车外陌生的异国风景发呆,她忍不住想,在这里逃跑还来得及吗?

“别想没用的,自讨苦吃。”

刀疤脸的声音响起,很轻,只有顾欣颜能听到。

顾欣颜转头,目光直直落在他的脸上,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给她送了那么多次饭的人。

皮肤又糙又黑,满脸胡茬,目光鹰隼一般,配着那道疤,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你叫什么?”

她忽然问。

人在孤立无助的时候,本能地会想与身边的人搭建起某些联系。

她周遭的这些人,就看着最像坏人的刀疤脸与她说过话,还帮过她。

跟他套个近乎,日后没准还能多给她些帮助,她这样想。

“哟,妞胆肥了,都敢问老子名字了。”刀疤脸扯唇一笑,上上下下将顾欣颜打量一番,“有什么图谋?”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刀疤脸这个表情,顾欣颜忽然想起江逐浪来。

那人不正经的时候,也是这番做派。

“我只是不想死。”顾欣颜转头,再次把视线放在远处的延绵起伏的山岭,“我要活着等人来救我。”

“谁来救你?”刀疤脸嗤笑,“你父母?还是警察?他们现在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

自信又笃定的口气,仿佛他们经常做这抓人不留痕的事。

“……”顾欣颜心口往下沉了沉,却不愿认输,倔强道:“他们一定会来的!”

脑后又一声嗤笑。

顾欣颜没理。

过了会儿,“他们叫我莱易。”

又过了会儿,“到了那儿,老大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反抗,别顶嘴,就算死,也能让你死得舒坦点。”

车子开进山区,摇摇晃晃。

过边检,看到穿军装的军人,顾欣颜眼睛亮了一下。

“相信我,你要真把心里想法付诸行动,你会后悔。”

刀疤脸总能看穿她的想法。

“……”艳色的阳光洒在顾欣颜脸上,更显她面色苍白。

太阳渐渐西斜,下午时分,车子上了一条蜿蜒小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一望无际的原始植被令人惊叹,越过一座又一座山峦,地势越发险要狭隘。

车上那些真正的乘客早就陆续在半途下了车,车却没停,一直往深山里开去。

傍晚时分,穿过一个大峡谷,又过了两个岗哨,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个寨子一样的村落,入口处围着高高的石墙,城楼上站着一排端枪的壮汉,车子缓缓驶入,随处可见端枪的男人,顾欣颜深深有种进了土匪窝的感觉。

路边有摆摊卖水果蔬菜的老人孩子,穿着袍子一样的服装,色彩鲜艳。

所有人对着巴士行注目礼。

最终,越野巴士在一处空旷的广场上停了下来。

顾欣颜跟在莱易后面下车,大抵是内心有惧意,她不自觉地紧跟着莱易的脚步。

天空火烧云层层叠叠,远而低地垂着,使得这片天空都有种压抑感。

“坤哥!”有人小跑着迎上来,态度恭敬地跟坤哥说着什么,用顾欣颜听不懂的语言,两人边说,还边看向她。

顾欣颜直觉他们说的是自己,不禁朝刀疤脸莱易靠得更近一些。

“他们说什么?”

“他们打算把你关进实验室下面的地牢。”

实验室下的地牢,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顾欣颜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害怕?”

莱易声调上扬,透着讥诮。

顾欣颜抿着唇,低头不语。

“还以为你多大的胆儿。”莱易讥讽一句,走到坤哥面前,用顾欣颜听不懂的语言不知道说了什么,坤哥时不时还点点头。

然后,她就被带进一间还算不错的房间。

房间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床,床上铺着靛蓝色的薄被,除此之外,还有个卫生间。

顾欣颜走到窗边,往外一看,顿时心头突突一跳,窗户朝北,不远处,居然是片训练场,有几支队伍正在训练,她曾看过一些军事类的节目,电视上的一些画面,与不远处的场景慢慢重叠。

爬高墙、越障碍、练射击、搏击,整个训练场就像没有硝烟的战场,枪声、哨声、吼声,隐约传来,此起彼伏。

顾欣颜心跳一下快过一下,周身阵阵发凉。

他们嘴里的那个老大,到底是什么人?在这样的年代,居然能有这样的武装势力。

接下来几天,有人按时给顾欣颜送饭,门口日夜守着人。

度日如年。

顾欣颜儿时最害怕打屁股针,倒不是有多疼,而是护士擦了酒精到针扎进肉里的那三两秒,让她胆战心惊,因为不知道针什么时候会扎下来,那种等待,才最令人惊惧。

等真正扎下来,倒没那么可怕了。

她宁愿该发生的事快点发生,也不想忍受这样头顶悬剑的煎熬。

莱易也不见了。

顾欣颜像被圈养在狼群的一只小羊,弱小而孤单。

……

另一边。

经过近两周的沿江搜寻,终于有了些进展。

“这是底下人发来的照片,你们看。”负责向顾商实时汇报情况的大队长递给他两张照片。

顾商接过来。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枚黑白格子布纽扣,顾商一眼认出来,那是顾欣颜失踪那日所穿的外套上的纽扣。

第二张,木板上歪歪扭扭划着很多道痕迹,像是要拼成什么字,却又乱得让人看不懂到底是什么字。

“这是在云南境内金沙江流域的一艘被遗弃的民用船上发现的,搜寻队找到了原船主,据他交代,大概半个多月前,有个男人花重金向他买了那艘船。”

“至于那个男人叫什么,他不清楚,只知道姓张,估计也是假的。”

大队长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可以肯定,令千金被带去了云南。”

顾商视线落在歪歪扭扭的道道划痕上。

船舱的木头结实滑溜,那些痕迹很浅,透着无力感,应该不是利器造成,想来顾欣颜被人绑走,身边也不会允许有利器出现。

她要表达什么?

顾商看不懂。

柳画桥同样看不懂。

她彻日彻夜地盯着照片看,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女儿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那枚纽扣,辗转两日也到了她手里,她捧着纽扣,像捧着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颜颜……”

“你到底在哪儿啊?”

……

到满星叠的第七个晚上,顾欣颜见到了那些人嘴里的老大。

这位老大前一天夜里就回来了,只是顾欣颜不知道,因为没人告诉她,她也听不懂外面那些人说的话。

忽然有两个陌生男人闯进她房间,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看他们的架势,顾欣颜隐约猜测他们是要带她去见什么人。

见谁呢?

答案显而易见。

她被带着穿过好几条长廊,每多走一步,她双腿就更沉重一分,灌了铅似的。

最终,她被带进一间类似办公室的房间。

深酒红色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墨绿色的龙牙衬衫,有厚重感,垂着头,握笔不知道在写什么,二八分的黑发,五官普通,皮肤黑而有皱纹。

这么一看,与寻常的中年上班族没什么不同,只是当他抬眼扫过来,却叫顾欣颜感到一股无法克制的恐惧。

他的身后,站着好几个端枪的壮汉。

顾欣颜低下头,不敢乱看。

喉咙干涩,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声音稍微大一点,就惹对方不快。

空气变得稀薄,顾欣颜有种错觉,对方正拿着一把枪,瞄准她,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让她喉咙越来越紧,脊柱爬上一抹凉意。

“抬起头。”空旷的房间,荡漾起回音。

顾欣颜死死咬着牙关,慢慢把头抬起来,眼帘依然垂着,不敢看对方。

中年男人一步步走到她跟前,每靠近一点,她心脏就往嗓子眼窜一点,下巴忽地被捏住,“你跟江逐浪什么关系?”

乍然听到熟悉的名字,顾欣颜脑子炸了一下,有瞬间的空白。

电光火石,她隐约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抓她了。

“不、不认识……”顾欣颜想也没想,脱口否认,她像置身冰寒的地窖,浑身发抖,舌头不听使唤地打着结。

中年男人眼睛微微眯起,透着股血腥气:“不认识?”

他抬了下手。

身后有人递过来一张照片。

“再回答一次,你们什么关系?”中年男人把照片提在顾欣颜眼前。

顾欣颜视线战战兢兢投过去。

是江逐浪抱着她的画面,背景正是蓝爵宫的酒吧,地上躺着的两个坏人也出镜了。

这是监控的画面。

顾欣颜脸色一点点惨白,眼神控制不住流露出惊恐。

她有种感觉,她要说认识,面前的中年男人会一把捏断她的脖子。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裤子,心跳快得想要破胸而出,沉默的几秒钟,像过去无数个春夏秋冬般漫长。

“这个男人……那天在酒吧救过我,不过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后来我想找他表达谢意,都、都没找到……”

顾欣颜艰难开口。

心跳,越来越快,每一下撞击胸腔的感觉,都那么明显。

身上滚了一层汗。

中年男人讳莫如深地看着她,意味不明:“嘴很硬。”

他松开顾欣颜下巴,折身返回办公桌,拿过其中一名手下的步枪,缓缓将枪口对准她。

顾欣颜蓦然睁大眼睛,惊恐快要溢出眼眶。

“再回答一次。”中年男人声音缓而沉,充满杀意。

眼泪滚落,顾欣颜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我、我真的不认识他……”

啪!

中年男人扣动扳机,没有消音器,‘嘭’一声巨响,顾欣颜差点失声尖叫。

她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处可藏,无人可依,巨大的绝望与死亡将她包裹。

“再回答一次。”中年男人重复。

顾欣颜抖若筛糠,两腿支撑不住身体,跌落在地上。

她闭上眼,不敢去看黑洞洞的枪口。

摇头。

拼命摇头。

嘭!

“啊——!”

又一声枪响,顾欣颜终究没克制住,尖叫出声。

莱易的告诫,早已被恐惧击散。

好可怕!

顾欣颜捂着耳朵,身体缩成一团,她不知道哪里被打中了,全身一瞬间进入麻痹状态,没了一点知觉。

她要死了吗?

她一定快要死了。

这一刻,脑海浮现江逐浪的身影,那人简直是她命里的克星,自他出现,她就没遇到过好事。

现在还要因他而死,真是恨死他了!

图恩阴沉地看着地上吓惨了的小姑娘,死到临头,还不松口。

“带她去密室。”他抬手将步枪丢给身后的人,声音森冷无情:“既然她不承认,那就问问江逐浪本人。”

……

抓捕图恩的任务结束后,江逐浪又接到另一项任务,连夜带着手底下几个人坐直升机离开南京。

至于负责这次任务的那位领导会如何向他上级汇报,他并不在意。

救顾欣颜之前,他料到可能打草惊蛇。

只是,顾欣颜就在他眼前被人带走,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穿这身衣服立天大的功都无用。

“队长,要是大队长罚你怎么办?”直升机上,周昊半担忧半调侃。

“悉听尊便。”江逐浪一脸的无所谓。

“关你禁闭。”周昊笑哈哈:“你最怕这个,能闷死你。”

“那也挺好。”江逐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迷之微笑:“正好可以安静想女朋友。”

“女朋友?擦,队长你什么时候脱单的?记得休假前你还是根正苗红单身汉一枚,这才多久,就掉进女人温柔陷阱了?”

周昊大声嚷嚷,一时间所有人眼睛都看向江逐浪。

“该不是你让我送回家的那个小姑娘吧?”短头发的女兵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

江逐浪没否认。

女兵惊讶,“还真是?我随便猜的。”

“哎不对呀!”另一人跳出来说话:“队长当时明明说那小姑娘是你朋友,这会儿怎么又变成女朋友了?”

“该不是人家还没答应,是队长你一厢情愿吧?”

被猜中,江逐浪面上一尬。

“咦~”周遭一阵起哄,“队长你向来无往不利,怎么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哈哈……”

“小嫂子长什么样?漂亮吗?”这群人改口改得特别顺溜。

“漂亮,林妹妹似的。”

“有咱们的军花漂亮吗?”

“不好说,不过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老大看中的那样的,娇滴滴,那把嗓子……啧,一开口能把人半边身酥掉。”

“哎呀我去,原来老大喜欢这样的,难怪军花追了老大这么多年,老大理都不理,替军花同志默哀一秒钟。”

吵吵闹闹中,江逐浪想着顾欣颜宜笑宜嗔的面容,第一次对假期产生了期待。

他身在军营,回家的时间很少,在萧家惊鸿一面,女孩惊慌失措的样子,以及后来在餐桌上,明明嫌弃他嫌弃得不行,非要装得礼貌妥帖,又羞得双颊若粉,莫名勾动他心底那根弦。

他一直是个行动派,今天能做的事,从来不会拖到第二天。

意识到对人家姑娘产生了兴趣,他立刻回家,同意了老母亲安排的相亲,隔天就去了南京。

离假期结束只剩半个月,他想着在回部队前把人姑娘先定下,免得他一走一年半载,再回来已经名花有主。

许是他冒进了,起了些反作用。

等这次任务结束,他得把剩下的几天假赶紧休了,抓紧在人姑娘面前重新好好表现。

万万没想到,任务归来,迎接他的会是那样糟糕的消息。

432:顾欣颜再次失踪(5)

时光如梭。

2月末,元旦将至。

一派喜庆中,一架直升飞机悄然滑过夜空,降落在南部战区丛林掩映的秘密基地。

最先跳下直升机的,是周昊,小半个月过去,脸颊削瘦了不少,耳朵包着纱布,晕染着暗淡的红色,显然是在这次任务中挂了彩。

紧接着又跳下六个人,每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他们所在的这支部队,每个成员都是从各大战区特种部队抽调过来的精英,各有特长,综合素质拔尖,能让他们集体挂彩,可见这次任务的凶险。

“嘶!你别碰我耳朵,疼着呢。”周昊耳朵被战友的胳膊不小心蹭了一下,疼得跳起来,龇牙咧嘴拿手捂住。

“瞧你那娘娘腔的样,不就是破点皮么!”

“我半只耳朵都没了,在你眼里就破点皮?换成你试试,我还没对象呢,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娶上媳妇……”

“瞧你那点出息!”

“你出息大,有本事以后别找老婆!”

两人斗着嘴,那边江逐浪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周昊蹭过来,“队长,我这情况,是不是可以休息几天啊?”

江逐浪穿着迷彩,黑色腰带与黑色厚重军靴,衬得他威风霸气,英姿煞爽。

那双浓墨重彩的眉眼,丝毫不见轻浮浪荡,正气而持重,眼眸一抬一转,皆是军人气概。

“距离和二队的比赛日期,只剩不到一个月,大家辛苦一下,抓紧训练。”说着,江逐浪拍了下周昊的肩,颇有降大任于斯人的意思。

“啊?”周昊垮着脸,“我都伤成这样了。”

“别想着偷懒。”江逐浪看着他,笑:“这点伤对你而言,跟蜜蜂蛰一下没区别。”

“那休息一天。”周昊比着一根手指,“过两天是我家里一小妹妹的生日,我想出去给人买个礼物寄回去。”

说着,他脸颊有点烫,好在面皮黑,看不出来。

“你小子,猴急猴急要休息,原来是要撩妹去。”有人听见周昊的话,过来打趣,“不是说没女朋友吗?家里的小妹妹哪儿来的?”

周昊看了眼江逐浪,尴尬一笑:“不是跟队长一样,人家还没答应么。”

“哎,队长,接下来你跟我们一块训练吗?”

“不。”江逐浪道:“我会申请把剩下的几天假休了。”

想到顾欣颜,江逐浪嘴角不自觉扬起。

有些爱情就是这么简单,看一眼,就赖上了。

“不公平啊队长,我们一块出任务回来,我都受伤了,连休息一下都不行,你自己却潇洒快活,你一点都不心疼我们……”

周昊跟在江逐浪身后,鬼哭狼嚎。

江逐浪只当没听见。

正在这时,通讯员小跑着过来,对着众人行了个举手礼。

江逐浪回了礼,身板笔直,皱眉:“慌慌张张,什么事?”

“江队长,大队长叫你赶紧过去一趟。”通讯员回。

周昊立马收敛起神色,“是不是要跟你说抓捕图恩的那次任务?”

江逐浪默然,神色平静,并无害怕或恐惧的神色。

“那次任务失败,不能都算在你头上,图恩本就不是个善茬,之后警方配合封锁各个关卡,不还是连他影子都没瞧见……”

周昊替江逐浪抱不平。

“就是,队长,我们跟你一块去,要说有错,我们一块执行任务,应该一起承担。”其余人纷纷附和。

多次的出生入死,让他们感情非比寻常,江逐浪在任务中多次救过大家性命,虽是差不多的年纪,但对这七个人来说,江逐浪像个家长,他们愿意跟他、听他,自然不愿看到他受批评。

“行了,你们累了这么多天,回去早点歇着。”江逐浪扫了眼众人,眼神锐利而威严:“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队长……”

周昊看着江逐浪的背影,哪里还有半点先前叽叽歪歪嚷着耳朵疼的怂包样,面色凝重。

“咱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有人问。

周昊默了默,一挥手:“走,过去看看。”

……

江逐浪被带去大队长办公室。

江逐浪敲门而入,发现除了吴大队长,还有一位不认识的领导,穿着警服,两人神情严肃,气氛有些压抑,他一进去,就感受到那份紧绷。

不对劲。

他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吴大队。”江逐浪端着笑打了招呼,站得笔挺,神色泰然。

“这位是边境缉毒大队长。”吴大队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打开墙上的大屏幕,“你先看看这个。”

上面出现一段视频。

镜头中,一个女孩被绑在破旧的椅子上,背后靠着一堵黑而斑驳的墙,女孩脸色惨白,空洞而惊恐的双眼流着泪。

看清她的脸,江逐浪泰然又漫不经心的眼神骤然一变。

这时候,一个矮个子的男人走进镜头,手里拿着一把小军刀,慢慢在女孩身边蹲下,按住她的小臂,用小刀缓缓在女孩细嫩的手腕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汩汩流出。

女孩嘴巴被封住,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浑身发抖,脸白如纸。

“颜颜!”江逐浪睚眦欲裂,额筋浮胀。

视频到此结束,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女孩惊恐的脸上。

嘭!

江逐浪冲上去一拳砸穿显示屏。

吴大队长皱眉,和一旁的缉毒大队长对视一眼,各自眼中都有了然,看江逐浪这表现,应该跟视频里的女孩关系匪浅。

吴大队长开口:“先冷静。”

顿了下,又道:“这是缉毒中心下午收到的,对方点名了要给你看。”

“那女孩什么人?”

江逐浪握着拳头,筋脉鼓胀,闻言,他咬着腮帮:“我女朋友,家住南京。”

大队长吩咐通讯员:“去跟那边警方联系。”

从南京到清莱,又带着人,不可能走正道,走小道不是一两天就能到,想必这女孩的家里人已经报警了。

说完,大队长看向江逐浪:“缉毒中心已经查出这段视频来自清莱,具体是谁发出,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这背后的人,你有什么想法?”

江逐浪目光阴鸷,黑云沉沉,过了会儿,才问:“能不能跟那边取得联系?”

……

另一边。

夜里

“老大,那边回消息了。”手下匆匆推门而进,手里拿着电子通讯仪器。

“嘘……”图恩朝手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继续将温柔的视线落在大床上。

他的床上,躺着两个三四岁的小孩,闭着眼睛陷入梦乡,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好梦,嘴角微微扬起,笑得甜蜜而单纯稚******恩满面慈祥,拍了拍孩子们,确定他们已经睡着了,悄悄起身。

然而他一动,其中一个小孩立马醒了,攥住他的衣袖:“爷爷,你去哪儿?”

“哈猜乖,爷爷出去有点事,很快回来好不好?”图恩摸着小孩的脑袋。

“那爷爷要快些回来。”小孩对他表现出明显的依赖。

图恩笑了笑,态度稍显强硬地拿开小孩的手,一转身,眉眼间的慈祥温柔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里有几百个这样的小孩,再加上一些无辜的老弱妇孺,有几千人。

这些人都是图恩从各个地方救回来的苦难人,他给他们吃,给他们住,给他们穿,给他们一个相对安稳的家,让这些人把他当成神一样爱戴,正因此,围剿势力攻了一次又一次,都没把他拿下。

每次有人来抓图恩,这些人都会通风报信,甚至为了保护图恩,与围剿势力正面冲突,都是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和妇人,围剿势力投鼠忌器,根本施展不开。

图恩就连睡觉,身边都要带着两个无辜的孩子,以确保敌方不敢轻易偷袭自己。

他上次潜入境,警方没有强抓,除了怕殃及民众,也有这层原因。

……

走出卧房,手下把门带上,立刻献宝一样把电子通讯仪器给图恩看,“那边回了段视频,您看看。”

图恩点了根雪茄,吐着烟雾,才慢腾腾把视线投向屏幕。

屏幕里,出现的是那张令他憎恨的脸孔。

江逐浪神色紧绷,目光似要穿透屏幕,狠狠扎在图恩脸上。

“既然是冲我来的,想要什么,不妨直说,但你要敢杀害我国公民,我保证,你会后悔。”

几句话,透着磅礴之势,威严而不容侵犯。

江逐浪没直接承认与顾欣颜有关系,但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站在国家的高度施以重压,不管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什么目的,做下一步动作都要再三思量。

毕竟,金三角那个地方曾经残害过z国公民的,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比如五年前轰动一时的‘3惨案’,惨案制造者在逃亡一个月后,最终倒在警方的枪口下。

想着五年前那桩案子,图恩用力吸了口雪茄。

那件案子的制造者叫哈猜,当时才二十岁,就死了,他的名字刊登在各大报纸上,被冠以穷凶极恶之名。

“老大,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手下问,“把那女的……”

边说,他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急。”图恩温吞地弹了下雪茄,烟灰扑簌簌掉落,他目光晦涩不明,夹带着无尽的恨意:“相信要不了多久,那边就要查到我头上,暂时不用再联系,就让江逐浪等着吧。”

顿了顿,他强调:“把人看紧了,我不希望一觉醒来,人没了。”

手下明白他的意思,警惕敌方悄悄潜进来把人救走。

“我知道了。”

“下去吧。”

“是。”

图恩把雪茄抽完,回了卧室。

“爷爷。”

那个小孩还没睡着,满脸欢喜地看着走进来的中年男人。

图恩露出慈爱的神情,连皱纹都变得格外舒展温和,“哈猜,还没睡呀?”

……

不知道为什么,柳画桥今晚心口慌得厉害,眼皮也突突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辗转反侧许久,忽地坐起来将灯打开。

顾商早上四点出发去管辖区开会,晚上六点多又乘飞机赶回来,九点多才到家,奔波了一天,筋疲力尽。

“怎么了?”他从睡梦中被惊醒,见妻子披头散发靠在床头,心知她又在为女儿的事难受。

“我眼皮子跳了一天,心也慌了一天,是不是颜颜出事了?”柳画桥捂着胸口,神色仓皇,眼眶红肿,这些天她的眼眶就没正常过。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颜颜啊?”

“都快二十天了,老顾,我们还能再见到女儿吗?”

这个问题,她每天都要问好几遍。

顾商坐起来,搂住妻子,不厌其烦宽慰:“会的,她在等着我们去救,托了颜颜京城那位同学的福,南边警力调动了大半,就为了找颜颜,她会没事的。”

“真的吗?”柳画桥神色哀戚,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么久了,顾欣颜全须全尾回来的可能性很渺茫。

那些人绑走顾欣颜这么久,并未打电话来勒索,可见不是为了钱,顾家也没有仇人,寻仇的概率也很小,剩下来的就是人口拐卖和器官贩卖了。

一想到这两者间的一种可能,柳画桥就受不了。

尤其今晚心口慌得厉害,是不是女儿正在遭遇着不幸?

“老顾……”

这种没有办法的感觉,难受又痛苦。

柳画桥靠在顾商怀里落泪。

正在这时,顾商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实时向这边汇报情况的队长打来的,“顾先生,有令千金消息了,我马上到您那儿去一趟。”

二十分钟后,顾商和柳画桥看到了那截视频。

“啊……”柳画桥失声痛哭,“我的颜颜……”

那刀划在顾欣颜手腕上,比割在她心上还疼。

顾商眼眶也湿了,但他还算冷静,看向来人:“李队,这视频……”

李队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这是边境缉毒中心下午收到的,从清莱发过来,点名了要给部队的一名军官看,因为那位军官身份特殊,我这边并不知情,不过我想,应该跟令千金关系匪浅。”

“现在那边正在深入调查背后人的身份和目的,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答案。”

情况转述完毕,李队起身打算告辞。

“除了视频,那些人还说什么没有?”柳画桥声音哽咽。

李队摇头,“我们这边收到信息只有这些,应该是没有其他的了。”

“那颜颜还活着吗?”

“这个……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过令千金应该是性命无碍……”李队见过柳画桥很多次,每次见她都这般伤心欲绝,他自己也有孩子,很能理解这种为人父母的感受,于心不忍,多宽慰了两句:“那边会竭尽全力救出令千金,顾夫人保重身体。”

433:顾欣颜再次失踪(6)

然而李队的话并没起什么安慰作用,柳画桥抱着平板,沉浸在悲伤里。

顾商眼神示意旁边的佣人陪着柳画桥,自己起身,“我送送李队。”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去玄关,客厅里只剩下柳画桥伤心的抽泣,以及茶几上三杯凉透的茶。

2月底的南京,阴冷湿寒,风带着寒意似要钻进人骨头里。

“顾先生有话想问我?”

都是人精,这点李队还是能看出来。

顾商沉吟片刻,道:“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不兜圈子。”

顿了顿,他接着说:“你说那段视频是从清莱发出,点名给一名军官看,我想知道那名军官叫什么。”

“这个我们这边确实……”

李队的话没说完,顾商抬手打断他,“我知道你有你们的规矩,你只需告诉我,是缉毒中心对你们保密了,还是你们需要对外保密?”

“……”李队沉默一下,道:“顾先生不妨亲自打电话问问局长。”

顾商听懂了,“多谢。”

……

南部战区有一支神秘部队,每个成员都是从各个战区选拔出来的最强精英,为国出生入死,顾楚昀上次休假回家,曾提过一嘴,他对那支部队向往已久,可惜几次参加选拔,都差那么一点点。

“所以说,这件事跟楚昀没关系了。”

柳画桥听了顾商的话,脱口接了这句。

顾商从白局那边也未得到准确的答案,不过白局告诉他,那位军官是那支神秘部队的成员。

那支部队之所以被叫神秘部队,是因为外界只对其知之甚少,只知道有这么一支队伍存在,每个成员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至于有多少人,都是哪些人,由谁负责,一概不知。

“那会是谁?”

顾楚昀在部队也是一名军官,李队一说出那段视频是点名给一名军官看的,柳画桥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家儿子。

现在儿子排除了,还有哪位军官与顾欣颜关系匪浅?

柳画桥一时想不出来。

顾商抽着烟,也毫无头绪。

不过事情发展总算有了本质的突破,视频里顾欣颜遭了罪,最起码能确认她还活着、在哪里,对方此举明显有着特殊的目的,目的还没达到,顾欣颜近期不会有性命危险。

两口子对着灯,彻夜无眠。

彻夜无眠的除了他俩,还有江逐浪。

他的那段视频发过去之后,清莱那边一直没再回消息。

南京方面已经将顾欣颜失踪的所有调查结果都发了过来,在他离开的第四天,她就被人绑了,而绑她的人,缉毒中心这边已经调查出来,正是他们紧盯的图恩手下的一个小弟。

江逐浪与图恩并没打过交道,南京那次任务,双方也未对上,他想不出来图恩为什么这么做。

图恩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眼前不停地浮现顾欣颜惊恐又无助的脆弱模样,像有人在他心脏上拴了根绳,一松一紧地拉扯,叫他疼得窒息。

“呀!”

狠狠一脚踢在木人桩上。

咔擦一声,木头应声断裂,倒在地上。

视频是从清莱发过来的,但顾欣颜未必就在清莱。

图恩那只老狐狸,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找到。

这边还需要一些时间调查。

等待总是煎熬的,江逐浪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满腔担忧。

颜颜肯定吓坏了……

隐隐有些后悔,不该招惹那个女孩。

如果她没跟自己牵扯上关系,她此时此刻应该躺在温暖的小被窝里,睡得香甜,做着好梦……

“队长……”周昊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这么疯狂的队长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都踢坏十个木人桩了。

要赔钱的……

“队长,三点了,回去睡一会儿吧。”周昊看了眼身后的几个人,接着道:“你得养精蓄锐,等那边调查出小嫂子被关在什么地方,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跟你一块去把小嫂子救出来!”

当时他们就在办公室门外,都听到了。

江逐浪恍若未闻,踢坏一个木人桩,又换了下一个。

“队长……”

周昊还想说什么,被身边人拦住:“算了,让队长静一静吧。”

“可是……”

“你在这叽叽歪歪,只会让队长更心烦,走吧,咱们回去先睡,回头还要跟队长一块去救人呢。”

周昊是被拖拽走的。

训练场很快只剩江逐浪一人,南方的冬季相对北方温暖很多,但深夜依然凉意袭人,江逐浪只穿了件墨绿色体能训练服,身上的汗却打湿了整件衣裳。

夜幕笼罩下,他的眉眼刀裁一般,透着凶狠与凌厉,宛如隐藏在暗处蓄势待发的狼。

时间一晃,两天过去。

这两天,江逐浪几乎都是在训练场度过。

两天后,吴大队给了他一个还算不错的答案:“顾欣颜确实不在清莱,缉毒组那边通过线人得知,十天前,图恩的几个手下带回一个陌生女孩,据描述,与视频里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具体关在哪里,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她在图恩的老巢。”

“上级对这次的绑架案非常重视,要求我们务必安全救出人质……”

“我去!”江逐浪想都不想就开口,那神情,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顾欣颜面前。

“图恩这两日没再与这边进一步联系,但我猜测,他一定布置了重重陷阱等着你送上门。”吴队道:“我建议你留下,免得到时候关心则乱,中了敌人圈套。”

“我一定要去。”江逐浪眼神坚定,“我会小心。”

他的回答,吴队似乎早有预料,顿了一下,吴队接着道:“这次任务在境外,我方已经与当地相关部门联系过,他们同意让我方作战人员入境,不过不能携带武器,他们会供给有关装备。”

……

当夜,江逐浪一行人乘直升机,飞过缅、挝交界边境线,到达金三角外围、泰北的一处边陲小镇。

得到当地的物资支持,江逐浪一行人立即动身前往图恩的老巢,而就在他们即将启程的前一刻,收到指挥部传来的消息。

图恩那边说,要拿顾欣颜交换江逐浪。

消息传得很及时,对方似乎料到了江逐浪的行踪。

又或者是真的知道。

不管哪一种,都可以看出,那是个非常可怕的敌人。

“这太危险了,队长,绝对不行。”听到通讯耳机传出的话,周昊第一个出声反对。

他是真怕队长一个想不开,答应了图恩这么荒唐的要求。

“你杀了他儿子,落到他手里,你会死很惨的!”

他们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五年前制造轰动一时3惨案的哈猜,竟是图恩养在外面的亲儿子。

当年的惨案引起了周边多国的重视,各国媒体铺条盖地地报道,尤其是哈猜在逃跑途中挟持人质,被警方当场击毙的消息,更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然而事实是,击毙哈猜的不是警方的人,而是没尚未进神秘部队的江逐浪。

江逐浪那会儿还是南部战区边防部队的一名狙击手,千钧一发之际,他临危不乱的一枪,解救了人质,也让他在部队里小小地出了把名,因此被吴大队长看中,成就了如今的他。

可想而知,江逐浪要是落在图恩手里,下场会有多惨。

江逐浪眺望远处重峦叠嶂,在星空下若隐若现,宛如隐在黑暗里的一副水墨画,意境悠远而诗意,然而谁又知道,这么美丽的地方,究竟藏着多少罪恶。

“队长……”

周昊急得不行。

图恩那边的人没说江逐浪不照办会怎样,不过答案显而易见,那就是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就算照办,也未必会真放了顾欣颜。

“别吵吵,我没那么蠢。”沉默了良久,江逐浪终于开腔,他强压这内心的躁动不安,目光又沉又静,似在盘算着什么。

“……”周昊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真怕队长被爱情冲昏头脑,不管不顾就上了。

“吴队。”周昊这边正擦汗,那边江逐浪已经跟上级联系:“麻烦传句话给图恩,想要我,可以,不过交换人质的时间地点由我来定。”

“你有计划了?”吴队一听江逐浪这口气,就知道他心底有了谋算。

江逐浪依然眺望图恩老巢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似笑又非笑:“他叱咤风云七年,得让他知道,他老了。”

……

顾欣颜不知道被关在密室多久了。

死亡的恐怖时时刻刻缠绕着她,她原以为只要活着,终会在某一刻,等到人来救她,但当枪声在耳边响,当利刃划破她的皮肤,尖锐的疼细细密密往骨头里钻,感觉到血液汩汩流出,她深刻地明白,在这个地方活着究竟有多奢侈渺茫。

墙边的椅子上,还残留着她干涸的血迹,黑红色的,在原本的血迹上添了抹还算新鲜的颜色。

手腕处一跳一跳地疼着,时时刻刻提醒她,曾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滋味。

房间到处斑驳着血痕,味道刺鼻又令人作呕,不知道是不是聚集了太多冤魂的缘故,十分阴冷,顾欣颜蜷缩在一处还算干净的角落,不知道这会儿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究竟过去几日了,只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和希望在无休无止的时间里慢慢消磨殆尽。

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顾欣颜紧紧抱住自己,短短二十多天,她瘦得快没人形,灰头土脸的的样子,被柳画桥看到,不知道要掉多少眼泪。

咕吱——

生锈的铁门被从外面打开。

铁门上,残留着不知道多久以前留下的弹痕。

顾欣颜身体轻轻一抖,抬起红肿的眸,看见进来的是莱易。

他手里端着个盘子,另一手拿着水杯,,瞅见她这副样子,透着土匪气的眼睛里滑过一丝怜悯。

“听说你两三天没吃东西了,不想活了?”

顾欣颜重新低下头。

莱易把盘子和杯子搁在她脚边,视线落在她缠了纱布的手腕。

他回到基地,被坤哥叫去办事,一直到昨天才回来,四下不见那个倔强的小丫头,还以为被弄死了,细一打听,才知道被关在这里。

这间密室,是图恩审讯叛徒和奸细用的,满地满墙的血痕,无声诉说着曾经那些惨烈而悲壮的故事。

“不是说要活着等人来救你,手腕上割个小口子,就让你撑不住了?”

“老大对你算温柔了,只是拿枪吓唬吓唬你,要换成个男人,你早吃枪子了。”

顾欣颜咬着唇,沉默。

莱易看着她,语气轻蔑又不耐烦:“就你这样子,他日就算有机会离开,却连走路力气都没有,还逃个屁!”

顾欣颜:“……”

莱易起身,“你好自为之吧。”

……

外面有专人看守,莱易出去后,顾欣颜听见门上锁的声音。

莱易那番话,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人说的话,细细品位,又似变相的劝慰。

土匪窝能有好人吗?

顾欣颜不相信。

她扒拉开挡在眼前的发丝,伸手端起那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两口,然后视线落向盘子,上面放着烤肉,顾欣颜拿手捏起一片肉放进嘴里,不知道是不是饿得太久了,油腻腻的感觉,让她胃里泛起阵阵恶心感。

压着吐出来的冲动,慢慢咀嚼。

低头间,借着昏暗的灯光,瞅见手腕纱布沁出来的血迹,利刃入肉的一幕再次浮现脑海,身体仍止不住颤栗,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

不禁又想起江逐浪来,从知道自己被绑到这地方,都拜那个男人所赐,每次想起来,她满心怨恨。

不是因为他,自己不会遭受这些。

但愿这辈子都不要再跟他有交集。

顾欣颜忍着不适吃下那些东西,胃撑开了之后,反倒舒服了不少,靠着墙,又开始了漫无边际的等待和煎熬。

不知过去多久,迷迷糊糊睡过去。

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家中,与父母抱头痛哭,诉说着这些天的不幸遭遇,说得正伤心,家里忽然冲进来两个端枪的陌生男人,二话不说扯住她胳膊往外拉,她吓坏了,拼命挣扎。

猛然惊醒。

真的有两个端枪的男人将她从地上拖拽起来!

顾欣颜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你们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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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号晚上爆更啊,小伙伴们别忘了哈,么么哒

434:顾欣颜再次失踪(7)

“你们要干什么?”顾欣颜心头突突直跳,血液倒流一般,浑身发冷。

那两人一句话没有,直接拿一个黑布袋往她身上一套,将她从头遮倒脚脖子,只留一双脚在外面。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她颤抖着,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然而没人回答她,那两人一左一右押着她往外走。

顾欣颜不想走,想挣扎,想逃跑,又忌惮他们手里的武器,也知道任何反抗都是徒劳,她那点斤两,在这两个满身肌肉的男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不情不愿又忐忑地被两人带出地下密室。

在密室通道里还能感受到一些光亮,到了地面上,眼前反而变得更暗,顾欣颜意识到现在应该是夜里。

清新而微凉的风吹在身上,她恍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沿着小路走了没一会儿,她被塞进一辆车里。

很快,车子启动,摇晃着行驶在山路上。

顾欣颜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她不知道这些人要带她去哪里,总归是没有好事等着她。

……

另一边。

“队长,我们看到他们了。”

此时,江逐浪一行人来到满星叠北边的另一座小镇,这座小镇与满星叠挨得很近,地势相似,也是重峦复岭,丛林密布。

江逐浪和图恩约好,明日中午十二点,在小镇北边一处废弃的厂房交换人质。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由图恩掌控全局,昨夜,江逐浪利用图恩报仇心切的软肋,为自己扳回了一局。

其实他也在赌。

赌图恩并不确定他和顾欣颜有关系。

这几日他思来想去,图恩盯上顾欣颜,与那晚他在酒吧救她脱不了干系。

顾欣颜不傻,图恩若是逼问她和自己的关系,她定能猜到图恩绑她,是因为他,任何人在这种时候,都会本能地否认。

从图恩答应让他定交换时间和地点看,顾欣颜确实没承认和他有关系。

嘴硬的小丫头。

放寻常,江逐浪定会因为她撇清关系而恨得牙根痒,但现在,他只庆幸那个女孩嘴硬,他才有与图恩谈判的底气和资格。

江逐浪思绪繁杂,情绪却冷静而理智,通讯耳机里,传出队员的话:“不过有三个被罩住的人质,从头盖到脚,身高体型差不多,男女都分不清,上了不同越野车。”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他们分成了三路。”

一天的时间,江逐浪一行人赶到交换人质的小镇,并在图恩的老巢外布置了观察员监视。

“队长,我们要不要也分三路,把那三拨人都截了,总有一个是真的。”耳机里传出队员的声音。

“没那么简单。”江逐浪道:“图恩老奸巨猾,或许三个都不是。”

果然,大约一个小时后,通讯耳机里:“队长,他们又带出一个从头蒙到脚的人质。”

“上了一辆越野车,前后各有两辆越野车护航,这次应该是真的。”

“我们要不要把车截了,救出人质?”

江逐浪沉默两秒,依然没同意:“也许图恩就是要我们觉得,后面这个人质是真的。”

那边或许已经布好天罗地网,等着他们送人头。

“那现在怎么做?”队员问。

“继续监视。”江逐浪下命令。

图恩早有准备,交换人质前救出顾欣颜只怕是没可能了。

江逐浪神态凝重,对明天的交换越发慎重。

这一晚,谁都没有休息好。

江逐浪一行人隐蔽在小镇一处不起眼的楼里,房间没有开灯,黑暗中,他站在窗口眺望小镇的北部,那处废弃的厂房隐约可见轮廓。

……

天际在江逐浪眼底,一点一点由黑转灰,再由黑转白。

“队长。”周昊敲门进来,“工厂周围已经部署好了,你说图恩会亲自来吗?”

江逐浪收回视线,“他这般大费周章,就为了替哈猜报仇,不亲眼看着我死在他面前,他怎么会安心?”

“不是说他最惜命?冒这么大风险,只是为了给他儿子报仇?”周昊不能理解,“报仇有那么重要?”

江逐浪目光幽深,“图恩是个生意人,不会做赔本买卖。”

周昊没听懂:“什么意思?”

江逐浪一笑,并未解释。

那只是他的直觉。

图恩把这件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将周边几国的视线都吸引过来,这个时候他想秘密做点其他的,是最佳的时机。

不管图恩想做什么,江逐浪都不关心,他现在只关心如何把顾欣颜安全救出来。

一定要把她安全救出来。

不然,他要恨自己一生。

……

十二点。

小镇居民和往常一样为了生活奔波劳碌,外地的游人带着对这片传奇地域的好奇和敬畏,游走在各个知名景点。

没人知道祥和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暗流涌动。

小镇最北边的废弃厂区外,荒草丛生,两拨车队几乎同时涌入。

江逐浪坐在车里,目光盯着图恩的车队,神色端肃而冷静,直到看见顾欣颜被人拿枪顶着脑袋推下车,他才目光一紧。

二十多天不见,小丫头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一张脸小得不知道还有没有他的巴掌大。

看到她空洞又惶恐的眼神,比拿刀戳他心口还让他心疼。

他推车门下去,挺拔的身形像把利剑,直立天地间,气势凛然。

顾欣颜一时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从密室带出来,没人告诉她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她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死亡,却没想到会见到熟悉的脸孔。

这些天,她太孤独,太害怕,忽然见到熟人,哪怕是那个她前一秒还发誓再也不要有交集、恨得牙痒痒的男人,这一刻,她心底还是忍不住激动,眼眶一红,委屈的情绪泛滥成灾。

江逐浪的视线从她脸上一扫而过,然后看向图恩乘坐的车:“我来了,放人吧。”

“放人?”那辆车里传出图恩淡然而温吞的声调,“江先生的本事,我是如雷贯耳,就这么把人交给你,我还真不放心。”

“我费这么大劲请江先生过来,为了什么,江先生应该清楚。”

“五年前,鄙人管教不严,令犬子嚣张跋扈了点,江先生就代为管教,取走他性命,江先生不应该为此付出点什么?”

图恩缓慢的语调里,尽藏杀机。

“管教不严?”江逐浪一笑,神色讥讽,“图恩先生嘴里管教不严四个字,就让十八名无辜船员丧命枪口,如此看来,图恩先生家的家教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图恩沉默,不知道是不是气的,顿了顿,车内传出他的压抑而诡异的轻笑声:“逞口舌之快。”

“要我放了这小姑娘可以,只要你当着众人的面饮弹自尽,我保证不伤她一根头发。”

“当年你用哪只手扣动扳机,取我儿性命,今日,你就用哪只手扣扳机,取你自己性命。”

“如此,才能慰藉我儿在天之灵。”

“给你一分钟,一分钟后你还活着,就换她死。”

……

图恩话音刚落,江逐浪拔出腿上的枪、拉套筒、瞄准自己的脑袋,一气呵成。

没有、哪怕一点的犹豫。

顾欣颜心脏不禁揪成一团。

她不认为江逐浪真会用自杀的方式,换得她的自由。

她认识的江逐浪,无赖又流氓,可不是会这般轻易放弃生命的人。

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有什么举动,顾欣颜脑袋转得飞快,紧张到不行。

“我的诚意做出来了,图恩先生的诚意呢?”果然,对面那人又放下手枪。

顾欣颜更加笃定自己的揣测。

“你想要什么诚意?”车内传出图恩的声音,波澜不起。

“把人送过来。”江逐浪说:“我得确保我死了,我的伙伴能带着她顺利离开。”

“我对他们的命没兴趣。”

“但我不放心,毕竟图恩先生威名在外,手里的命案如过江之卿。”

“你在打坏主意。”图恩语气笃定。

“哪儿敢。”江逐浪笑,两人你来我往,暗潮汹涌:“图恩先生在外围埋伏了多少人,不用我说,我们这区区几人,哪里是您的对手。”

“……”图恩不语,他这次现身,除了为儿子报仇,也是刻意吸引各方视线,就在此时此刻,他的手底下正在办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办成了,以后他在东南亚就不用再怕任何一方势力。

“一分钟时间快到了,图恩先生。”江逐浪声音带着挑衅的味道。

图恩一嗤,原以为多大能耐,不过是个毛没长全的小娃娃,如此低劣的激将法。

“让她到中间去,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图恩是生意人,没有不讨价还价的道理。

江逐浪抬脚朝打算朝顾欣颜走来。

“你就不必过来了。”图恩开口,阻止江逐浪的脚步。

说完,他看了眼旁边座位的一名手下。

那名手下立刻会意,低声与山上埋伏的狙击手联络:“准备。”

听到里面回复“收到”,手下朝图恩做了个‘k’的手势。

图恩淡然点起一根雪茄,眼中明明没有一点情绪,却给人阴暗血腥的感觉。

……

顾欣颜被枪口抵着一步步往前走,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口干又舌燥,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视线一瞬不瞬盯着江逐浪,似要从他平静而陌生的面容下,看穿他的计划。

枪子不长眼,要是吃一颗,有她受的。

她一会儿得机灵些,尽量配合江逐浪。

顾欣颜胡思乱想,心跳越发快,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她走得慢而小心翼翼,但步子跨度大,恨不能一步跨到江逐浪身边才好。

再讨厌他,再不想与他有交集,这时候她也分得清,他是来救自己的,能不能活着见到父母,就靠他了。

希望他能靠谱些。

还想再走,她身后的人一把拽住她,说了句当地话,顾欣颜没听懂,不过能猜到大概是“站住”的意思。

“人质给你送来了,该你了,江先生。”车里传出男嗓音,不过这次说话的不是图恩,而是他贴身的手下。

江逐浪嘴角缓缓勾起,慢慢举起手枪。

另一只手,垂在腿侧,食指不经意地点着裤腿。

一,二,三——

“闭眼!”

顾欣颜精神高速度集中,听见这声口令,下意识就闭上了眼。

几乎在同一时间。

嘭!嘭!嘭!

几声轻微的爆炸声。

隔着眼帘,她感觉到眼前有几道强光闪过。

一瞬间,耳边都是惨叫。

顾欣颜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臂被人一把抓住,强大的力道带着她往前踉跄一步,跌进一具坚硬的怀抱,熟悉的男人味道扑鼻而来,她紧紧抓住江逐浪的衣服。

江逐浪抱着顾欣颜就地一滚,然后边起身边开枪射击。

耳边,枪声不断。

他们身后,迅速冲上来两个队员,一面射击一面掩护江逐浪和顾欣颜往后撤退。

一切发生在短短数秒,配合默契而娴熟。

图恩那边大部分人被闪光弹闪得暂时失明,其余人来不及反应就给子弹击中,等暂时失明的人恢复过来,江逐浪的车队已经驶出了废弃厂区。

图恩缓过劲,雷霆暴怒:“还不追!”

话音未落。

嘭嘭嘭几声巨响,废弃的厂房火光冲天。

图恩乘坐的车经过防弹防爆改装,除了他这辆车没事,其他车辆和手下都被炸飞。

许久,图恩才从爆炸中回神,气得双眼猩红:“山上的人呢?都死光了?”

贴身的手下劫后余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紧和山上联系,只是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回应。

“也许……真死了……”

图恩语气阴鸷:“小瞧了那小子!”

昨天他们一直派人在这片区域监视,就怕江逐浪背地里下黑手,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正在这时,有一条讯息进来,手下看过后立刻汇报:“哈维那边已经成功把东西带了回来,老大,要不先回去验货?”

哈维,国际上身价最高的雇佣兵,手底下有一批各国退役老兵,他们接的任务,从未失手。

图恩抽着雪茄,阴沉不语,浓烈的烟雾模糊他的五官,让他那双眼看上去更加可怕。

许久。

“通知哈维,我多加一倍价,让他帮我取个人头。”

手下愣了一下,“老大的意思,让哈维刺杀江逐浪?”

“还有那女孩。”图恩目光越发阴鸷阴狠,“天黑之前,我不希望这两人还喘气。”

“这次,我定要江逐浪有来无回,用他的血祭奠我的哈猜!”

435:不一样的江逐浪(1)

“操!太过瘾了!”

周昊一面开着车,一面透过外后视镜看见后面硝烟弥漫,哈哈笑道:“图恩损失惨重,现在脸色一定非常精彩!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三辆武装越野车飞速行驶在弯曲的山道上,车速极快,转弯时的离心力每每都要将顾欣颜甩飞出去,江逐浪牢牢抱住她。

他胳膊上的力道,很稳。

救出顾欣颜,一行人没有回小镇,直接上山,打算离开金三角地界。

江逐浪当初选择在废弃厂房交换人质,一部分原因是它距离山道近,脱身后可以直接带顾欣颜离开图恩的势力范围。

若是独身一人,他无需这么急着离开,他敢与图恩对上,就有把握安全离开,但是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顾欣颜,江逐浪不敢冒险。

“嘿,老曲这脚程,是越来越快了。”车子前方一百米的距离,忽然从上面跳下一个人,穿着和江逐浪一行人一样的衣服。

图恩在山上埋伏了不止一个狙击手,都被他一人悄悄干掉。

顾欣颜不知道这些,只见那人跳上了他们后面的一辆车。

“小嫂子别害怕,我车技很棒的!”周昊从后视镜注意到顾欣颜小脸紧张又惨白,一面利索地转动方向盘,车子蛇一样游走在蜿蜒山道,一面笑道:“不过跟队长比还差点,队长车技在我们部队第一……”

周昊想着自家队长还没搞定人小姑娘,赶紧替自家队长树立伟大光辉的形象。

小姑娘不都喜欢这样的,每次越野车训练,基地里那几个女兵总偷溜过来看,一个个眼冒红光。

结果。

当事人不但没领情,还把脸一冷:“专心开车!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周昊。

得,算他多管闲事。

顾欣颜无暇与他计较。

劫后余生的感觉,充斥着她的胸腔,忍不住回头看向尚未散去的漫天硝烟,过去二十多天所遭遇的一切,在这一刻变得有些不真实。

但手腕上还缠着的纱布,无声提醒她,那都是真的。

手腕忽地被一只大手捧住。

“很疼吧。”江逐浪声音低而柔和,带着歉意:“对不起。”

顾欣颜把手收回来,垂着睫毛:“疼倒还好,就是有点害怕。”

“我爸妈是不是也知道我在这里了?”

当时被带进密室,看见面前架着录像机,她就猜到那些人是想把视频给江逐浪看,但肯定不是与他本人联系,而是通过相关的部门。

家里发现她失踪,肯定也要报警。

如今通讯技术这么先进,相关的一些部门在消息方面又互通,父母知道她在这里并不稀奇。

“应该是知道了。”江逐浪撩开垂落在顾欣颜眉前的发丝,搂着她肩膀的手臂越发收紧,“这些天你受苦了。”

回想过去大半个月的种种,顾欣颜依然觉得难受和煎熬,抬眸瞅向江逐浪,眼神透着怨怼:“那个中年男人是什么人?你跟他有什么仇?”

“他叫图恩,金三角这块势力范围最大的毒枭,除了制毒贩毒,还干些绑票撕票的勾当,五年前,他儿子死在队长的枪下,这是怀恨在心报复呢。”

周昊开口回答。

顾欣颜想到村落后边的那片训练场,不禁心有余悸。

她被那样的团伙绑走,还能有命出来,感觉这辈子的好运都用在这上面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

车子经过一处密林缺口,重峦山脉从眼底闪过,顾欣颜很想回家。

“先离开金三角。”江逐浪并没有逃脱后的轻松,图恩从来不是好惹的人,没将顾欣颜安全送回国,就不能掉以轻心。

“直升机在泰北的一座小城里。”

“……”顾欣颜经过这一大番的折腾,可以用筋疲力尽来形容。

她靠在江逐浪怀里,任由他护着自己。

实在没有精力与他去计较这些了。

这些天她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放松下来后,被车子摇晃得昏昏欲睡。

“我能睡一觉吗?”这般问着,她已经动了动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江逐浪见她这般乖巧的模样,调整了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睡吧。”

他握住顾欣颜垂落的手,刀裁般的眉眼温柔似水。

折腾了二十多天没好好洗漱过的小丫头,身上的味道没多好闻,江逐浪嗅着,空了的内心仿佛被填满。

却在这时。

远处隐约传来‘嗡嗡’声。

江逐浪目光一紧,寻声看过去。

远处两架直升机迅速朝这边飞过来。

多年作战的直觉告诉他,这两架直升机来着不善!

“不对劲!周昊!快!”

说时迟那时快,他这话刚说完,‘轰隆轰隆’两声,车道被炸出两个大坑,土石横飞。

顾欣颜刚要睡着,被这两声爆炸声吓得睡意全无。

“图恩追来了?”

顾欣颜紧张地四下张望,直升机从头顶呼啸一声飞过去。

“武装直升机,妈的!图恩这是要弄死我们!”周昊把油门踩到底,越野车摇晃得顾欣颜胃里翻江倒海。

耳边,是江逐浪临危不乱的指令:“把车开进小道,用密林作掩护!”

三辆越野车陆续开进左侧的丛林。

直升机在天空划了两道弧,绕回来,火箭弹尖啸着划破空气,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

地动山摇中,三辆越野车险险避过爆炸区。

车里,江逐浪脱下防弹衣,塞进顾欣颜手里:“穿上它!”

“那你呢?”

顾欣颜看着江逐浪拿起脚边的一杆枪,降下车窗朝直升机射击。

动作利落果断,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军人力量。

和她印象里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我没事。”

直升机所过之处,掀起林浪,嗡嗡声里,江逐浪的声音听不太真切。

“快穿上。”

山路难走,小路更是崎岖不堪,车子颠簸得厉害,顾欣颜稳不住身形,被颠得到处乱撞。

“拉住扶手!”

江逐浪分神提醒她。

顾欣颜努力让自己平稳一些,将防弹衣套上,很大,将她衬得越发小巧纤细。

又一声爆炸,爆炸的地点离车子很近,越野车一侧的轱辘被炸得跳了一下,好险翻车。

但紧跟在后面另一辆车就没那么好运,直接被炸翻。

“你们没事吧?”江逐浪缩回来,捏着通讯耳机询问。

顾欣颜朝后看了一眼,只见她们后面的一辆车四轮朝天,冒着火光。

“我没事”

“我也没事。”

“队长你们快走,别管我们,我们没那么容易死。”

顾欣颜听不见江逐浪耳机里的声音,只听见他语气紧迫而威严:“你们上魏海的车,魏海,你接应他们。”

……

剩下的两辆越野车往雨林深处又行驶了一会儿。

“操!没路了!”

前方树木密集,车子没法再继续前行,周昊急刹车,爆了句粗口。

“大家进林子隐蔽!”江逐浪一面下命令,一面拽着顾欣颜下车,拿枪的手将作战背包甩在背上。

几乎就在他们下车的一瞬间,一颗火箭弹砸中车顶。

轰隆一声!

顾欣颜耳朵嗡嗡作响,脑袋一阵阵发懵。

“没事吧?”江逐浪关切的声音隐约传来,顾欣颜摇了摇头,发现自己被男人紧紧护在身下。

“我没事。”顾欣颜说着,转头去看江逐浪,却见他低垂着头,颊侧有血液流下来,啪嗒,滴落在她肩上。

心下一惊,“你受伤了!”

“无碍。”江逐浪见她没事,迅速起身,伸手拉顾欣颜:“能走吗?”

顾欣颜吓得腿有点软,但还能走,她白着脸点点头,视线不自觉落在他脸上,“你的伤……”

后面‘要不要紧’几个字没来得及说,江逐浪拽着她就朝丛林深处跑去。

周昊和另一辆车下来的五人紧随其后。

雨林植被茂密,八个人的身影被完全遮掩,直升机失去了目标,胡乱朝林中丢着炸弹,土木横飞间,八人迅速朝着南边移动。

其余七人都受过专业而严格的训练,又有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逃亡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对顾欣颜却是件痛苦的事。

脸上时不时传来一阵刺痛,锋利藤蔓或是叶子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添了一道又一道细小划痕。

“啊!”忽地脚踝一阵剧痛。

像被刀割了一下,顾欣颜踉跄着往前趴倒。

江逐浪转身接住她。

“还好吗?”

“脚脖子疼……”顾欣颜低头要去撩裤腿,江逐浪比她先一步。

她的脚踝不知道被什么划了道口子,汩汩流血。

医疗兵陆城见状,赶紧取下背包掏出急救箱。

其余五人端着枪将三人围在中间,枪口一致对外,神态警惕而戒备。

江逐浪眉眼沉着地给她的脚脖子消毒上药,用纱布缠住,然后在她身前蹲下,“我背你。”

简练而霸道。

“小嫂子快点,图恩的人不会这么容易罢休。”周昊说着,将顾欣颜扶上江逐浪的背。

江逐浪背起她,脚下跑得飞快。

两人在前面开道,周昊带着另外三人垫后。

江逐浪的背厚而结实,步子虽快,底盘却很稳,每一步都稳重有力。

“搂紧我。”江逐浪提醒。

顾欣颜听话地紧紧搂住他脖子。

视线里,是男人黝黑而有棱角的侧脸,膊侧筋脉鼓起,肌理分明,汗水混着血往下淌。

目光往上,瞅见他耳朵靠上一点的位置有道血口。

应该是刚才车子被炸毁时,保护自己伤到的。

如果不是为了护着她,他可以全身而退。

顾欣颜情绪有些复杂,他这人平时吊儿郎当、无赖,还流氓,挺讨厌的,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挺靠得住。

趴在他厚而结实的背上,她有种感觉,只要有他在,她就不会有事。

想着,顾欣颜拿手擦了擦江逐浪膊侧的汗和血。

江逐浪微微侧头,拿眼角扫了她一下,托住她大腿的力道有明显的收紧。

男人的睫毛很长很密,衬得他的眼神深而撩人,顾欣颜不知怎地,心底有股异样的感觉,赶紧收回手,顺势把手上的血汗一股脑都擦在他的衣服上。

顾欣颜听见他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顾欣颜暗恼,有点后悔多管闲事。

正在这时。

咻地一声。

有子弹钉在距离两人很近的一棵树上。

“大家快隐蔽!”周昊喊了一声,声音紧迫。

江逐浪几乎是听见枪声的一瞬间,已经往前趴倒,将顾欣颜从背上甩下来,然后抱着她就地一滚,翻下旁边的小土坡。

“啊!”有个队员稍微慢了一拍,腰上中了一枪。

好在有防弹衣,人被冲击力顶倒,并没受伤。

“我去,痛死老子了。”那人这么说着,已经举起枪反击。

一阵枪林弹雨。

周昊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汇报:“他们大概有六个人,我们七个,队长,要不要跟他们……”

话没说完,被刚才中枪的队员打断:“队长你快看!”

那人捡起方才打中他的子弹,递过来,一面又道:“是哈维!”

他语气有些紧绷。

江逐浪接过子弹,目光一沉,凝重而严峻。

顾欣颜见众人脸色,就知道这个哈维不好对付。

周昊凑过来,一看,吃了一惊:“还真是哈维,队长,图恩为了弄死你,可算是下血本了。”

“哈维是谁?”顾欣颜好奇。

“国际价最高的雇佣兵,刺杀是他的专长,手底下个个不是善茬,这种花纹的子弹是他们专用的,去年我们跟他们交过手,难搞得很,没有你的话还能硬碰硬干一下看看谁更硬,带着你就不行了。”

周昊实话实说,没有瞧不上顾欣颜的意思。

但听在顾欣颜耳朵里,分明就是在说她拖后腿。

她也不想。

可她就是个普通人,能怎么办?

经过这么一顿折腾,她还没崩溃,已经很坚强了。

“队长,要不要给他们布个雷?”爆破手问。

周昊先开口:“哈维作战经验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埋雷除了浪费,顶个卵用!”

江逐浪没出声,低头查看电子地图,神色冷峻,抬头环视一圈,最终目光定在南边最高的山头,“翻过这座山就是梅斯,我们到那儿弄两辆车再走。”

这话一落,一刻手榴弹在几人不远处爆炸。

江逐浪下意识护住顾欣颜。

顾欣颜缩紧在他怀里,鼻腔里都是弹药的味道。

“妈的!”周昊甩了甩头上的泥土,“这些人咬着咱们不放,咱们一动,就成了移动的活靶子!”

说着,他看了眼顾欣颜。

其他人都好说,就是顾欣颜,完全没有躲避子弹的能力,全靠江逐浪掩护,很容易受伤。

“队长,我去引开他们!”躲在顾欣颜左侧的一个队员道。

“你一个人太危险。”江逐浪沉默两秒,对另外三人道:“你们跟他一起,注意安全。”

“明白。”异口同声。

话落,爆破手从战术背心摸出一枚手雷丢过去,烟火弥漫间,四人一面射击一面往西快速移动。

不多久,枪声逐渐远去,时不时有爆炸声传来。

436:不一样的江逐浪(2)

八个人只剩下四个。

除了顾欣颜和队长江逐浪,以及机枪手周昊,还有一个医疗兵陆城。

顾欣颜藏在江逐浪臂弯下,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许是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江逐浪腾出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将她头上覆着的一层土拍掉。

“别怕。”顾欣颜耳边响起男人低而温柔的嗓音:“我一定把你安全带回去。”

顾欣颜抬头。

对上江逐浪坚定而锐利的眼神。

不由一怔。

恍惚有种不认识他的错觉。

这还是二十多天前,把她气得牙痒痒的那个人吗?

不管是气质还是气势,亦或是他的眼神,都没法与先前那人联系到一起。

笃定、锋利,像一把历经锤炼的宝剑,又仿佛蛰伏在黑夜里伺机而动的狼,危险又凶悍。

正出神,一瓶水递到她面前。

顾欣颜眨了眨眼,回神,听见江逐浪说:“喝点水。”

她接过来,发现瓶盖已经被拧开了。

确实又累又渴,只是她情绪一直紧绷着,没多大感觉,喝了两口,江逐浪又从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撕开包装袋递给她。

“快点吃,这里不能久留。”江逐浪催促,声音略显紧迫。

哈维没那么容易骗,只怕很快就会意识到中了计。

顾欣颜受到感染,不敢耽搁,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就着水大口吃着,腮帮鼓鼓的,小仓鼠似的。

“小嫂子你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周昊端着枪警戒,余光往这边扫,不忘调侃:“都说图恩是金三角这一带最有钱的,怎么连小嫂子一口饭都没有?这也太抠门了。”

陆城笑了一声。

“……”顾欣颜脸上一红,心下微囧,拿水往嘴里灌,想把饼干冲下去。

“咳咳……”

被呛到。

又不敢大声咳嗽,憋得一张小脸更红了。

“慢点。”江逐浪拍着她的背,语气里带着怜惜和心疼,转头看向周昊时,眼神一冷:“回去负重一百,四十公里。”

“……”周昊脸立马垮下来,“会死人的,队长,你不能这样。”

“五十公里。”

“队长……”

“六十。”

周昊:“……”

有异性没人性的队长!一点都不爱惜队员……

“小嫂子,救命……”他把目标转向顾欣颜,“你知道我昨晚为了在工厂埋炸弹,冒了多大的险吗?山上藏匿着图恩的狙击手,一不小心我这脑袋就被打爆了,多不容易……”

工厂的炸弹,是爆破手布,他过去的作用,顶多就是一旦爆破手被发现,掩护爆破手撤离的作用。

但,功劳没有,苦劳总有吧?

饼干呛到气管里,顾欣颜咳嗽了许久,才把嗓子里的异物感压下去。

“我叫顾欣颜,不叫小嫂子。”

从一见面,这些人就叫她小嫂子,她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意思。

狠狠瞪了江逐浪一眼。

“我知道,你还没答应,不过那都是迟早的事。”周昊笑嘻嘻的,“我们队长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是吧,队长?”

江逐浪懒得理他,只低头看着顾欣颜:“还要不要吃了?”

顾欣颜摆手,摇头。

“那继续赶路,上来吧。”江逐浪在她身侧蹲下。

“不用,我自己走。”休息了一下,又吃了东西喝了水,顾欣颜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又想着周昊的调侃,她下意识想和江逐浪保持距离。

江逐浪看着她,浓眉微皱:“别勉强自己。”

“我好多了,这里路这么难走,总不能一直让你背着,你也会累的。”顾欣颜道:“这次我会注意脚下。”

时间紧急,江逐浪没过多纠缠,只道:“走不动了就告诉我。”

……

这里人迹罕至,植被茂盛,没有人走过的痕迹,陆城在前面开道,江逐浪拉着顾欣颜走在中间,周昊断尾。

顾欣颜体力还是不够。

没多久,她就累得不行,双腿灌了铅一样,张着嘴大喘气,每喘一口气,嗓子眼就火烧似的火辣辣地疼。

她忍着,努力跟上江逐浪的脚步。

不知过去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只是一条溪流横住了众人的去路。

湍急的溪水拍打在岩石上,发出激烈的水声。

“一会儿跟紧我。”江逐浪回头叮嘱,瞧见顾欣颜毫无血色的脸,知她到了极限,“休息十分钟再走。”

这点运动量,对这几个军汉子不算什么,大家也都知道江逐浪在迁就顾欣颜,都没说什么,各自找了块石头坐下。

顾欣颜大喘着气,呼吸粗重,恨不得把肺掏出来放在空气里才好。

坐下后,浑身放松,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山上的气温比山脚低很多,顾欣颜浑身湿透,歇下来后,浑身发凉。

江逐浪递给她一瓶水,她没说什么,接过来喝了几口,“你们不喝吗?”

她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三人虽然有汗,却是脸不红气不喘。

“没到不能忍的时候。”周昊原本坐在另一边,闻言撅着屁股挪到她身边,跟她坐一块石头,“以前出任务,经常没水没吃的,就是三天不吃不喝,都没问题。”

“小嫂子,你们南京的小姑娘都跟你似的,这么柔弱漂亮吗?”

顾欣颜:“……”

总感觉这人在暗示自己拖后腿。

嘴角露出礼貌又不是尴尬的笑,她问:“你是哪里人?”

“我是……”周昊的话没说完,一只手扣在他脸上,很不客气地将他一把推过去。

他没防备,趔趄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一转头,却见自己队长满脸温柔地把一块浸了溪水的布递给顾欣颜。

“把汗擦擦。”

声音温柔得快能掐出水来。

周昊视线往下移,果然瞅见自家队长的裤脚缺了一块。

这区别待遇也太明显了。

他也满头的汗,也不见队长给他弄块布擦擦汗。

一点都不爱护队员。

周昊叹气摇头,队长变了,已经不是原本那个爱队员胜过爱自己命的队长了,人家现在心头重新长了块心头肉。

……

溪水清凉,顾欣颜接过布擦了几把脸,立刻清爽了不少。

“谢谢。”她把布还给江逐浪。

江逐浪视线落在她脸上。

顾欣颜被看得不自在,起身,“我歇好了,继续赶路吧……”

没说完,江逐浪忽地拿布在她眼角擦了一下,力道很轻。

顾欣颜一愣,疑惑地望着他。

“有眼屎。”江逐浪语气平淡地解释。

“……”顾欣颜耳根一红,忙抬手揉了揉两个眼角。

真实尴尬又丢脸。

“谢谢……”

好气哦,还得说谢谢。

江逐浪见她这副小模样,扬起嘴角,“不客气。”

分明,有些恶意。

顾欣颜见此,更气了。

还以为他变得不同了呢,没想到还是那个讨厌又无赖的男人!

“出发。”江逐浪笑意更深。

顾欣颜:“……”

溪水湍急,岩石点缀其中,陆城走在前头,顾欣颜跟江逐浪依然是中间。

岸边水浅,顾欣颜卷着裤脚自己走,到了深处,江逐浪回头把手递给她,顾欣颜看着那只大手掌心清晰深刻的纹路,内心是拒绝的。

但情势逼迫着她向他低头,再往前就要踩着岩石走,岩石表面看着滑溜溜的,又有水,一不小心就可能掉下去。

顾欣颜不会游泳,可不想下去喝水。

把手放在江逐浪手心。

她的手又小又白,被他的骨骼分明、茧子密布的手衬得像个小巧的玉雕。

江逐浪收紧五指,牢牢包住她的小手,胳膊稍一用力,将顾欣颜拉到自己所站的石头上。

急促的溪水冲刷在脚踝,顾欣颜重心不稳,本能地抱住江逐浪的手臂,她自己没意识到,*****紧紧贴在人胳膊上。

江逐浪有所感受,目光朝下看了一眼,微微变深,很快又转开。

之前背着她,就领教过了。

没想到这丫头看着瘦成了干,该长肉的地方倒是一点不含糊。

“怎么不走了?”顾欣颜见他站着不动,不禁抬头问他。

江逐浪低头看她,“你把我抱这么紧,怎么走?”

“……”顾欣颜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挂在了他身上,耳根一烫,立马撒开手。

偏脚下滑了一下,往后仰倒。

预想中跌落水中的场面并没发生,江逐浪手臂一伸,稳稳地捞住她,将她往前一带,顾欣颜撞进他怀里。

脚下滑得站不稳,江逐浪却像长在石头上似的,稳如松。

“怎么冒冒失失的?”他单手托住顾欣颜的背,将人按在自己怀中,顾欣颜胸口紧紧贴着他,明显的压迫感,让顾欣颜恼羞成怒。

只是没等她做出反应,江逐浪已经松开手臂,“站好了。”

语气平静而严肃,没有一点杂念,好似方才只是个寻常的意外。

顾欣颜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不禁又有些怀疑刚才是自己想多了。

“想什么呢?”江逐浪微微弯腰,目光直直望着她,说话时气息喷在她脸上,有点烫,夹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气味。

顾欣颜有些不自在,推了他一下,“你带路啊。”

江逐浪勾起嘴角,牵着顾欣颜一步步对岸走。

陆城和周昊都快看呆了。

现在是在逃命啊大哥,还不忘撩妹吃豆腐,考虑过他们这两只身狗的感受吗?

周昊的目光在顾欣颜纤细的背影上扫了一遍,又扫了一遍,话说江南女子都这么柔弱可人吗?要是老家的小妹妹也这么娇滴滴的就好了。

想到老家那个母老虎似的妹子,周昊表示很是忧伤。

……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几人立刻隐蔽。

“这么快追上来了?”周昊躲在一棵树后,边说,边掏出望远镜。

过了会儿,“三个人,少了三个,估计去追张天顺他们了?那四个小兔崽子,肯定把哈维气得够呛。”

不然,不会分出一半的人力去追几个对他来说无关痛痒的人。

“队长,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周昊放下望远镜,看向江逐浪:“他们脚程快,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

江逐浪朝他伸手。

周昊秒懂,将望远镜抛过来。

顾欣颜背靠着树干,看见江逐浪接过望远镜,探出头去观察敌情,他的后背和腋下都是汗,顾欣颜离得太近,闻到他身上散发的属于男人的味道。

有些强烈,却不难闻。

“陆城,你留这保护颜颜,周昊,你跟我从东侧绕过去会会他们。”江逐浪语气坚毅果敢。

周昊听了,立刻摩拳擦掌,“早该这样!”

顾欣颜却下意识揪住江逐浪的袖子。

江逐浪回头,瞅见她满眼的担忧,嘴角勾起,笑道:“相信我,没那么容易死。”

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军用小刀,塞进顾欣颜手里:“这个拿着,等我回来再还给我。”

刀柄坚硬冰冷,顾欣颜紧紧握住,她知道是自己拖累了他们,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他们完全可以脱身。

“你要小心。”

顾欣颜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只觉心口一紧一紧的。

江逐浪眼底迸射出奇异的光彩,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乖乖的。”

“……”顾欣颜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跟周昊借着密林的掩护朝东边移动,两人身上的丛林作战服几乎与密林融成一体。

“咳咳……”耳边传来一阵轻咳,陆城压低声音:“小嫂子……”

“谁是你嫂子!”他话没说出来,被顾欣颜截断,她捏着拳头,那个臭男人,明明说以后再亲她,要先问过她的意见。

愤愤地擦了下嘴,她转头瞪了眼陆城:“不许再叫我嫂子,我跟你们队长不是那种关系!”

又擦了擦嘴,注意到手里的小刀,气得往地上一扔。

耳根又红又烫。

陆城:“……”

队长这未来媳妇长得娇滴滴的,脾气有点大呀。

……

那边,哈维带人漫不经意地追着江逐浪几人留下的蛛丝马迹,他预料到江逐浪一行人将会去哪里,又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肯定跑不了多块。

图恩说天黑之前要看到那一男一女的人头,但哈维是傲慢的性子,并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让我们来抓一个z国小兵和一个女人,真是太小看我们了。”一个又高又壮的黑人道:“老大,你应该拒绝他。”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哈维是典型的欧美人,白皮肤蓝眼睛,留着精心修剪过的络腮胡,迷彩下一身肌肉,极具张力和爆发力。

他拿望远镜朝上面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地一笑,残忍血腥:“老鼠送上门了,伙计们,开工!”

他们刻意暴露行踪,就为了吸引山上的人。

与猫捉老鼠比,哈维更喜欢请君入瓮。

“杰森,你从这边上去。”哈维指着西南的方向,正是顾欣颜和陆城所在的方位,“科斯特跟我过去会一会这位让图恩吃闷亏的z国小子。”

三人立刻分成两批。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穿越八零小悍妻》/卿不语

年代爽文,无比苏爽,女主妖艳贱货型,动手又动嘴

简介:

童婳,三线女明星,长相艳丽,前凸后翘,影坛大佬给她做配,十亿投资电影女主任她挑。

拿着所有人都羡慕的资源都没有火起来,童婳也并不are。

因为家里有矿。

亲爸是福布斯排名前十的富豪,亲妈是横扫各大颁奖典礼的影后,童婳堪称娱乐圈的龙傲天,进圈子纯属无聊玩票。

童婳:嘻嘻嘻。

一朝穿越,回到……八十年代?成为村里出名破落户家的闺女?

童婳:我日你仙人板板,哪个不要脸的碧池咒的老娘!

家穷的揭不开锅,还有一群极品亲戚虎视眈眈,童婳把手掰的嘎嘣响。

之所以是龙傲天,可不光是靠家里的矿,二十一世纪的狼,到了八十年代,照样是狼。

437:不一样的心境(1)

顾欣颜没生多久的气,听到远处传开枪声和爆炸声,一颗心再次揪起来。

“他们不会有事吧?”

她透过灌木缝隙望向爆炸的地方,火光映得她眼瞳瑰丽明艳。

“小嫂子放心,队长可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陆城拿着望远镜,一面观察周边动静,一面小声安慰。

顾欣颜这时候已经没精力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眼睛紧紧盯着远处。

爆炸地点一点点朝东北方向转移,她猜到那两人是想把哈维的人引开。

太阳慢慢沉下去,顾欣颜越来越担心。

短短二十多天所经历的,她感觉够她吹后半辈子了,如果能活着回去的话。

视线触及到被她扔在地上的那把小刀,不禁又想起江逐浪临走的那个吻,很轻,也很软。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想着占她的便宜。

还当着周昊和陆城的面,真是不要脸。

想着,顾欣颜脸上渐渐发烫,沉默一阵,捡起那把小刀。

“有人朝这边来了!”陆城忽然开口,顿了顿,他拿着望远镜又看了会儿,神色紧绷:“小嫂子,快,跟我走!”

他收起望远镜,抓着顾欣颜手臂将她拽起来,“这边。”

顾欣颜看不到有人过来,但陆城说的肯定没错,猫着腰走在陆城前头,有地方她上不去,陆城就在下面托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推。

下面的人跑得飞快,很快发现了他们,朝他们射击。

陆城护着顾欣颜边走边躲,一面开枪回击。

顾欣颜似乎感觉到子弹擦着她耳边飞过去,吓得脸上没了一点血色,脑袋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任由陆城带着她左躲右闪。

陆城带着她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子弹噼里啪啦打在石头上,陆城给枪换了弹夹,正要回击,一颗手榴弹落到石头旁边。

“操!”

他眼睛一瞠,护着顾欣颜往旁边扑倒。

“陆城?”

爆炸声后,顾欣颜嗡嗡响,缓缓回神,见陆城一动不动,脸更白了,“你没事吧?”

陆城缓过劲儿来,忙捡枪爬起来,一只胳膊夹着枪往后一顿扫射,一面拉着顾欣颜扎进旁边的芭蕉林。

身后枪声不断,陆城带着顾欣颜走蛇位躲避。

“啊!”陆城猛地松开顾欣颜。

他小臂中了枪。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陆城带着顾欣颜,根本跑不过,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现在他又受伤,正面对上,他要护顾欣颜周全,没把握打过哈维的手下。

“你受伤了!”顾欣颜说话声带着颤抖,“我、我给你包一下……”

“没时间了。”陆城按着她的肩,两人一块蹲下,他指着芭蕉林深处:“你躲进去,我引开他,记住,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只要没被发现,都不要出声。”

说着,他从大腿处拔出一把手枪:“拿着防身用,开枪的时候这里拉一下,然后扣动扳机,记住了没?”

“快,我不能停太久,免得他起疑心。”

“等他从这经过,你就往里面走,藏得越隐秘越好!我们会回来找你。”

顾欣颜左手握着枪,右手抓着匕首,胆战心惊地四肢并用朝芭蕉林深处爬过去。

陆城等她的身影被完全遮掩住,回头猛开几枪,然后掉头猛跑,没了顾欣颜的拖累,陆城跑得比兔子还快。

顾欣颜见哈维手下的枪声越来越近,立马屏住了呼吸,躲在一片垂落的巨大芭蕉叶后面。

她捂着自己的嘴,害怕自己忍不住发出尖叫。

孤立无援的感受再次席卷了她,视线里除了芭蕉还是芭蕉,渐渐地,枪声越来越远,芭蕉林一片死寂。

太阳没多久就落山了,温度也越来越低,无边的黑暗吞噬着这片天地,也吞噬着藏在林中的女孩。

顾欣颜蜷缩成一团,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防弹衣散发着淡淡的男性气息,一下一下刺激着她的神经,这道气味,成了这无际孤寂中唯一的安慰。

江逐浪会找到她的。

顾欣颜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他一定会来找她的。

空气里的潮湿,似乎带着股淡淡的血腥味,偶尔会响起几声鸟叫,带着彷徨,更显出丛林夜晚诡异而恐怖的静谧,顾欣颜抬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心颤得越发厉害。

江逐浪怎么还不来?

枪声早已平息,是不是他出事了?

又或者更不幸,大家都出事了,这陌生而可怕的森林里,只剩她一人了。

好害怕……

顾欣颜眼中带泪,对当前的处境没有一点对策。

忽地,远处隐约有沙沙声传来,起初她以为自己精神太紧绷,产生了错觉,过了一阵,沙沙声越来越清晰,顾欣颜顿时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像是有一股电流从脊背爬了一遍,刷地滚了一身冷汗。

黑暗总会赋予人无限的想象,顾欣颜脑海中不禁浮现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总感觉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握紧了枪和刀,屏住呼吸,听得那沙沙声越来越近,她心脏蹦到嗓子眼儿。

咬牙忍住已经冲到喉咙里的尖叫,惊恐的情绪铺天盖地,她踮着脚一点点往后挪。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她只想离得远远的。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又软又滑,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下意识惊呼一声。

沙沙声戛然而止。

然后,加快速度冲着她移动过来。

顾欣颜三魂七魄顿时飞走两魂六魄,什么都顾不得了,拔腿就跑。

砰!

身后响起枪声。

顾欣颜吓得腿一软,险些摔倒。

是哈维的人,这个认知,更让她害怕,落在他们手里,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幸运了。

死亡紧锣密鼓地朝她逼近,顾欣颜学着陆城走蛇位,尽量不让自己被子弹击中,但依然有些慌不择路,芭蕉叶噼里啪啦打在脸上,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不知道跑了多久,顾欣颜双腿渐渐没有力气,跑得也越来越慢。

砰!

又一声枪响,顾欣颜惊吓中脚下猛地一滑,摔倒在地上。

听得身后的人就要到了跟前,顾欣颜眼底浮现出绝望,她可能要死在这了不等她爬起来,追她的人已经到了身后。

脚步停止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耳边再次恢复了原先的寂静,顾欣颜浑身冰凉,一动也不敢再动。

这回真的要死了。

沙沙声再次响起,很慢,那人在慢慢靠近她。

顾欣颜握紧了那把枪。

肩膀忽然被扣住,那人用力将她翻过来,顾欣颜只觉眼前有个人形黑影,根本看不清是谁,她举起枪就要扣动扳机,下一瞬,手腕猛地一痛,枪和匕首都被夺走了。

“你就是图恩要杀的女人。”那黑影操着一口洋腔。

顾欣颜在校时英语成绩不差,平时看原声欧美电影很少靠字幕,自然听懂了对方的话。

“你、你是谁?”

顾欣颜牙齿打颤。

“哈维,江逐浪没有告诉你吗?”哈维声音粗犷,顾欣颜看不见他的面容,依稀瞅见他身形高大。

“那几个z国小子太狡猾,伤了我的人,又跑了,抓不到他们,带你的头回去交差也一样。”

接着,顾欣颜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

顾欣颜没料到自己遇上的居然是那帮人的头,也没想到他如此狠辣,说完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一把揪住了她头顶的头发,迫使她仰起下巴。

“别害怕,很快的。”

哈维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顾欣颜更害怕了,剧烈颤抖着,身上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恐惧。

利刃抵在了她脖子上。

江逐浪!

顾欣颜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三个字,浑身的力气被恐惧的情绪抽干,动弹不得。

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脖子里,利刃划开了皮肤,好疼……

她真的要死在这了吗?眼泪从眼角滚落,顾欣颜满心绝望。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忽地一声枪响。

声音离得很近。

子弹没打中哈维,但也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顾欣颜,端起枪迎战。

顾欣颜死里逃生,瘫软在地上,抬手摸了摸脖子,肌肤被划破,有血流出来,黏黏的。

她张着嘴大口呼吸,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就成了一具无头女尸。

那边两人一阵枪战后,又近身肉搏,顾欣颜看不见什么情形,只能听见芭蕉树被破坏的声音以及拳脚加在人身上的闷响。

她手脚并用地逃离原地,重新找了个地方藏起来,既然帮不上忙,她只能尽量不让自己添麻烦。

身后忽然静下来,哈维开口,声音在孤寂的夜晚格外阴狠厚重:“受了伤,还这么能打,你是我见过的功夫最强z国兵。”

语气里不无欣赏之意。

“那只能说明你见识短。”

“哈!”哈维笑了一声,“你把那女孩让给我带回去交差,以后我不再找你麻烦,怎么样?你有远大的前途,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上性命,别忘了,你受伤了。”

“想动她,除非我死!”江逐浪的话,像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字挤出来,凶狠而坚定,又带着愤怒。

顾欣颜没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像有一道雷击中她心口,心跳忽然就失了秩序。

那边战况激烈,大有你死我活之势。

不知道过去多久,忽然又安静下来。

这次是真的安静了,过去许久,都不再有声音响起。

顾欣颜一颗心提了起来,整座森林都恢复了极致的宁静,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朝这边靠过来。

顾欣颜不知道来的是谁,大气也不敢出。

声响越来越近,在她先前差点被杀的地方停了下来,顾欣颜心跳频率越来越快,有了上次的教训,她这次用两手撑着地,四肢并用地一点点往后挪动。

“颜颜?”忽地,江逐浪的声音传来。

顾欣颜动作后退的动作一顿。

“颜颜?”

江逐浪提高声量,带着焦急和担忧,“颜颜!”

顾欣颜喜极而泣,开口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在这……”

江逐浪循声跑过来,身影很快出现在顾欣颜视线里。

顾欣颜依稀辨别出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太害怕了,急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等江逐浪到了跟前,她一头扎进他怀里,失声痛哭:“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呀?我差点就死了,吓死我了……”

江逐浪紧紧抱着她,声音温柔心疼:“没事了,没事了,别哭……”

顾欣颜紧绷了一天的情绪忽然放松下来,眼泪根本止不住,所有的害怕、恐惧、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他要把我脑袋割下来给图恩,你再晚一点,我就成无头女尸了……”

“是我的错,不该把你丢给其他人,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身边,好不好?”

顾欣颜捶打他肩膀,眼泪直掉:“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根本不用经历这些……”

“是是是,都是我错,别哭了……”江逐浪柔声哄着,心疼得不行。

顾欣颜哭了许久,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鼻子嗅到江逐浪身上有股血腥味,忽而想到哈维说他受伤的话,顾欣颜又紧张起来,说话还一抽一噎的,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受伤了?严不严重啊?会不会有事?”

话里掩不住那份关心。

“小伤,死不了。”江逐浪握住女孩在自己身上乱摸的小手,“只是你再这样摸,你可能会有危险。”

顾欣颜怔了怔,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又羞又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想甩开他的手,却被握得更紧。

江逐浪将她的手带到身后,顾欣颜趔趄一步跌进他怀里。

搂着她的力气很大,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才好。

江逐浪也是心有余悸,他带周昊去会哈维,本意也是想将他们往另一个方向引,却没想到哈维留了一个人继续往上追。

等他意识到不对,已经被哈维和他的手下牢牢牵制,听到顾欣颜和陆城方向传来枪声,他简直想一枪打死愚蠢的自己。

好不容易弄残哈维一个手下,又摆脱哈维,过来接应陆城,却发现只有陆城一人和哈维的手下周旋。

“颜颜呢?”江逐浪当时的眼神恨不得吃了陆城。

那时候天已经擦黑,要不了多久,黑夜将临,丛林中的危险无处不在,顾欣颜没有丛林生存的经验,就算不被哈维抓到,也随时可能丢了性命。

得知陆城把顾欣颜藏在芭蕉林,江逐浪一刻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过来。

快到的时候听见芭蕉林传出枪声,他心脏差点停了。

好在最后一刻赶上了。

他不敢想,他若是再晚一步,会是什么局面。

“幸好你没事。”江逐浪抱顾欣颜的手臂越收越紧。

顾欣颜胸腔受到压迫,呼吸困难,忍不住挣扎:“松开,我快喘不上气了。”

438:不一样的心境(2)

顾欣颜胸腔受到压迫,呼吸困难,忍不住挣扎:“松开,我快喘不上气了。”

江逐浪依言松开了她,左手捧着她的脸颊,细细摩挲,像摸着最珍贵的宝物。

顾欣颜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的举动里读出了一些讯息,眉间浮上几分羞意,开口打破沉默:“我们现在怎么办?其他人呢?他们没事吧?”

“没事。”江逐浪声音柔和,“周昊和陆城在不远的山洞里,我们现在过去。”

说着,江逐浪把什么东西往顾欣颜头上套,一面道:“戴上它,你就能看见走路了。”

“什么呀?”顾欣颜下意识问了一句。

“夜视镜。”江逐浪说:“从哈维那抢来的。”

这话说完,顾夕颜眼前忽地变成一片绿色,江逐浪脸上的笑,以及随着风轻轻摇摆的芭蕉叶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脑袋小,夜视镜戴着有些大,不过不影响使用,顾欣颜拿手扶住,四下看了看,“难怪哈维能认出我。”

对上哈维的时候,虽然看不见他脸上戴着东西,但总有种对方看得见自己的感觉。

原来是戴了这个。

顾欣颜想到那个差点割掉自己脑袋的男人,本能地恐惧,左右看了看,“哈维呢?”

江逐浪看见她眼中流露出的害怕,握住她的手,“他永远都不会再来找你麻烦,放心。”

这话说得含蓄。

但顾欣颜听懂了,“他死了?”

“你、你杀了他?”

江逐浪没说话,算是默认。

顾欣颜沉默,她原本的生活,离‘杀人’两个字很远。

“害怕我吗?”江逐浪看着她。

顾欣颜抬头看着江逐浪,他的眼睛上,也戴着夜视镜,镜下鼻梁挺拔,嘴唇薄削而坚毅。

她摇头,“你不杀他,他也会杀了你和我。”

这二十多天所经历的,让她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那就他死吧。”

江逐浪一笑,“舍不得我?”

顾欣颜:“……”话风有点不对。

“我们走吧,跑了一天,好累。”在他说出更露骨的话之前,顾欣颜先堵了他的后话。

江逐浪没动,只看着她。

“走啊。”她忍不住催促。

江逐浪却忽地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腰后一带。

顾欣颜趔趄一步,跌了个满怀。

“你干什么?”夜视镜的镜片偏离了眼睛,她又看不见了,手忙脚乱想要去扶正,唇上忽地一热。

一触即退。

那触感,很熟悉。

“你……”顾欣颜意识到被他亲了,又羞又气,脸上发热:“你不是说,不会再不经过我的同意亲我吗?”

“你还记得?”江逐浪嘴角挑着笑。

顾欣颜:“你白纸黑字写的,想赖账不成?”

江逐浪漫不经意:“刚才忘了。”

顿了顿,他一本正经:“那我能亲你一下?”

顾欣颜没好气给他一个白眼,“我现在说不能,还有用?”

“既然知道没用,就别反抗了。”江逐浪摸着她的头,“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顾欣颜:“……”

不想理他。

转身自己先走。

只是脚步还没迈出去,手腕被人一把握住,男人的掌心干燥温热,莫名地,被握住的肌肤燃烧起来似的。

“这里可不是你家后院,跟着我,别乱走。”江逐浪语气郑重又严肃,将人拉回自己身边,才搂着她一点点往芭蕉林外走去。

男人的怀抱,温暖而结实,像一座小小的城堡,将她保护起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这死寂而危险的原始森林都没那么恐怖了。

顾欣颜不禁抬头看向江逐浪。

夜视镜下,他的下巴轮廓清晰而坚毅,嘴唇薄削,微微抿着,嘴角微翘,似带三分笑意,又透着刚硬与果敢。

察觉到顾欣颜的目光,江逐浪嘴角的弧度有所加深。

两人在丛林中穿梭了许久,顾欣颜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扶着树累得直不起腰。

今天一天消耗了太多体力。

江逐浪看了看她,利落脱下作战服。

作战服下是件背心,男人身上的肌肉完美地展现在顾欣颜视线里,顾欣颜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面瞅到的画面,脸上滚烫,撇开眼睛时,目光有自己想法似的从他裤链的位置扫过。

江逐浪又解皮带。

余光注意到他的流氓举动,顾欣颜吓得躲到树后面。

“你干什么?”

那眼神,活像江逐浪是个饥不择地的色狼。

江逐浪见她这副表情,忍不住想逗她一下,嘴角露出坏笑,“荒郊野岭,孤男寡女,你说干什么?”

“你别乱来,不然我不客气。”

“你想怎么不客气?”江逐浪两个大步跨过来,将顾欣颜壁咚在树上,上上下下将她一打量,“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对我不客气。”

“回去多吃点,免得以后不经折腾。”

“你……”顾欣颜听他说得这么流氓,气得脸都红了。

夜视镜下,她宜笑宜嗔的小模样格外诱人。

江逐浪忍着低头亲她的冲动,直起身,然后在她跟前蹲下,“上来,哥背你上山。”

那件作战服和皮带,则成了江逐浪固定她身体的绳索。

上山的路陡峭,他不能腾出手来托住她,顾欣颜又没剩多少体力,把她绑在身上是最稳妥的。

顾欣颜趴在他背上,感受到男人的周到体贴,简直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情来面对他。

路越来越陡峭,有些地方,几乎与地面垂直,顾欣颜恐高,不小心往脚下看了一眼,吓得搂紧了江逐浪的脖子。

江逐浪似乎察觉到她在害怕,一面紧紧攀附着岩石,一面出声,声音略显紧绷:“放心,摔不着你。”

“可是好高……”

“那就什么都不要看,闭上眼,抱紧我就行。”

不知道是江逐浪的话起到了安抚作用,还是他背部发力时的紧绷让顾欣颜感受到了男人强大的力量,顾欣颜趴在他背上,闭着眼睛,真的没那么害怕了。

男人强烈而稳健的心跳通过接触的地方传来,一声一声像敲在她心尖上,因为用力而紧绷的肩背肌肉,带着强大的力量感,顾欣颜忽然想起网上看来的一个词。

男友力爆棚。

男友……

顾欣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甩甩脑袋,把这两个字从自己脑海甩出去。

……

不知道过去多久,江逐浪背着她爬上一个险要的坡面,面前豁然是一片草地,只是那草,足有一人高,里面传出不知道什么昆虫的叫声,显得这夜越发静谧安宁。

江逐浪没把顾欣颜放下,背着他穿过草林。

脚下沙沙作响,走了大约有十几分钟,一个洞口出现在顾欣颜视线里。

里面隐约透出火光。

忽地,从洞旁窜出一道黑影,直奔这边而来。

江逐浪迅速往后一避,躲开那人袭击的同时,低呵:“眼瞎了?是我!”

“嘿嘿,队长,你伸手还是这么利索。”周昊脸上堆着笑,谄媚又心虚:“趁你们不在,我抽空抓了几只野味,都烤好了,给你们留了最好吃的大腿……”

江逐浪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

周昊摸了摸鼻子,更心虚了。

队长的身手在中队一直实力碾压众人,周昊不服很久了,可每次都被整得痛哭流涕求饶,先前他受了点伤,方才周昊又瞅见他背着人,心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赶紧偷袭了一把。

结果。

你队长终究是你队长。

打不过。

那边,江逐浪把顾欣颜放下,抖了抖作战服穿上。

“小嫂子辛苦了,请进。”周昊知道在队长这献殷勤不管用,就把满腔的热情用在顾欣颜身上。

山上夜晚温度比较低,顾欣颜紧了紧上衣,朝洞口走去。

周昊把她和江逐浪送进去,自己却不进。

“你不进来吗?”

顾欣颜转头问他。

“你们进去休息,我在这放哨。”周昊虽嬉皮笑脸,在要紧事上还是拎得清。

说着,他已经爬上洞旁边的一块差不多一人高的岩石,上面可以将整片草地尽收眼底,是个放哨的不错场所。

顾欣颜没说什么,跟江逐浪往洞内走。

洞内空间很大。

陆城靠着岩壁,看见这两人,想起身:“队长,小嫂子。”

“受伤了就别乱动。”陆城的胳膊与腿各中一枪,已经做过处理,性命没什么大碍,就是接下来行程会行动不便。

“队长,你也中枪了,我给你处理一下吧。”

洞内生着火,顾欣颜见江逐浪摘了夜视镜,也跟着摘下来,听见陆城这话,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江逐浪。

映着火光,她才看见他左腿膝盖往下的裤子,湿透了。

顾欣颜心下一紧,伸手去摸,一手的血。

“你……”顾欣颜掩不住震惊,“你不是说小伤吗?怎么流这么多血?”

她分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心疼:“你都流这么多血了,干嘛还背我?”

女孩眼眶溢出水雾,一旁火光灼灼,将她的脸衬出一股明艳的瑰丽。

顾欣颜一想到在他受伤的时候,自己却心安理得地让他背着自己,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心脏就缩成一团,他……他当时,该多疼啊。

那时她感觉到他身上出了很多汗,她以为是累的,如今回想,也许还是痛的。

“你是不是傻?”顾欣颜就没见过这么蠢的男人,“我又没受伤,用不着你背的……”

她有点后悔,没仔细查查他伤在哪里,伤得如何。

只看他面色从容,还有心思逗她,欺负她,她就真信了他那句‘小伤’的话。

“还不快坐下。”顾欣颜把江逐浪扶到陆城身边坐下,擦了把眼泪,小心翼翼卷起他的裤腿,男人黝黑的肌肤上沾了很多血,再往上一点,看到血肉模糊又高肿的伤口,在火光下,触目惊心。

陆城挣扎着拿过旁边的包,从里面取出急救箱。

看着不大的急救箱,各种应急的伤药消炎药都有,甚至还有小巧的手术刀和镊子。

顾欣颜见他拿出手术刀和镊子,先是消毒,又放火上烤了一下,她不禁有些紧张,“要手术吗?”

“队长中了枪,必须把子弹取出来。”陆城解释道:“小嫂子放心,我经验丰富,不会有事,刚才我自己胳膊和腿上的子弹就是我自个取的。”

“你帮我举下灯。”

陆城递给顾欣颜一个手电。

他确实经验丰富,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顾欣颜在一旁看着他拿镊子戳进江逐浪小腿肌肉里拔子弹,眉头深深皱着,自责又难受。

陆城江逐浪中了子弹没及时处理,又过度运动,才会这样又红又肿。

“不疼吗?”

顾欣颜转头,见江逐浪神色坦然地注视自己,好像一点都不疼。

“有点。”江逐浪语气淡淡,目光紧紧攫住她五官,“你要是亲我一下,可能就一点不疼了。”

顾欣颜瞪他:“你都这样了,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不然你试试?”

顾欣颜给他一个大白眼。

江逐浪看着女孩生气的脸,笑:“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生起气来的模样特别可爱。

忍不住就想逗她。

顾欣颜:“……”

怎么办?好想把手电砸在他脸上。

好气人。

“嗯哼……”陆城嗓子有点痒,干咳了一声,他真没别的意思,只是,头顶忽地凉飕飕的。

抬头,就对上自家队长不悦又犀利的眼神。

“……”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碍事的电灯泡,锃光瓦亮的那种。

取出子弹,缝合,又给江逐浪打了针消炎针,收拾好急救箱,陆城识趣地站起来:“我出去看看周昊。”

言罢,他一瘸一拐地走出山洞。

“你受伤了,别出去了吧?。”顾欣颜出于好意,提醒道。

毕竟他受伤,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陆城回眸一笑,本想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结果一回头,就瞅见自家队长带着怒火的吃味眼神,刀子似的往他身上扎。

吓得他虎躯一震。

掉头就往外跑,在洞门口还差点摔了一跤。

“小心。”顾欣颜脱口而出。

陆城跑得更快,身后被鬼追了似的。

“他没事吧?都受伤了,还跑那么快。”顾欣颜看不懂这几个男人,周昊胳膊上也绑着纱布,不但能上蹿下跳,还能偷袭江逐浪,闹着玩似的。

“不疼吗?”

她看向江逐浪,似乎在问他疼不疼,又似乎在问他陆城和周昊会不会疼。

江逐浪微微一笑,神情没多大的变动,“都是些皮外伤,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顾欣颜静静瞅着男人淡然的眉眼,他语气听着平静又坦然,似乎对这点伤确实是不在意的,顾欣颜却感受到他的忍耐力,想必是经过了特殊训练,才练就不同于常人的耐力。

训练一定比这些伤还苦,所以他们才都这么淡定。

又或者,他们受过更严重的伤。

忽而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江逐浪,当时她有些反应不过来,除了对男人裸体的震惊,也是被他满身的伤疤给震慑到。

新旧都有,深浅不一。

密布在他健硕而威猛的身躯上,宛如一枚枚勋章,无声诉说着他为国出生入死立下的桩桩功劳。

那时她不懂,只知道这个男人无赖又讨厌。

现在,顾欣颜心底忽然生出些其他的想法,有些敬佩,又有些……心疼。

“哥这么好看吗?”江逐浪不知什么时候靠近,鼻尖就快要就碰到了顾欣颜的,“都看呆了,被哥迷住了?”

温热的呼吸喷在顾欣颜脸上。

顾欣颜刚才想得入神,是有些失态,脸上一热,慌乱地撇开视线。

余光注意到火堆旁边的石头上放着一片宽大的绿色叶子,叶子上是烤好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腿,不大,跟鸡腿差不多,伸手过去拿,一面开口转移话题:“你饿不饿?”

“啊!”火堆里的木头忽然炸了一下,火星好巧不巧落在顾欣颜手背上。

439:不一样的心境(3)

“啊!”火堆里的木头忽然炸了一下,溅出的火星好巧不巧落在顾欣颜手背上。

她手刚缩回来,就被江逐浪一把抓住。

细嫩的手背立马红了一小片,江逐浪低头,一面轻轻吹着泛红的那片肌肤,一面皱着眉教训:“怎么这么笨?”

“我哪儿知道它会炸?”顾欣颜听他说的话,心有不满,这跟笨不笨有什么关系?

男人的气息吹在手背上,凉凉的,疼倒是不疼了,反倒是被气息拂过的皮肤,又痒又酥,有股电流乱窜似的。

顾欣颜视线落在江逐浪脸上。

刀裁一般的眉眼,英气而俊朗,睫毛很长,火光侧面映过来,斜斜地在眼角投下细长的剪影,挺拔鼻梁半明半暗,越发显得峻峭。

噘着嘴吹她手背的样子,温柔而体贴。

许是察觉到她的打量,江逐浪忽地抬眸。

那双眸子,灿若星辰,又似藏着旋涡,要将人吸入其中。

顾欣颜心跳微乱,慌忙转开视线,抽回手:“不疼了,你、你吃点东西吧。”

她拿起一根腿递给江逐浪,气氛莫名尴尬,清了清嗓子,她再次开口,想缓和下气氛:“这是什么肉啊?”

江逐浪定定看着被火光映得宛如朝霞的小脸,没说话。

顾欣颜在他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拿起一根腿,咬了一口,吃起来像牛肉。

肉上撒了调料,咸咸的,还有股孜然粉的味道。

总的来说口感不错。

只是江逐浪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终于忍不住,她红着脸:“你能别看我了吗?”

“只许你看我,不许我看你,这是什么道理?”江逐浪随意地靠着岩壁,嘴边噙着慵懒的笑,一手撑着脑袋,火光艳艳,映在他脸上,莫名有点勾人的味道。

声音低沉而懒洋洋的,一字一句都在撩拨人心。

顾欣颜第一次发现,壮汉也能有性感的时候。

“我……我出去看看周大哥和陆大哥怎么样了,山上夜晚这么冷,叫他们进来烤烤火吧……”

她起身想逃。

手腕被握住。

男人掌心滚烫,通过肌肤表层传来,顾欣颜心尖一颤,下意识就将他甩开。

力道有些猛。

“嘶——”江逐浪似是没有防备,被甩得后背撞在岩壁上。

痛得龇牙咧嘴。

顾欣颜一惊,忙蹲下身子,开口的声音关切而担忧:“你没事吧?”

然而。

下一个瞬间。

“唔——”她后脑被一只大手扣住,男人的蛮力带着将她往前一带。

嘴唇重重压上在江逐浪唇瓣。

顾欣颜来不及挣扎,江逐浪又握住她手腕,将她拉进怀里,滑腻柔软的舌头带着摧枯拉朽之势,闯进她嘴里,像一尾鱼,从她嘴里,一路游进心底,摆尾时在她心窝荡出一圈一圈的波纹。

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彼此重叠缠绕,似要融成一体。

顾欣颜忽然想起江逐浪曾跟她说过的浪言浪语,脑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原来这就是法式深吻的感觉,没有当初听的那么恶心。

她被江逐浪抱小孩似的抱在腿上,反抗的力道逐渐减弱,呼吸却慢慢粗重,顾欣颜心跳飞快,身体一阵阵发软,脸颊晕着深深的红,宛若绯桃。

洞外。

“哎呀我去!咱们队长这是生扑啊,逮过来就亲,这操作,666!”

周昊拿着夜视望远镜,悄咪咪地撅着屁股偷窥。

“哎,老陆,你说我一直搞不定老家那个,是不是我策略不对,我应该跟队长学学,下次见面,直接扑倒……”

顿了顿,周昊脸色一怂,摇头:“还是算了吧,我家那个跟队长家的可不一样,队长家这个娇滴滴的,生气都像在撒娇,我家那个生气,能单手拧下我天灵盖!”

陆城坐在岩石旁边,两腿伸直,背靠着石壁假寐,听见周昊叽叽歪歪,烦得不行。

“你怎么还有偷窥的癖好?要是被队长知道,小心回去让你负重二百越野七十公里,还不好好放哨。”

“看我笑话是吧?”周昊将望远镜调转方向,继续放哨,一面道:“队长也真是,为了女人,兄弟情分都不顾了,队长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爱我们的队长了。”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我想睡觉!”陆城真想拿块布把周昊嘴巴堵起来,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话。

周昊朝下看了一眼,“这儿多冷,里面有火,进去睡啊。”

陆城闭上眼,没理他。

“被赶出来了吧?”

“……”

“恋爱中的男人果然可怕,你都受伤了,应该重点保护,居然还不让你在里面呆着,简直没人性!”顿了顿,“也是,你要在的话,很多事不方便做。”

“……”

“哎,老陆,你说回头咱们的军花要是知道队长名草有主了,会不会找咱们小嫂子单挑?”

“……”

“以前她可没少找暗恋队长的女兵单挑,不过这回可不一样,她要真敢找小嫂子麻烦,就咱们队长那护犊子的态度,能整得她亲妈都不认识。”

“真同情军花同志。”

“……”陆城忍无可忍,抓起一把土丢上去,“闭嘴吧!”

洞内。

顾欣颜低头啃着那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腿,原本还能尝到些咸味,现在只觉跟吃蜡似的,尝不到一点味道。

心跳依然很快,不知道是不是面前的火烤的,脸上火辣辣地烫,眉间流露着羞色。

“很晚了,快点吃,吃完睡一觉。”江逐浪一脸春风荡漾,心情很好的样子。

顾欣颜背对着江逐浪,低头不语,细长脖颈弯出优美的弧度,映着火光,靡颜腻理。

江逐浪看着她这小女孩的娇羞作态,嘴角笑容越来越深。

“我也饿,给我拿一块。”他故意使唤她。

顾欣颜内心是拒绝的。

“你自己拿!”

“我腿受伤了。”江逐浪说:“动不了。”

动不了刚才还使那么大劲抱着她亲,顾欣颜腹诽,咬着下嘴唇,眉间赧色越发浓郁,头也不回地递了块烤肉给他,却不想被他握住整只手。

江逐浪摸了一把就松手了,顾欣颜想发作,转头瞧见那人没事人似的啃着烤肉,吃相又快又猛,腮帮子鼓鼓的,见她回头,还冲她露齿一笑,样子有些滑稽,顾欣颜没忍住笑出声,只是笑完,她露出恼色,狠狠瞪了他一眼。

……

两人各自吃了些烤肉,又喝了点水,倦意铺天盖地而来。

顾欣颜找了个离江逐浪远些的地方坐下来,脑袋靠着岩石,有点硬,不过也没要紧了。

过去的二十多天,冰冷的船板睡过,污浊恶臭的密室也待过,现在的情形,比那些时候都要好。

最起码身边有会保护她的人。

不用如先前一般,惴惴担心将来的命运和遭遇。

她太累了,放松下来后,很快陷入了梦乡。

这一觉,很沉。

比过去二十多天的任何一个夜晚都睡得安心。

江逐浪听见那边传来均匀的呼吸,起身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目光落在她脸上,从头扫视到脚。

她的脸上,分布一道道细小的划伤,脚踝包着的纱布脏兮兮。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顾欣颜脖子里。

那道割伤犹如一把小刀,刺在江逐浪心窝里。

抬手撩开垂落在女孩眼帘的发丝,手指拂过她消瘦的脸颊,俯身,轻轻吻着她的额头,眼神流露无尽的爱怜。

过了会儿,他拿过急救箱,一点点给她的伤口消毒。

……

“老大,哈维那边……”贴身手下欲言又止。

卧室里的大床上,两个孩子睡得格外香甜,厚厚的窗帘垂落,灯光暗淡,图恩坐在老板沙发上,胳膊撑着扶手,掌心托额,手指间夹着雪茄,堆积了半指长的烟灰,在引力作用下微微往下弯曲,欲掉不掉。

贴身手下讨好地拿过雪茄,将烟灰弹落在烟灰缸。

“说。”

图恩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刚才接到哈维部下传来的消息,他们六个人,死了四个,剩下的两个都受了伤,想让我们派直升机去接——”

贴身手下的话没说完,图恩一挥手,把手边的茶盏打落在地。

惊得两个孩子都醒了,嚎啕大哭起来。

外面立刻有女佣进来,把孩子抱了出去。

图恩脸色阴沉得要滴出墨汁,“哈维呢?他不是最贵的,号称从未失手?连几个小崽子都对付不了?”

手下低头,战战兢兢又开口:“死掉的那四个人中,就、就有他……”

图恩脸色更沉了。

“不过江逐浪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散的散,伤的伤,现在还困在山上,我们要不要派人搜山?”

图恩沉默着,抽了两口雪茄,目光阴暗,片刻,他忽地一笑,“几个小兵崽子,我还真不信他们能翻天!”

“老大的意思是……”

“多派些人手,就是把山给我掀了,也要把人揪出来,告诉底下人,谁把江逐浪的脑袋带回来,重重有赏!”

很快,夜空下,一支队伍从满星叠村浩浩荡荡出发,穿过蜿蜒山道,朝江逐浪一行人藏身的方向而去。

……

顾欣颜一觉醒来,睁开眼,先看到的是男人包裹在白背心下的健壮胸肌。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才意识到自己整个趴在江逐浪身上,两手还紧紧搂着人脖子。

抬头望向江逐浪,只见他微微偏着脑袋,脖子延展,喉结很突出,轮廓立体分明,下巴冒着青色胡茬,给他刚毅的脸添了些成熟男人的味道。

他的作战服,此时正紧紧包在她身上。

顾欣颜脸上微热,赶紧收回搂着他脖子的手臂,撑着一旁的石头想爬起来,只是她一动,才发现江逐浪看似随意搭在她背上的胳膊,铁做似的挣不动。

“……”顾欣颜试了几下,都没挣开,气得一拳砸在他胸口,‘嘭’一声闷响。

“别装了!”

江逐浪没睁开眼,可嘴角,分明扬起了弧度。

“松手,我要起来。”顾欣颜羞恼,她可不会以为自己是睡着了之后,主动爬到他身上的。

这人总是不顾她的意愿!

江逐浪没动。

气得顾欣颜揪住他胸口一块肉,用力:“松不松手?”

“嘶——”江逐浪睁开眼,看过来的眼神,带着笑,带着光,眉目如裁,“你想谋杀亲夫么?”

顾欣颜手下一拧。

“啊!”江逐浪夸张地惨叫,“好狠的心。”

顾欣颜白了他一眼,“再胡说八道,把你肉拧下来。”

“你舍得?”江逐浪摸了摸被拧的地方,嬉皮笑脸,语气暧昧:“昨晚你可是在梦里都叫着我的名字,还说心疼我受伤。”

“怎么可能?”顾欣颜才不信他的鬼话,印象中,她昨晚可没做梦。

“鬼才信你!”白了他一眼,顾欣颜双手撑着江逐浪胸口,手臂一用力,爬起来。

“嘶——”江逐浪皱眉抽了口冷气。

好几个小时,他保持一个姿势没动过,身上还压着人,身躯下的岩石又硬,他这会儿整个上半身都僵了。

倒不是不能忍受,就是想逗一逗这小丫头。

“又装。”顾欣颜想到昨晚被他骗过去强吻,这回没上当,捡起掉地上的作战服往他身上一扔,转身朝外走。

江逐浪一笑,看着她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这时候,晨曦正好。

山间薄雾缭绕,晨光穿透晨雾而来,恍如人间仙境。

陆城趴在岩石上拿着望远镜放哨,周昊一晚没睡,此时就躺在陆城旁边呼呼大睡。

顾欣颜想上厕所,可左右看了看,实在没有个合适的地方。

而且还有两个不太熟悉的男人在场。

“小嫂子你醒了?”陆城休息了几个小时,精神状态不错,一脸阳光灿烂的笑,视线落在她脚脖子上,“你的伤怎么样了?没感染吧?”

顾欣颜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脚踝上明显包裹了新纱布,干净没有一丝血痕,昨天睡觉的时候,还是脏兮兮的纱布。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她换的。

“不怎么痛了,应该没感染。”

看着脚脖子上干净的纱布,顾欣颜不禁想象出江逐浪给她处理伤口的画面,压下心头涌出的那股热浪,她笑着说:“你的药很管用。”

“那是当然。”陆城语气颇为自豪:“我们部队除了武器最精良,就是各种伤药都是最好的。”

顾欣颜笑了笑,又问起他和周昊的伤势。

陆城:“我们皮糙肉厚抗造,没事。”

顾欣颜脸上笑着,小腹却有些急,主动结束了谈话回洞里去,江逐浪正在处理自己的伤口,他的伤在腿肚子上,幸好没伤到骨头筋脉,不然会很麻烦。

洞内光线不足,火堆已经灭了,顾欣颜见他嘴里咬着手电,模样有些吃力,下意识过去帮忙。

“我给你弄吧。”

接过他手里的棉签,细细给他伤口消毒。

陆城带的药确实神效,昨晚江逐浪的腿肚子还肿得老高,现在就好了一半。

伤口经过缝合,看起来没那么触目惊心了。

顾欣颜动作很轻,一面说起他帮她换药的事,“谢谢你……”

许久,都不听男人给回应。

一抬头,对上他明亮而炙热的双眼。

顾欣颜脸上一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总受不了江逐浪这样的眼神,直白,丝毫不掩爱意。

总让她有种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感觉。

“看什么看!”她有些恼,不知道恼江逐浪,还是恼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江逐浪瞅着她小脸绯红的娇颜,神越发烫人,“看我女朋友,不行吗?”

顾欣颜手上动作顿了顿。

再次听到这种话,奇异地没了以前的愤怒和厌烦,心跳乱了秩序,她低着头,轻垂的睫毛微颤,语气有些别扭,不过仍嘴硬:“谁是你女朋友!”

这话,透着几分女孩子的矜持,又羞又嗔。

“都亲过这么多回了,嘴巴怎么还这么硬?”江逐浪声音带笑,忽而想起一件事:“我给你的定情信物,还在?”

顾欣颜:“……”

440:最怕她掉眼泪(1更)

“都亲过这么多回了,嘴巴怎么还这么硬?”江逐浪声音带笑,忽而想起一件事:“我给你的定情信物,还在?”

顾欣颜:“……”

早扔了。

现在不知道沦落到哪个垃圾场呢。

“不懂你在说什么。”不知怎地,她有些心虚。

换成以往,她肯定理直气壮,现在,莫名其妙有种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的感觉。

“扔了吧。”江逐浪见她这一脸做错事的样,不但没生气,反而心情颇佳,“没事,回头等哥得空了,再给你赢一个来。”

那是南京一个业内最有名气的赛车俱乐部发起创办的一项赛事,一年一度,赛道极具挑战性,每届都吸引了全国各地的赛车爱好者参加。

顾欣颜想起他发给自己的视频,刺激却危险,她抬眸看向江逐浪:“那太危险了,上次是你运气好,万一下次出事怎么办?”

“你在关心我?”江逐浪目光奇异。

顾欣颜不想承认,免得这男人太嘚瑟,“我妈跟余姨关系好,你要出事,余姨肯定难过,我妈也不好受,我是关心余姨和我妈,跟你没关系,别想太多。”

“是我想太多吗?”江逐浪忽地凑近,说话时嘴里的气息喷在顾欣颜耳边,“真的没有一点关心我?”

靠得太近了,顾欣颜甚至感觉到他的嘴唇已经碰到了自己的耳垂,酥麻的感觉像一道电流,嗖地一下窜进她心底。

顾欣颜触电似的躲开,舌尖打结:“你、你别乱动……”

江逐浪笑眯眯握住推拿棉签说完小手,放在唇边轻啄,“多好的药都不如你的关心来得有用,你说句爱我的话,我立马能上山下海。”

顾欣颜面红耳赤,用力抽回手,被男人啄过的肌肤火烧一样烫。

“坐好行不行?”她气鼓鼓地瞪着男人,双眼却荡漾着羞涩的水光,哪怕生气,也是千娇百媚的姿态,江逐浪看着她这副模样,喉结滚了一下。

“行。”

他乖乖配合,目光越发直接。

顾欣颜被他看得很想夺路而逃,换好纱布,时间只过去不到十分钟,她却有种过去一小时的感觉。

一旁的石头上放着一包野果,应该是周昊或者陆城在附近摘的,江逐浪拿起一个尝了尝,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拿起两个在衣服上蹭了蹭,递给顾欣颜。

顾欣颜收拾好急救箱,没接,面带为难地瞅着他,“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

江逐浪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副难为情的模样,眼神带上兴味。

“……”顾欣颜咬着下嘴唇,不知道怎么说。

顿了顿,又顿了顿,“我……我内急……可陆大哥和周大哥在外面,我……”

看见江逐浪眼里的笑越来越浓,顾欣颜声音渐渐不闻。

好羞耻。

这种事……

“你们两个,进来一下!”江逐浪冲着洞口喊了一声。

不到五秒,周昊一溜烟跑进来,那速度,简直让顾欣颜叹为观止。

后面,一瘸一拐跟着陆城。

“队长,叫我们啊?”周昊如果有尾巴,这时候一定左摇右摆地甩着,“有什么吩咐?”

江逐浪起身,道:“你们在里面待会儿,我带颜颜出去有点事。”

“什么事啊?”周昊嘴快,脱口就问。

江逐浪一改在顾欣颜面前的嬉皮笑脸,神态严肃,不怒而威:“要不你跟出来看看?”

语气很淡,周昊却听得头皮发麻,连道:“不敢不敢……”

……

顾欣颜跟在江逐浪后头往外走,只见他步态从容,一点都看不出受了伤。

想起昨晚陆城给他取子弹时,他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忽然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

从第一次见,他就是一副不正经的轻佻浪荡样,两人独处时他也总想着法占她便宜,但是在队友面前,却是一副威严的姿态,周昊虽总是嬉皮笑脸,话也多,但顾欣颜看得出来,周昊跟陆城一样,对江逐浪都是又敬又怕。

正胡思乱想,江逐浪忽地停下脚步,顾欣颜差点撞他背上。

江逐浪回头,冷冷地看着那两人:“这次谁敢偷看,决不轻饶!”

“!”周昊吓得目瞪口呆,怔怔地望着江逐浪和顾欣颜的背影消失在洞口,“老陆,队长这是几个意思?”

陆城凉凉地瞅了他一眼,“很明显,你昨晚偷窥人家亲热被发现了。”

“……”周昊悲剧了,“你说队长回去之后,不会对我公报私仇吧?”

陆城:“活该。”

周昊:“……”

……

顾欣颜跟着江逐浪来到洞外,远处山峰连绵,晨雾蒙蒙,仙气缭绕,近处草深林密,一人高的草长到了洞口,将洞口掩映在层层绿草之后。

“去吧。”

江逐浪道。

顾欣颜迟疑,“那个……你有没有带纸啊?”

江逐浪看着她。

“没有就算了……”声如蚊呐。

只是话音没落,江逐浪道:“等会儿。”

洞口两侧生长着茂密的灌木,他钻进去,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叠绿叶子出来。

“用这个。”

“……”顾欣颜接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叶子,巴掌大,表面光滑,有韧性,说实话,长这么大,还没用过树叶子,但这种地方,也没法讲究了。

顾欣颜准备钻进草丛里解决人生大事,又不放心,回头强调:“你也不许偷看。”

江逐浪见她一脸防备,笑得暧昧轻佻,“你早晚是我的,我要看,还用偷?”

顾欣颜脸红:“……”流氓!

白了他一眼,顾欣颜一溜烟钻进草丛里。

这些天,她连厕所都没好好上过一回,往事不堪,顾欣颜不想回首。

提好裤子,她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脚下忽地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不等她低头看,脚脖子被又滑又凉的东西缠绕住。

顾欣颜意识到那是什么,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啊——”

她怕蛇!

非常非常怕的那种。

尖叫着,一动不敢动。

江逐浪个子高,可以将洞前整片草丛尽收眼底,哪里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忽地听见顾欣颜的惨叫,身形风似的朝她的方向跑过去。

一把扯开缠住她脚脖子的小草蛇,蛇头蛇尾顺势缠在他手臂上。

“怕蛇?”

“啊!你快把它扔掉”顾欣颜从小就怕这种软绵绵又滑溜溜的东西,往他怀里躲,脸埋在他胸口,紧紧抱着男人壮实的腰。

温香软玉在怀,江逐浪笑弯了眼睛,顺势搂住她,大手在她背上又拍又摸:“别怕,这种蛇没毒。”

顾欣颜哪里管有毒没毒,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拿走,快拿走!”

“答应当我女朋友。”江逐浪提条件。

“你威胁我……”顾欣颜直接哭给他看,眼泪打湿了他胸口的衣服,“我都这么害怕了,你还拿它吓我……”

一听她真哭了,江逐浪眼神一慌,甩手把小蛇扔得远远的,低头哄道:“行了行了,我扔了就是,你别哭啊……”

他最受不了顾欣颜掉金豆子,心疼死人。

顾欣颜抬起泪目,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你欺负我,你总是欺负我……”

“我错了,以后不会了。”江逐浪捧着顾欣颜小脸,拇指揩掉两颗金豆,妥协认错。

“你保证。”顾欣颜讨价还价。

江逐浪一丝不带犹豫,“我保证。”

“别哭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顾欣颜趁热打铁:“也不许再说我是你女朋友的话。”

“那不行。”江逐浪断然拒绝。

顾欣颜又开始掉眼泪儿,“你还说以后不再欺负我,根本就是骗人的。”

“……”

江逐浪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平时的极限训练都没这么难的。

“我答应你,暂时不提了,行么?”

“暂时是多久?”

“回国之前都不提,总可以了吧?”

顾欣颜破涕为笑,“说好了,不许反悔。”

441:吃醋的男人(2更)

“说好了,不许反悔。”顾欣颜破涕为笑,只是那笑落在江逐浪眼底,他总有种上了这丫头当的错觉。

眼底缓缓浮现宠溺,夹带着些淡淡的无奈。

手指拭去女孩睫毛上的泪珠,温柔不失力道,叹息一声:“这辈子栽你手里了。”

暧昧深情的话,顾欣颜听在耳朵里不是没有感觉。

她也意识到那感觉与最初的厌恶愤怒不同。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明明在昨天之前,她还恨他恨得牙痒痒。

也许是在他背着她逃跑的时候,也许是在生死一线时他出现的时候,又或许听到他说出‘想动她,除非我死’的那一刻。

终归是变了,她不敢深入去细想,这些天生里来死里去,很多事情无暇顾及,也很少想起,即便偶尔想起了,也觉得与生死大事比那些情愁显得太微不足道。

但她始终没忘记过,她心里是有人的。

那个人在她心底藏了八年有余,早已根深蒂固,要连根拔起,非一朝一夕。

……

靠近洞口的位置,竖着好几块岩石,半人高,此时正猫着个人。

周昊再次刷新对队长的认识,这还是他那位雷厉风行、威严无情的队长吗?人家小姑娘就掉两滴眼泪,就心疼成这样,以后极限训练,他是不是也可以用眼泪来博队长关怀?

“还看,被队长发现,小命要不要了?你已经欠下负重一百七十公里,真想加到一百公里?”

陆城瞅了眼周昊撅着个大屁股的死样。

“我又没看不该看的。”周昊不以为意,不过还是退了回来,“我这不是听见小嫂子的惨叫,打算去救驾么?”

“有队长在,哪里轮得到你献殷勤。”陆城道:“还是想想怎么回去是正经。”

昨天分出四人去引开哈维及其手下,没多久通讯设备就没了信号,不知道是通讯员那边的通讯器出了问题,还是哈维的人用了信号干扰器。

说着,他动了动腿,痛得龇牙咧嘴。

周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伤的是腿,队长伤的也是腿,怎么队长受了伤还能干掉哈维救回小嫂子,你连走路都长短腿?要不是我跟队长及时赶到救你,你小命早就交代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队长变态,我能跟他比吗?”

他也不想啊,但是疼啊,能怎么办?陆城又道:“也不知道其他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怎么样了……”

他这话刚说完,那边,江逐浪和顾欣颜进来。

陆城和周昊立马起身打算出去。

“大家吃点东西,调整一下状态,继续上路。”江逐浪道:“哈维死了,图恩这会儿应该受到消息,肯定会继续派人过来。”

“要不要等等魏海四个?”陆城问。

江逐浪看了看顾欣颜,沉默一瞬,“到梅斯再等。”

魏海几个知道下一站是梅斯,一路遇不到他们,自然会去梅斯,反倒是在这山洞里,丛林这么大,很容易错过。

周昊和陆城都没有意见。

哈维的手下虽厉害,但他们四个也不是吃素的。

陆城从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分了分,周昊献殷勤地递给顾欣颜几个野果,“天刚亮我就去摘的,还沾着露水,又酸又甜,小嫂子你尝尝。”

“谢谢。”顾欣颜接过来,冲他甜甜一笑,道谢。

“小嫂子客气。”人都是视觉动物,遇到好看的事物,总会不自觉多看两眼。

顾欣颜脸上的伤口很细,并不有损她的容貌,反而衬着苍白的脸色,透着股病态的娇弱美,五官小巧秀气,是那种男人看一眼就会生出保护欲的玲珑剔透。

说不上倾城绝色,也是楚楚动人。

周昊是个正常的男人。

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他的眼神,单纯的欣赏,好似在花店看到一株异花奇葩,驻足观赏,不夹杂一丝欲望和情感。

忽地感觉后脖子凉飕飕的,转头,自家队长正笑眯眯注视他,看似和善随意,但周昊知道,每次队长露出这个表情,都要有人倒霉。

想起队长无情的手段,周昊头皮发紧,心肝儿一抖一抖的,“那什么……我出去继续盯着,可别被图恩的人偷偷溜上来。”

言罢,他拿起压缩饼干和一瓶水,溜得飞快。

妈呀,吃醋的男人太可怕了!

陆城:“……”

顾欣颜:“……”

周昊盯着她看,她注意到了,江逐浪拿眼神吓唬周昊,她也注意到了,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像被一层薄薄的蜡包住,朦胧而不明确。

洞内安静,偶尔有水滴石的声音响起,更显出气氛沉默,江逐浪的视线毫不掩饰地投在顾欣颜身上,那眼神,旁边呆着的陆城都受不了了。

顾欣颜更是如坐针毡。

“队长!”忽地,外面传来周昊紧急的声音。

“不太对劲!”

江逐浪眼神一变,威严而凌厉,起身走出去。

“有什么发现?”

顾欣颜和陆城跟在后面。

周昊趴在放哨的岩石上,嘴里还塞着饼干,一面拿望远镜朝远处看,一面道:“2点钟方向,点钟方向,0点钟方向,点钟方向,2点钟方向,各有一支队伍朝这边过来……”

“会不会是图恩的人?”

“人数。”江逐浪言简意赅,神态严峻。

“我再看看。”说着,周昊跳下岩石,飞快跑向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古树,三五下爬上去,比猴子还灵活,找了个视野更开阔的树杈趴下,观望了半分钟,又跑回来。

“一队有二十人左右,刚才没看见,9点钟方向和3点钟方向也各有一支队伍。”

那就是七支队伍,各二十人左右,共一百四十人。

“图恩这是要围剿我们啊!”

周昊拿起放在地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语气和眼神都带着莫名的激动和兴奋。

“那还等什么,赶紧带小嫂子离开这。”陆城跟周昊的态度不一样,他们再有本事,也是寡不敌众,何况他们弹药消耗了大半,而图恩的人必定是满弹而来。

正在这时。

陆城的通讯耳机里忽地传出一阵滋滋信号干扰声,几秒后恢复如常。

“队长,队长,你们能听到吗??”是通讯员魏海的声音。

陆城一喜,把耳机递给江逐浪,激动地道:“队长,是魏海他们。”

江逐浪的耳机在与哈维的交手中损坏,接过陆城的耳机,语气威严:“汇报你们那边情况。”

“来追我们的三人死了一个,还有两个受伤逃了,我和老曲中了枪,老张和老洪比我们好点……”

“哈维带了信号干扰器,老洪刚才找出来摧毁了。”

这才恢复通讯。

“队长,山上来了很多人,老张去探过,都冲着咱们来的,他们人太多,弹药充足,硬来咱们得吃亏。”魏海声线有些紧绷,听起来状态不太对。

“我把位置发给你们,先过来集合。”江逐浪皱了皱眉,迅速做出决断,“你们还能行动?”

图恩派了一百多号人过来,可见下了多大的杀心。

“队长,你们带小嫂子先走,我们找地方躲一下就好,森林这么大,他们不可能每一寸都搜到。”

魏海大义凛然,江逐浪却听出另一层意思。

只怕他和老曲伤得严重,行动不便。

“把你们的位置发过来,我和周昊去接你们。”

“队长……”

“这是命令。”江逐浪语气威厉,不容抗拒。

说这句话时,他拿着望远镜上了那棵古树,图恩的人是搜山,进程不算快,距离山洞还有一段距离,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这里。

很快,收到魏海发来的定位,他们在距离此处大约两公里的距离。

江逐浪目测了下方位,比图恩的人离这近很多,他和周昊两人速度快点,完全可以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把人带回来。

从树上下来,江逐浪对周昊说:“你跟我去接应他们。”然后交代陆城:“密切监视周围情况,保护好颜颜。”

442:谁都配不上(3更)

顾欣颜听见这话,眼神流露出紧张。

忽而就想起昨晚她崩溃大哭时,他说过不会再离开她身边的话,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慰,自己也没资格要求他什么,心底还是生出失望和不满。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对他也开始有要求了。

女人对男人的感情,往往从对那个男人有超出关系的期待开始。

她此时并没意识到,不过也没说什么,默默看着他和周昊带上枪弹。

出发前,江逐浪扣住顾欣颜后脑勺,重重亲了下她的额头:“别怕,这次我会在图恩的人找到你们之前回来。”

顾欣颜眸中流露出自己都没发觉的依赖和不舍,“你们要小心。”

顿了顿,她想脱下防弹衣:“这个还你,你比我更需要。”

江逐浪看着她的小嘴一张一合,说出令人愉悦的话,若不是旁边有两个电灯泡,又是危急关头,他真想把眼前的人儿搂进怀里,好好疼一疼,亲一亲。

“你穿着。”他阻止顾欣颜的动作,态度强硬:“乖乖等我回来。”

拍了拍女孩的头顶,江逐浪转身和周昊钻进一人高的草丛里。

陆城早就爬上了那棵树,眼睛一眨不敢眨监视着周围。

望眼镜所及之处,丛林缝隙间隐约能看到图恩的人地毯式搜寻他们的踪迹,进程不快,幸而图恩并不确定他们的行踪,否则昨天夜里就有可能攻上来。

太阳渐渐升高,山上的温度也在回升,顾欣颜来时穿的外套早就不知所踪,身上只剩件淡黄色针织衫,造了这么多天,已经快要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外面罩着迷彩纹的防弹衣。

她低头看着灰绿相接的色彩,心头再次涌出异样的感觉。

明明,他比她更需要这个。

她对江逐浪的亲密举动,也是越来越没有排斥感和厌烦了。

找了个地方坐下,顾欣颜听着远处传来的鸟鸣,空灵婉转,视线落向脚踝,微微提起的牛仔裤脚下,露出白净的纱布,再往下,是一双五成新的人造革平底鞋。

这是到了这边后,莱易给她弄来的,还算合脚,他说这边太热,她穿棉鞋脚会受不了。

经过昨天一番逃亡,破得像垃圾桶捡来的一般。

土匪窝里也有好心的人。

人都是这样,在艰难的时候,别人给你一点帮助,你就会感激涕零,可能她对江逐浪态度的转变,也是如此。

她现在能想象自己是一副多邋遢的样子,也难为江逐浪还能对着这样的她下嘴。

顾欣颜原本紧张担忧的情绪,慢慢变得羞涩恼怒。

真不明白他看上自己哪点了。

她对自己的长相一向有鲜明的认知,不像宋羡鱼那样风情多姿,也不是苏玉琢那样的冰雪精致,顶多就是一个邻家小妹妹,没有能让人一见钟情不可自拔的魅力。

如果有,顾大哥应该不会这么多年都对他无动于衷……

顾欣颜骨子里有着女孩的矜持,她私以为爱情关系的建立,应该由对方主动。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总也没法向顾情长挑明的根源。

……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那个对她始终无动于衷的男人正在地球的另一端激动地给她打电话。

顾情长的实验这些天并没多大的突破,又一次失败后,他离开实验室回到宿舍。

导师说他提出的理论没有问题,但在实验上总也不成功,一定是哪里存在问题,他暂时没有头绪,想好好休息一天,给大脑放个假。

想着好久没有给顾欣颜打电话,也不知道那丫头最近怎么样。

没想到取出手机,看到好几条顾欣颜的未接来电。

那一瞬间,他的心情,没有比心花怒放更适合形容了。

也有些后悔没接到心爱女孩的电话。

赶紧回拨。

那边却处于关机的状态。

也许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在开会什么的,顾情长这般想,这边是晚上九点多,顾欣颜那边正是上午九点左右,又年关将至,忙一些也正常。

收了线,顾情长把电话打给自己的好兄弟。

闭关这些天,手机里陈出新的未接电话也不少。

两人寒暄两句,顾情长问起顾欣颜的现状。

他身边,知道他对顾欣颜有这份心思的人,也就陈出新一个。

一开始还有些回避,后来陈出新总帮他打听顾欣颜动态,也谨守他的秘密,渐渐地顾情长也就不瞒他了,有时候还会主动请他帮忙。

“顾妹妹啊,最近挺好的。”陈出新声音轻快,听着没什么不妥,“她最近也没被家里安排相亲,你放心吧。”

“对了,听说蓝大才女这个月初到美国找你去了,你还见她了。”

陈出新说:“我瞧着蓝大才女挺不错,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搞文学的,虽然长得不如顾妹妹清秀可人,但气质好,又温柔,还满腹学问,你要跟她成了,以后孩子的教育问题完全不用你操心……”

“更难得的是,人家从大学时在跨校联谊会上见过你,一颗芳心就系在你身上,不如你就考虑考虑?”

“没准跟蓝大才女好,比跟顾妹妹更幸福呢。”

陈出新没少劝顾情长,要么放弃,找个与自己差不多的,要么摊牌,成败一举,也好过默默守候,还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心上人被连花带盆端走。

顾情长道,声音平淡:“我跟她说清楚了,她不会再来找我。”

“……”陈出新摇头,叹道:“这些年你跟她说的还少?哪次不是当时管用,隔一两个月又非你不可了?”

“我告诉她,我要结婚了。”顾情长依旧波澜不惊:“她的家教,不会允许她纠缠有妇之夫。”

陈出新沉默半响,“算你狠!”

顿了一下,“她没问你未婚妻是谁?”

喜欢了很多年的男人忽然要结婚,哪个女人都会好奇让心上人甘愿迎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顾情长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过段时间是颜颜外公外婆的生日,我备了两份礼物,你替我送过去。”

“还是以你的名义。”

“每年都这样,你还真是活**。”陈出新都不知道替顾情长送了多少礼物了,每次柳家老两口都很喜欢,对他又夸又谢的,他面皮也很薄,也会不好意思好不好?

陈出新也知道顾情长的顾虑,不想柳家的人觉得他是想攀附豪门,但是,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像顾情长这样闷不吭声的,很容易被忽略,尤其是在感情上。

除了这个,陈出新还有另一层更严重的担心。

圈子里已经传遍顾欣颜被人绑架的消息,生死未卜,顾家这段时间可以说是鸡飞狗跳,陈出新知道这对顾情长绝对是致命的打击,他不敢说实话。

况且这件事尚无结论,也许和上次事件一样,只是虚惊一场呢。

“老顾啊。”陈出新忽地语重心长,“你真不考虑考虑蓝大才女吗?其实我觉得她比顾妹妹更适合你……”

顾情长语气严肃:“再说这种话,咱们兄弟情分到此为止。”

“哎,别啊,我就随便说说,怎么还急眼了呢?”陈出新道:“以后不说了行吧?顾妹妹跟你最配,除了你,谁都配不上……”

“还有事,先挂了。”顾情长说这句话,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

陈出新望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奈嘀咕:“真是阴晴不定!”

……

顾欣颜没有手表,也没有手机,不知道时间,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她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不远处躲在树杈上拿望远镜侦查的陆城。

起身走过去,仰脖子看向陆城,克制着声音问:“陆大哥,现在几点了?”

陆城抽空扫了眼作战表,“八点半。”

“谢谢。”顾欣颜心里默默算着时差,这里比国内慢一小时,家里那边差不多九点半,不知道爸妈在做什么。

转而又想到顾情长,美国那边现在晚上九点半,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这些念头只在脑海里稍纵即逝,接着全是对江逐浪的担心。

也不知道他和周昊找到人了没有?有没有被敌人发现?

443:你要小心(4更)

又过了很长时间,顾欣颜再次问陆城时间。

“九点半了。”

过去了一个小时。

顾欣颜视野受限,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得继续问:“他们还没回来吗?”

“应该快了。”陆城边观察,边道:“小嫂子别担心,没听见枪响,就说明他们没跟图恩的人对上。”

话是这么说,顾欣颜仍然担忧。

“你能看到他们吗?”她又问。

“不能。”陆城道:“队长他们善于隐蔽,想发现没那么容易。”

图恩的人大肆搜山,没有刻意隐藏踪迹,他们才能及时发现,如今,图恩的人一点点靠近,陆城内心也是急切的,只不过面上看不出来。

顾欣颜没再问,走回洞前坐下。

风拂过,带来山间特有的清新味道。

不知又过了多久,陆城激动的声音传来:“队长他们回来了。”

他声音不大,正好够顾欣颜听到。

顾欣颜立刻站起来,翘首期待了十多分钟,面前的草丛沙沙一阵响,江逐浪一行人出现在她视线里。

有两人受了重伤,是被抬过来的。

江逐浪和周昊抬一个,另外两个没受伤的抬另一个。

见江逐浪身上还背着东西,看着很沉,顾欣颜忙上前,“我帮你拿。”她想做点什么。

江逐浪看了她一眼,目光淡而严肃,没说什么,将背上的东西取下来给她。

顾欣颜没意识到,她和江逐浪的互动熟稔而亲密,像对小夫妻。

那东西比想象中还要沉一些。

顾欣颜差点没拿稳,不过很快稳住,吃力地抱着跟在几人后面进了山洞。

把伤者放在平坦的地方,江逐浪吩咐:“周昊,你去把陆城替下来。”

关键时候,周昊没有一点嬉皮笑脸的样子,点头,语调干脆:“是!”

没一会儿,陆城瘸着腿小跑进来,查看了下地上两人的伤,曲蓓明被子弹近距离打中胸口,子弹没射进身体里,但是肋骨被冲击力撞断三根,幸好没伤及心脏,不过情况也不容乐观。

魏海伤在大腿,子弹应该是近距离擦着他大腿外侧飞过,带走一块头,留下血淋淋的坑,隐约可见白骨,经过急救处理,仍失血过多,魏海一张黑脸都白成了纸。

陆城面色变得极为凝重,赶紧取来急救箱。

顾欣颜在一旁也看见了魏海的枪伤,吓得脸都白了。

忽地。

眼前一黑。

“害怕就别看。”江逐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捂住她眼睛,声音贴着她头顶响。

不知道陆城在做什么,她听见魏海压抑的闷吼,显然是疼到了极致。

“队长,老魏和老曲没法走了,又不能一直抬着,咱们现在怎么办?”问话的是张天利,先前去图恩部下那边打探过消息的队员。

江逐浪把视线投向魏海,“能不能和上级联系?”

魏海咬紧牙关,说话时字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似的艰难,“我试试。”

他们需要支援。

……

吴大队收到江逐浪传达的消息,立即向上一级申请武装直升机载弹支援,只是涉及外交,所需的程序复杂,不是立即就能审批下来。

“现在你们只能靠自己支撑到支援队伍赶到。”

听了吴大队的回复,江逐浪早有预料般没什么神情变化,只不过,图恩的部下已经逐步逼近,恐怕没多少时间给他们等待。

江逐浪的手还捂在顾欣颜双眼上,身体跟她保持着距离,怎么看都正经得很,他打算到外面去看看情况,顺手把一脸惨白的顾欣颜带了出去。

“他的腿怎么会伤成这样?”顾欣颜跟在江逐浪身边往外走,她不懂枪支弹药,看不出来那是子弹带来的伤害,只觉恐怖血腥,心口忍不住发寒。

“中枪了。”江逐浪言简意赅。

说着,两人到了外面,清新的空气赶走顾欣颜鼻腔里的血腥气。

“中枪?”眼前挥不去血淋淋的肉坑,她脸色越发难看,下意识把视线投向江逐浪的小腿。

“他的伤为什么没那么可怕?”

“我若是近距离中枪,也会是他现在的状态,甚至更严重。”

近距离中枪与远距离中枪的后果相差太大,如果那颗子弹打中魏海腿骨,只怕他一条腿早没了。

江逐浪与周昊陆城中了枪还能正常活动,皆因为他们是远距离中枪,子弹打中他们的时候,威力已经减弱到很小。

否则,这会儿他们三个都会跟魏海一样,失去战斗力。

哈维一行人用的枪,都是最精良的,威力十分霸道。

江逐浪说话时,神色泰然。

似乎即便换成魏海的位置,他也不会有恐惧和害怕。

顾欣颜却听得胆战心惊。

光是想象一下那样的伤落在江逐浪身上,她一颗心就揪成了一团。

“那你以后千万小心!”顾欣颜脱口。

没有丝毫犹豫。

简单的几个字,流露着她对江逐浪的关心,偏她自己还不自知。

江逐浪看向她,嘴角微翘,没有如往常那样流露轻浮和轻佻,笑得内敛又持重:“有你这话就够了。”

“你在这待着,别乱走。”

顾欣颜却抓住他的作战服衣袖,眼神明显紧张依赖:“你去哪儿?”

江逐浪见她这副小白兔的模样,心头一软,声音更温柔:“我不走远,只到周昊那边去。”

“我跟你一起。”顾欣颜想看着他,只有看着他,内心才不会慌乱无助。

江逐浪终究不忍拒绝。

顾欣颜站在树下,看着江逐浪身手利落地爬上树,阳光穿过枝叶缝隙跳跃在男人眉间,恍惚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好似会发光。

他拿过周昊手里的望远镜,边眺望远处边与周昊说着什么,神态自信从容。

没一会儿,他下来,叫出张天利和洪伟。

“吴大队的回复你们都知道了,我们必须在支援队伍抵达之前确保自身安危,现在2点钟和3点钟方向的敌人就快搜寻到这边,张天利跟我绕后……”

三个军汉围蹲在一处,泥土地上是江逐浪用树枝画出来的简易地图,说着,他又用树枝在地图上划了道前进曲线。

男人一身灰绿相间的丛林作战服,扎着松枝绿腰带,眉眼锋利帅气,即使蹲在那里,腰板也挺拔如松,这一刻,他的气场强大而霸气,颇有大杀四方的气势。

“……悄悄解决这两支小队。”

然后看向洪伟:“你和周昊留下来保护其他人安全。”

这种时候,不管哪项任务,都艰巨而沉重。

“是!”张天利和洪伟异口同声。

最后,江逐浪把视线投在顾欣颜脸上,眼神顿时变得柔和,“我很快回来。”

顾欣颜稳住晃动的心神,“不要受伤。”

她实在受不了魏海腿上的伤,出现在江逐浪身上。

江逐浪笑,“好。”

语气似安慰,又似保证。

……

再次看着江逐浪离开,顾欣颜更加紧张。

上次只是去接人,这次却是要去跟敌人对上。

她站在洞口,望着恢复平静的草丛,一阵风过,吹起层层绿色波浪。

不禁想,在他们认识之前,他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出入生死?

洞内,传出魏海越发压抑痛苦的闷吼声。

顾欣颜忽然想做些什么。

从江逐浪将魏海和曲蓓明接到这里的举动来看,他是非常在意战友的。

他在外面出生入死,那她就在这里帮他照顾他在意的人。

回到洞内,陆城正用手术刀清理魏海大腿伤处的腐肉,场面血腥而残忍,魏海疼得衣服湿透,脑门青筋暴起。

顾欣颜忍着不适,走过去,轻声跟陆城道:“有我能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陆城确实需要人手,不过也只是递递拿拿的小事,便也没跟顾欣颜客气,一会儿叫她拿这个,一会儿叫她拿那个。

444:你回来啦!(5更)

忙碌起来的时间,过得不知不觉。

陆城处理好魏海的伤,已经是将近一小时之后。

顾欣颜问了时间,才惊觉过去这么久,不禁又担心起江逐浪来,“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太阳斜向了西方。

此时,江逐浪和张天顺正吊在3点钟方向的那支队伍后面,完美地隐藏在灌木丛里。

二十个人两两一组分散开搜寻,方便了他们的暗杀行动,不过也存在风险,江逐浪和张天顺必须完美配合,同一时间取了两人性命,否则,稍有时间偏差,极易打草惊蛇,到时候就成了这些人的活靶子。

全程靠眼神和手势交流,江逐浪与张天顺一点点朝目标靠近。

时机一到,利落出手,瞬间收割性命。

两人将尸体掩藏在草丛里,继续下一个目标。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两人悄无声息地干掉图恩两支搜寻队伍。

“现在哪支队伍离山洞最近?”

隐蔽处,江逐浪与留守的周昊联系。

周昊迅速做出回答:“两点钟方向。”

“他们有机枪手,隐蔽在队伍后面二十五米。”

江逐浪:“收到。”

……

顾欣颜就站在树下,听见周昊的话,顾欣颜紧张地问:“机枪是不是特别危险?”

“小嫂子别担心,战场上就没有安全的武器。”

“……”这样的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顾欣颜看了看摇摇欲坠的太阳,泛着淡淡的红色,染了血一般。

“小嫂子进去吃点东西吧。”洪伟走过来说,“你中午也没吃。”

“给魏大哥和曲大哥吃吧。”顾欣颜婉拒,她没胃口吃,压缩饼干也剩不多了。

“你要不吃,队长回来我可没法交代。”洪伟长得五大三粗,装起可怜来还挺像那么回事,“你要不喜欢吃,少吃点也可以。”

顾欣颜:“……”

接过洪伟递过来的饼干和水,不过并没立即打开吃。

她看向洪伟:“支援来了吗?”

洪伟:“还没传消息过来。”

沉默一下,他又道:“等有消息了,我立马告诉你。”

顾欣颜笑了笑。

支援队伍快点过来,江逐浪就能少冒一点险,她是这样想。

将近六点,终于有消息传来,外交部与相关国家的有关部门交涉,最终获得了许可,南部战区边防部队的支援队伍整装待发,将于三个小时后抵达。

……

这时候,江逐浪和张天顺已经悄悄干掉了图恩三支搜寻队伍。

搜寻队伍终于有所察觉,不再分开搜寻,又都带着重型武器,江逐浪和张天顺吊在第四支队伍后面,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这时候,剩下的四支搜寻队伍已经搜寻到山洞周边,形势迫在眉睫。

顾欣颜被要求躲进洞里,只留周昊一人在外侦查。

……

“队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张天顺小声道:“一旦被他们发现山洞里有人,发射炮弹,后果不堪设想。”

图恩想必是知道他们中有人重伤,根本跑不了,才命人带了重型武器过来。

江逐浪朝山洞的方向望了一眼,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那片茂密的一人高草丛,洞口完全被遮掩住,除非到了跟前,否则很难发现。

昨晚发现这个山洞,也是偶然。

江逐浪又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天空青黑,黑暗即将吞噬这片天地。

“先回去。”

他说。

花了大约二十几分钟,两人出现在洞门口。

搜孙队伍已经离得太近,洞内没有生火,漆黑一片,洞口忽然出现两个人,背着微微的光,顾欣颜一眼认出江逐浪来。

她几乎是跳起来的,“你回来啦!”

语气里掩不住那份高兴与欢喜。

昏暗中,女孩那双眼明亮,盛着动人的光。

她小跑到江逐浪面前,借着洞口微弱的光,努力想看清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江逐浪看明白她的举动,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笑:“不用担心。”

“真的?”顾欣颜狐疑。

“这次没骗你。”江逐浪握顾欣颜的手紧了紧,然后看向魏海与曲蓓明的方向,“他们如何?”

这话是在问陆城。

“魏海伤口感染了,现在正发烧,曲蓓明胸腔积血,都很糟糕,最好马上送医院救治。”

最后一句话说了相当于没说。

直升机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能到。

但是——

通讯耳机响起周昊迫切的声音,“队长,搜寻队伍忽然加快速度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江逐浪:“还有多远?”

“不到一公里,照这速度,半小时肯定到这边。”

“陆城,你去替周昊的位置。”

“是!”陆城很快去把周昊替换下来。

周昊进来后,江逐浪又道:“周昊留在洞内保护,洪伟、张天顺,跟我去拦截!”

刚才江逐浪和张天顺顺回来不少枪支弹药。

顾欣颜看着三人背影消失在洞口,心口紧紧缩在一起。

没多久,外面便是一片炮火声。

因为离得近,顾欣颜能感觉到脚下和岩壁的颤动,忐忑又不安。

“咳咳……”曲蓓明忽地咳嗽,声音像破风箱,听着就知道他此时一定不好受。

“你怎么样?”顾欣颜拿起一旁的手电,把光线调到最暗,只能勉强看到曲蓓明苍白的脸。

“水……”曲蓓明嗓子又干又哑。

顾欣颜赶紧拿过一旁的水杯,将水倒在杯盖里,然后慢慢往他嘴里倒。

“还喝吗?”喝完一杯盖,顾欣颜问。

曲蓓明缓缓抬摇头,嘴角扯出一抹特别难看的笑:“谢谢……”

顾欣颜见他这个样子,忽然很难受。

他们受伤,归根究底,是因为她和江逐浪。

“不客气。”顾欣颜缓缓一笑,转头看向魏海,“你要不要喝水?”

魏海发着烧,陆城已经给他打了退烧针,并没什么效果,顾欣颜碰了下他的脑袋,烫得厉害。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顾欣颜的话,他没有一点反应。

“周大哥,有没有刀?借我用一下。”

顾欣颜问周昊。

周昊架着机枪在洞口警戒,没多问什么,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小刀丢过来。

顾欣颜学着江逐浪,从衣服上割下一块布料,这里没有溪水,她用矿泉水浸湿,然后敷在魏海脑门上。

希望能帮他降点温。

做完这些,顾欣颜马上把手电关了。

这时候外面已经全黑,稍有不慎就会被敌人发现光亮。

炮火声依然激烈,每一次爆炸,都把森林照得亮如白昼,每每这时,顾欣颜借着一闪而过的白光,替魏海驱赶伤处的蚊虫。

地动山摇间,顾欣颜心系着江逐浪,焦灼得手心一直在冒汗。

洞外又一次被照亮,顾欣颜无意瞅见身上的防弹衣,差点跳起来,她忘了把这个给他!

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战场流弹和弹片到处飞,比先前去偷袭更容易受伤。

千万不要有事。

顾欣颜一面照顾着两个伤员,一面焦虑地望向洞外,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离支援队伍的到来时间也在一点一点靠近。

不知过去多久,洞外草丛里忽地响起爆炸声和枪声,离得太近了,顾欣颜立刻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图恩的人终究是找上来了。

周昊一尊神似的挡在洞口,大有神来杀神佛来杀佛的架势。

“小嫂子找地方躲起来。”他紧迫叮嘱,没回头。

外面又一次火光冲天,顾欣颜借着光看了眼地上的两名伤员,又环视一圈山洞,火光平息下去,她将那两人拖拽到旁边的一块岩石后面。

岩石不大,但若真有点什么,好歹能抵挡一下。

魏海和曲蓓明都是一百好几十斤的军汉子,顾欣颜那点小身板,哪里能拉得动,简直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了,等把两人弄到她认为的安全地带,她累得恨不得吐舌头喘气。

445:主动一吻(6更)

外面战斗越来越激烈。

陆城和周昊配合着,尽量不让敌人靠近洞口。

“9点钟方向。”陆城负责提供视野。

周昊开枪。

子弹穿透草丛,打在敌人身上。

“啊!”敌人应声倒地。

忽地,一枚炮弹落在洞口上方的山体上——

“周昊快进洞!”

陆城的提醒根本来不及,轰隆声中,山体剧烈颤动。

有那么一瞬间,顾欣颜以为洞穴要崩塌了,岩土碎石冰炮似的砸下来,她抱头缩在墙边,震耳欲聋。

“小嫂子你没事吧?”过了几秒,黑暗中响起周昊慌张的询问。

“没事。”顾欣颜回答,一面拿手电去查看两名伤员,好在他们被顾欣颜拖到了墙根,也没受伤。

“魏大哥和曲大哥也都好。”她说着,拍掉他们身上覆盖的一层岩土。

“小嫂子躲好。”周昊一面说着,一面射击。

正面对上,江逐浪一行人在人数和装备上有些吃亏,图恩的部下已经发现他们,不断地朝山洞进攻,一人高的草丛很好地掩盖了洞口,却也为进攻者提供了良好的庇护,周昊视觉受限,哪怕知道敌人方位,也不是百发百中。

“草!”周昊爆了声粗口,弹药耗尽。

这时候,耳机里传出陆城的声音:“3点钟方向,距离你不到0米。”

“没子弹了。”周昊说着,拔出刺刀装在步枪上,“继续汇报距离,老子要去肉搏了!”

洞里只剩顾欣颜一人,她不禁有些害怕。

外面依然激烈,也不知道江逐浪怎么样了。

过去不知多久,洞口忽然传来脚步声,顾欣颜顿时全身毛孔张开,冷气嗖嗖往毛孔里钻。

但下一瞬,熟悉的声音响起:“颜颜?”

是江逐浪。

顾欣颜眼眶一热,提起的心脏随之落回原处,从岩石后出来:“我在这。”

江逐浪很快到了她跟前。

“你没事吧?”江逐浪戴着夜视镜,将顾欣颜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不久前洞口上方的那声爆炸,吓得他差点灵魂出窍,周昊告诉他大家都没事,他还是不放心。

“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顾欣颜摇头,“你呢?你——”

她想问‘你没事吧?’,只是没说完,就在他臂弯往上一点的位置摸到一手潮湿,鼻尖似乎也嗅到了血腥味,“你受伤了!严不严重啊?”担心又紧张。

“小伤,弹片划了一下,不会有事,别怕。”江逐浪道,视线投向魏海和曲蓓明,“你把他们弄过去的?”

又注意到魏海脑门上搭着块湿布,江逐浪眼底浮现一抹不一样的情绪。

顾欣颜没听进他的话,满心系在他伤口上,拿出手电想打开看看,被江逐浪阻止,“你继续躲好。”

顾欣颜一听他的话,就明白他要出去。

“防弹衣给你。”她想脱下来。

被江逐浪阻止。

这次,她不顾他的反对要脱下来,“给你吧,别受伤。”

无奈江逐浪不但强势,还比她力气大。

顾欣颜弄不过他。

沉默一秒,她双手忽地捧住他的脸,两根拇指摩挲到男人的唇角。

踮起脚尖,唇瓣准确地压在他嘴上。

女孩突来的热情,让江逐浪脑袋有片刻的空白,紧接而来的是莫大的欢喜。

“颜颜,你……”

江逐浪抬手,摸了下嘴唇,那感觉,分外不真实,又叫人飘飘然。

趁着他怔愣的间隙,顾欣颜利落地脱下防弹衣,塞进他怀里:“穿上它,只要你平安回来,离开这里后,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但你这次要是不听我的,回国后咱们一别两宽,谁也别搭理谁。”

她这话,说得含蓄。

江逐浪听得热血沸腾,“什么要求都行?”

顾欣颜红着脸,没点头也没否认,神情略带恼怒,“你到底穿不穿?”

江逐浪笑,露出十颗牙,可惜顾欣颜看不见,只听见他声音带着愉悦:“穿。”

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后,江逐浪将她塞会岩石后面,又从魏海身上取下夜视仪,“你把这个戴上,小心躲好,除非山洞塌了,否则别出来。”

顾欣颜接过来,刚要戴上,洞外忽地传来“哒哒哒哒”的枪响,顾欣颜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江逐浪扑倒护在身下。

洞口岩石被子弹打得碎石横飞。

“大家小心,有三名机枪手上来了!”陆城紧迫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江逐浪带着顾欣颜滚到岩石后,开腔:“方位!”

“点、2点、点”陆城汇报:“每人身后都跟着十几个人。”

“洪伟张天顺,你们找制高点掩护,周昊跟我从侧面过去!”江逐浪迅速作出决断,声调平稳而威严。

这时候的他,又变成顾欣颜比较陌生的模样,有一股特别的军人魅力,光听他沉稳笃定的声音,就有种被征服吸引的感觉。

机枪火力猛而持久,在战斗中有绝对的压制性作用,必须把三名机枪手干掉,否则他们撑不到支援队伍的到来。

“一定要小心。”顾欣颜不知道这些,只是听那密集又响亮的枪声,也能知道外面十分危险。

“乖乖躲好。”江逐浪拍了下顾欣颜肩膀,“哥一定把你安全带回去。”

“你也要平安。”

顾欣颜说:“我不想看见你受伤,我会心疼。”

江逐浪笑,目光灿然:“一定不给你心疼的机会。”

顾欣颜眼前一片绿色,她看见江逐浪贴着岩壁转移到洞口,然后卧倒,避开机枪的扫射范围,匍匐出去。

子弹噼里啪啦打在岩石上,有的射进了洞里,顾欣颜抱膝缩成一团,害怕得身体都在发抖。

“水……”隐约间,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

顾欣颜凝了凝神,听见魏海的声音:“水……”

他一直昏迷着,这会儿要水喝,显然是被烧的,顾欣颜四下看了看,在距离自己四五米远的地方瞅见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枪声依然激烈,不敢贸然出去,过了一阵,枪声忽然停了,紧接着又响起,不过变换了扫射方向,因为洞口噼里啪啦的声音没了。

顾欣颜赶紧跑过去捡起那瓶水,小口小口往魏海唇缝里倒。

喂完水,他安静下来。

顾欣颜试了试他脑门上的布,已经跟他体温一个温度。

拧干布条,又倒了些水,重新敷在魏海脑门上。

“小嫂子,几点了?咱们的人还没来吗?”旁边响起曲蓓明虚弱的声音,“再不来,老子就要见阎王了……”

“我不知道时间,不过应该快了吧。”顾欣颜见曲蓓明胸腔鼓鼓的,知他一定非常痛苦。

心里有些难受,许是因为这些人是为了救她而受伤,又许是因为他们是江逐浪的战友。

“你要不要喝水?”她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

曲蓓明摇了摇头,“小嫂子,你看看我手脖子上的表,几点了,给我个盼头。”

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顾欣颜俯身看了看,“八点二十了。”

“还有四十分钟……”曲蓓明轻咳了一声,痛苦得表情狰狞,平息了一下气息,他闭上眼睛,“老子再等等……”

洞内恢复安静,洞外机枪的声音也没了,想来江逐浪和周昊偷袭成功,但依然枪战激烈,外面的血腥味比洞内还要浓郁。

顾欣颜无法想象是怎样横尸遍野的场景。

“小嫂子,你有跟你一样漂亮又没对象的朋友吗?回头我要是没死,给我介绍一个吧。”

听见曲蓓明这话,顾欣颜真不知要用什么心情来面对。

都这样了,还想着找女朋友。

跟江逐浪一个德性。

这个念头浮现,顾欣颜担忧害怕的情绪下,莫名生出一些别的感情,带着些叫人甜蜜悸动的情愫。

但她也知道曲蓓明只是想分分神,于是笑着应承:“好啊,等你伤好了,我就给你介绍。”

446:惊心动魄(7更)

“那说好了,要跟你一样漂亮温柔的。”曲蓓明是个颜控。

不知道是不是跟着江逐浪久了,连审美都受影响,就中意顾欣颜这样纤细娇弱的。

顾欣颜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你多大了?”

“二十七。”曲蓓明说:“比队长小七个月。”

那也不小了,属于老光棍。

顾欣颜忽而想起肖婕来,肖婕之前兴致勃勃要追江逐浪,现在她跟江逐浪关系扯不清了,多少有些愧对肖婕。

毕竟一开始,她信誓旦旦说跟江逐浪没关系的。

“你会开赛车吗?”顾欣颜问。

曲蓓明:“没开过。”

“哦。”顾欣颜有些失望。

肖婕看上江逐浪,就因为他车技好。

“不过我可以学,应该不难,我车技不错,开越野车走山路如履平地。”曲蓓明道:“你朋友喜欢赛车手?”

“也不是,她喜欢有技艺才能的男人,比如歌唱得好,舞跳得好,钢琴弹得好,车开得好。”顾欣颜很了解肖婕,肖婕不仅是颜控,还是技能控,她说过,他的男人,必须有能征服她的本事。

“我武术好,行吗?我得过战区联赛冠军。”曲蓓明没说的是,那次联赛江逐浪出任务没参加。

顾欣颜不确定曲蓓明能不能让肖婕get到他的男性魅力,“应该……可以吧……”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顾欣颜没把好友的名字往外透露,她得先征求肖婕的同意,于是反问:“你老家是哪里的?”

“潮汕,你们什么时候去玩,我给你们当导游。”

“那先谢谢你了。”顾欣颜笑了笑,低头看了看他手腕的战表,又过去十分钟了。

“再等半小时,支援队伍就来了。”她看向曲蓓明,“一会我们直接回国吗?”

“不出意外,应该是。”曲蓓明道,又咳了两声,嘴角溢出更多的血。

他是内伤,陆城也没办法,先前喂他吃了消炎药和镇痛药,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你别说话了,休息一会儿吧。”顾欣颜看着他咳嗽时一鼓一鼓的胸腔,跟着皱起眉头。

曲蓓明估计也太难受了,闭上眼不再说话。

顾欣颜想着他说的‘盼头’的话,每隔五分钟,就跟他说一次时间,想减轻一些他的煎熬。

时间一点点往前推移,只剩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天空忽然飞过来两架武装直升机。

顾欣颜听见飞机声,还没来得及疑惑支援队伍怎么提前到了,忽然就一阵地动山摇。

是敌方的飞机。

这个认知,让顾欣颜吃了一惊。

没多久,门口出现一道一瘸一拐的身影,是陆城,顾欣颜听见他说:“队长,我失去了那个位置,不能给你们提供敌人方位,你们自己小心。”

刚才要不是他跑得快,就要跟那棵树一块上天了。

顾欣颜不知道江逐浪怎么回他的,只听见他又说:“明白,队长放心。”

这处山洞,洞口较窄,只能容两人并排站着,江逐浪一米八几的个子,进洞时需要微微低头。

往里不到一米,便是豁然开朗的庞大而不规则的圆形空间,地面略有崎岖,整体而言算平整,岩石耸立,没有第二条离开洞穴的通道。

陆城隐蔽在先前周昊待的位置,顾欣颜多少猜到江逐浪给他的任务。

保护洞里三人的安全。

顾欣颜又看了看时间,才过去三分钟。

好漫长。

直升机在外面狂轰乱炸,爆炸震得洞内岩土扑簌簌往下落。

顾欣颜用包挡着魏海和曲蓓明的头上,他们仰躺着,岩土很容易落进他们的鼻孔和眼睛。

“谢谢小嫂子。”曲蓓明无力开口。

顾欣颜看着时不时亮如白昼的洞外,精神高度紧绷,没听见他气若游丝的道谢声。

“陆大哥。”她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担心,“他们有人受伤吗?”

“暂时没有。”陆城抽空回答,目光一瞬不瞬望向外面。

顾欣颜刚要松口气。

忽地陆城急迫道:“小嫂子快躲起来,直升机把队长他们逼到外围去,其他人肯定会趁机攻过来!先别管其他,保重自己要紧。”

图恩的人要真攻进来,就顾欣颜这点斤两,都不够人塞牙缝,别说保护其他人。

顾欣颜看向两名伤员。

曲蓓明说:“听老陆的话,快到里面找地方躲起来。

顾欣颜这二十多天经历了太多,心脏仍止不住扑通扑通直跳,这样的场面,不亚于一场小型战争。

她没有逞能,将包在两人脑袋上放置好,转身贴着岩壁朝里面移动,在一块两米左右高的岩石后躲好。

过了没多久,她听见陆城开枪的声音。

她以前只在电视上听到过炮火声,如今听到真的,才真正感受到那份危险和死亡。

直升机还在有目的地狂轰乱炸,江逐浪一行人没法靠近山洞。

他意识到图恩想抓洞里的人。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图恩接到这边的汇报,攻了半天都没攻上来,立刻派直升机送了几个机枪手过来进行火力压制。

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江逐浪带人干掉,而他的人连地方衣角都没摸到。

图恩得知后,直接派出武装直升机。

既然抓不到厉害的,那就抓没有反抗能力的。

有了人质在手,不怕那几个小兵崽子不现身投降,这次,他要亲手宰了江逐浪!

……

“队长,你们快回来,我快顶不住了。”洞外起码有三十人,陆城的子弹很快消耗光。

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脱身很容易,难就难在身后有三个没有战斗力的人需要他保护。

顾欣颜听见他急切的声音,跟着紧张起来。

她不敢探出头去看,想必也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

陆城掏出子弹袋里最后一枚手榴弹,扔出去,爆炸声中,惨叫一片。

……

听见陆城的呼救,江逐浪神色紧绷,额角的筋脉暴出。

武装直升机以山洞为中心,呈扇形轰炸,行成一道半圆形火力带,完全把江逐浪四人与山洞里的人隔绝开,

江逐浪抬头,目光平静却锋利,观察着山洞周遭的地势,看似稳如泰山,只有脸上滑落的汗水无声诉说他内心的焦躁。

“周昊,跟我从左侧爬上山洞上方,洪伟张天顺,你们原地待命,山洞上方没法隐蔽,等我跟周昊暴露的时候,你们开枪吸引直升机注意力。”

……

陆城弹药耗光,只能肉搏了,他躲在岩石后面,外面纷乱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不多久,一杆枪缓慢地出现在他视线里。

他该庆幸图恩想抓活的来威胁队长,否则,这些人随便往洞里发射一枚炮弹,他们就得集体玩儿完。

瞅准时机,一把抓住枪杆,另一手在对方脖颈处一挥。

匕首划破对方的喉咙。

一招毙命。

后面的人立刻做出反应,枪口一致对准他。

陆城抢下步枪就地滚了一圈,躲到另一侧的岩石后面。

又是一番你死我活的厮杀。

顾欣颜心脏跳到了嗓子眼,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艰难。

没了表,她也不知道时间,总感觉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可支援的队伍始终没有出现。

……

陆城咬牙坚持着,每次开枪,后挫力都震得他受伤的手臂断掉一样疼。

“老陆,我和队长在你头上,我数三,我们就跳下来,你开枪可得瞄准点,别打着老子!”

“收到!”陆城丝毫没敢松懈,反而更加集中精神。

几人多次出任务,配合素来默契,三秒钟后,头顶忽地砸下两个人,图恩的手下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解决掉两个敌人,顺势举枪射击,一面退回洞里。

……

武装直升机上,有人向图恩汇报:“老大,看见江逐浪了,他进了山洞。”

“发射炮弹,炸掉山洞。”图恩手指间夹着雪茄,冷漠地下着命令,“就让他永远留在山上。”

说完这句话,图恩脸上浮现一抹嗜血残忍的笑。

其他人死不死他不在乎,只要江逐浪死!

447:再也不会忘记(8更)

“爷爷,为什么要永远留在山上啊?”图恩腿上坐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睁着一双乌亮单纯的眸子。

图恩勾起笑容,满脸慈爱温柔,“因为爷爷喜欢他呀。”

“像喜欢哈猜一样?”小男孩满脸的欢喜和好奇,奶声奶气:“爷爷喜欢哈猜,所以哈猜要留在爷爷身边,是这样吗?”

“我们哈猜真聪明。”图恩摸着男孩的头发,“哈猜喜欢爷爷吗?”

“喜欢,除了爸爸妈妈,哈猜最喜欢爷爷。”小男孩抱着图恩的腰,扬起稚嫩的小脸,“爷爷,哈猜想爸爸妈妈了……”

“哈猜乖,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哈猜就跟在爷爷身边好不好?”图恩心情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

小男孩说:“那爷爷可以永远都不要离开哈猜吗?不要像爸爸妈妈那样去很远的地方,哈猜讨厌那个地方。”

软糯的童音里,充满了伤心和落寞。

他还小,很多事不能理解,但他隐约意识到,那个很远的地方,是去了就不能再回来的。

爸爸妈妈已经去了很久了,久到他快要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

“好,爷爷答应你。”

……

另一边。

武装直升机收到图恩的命令,在天上绕了一圈,飞到山洞斜上方,炮筒对准洞口,正要发射——

却在下一秒,直升机‘轰’地一声爆炸,火光映亮漆黑的天幕,

直升机残骸四下分散着落入这片丛林,带着火光,烟花一般。

北方的天空,六架武装直升机呼啸而来,势如破竹!

“队长,我们的支援来了!”洪伟眺望北方,激动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到洞内几人的耳朵里。

话音未落。

又一声爆炸,图恩的另一架直升机也在上空完美解体。

十数秒后,六架支援武装直升机飞到山洞上空,产生的风力,吹倒了洞前那片草丛,一时间砂土飞扬、小石翻滚。

图恩的手下见此情形,一个个如临大敌,慌乱开枪朝直升机射击,一面纷纷撤退。

其中一架武装直升机直接一顿扫射,伴着四溅的鲜血,惨叫声此起彼伏。

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反抗和挣扎都是徒劳。

这回,图恩才是真的损失惨重。

洞内。

“颜颜!”江逐浪找到顾欣颜,打量了半响,眼神关切:“没受伤吧?”

顾欣颜摇头,连唇色都是白的。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死亡味道。

直升机探照灯将洞外照得亮如白昼,救援小组将两名伤员弄伤直升机,江逐浪脸上、身上都是汗,搂着顾欣颜,胸膛心跳又快又猛,“走吧,我们回家。”

最后两个字,像石头落进湖里,在顾欣颜心底激起莫大而强烈的情绪。

二十多天前,在黑暗的船舱里醒来,她每时每刻都在盼着回家,却也知道希望渺茫,她害怕惨死他乡。

终于可以回家了。

顾欣颜跟着江逐浪走向洞口,直升机叶子呼啦啦地转动,洞口和洞外,鲜血染红地面。

视野可见的地方,残肢断骸,一地狼藉,人间地狱,形容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吧。

这就是江逐浪的生活。

危险、血腥、充斥着死亡,是安逸的大城市所没有的东西。

双脚忽地离地。

顾欣颜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江逐浪公主抱起,抬头,对上他锋利却温柔的眼睛。

男人声音低而温柔:“不敢看就别看,我抱你过去。”

“眼睛闭上。”

他知道她害怕。

顾欣颜顺从地闭上眼睛,靠在男人厚实的肩头,他手臂上力道很稳,鼻端萦绕着熟悉的汗水味,冲淡了那令人恐惧的死亡味道。

昨天中午到此时,三十三个小时,经历的比她过去二十三年经历的东西还要沉重难忘。

山上夜晚凉如水,直升机叶子的风力刮在身上,有些冷,顾欣颜缩了下肩膀,江逐浪立马将她往怀里抱得更紧一些。

顾欣颜掀起眼皮,看向男人立体坚毅的侧脸,“回国后,图恩万一再抓我怎么办?”

“那就嫁给我,住在我们部队,那里地处隐蔽,戒备森严,个个都能保护你。”

“你答应过我回国前不再提这个的。”顾欣颜都记着呢。

“那你也答应过我,回国后可以应允我一个要求。”江逐浪也记着。

顾欣颜:“有吗?我不记得。”

江逐浪偏头看她,眼睛微微眯起,在睫毛的映衬下,幽深危险:“你想耍赖?”

顾欣颜:“你能拿出证据来,才叫我耍赖,没证据,那叫你空口无凭。”

“……”江逐浪气得牙痒,偏又拿她没辙,走出好几步,忽地低头,靠近她耳边,压低嗓音:“等我回去收拾你。”

语气暧昧,别具深意。

热气喷在顾欣颜脖子里,顾欣颜不自在地躲开,脸上发烫:“回去我就回家了,咱们一别两宽。”

“一别两宽?”江逐浪笑:“这几个字说的是夫妻分手,你现在与我是夫妻?”

“……”顾欣颜没想那么多,“你少抠字眼……”

“站住!”她的话没说完,旁边忽地传来呵斥。

接着是枪声。

顾欣颜循声看去,原来是图恩的一个手下躲藏在附近,被发现了。

探照灯明亮,顾欣颜见那人影有些眼熟。

“转过来!”支援小组中有名士兵拿枪指着他。

那人双手举在头顶,做投降状,缓缓转过身。

顾欣颜目光一滞,是莱易。

“江队长,这人怎么办?”士兵问江逐浪。

江逐浪:“带回去。”

这次的事件,不是救出顾欣颜就算结束,上级肯定要追究图恩的责任,这就需要证人。

这是现成的证人。

周昊这会儿还没上直升机,就跟在江逐浪后边,直接举起枪指向莱易,怒道:“自己滚过来!还想老子亲自去请你不成?”

莱易没动。

“快点!”周昊朝他脚下开了一枪,恐吓。

“别开枪!”顾欣颜被枪声吓了一跳,脱口道。

江逐浪和周昊齐刷刷看过来。

“小嫂子认识他?”周昊问。

江逐浪目光微沉,似在等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救过我。”顾欣颜看着江逐浪的眼睛,“有人要欺负我的时候,是他帮了我,不然我现在……我……”

都是成年人,自然明白她嘴里的‘欺负’二字代表着什么。

“你们抓他就行,能不能别开枪伤他?”顾欣颜替莱易求情。

“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大概是人性的弱点,对于帮过自己的人,哪怕十恶不赦,也会有恻隐之心。

那边,莱易目光沉沉地看着顾欣颜。

忽地,终身一跃,跳了下去。

下面是很高的坡面。

“草!还敢跑!追!”周昊和几个士兵端着枪冲过去,下面黑漆漆一片,植被茂密,几人戴上夜视仪,跟着跳下去。

一阵枪响。

顾欣颜没想到莱易会来这么一出,看了看他逃走的方向,又看向江逐浪,神色间有愧疚:“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逐浪低头看着她,眼神流露着心疼。

“对不起。”

他再次道歉,“是我连累你遭受这些。”

顾欣颜沉默。

她应该怨恨他的,就如当初刚得知图恩为何绑她时那样。

可是。

每次遇到危险,他总是用自己身体保护她,他从哈维刀下救了她,明明受了重伤,还背着她走了很长的路,爬过很陡的山,还有他说的那句“想动她,除非我死”,每每想起,内心总震撼不已。

这些,都让她对他恨不起来。

甚至,有了些别样的感觉,他流血流汗的样子,他取子弹时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指挥作战时泰然自若的样子,他答应用自己交换她时挺拔如松的样子……

每个样子是充满军人气概与男人魅力,他的每个模样,会与这次的非常经历一起,深深刻在顾欣颜记忆里,再也不会忘记。

448:杀人灭口(9更)

大约二十分钟。

周昊带着几个士兵回来,爬上直升机,爆粗口:“妈的,老小子溜得贼快,没追上!”

说完,他一屁股坐下来,擦了把汗,问顾欣颜:“那个刀疤脸什么来头?看着不像个心底善良的人。”

“我只知道他叫莱易,跟在一个叫坤哥的手底下。”顾欣颜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有歉意,但是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莱易在她眼皮子底下受伤。

那晚,要不是莱易及时出现,她不敢想现在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那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如今回想那晚的绝望,仍心有余悸。

那比死亡更加叫她害怕,若是死了,一了百了,被人侮辱了,会成为她一辈子过不去的坎。

在这件事上,她感激莱易。

就算……还他这个人情吧。

此时的顾欣颜,不知道自己的几句话给以后带来多大的灾难,如果早有预料,她一定不会说出莱易救过她的话。

六架直升机平稳地朝边境飞过去。

夜很深了,江逐浪伸手将顾欣颜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睡一会儿吧,到了叫你。”

顾欣颜嗯了一声,闭上眼。

没多久,迷迷糊糊睡过去。

……

图恩基地。

从收到全军覆没的消息,以图恩为中心,方圆五十米气压低到极点。

手下一个个大气不敢出,脑门上有汗淌下来,也不敢伸手擦,生怕被老大迁怒。

一百四十人,差不多两个连的作战人员,几乎死光了,只逃出来几个半残的伤员。

得罪了一个大国,也没为哈猜报了仇,还损失了两架武装直升机。

不怪老大气成这样。

过了许久。

贴身的手下硬着头皮开口:“老大,现在怎么办?事情闹大了,那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嘴里的那边,自然是他们绑架顾欣颜的地方。

发那种视频,无异于向那边军方挑战,又派大部队去围剿,周边几国都惊动了。

短时间内,各方视线都会集中在他们这边。

沉默。

许久,图恩开口,语调不紧不慢,“那段视频,有什么证据是我发给他们的?派人围剿?人都死光了,谁给他们作证?”

手下眼睛一亮,“老大的意思,咱们死不承认?”

对啊,只要没证据,他们不承认,那边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受害人见过图恩又怎样?他们到时候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那边栽赃陷害。

“老大英明!”手下马上拍马屁。

“那剩下的几个伤员直接处理掉,还是……”

“这还用我教你?”图恩眼神阴森地看了眼手下。

“我明白了。”贴身手下道:“我现在去处理!”

“等一下。”图恩叫住他,“一会儿去趟实验室告诉孙博士,让他快点研究,需要多少实验体,只要他要,多少个你们也得给他弄来。”

“是!”

“拍几张他妻女的照片送过去,免得他总惦记家里,不安心做实验。”

“是。”

……

夜黑风高,天边挂着弯毛月亮。

要刮风下雨了。

基地后面有排二十米长的房子,外面看像普通的民居房,走进去闻到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才会发现这原来是一所医院。

其中一间病房里,摆着十几张病床,每张床都躺着个受伤的男人,高矮胖瘦不一,受的伤也不一,唯一相同的是满脸的痛苦,和嘴里溢出来的呻吟。

莱易躺在靠窗的位置,洞外被发现,逃跑的时候肩上中了一枪,取了子弹后,这会儿疼得他睡不着。

靠在床头看着外面那轮月亮,弯弯的,朦胧不清,长了毛似的。

“老公,以后我们生个孩子,长得像你就好了。”

“像我有什么好,又黑又丑。”

“才不丑,我老公是这世上最帅的男人!”

当时只觉寻常的对话,在伊人逝去后,每次回想起,都格外珍贵。

莱易刀疤可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叫温柔缅怀的情绪。

只是渐渐地,那份温柔缅怀被仇恨代替。

“你怎么能吸这种东西?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老公,给我,求你给我……”

幸福的家庭,就此支离破碎。

莱易要送她去戒毒,她却从楼上跳了下去。

鲜血染红地面,像极了盛开罂粟,火红而妖娆,充斥着死亡与堕落的气息。

后来从妻子朋友那里得知,她染上那东西,是被人逼的。

再后来,他知道妻子只是有些人研发新型毒品的实验对象。

所以他来了这里,带着责任和仇恨。

那个女孩绝望无助的模样,让他想起妻子跳楼前的眼神,今天到山上去,也是有些担心她,过去看看。

他全程躲在暗处,本想等结束了悄悄跟着队伍离开,没想到暴露了行踪。

那丫头,还算有良心。

也不枉他记挂一场。

正想着,外面忽地来了一支队伍,个个带着枪支弹夹,莱易心头莫名生出一抹危机感,随着那些人破门而入,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来不及细想,莱易穿好衣服,打开窗,利落地跳了出去。

就在他脚落地的瞬间,病房门被人粗鲁地推开。

然后,是枪声和惨叫声。

杀人灭口。

莱易脑中冒出这个词,背后顿时冒了一层冷汗,弯腰悄悄溜走,绕过训练场一路跑去宿舍区。

没回自己房间,而是去找坤哥。

“坤哥救我!”

敲开门,莱易直接给坤哥跪下。

“怎么了这是?”坤哥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见他一来就行此大礼,皱了皱快要掉光的眉毛,“有话起来说,别来这套!”

莱易把今晚的事挑了能说的说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图恩的犯罪集团里,也分帮拉派。

站坤哥的人不少,莱易就是其中一个,因为他能进这里,就是通过坤哥。

坤哥虽是坏人,对自己人还是很讲义气,俗称护短。

当然,要在不影响利益和性命的前提下。

莱易刚说完图恩要杀人灭口的话,坤哥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喷了出来,“上山找人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你跟去瞎凑什么热闹?”

“不是老大说取了江逐浪的人头回来重重有赏吗?我有今日,多亏了坤哥,就想着得一些奖励来孝敬你,谁知道那些人这么厉害!”

“坤哥,你要救我呀,我就是想立功得奖,还不想死……”

莱易痛哭流涕,就像个在外犯错回到家求助的小孩。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哪儿像个大老爷们!”坤哥不耐烦地拍了下他的脑袋,“回去把你这身衣服换了,有人来找你,交给我应付。”

“下次做事前跟我说一声,别什么功劳都想抢,那得看有没有命!”

“谢谢坤哥,谢谢坤哥!”

……

那边,杀人灭口的队伍处决了伤员,点了点人头数。

“怎么少了一个?”

“我不知道,都在这了,没人离开……”医生被血腥场面吓得够呛,“你们别杀我,我只治病救人,什么都不知道……”

“少废话!去查一下,少了谁?”

医生拿着登记簿,挨个检查,“好像是坤哥手下的莱易。”

“坤哥手下?这件事不是坤哥负责,你没记错?”

“他是跟这些人一块过来的,没记错……”医生脸色惨白。

问话的人沉吟两秒,指了两个人:“你,还有你,去坤哥那边看看。”

半小时后。

坤哥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一脸不耐地出来,“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被指派过来找莱易的两人陪着笑,“我们找莱易有点事。”

“什么事非要半夜来找?下午他替我去办事,受伤了,刚从医院那边回来,估计才歇下,有事直接跟我说,他的事我都知道,也能做决定。”

449:做我女朋友吧(10更)

“这……”

坤哥的话,让找莱易的两人没法接。

杀人灭口这种事,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能跟我说?”坤哥微微眯起眼睛,不怒自威。

在这些人面前,他这点威信还是有的。

起码,手底下管着百十号人,也给老大办过不少要紧事。

“是这样……”两人中一个比较机灵的说:“我们头刚才在医院,听医生说莱易受伤了,就叫我们来关心关心,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既然坤哥说莱易大哥是替坤哥办事受伤的,自然有坤哥关怀照顾,我们就不多管闲事了。”

“坤哥您回房继续睡,我们就先回去了。”

两人回到医院。

“怎么样?”负责的人问。

“坤哥说莱易是他叫出去办事才受伤的,应该没参与这次围剿。”机灵的那个这般回。

负责的人点点头,“那就这样,回去复命吧。”

莱易逃过一劫,对坤哥感恩戴德,坤哥自视是他的救命恩人,认定他会忠诚自己,之后有很多要紧事,都会交给莱易去办。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再说顾欣颜,昏昏沉沉中,她梦到自己一个人站在山洞外,满地尸首,天空阴沉得要塌下来,山间风声犹如阴魂的哀嚎。

“江逐浪!”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害怕极了,拼命地奔跑,却怎么也跑不出去,土地被血浸得软绵绵,踩在上面令人毛骨悚然。

“江逐浪!”

“醒醒!”有人在拍她的脸。

猛然惊醒,原来是一场梦。

“做噩梦了?”江逐浪语带关切。

顾欣颜满头虚汗,喘着粗气靠在江逐浪怀里,浑身酸疼。

“只是个梦。”男人紧紧抱着她,飞机上其他人都在闭目小憩。

顾欣颜缓了缓神,“还没到么?”

“还有一阵,再睡会儿吧。”江逐浪温柔擦去女孩脸上的汗,低声安慰:“有我在,别怕。”

顾欣颜重新闭上眼,可是一闭眼,就是那些血腥的画面,她睁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升机开始降落。

又过了几分钟,飞机降落在平地上。

窗外光线明亮,环境陌生。

“这是哪里?”顾欣颜收回视线,看向江逐浪。

“南部边防部队。”江逐浪道:“今晚现在这休息,其他的明天再说。”

其他人先下去,走得飞快,等顾欣颜和江逐浪踩着升降梯下来,方圆十米只剩他俩。

这里的气温明显比金三角低了许多,凉凉的,但不是南京那样的寒冷。

顾欣颜看着安静而空旷的停机坪,这里安全、和平、干净,与三个多小时前的那片血腥恐怖的修罗场截然不同。

“魏大哥和曲大哥呢?送去医院了吗?”

他们的直升机在最后面,其他五架提前降落,不远处有人走动,顾欣颜没看见魏海和曲蓓明。

江逐浪点头:“嗯。”

“他们不会有事吧?”

“老曲看恢复情况,老魏肯定是要提前退伍了。”魏海的腿即使好了,也会影响行动。

顾欣颜听见这话,下意识看向江逐浪,他身上也有伤,不止一处,只是幸运地没那么严重。

“你们是不是经常这样冒险?”

江逐浪噙着微笑:“这是责任。”

不管是他的言语,还是语气,都有身为军人随时为国捐躯的坦然和觉悟。

顾欣颜在此之前,并不十分明白军人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哪怕自己的亲哥哥也是一名军人,这两天里,与他们一起从死走到生,她忽然对这群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她语气很认真。

“什么?”光线从侧面打过来,把江逐浪的五官映得立体而深邃。

“一定不要受伤。”顾欣颜看着他,眼神真诚而郑重:“如果情势所迫,不能避免,那就退而求其次,一定活着。”

“哪怕像魏大哥那样留下缺陷,也一定要活着。”

夜风习习,江逐浪察觉到她心底的那份害怕,握住她的手,嘴角歪出一抹坏坏的笑:“你在以什么身份关心我?女朋友吗?”

“你别用这个表情说话,我不喜欢。”总觉得他这个表情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正经的。

江逐浪收起那份漫不经心,一把将人搂进怀里,紧紧的,感受着女孩不堪一握的腰肢,他说,神态严肃:“我答应你,一定好好活着,绝不让你守寡。”

“……”顾欣颜气得推他:“江逐浪!你不能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了。”江逐浪说着,低头吻住顾欣颜的唇。

顾欣颜下意识往后躲。

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扣住,强势蛮横的力道让她躲不开也逃不掉,江逐浪吻得越来越深入,似要吻到她灵魂里去,带起颤栗和心悸,顾欣颜脸颊飞上两抹羞红,呼吸与心跳一块加快了频率。

男人的舌头扫遍她嘴里的每个角落,嘴唇被吮吸,耳边响起暧昧羞人的声音。

扣在她脑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游移到她背上。

抚摸揉捏,温柔不失力道。

许久,江逐浪舌头退出来,轻轻吮着她的唇,又许久,他才恋恋不舍放开嘴里的美味,鼻梁相抵。

“做我女朋友吧。”声音沙哑而真诚。

顾欣颜双眸若水,迷离朦胧,软软靠在他怀里,脑子懵懵的,过了一阵,才缓过神,脸颊依旧绯红,嘴唇被亲得略微充血,更加诱人。

“不要。”她喘着气,含娇带嗔地瞪着他:“你总欺负我,我若是答应你,你更有理由和借口欺负我了。”

“我这是爱你。”江逐浪掐着她的腰肢,语气和神情又变成不正经的样子,笑得又坏又痞,透着邪肆:“我还有更爱你的,等以后,慢慢给你。”

“……”流氓。

顾欣颜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真不明白这人怎么一单独跟她在一起,就变成这样。

先前她明明难受得不行,这会儿只剩恼羞成怒了。

“我困了,要睡觉!”用力推开掐在自己腰上的手,顾欣颜往后逃了好几步,遥遥瞪着他:“还不快送我去住的地方!”

语气颐指气使的。

江逐浪看着她,没动。

“走啊。”顾欣颜催促。

江逐浪忽地朝她跑过来,顾欣颜看他来势汹汹,下意识转身就跑。

只是没跑两步,被江逐浪从后面搂住了腰,男人一弯身,另一条胳膊从她腿弯穿过去,将她打横抱起来。

“嗳,你干什么?”顾欣颜双脚骤然离地,惊了一下。

“送你去家属楼。”江逐浪回答着,脚下已经迈开了步子。

从停机坪到家属楼,走了许久,顾欣颜没有强烈的时间概念,大约有二十多分钟吧。

这里的月亮和金三角那边不一样,很亮,边缘清晰。

“你不累吗?”

顾欣颜记得他腿还受着伤,“腿还疼吗?”

“抱着你,多疼多累都是甜的。”江逐浪眼中带光。

“说实话。”顾欣颜捶了他一下。

“有点。”江逐浪道。

他说的有点,那就是很疼了。

“放下来我自己走。”顾欣颜挣扎着,“我可以自己走。”

“我知道,但我想多抱会儿。”江逐浪说,顿了顿,又说:“你父母明天会过来。”

顾欣颜眼一亮,“真的吗?”

好久没看到父母了,她很想,“那我明天能回家吗?”

“这么急着回去?”江逐浪似乎有些不满,“忍心把我一个伤员扔在这里?”

“我看你步伐稳得很,一点事没有。”

“谁说没有事?很疼。”嘴里说着疼,脸上却一点看不出痛苦之色,笑得一双眼成了天上的月牙儿。

“那你不放我下来。”

“不抱着你,更疼。”

“……”顾欣颜。

“做我女朋友吧,颜颜。”江逐浪忽然深情款款,旧话重提,他微微低着头,随时能吻上来,“不然就这么放你走了,我很不放心。”

万一等他下次休假回去,她跟别的男人好上了怎么办?”

450:后半生弥补你(11更)

男人靠得太近,说话时气息喷在顾欣颜脸上。

暧昧的,滚烫的,夹杂着男人的体味,阳刚浓烈,不难闻,甚至可以说是好闻。

那是荷尔蒙的味道,除了促进男性发育和成熟,也有吸引异性的作用。

顾欣颜推开那张离太近的脸,“你放不放心,与我有什么相干。”

脸颊微微有些红,“等回去,我就让我妈给我安排相亲,早点嫁出去。”

她承认,说这话有故意气他的成分。

江逐浪果然气得咬牙切齿,“行啊,谁想娶你,就叫他先打赢我,我下手可不会留情,别忘了叫你那些相亲对象买好保险。”

太霸道了。

也太自大。

可是……好像并不讨厌。

“凭什么,你是我什么人啊?”顾欣颜眉间似有羞涩,“我要嫁给谁,还要你管?”

江逐浪:“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有资格管你。”

顾欣颜:“那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非要赖着我,图恩不会绑我。”

江逐浪忽地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用我后半生弥补你。”

“哎呀!”顾欣颜吓了一下,用力擦额头,气道:“不需要!”

小脸羞红。

江逐浪见她这副模样,嘴角高高扬起。

……

到了家属楼,在前台做登记,接待的是位二十出头的小兵,军装整齐,精神抖擞,他似乎认识江逐浪,登记完递给他一个袋子。

“宁队长叫我交给你的。”说着,视线落在顾欣颜脸上,带着些好奇和探究,还带着些小惊艳。

顾欣颜注意到了,想,一定是这里女人太少的缘故。

江逐浪接过来,“谢了。”

他送顾欣颜去房间。

电梯里,顾欣颜有些好奇:“刚才那个人认识你?”

“以前在这里待过。”江逐浪一带而过。

顾欣颜点点头,没再多问。

到了房间,江逐浪打开灯,一室一厅一卫一厨,装修简洁,布置干净温馨,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

“这套衣服没穿过,最小号的,你应该能穿,回头试试。”他把袋子搁在椅子上,对顾欣颜道:“我还有点事,处理完过来陪你。”

最后一句有点吓到顾欣颜。

“想什么呢,我住你隔壁,免得你梦里叫我,我听不见。”江逐浪看穿顾欣颜的心思,笑得暧昧轻佻。

顾欣颜想到回来时梦里喊江逐浪,脸上微热,“谁梦里叫你!”

江逐浪笑,没戳破:“早些睡。”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顾欣颜跟在他身后,打算把人送出去。

“对了。”江逐浪忽然转身,顾欣颜直接撞进他怀里。

男人顺势搂住她,摸着她的腰和背:“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顾欣颜推开他,“少臭美!”

江逐浪神情愉悦,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别胡思乱想,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如果害怕,我乐意在你房里陪你。”

“想得美!出去!”顾欣颜把人推出去,嘭地关上门。

她没看见,离开她的视线后,江逐浪脸上的笑倏地收敛,沉而凝重。

房间内。

顾欣颜反锁好门,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见大型的柜子,打开看了看。

这次的经历,多少在她心里留了阴影,脱掉鞋上床,没有关灯,闭上眼睡觉,安静的氛围中,这二十多天的经历一点点在脑海中闪过。

从船舱醒来的无助,长西试图侮辱她的害怕,被图恩拿枪指着的恐惧,利刃割开手腕的绝望,哈维要杀她的惊惧,洞外的遍野横尸……

最后画面定格在江逐浪英气的五官上,他的怀抱很结实,很温暖。

内心的惶惶不安一点点消散。

又想到他的轻浮和挑逗,顾欣颜胸口发热,有些羞,也有些恼。

……

梦里,顾欣颜再次回那片修罗场,只不过这回,有江逐浪陪着她,抱着她,带她走出那片阴暗恐怖的区域,走进一片阳光里。

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真的置身于一片阳光中。

床靠着窗,阳光斜洒进来一片,正好落在顾欣颜脸上,她微微眯起眼,抬手挡住明媚的光线。

身上到处都是酸疼的。

脑袋放空躺了几分钟,起床,拿出江逐浪昨晚托人给她弄来的衣服,一看,是套女款常服,淡绿色衬衣,松枝绿的外套裤子,还有一双短粗跟的女款黑皮鞋。

不知道是哪位女兵帮他弄来的。

顾欣颜这么想,心口不知怎地有些不爽快,不想穿,只是她身上这衣服实在不能再穿,不然被父母看见,不知道要多心疼。

尤其是母亲。

顾欣颜都能想象,母亲肯定早就哭红了眼睛。

别看母亲平日里对她要求严格,其实很心疼她,小的时候她体质差,总生病,每次母亲都彻夜不眠地照顾她,每每半夜醒来,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一定是母亲。

卫生间里洗漱用品一应俱全,顾欣颜没敢照镜子,知道自己一定糟糕透了,直接进淋浴房打开淋浴,热水冲刷下来,她恍然有种重生的感觉。

手腕的伤已经结痂,伤口周围还有些红,脚踝的没怎么好,不过跟手腕的比,那点伤根本不算什么,洗完澡吹干头发,顾欣颜擦干净镜子上氤氲的水雾,才发现自己瘦了很多。

原本她的脸虽然小,但颊边稍显圆润,带着点婴儿肥,短短二十天,消瘦得一点都不圆润了,下巴越发尖,眼窝子也陷进去一些,倒是显得眼睛大了一圈。

皮肤上分布着些细小的划痕,结了痂,一道一道的。

比想象的还糟糕。

好丑。

顾欣颜过去四年,整天对着宋羡鱼和苏玉琢两个大美女,审美的眼光被养得很刁,自己这张脸在她眼里实在算不上很好看,顶多就是一邻家小妹妹,现在又被折磨成这副形容,简直不能看。

也不知道江逐浪是怎么对着她这张脸耍流氓的。

想到江逐浪,顾欣颜脸上不由自主就爬上两抹红,眉间含羞。

她被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从镜子前走开,不想再看。

先前的衣服脏得她看都不想看,直接丢进了垃圾桶,但内衣她还是洗了洗,打算用吹风机吹干了穿。

总不能挂空挡。

快吹干内裤的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

“谁呀?”

“我。”江逐浪的声音。

顾欣颜听见这声音,心口忽然就噗通重重一跳。

“有事吗?”顾欣颜关掉吹风机,道:“我现在不方便开门,要是没事,你先回去吧。”

江逐浪说:“我给你带了早餐,开下门把早餐拿进去。”

顿了顿,他说:“我还有事,快点。”

顾欣颜摸了摸内裤,能穿了,赶紧套上,然后穿上女军裤。

低头瞅见衬衫下露出没穿内衣的轮廓,吓了一跳,赶紧又把外套穿上。

这才去开门。

只拉开一道缝,探出颗小脑袋,伸出手:“给我吧。”

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

江逐浪把饭盒递给她。

“谢谢。”顾欣颜道谢,然后想关门。

谁知。

外面说有事要忙的那人,身形一闪,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你……”顾欣颜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你不是有事要忙?”

说着,她下意识地把外套裹紧一些,把门开到最大,以防这人耍流氓,鉴于他斑斑劣迹,还真不是没可能。

“我还有事,你去忙你的吧。”

她开始下逐客令。

忽然看见他的内衣还挂在空调上随风摇摆,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顾欣颜好想死一死。

江逐浪身躯往沙发上一靠,看了眼她身后大敞的门,又看向她:“你想让所有人都看见你挂在空调上的东西?”

“……”顾欣颜脸一下子充血,她刚才在客厅里吹内衣,顺手打开客厅的空调,房间的格局问题,开着门的话,外面可以将客厅一览无遗。

正巧,有脚步声和男人的说话声传来,越来越近,顾欣颜慌忙把门关上,恼羞成怒:“你走不走?”

451:强硬告白1(12更)

“我好心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江逐浪挑着眉,他换了套常服,衬衫修身挺拔,裤管挺括,叠着腿往那一坐,领导莅临似的,老神在在。

顾欣颜浑身不自在。

“你到底想怎样?”她把衣服裹得越发紧。

看向江逐浪的眼神,防备又警惕。

江逐浪视线落在顾顾欣颜身上,最小号的常服穿在她身上仍显得有些大,她骨架太娇小,撑不起军装的气场。

但恰恰如此,在常服的映衬下,她身上那份纤细和柔弱的气质完全彰显出来,勾着那双充满戒备的眼神,像只可怜又无助的小动物,让人心生爱怜,又忍不住想欺负。

“过来。”江逐浪朝她招了下手。

顾欣颜不但没往前,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手握住门把,一副随时夺门而逃的架势。

“有什么话,你直说。”

“你父母中午到这边。”江逐浪说:“你就打算穿成这样去见他们?”

这套衣服不太合身,她知道。

但顾欣颜的注意力不在这,“我爸妈中午就能到?”

声音听得出满心欢喜。

江逐浪眉眼舒展,嘴角跟着翘起来,“快点吃饭,吃完带你去买两件合身的衣服。”

“那你先出去,我收拾好了出去找你。”顾欣颜说着,余光无意识地朝空调瞥了一眼。

江逐浪起身。

顾欣颜松口气,这尊佛终于要走了。

然而,江逐浪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什么是天真。

男人迈着大长腿,几步走到空调下面,胳膊轻轻一抬,把顾欣颜费了好大力气才挂上去的内衣取下来。

顾欣颜目瞪口呆。

下一瞬,她浑身的血一下子都冲到了头顶。

“你干什么?”顾欣颜抓狂,扑过去要夺。

江逐浪举着手,顾欣颜跳起来都没够着,“江逐浪!”她气得半死,“你、你把我东西还给我!”

“这么激动做什么。”江逐浪眉眼含笑地俯视着小脸通红的女孩,“你吃饭,我帮你吹,等你吃完,我保证给你吹得干干的。”

“我自己会吹!不用你帮忙。”顾欣颜两手抓着江逐浪胳膊往下拽,“你还我!”

看着自己贴身的衣物被男人手指捏得变形了,那种感觉……

顾欣颜好想拿鞋底拍这人的脸。

又羞又气。

她没注意,外套失去她的拉扯,往两边敞开,她又举着胳膊,胸前整个露出来,没有内衣的支撑,一蹦一跳时,那两团也跟着跳。

江逐浪目光加深,喉咙发紧:“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顾欣颜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脸上顿时红得要滴血,慌忙收回手拉紧衣服,“流氓!”

“是你勾引我,反过来骂我流氓,这是什么道理?”江逐浪笑,拿起一旁的吹风机,“快点吃,吃完带你去附近逛逛。”

说完,他打开吹风机,呼呼的风吹在顾欣颜内衣上,顾欣颜看着他肤色黝黑的手指落在内衣内侧,那感觉,很难形容。

红着脸转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打开饭盒,第一层是一碗粥,下一层放了几个包子,再往下,有一碟小炒肉。

看见肉,顾欣颜联想到魏海的伤,以及满地的尸体。

胃里一阵阵翻滚。

“怎么不吃?”江逐浪见她一脸难看地盯着炒肉看,不动筷子,开口问了一句。

顾欣颜脸色有些白,“我不想吃肉。”

江逐浪顿了顿,也明白怎么回事,道:“那就吃点粥和包子,包子我给你拿了素的。

“以后慢慢会好的。”他说:“我第一次见到那种场面,也好几天吃不下肉,现在都习惯了。”

“我只想着你瘦了不少,要多吃点肉补补,倒把这个忘了。”

呼呼的吹风机声里,江逐浪的话清晰传来。

说完这些,他没再开口。

安静的房里只剩下吹风机的声音,显得越发宁静。

两人各做各的,顾欣颜莫名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如果忽略昨晚还生死一线,忽略男人手里拿着的东西。

“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顾欣颜开口,声音不大,但江逐浪听见了。

“你在关心我吗?”他侧头看过来,双眼明亮,星辰一般。

顾欣颜皱眉,“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副德性?以后都不问你了!”

“好好,不这样了,别生气。”江逐浪正了正神色,尽量笑得端庄:“好多了,多谢关心。”

哪怕他后面一句说得正经,顾欣颜还是觉得他不庄重。

这个男人似乎除了在战场是严肃的,其他时候都没个正行。

顾欣颜没再搭理他。

吃完,她刚放下筷子,耳边响起江逐浪的声音,“可以穿了。”

转头,只见他手指勾着内衣带递过来,哪怕他脸上没有坏笑,顾欣颜依然觉得他不怀好意。

顾欣颜脸上消下去没多久的红晕,再次浮现,伸手抢过来,气呼呼瞪了他一眼,一溜烟跑进卧室里。

江逐浪看着她的背影,抬手,手指掩在鼻子上,指腹传来淡淡的少女香气。

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一脸的迷离享受。

顾欣颜要是看见他这副德性,一定骂他下流。

江逐浪视线落在裤子拉链的位置,两秒后,伸手拍了一巴掌,暗骂:没出息的玩意儿!

……

从军区开车去最近的商业街,需要二十多分钟,路程不算近。

顾欣颜没什么心思买衣服,但想到中午要见父母,她也想穿得精神一点,不想父母看到自己糟糕的样子难受。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挑选的衣服穿在身上,总能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逛了两三家店,买齐了衣服鞋子。

顾欣颜身上没钱,挑的都不是什么大牌,一套下来,不到两千。

“等我回去了,就把钱打给你。”她不想欠江逐浪的。

“给女朋友买东西,是我的荣幸。”江逐浪手里拎着袋子,袋子里装着她来时穿的衣服,不得不说,人确实靠衣装,小丫头这么一打扮,变了个人似的,说不上明艳,却也楚楚动人得叫人不想移开视线。

顾欣颜懒得跟他贫。

回去的路上,江逐浪接到一通电话。

里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欣颜听见他说:“知道了,马上到。”

收了线,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顾欣颜,“你爸妈已经到了。”

顾欣颜眼睛亮了一下,神态明显的激动和高兴。

心里想的是:终于要回家了!

江逐浪忽地把车靠边停下。

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跳到后座,身手利落,一气呵成,顾欣颜没反应过来,浓重的黑影就罩下来。

她本能地想躲,江逐浪扣住她手腕,往怀里一带,她整个就落进男人怀抱。

“你干什么?”这男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顾欣颜挣扎,“你放手……”

“我再问你一遍,做不做我女朋友?”江逐浪目光紧紧攫住她。

“你还想强迫我不成?”人都是这样,越是受压迫,就越是要反抗。

江逐浪感受到顾欣颜对自己的态度与以前不同,以前逗她,她会生气,眼神里尽是反感,现在逗她,她还是会生气,但眼睛里的情绪变成了羞涩。

他吻她的时候,她也会动情。

娇弱的身子软成一团,让他恨不得将她整个拆吃入腹。

就是这小嘴硬得很,总也不肯应承他,她父母来了,肯定希望赶紧带她回去,而她这副雀跃的样子,也恨不得立马回家。

江逐浪不放心。

谁知道下回再见,她身边会不会跟着个陌生又讨厌的男人?

“答不答应?嗯?”江逐浪又问一次。

上扬的尾音华丽低沉,像鱼摆尾一样在她心底荡漾了一下。

他的脸靠得很近,眉目如刀裁,长睫微卷着,泼墨一般漂亮。

很难想象,漂亮这个词,可以用在一个钢铁军汉身上。

452:强硬告白2(13更)

顾欣颜心跳如鼓,腰被江逐浪紧紧禁锢,忽然生出一种逃不掉的感觉。

“你松手,有话好好说……”

她双手抵着江逐浪胸膛,肌肉的饱满坚硬,肌肤的温热弹性,通过掌心传来,让她忍不住想收回手,又不敢,怕他顺势压下来。

这个姿势太暧昧,也太危险,心尖儿都在颤动。

认识江逐浪之前,她的生活一直中规中矩,喜欢一个人,也是默默不敢言。

江逐浪一出现,就以强势的态度打破她的规矩,强行在她人生里插了一脚,打乱了她的生活,也扰乱了她的心。

从认识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却让顾欣颜有种已经跟他认识了很久的感觉。

发生的事太多,对他产生的情绪也太多,负面的,正面的。

“不行,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准确满意的答复。”江逐浪手臂上力道极大,使劲时肌肉铁块一样硬。

顾欣颜忍不住怀疑,他若使出全力,她腰会不会被勒断。

“昨晚我已经回答你了。”顾欣颜内心是矛盾的,又或者感情转变得太快,她一时没法适应。

不禁想起顾情长。

只是没等她心情产生波动,江逐浪忽地收了下手臂。

“嗯……”顾欣颜只觉一瞬间肺里的空气都被挤出去了,喉咙里溢出嘤咛,猫儿一般撩人。

“昨晚的回答我不满意。”江逐浪眼神强势,说出来的话更是霸道至极:“我要听我想听的答案。”

“你这人……”顾欣颜咬着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太霸道了!

顿了顿,“别太过分了!”

女孩眼神含羞带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回答我!”江逐浪逼她。

真害怕她回去后,很快就把他给忘了。

今天必须要她一个承诺。

最初对她是兴趣,是被外貌吸引而产生的一种冲动,之后几天相处,她气得跳脚的样子,每每都惹得他心生喜欢,最后这两天,她的坚强,她的勇敢,她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帮他照顾战友,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顾欣颜。

她才二十三岁,换成别的女孩,经历这些,恐怕早就崩溃了。

顾欣颜倔:“我还是……”那个答案。

后面四个字没来得及说,江逐浪一低头,精准地含住她双唇,将后面他不爱听的话堵回去。

“唔……”舌头猛地捣进来,被冒犯了,被入侵了,但并没给她带来害怕和厌恶,反而生出些奇异的感受。

顾欣颜撑在他胸肌上的手,缓缓蜷起手指,揪住了他的衬衫。

被动承受着他的掠夺,心跳越来越快,呼吸渐渐急促。

江逐浪拥着她,一边热烈亲吻,一边将她放倒在坐垫上,抬腿跨过她双腿,将她整个压在身下。

顾欣颜想反抗,身体却早已软成了一滩水。

江逐浪并没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仍有被压迫的沉重感。

许久。

江逐浪喘着粗气放开她的唇,“再给你一次机会。”

声音黯哑,透着压抑而克制的欲望。

“我……”顾欣颜双手还紧紧揪着他胸口的布料,目光带雾,朦胧迷离,“我要考虑一下,我们先回去,以后再说……”

话没说完。

江逐浪又吻住她的唇。

不知过去多久,顾欣颜快要窒息了,他才饶了她:“再给你次机会,想好了回答。”

顾欣颜嘴唇被吸得快要肿起来,双颊绯红,闻言,感受到威胁和危险,不禁问:“你想做什么?”

江逐浪笑,食指弯曲,轻轻刮蹭女孩细腻的脸颊,“这里地处偏僻,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你说我要做什么?”

“你敢!”顾欣颜被吓到,用力推他,“光天化日,你、你……”

江逐浪任由她推,威猛的身躯纹丝不动,“你什么?”

“你不要脸!”

“拿脸换一个媳妇,物超所值。”江逐浪说着,低头亲吻她的耳朵,一面问:“回答我,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好好想清楚。”

这句话说完,男人的吻从耳畔游移到她脖子里。

痒、麻,还有丝丝缕缕的酥,顾欣颜颤栗着,肌肤浮现淡淡侧潮红,男人气息拂过,危险而浓烈。

“不要……”感觉到他的吻还在往下走,陌生又刺激的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肌肤变得异常敏感,顾欣颜害怕,更用力推他,“别这样……”

她不知道,她的嘤咛求饶,更刺激到了江逐浪。

江逐浪吮吸着她细长的脖颈,嗅到淡淡的少女体香,身体里的欲望叫嚣沸腾,隐忍得额角的筋脉都鼓胀起来。

“颜颜,快点答应我……”江逐浪边吻边含糊不清开口,“再这么耗下去,我真没法保证不对你做什么。”

原本他支着身体,只是将顾欣颜禁锢在身下,言罢,他忽地实打实压下来。

顾欣颜立刻感受到他的一些变化。

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她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眼底有被吓到的情绪,“你、你先起来……”

她抖得更厉害。

生怕这个禽兽当真兽性大发。

“你先答应我。”江逐浪额头有汗,眼神烫得吓人,一只手撩起她腰侧的衣服,滚烫粗粝的掌心贴着娇嫩的肌肤,一下一下揉捏,一点一点往上。

顾欣颜浑身紧绷,双手紧紧抓住男人玩火的大手,“你、你别乱来……”

只是她那点力道,在江逐浪眼里根本不够看,哪怕她用尽了力气想推开他的手,仍阻止不了那只手朝危险地带一点一点靠过去。

“啊!”顾欣颜感觉到他手指摸到了内衣的下边缘,跳跃着,挑逗着,蓄势待发,仿佛只要她稍不注意,那只手就整个钻进去。

“我答应你!”顾欣颜吓得惊慌失措:“答应你还不行么?”

“答应我什么?”江逐浪锐利而烫人的视线紧紧攫住她的脸。

这丫头惯会耍赖。

谁知道等回去了,她有了靠山,会不会又翻脸不认。

毕竟有前科。

倔强的小丫头,得治。

“快点说!”江逐浪手指勾弄着边缘,威胁。

顾欣颜更慌乱了,来不及思考:“做你女朋友,快把手拿出来!”

453:强硬告白3(14更)

“快把手拿出来!”

顾欣颜声音里都是颤抖。

她像洞里倒挂的蝙蝠、深山藏匿的遗民,被发现了,被侵犯了,无助又无告,暴露的恐惧夹带着陌生的感受,叫她无所适从,羞耻又羞涩

“还耍赖反悔么?”江逐浪那只手顺着女孩腰侧的曲线,缓缓拿出来,内心有遗憾,真可惜,到嘴的肉还不能一口吃掉,过犹不及,怕真吓到她。

粗粝的腹茧滑过的地方,带起一阵颤栗。

顾欣颜咬唇瞪着他,许久,终究在他的淫威下妥协:“不耍赖,也不反悔。”

“可以回去了吧?”她红着脸,好气。

别的女孩被告白,浪漫又惊喜,怎么到了她这,只剩恐吓了?

一点都不温柔。

等回了南京,离他远远的,一定不再理他!

女孩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狡黠,没逃过江逐浪的眼睛。

“顾欣颜。”江逐浪连名带姓地叫她,还是头一回,顾欣颜看着他,只见他眼神深邃锐利,鹰隼一般,“你要是敢回去后不再理我,后果自负。”

顾欣颜心口一沉,头皮都麻了。

这人是怎么知道她心里想法的?

“刚才你尝过了,如果我想,你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下回,我不会中途停止。”江逐浪是认真的。

顾欣颜赶紧否认:“我没那么想,都是你自己乱猜的。”

“没那么想最好。”江逐浪道,起身,顺手将顾欣颜也拉起来,见她衣服凌乱,他伸手过来帮她整理。

“我自己来。”顾欣颜躲开他的碰触。

“别乱动!”江逐浪又把她扯回来,粗暴却又温柔,很矛盾,“我现在是你男朋友,还不能帮你整理衣服?”

没见过给人整理衣服态度还这么强硬的。

顾欣颜腹诽,不满地噘着嘴巴,她这无意识的行为落在江逐浪眼底,可爱又诱人。

“帮我也整理一下。”江逐浪忽然想逗她。

顾欣颜朝他身上看了一眼,挺括齐整,“你衣服又没乱,不用整理。”

“我觉得需要。”江逐浪使唤得得心应手。

“你这是找茬!”顾欣颜瞪他,没动手。

“你想继续刚才的事?”江逐浪微微眯起眸子,嘴角的笑轻浮而邪肆,眼神不怀好意地朝她玲珑的曲线扫去,“我是非常乐意。”

“流氓!”顾欣颜护着胸,“别太过分了!”

“那还不快点过来给哥整理好衣服,你还想不想回去见你父母了?”江逐浪长腿交叠,两只胳膊随意搭在两边,一副大爷的姿态。

顾欣颜撇撇嘴,不情愿地靠过去,胡乱在他身上拍了拍,理了下他的领子,“好了。”

正要收回手——

江逐浪猛地握住她手上,下一瞬,她被男人拉进怀里。

吻,落在她唇上。

深入纠缠,鼻梁相抵,彼此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舍。

许久。

江逐浪才放了她,重新整理好她的衣服,女孩眸光若水,娇花含露一般。

“颜颜……”

他握着顾欣颜的手,舍不得放开,回去后,他只怕就没有这样与她独处的机会,“回南京后乖一点,不许与别的男人走太近,等我下一次休假,我就申请结婚。”

江逐浪知道她心里曾有人,那个姓顾的,也不知道什么来头,真怕她回去后见着那个男人又对人家旧情复燃,得赶紧娶回家才好。

在他看来,喜欢就得弄回去,只要顾欣颜还没结婚,就是公平竞争,各凭本事罢了。

“啊?”顾欣颜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会不会太快了?”

她还没做好那方面的准备,就是当他女朋友,还是被迫的呢。

“我还嫌慢了,真想现在就把你娶回去。”江逐浪捏着她小小的下巴,目光温柔::“娇妻如此,夫复何求。”

酸溜溜的话,让顾欣颜脸上一红,“我还不是你老婆!”

“早晚都是。”江逐浪笑。

“走,带你回去见你父母,别让他们等急了。”

边说,他边推开车门下去,然后又把顾欣颜拉下车,让她坐副驾驶。

顾欣颜看着江逐浪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心里颇有微词,明明是他非要在路上与她纠缠,说得好像是她的原因才让她父母等的。

“扎好安全带。”江逐浪发动车子,一面提醒。

“哦。”顾欣颜应了声,把安全带扎上。

墨绿军车很快开上车道,汇进车流。

顾欣颜眼底倒映着飞速到后褪去的路边风景,远处天空湛蓝,白云拥挤,手忽地被江逐浪握住,她嘴角微微翘起,没回头,也没挣扎。

……

军车很快开进军区大门。

顾欣颜父母一大早的从南京坐飞机赶过来,被安排在家属楼休息。

柳画桥哪里还能安心休息?就站在家属楼门口翘首等待,她脸上精心化了妆,依然掩不住那份憔悴和红肿的眼眶,终于瞅见女儿远远走来,她顿时泪流满面。

没想到还能见到活着的女儿。

不但活着,还四肢健在。

老天爷还是会疼人的。

“颜颜!”柳画桥拔腿朝顾欣颜跑过去,顾欣颜遥遥见着母亲,难以抑制激动,早就冲她跑了过来。

“妈!”

阳光下,母女俩紧紧相拥。

“颜颜……”柳画桥抱着女儿,亲了又亲,“谢天谢地,你好好的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妈妈要吓死了……”

“对不起,又让您担心了。”顾欣颜抱着母亲的腰,明显感觉到她的腰围小了一圈,心疼:“妈……”

江逐浪跟在顾欣颜后面,看着母女二人相拥而泣的画面,随即,视线落向柳画桥后面,顾商和边防部队司令员张柏硕从家属楼一先一后走出来。

顾商脚步略快,满眼都是妻女。

到了跟前,他声音带着沙哑和欣慰,“女儿已经回来了,别哭了。”

张柏硕走到江逐浪跟前。

江逐浪笔直地行了举手礼,“首长。”

张柏硕回了一个,然后拍了下他的肩,“这次你可是立下大功了,景首长昨晚打电话来询问情况,今天又打电话来,很重视这件事。”

听得出景首长对这次的人质有着不一般的关注,于是推掉不少事亲自接待,可方才从顾商的言谈中听出,他似乎并不认识景首长。

这就怪了。

“什么立不立功,这件事本就由我而起,是我连累人姑娘遭了这番罪。”江逐浪神色淡然。

“你小子!”张柏硕手指点了点江逐浪,笑了笑,说起另一件事:“你任务完成了,其他人都是回原部队的回原部队,住院的住院,就你还赖在我这,你们大队长也不来逮你?”

“我受伤了,跟吴大队说过,他允我几天假休息。”

“那你也回自己部队去养着,干嘛赖我这白吃白喝?”张柏硕说着,看了看顾欣颜:“舍不得人姑娘?”

边境缉毒中心收到一段视频,点名要给江逐浪看的事,张柏硕有耳闻。

既然是点名,肯定关系匪浅。

男女之间,也就那么几种关系,想要猜到并不难。

“领导也会八卦吗?”江逐浪笑,没否认,就相当于承认了。

“领导也是人,你现在可不是我的手下,有必要在你面前装严肃?”张柏硕似不经意地问起,“你知道这一家三口和景首长什么关系吗?”

江逐浪摇头,如实回答:“不知道。”

张柏硕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那边,一家三口叙完旧,顾商朝这边走过来,“不好意思,张首长,见笑了。”

张柏硕爽朗一笑,“令千金经历生死平安归来,是喜事,这位我就不介绍了,你们都认识。”

江逐浪开口:“顾叔叔。”

顾商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笑,声音却不冷不热:“嗯。”

顿了顿,“多谢你把颜颜救回来。”

“这件事因我而起,理应由我解决。”江逐浪并没隐瞒,一来顾商想必已经知道了,二来,他不屑撒谎,三来,就算现在瞒住,以后某天暴露,只会引得顾家夫妇更加反感。

454:追妻路漫漫(15更)

顾商听了江逐浪直白的话,脸色并没好多少。

从白局那边没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是到了这儿,想不知道也不可能了。

就算没人告诉他,看见江逐浪跟顾欣颜同框出现,他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与顾家有所牵扯的部队军官,除了自家儿子顾楚昀,就还有个跟她女儿相过亲的江逐浪。

他听柳画桥说了,江家母子二人,对顾欣颜是满意的。

但是女儿不愿意。

这么算来,女儿完全是遭了趟冤枉罪。

江逐浪的职业,得罪的人太多了,顾商庆幸女儿不愿意,否则这以后,不知道还要遇到什么事。

江逐浪在顾商不善的目光下,镇定自若。

张柏硕察觉到顾商对江逐浪的不满,呵呵笑着打岔:“都别在冷风里站着了,有什么话进去慢慢说。”

对方态度客气,顾商也很谦恭:“张首长请。”

“一样一样,你请。”张柏硕与顾商并肩一块走,江逐浪跟在后头。

柳画桥和顾欣颜母女俩说了好些体己话,顾商到了跟前,对顾欣颜道:“这位是张首长。”

顾欣颜擦了下眼泪,微笑,两手握在身前弯腰,“张首长您好。”

张柏硕笑,“客气了,进去吧。”

转头又跟顾商道:“顾先生教导有方啊。”

顾商跟着笑,“家里的事都是内子一人操持,没我什么功劳。”

柳画桥也知道顾欣颜被绑架,全因江逐浪,虽不知道他得罪的是什么人,但是金三角那个地方,几乎无人不知,罪犯和毒品的天堂,光想想,就让人后怕。

原本她还很中意江逐浪的,现在只庆幸女儿没同意。

这夫妻俩,想法很一致。

不久将来被现实打脸时,也一样疼。

……

“谢谢你救了颜颜。”柳画桥微笑着,吴侬软语听来客气又和善,江逐浪却从中听得一丝疏离。

暗叹。

刚搞定了顾欣颜本人,又把她父母给得罪了。

“柳姨见外了,我跟颜颜一见如故,她又因我才出了事,我救她义不容辞。”江逐浪知道这时候说什么好话都没有,他那些油腔滑调的伎俩,得挑人,也看时机。

这会儿他若是还那副作态,只怕柳画桥要更厌烦他。

忽然感觉自己挺不容易,追妻路太漫长。

“一见如故谈不上,不过是我跟你母亲一厢情愿想把你们撮合在一块,既然你们不合适,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勉强,我已经跟你母亲说过了,你们以后就当兄妹来往。”

柳画桥直截了当。

“……”江逐浪脸色难看,“柳姨……”

“好了,进去吧,外面怪凉的,颜颜穿得少,别感冒了。”柳画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挽住顾欣颜手臂,温柔似水,笑容和蔼:“走吧,颜颜。”

说着,挽着顾欣颜就走。

被不待见的江逐浪:“……”

顾欣颜总在江逐浪面前吃亏,如今见着他在母亲面前吃了闭门羹,别提多爽快,走出一段距离,悄悄回头,果然瞅见那个男人臭着一张脸。

扯唇、露齿,朝江逐浪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活该,叫你总欺负我!

“……”江逐浪。

这丫头,还是欠收拾。

……

房间里,柳画桥烧水待客,顾欣颜坐在一旁听张柏硕和父亲谈话,江逐浪刚进来时,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好像是有要紧事。

他在的时候,顾欣颜总想离他远远的,怕一不留神就被他占去了便宜,但他这才刚走,她反倒有些惦念……

“颜颜,过来。”柳画桥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顾欣颜到厨房,柳画桥泡好了茶,让她端出去。

“张首长请用茶。”顾欣颜把杯子放在张柏硕面前,张柏硕看着她笑,端着长辈的持重和慈祥:“叫我张叔叔就行。”

顾欣颜也没扭捏,甜甜叫了声:“张叔叔。”

“顾先生,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顾商笑。

顾欣颜:“张叔叔谬赞,你们聊,我去看看有什么帮忙的。”

等她离开,顾商不经意地道:“我下午就想带颜颜回去,她外公外婆知道她被绑架的事,急得差点进医院,这会儿估计正想着呢。”

“这个恐怕还不行。”张柏硕道。

顾商心头一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为何?”

果然,张柏硕说:“令千金被人从内地绑到境外,还发那样的挑衅视频,上头非常重视,令千金是救回来了,但该调查的还得调查,该追究的也要追究。”

“调查组的人昨晚就到了,不过考虑到令千金刚脱离危险,心底肯定有阴影,我就没让他们过来找令千金,如今瞧令千金情绪稳定,下午就让他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吧。”

顾商沉默。

他不想女儿卷入这些事中。

里面的水太深,不知道藏了多少危险与杀机,他只想女儿平平安安的。

但他也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说了能算。

他在政治上还有些人脉和门道,但在军,只有儿子是个军官,别的没有一点门路,儿子如今那个位置,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我女儿什么时候能回去?”顾商退而求其次。

“这得看调查结果了。”张柏硕没有给出明确答案,也给不了,“不过你放心,令千金在我们部队期间,我们一定会保证她的安全。”

……

柳画桥把顾欣颜拉到卧室里,关上门,神色凝重。

顾欣颜察觉到母亲的紧张,不禁疑惑:“妈,您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

柳画桥拉着顾欣颜到床边坐下,仔仔细细将她打量,那眼神,恨不得把她衣服脱了检查。

而事实她也这么做了。

顾欣颜吓了一跳,“妈你干什么呢?”

“让我看看,除了外面这些伤,还有没有别的了?”

“没了。”顾欣颜道:“都在这了。”

说着,她抬起手腕,又把脸送过来。

柳画桥捧着她的手腕不免又哭了一回。

“疼不疼啊?”当时看那视频,柳画桥吓得要死。

“当时吓坏了,不过现在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最起码全须全尾地回来了。”顾欣颜安慰母亲:“我没事的,都过去了。”

“你这脸是怎么弄的?这么多小口子,他们打你了?”柳画桥摸着顾欣颜小脸,“这群王八羔子,差点毁了我女儿相貌。”

顾欣颜还是头一次听见母亲骂人,稀奇得不行:“妈,你骂人的样子,也这么美。”

“还取笑我。”柳画桥点了点女儿的脑门,又捧着她脖子,“这儿是刀伤吗?怎么割脖子里了?他们不是要杀你吧?”

柳画桥流露恐惧,顾欣颜赶紧宽慰她:“没有,这是我跟江逐浪逃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树叶子划的。”

她没说那是她大难不死的印记。

每每回想,自己都后怕得不行,不想母亲跟着担惊受怕。

“跟脸上一样。”顾欣颜笑着搂住母亲的脖子,“好啦,我回来了,活生生回来了,您别害怕。”

柳画桥还不放心,看着她,“除了这些外伤,他们没有对你做别的吧?”

一个漂亮女孩被犯罪集团绑走大半个月,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顾欣颜听懂母亲的潜在意思,不由自主想到长西。

幸好莱易及时出现。

否则现在,即便得救了,她或许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我很幸运,妈,除了这些皮外伤,受了些惊吓,没有别的伤害。”顾欣颜脸埋在母亲脖子里,嗅着她身上属于母亲的味道,无比安心。

“那就好。”女儿说的话,柳画桥是信的,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下午妈就带你回家,妈已经给你找好了保镖,以后没人会再欺负你。”

“嗯。”

……

张柏硕请一家三口吃了午餐,将人送回家属楼,便离开了。

“有事就吩咐小李去办。”他叫了个兵过来听候使唤。

“多谢张首长。”

顾商将人送上车。

等人走了,柳画桥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顾商望着远处,目光深沉,“颜颜的事,还需要调查,再等等吧。”

455:讨好丈母娘(16更)

“调查?”柳画桥皱眉,转念一想,这么大的事,都惊动了上面,调查清楚也是正常程序,“那多久能调查结束?”

“不确定。”顾商道。

柳画桥沉默。

顾欣颜也沉默。

得知要在这多待几日,她并没有负面的情绪。

调查组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过来找顾欣颜,将她带去一间独立的房间,提了些问题,无非就是在哪里被绑架的,具体过程,图恩的人都对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顾欣颜略去长西和莱易,一一答了。

对方显然是提前准备好了问题,问题间隔极短,几乎是顾欣颜刚答完,就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整个过程才用了不到一小时。

“谢谢顾小姐配合。”调查人员说:“还请你暂时住在这里,后续可能还有一些问题需要你配合。”

顾欣颜点头。

出来,母亲在外面等她。

“你爸晚上就得回去了。”柳画桥说:“他为了你为了我,耽误了不少事,现在你平安回来,他得把积压的正事处理一下。”

顾欣颜:“那我送他去机场。”

“不用。”柳画桥道:“张首长派了车过来给我们专用,你刚回来,多休息吧。”

“这次的事,也有我的责任。”握着女儿的手,柳画桥眼中泛着泪光,“要不是我非要安排你相亲,你也不会跟逐浪认识。”

“我知道,这件事其实怨不得他,但他这个职业真是太危险了,不是良人,幸好你对他无意。”

听着母亲话里的庆幸,顾欣颜心虚。

“妈,其实……也还好吧,哥哥不也是军人?他们牺牲自己的青春和时间,保家卫国,我们应该尊敬。”顾欣颜道:“若是没有他们在背后流血流汗,也没有我们的安逸生活。”

柳画桥皱眉,狐疑地看着女儿,“你在向着逐浪说话?”

“……”好像是,完全是不自觉的,顾欣颜更心虚了,含糊其辞:“我在说哥哥呢,照你的说法,哥哥退伍之前都不能娶媳妇了,万一他在部队长久干下去,岂不是要当老光棍了?您舍得啊?”

“……”当然舍不得了。

说起来,顾楚昀跟江逐浪差不多年纪,也该娶媳妇了,柳画桥之前一直在替他物色合适的姑娘,等着他休假回来时相看。

见母亲不说话,顾欣颜又道:“所以说啊,将心比心,也不能说江逐浪就不是良人,对吧?”

这话……听着没错,但柳画桥就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晚上。

顾欣颜和母亲一起把父亲送上车,看着车子离去,才相携回房。

“晚上跟我一起睡吧。”柳画桥提议:“这些天吓死我了,你睡我身边我才安心。”

顾欣颜自然不会拒绝。

这一晚,抱着母亲胳膊,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睡得很安心,也没有做噩梦。

但江逐浪却睡不着。

吴大队办事路过边防部队,过来找他,带来一个消息:图恩把参与围剿活动的手下都灭口了。

图恩这是想来个死无对证。

他这些年往国内输送大量毒品,缉毒中心盯了他很久,也没抓到有用的证据,多次想在他交易的时候下手,来个人赃并获,都被他给溜了。

金三角周边受荼毒最深的国家多次围剿,都以失败告终,我国山高水远,没有直接证据,并不好对他进行直接抓捕。

就是上次南京的那次行动,如果抓捕成功,他们对外的理由也是非法入境,需要扣押接受调查,然后以调查为借口把人扣住,直到找出证据。

江逐浪心有不安。

图恩一日不除,不管是他,还是顾欣颜,都等于头上悬着把剑,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江逐浪无所谓,重要的是顾欣颜,他不想看到她有事。

想了许久,江逐浪拿起手机,给一友人打电话,开门见山:“有件事麻烦你。”

“帮我保护一个人。”

……

顾欣颜以为自己要在这边待很久,结果隔天一早,就接到通知,她可以离开了。

“调查结束了?什么结果?”她留下就是为了配合调查,忽然结束,她自然要问一问。

对方没有明确回答,只说:“暂时不需要你配合了,以后如果有需要,会再通知你。”

顾欣颜听出对方模棱两可的态度,也没再问:“谢谢,那我是随时可以离开?”

“是的,祝顾小姐一路顺风。”

忽然就可以无障碍离开,顾欣颜居然有些不适应,甚至是……有些失落。

莫名的失落。

“那我现在就订机票,今晚回去。”

柳画桥归心似箭,“你外公外婆很担心你,都盼着见你呢。”

“等等吧。”顾欣颜说:“魏大哥和曲大哥为了救我,受了重伤,还有周大哥和陆大哥,也受了伤,我想去医院看看他们再回去。”

柳画桥点头,“那是应该的,我跟你一道去。”

“正好我也好好谢谢人家。”

“那我给江逐浪打个电话,问问他魏大哥他们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顾欣颜说话时眼睛里带着光,但她自己不知,又苦恼:“我不记得他的号码,妈,你那有他的号吗?”

柳画桥看着女儿这模样,深深皱起眉,总觉得这次从金三角回来,女儿对江逐浪的态度和先前不一样。

难道……

不可能。

柳画桥推翻自己的猜测,据她所知,救顾欣颜的队伍是三天前出发的,也就是说这两人在一块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三天,三天,能改变什么?

女儿一开始可是坚决反对跟江逐浪绑上关系,甚至为此与她大吵一架。

“有,用我手机打吧。”柳画桥做完心理建设,痛快地递上自己手机。

顾欣颜接过来,想回避,又怕母亲看出什么,就直接当着她的面翻出江逐浪的号码,拨出去。

响了三声,那边接通。

“柳姨,找我有事吗?”江逐浪先开腔。

顾欣颜有些不自在,看了眼母亲,握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掌心都出了汗。

“是我。”她开口:“我刚接到通知,不用在这等着配合调查了,打算明天回南京,不过走之前,我想去医院探望魏大哥他们,你把他们的医院和病房发给我吧。”

“明天就走?”江逐浪意外,没想到这么快。

顾欣颜怕他说什么暧昧的话,赶紧接话:“嗯,妈说外公外婆很担心我,她就在旁边,你要不要跟她说两句?”

江逐浪到嘴的“这么快回去,你舍得我啊?”就这么堵在喉咙里。

正色道:“你把电话给柳姨。”

江逐浪不知道怎么说的,十点钟,他过来,开着张首长派过来的那辆军用车载着顾欣颜与柳画桥去了医院。

有点远,开了一个多小时,到的时候正好是饭点。

江逐浪轻车熟路带母女俩去了附近一家饭店,服务员递上来菜单,江逐浪直接推到柳画桥面前,“柳姨您先点。”

柳画桥对吃的没什么讲究,便道:“你们点吧,我无所谓。”

顾欣颜拿着菜单点了几个素菜,她现在是一点肉都不能吃,看也不行。

江逐浪心知顾欣颜忌肉,可第一次请未来丈母娘吃饭,哪能光点素的,于是在问过柳画桥有没有忌口后,点了几个荤菜。

顾欣颜暗暗瞪他。

只是某人正忙着讨好丈母娘,没收到她的不满。

“昨晚跟我妈打电话,她知道柳姨来了我原来的部队,我正好也在这,一个劲儿叮嘱我带您到处转转,柳姨要不多留几日吧,我恰好有点时间,可以给您当导游。”

提起余淘淘,柳画桥脸色柔和了许多,“不必了,颜颜外公外婆急着见她,昨晚打了好几通电话来催,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还不不要让他们着急。”

“柳姨说的是,听我妈说,外公外婆的生日就在这几天,颜颜平安回来,也算是件大礼。”

顿了下,他又道:“我有个朋友,祖祖辈辈都是玉雕师,一手玉雕技术出神入化,我昨天给他打电话,定了两尊福寿玉雕,差不多两个星期可以完工,可能晚了一点,还请柳姨跟我向外公外婆说声抱歉,祝外公外婆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456:睡自己房间(17更)

听完江逐浪这番话,柳画桥脸色更好看了些。

“你太客气了,你没见过颜颜的外公外婆,也用不着这样,这反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江逐浪笑:“您跟我妈这么多年的好姐妹,颜颜的外公外婆,就跟我外公外婆一样,都是应该的。”

将来结了婚,确实是一样的。

只是他不停地提自己母亲,似乎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母亲,这倒让柳画桥更容易接受一些。

如果他现在就告诉人当母亲的,我跟你女儿好上了,不被撂脸子才怪。

顾欣颜看着母亲对江逐浪的态度越来越和善,忍不住在桌底下一脚踩住江逐浪伸到她这边的脚,拍马屁的功夫越来越娴熟。

江逐浪嘴角带着笑,鞋尖却在顾欣颜脚边轻蹭,暧昧地挑逗。

他看过来的眼神看似平静,实则带着只有顾欣颜才懂的深意。

顾欣颜脸上发烫,心跳很快,收回脚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在卫生间用冷水拍了拍脸,烫意才消下去一点,她看着镜中双颊若霞的自己,又想着江逐浪在桌上的作态,连她外公外婆这两张牌都打出来了,礼物都准备了。

真是狡猾。

顾欣颜有种被重视惦记的感觉。

当惦记自己的那个人是自己也有意思的人时,这种感觉是享受的,和原先的厌烦截然不同。

回包厢,远远瞅见江逐浪站在门口打电话,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情愫和炙热,顾欣颜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再次生出波动。

很难想象,短短几天时间,他就让她没法平静地面对他。

好吧,以前也不能平静面对,每每都被他气得跳脚,想到以前,不由忆起江逐浪离开南京那晚,那场似真似梦的经历,与昨天在车上相似,但她的心境却大相径庭。

顾欣颜抿唇,这人就是上天派来克她的。

“又胡思乱想什么呢?脸这么红?”江逐浪结束通话,走到她面前,想拉她的手。

被顾欣颜躲开,“被妈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你都是我女朋友了,还不能牵手?”江逐浪瞧着她小脸绯红的诱人模样,真想把人抱进怀里欺负一番。

“妈现在很反对我跟你扯上关系,他们为我担心了二十多天,刚好些,我不想他们继续为我操心,所以,我和你的关系先保密。”

顾欣颜道:“谁也不能说。”

“怎么跟地下情似的。”江逐浪不满,“要我保密也行,总得给我些甜头吧?”

顾欣颜脸红心热,警惕地仰头望他:“你想怎么样?”

“今晚你睡自己房间。”

顾欣颜个子在女生中不算高,江逐浪在男生中却算很高了,两人身高差距有些大,顾欣颜脑袋顶还不到江逐浪的锁骨。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江逐浪高大又伟岸,铜墙铁壁一般,能给她提供庇护。

只是,他能保护她,也会欺负她,想着法子欺负她。

“你昨晚又偷偷进我房间了?”顾欣颜想到这个可能,气得不行,“你怎么总这样,讨厌死了!”

“我不是想你么?”江逐浪道:“要不今晚你到我房里来?我不介意。”

“我介意!”顾欣颜想也不想就拒绝,傻子才会听他的,那不是自投罗网么?只怕到时候自己要被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让开,别挡着路。”顾欣颜用力推开面前的男人,小跑着进了包厢。

仿佛后面有狼在撵。

可不是有狼么,还是只色狼。

“慌慌张张干什么?瞧你脸红的。”柳画桥见她急匆匆的,没一点女孩儿家的端庄,习惯性训责,不过语气温柔得不行。

顾欣颜故意夸张地喘气,假装脸上的红晕是跑出来的,闻言吐了吐舌头,俏皮的模样落在柳画桥眼里,引得她一笑。

“坐下喝点水。”柳画桥笑笑,伸手理了理女儿额头的碎发,“刚才你哥给我打电话,听说我跟你在这边,让我们到他那里去一趟。”

顾楚昀也在南部战区,不过在另一个军区。

“我想着好久没见他了,不如我们探望完你的救命恩人,直接到你哥哥那儿去。”

江逐浪一进门,就听见未来丈母娘急不可耐地要把他媳妇拐走,心下着急,偏又找不到挽留的借口。

人家去看儿子看哥哥,他总不能不让吧。

刚确定情侣关系,就要分隔一方,江逐浪怕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转头就把他忘了。

江逐浪食不知味,目光沉着地酝酿了一会儿,起身跟柳画桥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下。”

带上包厢门,他给医院里那几个难兄难弟一人去一通电话。

……

吃完饭,江逐浪领着母女俩先去附近商场买了好些礼品。

柳画桥和顾欣颜对那几个伤员不了解,江逐浪给出准确又合适的建议,柳画桥看着江逐浪帮忙挑礼物的专注模样,说实话,撇去他身份会给身边人以及自己带来危险这一条,他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

长相、家世、人品,都没得挑。

柳画桥遗憾叹口气,没缘分,也不能强求。

伤员多,柳画桥买了一后备箱的东西,江逐浪把送给每个人的东西都分开放,方便一会儿到医院的时候取,几人住在不同病房,要一个一个探望,东西也要一个一个送。

柳画桥见江逐浪如此细心妥帖,内心的遗憾又多了一些。

“妈,你怎么了?总叹气。”顾欣颜头发利落扎起,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珍珠一样的光泽。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走吧,晚上还得去你哥哥那儿。”柳画桥挽着顾欣颜坐在后座。

……

先去瞧了比较严重的曲蓓明,他肋骨被子弹撞断三根,没伤到心脏,但刺伤了肺部,这会儿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

饭也不能吃,吃能喝点水,用营养液吊着。

“队长,小……顾小姐,你们怎么来了?”见到有人进来,曲蓓明歪着脑袋,一脸虚弱相,“这位是顾小姐的姐姐吗?”

“顾小姐,你不是说你只有一个哥哥?原来还有这么漂亮的姐姐……”

顾欣颜:“……”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不禁看向一旁的江逐浪,都怀疑是不是他教唆的,油嘴滑舌的强调一模一样,瞧瞧,把那位老人家哄得吃了蜜似的。

柳画桥听见曲蓓明这么有水准的话,简直眉开眼笑,有了岁数的女人,对年纪和年轻状态总是格外在意。

“阿姨看起来有那么年轻吗?”柳画桥摸了摸脸,“我是颜颜的妈妈。”

“啊!对不起阿姨,我不知道,我见您这么漂亮,皮肤跟顾小姐一样好,没看出来您的身份,实在抱歉……”曲蓓明一脸惶恐和歉意,生怕冒犯了柳画桥,惹她生气。

“哈哈……没事,阿姨不会介意的。”柳画桥笑得眼尾都露出了细纹,放以往,她是不会这么笑的。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这次颜颜遇险,多亏了你们英勇相救,我和她爸都很感激你们。”柳画桥接着关心起曲蓓明的伤。

“那都是我们该做的。”曲蓓明说着,看向江逐浪,“队长,你的伤好点了吗?”

这话,像故意说给谁听似的。

江逐浪闻言淡定摇头,一副内敛持重的稳重姿态,“小伤,没什么大碍。”

柳画桥惊讶,看向江逐浪:“你也受伤了?”

没人提起啊。

“受伤了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伤哪儿了?去过医院没有?严重吗?”

江逐浪:“一点小伤,柳姨不必担心。”

“淘淘要知道你受伤,肯定心疼坏了。”将心比心,如果是顾楚昀受伤,她肯定要心疼得吃不下睡不着,柳画桥忽然有些后悔一开始对江逐浪疏离的态度,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最好朋友的儿子。

“要不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跟颜颜去就行了。”柳画桥道。

“没事,你们对这里不熟,有我陪着可以少走很多冤枉路。”江逐浪一副为柳画桥和顾欣颜考虑的态度,又道:“这也是我妈的交代,她要我务必好好照应你们。”

457:说点悄悄话(18更)

江逐浪态度坚定,柳画桥说不动他,又见他行动与常人无异,便也没再劝。

多贴心的好孩子。

那边曲蓓明向柳画桥请教起保养的经验:

“阿姨,顾小姐二十几了,您也有四十多岁了吧?这皮肤真好,看着跟顾小姐真的没什么区别,我妈也爱保养,不过总没什么效果,您有没有什么秘诀?跟我说说吧,我回头告诉我妈,也好让她高兴高兴。”

曲蓓明那张嘴,抹了蜜一样。

柳画桥一说起这个,打开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顾欣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曲蓓明就是一糙老爷们,哪会有这么细心,帮自己母亲请教这些,况且看他苍白的脸色,应该多休息才对。

不禁回头去看江逐浪。

后者嘴角噙笑,端着一杯茶,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那双神气的眸子里,分明,藏着几分狡猾。

顾欣颜电光火石反应过来,这货,故意让曲蓓明拖着母亲!

可以想象,接下来几位伤员的探视,也不会很快结束了。

太坏了!

顾欣颜瞪了他一眼,他这是不想她们当晚离开。

江逐浪朝她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抬了抬下巴,指了下门口。

顾欣颜明白他的意思,让她出去。

她想摇头拒绝。

江逐浪已经起身,跟柳画桥说了一声:“柳姨,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儿过来接您去魏海的病房。”

柳画桥点头:“去忙吧。”

临走,江逐浪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曲蓓明。

曲蓓明朝他眨了下眼:放心吧,保证帮你拖住丈母娘。

顾欣颜没注意到两个男人的互动,江逐浪出去前,刻意从她身旁走过,在柳画桥看不见的角度,朝她抛了个媚眼。

“……”顾欣颜有被电到的感觉。

那眼神太魅惑。

原本不想去,怕被占便宜,但现在……过了五六分钟,她起身:“妈,我去下卫生间。”

其实她也有些话想跟他说。

毕竟,很快就要分开,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柳画桥正跟曲蓓明说到兴头上,挥手打发她走,头都没回。

从病房出来,走廊左右都不见江逐浪。

顾欣颜皱起眉,左边不远处就是走廊顶端,略一思索,她往右边走去。

走了差不多五米远,瞅见前方有个拐角,刚走到跟前,还没来得及拐进去,眼前忽地一黑,手腕被人抓住。

顾欣颜吓了一跳,“你干嘛?”突然冒出来。

江逐浪没吱声,直接拉着她走向电梯。

还有几步电梯就要关上了,江逐浪两个大步上前,伸手挡住电梯门,然后侧着身让顾欣颜先上。

莫名地,顾欣颜觉得他刚才的动作利落又帅气。

电梯里人很多,江逐浪把她挡在自己个电梯壁中间,顾欣颜鼻子快要碰到他胸口,常服衬衫下肌肉鼓胀,衬衫料子微微紧绷,顾欣颜视线往下,他的腹部很平,隔着衣服都能看出一股力量感。

鼻腔里是他身上的味道,男人的体味夹着洗衣液的味道,浓烈而阳光。

电梯在下一层停了下来,又上来一些人,逼仄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江逐浪可能被挤到了,身体忽地压过来,直接把顾欣颜压在自己和电梯之间。

顾欣颜不得不侧着脸,脸颊紧紧贴着江逐浪胸口,耳朵听见他的心跳,强而有力,一下一下。

江逐浪把她的手拿到他腰后,顾欣颜被迫抱住了他的腰。

男人微微弯腰,低头,嘴唇碰到她的额头,对着她的头发深吸一口。

轻浮暧昧。

顾欣颜红着脸躲开,江逐浪却忽地收紧手臂,两人身体顿时严丝合缝,顾欣颜被他的力道提起来,被迫脚尖点地,胸口紧紧压在他胸膛上。

这个男人……

太过分了!

还以为医院人多,他不敢对她怎样,说几句话就回去,谁知道这人不要脸起来,是真的不要脸。

好在电梯里人多,两人又被挤到最后边角落,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终于到了一楼,顾欣颜等旁边人都走了,用力推他,江逐浪顺势直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出电梯。

一路走出住院楼,朝着停车场那边走过去。

“我们去那边说吧。”顾欣颜指着有病人晒太阳的小花园,那里人多,安全。

江逐浪一手扣住她手腕,另一手搂着她的肩,将她强行往前带,“这里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顾欣颜隐约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心底紧张,有股说上来的感觉。

她不想跟他走,却又半推半就被他带着走。

很矛盾。

到了停车场,远远的江逐浪就拿车钥匙开了车门,顾欣颜看着那辆霸气的军用越野,心头扑通扑通狂跳。

“上车。”江逐浪拉开车门,胳膊肘撑着车门上边缘,微微弯腰,斜洒下来的阳光跳跃在他眉梢,男人黝黑的皮肤泛着光泽,浓眉大眼刀裁一般凌厉锐利,带着坏坏的神情,莫名撩人。

“哥有些悄悄话要跟你说。”

那语气,分明不怀好意。

顾欣颜看着后座的垫子,想起昨日在车上的场面,退怯了。

“我忽然想起来有事,先回去了。”她说得快,转身逃跑的动作也快。

然而,江逐浪比她更快。

一把搂住她的腰,一只胳膊就把没几两重的小丫头抱离地面,往车里一塞。

顾欣颜反应过来时,江逐浪已经跟着上车,顺手关上了车门。

车内空间不算小,却因为男人的逼近而显得异常逼仄。

长时间没有开窗,车内空气显得有些沉闷,但味道不难闻,顾欣颜还想跑,江逐浪的样子真的太吓人了,她后悔跟他出来,本想跟他说两句话,谁知道一上来就是这动作。

“跑什么!”江逐浪轻松地把人抓回来,禁锢在怀里,顾欣颜背对着江逐浪坐在他大腿上,男人低头把脸埋在她脖侧,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朵里,敏感得不行。

“跟我独处就这么可怕?”他说着,嘴巴已经开始不安分,一下一下亲吻顾欣颜脖子。

顾欣颜心尖颤抖,忍不住想躲开:“你、你先松开……”

舌头也不利索了。

封闭的空间,很容易滋生一些不好的事。

果然,江逐浪搂在她腰上的手很不客气地撩起衣服,伸进去,粗糙的掌心摩挲娇嫩的肌肤,手指揉面团似的揉弄着女孩腰上软软的肉,“都十几个小时没见了,就不想我?”

顾欣颜耳侧的肌肤染着红晕,娇花一般,待人采撷。

江逐浪说完,直接捏着顾欣颜下巴,转过她小脸,含住那双红艳艳的唇瓣吮吸。

顾欣颜脖子被迫扭曲着,在男人的进攻下,心跳越来越快。

后背紧贴江逐浪胸腹,男人健硕的身材将她衬得越发娇小,江逐浪不抽烟不喝酒,在部队饮食习惯良好,身上的汗味儿,透着男人的健康,好闻得叫人迷恋。

渐渐地,江逐浪有些不满足。

手不动声色往上,指尖碰到内衣的边缘,顾欣颜察觉到他的意图,心里一阵慌乱,连忙想阻止。

江逐浪比她更快一步,猛地一下就钻了进去。

昨天中途停下来,他回去胡思乱想了许久,真正感受到,比想象的还叫人销魂。

“唔……”顾欣颜受了惊吓,倒抽一口凉气,但嘴巴被堵住,只剩沉闷的一声嘤咛。

男人滚烫的手掌毫无阻碍地贴着她的肌肤,陌生的,刺激的,敏感的,所有情绪充斥着她的神经,她心里害怕,忍不住紧紧压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岂不知让男人与她的接触,更加贴合。

江逐浪吻得越发激烈,带着些野性的粗暴。

他那只手就这么放着,没有动。

许久,他才放开顾欣颜,拥着她,将她压倒在坐垫上。

顾欣颜呼吸急促,空气变得异常稀薄,脑袋已经不会思考了,女孩的矜持让她本能地反抗着,江逐浪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把她两只手束在头顶。

“别这样……”

衣服被撩起来,露出平坦精致的小腹,再往上一些,风景无限。

顾欣颜看着他的举动,瞪大一双眼,恐惧着,抗拒着,又隐隐有些期待。

“江逐浪……”

她喊着他的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

扭着腰反抗,最终也没能抵挡男人的吻,宛如春天初临时开遍山野的阿拉伯婆婆纳,落遍她的每一寸肌肤。

顾欣颜闭上眼,咬牙忍着几乎要破口而出的嘤咛。

从未有过的体验,在她身体里爆炸开,冲撞着每一处神经。

458:可恶的男人(19更)

顾欣颜像一座埋在深山的矿藏,被人从外面开始,一点一点开发。

她抵抗,拒绝,还是败在江逐浪霸道的攻势之下,成了一团软泥,任人拿捏。

过了许久,江逐浪并没有更深入的掠夺,适可而止地停了下来。

顾欣颜肌肤上覆了层细细的汗,内心深处恍惚有股奇怪的力量,诱惑着叫她沉沦,想把她拉到深渊里去。

大手仍在她身上摩挲,干柴烈火的激烈缓缓平息。

“颜颜……”江逐浪吻着她的额头,“你比我想象的还美。”

这句话自然不是在夸她的脸。

顾欣颜咬着唇,双颊滚烫,撇开眼不去看他。

江逐浪嘴角翘着,俯身,小口小口嘬着她,发出啧啧的声音,比刚才温柔了很多。

顾欣颜紧紧皱着眉,似痛苦,又似欢愉。

“真不想跟你分开。”江逐浪的声音低低传来,“回去记得想我,别的男人看都不许看一眼,听见没?”

顾欣颜没说话。

过了会儿,“颜颜,帮我吧。”

顾欣颜没听懂,睁着双朦胧又迷离的眼睛看着他,带着疑惑和不解。

江逐浪起她的手——

然后,顾欣颜被吓了一跳,触电似的要收回手,却被江逐浪按着,“帮我一下,就当临别送我份礼物。”

“我才不要!”顾欣颜掌心感受到了,小脸吓得惨白。

脑海不禁浮现第一次见的情形,白了的脸又变得通红,“不行不行,你放手……”

江逐浪拉着她起来,让顾欣颜跨坐在他大腿上。

顾欣颜完全是被迫的,他掌控着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不留。

如果不是怕吓着她,他早就剥光她的衣服,让她屈服,从此老老实实,只为他一人忠贞。

曲蓓明电话来得不是时候。

“队长,阿姨走了,我实在是拦不住了,队长,你那边好了没?”

江逐浪一手控制着顾欣颜的手,另一手举着手机,顾欣颜离得近,听见曲蓓明的话,慌得要死。

江逐浪兽欲熏心,根本不肯放过她。

“知道了。”他声色坦然地回了一句,然后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旁边一丢。

“我妈肯定要到这儿来拿东西,会被发现的!”顾欣颜都快哭出来了。

不说现在两人身份没公开,就算公开了,大白天在车上做这种事被撞见,脸也是没法要了。

江逐浪忽地吻住她的唇。

堵住她喋喋不休的话。

男人呼吸越发粗重,像牢笼里的困兽,压抑着、愤怒着想要冲破压制,释放狂野残暴的天性。

好在结束时,柳画桥还没来。

顾欣颜哪里还记得原本想要跟他说什么,赶紧整理好衣服下车,一溜烟跑进门诊楼,回头一看,母亲已经到了停车场,江逐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衣冠整齐,笑意从容,帮柳画桥从后备箱拿东西。

想到不久前男人在车里裤链大敞的样子,顾欣颜觉得羞耻,忍不住狠狠挖了那人一眼。

……

从另一侧绕到住院大楼,顾欣颜没上去,就在大门口等着,不一会儿,柳画桥出现在她视线里,身边跟着拿东西的江逐浪,两人有说有笑的。

到了跟前,柳画桥不免责问:“怎么上个厕所人都没了?在上面找你半天。”

若非如此,可能江逐浪的好事就要被撞破了。

顾欣颜只觉掌心发烫,不敢去看江逐浪,笑着解释:“之前楼上人多,我就到楼下去了,肚子不舒服,待久了一点,回病房曲大哥说您走了,我就下来等您了……”

顾欣颜不善说谎,心虚得厉害。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看魏大哥吧。”顾欣颜转移话题,怕母亲继续追问。

柳画桥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腕表,“还有好几个人要探望,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就在这住一晚吧,明日再去颜颜大哥那里。”江逐浪趁机提出建议。

柳画桥附和地点点头,“若是真来不及,只能这样了。”

都是顾欣颜的救命恩人,得挨个好好谢一番,不能太匆忙敷衍。

“我们上去吧。”江逐浪脸上流露喜色,一排牙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顾欣颜总觉得他又在打坏主意,刚才车上的那段经历在眼前挥之不去。

柳画桥忽地瞅见女儿脸颊通红,皱了皱眉:“你热吗?”

“穿的也不多啊。”

柳画桥伸手摸了摸顾欣颜的脖子,没出汗。

“我刚才怕您等着急了,没坐电梯,跑下来的。”顾欣颜笑得尴尬,挽住母亲胳膊:“走吧,再耽误下去就真晚了。”

电梯里,顾欣颜跟母亲站一块,江逐浪站在两人后面,电梯里人不少,江逐浪个子高,顾欣颜一眼从电梯壁倒映的无数人影中,认出江逐浪的修长身影,鹤立鸡群一般。

忽地有人一下一下勾弄她的手指。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顾欣颜低头,拿眼尾朝后面瞥了一眼,然后抬脚,狠狠踩在那人皮鞋上。

那根手指老实了。

顾欣颜嘴角上扬,电梯这时候开了,她挽着母亲,抬着小下巴走出去,江逐浪低头看向自己鞋尖,清晰的一个脚印。

真是个没心肝的丫头,下脚一点情分都不顾。

……

魏海和曲蓓明一样,都有士兵陪护,看见柳画桥,他的嘴也跟抹了蜜一样,哄得柳画桥心花怒放,不知不觉在他的病房又待了许久。

顾欣颜坐在一旁听着,越发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这些人在故意拖延时间。

忽然鼻尖有些痒,她伸手轻蹭,旋即皱起眉,手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下意识就想到在车上……

她忘了洗手。

顾欣颜脸红,赶紧起身,“妈,我去下洗手间。”这次是真去洗手间。

“别乱跑,早点回来。”柳画桥随口嘱咐一句。

顾欣颜因为心虚,总觉得母亲意有所指,更心虚了,“嗯”了一声,低头匆匆走出病房。

卫生间的盥洗台上有洗手消毒液,顾欣颜洗了好几遍。

最后的那个瞬间,她是有些被吓到的,头一次见到那种场景,差点溅到她脸上去。

顾欣颜又洗了两遍,手心那种又烫又胀满的感觉怎么也洗不掉。

可恶的男人!

她记不清自己到底洗了多少遍,直到皮肤泛红,才用烘手机烘干双手。

回到病房,看见坐在沙发上悠闲喝茶的江逐浪,忍不住又挖了他一眼。

江逐浪喝茶动作一顿,被瞪得莫名其妙,一脸无辜。

顾欣颜更气了。

459:这个拿着(20更)

探望完魏海,又去探望了陆城和周昊,等离开医院,已经是晚上快七点钟。

“我给你大哥打个电话,明天再去他那儿。”柳画桥坐在车里,望向外面遍地灯火的夜景,掏出手机给顾楚昀打电话。

顾楚昀还不知道顾欣颜遭遇的这些,柳画桥只说是跟顾欣颜过来游玩的,这会儿也笼统编了个临时有事耽搁的借口,顾楚昀没多问什么,只道:“那行,明天早点过来,我去车站接你们。”

“晚上住宿注意安全,门反锁好,窗子关紧。”

听到儿子关心的话,柳画桥脸上露出笑容,“放心吧,没事。”

挂了电话,江逐浪把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

“吃了晚饭再回去吧。”江逐浪转头,与其说是征求意见,不如说是告知一声。

柳画桥没意见,不过说:“这顿我请,权当是谢谢你救了我家颜颜。”

江逐浪没拒绝,笑:“那让柳姨破费了。”

点菜时,柳画桥记着江逐浪受伤的事,给他点了些清淡的。

快吃完时,她起身:“我去下卫生间,顺便把账结了,你们慢点吃。”

江逐浪笑着点点头。

只是那笑,落在顾欣颜眼底,怎么看都居心不良。

眼看着母亲出去了,正想要不要找个借口避开这只禽兽,江逐浪忽地把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顾欣颜低头一看。

是一张军绿色的卡,印着某国有银行的字样,还有江逐浪的证件照。

应该是很多年前拍的,照片中的江逐浪还是个白面书生的模样,五官俊朗,皮肤白皙,顾欣颜想起清风霁月这个词来。

她知道这是什么,因为大哥也有一张,既是他们的工资卡,也是身份证。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欣颜望向江逐浪。

“哥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面,给了你,哥就是你的人。”江逐浪双眼含笑,笑得又帅又坏:“上次给你的定情信物你不喜欢,这次你想要什么,直接刷哥的卡,不用客气。”

“我们又没结婚,我拿你卡算怎么回事。”顾欣颜推回他面前:“你快收回去。”

“早晚都是要结婚。”江逐浪语气笃定。

“那可不一定。”顾欣颜道:“我还没决定嫁给你呢。”

“没决定嫁给我?”江逐浪笑得像个流氓,视线在她胸口转了一圈,“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了,不该亲的也亲了,不嫁给我,你还想嫁给谁?”

说着,他忽地站起来,弯腰两手撑在桌沿,隔着一张桌子,嘴唇都凑到顾欣颜耳边,声音低而暧昧,“你要敢嫁给别的男人,我就敢告诉他,你胸尖往下三寸,有颗小黑痣。”

语气坏极了。

“……”顾欣颜脸上一红,气的,“江逐浪!你无耻!”

“还不赶紧收着,当我女朋友得一心一意,再敢有三心二意的念头,有的是法子收拾你!”江逐浪将卡塞进顾欣颜外套口袋,霸道又强势。

顾欣颜真想把卡拍他脸上。

这个男人,坏死了!

顾欣颜从小生活富足,并不稀罕这些,也知道江逐浪给她卡未必就是想给她花钱的意思,他是想让她时刻记着,她是他女朋友的事实。

他是有多不放心她?

江逐浪见她气得不轻,给她夹了块素炒笋片,“多吃点,瞧你瘦的。”

“我愿意瘦,你管得着么?”顾欣颜想也不想顶回去,那句小黑痣的话,着实气到她了。

江逐浪视线投在她气呼呼的小脸上,又道:“其实也还好,看起来瘦,摸起来肉还挺多。”

“……”顾欣颜。

真要气死了,上贼船了,还没法下去的那种。

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过了会儿,柳画桥回来,顾欣颜怕母亲看出什么,压着火气收起了一脸的愤怒。

“吃完了吗?吃完就回去吧,明天要早起。”

柳画桥说:“后天我们就回南京,刚才又接到你外公外婆的电话,催得紧。”

顾欣颜点点头,“嗯。”

江逐浪暗叹,好舍不得,还没欺负够呢。

……

车子路过一家手机店,江逐浪忽然提议:“颜颜没有手机,联系起来不方便,不如下车给她买个新的吧。”

柳画桥想到从曲蓓明病房出来没找到顾欣颜,点头赞同:“确实该买一个,以前那个就当是不好的过去,丢了最好,走,妈给你买个新的,以后就是新的开始。”

一番挑选,柳画桥和顾欣颜一块相中了一个粉金色的最新款,很有少女气息,江逐浪倒觉得另一款黑色的更实用,不过他也没不识趣地扫母女俩的兴,在柳画桥问他手机如何时,他点头称赞:“挺好。”

柳画桥付的款。

顾欣颜刚从金三角被救回来,身上什么都没有,江逐浪又不能替人付钱,显得不会做事,柳画桥也不会答应。

手机有了,还得有电话卡。

到旁边买卡,母女俩挑号码时,江逐浪扫了一眼,默默记下,回去的路上,等红灯的间隙,他给顾欣颜发了条信息:“今晚你睡自己房间。”

叮铃——

传统的手机提示音,顾欣颜掏出来,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七个字,顾欣颜看完立马猜出是谁发的。

中午江逐浪在饭店包厢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脸上不禁发烫,他想干什么,顾欣颜心知肚明。

把手机收起来,没理会。

然后。

她手机忽地响起电话铃,顾欣颜吓了一跳,这个号码刚买的,她任何人都还没告诉,电话谁打来的,显而易见。

这个男人到底要干什么?

顾欣颜心口慌乱,正不知该接还是该挂,柳画桥问道:“谁呀?怎么不接?”

说着,柳画桥视线看向她的手机屏。

顾欣颜赶紧挂断,尴尬地笑:“我这号码刚买的,没人知道,估计不是推销就是诈骗,不用接。”

柳画桥不疑有他,道:“这种电话,不接就不接吧。”

……

“我是推销诈骗?”没一会儿,顾欣颜又收到一条短信。

柳画桥看过来,都还什么没说,顾欣颜自己心虚解释:“客服短信,没什么用。”

“你紧张什么?”柳画桥眼神狐疑:“从刚才就怪怪的。”

“没有啊……”顾欣颜红着脸,好在车内光线昏暗,看不出来。

“妈,外公外婆生日我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顾欣颜怕母亲继续追问,开口转移话题:“在我同学那儿,回南京看完外公外婆,我去趟京城。”

“去那么远?”柳画桥不放心,“什么东西让你同学寄过来就好了,干什么非要跑一趟?”

“我怕运输途中给挤压坏了。”顾欣颜说:“外公外婆一定会喜欢,我当天去当天回,您不用担心。”

说话间,顾欣颜把手机悄悄关机。

……

江逐浪把母女二人送到家属楼下,看着顾欣颜挽着柳画桥的手臂越走越远,掏出手机给那丫头打电话。

结果。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江逐浪脸一沉。

居然敢不理他。

气了一会儿,江逐浪忽而轻笑一声,看来是他把这丫头吓怕了。

这一晚,顾欣颜还是睡母亲房间,想起下午在车上的那些,她哪里敢自己睡。

一夜无话。

第二天,江逐浪在楼下等着,没让母女俩去车站坐车,直接开车将她们送去顾楚昀所在的军区。

一路上,顾欣颜与柳画桥形影不离,完全不给江逐浪使坏的机会。

江逐浪和柳画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两三个小时过去,车子在顾楚昀部队的大门外停下。

顾楚昀此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460:你是江逐浪?(21更)

车子在军区大门口停下。

顾楚昀已经等在那儿。

他在部队这些年,听说过江逐浪的名号,但一直未见其人,先前柳画桥只说路上遇到一位友人的儿子,开车送她们过来,并没说清楚是谁,什么身份,这会儿见对方开着军车,不禁纳罕,不知道是什么人。

又见车上下来的是位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青年,穿着松枝绿常服,视线不由投向对方的肩。

没有配戴肩章。

顾楚昀没法判断对方的军衔与身份,凭感觉,应该是与自己差不多,于是朝江逐浪行举手礼,惯例叫了声“同志”。

江逐浪回礼,两人握手。

这时候的江逐浪,严肃而正经,顾欣颜恍惚又看到在战场上举重若轻的男人。

顾楚昀道:“多谢送我母亲和妹妹过来,我叫顾楚昀,不知贵姓?”

江逐浪噙着淡笑:“免贵姓江。”

“江同志。”顾楚昀道:“一块吃个便饭再走吧。”

“客气了,叫我江逐浪就行,我母亲和你母亲是多年好友,送她和颜颜过来是应该的,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有机会的话,下次我请。”

顾楚昀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神情意外:“你是江逐浪?”

“五年前在3惨案中一枪成名,被破格提拔进神秘部队的江逐浪?”顾楚昀对神秘部队向往已久,无奈总欠缺那么一点。

江逐浪笑得淡然,“见笑了。”这句话,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语气中,尽是谦逊,顾楚昀对江逐浪的好感值顿时上升不少,“你一直是我们的榜样。”

“真的没时间留下吃个便饭?”他有些遗憾。

“下次吧,一定会有机会。”江逐浪笑得笃定,然后看向柳画桥,“那我先回去了,柳姨再见。”

上车前,江逐浪的目光别有深意地从顾欣颜脸上扫过。

顾欣颜朝他露出一抹灿烂笑容,满是脱离他魔爪的欢喜。

若不是有外人在场,江逐浪真想把小丫头拖过来打屁屁,即将分别,还这么开心。

上了车,降下车窗,与三人挥别,江逐浪利落地将车掉个头,驶离前,他深深朝顾欣颜又看了一眼。

那一眼,没有暧昧轻佻的轻浮,饱含无法言说的情愫。

顾欣颜望着车子渐行渐远,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心里,也有些不舍。

以前不喜欢他,他做什么,她都觉得讨厌;现在感情变了,他对她做那些过火的事,她只是一时不适应,并非真的生气。

耳边,是哥哥的呢喃:“一直很想见见这位传说,没想到今天用这种方式见着了。”

听哥哥的语气,对江逐浪有着敬佩之意。

顾欣颜抿着唇,心头莫名生出与有荣焉的感觉。

“颜颜,走了。”顾楚昀见妹妹呆呆傻傻的样子,摸了摸她顺滑的头发,“哥哥带你进去四处逛逛,你跟妈到这边来旅游,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我也好早些申请假期,陪陪你们。”

“我们也是临时决定的。”顾欣颜压下心底的情绪,笑容干净秀气:“我们忽然来,会不会耽误你正事啊?”

“当然不会。”顾楚昀笑道:“小丫头长大了,之前听妈说给你安排相亲了,看得怎么样?”

“……”这叫顾欣颜怎么回答?顿了顿,语气敷衍:“没怎么样。”

“妈不是说他也是南部战区的?哪个军区?你要是看中了,回头哥哥给你打听打听人品怎么样……”说着,顾楚昀忽然卡顿住,想到什么似的,看向顾欣颜和柳画桥的眼神,透着惊讶:“江逐浪也是南部战区,也是妈好友的儿子,你之前相亲的人,不会是他吧?”

顾欣颜:“……”哥你回答正确。

柳画桥却不愿再提这件事,道:“那都是我跟你余姨的一厢情愿,颜颜不喜欢他,他也不适合颜颜,以后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顾楚昀点点头,江逐浪在部队里再优秀,妹妹不喜欢,那也是白扯,他肯定是向着自家妹妹的。

“你也老大不小了,过年能休假?我给你看好了一个姑娘,休假回家跟人见见。”柳画桥把话题扯到儿子身上,“姑娘条件不错,模样人品都没得说,你要是相中了,直接把婚定下来……”

她的话没说完,被顾楚昀打断:“妈,我不着急,您抓紧给我们家颜颜找个好的就行。”说着,他看向自家妹子:“江逐浪那样的你都看不上,那你打算找什么样的?”

“这个……要看缘分吧……”顾欣颜心虚,含糊其辞,两手插到外套兜里,摸到江逐浪给的那张卡,心头忽然涌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酸酸涩涩的,堵在胸口,又闷闷的。

那个男人……

顾欣颜没谈过恋爱,却也知道一个男人愿意把这么重要的卡给你,代表着什么。

想到男人临走时看向她的那一眼,看似平静,却让她感受到浓烈的情绪,什么都不说,胜过千万句话。

午饭过后,顾楚昀带着两人到处逛了逛,这座城市的这个季节别有韵味,顾欣颜却无心欣赏,满脑子都是分别不久的那个人。

晚上六点多,顾楚昀将他们送到附近的酒店。

柳画桥有些累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休息,顾欣颜睡不着,躲在阳台上,将关了一天的手机打开。

几乎是她打开手机的一瞬间,江逐浪的电话就打进来,她吓了一跳,赶紧接了,怕声音吵醒母亲。

手机里传出江逐浪的声音:“终于肯接哥电话了?”

语气幽怨低沉:“跟我分开就这么高兴?”他在说她临别时的态度。

江逐浪的声音,是那种很爷们的音色,低沉中带着些粗粗的沙哑,这么压低嗓子说话,特别撩人。

顾欣颜脸热,心脏开始乱跳,手扶着栏杆,视线落在楼下的万千灯火上,“也没有吧……”

当时她心里,其实也挺舍不得的。

江逐浪:“小嘴都快咧到耳根了,还没有?”

顾欣颜噘嘴:“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么?”

江逐浪听到她不满的语气,能想象出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叹气:“刚分开,就想你了。”

“你跟柳姨住你哥哥部队的家属楼,还是住酒店?”

461:等我片刻(22更)

听见江逐浪问话,顾欣颜下意识警惕:“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见你,很想很想。”江逐浪直白,一点不含蓄:“明天你跟柳姨要回南京吧?就不想再跟我独处一回?”

顾欣颜想到每次独处这人总对她没下线,心头紧张,“不想……”

似乎觉得不够坚定,她补充一句:“一点都不想。”

“口是心非。”江逐浪轻笑,语气暧昧:“回答我,不然我现在给柳姨打电话,告诉她,我要娶她女儿。”

“你……”顾欣颜信他真能干出这事。

“江逐浪你别太过分了!”顾欣颜压低嗓子,咬牙切齿。

“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江逐浪声音忽地一变,正色道:“想走前见一见你,颜颜,我很想你。”

“……”这个男人正经起来说这话,有些叫人招架不住。

顾欣颜知道他嘴里的‘出去’,是出国。

“你伤还没好全呢,怎么又出任务了?”顾欣颜不禁心疼,“不是说给你几天养伤吗?你应该跟周大哥陆大哥一样在医院里养着。”

“这次不是出任务,去给人讲课,放心。”江逐浪低声诱哄着:“先挂了电话,把你具体地址发来,我现在开车过去,见你一面还来得及回来赶飞机。”

“乖,听话。”

说完,江逐浪就挂了。

顾欣颜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迟疑,又迟疑,终究把地址发了过去。

她也想当面嘱咐他两句好好养伤。

……

江逐浪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嘴角一笑,起身下床捞过外套,打算走人。

“队长,你去哪儿啊?医生说你伤口有些感染,不能乱走。”江逐浪回来后,直接进了医院。

伤口一直没好好调养,变得有些严重。

医生给他处理了一下,刚躺下没几个小时,张天利表示很忧心。

刚才那通肉麻兮兮的电话,他在旁边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哪里还是他们极限训练时铁面无私的队长?

江逐浪没理他。

“队长,一会儿护士查房我怎么交代啊?”张天利道:“吴大队不是让你过几天出去给人讲课?你得赶紧养伤,还有这个月和二队的比赛,你……”

没等他说完,江逐浪身影消失在门口。

“队长……”

张天利追到门口,江逐浪已经在前面拐了个弯,不见了。

“唉……”忍不住叹气,“恋爱实在太可怕了,瞧瞧都把队长折磨成啥样了,这么急不可耐,还学会撒谎了,明明一周后才要出去给人讲课,真坏……”

……

开了近三个小时,江逐浪到了顾欣颜和柳画桥所在的酒店。

这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多,城市的灯火显出了繁华过后的阑珊之意,江逐浪坐在驾驶室,给顾欣颜去了通电话。

顾欣颜一直没睡,在网上跟萧爱聊天,京城那几个都知道她回来了,说好了过两天一块去南京看她。

不过她要过去拿画,就没同意。

“到时候我们京城聚。”顾欣颜打字说:“回头你跟她们说一声。”

“行啊。”萧爱习惯用语音,“小鱼肚子那么大,也不方便来回跑,还有苏苏,她怀孕了你还不知道吧?”

顾欣颜惊喜:“真的啊?”

“那还有假?都快两个月了,你不知道三哥现在恨不得把她捧手心里,我去找苏苏玩的时候,说话声大一点他都不高兴……”

萧爱对此颇有微词,“反正我已经受不了了。”

听完萧爱发来的最后一条,顾欣颜正想回复,江逐浪的电话先进来。

她调了静音,看着无声亮着的手机屏,那串号码一闪一闪的,顾欣颜心底涌出没法形容的情绪。

似乎是紧张,又像是欢喜。

顿了一顿,她才接通,手机里传出的话,预料之中:“我到了,在门口,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江逐浪的话,看似给出了选择,其实在顾欣颜这边,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今晚是非见不可了。

顾欣颜抿着唇,沉默,心口发热,过了一会儿,轻声开口:“你等我一会儿。”

刚挂了电话。

柳画桥从卧室出来,神情带着几分迷糊,“怎么还不睡?”

顾欣颜吓了一跳,“跟小爱聊了几句,马上睡了。”

“您出来喝水呀?”

柳画桥:“你给我倒一杯,我先去趟卫生间。”

顾欣颜倒水时,手都是抖的。

总有种做坏事的心虚感。

没一会儿,卫生间传来马桶抽水声,接着柳画桥走出来,到茶几那边抽了张纸巾擦手,“几点了?”

顾欣颜看了看手机,“十一点了。”

“那赶紧睡。”柳画桥道:“熬夜对身体不好。”

“我……”顾欣颜想着在楼下等她的江逐浪,心里越发紧张,“我再等一会儿,小爱她们几个说过两天要去南京看我,不过小鱼和苏苏都怀孕了,我正要跟她们说别去呢,妈要不您去睡吧,我说完就来。”

顾欣颜在京城的那几个同学,个个不是凡人,这次顾欣颜被绑架,也是借了她那位叫苏苏的同学的光,警方才会出动大量警力寻找。

虽然结果差强人意,但人家终究是帮了忙的。

到部队去见顾欣颜,南部战区边防部队的那位张司令,亲自接待他们,表现得分外客气,也是因为顾欣颜那位同学的父亲。

“怀孕了是不该来回奔波。”柳画桥没再强迫顾欣颜赶紧睡,而是道:“你跟人好好说,别叫人觉得咱们不欢迎人家,才不让人过来。”

不过最后还是叮嘱一句:“也别太晚了。”

说完,柳画桥端着水杯回了卧室。

顾欣颜松口气,但也不敢立刻离开,只得给江逐浪发条短信:我妈醒了,暂时走不开。

没一会儿,收到回复:不着急,我在下面等你。

顾欣颜看完,脸颊微微红。

点开和萧爱的聊天记录,回了一句:太晚了,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萧爱秒回一个‘k’的手势。

等了许久,顾欣颜觉得母亲应该睡着了,起身蹑手蹑脚往卧室门口走过去,想确认一下,谁知手刚握住门把,卧室里传出母亲的咳嗽。

那一刻,顾欣颜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似的。

吓死了。

顾欣颜哪里还敢推开门看,回到沙发上,她又给江逐浪发短信:要不你回去吧,我真出不去了。

江逐浪回:柳姨还没睡?

顾欣颜:我不知道。

江逐浪:说清楚。

顾欣颜把刚才的事简复述一遍。

江逐浪:等我片刻。

顾欣颜:什么意思?你要上来?不行不行,会被发现的。

462:我爱你(23更)

顾欣颜急得不行,生怕一会儿门口响起敲门声。

这要是被母亲发现了,母亲肯定要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

顾欣颜见江逐浪不回复她短信,又发了一条:你要是敢上来敲门,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为了加重语气和决心,还加了个感叹号。

然而,她刚发送完成,寂静的环境里忽而传来熟悉的声音:“颜颜。”

音量很小很轻,顾欣颜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颜颜……”

又一声传来。

这次顾欣颜确定没听错,只是当她循声看过去,惊得魂魄差点飞走。

只见阳台的玻璃门后面,站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屋里光线暗淡,外面灯火虽有了阑珊之感,依然明亮璀璨,那人映着远处灯火,笑容灿烂,双眸比那星辰还耀眼。

见她看过来,江逐浪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你怎么上来的?”顾欣颜打开玻璃门锁出去,一面还处在惊讶中,这里是十一楼,不是二楼三楼。

忍不住朝底下张望,好高。

顾欣颜有些恐高,看完之后头晕又害怕,忍不住捶了下江逐浪的手臂:“这多危险啊,你不要命了?”

夜风微凉,吹起女孩披在身后的长发,哪怕她气恼着,江逐浪还是从她神情中读出了关心和紧张。

男人嘴角笑意越发浓烈,把女孩拉进怀里,“放心,我还得留着命娶你呢,怎么会让自己出事?”

“万一出事怎么办?”顾欣颜止不住后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万一不小心掉下去,还能有命在?

“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她压低声音,“以后不许这样,听见没有?”

江逐浪看着顾欣颜,很享受被她管着、担心着的感觉,眼中笑意盎然,“好,听你的,以后你给我开正门,我就不走偏锋了。”

“冷不冷?”

顾欣颜身上只穿了单薄的针织,江逐浪边说,边敞开外套将女孩裹进衣服里,顾欣颜软软小小的,抱在怀里香香的一小团。

低头,嘴唇轻轻蹭着她的额头。

顾欣颜还是有些不习惯他一独处就百般亲密,推开他的脸,问他:“都十一点多了,你什么时候走?”

“这才刚见着你,急什么。”江逐浪嘴巴继续缠过来,亲她额头,亲她脸颊,又亲她耳朵,又痒又麻。

“你能不能老实一点啊?”顾欣颜要抓狂。

“不能。”江逐浪回得干脆利落,然后吻住顾欣颜小嘴,把她的牢骚都堵在喉咙里。

顾欣颜仰着脖子,两人亲吻时产生的津液都流进了她嘴里,顺着喉咙往下滑,顾欣颜情不自禁吞咽,并不恶心,反而有着说不上来的悸动。

江逐浪带着她往后退,将她压在玻璃门上。

顾欣颜本能地动情,双臂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住江逐浪的脖子,点着脚尖,笨拙地回应。

这一举动,刺激到了江逐浪。

一直以来,顾欣颜都是被动的,忽然这么一热情,简直像打开了江逐浪的开关,吻得越发激烈深入,恨不得把人吃进肚子里。

有些事,有了第一次之后,第二次就成了顺理成章。

江逐浪唇舌转移到她脖子里,亲吻到锁骨,继续往下的时候,她闭上了眼,既期待,又紧张。

身体里有电流在乱串。

江逐浪吃了好一会儿,替她拉好衣服,又吻住她的嘴唇,细细碾压轻啄。

“真是个小妖精。”

勾人的小妖精,

顾欣颜红着脸,微凉的夜风拂过,不觉得冷,只觉身体里的燥热好像被吹散了,很舒适。

“行了吧,你该走了。”顾欣颜催促,一面享受,一面也是提心吊胆,生怕母亲忽然出来,撞破羞人的这一幕。

这时候的顾欣颜,早就忘了要当面嘱咐他好好养伤的初衷。

“挺难受的,要不你再帮我一回?”

江逐浪磨着她。

顾欣颜想到昨天在车里的事,连忙摇头:“赶紧走吧,再不走真要被发现了,我妈知道你背地里这么对我,肯定饶不了你!”

“真不帮我?”江逐浪含住她的耳垂,说话含糊不清。

“快点走吧。”顾欣颜催促,过去这么久,都凌晨了吧,再不回去睡母亲肯定要出来找她。

“从门走。”她不想让江逐浪走来时的路,肯定不是寻常路。

“快点。”

顾欣颜推开玻璃门,催促。

江逐浪不想走。

“快点啊。”顾欣颜急了,伸手拽他,声音压倒最低:“别磨蹭了!赶紧走!”

推着他朝门口过去,顾欣颜一面紧张地看着卧室门,生怕母亲忽然开门出来,到了门口,江逐浪忽地转身,一把抱住顾欣颜,吻住她的唇。

“唔——”顾欣颜没防备,吃了一惊。

这男人真是……

顾欣颜不敢太用力挣扎,怕闹出动静来被母亲听见。

“颜颜,怎么还不睡?”卧室里传出母亲睡意朦胧的声音,许是一觉醒来,发现女儿还没上床。

顾欣颜如遭电击,脊背一凉,想挣脱江逐浪手臂,可这男人像是故意的,紧紧禁锢着她。

“颜颜?”

柳画桥声音再度传来。

顾欣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情急之下,狠狠咬了下江逐浪的舌头。

江逐浪吃痛,这才老实下来。

“好狠的心。”江逐浪龇牙咧嘴。

这时候,“颜颜?”柳画桥提高了声音,第三次喊她。

“哎,我在卫生间呢,马上就睡了!”顾欣颜回了一句,一面把门拉开,将男人一把推出去。

跑去卫生间冲了下马桶圆刚才的谎话,然后小跑进了卧室。

“怎么这么久?”柳画桥看见她,道:“以后不能这么晚睡,很伤身。”

“嗯嗯,知道了。”顾欣颜满口应承。

上床,刚躺下,被她随手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拿过来,屏幕上显示有条短信,解锁,打开,是江逐浪发来的,只有五个字:刚刚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颜颜,我爱你,等我下次回家娶你。

顾欣颜还没平复的心跳,又有些乱,她没回,把手机放回床头柜。

第二天九点多,顾欣颜和柳画桥登上飞往南京的航班。

十一点多,母女俩抵达南京,顾欣颜踩着熟悉的土地,拂面的寒风阴冷潮湿,满目的高楼大厦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时隔二十多天再回来,城市还是那座城市,她似乎也还是原来的她,又好像不再是原来的她。

463:陪她吃晚饭(24更)

临近十二点,顾欣颜和柳画桥回到家中,除了外公外婆,大舅二舅两家和叔叔一家也在,看见顾欣颜,柳家老两口老泪纵横,柳老夫人抱着外孙女又笑又哭的,众人劝了好一阵,才把老人的眼泪劝住。

一家子热热闹闹吃了顿饭,众人默契地没提顾欣颜被绑架的这大半个月都遭遇了什么,只高兴她平安归来,饭后,又坐了许久,才各自散去。

她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接下来两天,陆续有人登门探望,除了亲友,还有一些与柳家有生意往来的,或是与顾商在工作上有牵扯的。

顾商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其中的不容易很多,人家好心来探望顾欣颜,柳画桥不能不让进,不过带来的东西柳画桥让他们一一都带了回去。

一是家里不缺那些,二是不想给顾商招惹麻烦。

这是所有官太太都该有的觉悟,顾商能没有后顾之忧一直往上走,柳画桥管住后院不失火,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这天,顾欣颜起了个大早,准备赶早班机去京城。

柳画桥给顾欣颜安排了两名保镖一路保护,她真的是被吓怕了。

顾欣颜也有后怕,没拒绝。

八点十五分,顾欣颜就到了京城,宋羡鱼和苏玉琢及萧爱一块来接她。

“你瘦了好多啊。”萧爱打量了下顾欣颜,注意到她脖子里有道印子,萧爱瞪大眼睛,凑过去,拿手指着:“嗳,你脖子怎么了……”

萧爱话没说完,手被苏玉琢拽了回来。

“别在这站着了,挡人路,到车上再说吧。”苏玉琢说着,朝萧爱看了一眼。

这是示意她别说话的意思,萧爱懂。

悻悻地闭上嘴,跟在三人后面。

宋羡鱼肚子快六个月了,比上次见又大了一圈儿。

苏玉琢刚怀上没多久,还一点看不出来。

“苏苏婚礼还没办呢,不会受影响吧?”顾欣颜还跟以前一样,也文静也爱说爱笑。

只是细细看去,又和以前不大一样了,那种感觉形容不上来,眼睛里多了些东西,与经历有关。

苏玉琢笑道:“如期举行。”

顾欣颜点点头,又看向宋羡鱼:“你这个什么时候生?”

“预产期在四月初。”宋羡鱼笑回,女人怀孕皮肤或多或少都会变得差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年轻,生第二个了,皮肤状态一直很好,细腻光滑,近距离都找不到一点瑕疵。

顾欣颜:“四月初好,正是暖和又不热的时候。”

说话间,一行人出了机场,外面停着辆商务车,司机守在车旁,见四个女孩过来,立马打开车门等着她们上车。

萧爱穿的少,外面寒风一吹,瑟瑟发抖,裹紧衣服一溜烟跑过去钻进车内。

等后面三人上车,萧爱正捧着杯热茶,边喝边整理刘海还边吐槽:“京城这鬼天气,又冷风又大,外面简直不能待。”

车内暖气充足,气味淡雅。

车子缓缓上路。

萧爱兴致勃勃地提起自己的旅游计划:“小艺说下周休几天假,带我去泰国玩,那边这时候正暖和,你们有没有想去的?一起啊。”

宋羡鱼第一个摇头:“你跟小艺玩得开心。”

苏玉琢跟着摇头:“你跟你男朋友玩得开心。”

“你们俩还挺有默契。”萧爱撇撇嘴,看向顾欣颜:“你呢?又没怀孕,一起玩啊,不然就我跟小艺两个,很无聊的。”

顾欣颜笑,弯起一双眼睛:“那个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

……

四个女孩一块找地方吃了午饭,下午去萧让眉那里拿上画,四点多,顾欣颜登上回南京的航班。

除了顾欣颜自己请萧让眉画的几幅画,宋羡鱼三个也各自备了份贺礼,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也是几个小辈的一点心意。

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如今的春节虽不像以前那样有年味,依然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各个企业单位在这时都是最忙,老板也是。

季临渊这几天会议比较多,晚上都在八点之后回家,宋羡鱼带着念念先吃了晚饭,然后边玩边等,有时候没等到爸爸回来,念念就扛不住睡着了,更多的时候她会等到爸爸回家,让爸爸飞两个高高,说了晚安才肯睡。

“爸爸晚安。”念念搂着爸爸脖子,亲了下爸爸的脸颊,才乖乖地闭上眼睛。

奶声奶气的小声音,能融化人的心。

季临渊把女儿的手拿进小被子里,俯身亲了亲女儿嫩嫩的小脸蛋。

小家伙实在是困了,闭上眼睛几秒钟,就睡着了,呼吸浅淡均匀,脸颊红扑扑的。

季临渊关了灯,轻手轻脚走出去带上门。

楼下,宋羡鱼在厨房里给他准备晚饭。

这几天,他再忙,也会把晚饭留到家里吃。

这是一种态度,不单单是吃一顿晚饭的事。

宋羡鱼托着腮,坐在桌对面看着,忽而想到很久之前在一部港剧里看到的一个场景:

丈夫晚归,妻子问他吃过了吗?丈夫答吃过了,妻子很生气,摔了杯子,对丈夫抱怨,你又没回来陪我吃晚饭,丈夫很疲惫很不解,也很生气,说,你神经病啊?陪你吃饭就这么重要吗?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妻子伤心失望,又无法言说的表情上。

宋羡鱼当时看这部剧,还小,也觉得那妻子小题大做,现在忽然明白了,她只是想要丈夫的一个态度,把她放在心上的态度。

季临渊吃饭动作很稳也很轻,全程几乎不发出声音,安静的房间,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宋羡鱼盛了碗汤递到他面前,放下时发出轻响。

季临渊抬头朝她看了一眼,眼神儒雅带笑,“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欣颜过来,和小爱苏苏陪她吃了午饭,又陪她去妈那里拿画,然后送她去机场,再然后就回家来了。”

这些,季临渊都知道。

接顾欣颜的那辆商务车,就是季临渊定制了给宋羡鱼专用的,就算他不主动问,司机也会把这些事无巨细告诉他。

但季临渊依然听得认真,似乎宋羡鱼说的是什么要紧的事。

“没出去逛逛,买点东西?”

等宋羡鱼说完,季临渊开腔:“年底了,买点新衣服。”

“用不着,我肚子这么大,有几套换着穿就行了,反正等肚子里这个出来,这些衣服都穿不上,买多浪费也多。”

464:嫌弃我?(25更)

说完最后一句,宋羡鱼走到男人身边坐下,微微歪着身体,把脑袋放在他宽肩上,

季临渊手里端着汤,侧头把视线落在小妻子白皙的脸颊上,喝完汤,方道,语气兴味:“听你这口气,是在怕我养不活你?”

“我可没这么想。”宋羡鱼抬头,脸颊蹭在男人肩膀的衣料上,羊毛摩擦得脸有些微的麻,“季老板养活了手底下十几万员工,养我肯定没问题,我就是嫌买衣服试来试去的麻烦。”

冬季天气比较干燥,宋羡鱼嘴唇有轻微的起皮,说话时,季临渊瞅见她干燥的嘴唇状态,伸手拿玻璃杯和茶壶给她倒了杯水,温度刚刚好:“多喝点水,嘴唇起皮了。”

“有吗?”宋羡鱼直起身,抬手一摸,还真有点。

接过那杯水,她视线始终落在季临渊温润稳重的脸上,觉得他叫她多喝水的样子都很迷人。

“一会儿我要去书房开个会,你自己先睡。”季临渊单手搭着桌子,身躯微侧,朝向宋羡鱼。

宋羡鱼两手捧着杯子,闻言有些遗憾不能跟他一块睡,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莞尔道:“那你也别太晚。”

放下杯子,她目光灼灼看着季临渊:“你能不能先漱下口?”

“干什么?”季临渊看着她,没动。

眼神,稳重又带着兴致,深邃从容,相处这么久了,宋羡鱼仍旧架不住他这样的注视。

脸上微微有些烫,她撒娇:“叫你漱你就漱,一会儿你还要开会,时间不等人。”

季临渊又看了她片刻,似要看到她心里去,宋羡鱼又催促了一句,他才笑着拿起宋羡鱼喝过的那杯水,含了一口,漱了漱嘴巴。

宋羡鱼殷勤地递来垃圾桶。

季临渊弯腰把漱口水吐进去,直起身后,看向小妻子:“然后呢?”

宋羡鱼起身坐到男人大腿上,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住他的薄唇。

季临渊并未显得意外,似乎早料到她的下一步举动,只扶住她的身体,回应这个吻。

过了会儿,宋羡鱼红着脸离开他的唇,“好了,你去开会吧,我也去睡了。”

说完,她起身想走。

季临渊却将她拉回来,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握住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笑:“吻我之前,还叫我漱口?”

“嫌弃我?”

不管是他的语气,还是微微上扬的音调,都听得宋羡鱼脸红心热,这人声音也太好听了些。

“没有嫌弃你。”宋羡鱼搂着男人脖子,神情含羞:“我就是不想吃到你嘴里的食物残渣。”

“不可以么?”

季临渊轻笑,“你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握住宋羡鱼耳脖,低头吻过来。

这次由男人主动,呼吸渐喘。

在不可收拾之前,季临渊停下来,抱着宋羡鱼上楼。

“我是不是重了很多?”宋羡鱼最近没称体重,但肚子越来越大,体重想必是跟着水涨船高的。

“不会摔了你就是。”季临渊没正面回答。

宋羡鱼不禁腹诽,果然是生意人,惯会避重就轻,她还想着,他若是说她重了,她就反问他是不是嫌弃她胖了?

他这么回答,她还怎么接下一句?

宋羡鱼心里这样想,嘴角却翘得高高的,不管是生活中,还是在床上,总是他掌控节奏,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生活中他让她很舒服,床上也是。

到了二楼,宋羡鱼道:“就在这放我下来吧,剩下几步路我自己走。”

季临渊把她放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去吧。”

宋羡鱼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脸上更红了些,看了眼他的手,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感觉,怪怪的,又叫人心跳加快。

季临渊站在原处,看着她进了主卧,才转身去书房。

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的男人,都被社会冠以成功人士之名,享受着名利和荣誉,享受着来自他人羡慕崇拜的目光,他们在择偶上,往往希望能找一位旗鼓相当的女性,在事业上相辅相成,并驾齐驱。

然而也有一些成功男人,他们自身已经走到一个不需要强实力伴侣来锦上添花的高度,在择偶上,会选择漂亮懂事一点的,辛苦一天后回家,看一眼就赏心悦目,相处起来舒服省心,一点即透,容易调教。

宋羡鱼就是个漂亮又容易调教的。

如果她性格做作一些,当初她再如何引诱,季临渊也不会与她走到这一步,甚至时间一长,连她那张脸在他这都不会好使。

结束越洋视频会议,季临渊靠在老板椅上,捏了捏眉心,视线投向电脑右下角,明天是宋羡鱼孕检的日子。

满眼的温柔。

他得陪她去。

不然她会害怕。

回到主卧,宋羡鱼已经睡着了,胳膊和腿都在被子外面,季临渊走过去,把她的手脚塞回去,又去女儿房间看了看,然后才简单洗漱上床。

“开完会了?”宋羡鱼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身边躺下,无意识地就钻进那人怀里,嘴里的声音,嗡哝不清。

“嗯。”季临渊亲了下她的额头,“吵醒你了?”

“……”宋羡鱼没答,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着了。

季临渊轻笑,拥着她睡去。

翌日。

宋羡鱼从洗漱开始,就心事重重,又要去孕检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这些日子,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不适,也没有出现流血的情况,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别想太多,吃吧。”季临渊把剥了壳的鸡蛋放在她碟子里。

宋羡鱼压下内心的不安,露出一抹浅笑。

九点半左右,她在季临渊陪同下进了医院彩超室,她紧张,握着丈夫的手,像等待宣判的被告,不知道面临的会是怎样的刑罚。

“情况还可以。”

医生用一句笼统的说词,卸下压在宋羡鱼心口的大石。

“能说清楚一点吗?”宋羡鱼忍不住追问。

医生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胎盘没有继续往下走,如果能一直保持,不会出现太坏的结果。”

“放轻松,孕妈妈的情绪也很重要。”

宋羡鱼看了眼季临渊,眼中欢喜带泪:“谢谢医生。”

465:同人不同命(26更)

做完检查,季临渊亲手擦干净小妻子肚子上的耦合剂,动作轻柔,神情坦然深情。

医生在彩超室工作很多年,很多孕妇产检都是一个人,有的即便有丈夫陪着,丈夫也是在一旁干看着或玩手机,像这样照顾周到的,不是没有,只是很少。

不免羡慕地多看了两眼。

宋羡鱼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冲她露出甜甜的笑。

医生一怔,而后也笑了。

是个美人儿。

看那男的,三十几岁,穿着讲究,气质尊贵,也不是一般人,有本事的男人娶媳妇,自然是要年轻漂亮的,倒不是说这种现象不好,哪个男人不想娶个养眼的回去,不过是有没有那个资本罢了。

目送夫妻俩离开,医生只能叹:同为女人不同命。

有的女人嫁的老公没钱没颜没本事,还对你各种不好,有的女人嫁的老公什么都有,还把你当心头宝。

……

等电梯下楼时,意外遇到季思源和白瑾。

白瑾怀孕比宋羡鱼晚一个多月,已经显怀,季思源带她来做孕检,电梯门打开的一瞬,宋羡鱼看见季思源低头看手机,一旁白瑾脸上有不高兴的神情。

看见宋羡鱼与季临渊,白瑾立马扬起笑:“小鱼,你也今天来做检查?”

宋羡鱼点头,笑:“我已经做完了,要回去呢,你们刚来?”

“嗯,思源跟我一块来的。”白瑾挽着季思源手臂,脸上笑容甜蜜幸福,似乎想告诉别人,他们夫妻很恩爱,然而,季思源整个状态有些颓废,跟宋羡鱼和季临渊打了声招呼,迈开步子就走,根本不顾白瑾。

白瑾脸色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笑着说:“我先过去了。”

宋羡鱼笑:“你忙。”

季思源和白瑾两人之间存在问题,她这个外人都一眼能看出来。

宋羡鱼没有过多好奇,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她一向不关心,不过,当晚从萧爱嘴里听到白瑾孩子没了的消息,她还是有些惊讶。

“我上午在医院看到她还好好的,你确定是真的?”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当时跟小艺在饭店吃饭,遇到她跟思源哥哥了,两人好像在吵架,脸色都很难看,不过一看见我,那白瑾变脸似的笑眯眯,还跟我打了招呼,等吃完饭下楼,缓步台一地的血,吓了我一跳。”

“服务员说是一位姓白的女客人摔了,被救护车拉走,听他描述的穿着,就是白瑾。”

“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思源哥哥现在一定很伤心。”

萧爱语气里不是对旧情的难忘,全然是对朋友的一种担心。

有些爱情没了,两人就成了仇人,见一面心绞痛的那种,也有一些爱情没了,还能是朋友。

萧爱对季思源是后者。

因为两人从小关系就好。

当不成恋人,季思源在她看来,还是哥哥。

“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宋羡鱼反问。

萧爱:“是啊,我该不该去看看?我以前喜欢思源哥哥,白瑾也听说了,我怕她多想。”

宋羡鱼:“她多不多想无所谓,我倒觉得小艺会多想。”

萧爱愣了一下:“他有什么好多想的?”

宋羡鱼:“你反过来想,如果是小艺曾经喜欢的女孩老公受伤了,小艺要去探望,你怎么想?”

“……”手机那头沉默几秒,萧爱:“那好吧,我不去了。”

又过了两天。

宋羡鱼和季临渊回老宅的时候听季楚荆说,季思源和白瑾离婚了。

白瑾提出来的。

季思源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当天两人就领了离婚证。

季老夫人气得差点休克,这会儿在床上躺着呢。

宋羡鱼过去看了看,老人哭得十分伤心,刚没了个孙子,又没了儿媳妇,白瑾是季思源的二婚,离了再结就是三婚了,与老人的传统观念冲击太大,只恨自己小儿子不争气。

小辈轮流到跟前安慰一番,也没什么作用。

宋羡鱼跟着季楚荆从老人房里出来,季楚荆说:“后面这位小五婶,当初一结婚我就知道不长久。”

“那时候五叔离婚才多久,他有多喜欢前一个五婶咱们都清楚,又与后面这位小五婶刚认识几天就定下了,太草率。”

“后来听说,这两人在夜店认识的,别瞧后面这位小五婶看起来知书达理,又出身书香世家,也是个爱玩的。”

季楚荆的语气里,有惋惜。

女孩子还是洁身自好一点。

楼下。

小知趴在茶几上写作业,念念在一旁认真地看,两只葡萄大眼睁得圆溜溜的,充满新奇。

季楚荆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笑:“瞧瞧你家那个,将来也是个爱学习的。”

说着,她又喊自家儿子:“小知,去书房坐好了写,眼睛不要了?”

话一出,王知麻溜地爬起来,收拾一下书本就要上楼,念念看他要走,急了,小手紧紧揪住哥哥的裤腿。

“念念,到妈妈这来。”宋羡鱼温柔地唤着。

听见妈妈的声音,念念立马就撇下哥哥,甩着小短腿朝宋羡鱼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妈妈抱~”

软糯的小声音,宋羡鱼真不忍心拒绝。

但肚子不允许她这么做,微微弯着腰,温柔道:“妈妈不舒服,不能抱念念,妈妈带念念去找爸爸,让爸爸抱,好不好?”

念念歪了下小脑袋,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季楚荆在一旁看着小家伙懂人话的小模样,惊奇不已:“你家念念居然这么好说话,真想拿我们家那两个混世魔王跟你换。”

宋羡鱼摸着女儿小脑袋,笑了笑道:“你舍得,姐夫还舍不得呢。”

“找爸爸。”念念握住宋羡鱼大拇指往外拽。

这时候,季临渊正跟季思源站在外面,风吹起季临渊衣摆,他两手插着裤兜,背影挺拔神俊。

两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季思源面有菜色。

虽说季思源比季临渊大了一截辈分,但此时两人的神情,季临渊更像个长辈,而季思源是犯了错正在被长辈批评教育的小孩。

先前季老爷子把季临渊叫去一边说了几句话,宋羡鱼想,老人家可能是想让孙子去说一说小儿子。

宋羡鱼没有过去打扰,带着念念走向另一边。

“妈妈,爸爸在那里。”小家伙小手指着爸爸的方向。

“爸爸在跟小叔公讲话呢,我们不可以去打扰,一会儿爸爸说完了话,我们再让爸爸抱抱。”宋羡鱼耐心跟小家伙解释。

466:都怪你(27更)

“爸爸在跟小叔公讲话呢,我们不可以去打扰,一会儿爸爸说完了话,我们再让爸爸抱抱。”宋羡鱼耐心跟小家伙解释。

她原以为,小家伙可能听不懂,要闹上一闹,谁知,念念听了,一本正经的小模样说:“那好吧。”

语气里还带着些遗憾。

宋羡鱼忍不住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还不到自己大腿的女儿,“念念听懂妈妈在说什么吗?”

念念仰着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爸爸和小叔公有事要谈,我们不能打扰。”

稚嫩的音色里,透着小孩的聪明和机灵。

宋羡鱼有时候真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刚两周岁的小娃娃。

忽然就喜欢得不行,恨不能抱在怀里好好疼一疼,怎么能这么聪明可爱?

她真会生。

宋羡鱼在这方面,对自己很满意,这么想着,肚子里那个忽然踢了她一下,像是某种回应。她一手摸着肚子,一手牵着女儿的手,抬头,是丈夫伟岸的身影,最幸福的莫过于此了。

……

另一边。

苏玉琢趴在卫生间马桶上吐得死去活来。

别人一般都是早晨刚起床时反孕吐反应比较重,她恰恰相反,早上一直到傍晚都没什么感觉,一到要睡觉的时候,就开始犯恶心。

一开始还以为是晚上吃了不该吃的,后来发现吃什么都这样,去医院查,也没什么不妥,医生说每个人反应不一样,叫她多注意休息,保持情绪稳定。

苏玉琢本就偏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头发蓬松凌乱地搭在脑后,因为呕吐,眼眶微微潮湿,冷艳的五官显出楚楚可怜的味道,鼻梁两侧的几颗小雀斑又给她添了些慵懒的小性感。

萧砚左手托住苏玉琢额头,另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清冷的眉眼流露出心疼,听她吐得艰难,他心都揪到了一起。

苏父知道女儿一到这时候就遭罪,又不好进女儿女婿房间,就催着刘姨进去送水,顺便问问怎么样了。

刘姨扣门时,苏玉琢刚平缓一些,软绵绵靠在萧砚怀里,胸口像被人挖走一大块,喘口气都困难,浑身一点力气都没了。

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最后只能吐酸水,腌得嗓子疼。

听见敲门声,萧砚开口:“进来。”

刘姨进卫生间,瞧见苏玉琢这副模样,也心疼,“真是受苦了,喝点温水。”

“楼下煮好了清淡的小米粥,一会儿我端一碗上来吧,胃里这会儿肯定空了。”

萧砚接过水杯,送到苏玉琢唇边。

苏玉琢就着他的手含了一口,漱了漱,然后才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

那水进了她的胃,像是有意识似的一阵翻滚,接着又被吐了出来。

“怎么连喝口水都不行了?”刘姨没见过孕反应这么重的,“粥还能吃吗?”

苏玉琢摆了摆手,有气无力。

萧砚道:“你歇着吧,这边我照顾就行。”

“那有事叫我。”刘姨说了一声,走出去。

“怎么样?好点了没?”她一出来,苏父忙迎上来问。

刘姨叹道:“喝口水都吐,真是遭大罪了,唉,要不说女人辛苦呢,辛苦就辛苦在这生孩子上,遇到个好丈夫,心疼你,那还好些,要是遇到个不是东西的,更苦。”

“就没有什么办法?”苏父问。

自从女儿查出怀孕,他眼瞅着她一天比一天消瘦,跟着着急上火。

刘姨:“你上火也没用,熬着吧,熬过了头三个月,后面会慢慢好转的。”

……

这话医生也说过,过了头三个月,妊娠反应会慢慢消失,可是苏玉琢才怀孕两个来月,还有一个月,苏玉琢平时不觉得时间过得有多慢,现在恨不得一下子过去才好。

滋味实在不好受。

躺在床上,胃里也是一阵阵的恶心感,伴着隐隐的胃痛。

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上一个太无声无息,没得到她的重视和保护,所以这一个要可了劲儿地折腾她,就是想告诉她,它来了。

忽然一阵抑制不住的呕吐感冲上喉咙,苏玉琢猛地坐起来。

萧砚立刻意识到她是想吐,伸手捞过地上的垃圾桶,送到她跟前。

苏玉琢抱着垃圾桶又是一阵翻天覆地。

等吐完,脑袋都是昏沉沉的。

萧砚看得心疼,又没办法,只能抱着她,顺着她的背。

“好点了吗?”男人低沉冷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苏玉琢抬头,发丝凌乱地糊在脸上。

萧砚手指温柔地替她拨开乱发。

“真难受。”苏玉琢话里带着幽怨“都怪你……”

“嗯,怪我,都怪我。”萧砚搂着她,不知道怎么疼爱才好。

“嘴上说的好听。”苏玉琢语气越发怨怼,“我看你播种的时候起劲得很!”

“……”萧砚还是头一回听她说这么露骨的话,不禁心头荡漾,但她正难受,萧砚压下一瞬间涌起的冲动,收紧搂着她的手臂,“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你说快就快,你说慢就慢。”

苏玉琢:“……”她是这个意思?

一直折腾到十点多,苏玉琢才筋疲力尽地睡过去。

翌日,苏玉琢一觉睡到自然醒,胃还有些不舒服,不过已经没有昨晚那么严重,有呕吐冲动时,紧着喉咙压一压也就过去了。

“醒了?”她还没坐起来,旁边就传来萧砚的声音,伴着哗啦啦的纸张折叠声。

苏玉琢转头看去,与昨天一样,看见他把一份报纸搁在圆几上,而后起身走过来。

这段时间,晚上和早晨,他一定是在家陪她的。

“慢点起。”萧砚扶着她,小心翼翼,清冷的眉眼尽是温柔体贴:“感觉好些了吗?”

苏玉琢点头,在他的搀扶下进卫生间。

萧砚把人扶到马桶上,又扶到盥洗台前,苏玉琢有种错觉,她不是怀孕,是腿断了。

看着他帮自己挤牙膏拿毛巾,殷勤备至的模样,不由想起他以前的高冷与不近人情,人果然都是会变的。

早餐很清淡,不过营养丰富,很适合孕妇的需要。

苏父瞧见女儿一夜之间又瘦了一些的脸蛋儿,满眼心疼,“赶紧趁能吃,多吃点补补。”

“今天就不要出去了,在家好好休息,也不要老看书,有身子了就好好休息,什么事等这阵过去了再说。”

“快过年了了,今天陪您去买几件衣服吧。”苏玉琢微微翘着嘴角,“白天我挺好的,出去逛逛就当散心。”

“我有衣服,不用买。”苏父道:“上个月你给我买的还没穿呢,不买,再说我院子里还有活没干完,没空出去闲逛。”

“您要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了,您放心啊?”苏玉琢笑容狡黠。

467:幸好你没事(28更)

苏父最是在苏玉琢的威胁哄骗下,一块去了商场。

除了给苏父买了些衣物用品,苏玉琢也给小自己二十多岁的弟弟及宋羡鱼家的念念买了几套衣服。

闻人喜和孩子已经出院了,孩子越长越好,没有出现缺氧的后遗症,医生说后续再出现问题的几率很小,罩在景家头上的乌云终于散去。

景逸给孩子取名斯祜,出自《诗经》,於万斯年,受天之祜,希望他将来得天庇佑,健康成长。

“给我买这么多,多费钱,有钱也不能这么花,还是要节俭一些。”苏父回去的一路上,对着身边堆成小山的购物袋牢骚,老一辈是过过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骨子里刻着节俭。

苏玉琢微笑听着。

回到家,意外地发现萧砚的车回来了。

司机把车停在萧砚的车旁,苏玉琢正要下车,看见萧砚从洋房里走出来,他穿着深色大衣,里面是格子v领的羊绒针织,领口露出白衬衫的领子,清冷禁欲的眉眼,堆满了柔情。

“累不累?”

萧砚走过来扶住苏玉琢,声音温柔。

苏玉琢摇头,抬头看他:“你怎么回来了?”

“陪你吃饭。”萧砚道:“不欢迎?”

苏玉琢笑,“我要是不欢迎,你就不吃走了?”

萧砚:“不会。”

苏玉琢:“那不结了。”

一旁,苏父见女婿跟女儿这么腻歪,有些尴尬,快步走开。

司机跟在他后面把苏玉琢的扫荡来的东西拎进去。

苏玉琢看了眼院子,这段时间经过父亲的勤勤恳恳开垦,菜地初现雏形,鸡舍已经盖好了,就等着春天一到,彻底变身成农场。

她是有些惋惜的。

原本园林式庭院风格就很好,闲时散散步,或者坐在院中喝喝茶都挺不错,她觉得萧砚太纵着父亲了,只要他反对,父亲也不好强行把人院子改了。

也知道他这么纵容父亲,是因为她。

说到底,萧砚纵容的是苏玉琢。

“萧砚。”苏玉琢总是喜欢连名带姓地叫他。

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悦耳。

萧砚视线看过来,没吱声,似在等她后面的话。

“没事。”苏玉琢笑,她的正面线条偏向柔和,不像侧面线条那样锋利冷漠,给人敦厚温婉的感觉,一双美目清亮,“我就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

京城风大又冷。

萧砚笑得越发温柔,把苏玉琢羽绒服上的兜帽拉紧一点。

他说什么,都表达在行为上。

……

午饭后,萧砚出门去公司,苏玉琢睡了个午觉,苏父没有午觉的习惯,又在院子里捣鼓他的小菜园子。

两点多,苏玉琢醒来,先去了趟宋羡鱼那儿,然后去景家老宅。

这个点正是忙的时候,家里人不多,就景老夫人和闻人喜在家带孩子,景逸前两天回了趟部队,那边好像有什么事需要他过去。

“小姐回来啦。”佣人笑着问候,“老夫人和二夫人都在房里照顾斯祜小少爷呢,我过去说一声?”

苏玉琢微笑颔首,“不用,我自己上去,你忙吧。”

上楼,到门口,听见景老夫人开心的声音:“瞧瞧咱们祜祜长得,跟老二多像?”

“老二也算是儿女双全了,以后我也能安心地走了。”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以后祜祜长大了还要给奶奶生曾孙子呢。”闻人喜声音温柔质朴,“祜祜,你说是不是呀?”

“哈哈,我哪里能等那么久,我呀,就看着家里这几个小的结了婚,生了子,也就心满意足了,不能太贪心。”景老夫人语气豁达。

苏玉琢叩了下门。

等里面传来老人一声:“进来。”苏玉琢才推开门进去。

看见她,闻人喜视线落在她肚子上,笑说:“有身子了怎么不在家歇着?”

“上午去商场,给祜祜买了几件衣服。”苏玉琢把袋子放在沙发旁的地上。

大床旁边放着张小床,窗帘布层拉开,纱层合严,阳光朦胧照进来,房间光线亮而不刺眼。

闻人喜穿着宽松家居服,正在给孩子喂奶,招手叫苏玉琢过去坐,一面道:“祜祜衣服不少了,下次可别再买。”

苏玉琢在床脚踏上坐下,“我这是第一回买。”

景老夫人道:“听说你一到晚上就不安稳,白天怎么不多睡会儿?”

苏玉琢:“刚睡过来的。”

景老夫人:“现在没什么不适吧?”

苏玉琢摇头:“没有,白天挺好的。”顿了顿,“爸什么时候回来?”

闻人喜说:“要再过几日,不过他说会回来过年。”

闲聊了一阵,景老夫人拉住苏玉琢的手,“有件事,我一直想提,又不知怎么开口……”

“什么事?”苏玉琢笑容平静,心里却在猜测老人忽然这么语重心长,是想说什么,好像没什么值得老人这般沉重的。

转而想起不久前,父亲跟她提过的一件事,苏父问她要不要把姓给改了。

当时景家这边没跟苏玉琢说这件事,苏父也只是顺嘴一提,她没往心里去。

难道老人家要说这件事?

苏玉琢不确定。

景老夫人道:“祜祜要睡着了,我们出去说,别吵着他。”

婴儿睡觉,周围声音不是很大,是不容易被吵到的,景老夫人这么说,显然是有意回避。

苏玉琢跟她走出闻人喜的房间。

到楼下,景老夫人吩咐佣人准备些点心过来,再次握住苏玉琢的手:“当年的事,是我不对……”

苏玉琢知道老人指的是她母亲的事。

难怪要避出来,当着闻人喜的面提起,总归不好。

“让你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你跟老二相认了,我就想把你的姓改过来,你到底是老景家的孩子,随了别人的姓也不是个事,但老二不让我跟你说,不想勉强你,这会儿趁他不在,我就想问问你对这事是怎么想的?”

景老夫人说着,满眼期待地看着苏玉琢。

苏玉琢沉默一下,嘴角弯起笑:“现在这样挺好的。”

“……”景老夫人眼底一阵失望,这孩子果然还是怪她的。

这时,佣人端着点心和热果汁送过来,景老夫人笑了笑,顺势换了个话题:“你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

祖孙俩闲聊了一阵,苏玉琢手机忽地响起来。

她看了下屏幕,是顾欣颜打来的,起身跟景老夫人说了一声,然后接听:“欣颜。”

那头,顾欣颜说:“今天外公外婆生日,我把你们的礼物带过去,俩老非要我打电话替他们说声谢谢。”

“老人喜欢就好。”苏玉琢听见手机里热闹的声音,问道:“你那边寿宴刚开始?”

“嗯。”顾欣颜:“给你的谢谢带到了,我还要给小鱼和小爱打,挂了哈。”

挂了电话,顾欣颜挂了电话,又分别给宋羡鱼和萧爱去了电话。

简单聊两句就收了线。

顾欣颜肩膀忽地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转头,就见陈出新举着手机,摄像头对准她:“笑一个。”

顾欣颜嘴角扯出一抹笑。

陈出新边按快门拍照,边取笑:“你笑得也太牵强了,一点都不可爱。”

“被你吓了一跳,心口现在还扑通扑通的,能笑起来已经实属不易。”顾欣颜笑:“我又不是寿星,你是不是拍错了?”

“你虽不是寿星,但你可比寿星还瞩目。”陈出新笑眯眯地望着顾欣颜。

他指的当然不是外貌,而是她不久前失踪大半个月的事件。

现场确实有不少人有意无意把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要看看她是不是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有惊无险。

被坏人绑走二十多天,能毫发无伤地回来?

谁信呢。

“你也觉得我遭遇了非人的虐待,在这里装笑?”顾欣颜看着陈出新,虽是笑着,眼神却透着淡淡的疏离。

“当然不是,我跟那些人可不一样,我是真心希望你没事,也相信你没事。”陈出新眼神忽然变得复杂:“也幸好你没事……”

468:奇奇怪怪(29更)

顾欣颜觉得陈出新有点奇怪。

这眼神,这语气,她快要以为他在暗恋自己了。

她笑:“陈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或者有求于我?你这突然的关心我很不习惯。”

“……”陈出新很多次面对顾欣颜,想把顾情长对她的感情告诉她,又怕顾情长知道了真与他割袍断义。

“我能有什么要求你的啊?刚才我给老爷子和老夫人送的贺礼看到了没?”

“看到了,外公外婆很喜欢。”顾欣颜道。

外公近些年迷上了盘核桃,陈出新送了他一对文玩核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应该是玩了几十年的老东西,纹理清晰深刻,老红色的包浆,外公一见就两眼放光,喜欢得不行。

外婆呢有复古情怀,没事喜欢到处收集以前的旧首饰,陈出新弄了个清晚期的银簪子,虽不值什么钱,但工艺精良,老人家也是非常喜爱。

“谢谢你啊,陈大哥。”顾欣颜替外公外婆道谢。

“嗳,别谢我,这个没我什么功劳,我就是个转交的……”陈出新话里有话。

顾欣颜疑惑地看着他。

“以后你会知道,我现在不方便说。”陈出新道:“反正你只要记住,往年我送给老爷子和老夫人的贺礼,都不是我的功劳。”

“陈大哥你把我说糊涂了,你送的东西,不是你的功劳,那是谁的?”顾欣颜一头雾水。

“……”陈出新见她一脸费解,实在替顾情长难受,费尽心思讨人家外公外婆高兴,还不让人知道,真不知那人到底想什么。

“李家三公子来了,我过去打声招呼,不跟你聊了。”陈出新岔开话题,“你忙你的。”

奇奇怪怪。

顾欣颜看了看他的背影,没往心里去。

柳家在南京商界地位卓然,老两口做寿,上层圈子的人差不多都到了,排场自是不一般,顾欣颜穿着礼服游走在一群公子小姐中,游刃有余。

没有人当着她的面提起她那段经历,不过看那些人的眼神,内心里肯定想象出了千百种故事。

顾欣颜礼貌应对,妥帖而有教养。

宴席快开始的时候,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喘口气。

从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仍觉得心累,每个人都带着假面具,恰到好处地微笑寒暄……

正胡思乱想着,手包里的手机响起来。

顾欣颜掏出来一看,意料之外,居然是顾情长的号。

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与‘顾大哥’三个字,顾欣颜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从金三角经历生死回来,她偶尔有想起过他,想起他喜欢的那个女子,没再像以前那样揪心难受。

这就是所谓的变心吧。

藏在心里八年的男人,被江逐浪用一个多月的时间代替。

顾欣颜眨了眨眼睛,接听:“顾大哥。”

声音平静。

是真的平静,不是以往的故作镇定。

“颜颜,今天是你外公外婆的寿宴,祝他们长久健康。”顾情长的声音传来,“你是不是累坏了?”

“还好。”顾欣颜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向窗外华灯初上的景象,“你最近挺忙的吧?”

“是有点,一直在实验室,没接到你的电话,很抱歉。”顾情长解释。

“不用抱歉,其实我也没什么要紧话跟你说。”顾欣颜想到那张照片,两人应该出去玩过,顾欣颜有些不信顾情长一直在实验室的说辞,换成一个月前,她可能会追问,现在,她坦然接受他不太可信的借口。

顾欣颜态度和以往有些不同,顾情长有感觉,却又形容不上来哪里不对,沉默了一下,他说:“过年我不能回去了,颜颜,你去我家替我陪陪我爸妈吧。”

顿了一顿,他又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你不说我也回去看顾叔叔和林姨的。”顾欣颜道:“你在那边保重身体,别太累了。”

这句话,只是寻常的场面话,顾情长听在耳朵里,却像喝了蜂蜜一样甜,他笑,说:“我知道。”

然后,两边有短暂的沉默。

“欣颜,我在做一项研究,等我研究结束,就回去……”顾情长声音带着笑,又似乎透着些紧张,“回去请你吃饭答谢你。”

“顾大哥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林姨跟我妈关系那么好,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说话间,那边宴席开始了,柳沁雨过来叫她。

顾欣颜捂着话筒应了一声,然后跟顾情长说:“表姐叫我了,不跟你说了。”

手机那头,顾情长嗯了一声。

顾欣颜说了声再见,收了线。

“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柳沁雨等她走到跟前,玩笑道:“是情长吗?”

顾欣颜以前面对表姐,说起顾情长时总会有股羞愧感,但现在,她内心坦荡,直白地回答道:“嗯,他让我替他跟外公外婆说句祝福话。”

“你们现在……”柳沁雨欲言又止。

她想问顾欣颜和顾情长是不是在一起了。

又不敢问。

怕听见令她难受的答案。

“什么?”顾欣颜看着柳沁雨。

她眼睛里的疑惑,却已经告诉柳沁雨答案了。

看来她还不知道顾情长的心思。

柳沁雨想。

还真是个胆小的男人。

内心又酸又涩,自己倒是不胆小,可结果呢?不还是不如人意。

“表姐,你怎么了?”顾欣颜察觉柳沁雨情绪不太对。

柳沁雨回神,笑了笑,“没什么,想起一些不怎么令人高兴的事,走吧,外公外婆等着我们呢。”

快九点钟,宴席接近尾声,柳家老两口提前回去休息了,等酒店这边忙结束,已经十点多。

顾欣颜跟着父母准备坐电梯去地库,柳沁雨从后面追上来。

“姑姑,颜颜。”她从包里掏出两张邀请函,递给顾欣颜和柳画桥,“一个合作商送了两张陈大师的个人艺术展邀请函,我对这个没兴趣,姑姑不是喜欢看艺展么,颜颜跟姑姑一块去吧。”

“陈大师?”柳画桥有些惊喜,“那我要去看看,谢谢你了。”

柳沁雨:“姑姑还跟我客气。”

……

陈大师在艺术界绝对是泰山北斗般的人物,这次的个人艺术展为期半个月,已经过去了十天,隔天是周末,顾欣颜跟着柳画桥一块去了美术馆。

顾欣颜对这些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大师的思想和层次,不是凡夫俗子能看懂的,顾欣颜就是个凡夫俗子,倒是柳画桥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惊叹大师的杰作多么超凡脱俗。

每每此时,顾欣颜的内心活动是:这是啥?这又是啥?

“你好。”顾欣颜有点累了,跟母亲说了一声,走去外面的休息区打算歇一下,还没来得及坐下,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顾欣颜转头。

对方穿着白色的羊绒衣,一条及膝的黑色小棉裙,蹬着一双小皮靴,戴着贝雷帽,淡妆细致,头发编成松松的两条麻花辫,从贝雷帽下延伸出来,垂在两侧胸前,满身的文艺气息。

顾欣颜几乎是一眼认出,她是萧爱发来的照片里,与顾情长姿态亲密的女孩。

真人比照片上漂亮一些。

皮肤很白,五官不够精致,胜在气质好,让人一眼看去,就有满腹诗书的感觉,会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她、了解她。

“你跟我说话么?”顾欣颜左右看了看,有些奇怪对方会与自己搭话。

“我叫蓝应姝,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

顾欣颜内心疑云更浓,面上笑得妥帖礼貌,“蓝小姐,我们坐下说吧。”

说着,她伸手示意了下一旁的休息沙发。

蓝应姝微笑着在顾欣颜对面坐下,虽是微笑着,但眼神不算和善,说话直白:“顾情长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一直想见一见你本人,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巧遇。”

她打量着顾欣颜,“你比照片上好看一些,不过并不十分出彩。”

469:顾大哥娶她?(30更)

蓝应姝的话让顾欣颜皱起了眉。

第一次见面就被对方点评外貌,实在不是一件叫人开心的事。

微微敛下笑容,顾欣颜道:“蓝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我这人说话素来不拐弯,我的意思是,你配不上顾情长,但既然他愿意娶你,配不配得上也不是我说了算。”

“输给你这样平平无奇的女子,真让人不甘心。”

蓝应姝的话叫人听了不爽,更莫名其妙。

顾欣颜听不懂她的话,“你这话什么意思?谁要娶我?”

蓝应姝见她这副反应,不禁也起了疑惑:“顾情长啊,难道不是?”

顾大哥娶她?顾欣颜脑子有点转不过这个弯儿。

“你跟顾大哥是……什么关系?”难道不是恋人关系?

“大学校友。”蓝应姝的性子与她说的一样,直来直去,当初一眼喜欢顾情长,她也是直截了当地表明。

“也没什么好瞒你,我喜欢他好些年,也追了好些年,但他一直拒我千里,上次在美国,我说我要过去陪他,他却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我不信,他就给我看他未婚妻的照片,照片上的就是你。”

蓝应姝是个聪明人,听了自己这番话,顾欣颜脸上浮现的是疑惑,而不是吃味,隐约也明白了什么。

“你不是顾情长的未婚妻?”

她眼睛亮起了光,升起了希望,“顾情长拿你做挡箭牌,只是为了让我死心!”

“……”顾欣颜被她的话惊讶到。

原以为萧爱发来的那张照片上满身文艺气息的女子,是柳沁雨嘴里的顾情长的心上人,原来并不是。

顾欣颜说不上自己此时什么感想,脑子里更乱了。

“那你跟顾情长什么关系?”蓝应姝问。

顾欣颜:“朋友。”

“普通朋友?”蓝应姝看着她,“那他手机里为什么有你的照片?”

男人手机里放一个女人的照片,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顾欣颜微笑,回视蓝应姝:“这个你应该问顾大哥,而不是我。”

“如果没其他事,不好意思,里面有人等我,恕不奉陪。”顾欣颜不想继续与她交谈,说完起身,进里面去找母亲。

蓝应姝看着她纤瘦的背影,顿了一顿,拿起手机拨打顾情长号码,她要问个究竟。

但是没人接。

蓝应姝想了想,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她有理由怀疑顾情长是故意不接她电话。

她这条短信,一周后才被顾情长看到。

【我在艺术展偶遇你的未婚妻,但她说和你只是朋友,顾情长,你骗我!】

看着这二十七个字,顾情长浑身一凉。

蓝应姝是福建人,毕业后的工作也在福建,他以为她和顾欣颜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谁想就这么巧,在艺术展上遇到了。

……

顾欣颜自那日在艺术展遇到蓝应姝,回来之后做什么都有些不在状态,只是这不在状态的状态,在晚上接到江逐浪的电话后,被他几句话弄没了。

“这几天有没有想我?”隔着电话,江逐浪的声音越发低沉粗哑,透着股形容不出的男人性感,“没看见别的帅哥就两眼发直吧?”

他嘴里的‘帅哥’指的是她手机里藏着的那个顾大哥,虽然没见过,江逐浪总觉得是个讨厌的小子。

顾欣颜不知道他暗有所指,听见他这话就不乐意,“你以为我是你啊?”

“我只看到你才会发直。”江逐浪说着,忽然笑了一声,怎么听都像是坏笑,顾欣颜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瞬,江逐浪声音压得更低了一点,语气暧昧道:“眼睛直,下面也直。”

“……”顾欣颜脸一下子通红。

青年人的恋爱,和少男少女时期拉个手都要脸红半天不同,很多时候都要与性牵扯在一起,否则似乎太单调寡味了一点。

顾欣颜听了江逐浪这话,脑海中浮现车里的种种画面,手心里至今残留那种又烫又胀满的感觉,低头瞅见那只手正握着水杯,画面感更强烈了,下意识拿开手,在沙发抱枕上擦了擦。

“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挂电话了!”顾欣颜又羞又气,脸颊通红,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下线在哪里。

怎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好好,不说了,别生气。”江逐浪轻笑,“脸皮这么薄,以后结了婚可怎么办?我还有很多事没对你做呢。”

“……”顾欣颜直接把电话挂了。

不想听他浪言浪语。

没几秒,手机又响。

顾欣颜无视,拿了睡衣去卫生间洗澡。

等她出来,手机不响了,顾欣颜拿起手机看了看,那货打了十几通,还有一条道歉短信:我错了,别生气,以后几天我不方便给你打电话,记得想我,眼里心里只能装着我,等哥回来娶你。

顾欣颜看完,嘴角无意识地翘起来,眉眼似水。

吹头发时,再次想起蓝应姝的话,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凌乱和不知所措。

或许只是像蓝应姝所言,顾情长跟她那样说,只是为了让她死心。

并不是其他。

如果真有其他的,顾情长不会这么多年,都默不作声。

在上个春节,顾欣颜借着酒劲亲吻他脸颊的时候,但凡他对她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当时就应该回应她。

那是顾欣颜暗示得最明显的一回了。

但顾情长没有,当时没回应,后来乃至到现在,也没有一丝回应。

所以一周后,顾情长打电话来试图解释这件事的时候,顾欣颜只是微微一笑,说:“我明白,你就是想让蓝应姝不再纠缠你,才拿我照片给她看,撒那样的谎,没关系,我不会怪你。”

“不过她已经知道你是骗她的,你应该提前跟我通个气儿,不然就不会穿帮啦。”

女孩说得轻松。

但听着女孩善解人意的话,顾情长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当时给蓝应姝看顾欣颜的照片,告诉她照片上的女孩是他的未婚妻,他是真心的。

在他心里,顾欣颜就是他要娶的人。

这些天的实验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像一个循环的死结,孤独而没有希望,他忽然不确定自己要多久才能将理论变成现实,或许还需要一年,或许两年,又或许十年二十年。

如果他只是单纯痴迷学术,别说十年二十年,就是赔上一生都不算什么。

但他是有目的的,他想要的是功与名。

他想要尽快成功,然后带着荣誉的光环向心爱的女孩告白求婚。

也许正是这份迫切,让他心生浮躁,才会一次次失败。

他知道自己应该静下心来,但他静不下来。

“颜颜……”顾情长满腔的情话涌到喉咙里,很想告诉那个女孩,他喜欢她,他爱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他想问问她愿不愿意等他回去娶她。

“什么?”

但当他听到顾欣颜轻柔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困惑,满腔沸腾的情愫倏忽间平息下来,他笑了,说:“谢谢你没生我的气。”

顿了一下,他压制着内心,又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除了上班,就是跟我妈逛街买东西,要过年了,要买的东西很多。”顾欣颜说:“顾大哥呢?”

“我也挺好的,每天只忙着实验,别的都不要操心。”

顾情长说完,两边都有些沉默。

“那……”两人异口同声。

顾欣颜抿着唇。

“你说。”顾情长道。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那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嗯。”顿了顿,顾情长:“南京这阵子气温降得厉害,注意保暖。”

“知道了。”

收了线,顾欣颜坐在位子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同事凑过来问:“过两天就放假了,有没有想好去哪里玩?”

顾欣颜看向她:“在家待着,没有出行计划。”

同事:“那多无趣,我们打算组团去泰国玩呢,要不算你一个?”

顾欣颜被绑架的事,外面虽然都知道,但并不知道绑她的是谁,又被绑去了哪里,自她回到岗位上,同事也都闭口不提,顾欣颜猜测是父亲私底下跟部门领导打过招呼,部门领导在她回来之前跟底下人说过不许再提那件事。

“我不去。”顾欣颜对那个地方敬谢不敏,“你们玩得开心。”

470:哥哥很生气(31更)

时间一晃,春节来临。

顾欣颜自放了假,除了跟母亲出去买东西,或是去外公外婆家吃饭,其他时间一律在家待着,什么同学聚会、朋友聚会、同事聚会,她一律推掉。

就连肖婕找了她好几次,她都没出去。

哪怕有保镖跟着,每次出门,她还是有些不安的,尤其是碰到有人问路,她下意识想起坤哥来,恨不得能跟问路的人隔十万八千里才好。

年三十,哥哥从部队休假回来。

顾欣颜和柳画桥一块去机场接他。

顾商这些天歇在家里,一早被老友叫出去喝茶,接儿子的活自然落在妻女头上。

“哥!”顾欣颜看着一身便装的顾楚昀,丰神俊朗,激动地朝他挥手。

顾楚昀拉着行李箱跑过来,揉了下妹妹的脑袋,“才几天不见,胖了一圈儿。”

“啊?”顾欣颜下意识摸了摸脸颊,“胖了吗?很明显?”

“应该再胖一点,你太瘦了。”顾楚昀捏了捏顾欣颜脸颊,“没几两肉。”

不知怎地,顾欣颜忽然想起江逐浪说她看起来瘦摸起来有肉的话,脸上禁不住红了红,转移话题:“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能不带吗?这行李箱就是给你准备的。”顾楚昀从小就疼爱这个小自己五六岁的妹妹。

顾欣颜两眼放光,给哥哥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哥!”

“行了,回去吧。”柳画桥在旁边看着兄妹俩有爱的画面,笑道:“就知道吃吃吃,没一点女孩儿样。”

顾欣颜偷偷朝顾楚昀吐了下舌尖。

顾楚昀笑。

晚上,家家户户吃团圆饭。

顾商天没黑就回来了,六点多,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围着圆桌,家里的佣人放了假,晚饭是顾欣颜和柳画桥两人忙的。

像模像样的四素四荤。

顾欣颜现在还是吃不下肉,但她没跟家里人说,不想他们担心,吃饭时尽量不看几道荤菜就是了。

“这次在家待几天?”顾商问。

顾楚昀:“二十天。”

顾欣颜嫌短:“才二十天?”

柳画桥:“够了,后天带你去看对象。”

过完年就二十九岁的大龄剩男顾楚昀惊讶,“我才刚回来,您不让我歇两天?”

“看对象是用眼睛看,歇什么歇。”柳画桥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不许找借口不去。”

“……”顾楚昀看了眼低头喝汤的顾欣颜,眼神微微一眯,开始祸水东引:“颜颜呢?过完年都二十四了,也不小了。”

顾欣颜:“!”

说好的好哥哥呢?

柳画桥:“颜颜我也在留意,有好的肯定是要安排的。”

顾欣颜垮着脸:“妈,我能不能不相亲?我想自己找。”

“有目标了?”柳画桥看过来。

顾欣颜心虚,坚定摇头:“没有。”

柳画桥:“有方向了?”

顾欣颜:“没有……”

柳画桥:“什么都没有,还那么多话。”

顾欣颜:“……”

饭后,顾欣颜跟柳画桥两人收拾碗筷,顾商与顾楚昀坐在餐桌边聊顾楚昀在部队的一些事,收拾完还不到八点,又开始忙着包饺子。

顾欣颜忙里偷闲,拿着手机跑去卫生间,想看看有没有江逐浪的信息。

那家伙,自从上次说接下来几天不方便联系,到现在就一直处于失联状态,要不是钱包里有张军人保障卡,她都要怀疑自己跟他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真是个讨厌的男人。

“喵~”她的猫主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在她脚边蹭来蹭去。

顾欣颜伸手揪住猫脖子后面的皮毛,提到腿上,“你说那个流氓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

“没准被哪个女兵勾走了,毕竟他那么色……”

很多事情娴熟得不行,也不知道以前交过多少女朋友。

想到这个,顾欣颜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点了点猫鼻子:“真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喵~”猫主子是委屈的。

明明以前都叫人家小可爱。

手机忽地响了一下。

顾欣颜眼睛一亮,忙看过去,瞅见萧爱发来的祝福短信,还是一眼看出是群发的那种,顾欣颜噘了噘嘴,把手机放一边。

过了会儿,又拿过来,从收到的众多群发祝福信息中选了条最不像群发的,修改一下,群发出去。

然后收到很多回复。

多数都是朋友圈流行的那种,也有少数亲自打字,比如宋羡鱼的“新年快乐,恩么”,苏玉琢的“祝春节快乐”,以及……

顾情长的:新年快乐,颜颜。

顾欣颜盯着最后一条看了几秒,往年,他也是这六个字,似乎从来没变过。

冲完马桶抱着猫出去,客厅里只剩下顾楚昀,顾商去厨房帮老婆包饺子了,电视里播放着春晚,顾楚昀喝着茶,有一眼没一眼地看。

“你怎么不去帮忙?”顾欣颜走过去。

顾楚昀:“人家二人世界,我去就是电灯泡。”他看向顾欣颜,目光忽然一顿,“你脖子怎么回事?”

顾欣颜下意识捂住脖子,愣了一下,扯出一个谎:“不小心摔跤划的。”

“我看着怎么像刀伤?”顾楚昀皱起眉,“还有你手腕……”

“……”上次到顾楚昀部队去,她有意隐瞒,遮掩了脖子和手腕,脸上还化了妆,顾楚昀没发现异常。

方才在卫生间,她嫌围巾碍事就取了,洗手习惯性撸了袖子,出来时都忘了。

“怎么回事?”顾楚昀眼神凌厉,大有逼问的架势,“是你有事瞒着大家,还是大家有事瞒着我?”

“……”顾欣颜。

“你不说也行,我去问爸跟妈,爸妈若是还不愿说,我就出去找人问。”顾楚昀道。

顾欣颜脖子和手腕都是刀伤,他直觉,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一定发生了大事。

既然是大事,总有蛛丝马迹被外人窥探。

“哥……”顾欣颜沉默了一下,道:“我们也是不想你担心。”

她皮肤白,脖子伤得轻,这会儿结的痂也脱落了,不仔细看不出什么,谁知道顾楚昀眼神那么好使,一眼认出来是刀伤。

顾楚昀看着她,不再言语,但顾欣颜见他这副神情,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糊弄。

顾欣颜又沉默了片刻,把事情的大致说了。

略去了很多惊心动魄,顾楚昀听了,仍心有余悸。

“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都瞒着我!”他很生气,也很心疼,“上次你跟妈到我那儿去,根本不是旅游,是不是?”

“哥你别生气……”

“知道我会生气还不告诉我!”顾楚昀横眉怒目,说着,忽地站起身。

顾欣颜忙拉住他:“哥你干什么去?”

471:一见面就锁门(32更)

顾楚昀找顾商和柳画桥发飙去了。

“颜颜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没一个人告诉我!”他知道就算自己得知这件事,除了跟着担心,也做不了什么。

他与江逐浪的部队还差了一截,就算他申请,上面也不会批准他参与援救。

可是他身为兄长,在妹妹遭遇磨难的时候,毫不知情,这叫他心里实在难受。

顾商和柳画桥早料到日后儿子得知事情,会生气。

顾商道:“都已经发生了,你生气也没用,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到此为止吧。”

“哥……”顾欣颜攥住哥哥袖子,“你难得回来,今晚又是年三十,本该和和美美的,别为了已经过去的事置气。”

顾楚昀把妹妹搂进怀里。

他妹妹从小就娇弱,看见虫子都吓得大哭,经历这种事,当时一定害怕极了。

“都是哥哥不好,没能保护你。”顾楚昀眼眶微微湿润,“哥哥没本事,也没能去救你。”

“不许这么说自己,我的哥哥是这世上最棒的哥哥。”顾欣颜笑得甜美,“金山银山也不换的那种。”

顾楚昀被她逗笑:“你哥哪里有那么值钱。”

笑过之后,他捧着顾欣颜手脖子,眼里都是心疼:“吓坏了吧?你从小就胆儿小。”

“有点。”顾欣颜尽量说得无足轻重,“不过经历这一次,我也收获了很多,凡事不都是有得有失么?”

“你就当我是去历练了,现在平安归来,也挺好。”

顾楚昀看着自家妹妹,眉眼间有了以往所没有的坚毅,“我们颜颜真的长大了。”

以前,遇到事情,她都会躲在他身后哭,一晃眼,那个爱哭的小女孩长成了坚强的大姑娘。

顾欣颜手机有电话进来时,顾楚昀还在盯着她手腕的伤看。

看见江逐浪的号码,顾欣颜心头一跳,没由来一阵惊喜。

“哥,我去接个电话。”

不等顾楚昀反应,顾欣颜拿着手机一溜烟跑回房,反锁上门,倒在床上,按下接听键。

“颜颜。”

江逐浪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好久没听到了,顾欣颜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接到哥的电话,高兴傻了,话都不会说了?”江逐浪似乎料定接电话的是顾欣颜本人,语气轻快而随意。

“我是不想理你。”顾欣颜说:“一消失就十天半个月,我都怀疑我认不认识一个叫江逐浪的。”

“不错,听这话,你这段日子挺想我。”江逐浪声音透着笑意,“不枉我不远万里来找你。”

“……”顾欣颜:“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江逐浪尾音上扬,莫名撩人。

顾欣颜有了猜测,又觉得不可能,听见他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紧绷着心弦问他:“你在哪儿?”

“在你家外面,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同样的话,上次见面前他也说过。

“我哥哥回来了,你不能进来,会被他发现的!”顾欣颜生怕江逐浪搞出幺蛾子。

“那你出来。”

“也不行,他们都没睡,我最近又不怎么出门,尤其是晚上,不管编什么借口都很假。”顾欣颜道:“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过来?你这样突然上门,很吓人好不好?”

江逐浪接了任务过来这边,本来时间紧凑,他没打算过来,不过临时有变动,他才得空来找顾欣颜。

他的时间并不宽裕。

看了看表,又抬头看了看顾家的楼房外结构,结合记忆力的内部结构,脑海中自动生成线路图,江逐浪对着手机说:“我从你家楼房后面那棵树上去,你把书房窗户打开……”

“不行,会被发现的!”顾欣颜心脏扑通乱跳起来。

搞得跟地下情似的,太刺激人了。

江逐浪:“不走书房也行,我直接走正门,就说来找你的。”

顾欣颜:“你敢!”这个男人太无赖了。

……

楼下,顾楚昀早就对电视失去了兴趣,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本军事类杂志,一边翻着一边喝茶,沉着的眉眼在灯光下神采奕奕。

他长得像顾商,脸型比较长,整体比例好,担得起俊朗二字。

顾欣颜在二楼蹑手蹑脚,一边朝书房走过去,一边注意楼下哥哥的动静。

顾楚昀没朝楼上看,似乎并未察觉,但……“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他说着,翻了一页杂志,并没抬头。

一瞬间,顾欣颜像被人点了穴道,僵在那里不能动弹,过了好几秒,血液才重新流动起来。

“我哪儿有鬼鬼祟祟,我就是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挺好看的,想找来重新再看一遍,哥你想看什么书?我顺便帮你带出来。”

“你自己看吧。”顾楚昀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看杂志。

顾欣颜松了口气,脚下发软。

推开书房的门,她打开灯,书房窗户是飘窗,她跑过去打开,跪在榻榻米上探头往下面张望,昏暗的光线中,隐约瞧见树上站了道人影。

顾欣颜正要仔细看清楚,那人纵身一跃,双手精准地扣住窗台,两脚稍一用力,就爬了上来。

行云流水,顾欣颜没反应过来,江逐浪已经把她抱进怀里。

“先松开。”顾欣颜推开江逐浪,回头把书房门反锁上。

江逐浪跟过来,从后面抱住她,含住她的耳垂,一面还卖乖:“一见面就锁门,真坏。”

“你别闹。”又酥又麻的感觉,让顾欣颜脊背掠起一层电流,“爸跟妈还有哥哥都在楼下,被他们发现了……”

江逐浪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亲了数秒,他舌头退出来,“你再继续说,才真要被发现。”

男人压着嗓音,有些性感,说着抱起顾欣颜,走去沙发坐下,然后把女孩放在腿上,嘴唇轻轻蹭着她的唇瓣,没深入,就这么一下一下蹭着,鼻息间是彼此呼出来的气息,带着对方独有的气味。

顾欣颜忽然安静下来,缓缓地,身心也放松。

就这么靠在江逐浪怀里,谁都没有说话,彼此视线胶着,顾欣颜在男人眼眸深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空气里流淌着情愫。

不知过去多久,顾欣颜问:“你这次来南京,也是出任务?”

怕外面听见顾欣颜说话压着嗓音,很轻很低,娇媚婉转。

江逐浪眸光动了动,嗯了一声,终究没忍住还是含住了她的嘴唇。

472:见面像偷情(33更)

顾欣颜闭上眼,一只手搭在江逐浪大臂的位置,另一只手,从他的胸膛,越过锁骨,慢慢轻抚到男人的耳朵,然后搂住他的脖子。

她觉得自己的位置是吃亏的,从第一次接吻开始,就是她在吃口水。

不知过去多久。

江逐浪放开她,看向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掉似的,“我得回去了。”他说:“我不在身边时,好好照顾自己。”

顾欣颜绯红着脸,“这么快?”

江逐浪笑,低头下巴蹭她鼻尖,“我争取早点休假,光明正大走正门来你家,向你父母提亲。”

顾欣颜原本是没有那方面准备的,架不住这个男人一遍又一遍说要娶她,现在再听到,已经没有惶恐不安的感觉,似乎本该如此。

“你腿上的伤好了吗?”顾欣颜转移话题,说话间已经起身,弯腰伸手去撸江逐浪的裤腿,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那尚未痊愈的疤痕似乎比记忆中的伤要大一些。

顾欣颜说出自己的疑惑。

江逐浪没告诉她是因为回去后没有及时就医,导致严重了,只说:“都已经好了,你还不放心啊?”

“那你胳膊上的呢?”顾欣颜想撸他的袖子,没撸上去,盯着他衣服看了片刻,撩起下摆,男人的八块腹肌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底,顾欣颜不是第一次看,还是愣了一下。

脸上一红。

这也太性感了。

好想摸一下,不管是线条,还是光泽,似乎都在跟她说:来呀,来摸我呀。

“想摸就摸,哥不介意。”江逐浪见顾欣颜一双眼睛粘黏到自己腹肌上,嘴边带上邪肆的笑:“哥的身体从来没被女人看过,你是第一个。”

顾欣颜脸上更红,“谁要摸你了,我是想看看你胳膊上被弹片划的伤好了没,少自作多情!”

江逐浪握住她忙碌的小手,“都好了,放心吧。”

“我真的要走了,不主动亲我一下?”

顾欣颜:“刚不是亲过了?”

江逐浪:“那是我亲你,不算,我要你主动亲我。”

顾欣颜:“不都一样?”

江逐浪:“当然不一样。”他闭上眼:“快点。”

说完撅起嘴。

顾欣颜咬住下嘴唇,片刻,嘴角露出一抹坏坏的笑,拿指腹在他唇上压了一下。

“用你的嘴,手指不算。”

江逐浪直接戳破。

“你怎么知道?”顾欣颜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识破了。

“你的嘴唇不是这感觉,快点,当是给我的新年礼物。”

顾欣颜不想让他轻易得逞。

江逐浪催促:“再磨蹭,要被你家里人撞破奸情了。”

“谁跟你有奸情!”这两个字也太难听,顾欣颜捧住他的脸,咬住他的下嘴唇,用力。

“嘶——”江逐浪故意痛呼,睁开眸子,视线烫人:“可别咬破了,不然有人问起我嘴上哪来牙印,我是说被你咬的,还是说被小猫咬的?”

顾欣颜白了他一眼,眉间流露娇羞,完全是恋爱中小女孩的姿态。

江逐浪捏着她的腰,笑:“这个新年礼物很特别。”

顾欣颜:“你的新年礼物有了,我的呢?”

“你的人不就是最好的礼物?”江逐浪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顾欣颜的腰,软绵绵的没有骨头一样。

另一手伸进裤兜,摸出一个钻石发卡。

“这个行不行?”

设计简单,却也别致,在灯光下折射着光芒。

江逐浪把发卡别在顾欣颜耳边,很衬她,她适合戴这些闪闪发光的小首饰。

“你买的?”顾欣颜感觉到发卡尖划过头皮,男人力道控制得正好。

“喜欢吗?”江逐浪问。

顾欣颜没说话。

江逐浪搂着她亲了一会儿,起身,不舍地抱着她又腻歪了一阵,才从原路离开。

顾欣颜脑袋弹出窗子,看着他危险的动作,一个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他安全落地,她才松口气。

目送男人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黑夜里,顾欣颜心头滋味百般。

见个面跟偷情一样……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顾欣颜慌忙关上窗子,跑过去在外面的人开门前,将门打开。

是顾楚昀。

“这么慌张做什么?不早了,赶紧睡吧,爸跟妈都回房了。”他说着,视线无意识地往书房里扫了一眼。

顾欣颜心虚,怕哥哥发现了什么,挪动身体挡住哥哥目光,“我现在就去睡了,你也早点睡,走吧。”

她拖着顾楚昀往卧室那边走,顾楚昀跟在她身后笑:“还以为你长大了,做事还这么孩子气。”

顾欣颜尴尬地笑。

顾楚昀忽地又开口:“你什么时候喜欢戴发卡了,以前妈总喜欢给你买这些,说你戴着好看,可你总哭着不愿戴,说小朋友会抢,扯得头发疼,后来你就不喜欢这类小首饰了。”

“……”顾欣颜把这个忘了,呵呵笑着解释,“那是小时候,现在大了,这是朋友送的,我觉得好看,就留着了。”

“好看吗?”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顾楚昀的关注点不在顾欣颜预料。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顾欣颜噘着嘴,用生气掩饰心虚,“不跟你说了,回房睡了!”

……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顾欣颜取下发卡,对着光看了看,看着看着,发卡变成了江逐浪的样子,朝她露出轻浮的坏笑,眼神要吃了她似的。

顾欣颜摇摇脑袋,真是中了他的邪。

把发卡随手丢在梳妆台上,去卫生间洗漱,只是睡觉前,她又把发卡放进首饰盒。

……

过了年,就是苏玉琢的婚礼。

顾欣颜提前一天去了京城,宋羡鱼和苏玉琢都有了身孕,她不想麻烦这两位孕妇,便住进了萧爱家里。

晚上两人躲在被窝里聊天,萧爱忽然提起江逐浪来,“你还记得我表哥不?就是长得黑帅的那个。”

顾欣颜不动声色:“怎么了?”

“过年在外婆家听大姨说,他上次相亲没成,好像是女方没看上他,我表哥那么帅居然都看不上,那女的是想嫁神仙么?”

顾欣颜:“……”

萧爱又道:“大姨忙着重新给表哥物色女孩呢,好像看上了一位高干家的女儿,跟表哥差不多大,听说长得貌比天仙,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顾欣颜:“你表哥同意了?”

“不知道。”萧爱道:“大姨说好长时间没有表哥消息了,不过她也说了,表哥要是不同意,就让他来我们家住,上次相亲,他也是不同意,结果到我们家住两天,嗳,想通了,回去后立马跟大姨去南京见人姑娘,这次要还不同意,没准到我们家住一住,又能打通任督二脉。”

顾欣颜:“……”

“越说越没正形。”顾欣颜推了下萧爱靠在她肩上的脑袋,“你跟你男朋友处这么久了,什么时候结婚呢?小鱼跟苏苏孩子都快生了,你抓紧啊。”

“该抓紧的是你。”萧爱噘着嘴道:“我好歹还有男朋友,想结婚随时,你连男朋友都没有,不止没男朋友,连正儿八经恋爱都没谈过,可怜哟!”

顾欣颜斜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萧爱:“难不成你有?”她来了兴致:“谁呀?我认识吗?”

顾欣颜缄默不言。

“谁呀?”萧爱看她这个样子,像是真有,而且顾欣颜的性格,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萧爱好奇得不行,“说呀,谁呀?”

顾欣颜:“……”

“不会是情长哥哥吧?”萧爱除了顾情长,实在想不出别的男人,“不能吧?他不是跟别的女人在一块么?”

“到底谁呀,哎呀,最讨厌说话只说一半的,急死我了!”萧爱直接坐起来,扯着顾欣颜胳膊摇,“你不告诉我,我今晚都要睡不着的!”

“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才能告诉你。”

“好好好,别说一个,就是十个我也答应,你快说。”萧爱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顾欣颜抿了下嘴唇,沉默了长达一分钟,说出三个字:“你表哥。”

473:念念尿裤子(34更)

“!”萧爱听完顾欣颜的回答,整个人怔住十几秒,而后从床上跳起来,破开嗓门,一字一句:“你说谁?”

顾欣颜被她大嗓门震得耳朵嗡嗡响,胳膊还被踩了一脚。

“你别这么激动行不行?吵着别人睡觉。”顾欣颜拉她坐下。

“我何止是激动,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跟我表哥?你们……”萧爱两眼迸射着光,“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你们才认识多久啊?他就打败情长哥哥在你心中的位置了?厉害了我的表哥,撩妹高手啊!”

萧爱笑得一脸暧昧,边说还边挑眉:“拥抱了吗?接吻了吗?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嗯?”

顾欣颜有点脸红。

“啊!”萧爱兴奋了,手指着顾欣颜,激动得直颤抖:“你们不会已经上床了吧?”

顾欣颜推开她的手,神情羞恼:“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心虚啊?”萧爱挤眼、促狭,“上就上呗,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用不好意思。”

“再这样,不跟你说了。”顾欣颜面有恼色。

“别啊,我还想听听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萧爱挽住顾欣颜手臂,“是表哥追你的吗?怎么追的?”

“这件事不许告诉别人。”顾欣颜没回答,而是道:“尤其是你大姨。”

余淘淘若是知道了,就等于柳画桥知道了。

柳画桥要知道了,家里得炸锅。

顾欣颜能想象父母在她耳边轮番轰炸的场景。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解释自己跟江逐浪的事,最初她对江逐浪是绝对反感的态度,忽然就好上了,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啊?大姨都要给表哥张罗相亲了,应该赶紧让她知道表哥是有对象的,省得把外面的莺莺燕燕往家里划拉。”萧爱恨不得立刻向余淘淘汇报这件事。

“你说了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这个要求。”顾欣颜说:“你要是不答应,以后我什么事都不告诉你。”

萧爱垮着脸,“为什么呀?丑媳妇怕见公婆啊?”

顾欣颜:“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不许跟你大姨说,我是她儿子的女友。”

萧爱从她话里听出漏洞,立马道:“那我就告诉大姨表哥有女朋友了,不说是你,行不行?”

顾欣颜:“……”

“这么大的秘密,憋在心里不说很难受的。”萧爱撒娇:“好不好?好不好?我保证!”她竖起两根手指,“保证不告诉大姨你的名字。”

过完年,江逐浪就正儿八经二十九了,余淘淘操心他的婚事操心得头发都白了几根,江逐浪常年在部队,回家的时间很少,更别提找对象的时间,照这样下去,老光棍是当定了。

萧爱能想象,大姨知道表哥有了对象,得震惊成什么样。

顾欣颜似是一脸为难,“那好吧,不许说我的名字。”

萧爱喜得满脸红光:“不说不说,一定不说!”

“那你跟我说说,你跟表哥是怎么好上的?你们在我家第一次见之后,又见面了?在哪儿见的啊?”

萧爱好奇得心肝痒痒。

顾欣颜架不住她恳求,挑了些能说的跟她说了。

萧爱听得一愣一愣,没想到表哥的相亲对象就是顾欣颜,也没想到顾欣颜那次失踪,救她的是表哥,更没想到她被绑架,也是因为表哥。

跟小说情节似的,曲折又离奇。

“……我爸妈现在都不赞同我与江逐浪过多来往,我跟他的事谁都不知道,你不能告诉余姨,她知道了,我妈就知道了。”

“明白!”萧爱啧嘴:“你们俩这是天生注定啊,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这要是不在一起,简直没天理。”

“那你现在想起情长哥哥还难受吗?”萧爱联想到自己,和王锦艺在一起后,季思源对她来说就是个朋友,“应该不难受了吧?”

“是不难受了。”顾欣颜躺着,灯关了,窗外透进来几缕月光,朦胧地映在墙上,顾欣颜看着,想着顾情长,心口依然有沉重的感觉。

但她知道,那只是岁月重量,与爱情无关,毕竟放在心里八年多,就是放本书在那儿,八年,也落了厚厚一层灰。

……

第二天,顾欣颜和萧爱早早起床去了景家。

苏玉琢从景家出嫁,她们到的时候,整个景家都已经忙碌起来,有条不紊。

这是苏玉琢和萧砚第二次举办婚礼,比第一次更加隆重。

这会儿天空刚泛青色,晨曦未露,薄雾弥漫,苏玉琢坐在镜子前上妆,她晚上的孕妇反应还很重,又起得太早,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你能行吗?”宋羡鱼比萧爱和顾欣颜来得早几分钟,见苏玉琢脸色不太正,有些担心,孕吐的那种苦,她是经历过的,知道有多难受。

萧爱和顾欣颜两个没经历过,无法理解,没心没肺地围着念念玩。

“没事,就是没睡饱。”苏玉琢微微眯着眸子,昨晚萧砚在这陪她到十点多,就被撵走了,或许是被他抱着睡习惯了,夜里苏玉琢总醒,怎么都睡不踏实。

打了个哈气。

“起来有没有吃点东西?”宋羡鱼问。

“吃了碗粥。”苏玉琢努力睁开眼睛,“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晚一点过来也一样。”

“怕你想我们啊。”宋羡鱼笑道:“今天的伴娘你都不熟,就想着早点过来陪你。”

苏玉琢好友就宋羡鱼她们三个,一个结婚了,另外两个都已经给苏玉琢做过一次伴娘,苏玉琢不想再麻烦她们,景老夫人就从景家亲友里挑了几个未婚的小姑娘。

那边,顾欣颜和萧爱带着念念到走廊上玩,正开心呢,念念忽然愣住了,除了一双大眼睛还能眨巴,别的地方一动不动。

顾欣颜见小家伙忽然被点了穴道似的,有些奇怪,蹲下来看着念念粉雕玉琢的小脸,嗲着嗓子用小孩调调问:“念念,你怎么了?”

“尿尿了……”念念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顾欣颜,声音又软又糯,样子呆萌。

“啊?”顾欣颜意外,伸手去摸小家伙裤子,果然湿了,“这怎么办啊?”

萧爱凑过来出谋划策,“我去找吹风机,帮她吹干。”

然后,某间客房里,念念就被这两位阿姨扒光了裤子塞进被窝,顾欣颜和萧爱一人拿一个吹风机,给小家伙吹裤子。

宋羡鱼意识到念念长时间没出现在眼皮底下时,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

四处找了找,都没见着人。

她知道顾欣颜和萧爱带着念念,就给顾欣颜打电话。

等她到客房,就看见光着小屁股的念念在床上蹦蹦跳跳,玩得不亦乐乎。

宋羡鱼:“……”

从去年夏天开始,宋羡鱼就不再给念念穿尿不湿,也没穿开档的裤子,一开始每天要尿湿好几条,后来教育她尿尿要告诉大人,要坐马桶,慢慢的她就能像大孩子那样很多天都不尿裤子。

不过宋羡鱼每次带她出门,都有给她带裤子的习惯,以防万一。

“原来有裤子换啊?不早说,在车里吗?我去拿。”萧爱听说有干净裤子换,把吹风机一丢,小孩子冬天穿的多,又厚,吹起来可费劲了。

“车钥匙在临渊那儿。”宋羡鱼道。

“啊?”萧爱又不想去了,转头看着顾欣颜:“你去拿吧,我好累。”

顾欣颜才不理她:“你自己说要去的。”

宋羡鱼见这两人互相踢皮球,拿起手机给季临渊打电话。

没一会儿,季临渊提着装衣服的袋子出现在客房门口。

看见光着小屁屁蹦蹦跳跳的女儿,男人脸色一沉,反手把门带上,生怕被谁看了去似的。

萧爱见他脸色不好看,头皮发紧,后背发凉,站起来喊了声:“四、四哥……”

顾欣颜也不敢说话。

宋羡鱼见两人这么怵季临渊,伸手想接过男人手里的袋子,边说:“我给她穿,你去忙吧。”

季临渊轻巧地避开,另一手扶住她胳膊,声音温柔:“你坐着,别乱动。”然后看向念念,“过来。”

474:被当小白脸(35更)

念念玩得正嗨,不过听见爸爸这一声唤,立马甩着小短腿乖乖跑到爸爸面前,仰着嫩嫩的小脸儿,软软地叫着:“爸爸~”

小孩子好像都喜欢在床上蹦,小家伙满头的汗,小脸蛋儿通红,衬着雪白如玉的皮肤和亮晶晶的大眼睛,越发可爱剔透。

季临渊擦了擦女儿额头的汗,神情柔和,弯着腰,一件一件帮她穿上裤子,然后把她抱在腿上,拿起一旁的小袜子。

动作娴熟,穿得妥帖又整齐,看来平时在家没少做这类事。

萧爱在一旁两眼放光,霸道总裁化身奶爸什么的最有爱了!

“爸爸,我还要蹦蹦床呢。”季临渊给念念穿鞋子,念念抬头眼巴巴地瞅着爸爸,缩着小脚不愿意。

“你累了,歇一歇再玩。”季临渊语调稳重轻柔。

“我不累,我还想玩。”念念眨巴着大眼睛,“我可以再玩一会儿吗?”

“那就再玩一会儿。”一旁的宋羡鱼听得心都软了,赶紧就同意了。

“爸爸,妈妈让我再玩一会儿。”小小的人儿说起话来口齿不太清晰,脆生生的软萌可爱,任谁听了都不忍心拒绝她这不过分的小要求。

季临渊把鞋子整齐放在床边,“不能玩太久。”

他把女儿放在床上。

念念如鱼得水,立马撒丫子满床乱窜。

季临渊笑了一下,站起来,把念念尿湿的裤子放进袋子里,拎着:“我先出去,你们在这玩。”

这话不单单是对宋羡鱼说的,也是对顾欣颜和萧爱说。

“四哥慢走。”萧爱笑得讨巧。

顾欣颜也笑。

等季临渊出去,门一关上,萧爱顿时重新活了过来,“小鱼,你是怎么做到在四哥的气场下活这么久的?我跟他待一会儿就喘不上气。”

宋羡鱼眼睛注意着念念,怕她不小心掉下去。

闻言一笑:“哪有那么夸张。”

“我一点不夸张好吧?反正要让我跟四哥在一个屋檐下,我宁愿睡马路。”萧爱说着,托起腮:“不过刚才四哥给念念穿衣服的样子看起来真帅,等我跟小艺有了小孩,也让他带。”

她这话刚说完——

念念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哎!”宋羡鱼和顾欣颜同时惊呼,宋羡鱼伸手去捞,不过晚了一步。

“没事吧?”顾欣颜站起来过去查看情况,却见念念自己站起来,爬上床继续蹦。

宋羡鱼见她这模样,就知道没摔疼,也就随她去了。

……

十点多,萧砚的迎亲队伍过来了,一切有条不紊地照着流程走,下午两点多出发去酒店。

宋羡鱼和顾欣颜及萧爱一直跟在苏玉琢身边陪着,婚礼仪式开始,看着好友带着满脸的幸福与丈夫走上婚礼台,她们由衷感到高兴。

萧爱说:“等我结婚,我也要美瞎所有人的眼!”

还拍了几张照片发给王锦艺,苏玉琢身上那套,不管是婚纱还是钻石首饰,都出自大师之手,美炸了。

王锦艺这时候,正在跟客户吃饭。

他入股的那家公司正式运营后发展不错,客户越来越多,也接了几笔巨额大单子,王锦艺看着每月进账的数额,兴奋又激动,忽然明白那些有钱人,为什么越有钱越是要拼命赚钱,看着卡里数字越来越高,确实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随之而来的便是在社会上特殊的待遇。

走在公司,有人叫他王总,有人巴结讨好,因为他掌控着一部分人在公司里的命运。

这种感觉和管理俱乐部时完全不同。

他把俱乐部交给副总监来管,自己则一门心思扑在公司上。

王锦艺这几天挨个请公司的大客户吃饭,有时候大客户的一单生意,就能养活整个公司,所以关系一定要维系好。

今晚邀请的是一位快四十岁的女强人,算不得多漂亮,但是会打扮,有气质,看起来过得去。

“曾姐,我敬你,感谢你在过去一年对我们公司的信任。”酒过三巡,王锦艺举杯,再次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

“希望我们今年也能合作愉快。”

他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兜里手机震动时,他感觉到了,不过没拿出来看。

“你是个有前途有能力的青年,把生意交给你,我放心。”曾总态度谦逊,说出来的话很是顺耳。

“谢谢谢谢……”王锦艺有了点醉意,双手合十,笑着道谢:“感谢曾姐这么看得起小弟,再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王锦艺五官长得秀气又精致,皮肤白皙,微醺时脸颊与眉眼晕染着淡淡的红晕,曾总看着他,忽而想起春日里的桃花。

“其实,与原先跟我们合作的公司比,你们的公司资历确实太浅,根基也不稳,当初我主张与你们合作,也是顶着内部几位元老的压力……”

“所以我对曾姐感激涕零,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曾姐尽管说,只要小弟能做的,刀山火海也要替曾姐闯一闯。”

王锦艺虽没做过生意,但跟生意场的人也有过不少来往,逢场作戏,真真假假。

如今走进生意场,倒是把这套运用得得心应手。

曾总忽地笑了,靠着椅背,轻叠双腿,微微眯着眼睛,似要看穿他刚才的话有几分真诚。

王锦艺不躲不闪,任由她看。

“你结婚了吗?”曾总忽然问。

王锦艺:“还没结,不过快了。”

他觉得没隐瞒的必要。

“有女朋友了?”曾总看着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王锦艺的错觉,那两道视线有些直白。

“嗯。”他点头承认,又说:“是个单纯的小丫头,每天只知道吃东西和买东西。”

“单纯好啊。”曾总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会为了利益不喜欢偏说喜欢……”

曾总话里有话,意味不明。

王锦艺心里不禁默默揣测对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时,他兜里手机忽然响。

掏出手机看见萧爱的号码,他没接,消了音放在一旁的桌上,打算等吃完这顿饭过去找她。

曾总看了眼他的手机,笑说:“不瞒你说,在过来见你之前,与我们公司合作了多年的老品牌来找过我,那边希望与我们公司继续合作,你知道,人都是念旧的,公司里的几位元老一致希望我们公司能重新与老品牌合作,我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王锦艺听出对方想借机拿乔。

“曾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他原以为对方是想压价,没想到曾总看着他,忽然一笑:“也没什么,就是压力太大,想出去放松一下,我朋友新开了个温泉馆,不知道王总有没有时间?”

“我们可以边放松,边谈生意的事。”

王锦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潜藏的意思,心头一咯噔。

不等他说什么,只听曾总又道:“当初与你们合作,我也是看中了你,否则那么多大牌老牌,你们一个刚创建的小公司,实在不是最佳的合作对象,你也知道,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我不能不考虑当初一起打天下的几位战友战友的看法。”

这番话说得就很明显了,今儿你要不从了我,合作的事免谈。

王锦艺一张白皙的俊脸变成了菜色。

没跟萧爱谈恋爱的时候,那丫头总叫他小白脸,现在好了,他真被人当成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又响。

还是萧爱打来的。

王锦艺趁机拿上手机起身,“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曾总妆容素淡,独一张红唇烈焰,微微一勾,也有几分这个年龄段女人的魅力。

她自信王锦艺跑不了,任由他去。

一个刚起步的小公司,不会轻易放弃与大公司的合作,这不仅能给小公司带来利,还能带来名,而有了名,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利,这是个活循环。

外面,王锦艺刚接听,就听见萧爱说:“你怎么到现在才接电话?你干什么呢?”

“在跟客户吃饭。”王锦艺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做才能在不得罪曾总的前提下脱身,又能保住合作。

475:不娶你娶谁(36更)

“我给你发的现场照你看了吗?苏苏的婚纱美炸了,我们结婚,我要穿跟她一个系列的婚纱。”

萧爱不知王锦艺的难处,絮絮说着自己的愿望,可说了半天,王锦艺都没有回应。

“你在听我说话吗?”她有些不高兴,“怎么每次跟你说话你都心不在焉的?”

“听着呢。”王锦艺想着曾总的事,语气有些敷衍。

“我这边饭局还没结束,等我吃完了过去找你。”

“……”萧爱一腔热情被王锦艺两句话浇灭,她生气了,“不跟你说了,去吃你的饭吧!”

王锦艺没来得及回应,电话就被挂了。

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他额角一突一突痛起来,揉了揉眉心,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塞进嘴里。

几个口袋都摸了一遍,没找到打火机。

“跟女朋友吵架了?”曾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手里拿着打火机,打着,浅蓝色火苗从金属喷火头窜出来,在空气里微微摇晃。

王锦艺看着她将火递到跟前,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

“再不点,我手就要麻了。”

以前见曾总,她总是一身利落的职业装,王锦艺这时候才注意到,她今日穿着偏时尚休闲,白色高腰阔腿裤配一件红色深v灯笼袖衬衫,别有一番风味。

说话时稍稍捏了下嗓子,很小女人。

从传统角度,在这种事情上,男人是不吃亏的,享受了艳遇,又保住了合同,简直是双赢。

但王锦艺做不到,即便没有萧爱,他也做不出这种没骨气的事。

最终没点那根烟。

从嘴边夹走,他笑说:“刚才女朋友还叫我少抽烟,说对身体不好,还是不抽了,也免得让曾姐吸二手烟。”

曾总仍是笑,没有多少情绪变动,熄了火,而后抬起王锦艺左手,将打火机放到他手心。

“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她没立刻松开手,看着王锦艺,手指在他手背上轻点,盈盈笑:“打火机你拿着,什么时候想抽烟了,来找我,等下次见面,我们再谈合作的事。”

转身之际,她勾起烈焰红唇:“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

另一边。

萧爱挂了电话就鼓着腮帮气呼呼地回位子上。

“怎么了这是?”顾欣颜看了看她,“王锦艺惹你生气了?”

“我跟他说话,他爱答不理的,我说的是结婚的事,他居然敷衍我,是不是不想娶我?”萧爱嗓门大,好在宴会厅热闹,大家各自应酬,就离她最近的宋羡鱼和顾欣颜听见。

宋羡鱼看了眼被季临渊抱在怀里吃东西的念念,小家伙在爸爸怀里吃得满嘴满手的油,季临渊一面跟人说话,一面还要给她擦手擦嘴,画面莫名温馨有爱。

耳边,是顾欣颜的开解:“也许他在忙,你这么打电话过去,他当然不会回应你了。”

“有什么忙的?不就是陪客户吃饭吗?跟我说句话都不能了?”萧爱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忙得连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

王锦艺再忙,能有三哥忙吗?能有四哥忙吗?

四哥和三哥有了宋羡鱼和苏玉琢之后,还能时时刻刻跟她们打电话聊天。

然而她忽略了,季临渊与萧砚参加饭局,多数情况是别人应酬他们、讨好他们,就算他们全程坐着打电话,也没人敢多说什么;而王锦艺是应酬别人、讨好别人。

“肯定是不爱我了。”萧爱这么觉得。

宋羡鱼从丈夫女儿那边收回视线,瞅向萧爱,“小艺你还不了解?等他忙完,肯定过来找你。”

萧爱:“干嘛,他找我我就得见他,我找他他就可以不理我吗?我也不理他!”

宋羡鱼和顾欣颜对视了一眼,都没再说什么。

萧爱在气头上,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

萧爱越想越气,所以九点多接到王锦艺的电话,她直接把手机调静音。

九点半,宋羡鱼洗漱好躺在床上等季临渊时,接到王锦艺的电话。

“小爱晚上跟你在一起吧?她是不是很生气?”

王锦艺问。

宋羡鱼:“是有点。”顿了一顿,“她没接你电话?”

王锦艺嗯了一声,声音透着疲惫。

宋羡鱼听出来了,问了句:“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王锦艺默然。

“方便跟我说?”宋羡鱼道:“也许我能帮上忙。”

宋羡鱼现在的身份,能帮他的太多了。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王锦艺不想动用她的关系,刚下海时她已经借了一笔钱给他,他不能一辈子都靠着她的。

“一点小事,我能解决。”王锦艺道:“你能不能联系到小爱,告诉她我在她家外面等她,我给她打电话发信息都没有理我。”

宋羡鱼:“行吧,我打她电话看看。”

收了线,她试着拨打萧爱手机号,没人接,想了想,拨打顾欣颜的号,顾欣颜明天才回南京,今晚还跟萧爱睡。

接完宋羡鱼的话,顾欣颜直接穿好衣服,拿上萧爱的外套往她身上一裹,强拉硬拽地把她拖了出去。

萧爱半推半就。

王锦艺的车就停在大门外,看见萧爱被顾欣颜强拉出来,他立马下车扯住萧爱手臂。

顾欣颜:“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多谢。”王锦艺道。

顾欣颜笑了笑,回头跑进萧家院子里。

“别生气了。”王锦艺揽住萧爱的腰,“那时我确实有事,你想跟我说什么,咱们上车慢慢说。”

“我没话跟你说了。”萧爱扭着腰抗拒。

“我有话要跟你说,外头冷,上车。”王锦艺把人塞进车里。

车子缓缓启动。

萧爱:“我还要回去睡觉呢,你带我去哪儿?”

王锦艺:“不走远。”

他把车子停在附近一家甜品店门口,下车买了萧爱喜欢的酸奶芋圆水果捞。

“我不吃。”萧爱嘴上说着不吃,眼睛却没骨气地往水果捞上瞟。

王锦艺被她这副口水快要掉出来的样子逗笑,满心的郁闷和一天的疲惫烟消云散,拿勺子挖了一勺送到她嘴边,“别撑着了,吃吧。”

萧爱气得在宴席上没吃几口,这会儿闻到酸奶味,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起来。

好尴尬。

她羞恼地推开勺子:“我不吃!”

“不吃就不吃。”王锦艺把水果捞放下,掐住萧爱腋下把人提到驾驶室。

“一天没瞧见你了,给我亲一个。”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已经不知道亲了多少回了。

萧爱虽大条,说话也口无遮拦,因余有韵再三在她耳根强调不可以与男朋友过分亲密,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有更进一步。

王锦艺也很守规矩,从不越雷池。

亲吻间,萧爱满心的不爽莫名其妙消失,最后搂住王锦艺的脖子回应,王锦艺察觉到她的变化,放开她,捧着她圆润丰盈的脸蛋儿,“不生气了?”

萧爱脸颊飞上红霞,别扭地哼哼唧唧,“要是再有下次,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那你下次不可以在我应酬的时候打电话来,等我闲下来了,我会给你打。”王锦艺问:“可以?”

“……”萧爱咬唇,顾欣颜回去之后说过她了,说她不该在王锦艺忙的时候缠着他聊天。

她也隐隐意识到自己太任性,所以顾欣颜拽她出来,她才半推半就。

王锦艺把台阶都搭这么高了,她还不下来,就是真傻。

“那你有不方便接电话的饭局,提前告诉我。”萧爱道:“我今天又不知道你不能接电话,我兴致勃勃跟你说婚礼的事,你却那种态度,我当然要怀疑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不娶你我还能娶谁?”王锦艺捏着她肉肉的脸颊,“等我事业再稳定一点,我们就结婚。”

476:洞房花烛(37更)

这边,萧爱跟王锦艺腻腻歪歪,另一边,洞房花烛夜,苏玉琢横躺在床上,脑袋垂在床边,她闭着眼昏昏欲睡,萧砚蹲在床边给她洗头。

累了一天,她实在不想动弹,可是盘发时头发上弄了不少发胶,不洗洗也没法睡。

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

萧砚眉眼淡然,修长白皙的手指穿过苏玉琢发间,柔顺的长发衬得他的手阳刚有力。

洗完,又耐心地用毛巾一点点擦干。

这时候苏玉琢早就睡着了,呼吸匀长,眉眼安稳。

萧砚用湿毛巾给她擦了脸和手,又擦了擦脚,抱着塞进被窝,看着她怎么拨弄都不醒的样子,萧砚缓缓生出宠溺的情绪。

自己去卫生间洗漱完,钻进被窝,习惯性把手放在她肚子上。

那里的小生命还小得让人感觉不到,但这么摸着,萧砚心底还是涌出满足和安宁。

和心爱的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件妙不可言的事。

翌日。

苏玉琢醒来,迎接她的依然是萧砚的“醒了?”二字,以及隐约的报纸折叠声。

转头看过去,萧砚正起身朝她走来。

他把手递给她。

苏玉琢嘴角弯起,将手放在他掌心,借着男人的力道起身。

“你还没刷牙。”她问:“你嫌弃吗?”

萧砚看着她,清冷的目光染了柔情,“你想亲我?”

苏玉琢歪头,狡黠俏皮,笑:“是,也不是。”

“你嫌弃吗?”她重复一遍。

下一瞬,萧砚吻了下来,舌头伸进她嘴里扫了一圈。

然后抽离,反问:“现在有答案了?”

苏玉琢吃吃一笑,小手无骨蛇一样游走到男人耳后,搂住他的脖子,一面吻他的唇,一面拿另一只手解开他脖底的衬衫纽扣。

男人肌理分明,摸起来很有手感。

萧砚握住那只作乱的小手,轻易挣开她的束缚,目光深深望着她,清隽的眉眼一笔一笔画出来似的。

“一大早的,你想做什么?”

“洞房花烛,你说干什么?”苏玉琢搂住萧砚脖子的手往下带,亲吻他耳边的肌肤,潮湿温热,柔软的舌尖扫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湿痕。

“昨晚辛苦你伺候我,现在轮到我伺候你了。”苏玉琢把男人压倒在床上,爬上去:“不愿意?”

“别勉强。”萧砚垂着眼皮,看着苏玉琢的红唇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微微颤抖的美睫,似乎扫在他心尖上。

苏玉琢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

她拉过被子,不想让那个男人看见。

最后的时候,她没忍住对着垃圾桶呕吐起来。

萧砚在后面拍着她的背,苏玉琢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婚礼第二天,过得和寻常没什么不同,苏玉琢和萧砚下楼,依然能看到苏父在院子里拾掇他的菜园子,刘姨过去喊一声,他便回来吃饭。

只是看见饭桌上那壶豆浆,苏玉琢总想起被窝里的事,刘姨要给她倒的时候,她摇头拒绝:“今天不想喝。”

注意到萧砚的视线投过来,别具深意,她脸上有些热,转头去跟苏父说话。

萧砚休了婚假,早饭后没有出去,陪着苏玉琢待在家里,苏父侍弄菜园子,夫妻二人就在旁边瞧着,偶尔帮个忙,颇有点种豆南山下的悠闲意境。

……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初。

越接近预产期,产检越频繁,宋羡鱼在季临渊的陪同下去做胎心监测,有了程如玉这个捷径,省去了排队。

检查一切正常,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胎盘达到宫颈口,这两三个月来,既没有奇迹般地‘长’上去,也没有继续往下‘跑’,算是折中的一个好现象,如果不发生意外情况,可以考虑顺产。

“回去后适当运动,多休息,注意营养均衡,保持身心愉快……”

医生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类似的话,宋羡鱼微笑听着,等对方说完,道谢。

她知道医生这么尽心,是因为程如玉。

一年伊始,vini集团开发了不少新项目,也有不少项目开始施工,季临渊每天需要过目处理的事太多,但他除了必要的应酬,其他时间都待在家里陪宋羡鱼,圈子里都知道他家里妻子待产,无关紧要的活动自觉地不叫他。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中旬,这天,下午四点多,季临渊在公司开完会,打算回家陪老婆。

邵允匆匆跑来,“季总,刚得到消息,海南那边的项目可能要搁浅,支持与我们合作的老董事长昨天突发脑梗,半小时前去世了。”

季临渊拉开抽屉准备拿车钥匙,听见这话,动作顿了顿。

邵允接着说:“长生集团的胡总十分钟前出发去了海南,肯定是想截咱们的胡,咱们合同还没签,海南那边的老总与长生胡总素有私交,只怕……”他们先前所做的都是竹篮打水。

生意场竞争残酷,稍不留神,就是功亏一篑的下场,没有谁能轻松立于不败之地,所有的长盛不衰,都是拼来的。

“我们是不是也提前过去?”邵允问。

季临渊没急着离开。

左手拿着车钥匙,指背轻轻推上抽屉,目光湛黑幽深。

他拿钥匙在大班桌面一下下轻敲,片刻,他顿住:“让我们留守海南的人先约那边老总,摸摸他什么态度。”

“倘若他有意回避与我们的人接触,你再跟我提前走一趟。”

如果合作的事没有变动,季临渊就等老董事长出殡时候再过去。

“明白。”

邵允说完正事,难得地聊两句私事:“太太快生了吧?”

“还有半个月。”季临渊说这句话时,深邃的眸子缓缓流露出柔情。

“女人生孩子都是从鬼门关走一遭,你是该多陪陪,如果那边不打算放弃与我们合作,等老董事长出殡,我替你走一趟吧。”

季临渊没反对,点点头:“也好。”

不过当天晚上,有传消息来,海南那边的老总对vini留守的人态度暧昧不清,连见都不愿见,但却和长生胡总在酒店见了面。

……

宋羡鱼听季临渊说要去趟海南,并没多少意外,他身在这个位置,以前经常各地跑,和她在一起之后,能让别人出的差,都不会自己去,尤其她怀了肚子里这个,这大半年来,他只出差过两次。

习惯了他日日在身边陪伴,却也时刻有他要出差的心理准备。

宋羡鱼唇边挽笑,嗯了一声,然后上楼给季临渊收拾行李。

收拾到一半,忽而想起第一次给他收拾行李的事,什么都给他带齐了,却把内裤拿成了她的,他忙了一天回酒店准备拿衣服洗澡睡觉,掏出来才发现不对,男人回来跟她提起的时候,神情又好气又好笑。

“笑什么?”季临渊走进衣帽间,就见小妻子拿着他的内裤低头吃吃笑。

宋羡鱼收回飘忽的思绪,笑着看了他一眼,“没什么。”

“你这次去几天?”

“最多五天。”季临渊从后面搂住她,一手轻抚她高高隆起的肚皮,“有事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不会有事,你放心忙自己的。”宋羡鱼叠好男人的平角内裤放进行李箱,又配合着衣服颜色给他拿了灰、黑、藏青三种颜色的商务袜。

“我刚打电话给妈,她明天过来陪你。”季临渊嘴里的‘妈’,自然是萧让眉。

“嗯。”宋羡鱼没反对。

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她的安全,也是为了他能安心出差。

除了这个,程如玉那边季临渊也打了招呼,一直负责宋羡鱼的产科医生会随时待命,她的病房也安排妥了。

“你去洗澡吧。”宋羡鱼说:“等你洗完,我这儿就收拾好了。”

“这次不会把你的内裤悄悄塞进我行李箱吧?”

季临渊的话,让宋羡鱼脸红,那次季临渊回来,晚上亲热时,他说那几天他就靠着她的内裤解相思苦。

话里什么意思,她听得懂。

477:孕妇不能惹(38更)

“去洗澡吧。”宋羡鱼把季临渊推出衣帽间,摸了摸脸颊,很烫。

视线无意扫过穿衣镜,里面的女人大腹便便,四肢仍纤细,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双颊若霞,眉目间漾满已婚女人的幸福。

她是幸运的。

她时常这样想。

当初大胆倒追,很多行为在当时的自己看来成熟妩媚,现在回想,只觉幼稚不堪。

宋羡鱼不敢去问季临渊那时看着她,是什么想法,肯定不是令人高兴的回答。

……

睡前,宋羡鱼手放在男人的睡衣里,摸着他的腹肌,摸着摸着,手指就开始往下不规矩。

季临渊按住她的手,“睡吧。”

“才八点钟。”宋羡鱼指甲在他小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挠。

“过一会儿再睡。”

说完,宋羡鱼去亲季临渊的唇。

季临渊躲。

“……”宋羡鱼愣了一下,不满控诉:“我现在肚子大了,对你来说没有吸引力了,是不是?”

季临渊:“……”这从何说起?

“以前都是你主动,我一主动,你就发疯,现在好了,我主动亲你,你居然躲!”宋羡鱼噘嘴,吃力地翻个身,留给季临渊一个背。

女人不好惹,尤其是怀了孕的女人。

季临渊从后面搂着她,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黑夜里显得越发温柔撩人,“早点睡,对孩子对你都好。”

宋羡鱼哼了一声。

“听话,别任性。”季临渊手搭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听听,多严肃。

好像她是个胡闹的小孩似的。

肚子里那个忽然动了,在她肚子里连踢带踹,不知道是不是有感应,胎动的位置集中在季临渊手掌下。

“孩子都说你该睡了。”季临渊声音透着愉悦,抱着宋羡鱼的手臂,似乎紧了紧,又似乎变得更加温柔。

他摩挲着宋羡鱼肚子,好似手底下的是奇珍异宝,得小心翼翼捧着。

宋羡鱼闭上眼睛,不理他。

真的有点疑心是不是自己肚子太大了,男人对她提不起性趣。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季临渊正站在床边系腰带。

“几点了?”宋羡鱼费力地翻了身,肚子有轻微的不适,翻身时明显感觉肚子里的东西呼啦啦一下跑到另一边。

“不到四点,还早,再睡会儿。”季临渊系好腰带扣,俯身,吻了吻宋羡鱼额头。

宋羡鱼闭上眼睛。

听见季临渊走去卫生间,那边传来男人洗漱的声音,然后额头又被亲了一下,季临渊刚刷过牙,嘴唇凉凉的,带着薄荷与须后水的味道。

“有事第一时间给我电话。”季临渊重复一遍这句,替宋羡鱼掖了掖被子。

行李箱轱辘滚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宋羡鱼睁开眼,窗外漆黑。

光鲜亮丽的背后,除了魄力与生意头脑,还得勤奋肯干、吃苦耐劳,不仅仅是季临渊这般,生意场那些大佬,哪个是不用拼就能长久站住脚跟的?

宋羡鱼看着天花板,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大约二十分钟后,她听见汽车离去的声音。

迷迷糊糊又睡过去,再醒来,外面阳光普照。

宋羡鱼起床,简单洗漱,萧让眉已经到了这边,正在楼下带着念念玩,小家伙第一时间注意到妈妈,丢掉手里的玩具,朝着宋羡鱼就冲了过来。

萧让眉吓了一跳,赶紧抓住她,怕她冲撞到宋羡鱼。

“妈妈……”念念挣扎着想到妈妈身边来,宋羡鱼走过去,牵起她的小手。

“早饭吃过了么?”宋羡鱼问她。

“吃过了。”念念脆生生地回答,挣脱外婆,紧紧抱住妈妈的腿。

“念念过来,让妈妈去吃饭。”萧让眉把念念拽到跟前,“外婆陪你玩玩具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要妈妈陪。”念念紧紧跟着妈妈的步伐。

“妈妈要吃饭呢,一会儿让妈妈陪。”

“我要看妈妈吃饭……”

“这孩子……”萧让眉无奈,“太黏你了。”

“小孩子不都这样?”宋羡鱼揉着念念的小脑袋,笑:“我小时候也……”是。

那时候郁离对她再差,她还是想粘着、讨好着。

最后一个字被宋羡鱼及时咽回肚子里,转移话题:“好几天没看到爸了,他最近忙什么呢?”

萧让眉听懂了宋羡鱼未说完的话,眼眶禁不住一热。

从郁离口中得知宋羡鱼小时候的遭遇,她时常做恶梦,梦到宋羡鱼在她眼前掉下悬崖,而她只能看着,无力相救。

“他……”声音不小心哽咽了一下,萧让眉忙稳住情绪,顿了顿,用轻快的语调说:“他忙国外的生意,最近多往国外跑。”

“你快去吃饭吧,都快八点了。”

“我去下洗手间。”

萧让眉说完,走去卫生间。

宋羡鱼看着她伤心的背影,暗恼刚才说错话。

“念念。”她低头,柔声跟女儿说:“外婆伤心了,念念去抱抱外婆好不好?”

“什么是伤心?”念念高高仰着小脸蛋,从宋羡鱼角度,小小的一只,萌得不行。

“伤心就是想哭了,念念每次想哭,妈妈抱一抱就不哭了,念念去抱一抱外婆,外婆就不哭了。”

念念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一本正经点点小脑袋:“那好吧。”

……

卫生间里,萧让眉背靠着门,心里刀搅一般。

有些伤,在心上,时间再长,长得再好,它始终脆弱,随口的一句话就能揭开,里面还是鲜血淋漓。

那是她永远的痛,也是一个母亲永远的痛。

笃——笃——

门外响起拍门声,很轻,萧让眉敛了敛情绪,擦干眼泪,“谁呀?”

问着,她一面打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个小人儿。

念念仰着脖子,抱住萧让眉的腿,“外婆不哭,抱抱就不哭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透着股机灵和懂事。

念念长得像宋羡鱼。

尤其是那双眼睛。

萧让眉一下子崩溃,眼前被泪水模糊,小鱼小时候,也这么可爱懂事么?那个狠心的女人,怎么能折磨这样乖巧可爱的孩子?

她蹲下来抱住念念,恍惚间像是抱住了女儿。

那时候的女儿,一定害怕极了,躲在角落无助地哭着喊妈妈……

可是没有人心疼她,她的亲生妈妈,在疼爱着别人的孩子。

萧让眉越想越心痛。

念念被外婆的举动吓了一跳,愣愣地转头去看宋羡鱼,那小表情,做错事似的。

“怎么了这是?”洪姨听见萧让眉抽泣声,想过去看看。

被宋羡鱼阻止,宋羡鱼说:“让她自己待会儿吧。”

……

晚上,在电话里跟季临渊说了这件事,宋羡鱼语气自责,“……妈难受了一天。”

“你别太自责,伤疤就在那儿,即便没有你的话做引导,妈什么时候想起来,还是不能避免难过。”

宋羡鱼沉默一会儿,问季临渊:“你那边怎么样?顺利吗?”

“我这边你放心,好好照顾自己,别胡思乱想。”季临渊声音稳重温柔,“时间不早了,快些睡。”

“嗯。”

“有事第一时间给我电话。”季临渊再次强调。

宋羡鱼难受的感觉因为他这句关心的话有所好转,她笑了笑,“知道了。”

季临渊出差的第三天,萧让眉陪她去做孕检。

一切正常。

晚上她还把检查结果告诉季临渊,让他放心。

结果翌日一早,她起床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底裤上有红褐色痕迹。

宋羡鱼吓了一跳,不过有过一次经验,她很快镇定下来,拿手机打电话告诉萧让眉,挂了电话后淡定地洗漱。

心底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

萧让眉立马给程如玉打电话,然后交代洪姨把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拿到车上。

去医院的路上,萧让眉问宋羡鱼有没有给季临渊打电话。

宋羡鱼道:“他明天就回来了,别让他担心了吧。”

“那你现在什么感觉?肚子疼吗?”

宋羡鱼摇头,“没什么感觉。”

到了医院,因为早有安排,直接有人带宋羡鱼做检查,检查完挂上催产素。

萧让眉在外面等,期间给萧家那边打了电话,很快,萧老夫人和季楚荆以及史雅兰过来了。

宋羡鱼对此不知情,躺在待产床上,催产素挂了一会儿,医生来问有没有感觉。

“没有,就是腰有点酸。”

医生给她内检,出了点血。

中午,医生又来问,宋羡鱼还是没什么感觉,内检时出血量增加了点。

下午两点多,又内检,大出血。

医生赶紧给她又做了b超,而后神色严肃地跟她说了一些话,宋羡鱼一见医生严肃的表情,脑袋就有点懵,医生说什么她也没听明白,只听清楚一句:“……你这情况不能再等了,得剖……”

宋羡鱼都没来得及跟外面等的人说句话,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478:儿子出生(39更)

海南。

今天是老董事长出殡的日子,

许是满目沉重的黑白两色和空气里流淌的哀乐给人营造了悲伤凝重的气氛,季临渊心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莫名有些心慌。

他身着黑西装,深灰色领带,头发一丝不苟打理好,眉眼深邃,庄严肃穆,与周围人寒暄时嘴角分明带着弧度,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笑意。

这几天,和海南这边的老总见面并不太顺利,对方虽是出来见了面,言语却有意回避项目的事,邵允与其他同事有些急,偏季临渊稳若泰山,只最初与这边老总提过一次项目问题,对方避而不谈,他便再也不提及。

“胡总算是春风得意了。”邵允同样一身深沉装束,季临渊与人话别后,他走过来,看向胡总所在的方位,语气不屑:“他似乎忘了这是别人的葬礼,吃相真难看。”

季临渊单手插着裤兜,沉默不语。

“这件事你到底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邵允收回视线瞅向季临渊,“难不成就这么任由这次项目被胡总截去?”

邵允最近总有种感觉,季临渊变了。

以前,他是把利剑,不管在生意上还是生活中,都手段强势锐利,说难听点,有点不择手段,但最近这一两年,他似乎越发没了棱角,很多事情的处理上变得柔和绵软。

若是搁在以往,那胡总哪里敢这么明目张胆和vini抢生意。

不知道是结婚有了孩子的缘故,还是年纪大了。

邵允正想着,耳边,是季临渊低而轻的声音:“等送走老先生,晚上跟我去探望老夫人。”

“你的意思是……”

“老夫人年轻时是女中豪杰,与老先生一样一辈子最重信誉。”

季临渊点到为止,邵允却一下子听明白了,“她不会允许老先生刚走,儿子就败坏老子的声誉!”

邵允双眼一亮,笑道:“难怪你一点不着急,原来已经想好了对策。”

“那我们什么时候拜访老夫人?”

季临渊抬手腕,看了下表,“明天走前过去辞行。”

老先生刚入土,下午过去安慰的人会很多,老夫人正在伤心头上,未必能一一答谢,多数会是子女代为出面。

下午葬礼结束,季临渊回到酒店,心头那股慌乱感丝毫没有减轻,于是给宋羡鱼打电话。

宋羡鱼说一切都好,他不放心,叮嘱了好几遍有事一定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宋羡鱼连说知道了,似乎觉得他太婆妈。

电话是宋羡鱼挂的,季临渊看了看手机,敏锐地察觉到宋羡鱼有些反常。

皱着眉给丈母娘打电话。

萧让眉不知道再跟谁打电话,手机一直处于通话中。

等了一阵再拨,还是通话中。

季临渊越发觉得不妥,把电话打去程如玉那儿。

程如玉倒是秒接,“四哥,你回来了?”

季临渊出差钱给他打过电话,他知道季临渊要去海南。

“还没。”季临渊道:“小鱼那边有情况吗?”

“……”程如玉明显安静了一会儿,再开口的声音有些忐忑,“你、你不知道啊?”

季临渊眼眸一沉,直觉不好,果然又听程如玉说:“小鱼一分钟前进了手术室,再过几十分钟你儿子就出来了……”

“没人告诉你啊?”程如玉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那个男人情绪很差,莫名有点心虚:“我还以为小鱼早就给你打过电话了……”

“她情况怎么样?”季临渊声音很冷很低,透着紧张。

“我们医院金牌产科主任亲自主刀,不会有事,等你回来,保证还你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和活蹦乱跳的媳妇……”

嘟嘟——

他没说完,电话里传出忙音。

“……”程如玉到产房外,萧让眉流着泪守在门口,季老夫人和季楚荆及史雅兰在一边安慰。

“二婶别担心,小鱼不会有事。”程如玉跟着宽慰两句,然后说起方才季临渊的电话,“你们没告诉他呀?”

萧让眉擦了擦泪,“刚过来时小鱼说临渊明天就回来了,不想打扰他,后来匆匆进手术室,哪里还顾得上……”

程如玉点点头,“估计他很快就能赶回来。”

……

季临渊收了线,立刻交代邵允定最近的机票,四点半登上回京城的航班,八点半,飞机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

机场外早就有专车等候。

季临渊一路跑着上车,一个小时后,车子直接开到京和医院住院大楼底下。

程如玉将功补过地候着他,准备亲自带他上楼。

“你……”回来得比我想的还快。

只是后面几个字没说出口,季临渊已经从他身边跑过去。

“……”程如玉难得见他如此不淡定,心下稀奇,不过仍是抬脚跟上他的脚步。

电梯缓缓上行过程中,季临渊似是觉得电梯太慢,拿手拍了几下数字键。

“你就是拍烂了,它也不会加快速度。”程如玉抱臂靠着电梯壁,看着季临渊这猴急的模样笑,“放心,你老婆儿子好着呢。”

季临渊扫了程如玉一样,目光微凉,“在你肚子上划一刀试试。”

程如玉:“……”他那是好心安慰?听不出来么?

真是不识好人心。

终于电梯在顶层徐徐往两边打开,刚开到一半,季临渊侧身从缝隙里挤出来,跑向宋羡鱼所在的病房。

“嗳!”程如玉跟在后面摇头,“你慢点嗳,又没人跟你抢儿子抢老婆!”

来不及敲门,季临渊直接拧开门把进去——

宋羡鱼躺在病床上,输液器连接着镇痛泵,身旁放着襁褓,她瞅着刚出生的小家伙,怎么看,都看不够。

忽然听见开门声,本能地转头,看见季临渊的刹那,哪怕知道他已经赶回来了,双眼还是迸射出惊喜。

“你回来了?”

宋羡鱼苍白的唇瓣弯起,双眼如星,“快过来看看我们的儿子……”

季临渊捧住她扎着输液器的手,在床边坐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男人的语气,带着责备,却又舍不得责备,声音温柔深情,“这么不听话!”

宋羡鱼听见他气息微喘,又见他一向整齐不苟的头发乱了一缕,没扎针的手朝着他的脸伸过去。

季临渊自觉弯腰低下头。

宋羡鱼理顺他乱掉的那缕发丝,声音很轻:“我没事,别担心。”

“还知道我会担心?”季临渊握住头上那只小手,拿到唇边,嘴唇轻轻碰触她指背。

萧让眉见女儿女婿这般光景,也不好意思继续在病房里待着,就起身,拖着后进来的程如玉出去了。

“看看孩子吧。”宋羡鱼高兴,“大家都说跟你很像。”

季临渊这才正儿八经将视线投向一旁窝在襁褓里安睡的小娃娃,皮肤不白,还皱皱的,并不是特别好看。

至少没有念念一出生时好看。

某位小同志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被爸爸嫌弃了,忽然动了动,然后撇着小嘴哭了两声,声音小猫咪似的,叫人心疼。

“他哭了,你快看看怎么了。”宋羡鱼话说完,季临渊已经抱起了小家伙,动作娴熟。

到了爸爸怀里,没两秒钟,小家伙便不哭了,又安稳地睡过去。

襁褓的兜帽落下,遮挡了头顶灯光,婴儿小脸笼罩在阴影里,五官稚嫩而脆弱,脑袋圆润,不像念念刚出生时脑袋尖尖的。

季临渊看着,眼神流露出属于父亲的柔情。

他没把孩子放回宋羡鱼旁边,而是放进一旁的婴儿床。

“我想跟宝宝一块睡。”宋羡鱼舍不得孩子离她那么远。

“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孩子跟你谁会影响到你。”季临渊没顺着宋羡鱼,态度宠溺却也强硬,“听话。”

“可是……”宋羡鱼还想讨价还价。

季临渊安置好孩子,拉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修长手指整理着宋羡鱼散落枕头上的长发,秋后算账:“知不知在电话里听小玉说你进手术室了,我有多担心?”

宋羡鱼:“……”

季临渊:“进手术室之前还在电话里告诉我一切都好,出息了,嗯?”

宋羡鱼:“……”季临渊打电话时,她正在做b超,想着告诉他除了叫他担心,也是于事无补,不如让他安心工作,等孩子安全降生,再通知他也是一样。

谁知挂了电话没多久,医生就神色严肃说她得立刻手术,接着马不停蹄推她进手术室。

479:叫季羡宋(40更)

宋羡鱼听着男人算账的口吻,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气,“忽然好困呐,是不是不早了?我先睡了……”

说着,她赶紧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季临渊无奈又好笑的声音:“以后不许这样,你会吓死我。”

宋羡鱼内心是甜蜜的,儿子顺利降生,丈夫这般关怀自己,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莫过于此了。

她没睁开眼,抱住男人大手,“知道了。”

季临渊摸了摸宋羡鱼头发,没再说话。

……

病房外。

程如玉正在遭受萧让眉的语言轰炸。

“小鱼和临渊都生两个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结婚了?说起来你也有三十三了吧?”

程如玉:“……”这些天每个人都在他耳边说这件事,好像不结婚不生孩子,就是他的罪过。

“听说你和景家那个走得挺近,你要是真跟人家好了,就赶紧定下来,两家门当户对,你奶奶肯定也高兴。”

“二婶,我还那边还有点事,就先不跟你说了哈,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找护士,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边说,程如玉边往后退,等说完,已经退出去两米远,然后转身,脚下带上小跑。

萧让眉摇了摇头,她对程越迁夫妇俩以及程如玉那两个姐妹没有一点好感,但程如玉在宋羡鱼怀孕生子上帮了不少忙,她是拿他当要紧的晚辈,才多说了两句,至于他听不听得进去,就不是萧让眉控制和考虑的了,毕竟不是他亲生父母,管不了太多。

她没有立刻回病房,去医院对面的饭店打包了份外卖回来。

季临渊匆匆赶来,想必也是没吃晚饭。

回到病房,宋羡鱼已经睡着了。

季临渊正在给婴儿洗小屁股。

“宝宝这么快拉了?”萧让眉放下外卖,走过去,笑道:“我来吧,你去吃点东西。”

季临渊:“马上就好了。”

刚出生的小孩身体特别软,不熟练的人会显得束手束脚,因为不敢用力,生怕伤着孩子,季临渊却显得很熟练,手下动作又稳又快。

穿好尿不湿,又包好襁褓,可能是他的力道太舒服了,季临渊还没把他放回婴儿床,小家伙就砸着小嘴儿睡着了。

萧让眉看着女婿这般模样,甚是欣慰。

“您进去休息吧,我在外面就行。”季临渊让萧让眉去休息间休息。

萧让眉点头,“那好,你吃完了也赶紧睡,有事叫我。”

……

隔天一早,宋羡鱼接到家里的电话,以为洪姨有事,没想到接起来,里面传出的是念念的小声音:“妈妈,我想去医院看你和弟弟。”

“妈妈,可以吗?”

“当然。”宋羡鱼温柔地笑,“一会儿让爸爸回去接你,你穿好鞋子衣服等着爸爸,好不好?”

“好!”念念回答干脆。

“你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宋羡鱼瞅着季临渊的西装衬衫,道:“顺便睡一觉再带念念过来。”

昨个夜里季临渊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产妇,几乎没怎么合眼。

“这边有我,你放心。”萧让眉跟着说:“过一会儿还得有人来,不却人照顾。”

果然,季临渊走后没多久,季仪陪着季老夫人,余有韵陪着萧老夫人都过来了,同来的还有萧爱和苏玉琢。

苏玉琢已经有五个来月的身孕,初显孕相,孕吐反应消失后,身上丰盈了一些,瞧起来气色非常好。

偌大的病房,一时间挤满了人。

许是被惊扰到了,小家伙睁开了眼睛,撇着嘴咿咿呀呀哼了两声,然后左看看右看看,嘴巴做出吃奶的动作。

萧让眉冲了奶粉抱在怀里喂。

众人说说笑笑,萧爱坐在角落里抱着手机,苏玉琢则是安静地坐在宋羡鱼旁边,偶尔给她递个东西。

刚出生的孩子吃很少,没一会儿,小家伙就含着奶嘴睡着了,萧让眉放下奶瓶,把孩子抱给祖母和外曾祖母敲了敲,又放回婴儿床上。

“孩子的名儿取了吗?”

季老夫人想起来这事,就顺嘴一问。

宋羡鱼脸上浮现几分赧色,“取好了。”

“叫什么?”

“……”宋羡鱼不太好意思说,觉得腻歪,顿了一顿,才道:“他爸爸取的,叫羡宋。”

众人一时没听明白。

“我名字的第一第二个字颠倒过来。”宋羡鱼说:“季羡宋。”

萧爱跟王锦艺聊天的间隙,听见这话,一开始没回味过来,隔了好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我去,你们家这两个名字取的也太黏糊了吧?一个念鱼,一个羡宋,要是再生一个叫什么?季爱宋还是季爱鱼?”

这要是搁四年前,打死萧爱都不敢想象季临渊会给孩子取这么直白又肉麻的名字,一点不像他的风格。

萧爱的话引得众人一笑,余有韵嗔道:“管好你自己的事。”

宋羡鱼低头浅笑,眉眼间流淌着幸福与甜蜜的情绪,初听季临渊说出这个名字,自己也是有些意外的,她还记得当时男人的眼神,专注而深情,现在想起来,依然会脸热心跳。

季临渊没在家休息,洗个澡换套衣服就带着念念来了医院。

他到的时候大家都还没走,念念一来趴在婴儿床边上看着弟弟,乌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时不时伸手摸一下弟弟的脸,很喜欢的样子。

……

生完孩子第三天,顾欣颜专程飞来京城看她,在医院陪她待了一天,晚上跟萧爱睡了一晚,隔天下去便回去了,她得上班。

傍晚四点多,顾欣颜出了机场,迎面遇到一位熟人。

不同部门的一位男同事,叫代金烁,富二代,最近刚来的,对顾欣颜一见钟情,追了一个多月了。

顾欣颜看见他捧着束玫瑰花,一脸阳光灿烂地朝她走来,有些不悦,她去京城的事,除了家里人,她没告诉任何人,这个代金烁显然是找人查她了。

“欣颜,等你好久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顾欣颜此时,实在挤不出好脸色面对眼前的人。

“我有男朋友了,麻烦自重,也尊重我。”

这句话,顾欣颜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次。

“你别骗我了,我早就知道,你没男朋友,认识你这么久,也没见你身边有男的,我知道我的出现很唐突,但我是真心喜欢你,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你满意的……”

顾欣颜心累,不想再跟他掰扯,直接绕过他。

“欣颜……”代金烁想追上去——

“留步!”却被时刻跟着顾欣颜的两名保镖拦下,保镖身材高大魁梧,气势慑人,就这么看了眼代金烁,代金烁就生出了怵意。

代金烁看着顾欣颜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痛快。

他在这方面少有败绩,除了手头阔绰,也因他长了张女人喜欢的帅气脸庞。

他看中顾欣颜,一方面她外貌合他胃口,另一方面也因为她的家庭背景。

都说女人现实,其实男人比女人更现实。

代金烁目光闪了闪,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有事找你帮忙。”

……

第二天,顾欣颜晚上五点下班,单位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正走着,旁边一个带棒球帽的青年忽然冲过来抢她的包。

顾欣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那青年已经拿着她的包跑出了三米,身后的两名保镖见状,赶紧拔腿就追。

顾欣颜觉得有些不对。

她们这是国家单位,哪里有劫匪会选择在这种地方抢劫?心头隐隐不安,正要把保镖叫回来,却见那两人一溜烟的就不见了踪影。

顾欣颜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乱走,找了个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待着。

“欣颜……”代金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身的名牌,端着自认为魅力无边的笑容,“这个送你。”

他递过来一个长形首饰盒,打开,里面躺着一跳白金钻石项链。

“你气质清纯,适合戴这种简单又贵气的首饰。”代金烁取出项链,“我帮你戴上吧。”

旁边很多人。

代金烁却一点不在意。

拿起那根项链就往顾欣颜脖子里圈,顾欣颜躲避,“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代金烁甜言蜜语张嘴就来。

“可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我们慢慢相处,你以后会喜欢我的。”

顾欣颜看着代金烁,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江逐浪,一开始江逐浪也是这般死缠烂打,但那时候对江逐浪的所有厌憎与反感,都不如此时来得强烈。

“我说过,我有男朋友。”她一字一句强调。

“是吗?他人呢?这种时候,他不应该出现吗?”代金烁只当她是用这个借口来拒绝他。

顾欣颜不想跟他纠缠,想重新找个地方待着等保镖。

代金烁拉住她手腕,“欣颜——”

想说的话没说出来,他手腕忽地被人扣住。

而扣住他手腕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用一种要戳穿他的眼神看着他,“放手!”

480:(1更)

“你哪位?”代金烁瞅着眼前身材堪称魁梧的男人,对方高了他大半个头,眼神凌厉,哪怕他一向嚣张惯了,仍不自觉生出怵意。

这男人一拳能把他脑袋打歪,代金烁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你管我是谁?把你的咸猪手拿开!”忽然冒出来的男人挥了挥拳头,冷冷道:“不然打歪你脑袋!”

代金烁:“……”

忽然冒出的这男人拳头铁锤似的,看起来又硬又大,筋脉鼓胀,可见手上力气不会小,代金烁心下犯怵,又不愿在顾欣颜面前落了面子,吞咽了下口水,松开抓住顾欣颜的手,甩开魁梧男人的扼制,腰板一挺挡在对方身前,拿手指着对方鼻子:

“我跟欣颜说话,关你屁事,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你究竟惹了谁——”

话未说完——

“啊——!”代金烁猛地惨叫,声音吸引了来来往往的人驻足。

“你倒是说说看,我惹了谁?”魁梧男人握着代金烁点他鼻尖的那根手指,往下一点点加重力道,嘴角冷笑:“说!我惹了谁?”

代金烁惨叫声越发高昂。

“疼疼疼疼……放手……你放手……”

“我告诉你,这位姑娘是我的弟妹,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在她身边晃,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说完,苦魁梧的男人一脚踹在代金烁屁股上,把人踹出两米,“滚!”

众目睽睽,代金烁脸色难看到极致。

长这么大,鲜有的奇耻大辱。

转身阴狠地看了眼高大魁梧的男人,代金烁眼底阴森。

魁梧的男人并不怕,“想找我算账,随时欢迎,但若再敢纠缠我弟妹,下次可不是踹一脚这么简单!”

……

没了热闹,周围人纷纷散去,顾欣颜看着代金烁愤恨的背影,并不觉得痛快,隐约担心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有过一次经历,顾欣颜实在有了阴影。

魁梧的男人确定代金烁走了,转身也要走,一句话没有。

“嗳!”顾欣颜叫住他,“你是谁?”

口口声声叫她弟妹,顾欣颜隐约猜到和江逐浪有关。

果然,那人笑着开口:“陈安,江逐浪叫我保护你。”

顾欣颜心头仍是一动,想来这个叫陈安的已经跟在她身边不短时日了,她却从未察觉,甚至她的两名保镖也未察觉,这人一定经受过特殊训练。

“你跟他是战友?”

顾欣颜说出自己的猜测。

陈安一笑,没说话,算是默认,然后转身离去。

顾欣颜再次喊他,他举手挥了挥,不再回头。

没多久,保安扭送那名抢她包的青年,问她如何处置,顾欣颜说:“报警吧。”

经过一夜审讯,隔天,顾欣颜收到消息,那名青年是受人指使,而指使他的人,正是代金烁。

接着,代金烁被传唤调查,据他交代,让青年夺了顾欣颜的包,指使想支开那两保镖,想跟顾欣颜单独说话,一场抢劫案最后变成富二代追求美女的戏码,代金烁被批评教育了一番,也就出来了。

顾商听闻此事,甚是不悦,特意约了代金烁的父亲出来谈话,顾欣颜不知道父亲是怎么说的,总之代金烁没几天被调离她所在的单位,也没再出现在她面前。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像春日湖面飘落的一抹柳絮,水面微微一动,荡开几根波纹,很快恢复如常。

只是自从知道自己身边跟了个陈安,顾欣颜便能时不时察觉到他的存在,她上班时,他就在单位外面找个地方待着,她坐车回家,他会开一辆不起眼的大众远远吊在后面。

每每此时,顾欣颜总想起江逐浪来。

以前常听人说,找个现役的军人当另一半,有跟没有是一样的,你生病,他不在,你受委屈了,他不在,甚至你生孩子,他有可能还不在,你再苦再累,除了语言上的,你得不到他一点的帮助和关心。

顾欣颜刚和江逐浪在一起,很多东西都还没经历,不过想他的时候可能连一句话都说不上,看见别的情侣出双入对,心头总会泛起些微的失落。

不过现在,她忽然释怀了。

那个人虽然不在,但是他把他能给她的都给了。

……

岁月稍纵即逝。

季羡宋满月了,季家没有大办,只邀了亲友摆几桌,只不过季家根系深广,简单办也摆了好几十桌。

四月底的京城气温舒适,因为不是周末,顾欣颜请了一天假,打算当天来回,宋羡鱼派车去接机,顾欣颜到酒店已经十点多。

余家和季家也有些交情,余淘淘一下车,就瞧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小姑娘,高兴喊她:“颜颜!”

顾欣颜转头,莞尔朝她过去:“余姨。”

上次在苏玉琢婚礼上也遇到过,余淘淘才知道这个自己曾看中的准儿媳竟是亲外甥女同学,不免又多了一层亲近。

“什么时候过来这边的?怎么也不给余姨打电话?”

余淘淘笑着说:“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要是不急,到余姨家里玩两天,正好我最近比较闲。”

“今晚就得回去了,只请了一天假,明天要上班。”顾欣颜实话实说道:“要辜负余姨美意了。”

余淘淘有些惋惜,不过也没过多勉强,转而问起柳画桥的近况。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

顾欣颜笑说:“接了商演,去维也纳了,估计得十天之后回来。”

“也就她,这么多年一直坚持跳舞,我年轻时也喜欢跳,自小习练,大学时还跟她一块登台表演过,不过后来因为工作恋爱生子,实在没时间,慢慢就荒废了,现在想跳,也跳不动了,回头想想,真是遗憾。”

“人力有限,您虽然不再跳舞了,可您事业正如日中天。”顾欣颜道。

余淘淘看了眼顾欣颜,这孩子年纪虽小,看得倒挺豁达,又想到自家儿子与她无缘,心头惋惜浓重了些。

但转而想到儿子已经有了别家姑娘,又有了几分安慰,上次萧景两家婚礼上听萧爱说儿子有了对象,她还不信,后来在电话里亲口听儿子说,才信了,追问儿子对方是哪家女孩,儿子没回答,只说到时候见了,她一定满意。

听儿子信心满满的话,她对那位不知姓名不知长相的女孩充满了好奇。

“桥桥最近还安排你相亲么?”虽然没结成儿女亲家,余淘淘倒也不会因为人家没看上自家儿子,就对人家有看法,看顾欣颜的眼神和善又慈爱。

她却不知,顾欣颜听了她的话,很是心虚。

“没有。”

顾欣颜回答。

在家的时候,偶尔在父母面前提起江逐浪,每次一提那人,父亲就冷下脸,母亲虽不至于冷脸,但多少不自然,顾欣颜哪里还敢让他们知道自己和江逐浪的事。

她心烦了许久,最后索性不管了,都是那个男人惹出来的枝节,等他回来,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别嫌弃余姨啰嗦,你也二十四了,女人不比男人,还是抓紧些好。”余淘淘语重心长。

顾欣颜只得陪着笑,连连点头。

到了宴席厅,余淘淘跟几位贵妇寒暄,顾欣颜跟她话别,走向苏玉琢。

苏玉琢独坐一隅,娴静淡然,手里捧着杯热茶,似乎与这热闹宝气的环境格格不入,又似乎完美地隐藏在其中。

宋羡鱼和小主角被人包围着,小主角今天穿得很喜庆,红色连体衣,还戴着红色的小帽子,任谁进来,一眼就能看见。

“小爱呢?”顾欣颜在她身边坐下,眼睛转了一圈,没瞧见萧爱。

“还没来。”苏玉琢道。

“我下飞机就听她说正朝着酒店过来,到现在还没到?”顾欣颜奇怪:“我给她打个电话。”

……

这时候的萧爱,正怒视不远处露天咖啡馆的一对男女。

男的面容俊秀,皮肤白皙,而他对面的女人,一眼能看出有了岁数,穿着红色职业套裙,卷发垂肩,有着成熟女人的自信风韵。

王锦艺半个小时前在电话里跟她说,要见个客户,晚一点去酒店,让她先过去,出门前母亲让她送东西到城南外婆家里,回去的路上偶然遇到王锦艺和客户在喝咖啡,她就在路对面找车位把车停了,打算等他谈完了一起去酒店。

但现在,她很怀疑王锦艺是不是出来见客户的。

因为他对面那个女人,居然握住他的手!

481:(2更)

萧爱坐在车里看了足足十秒钟,然后推门下车,气势汹汹朝对面露天咖啡馆走过去。

虽然那女人只握了一下,王锦艺就把手拿了回去,但女人的直觉,这两人关系一定不简单!

萧爱直接穿过花坛,花枝划过肌肤,留下淡淡的血痕,她一点都没察觉,满眼都是王锦艺对面那个笑容故作妩媚的女人!

在她还差三四米就到跟前的时候,王锦艺发现了她。

见她来势汹汹,王锦艺猜到方才曾姐握他手的一幕被萧爱看见了。

心头一震,他站起来,离开位子走了两步,拉住萧爱:“小爱,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在这?”萧爱眼中毫不掩饰愤怒,“我还想问问你,你在这做什么?这就是你要见的客户?我还没见过有谁见客户需要跟客户拉手的,这是你们公司的规矩,还是他们公司的规矩?”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王锦艺想解释。

“那你说,是哪样?”萧爱让他解释。

“……”王锦艺反而一下怔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三月前曾总流露出想要潜他的意思,王锦艺思考良久,决定放弃这笔生意,曾总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自然不高兴,不仅将自家的生意给了旁人,还背后游说好几家与王锦艺的公司有合作的企业在合同到期时终止合作。

后面这两三个月,王锦艺的公司江河日下,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合伙人得知事情因他而起,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要么他求得曾总原谅,高抬贵手,要么踢他出局。

这段时间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王锦艺把自己的钱都贴了进去,若是被踢出局,真的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没人知道他压力有多大,好多个晚上他睡不着,闭上眼就是公司破产的场景。

“小爱,你先去酒店,我随后到,我一定给你个交代……”王锦艺好不容易才约曾总出来,虽然聊得不怎么愉快,但结果未知,若是萧爱闹起来,结果一定不是他想看到的。

“这位就是你的小女朋友?”曾总站起身,望着小萧爱,目光审度,嘴角笑容不变,“果然年轻。”

也就年轻一些,别无长处。

曾总勾唇,似有若无的不屑。

“当然年轻,我要是长得跟你一个岁数,跟他在一起就得规规矩矩,别说给他当女朋友,就是碰他一下都觉得没脸,传出去,要被人耻笑。”萧爱素来反应不灵敏,这次不知怎么地,一下听懂了这陌生女人的话外音,反唇相讥:

“这位阿姨,您老高寿?”

曾总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却没发作,仍是笑:“王总,你这位小女朋友真有个性。”

“既然你们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本还想好歹我们合作过一个季度,继续合作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不过如今看来,你也是没这个诚意了。”

曾总走前,还给萧爱下了个套。

她告诉王锦艺本来还有商量的余地,现在彻底没戏了,王锦艺给她的印象很拼命,把事业看得非常重,定要把这事记在萧爱头上,回去难免一场大吵大闹。

她不知道的是,王锦艺如此拼命努力,为的恰恰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女孩。

王锦艺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沉沉。

下海之前,他想过无数种将来可能失败的缘由,独独没想到会因为一个女人。

“你站住!”萧爱忽地开口,声音很大。

曾总转身,笑容明亮:“还有事?”

“你还没说清楚,你跟我男朋友什么关系!”

面对萧爱的怒气冲天,曾总实在云淡风轻,她笑容加深,道:“什么关系,你不是都看见了?不然你是为何这般生气?”

“你不要脸!”萧爱怒骂。

“不要脸?男未婚女未嫁,各凭本事,你年轻是资本,我事业有成也是资本,相比起来,我能带给他的好处更多,我比你更适合他。”曾总有底气,说出这话带着高高在上的蔑视。

萧爱气得浑身发抖。

头一次把抢人男朋友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端起桌上半杯咖啡,冲过去泼在那女人脸上。

“我告诉你,王锦艺是我男朋友,这半杯咖啡是你刚才摸他手的代价,他不需要女人给他带来好处,你这么想倒贴男人,建议你去找个小白脸!”

萧爱看起来肉肉的,动作倒十分灵活,曾总没反应过来,温热的咖啡洒了她一脸。

又听见对方这话,险些绷不住那份淡定。

她瞪了萧爱几秒,转眸看向王锦艺,咬牙笑:“你找了个好女朋友。”

“多谢曾姐夸奖。”王锦艺几个呼吸之间,忽然明白了什么,从容接下曾总的话,低头,揉了揉萧爱的脑袋:“有人夸你,怎么不知道说谢谢,没礼貌。”

萧爱露齿一笑:“谢谢夸奖。”

“……”曾总脸色彻底冷下来,深深看了眼王锦艺,没有擦脸上的咖啡,转身离去。

……

她一走,萧爱甩开王锦艺搂在她肩上的手,“把你的脏手拿开!”

“小爱……”

“别叫我!”萧爱余怒未消,抬腿就走。

王锦艺在后面追。

萧爱上了车,压根不等王锦艺,趁他绕去副驾驶的时候,直接锁了车门。

“小爱……”王锦艺没打开们,拍了拍车窗,“小爱……”

萧爱只当没听到,一言不发,把车倒出车位,一踩油门,嗖地一声窜出去。

媚阳当空,王锦艺望着绝尘离去的跑车,神色怔怔,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适不适合做生意。

成功的商人千篇一律,失败的商人却是各有各的不幸。

单单一个曾总,就让他应对不暇,更别说生意场残酷的竞争和陷阱。

开着自己的车去酒店的路上,王锦艺把这段时间的一切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越想越烦躁,今天把曾总得罪得死死的,合伙的几人为了保住公司,肯定容不下他了。

而他投进去的那些,相当于打了个水漂,听个响儿而已。

到了宋羡鱼儿子办满月宴的酒店,王锦艺随了礼,跟宋羡鱼打了声招呼,然后找萧爱,他以为她早就到了,结果满场找了个遍,也没瞧见那抹身影。

王锦艺有些奇怪,打她号码,关机。

另一边,顾欣颜也奇怪,“这小爱,不接就算了,怎么还关机了?不会出事了吧?”

因为自己有过类似的经历,顾欣颜对此格外敏感。

苏玉琢拿手机拨萧爱的号,果然关机。

“一开始通,没人接,现在关机,怎么想都不对劲,苏苏,要不你问问她母亲?”顾欣颜道。

苏玉琢没反对。

把事情跟余有韵一说,余有韵赶紧也拨萧爱的号,在确定她关机后,余有韵又打电话去娘家那边。

得到萧爱早就离开的消息。

“也许是手机没电了……”余有韵边说边有所思,话没说完,站起身,“我去找找,她若是到了酒店,你给我电话。”

苏玉琢点点头。

王锦艺找不到萧爱,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地瞧见余有韵匆匆往外走,赶紧追上去。

“阿姨,你见着小爱了么?”

“她还没来,手机也关机了,我正要去找她。”余有韵边说边走,“上午叫她给我送点东西去她外婆家了,这孩子总是这样没谱,送完东西不赶紧来酒店,不知道去哪儿瞎晃了。”

王锦艺听出余有韵对萧爱的担心。

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说出来。

估计萧爱是躲在什么地方生气了。

“阿姨……”王锦艺想说,却也知道,萧爱的父母本就不太看好他,若是把这种事说了,这对富贵无边的夫妻不知道要拿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他。

482:你是不是非跟他不可?

王锦艺迟疑片刻,还是把事情如实说了。

果然,余有韵听完,看他的眼神,流露出复杂,良久,她说:“你遇到这么大的困难,怎么不跟我们说?”

王锦艺没开口。

这种事,他哪儿有脸往外说,这么多天谁都没告诉,一人默默承受,如今若不是萧爱躲起来了,他不会将此事告诉余有韵。

觉得分外耻辱。

余有韵见他不说话,也没揪着不放,只说:“这孩子一不高兴就喜欢找地方买醉,你我分头把她常去的酒店、饭店找一找。”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酒吧,我平时管她严,不让她去那些与鱼龙混杂的地方,但我也知道,她总背着我偷偷去。”

“你跟她在一起这么久,应该知道她会去的酒吧吧?”

王锦艺点头。

两人开车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

余有韵本还想给萧坤打电话,现在知道女儿是心情不好躲起来,便没给丈夫打电话。

而此时的萧爱,坐在一间白天营业的清吧里,凳子围着圆形铁艺吧台,客人不多,调酒师依然表演着精湛的调酒技术。

她趴在吧台上,左手托腮,手里捏着酒杯,却没喝,眼里蒸腾这怒气,她不知道生意场那些腌臜阴暗,只是单纯不想见到王锦艺,但去酒店肯定要碰到她,所以拐来这间清吧。

这间清吧是季思源一个月前开的,她当时想着宋羡鱼说的王锦艺会介意她与季思源过多接触的话,连开业都没过来捧个场,可他却和女客户纠缠不清,真是气死她了。

还让那个女人摸他的手!

萧爱越想越气,重重把杯子放在吧台上,恨不得捶吧台两下才舒服。

清吧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营造出宁静的氛围,她这声动静,惊扰了不少人。

萧爱尤不自知,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

她这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直到有人在她旁边坐下,“你爸妈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坐在我店里。”

熟悉的声音。

萧爱愣了一下,转头,瞧见季思源,有些意外:“思源哥哥,你怎么在这?”

季思源经过两段失败婚姻,整个人气质和以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眼神内敛了许多,也沉重了许多。

“这是我的店,我不能进来?”顿了顿,季思源问:“跟谁生气?”

“还能有谁?姓王的呗!”萧爱鼓着腮帮子,“都快要被他气死了!”

“给她来杯果汁。”季思源交代服务员,然后看着萧爱道:“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跟他生气,不过你不该躲在我店里让家里人着急,赶紧给他们打个电话。”

萧爱:“我现在谁都不想见,谁也不想说话。”

季思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不由一笑:“嘴巴撅这么长,都能挂油壶。”

“没什么过不去的。”他说,带着看透世俗的意思,“现在你为之气得要死要活的事,过段时间再回过头来看,根本不值一提。”

萧爱听这话,总有种他在说自己的感觉。

又见他眼神无焦,似在看自己,又似乎透过她看向了远处。

“思源哥哥,你……没事吧?”

萧爱忽然觉得眼前这人不是自己记忆里的思源哥哥,记忆里的青年,阳光一般绚烂,而不是这般死气沉沉。

季思源收回视线,“我没事,走吧,我送你回去,别叫你家里人担心。”

对于他和白瑾离婚的原因,别说外人,就是季家人也不甚清楚,只知道白瑾跟季思源在饭店吵了一架,饭店的楼梯正巧刚拖过,地板滑,白瑾摔了一跤把孩子摔没了,已经成型的男胎,白瑾备受打击,伤心欲绝,白家人哪里能容下女儿被这么欺负,当即就让女儿跟季思源离了婚。

季思源一句道歉挽留的话都没有。

外人眼里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大家都说是季思源的错,说他冷血无情,季思源任由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始终不解释一句。

萧爱对此其实是好奇的,许是八卦心理在作祟,又许是不愿相信自己曾喜欢过的男人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思源哥哥,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萧爱看着他,直起身子,两只手撑着膝盖,小心又忐忑地说:“你跟白……她为什么……”

“时间不早了,赶紧走吧。”季思源轻声打断她的话,并不恼怒,也不打算回答。

“我相信你不是外面说的那样。”萧爱直直地看着他,把心里早就想说的话说出来,“我知道你一定有没法跟旁人说的原因。”

季思源瞅着小丫头的信誓旦旦样,笑:“刚才还气得嘴巴撅那么长,这会儿不气了?”

萧爱愣了一下,好像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生王锦艺的气,眉毛顿时有竖起来,“当然气,我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的!”

“要分手?”季思源顺着她的话。

分手?萧爱从来没想过。

她就是想起来王锦艺手被人摸了,心里窝火。

“既然没打算分手,就跟人说清楚。”季思源拿走她手边的酒杯,说:“走吧,先回家,路上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

王锦艺和余有韵把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找到萧爱,余有韵很担心,最终还是给丈夫去了电话。

萧坤的离开,让萧爱生气躲起来的事传了开去,都是富贵人家,哪家没个被娇惯坏了的孩子,倒也没什么不好的看法,不过一起讨论了番如今孩子不好管的言论。

眼看着天要黑了,还没找到萧爱,王锦艺有些急,他没忘了跟萧爱在一起前,有次在酒吧门口遇到她差点被人带走的事,那次要不是他,那小丫头现在不知道什么样子。

情急之下,不知怎地想到季思源新开的那家清吧。

他无意从以前俱乐部的一同事那听说的,按照萧爱的性子,熟人开店,她肯定要去捧场,但季思源清吧开业那天,她跟他在一起,既没过去,也没提及,他疑心是不是这丫头不知道,后来一次聊天,小丫头说漏了嘴,他才知道她其实记得的。

只是怕他多想,才没去。

王锦艺嘴上说她想太多,自己不是小心眼的人,心里却十分满意她的懂事。

曾亲眼见证这丫头是如何粘着季思源的,现在哪怕从她嘴里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他都会不舒服。

爱情的排他性,赋予了身处情爱里的人自私和占有欲。

王锦艺一面开车去前老板的清吧,一面想着,萧爱大约是不在那儿的,因为她知道自己会介意。

然而事实很打脸。

他刚把车停在门口,清吧门口就并肩走出两个人。

王锦艺一愣。

看见王锦艺的萧爱也一愣。

季思源倒是坦然,笑着跟萧爱说:“既然有人来接你了,我就不送了,回去注意安全。”

说完,他朝王锦艺点了点头,全了礼数,转身进了清吧大门。

门口只剩王锦艺个萧爱静默相望。

萧爱沉默数秒,抬脚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王锦艺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松开!”萧爱气恼地甩他的手

“我找了你半天。”王锦艺语气有些严重,“你父母也找了你半天,跟我生气可以,你不该让你父母跟着担心。”

“你指责我?”萧爱一听这话,就来气:“你凭什么指责我?你自己做的就好?你又不是单身?跟女客户勾勾搭搭,你还有脸说我?”

“我承认,是,曾总暗示过我,但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王锦艺看见她跟季思源同框而立的画面,心里像落了沙子一样不舒服,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多差。

“你看到的只是个意外,我跟她……”

“意外?她暗示过你,你就不能不跟她接触吗?不要跟我说你们公司跟她有合作,她是你的客户,难道做不成她这一笔生意,你的公司就黄了不成?如果真是这样,我看你还是别做生意了,根本不是那块料!”

萧爱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

王锦艺眼神流露出颓然的神色,“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是做生意的料……”

萧爱见他这般神情,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这件事分明是王锦艺的错,到最后总不能是她道歉。

“如果没有别的话说,我回去了,你放开手。”

萧爱说完一甩手,就把王锦艺的手甩出去。

因为太容易了,反倒让萧爱怔住,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从他身侧擦肩而过,王锦艺站在原地,四月末,初春,冷月寒星,风吹过,枝头新芽瑟瑟颤抖,灯光下的青年清瘦,映着华灯初上的夜景,有些寂寥。

萧爱坐进车里,迟迟没法发动车子。

心里不是滋味。

不明白事情怎么走到这一步,看见王锦艺的刹那,她甚至心里还想,只要他哄哄她,她就不计前嫌。

露天咖啡馆后面发生的事,明显,王锦艺是向着她的。

足见他对那个女人,没有私心。

萧爱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给他三秒钟机会,只要他过来哄她,她还可以大人大量。

王锦艺站在原地,雕塑一般不动弹。

萧爱恨恨地发动车子,利落地倒出车位,一踩油门,离弦之箭似的冲出去,却又在王锦艺身边‘叱’一声停下。

她下车,甩手把门关上,用了很大的力。

“你什么意思?想跟我分手?”

女孩火冒三丈。

王锦艺被她突如其来的责问问得一懵,不知道她这是哪来的想法,茫然摇头:“没有啊……”

萧爱:“那怎么我说走,你就让我走了,追都不追一下?我都吃半天醋了,你一来哄都不哄我,还责备我,还说不是想跟我分手——”

她的话没说完,王锦艺一把抱住她。

“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永远都不会再发生。”

闻着萧爱身上的香味,王锦艺满心的彷徨与茫然淡去了许多。

他只失败了一次,难道就被打倒了吗?世上那些功成名就的人,哪个不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拼搏出最终的成功。

这几个月,此类公司的经营模式他已经摸得很透,手里也有一些潜在的客户资料,此处不留他,他就另起炉灶,从头再来。

“真的?”耳边,是萧爱带着嗔意的声音。

“我保证。”王锦艺道。

萧爱笑起来,“以后再有对你有意思的女客户,就叫上我,我给你保驾护航。”

王锦艺失笑,“哪儿有那么多对我有意思的女客户?那个曾总……”后来他无意听说,那位曾总在成功之前,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那段感情里的男人辜负了她,那个男人,和王锦艺长相有几分相像,王锦艺很怀疑曾姐对他的关注,是不是想把对那男人的恨报复在他身上。

否则,曾姐堂堂一家上市公司女老总,怎么会放下尊严面子,对他纠缠不清。

王锦艺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她怎么了?”萧爱见他话说一半,忍不住追问。

“你男朋友不是人见人爱,你放心,这种事,不会再遇到。”王锦艺说着,想起萧爱的父母还在到处找她,掏出手机:“我给你母亲打个电话,她很着急你。”

……

接到王锦艺电话,余有韵语气不是很好,“你把电话给小爱。”

萧爱知道一顿骂是少不了了,不想接,拼命朝王锦艺摇头,王锦艺想了下,对手机里道:“我正送她回去,您有话,不如等她到家再说吧。”

余有韵沉默一下,没多说,只叮嘱他们路上小心。

“怎么办?我妈肯定要骂我……”萧爱气头上脑袋发热,什么都顾不上,这会儿冷静下来,苦大仇深道:“要不我先不回去,找个地方躲两天?”

“那样你母亲只会更生气。”王锦艺道:“你不知道她找不到你,有多担心,你确实有些任性了。”

萧爱看向他。

王锦艺认怂,“行,我不说了,不过你得回去,好好道歉,你爸妈不会为难你。”

有些事他可以顺着萧爱,但有些事,还是要坚持原则。

萧家。

余有韵和萧坤都等在客厅,王锦艺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没多逗留,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萧爱自知犯错,低头顺眼:“爸,妈……”

“你知道自己多大了?不是三岁四岁,二十四了,做事还这么不知轻重,多大的事就关机躲起来?你考虑过我和你爸吗?”

萧爱脑袋越垂越低。

萧坤等余有韵说得差不多了,开口:“小爱,我且问你一句,这个王锦艺,你是不是非跟他不可?”

483: 难得心虚

“小爱,我且问你一句,这个王锦艺,你是不是非跟他不可?”

父亲严肃的语气,让萧爱心头莫名一沉。

“爸您什么意思?”

她说着看向母亲,眼里有不安。

余有韵没看萧爱,王锦艺跟她说的话,她一字不差地跟丈夫转述了一遍。

这样的家庭背景,这样的经济基础,这样的能力,实在不是夫妻二人理想的择婿人选。

不是他们嫌贫爱富,萧爱在优渥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离开了这片土壤,她很难适应,或许一开始觉得新奇,等日子久了,柴米油盐消磨了她的热情,她终有一天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爸?您该不是想棒打鸳鸯逼我跟小艺分手吧?”萧爱紧张,瞪大一双无辜又无助的眸子,“您以前不还说小艺有骨气,是个不错的青年么?您不能因为他生意做的不怎样,就否定他的好啊,您……您这样是不对的!”

“爸……”说着,萧爱坐到父亲身边,挽着他胳膊撒娇,“您不能这样……我跟他挺好的,他对我也挺好的,我不许您这么做……”

“……”萧坤脑袋被女儿晃得有点晕,捏住眉心揉了揉,无奈地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我刚说一句,你就说十句堵我的话,我是那样不讲理的爸爸?”

“那您什么意思啊?”萧爱紧紧瞅着父亲的脸,生怕错过他一丝表情。

“爸爸的意思是,如果你非他不可,我就帮帮他。”萧坤神态慈爱温和,侧头看着女儿,嘴角笑容温暖:“他的事我都知道了,生意场阴谋诡谲,他初出茅庐,难免磕磕碰碰,没有后台和人脉,成功很难。”

萧爱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最后把视线定格在父亲略带沧桑的脸上,有些感动:“爸……”

“什么都别说了,上楼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萧坤摸着女儿的头发,“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可以一个人躲起来,你是爸爸妈妈的唯一,你这么做,我跟你妈妈会很担心。”

“我不会了。”萧爱搂着父亲脖子,“对不起。”

又抱住母亲,“妈,对不起……”

余有韵叹息一声,“回房去吧。”

……

萧爱回了房,萧坤和余有韵夫妻俩也回了房间。

余有韵坐在床边叹气,一声接着一声,对于丈夫的决定,她内心有着自己的疑虑。

身边不是没有高娶低嫁的例子,那些娶了豪门千金的穷小子,一开始表现得有多完美,最后就变得有多面目可憎。

那些出生平凡的小青年,通过婚姻进入另一个阶层的生活,很容易迷失在花花世界里。

“为女儿的事担心?”萧坤洗完澡出来,见妻子还坐在那儿伤神,笑着走过去,“下午不是让人查清了小王公司的事?这件事不能全怪他,明天我让秘书把那位曾总请出来谈谈。”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总觉得……”余有韵不知道怎么说出内心的忧虑。

“你是怕小王将来变心,让小爱受伤?”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萧坤自然了解妻子。

“你既然想到这层,为什么还要帮小王?”余有韵并不赞同丈夫的做法,这么做,不是把女儿往王锦艺身边推吗?

“阿韵,你要相信,我跟你一样疼爱女儿,只是我们可以疼她,可以为她铺路,但那终究是她自己的人生,苦也好,甜也罢,最终还是她自己体会,几次接触,王锦艺是个值得托付的青年,能力虽有限,三观正,有责任心,人品没有问题。”

“至于他以后会不会变心,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即便将来他真的变了心又如何?那也只是小爱漫长人生一小段经历,不足以颠覆她整个人生。”

“人总是在起伏中成长,小爱单纯,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人心险恶,若是顺遂幸福地过完一生,便是她的运道,若是遭遇坎坷,成长起来,也不是坏事。”

余有韵听丈夫一席话,并未释然,眉头深锁:“我就小爱这一个孩子,我不想看到她受苦。”

“人生滋味百般,总不能都是甜的。”萧坤道:“别瞎操心了,睡吧。”

这一晚,余有韵睁着眼睛许久,别人家的女孩儿到了二十三四岁,家里长辈都开始张罗婚事了,萧、王两家在萧爱和王锦艺的婚事上出现分歧,便耽搁下来,至今王家那边都没再有什么说法或做法,余有韵实在是心里不舒服。

自家女儿本就低嫁,难不成还要求着低嫁不成?

……

这一晚,王锦艺也没怎么睡着。

他在想下一步该如何走。

现在的公司是容不下他了,重整旗鼓也不是说做就能做,最关键的就是资金哪里来?

他这几个月的积蓄都赔了进去,手里可以挪动的钱只够个生活费,其他只有一辆十几万的车,转手也不值几个钱。

正想得出神,外面响起敲门声。

“小艺,睡了吗?”是母亲的声音。

王锦艺不想母亲察觉到什么,跟着担心,便没吱声。

“妈有是想跟你说。”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要是还没睡,我就进来了。”

王锦艺坐起身,“进来吧。”

王母推门进来,身上穿着奶奶灰的长袖长裤睡衣,走到床边坐下,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见你这屋灯还亮着,就猜你还没睡。”

“最近跟小爱怎么样了?”

以前,王母恨不得立马把萧爱娶进来当媳妇,隔三差五就给人打电话,把人小姑娘叫来家里吃饭聊天,自从得知萧爱是豪门世家的小姐,王母就没再主动给萧爱打过电话,幸而萧爱粗线条,愣是没察觉王母态度的转变。

“挺好的。”王锦艺说:“你半夜找我,就为了问我这个?”

王母沉默许久,眉间神色更加凝重。

“您有什么事,就说吧。”王锦艺正襟危坐,做出洗耳恭听状。

王母叹了口气,缓缓道:“小爱从小娇生惯养,是那开在金窝银窝的花朵,以后到了我们家,只怕我们家养不起这么娇贵的花儿……”

“儿子啊……妈不是那种不讲情理的人,只是你跟小爱,确实是不合适……她给我过个生日,请乐团的花费,够我们一家子不吃不喝攒十几年,她身上穿的、用的,我听你姐说,没有一件是低于五位数的,我不是说她这么生活不好,她家有那个条件,为什么不能享受?”

“而且她单纯,善良,没有一点架子,爱笑,和她在一起说话都很轻松很舒服,只是……”

只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王家这条件,实在配不上。

“要不你俩就算了吧,我让你舅母给你留意差不多的女孩,她今晚给我打电话,说她邻居有个女孩,二十六,在邮局上班,要不……”

王母说话声渐渐消下去。

因为王锦艺脸色变得很难看。

“妈,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王锦艺冷着脸,“更不想小爱听到。”

那丫头要是听到这话,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儿子……”王母还想劝。

这都说什么事啊,他们只是小老百姓,没有远大志向,只有小人物的满足和愿望,儿子顺利结婚生子,孙子健健康康长大,一家子平平安安,仅此而已。

什么飞黄腾达,什么一朝登天,她都不需要。

“妈,我知道以我目前的条件,跟萧爱在一起,是高攀了她,但我会努力,总有一天我会配得起她,成为让小爱,让小爱父母,让你们都引以为傲的人!”

王锦艺说这番话时,眼神充满夺目的光彩。

王母一怔,在她眼里,自己的儿子也只是个普通人,她从来没寄希望他会成为怎样伟大的人,然而这一刻,她竟觉得一手养大的儿子这般陌生。

“小艺……”

“妈,我做什么,心里有数,你不用为我担心。”

王锦艺递给母亲一个安心的眼神,“别把你儿子想得那么没用。”

“可是……”王母迟疑一下,又说:“上次两家商议你们俩的婚事,没谈成,这么久也没走动,小爱的父母对咱们家一定有成见……”

王锦艺默然,后面这几次见到余有韵,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满和排斥,但那股疏离,王锦艺还是感觉得到。

或许从一开始,余有韵就是疏离的。

但她并没明确反对他跟萧爱在一起,就说明事情没到不能挽回的地步。

当务之急,不是考虑萧爱父母如何看待两人的关系,而是王锦艺能不能做出点事情来,让萧爱父母在他身上看到潜力和希望,而后放心吧女儿交给他。

……

给羡羡过个生日,宋羡鱼累惨了。

应酬虽不费体力,但是费脑力啊,脸也快笑僵硬掉。

念念因为弟弟在爸爸妈妈房里睡,最近一到睡觉的时间,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赖在爸爸妈妈床上,怎么撵都不走,别看一丁点大的小人儿,说起理由来一套一套,宋羡鱼好笑又不忍心,便把她留下了。

羡羡睡在旁边的婴儿床上,念念就赖在爸爸妈妈中间。

羡羡这个小名,宋羡鱼每次叫的时候,总不自觉联想起景献献来,微微有些吃味的感觉,动过改个名儿的念头,不过很快自己就消化掉了负面的情绪。

一个名字而已,没必要那么较真儿。

耳边听着丈夫给女儿讲故事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磁性又性感,闭着眼,比女儿还先睡着。

“爸爸,妈妈睡着了。”念念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了瞅妈妈的睡容,然后看向爸爸。

季临渊笑了笑,摸着女儿的头,“那我们不要打扰妈妈睡觉,明天再讲好不好?”

“嗯。”念念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然后天真地问爸爸:“爸爸,明天早上醒来,我还会在这里吗?”

很奇怪,每天晚上明明睡在爸爸妈妈中间,可一觉醒来,却在自己的小床上。

洪奶奶说她是睡着了之后,自己回去的。

念念虽小,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向运筹帷幄、处事泰然的男人,脸上难得地闪过一丝心虚,而后神态越发正经起来,“念念不想在自己床上醒来吗?”

念念歪着小脑袋:“可是我明明是睡在这里的。”

“……”季临渊不知道怎么接女儿这话,轻咳了一声,他说:“念念跟爸爸说话,会吵到妈妈和弟弟,我们不说话了好不好?”

“好。”念念乖巧点头。

小家伙睡得很快,季临渊确定她睡熟了,掀开被子起床,然后轻轻抱起小家伙。

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上床进被窝,把宋羡鱼搂进怀里。

隔天。

拂晓时分,羡羡饿醒了,宋羡鱼给他喂奶时,季临渊去儿童房把念念抱来主卧。

宋羡鱼奇怪:“干嘛把她抱来抱去,别着凉了。”

季临渊小声道:“天亮了,她就不碍事了。”

宋羡鱼忍不住笑,“天不亮我也不觉得她碍事,是你嫌她碍事吧,以后有两个,说不定都要赖在这儿睡,那时看你怎么办。”

“一个是抱,两个也是抱,一样。”季临渊把念念安置在床的一边,自己绕到另一边,靠在宋羡鱼旁边,看着儿子吃奶,眼神深邃热切,“总有法子不叫他们碍着我们。”

宋羡鱼脸红,推开季临渊的脸,“赶紧锻炼去,一会儿不是要飞海南?”

海南的那个项目,终究还是vini的囊中物,今天要去签合同。

季临渊锻炼完,在一楼公卫洗了个澡,回主卧,念念和羡羡睡在一块,卫生间里传出洗漱的声音。

没等他走过去,宋羡鱼自己出来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季临渊问话时,已经搂住小妻子的腰,宋羡鱼年轻,身体恢复能力强,刚出月子,身材已经与怀孕前相差无几。

“送你去机场啊。”宋羡鱼道:“我在医院待了一个月,人都朽了,就当出去散散心。”

“我晚上就回来了。”季临渊收紧手臂,微微俯身,亲了下宋羡鱼嘴唇,“这次生产你元气大伤,要好好调养,外面风大,别出去了。”

“你若真舍不得我,让我亲一会儿。”

听到男人直白的要求,宋羡鱼脸上有些热。

不等她回答,季临渊已经吻住了她。

宋羡鱼忙推开,扭头看向大床,“念念醒了看见怎么办?”

话音落,季临渊直接把人抱去衣帽间。

484:人脉也是资源

衣帽间,小夫妻俩正蜜里调油,门口忽地探进来一颗小脑袋,念念光脚踩在地板上,睁着双清澈又好奇的大眼睛,眨巴一下,再眨巴一下,“爸爸,你为什么咬妈妈的脖子?”

浓情蜜意的两人,等念念出声才发现小家伙醒了。

宋羡鱼猛地推开压着她的季临渊,手忙脚乱拉拢好衣襟,脸红得快要滴出血,心虚又尴尬,“那个……念念……你什么时候醒的?”

“爸爸抱着妈妈要飞高高的时候。”念念当然不知道父母此时内心的抓狂和尴尬,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去爸爸腿边,一把抱住,满眼的渴望:“爸爸,我也要飞高高……”

季临渊脸色不怎么好看,两手插着兜俯视着脚边的小人儿。

念念似乎也察觉到爸爸心情不好,眼神变得怯怯的,转移阵地跑到妈妈身边,撇着小嘴委屈。

宋羡鱼推了下季临渊胳膊,“干什么这么严肃,吓着孩子!”

季临渊弯腰抱起小家伙,吩咐宋羡鱼:“你别乱走,我送她去楼下。”

“妈妈~妈妈~”念念不想配合,趴在季临渊肩上喊妈妈,当母亲的,最受不了孩子用这种求救式的声音喊自己,宋羡鱼舍不得,跟上来,从季临渊怀里接走念念。

“你一会儿要赶飞机,快去吃饭吧,不然时间来不及。”

感受到小家伙依赖地趴在自己肩上,小身子柔软又温暖,宋羡鱼母爱爆棚,另一手把丈往门外推:“快去快去,忙正事要紧。”

季临渊不想走。

转身搂住宋羡鱼腰肢,“时间还来得及,你让我送她下楼,我很快上来……”

念念听懂爸爸的话,但不知道这话底下的暗示,但宋羡鱼懂,自从怀孕到羡羡满月,两人就几乎没有闺房生活,季临渊是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能忍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

宋羡鱼刚出月子,她知道季临渊不是要对她如何,只想让她帮个忙。

“等你出差回来。”她垂下睫毛,没看季临渊炙热的眼神,“今晚的,行不行?”

季临渊眼神更热了些,抬手抚上宋羡鱼的脸,拇指指腹似无意地摸索她嘴唇,“这个……也行?”

唇上触感粗粝,麻麻的感觉,宋羡鱼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那好,我早点回来。”季临渊说完,分别亲了小妻子和女儿的脸颊,这才满意地转身去楼下。

宋羡鱼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口跳得奇怪。

“妈妈,爸爸还没给我飞高高……”念念有些委屈,给妈妈飞却不给她飞,她不高兴了。

宋羡鱼见她似乎不记得衣帽间里爸爸咬妈妈的事,放心了不少,安慰了小家伙几句,带她去自己小房间洗漱,然后一道下楼吃早餐。

没吃完,别墅来了位客人。

“这么早,吃过了没?”宋羡鱼见王锦艺踏着晨雾来找她,心知他有事,没有立刻点破。

“还没。”王锦艺没跟她客气,道:“留着肚子到你们家来吃的。”

宋羡鱼笑了笑,交代洪姨给他准备一份早餐。

“念念,这是王叔叔,还记得吗?叫叔叔。”

“叔叔~”小家伙奶声奶气喊了一声,一点都不怕生。

“真乖。”王锦艺从兜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玩具车,拿着逗她,“送给你,喜不喜欢?”

本以为小孩子见到玩具要高兴得合不拢嘴,谁知,念念很淡定,“谢谢叔叔,我不喜欢。”

礼貌很到位。

王锦艺却有些扎心,忍不住追问一句:“为什么呀?”

“因为我已经有很多了。”童言无忌。

王锦艺更扎心了,叹气,扭头看向宋羡鱼:“上次我送芭比娃娃,她也是这么说的,上上次我送她佩奇,她还是这么说的,上上上次……”

宋羡鱼听他语气怨怼,忍不住笑着打断他,“那你下回就不要送了,她玩具很多,再多就要没地方放了。”

念念吃好饭自己去客厅里玩玩具,不吵也不闹,特别乖巧安静。

王锦艺喝着牛奶,忍不住感慨:“似乎只是一个不经意,你都生两个孩子了,时间过得真快。”

“可不是么。”宋羡鱼笑容恬静,“一不留神,四年了。”

和季临渊相熟到相知,再到相守,过去快四年了。

犹记得四年前在时光倾城外,她被薛康纠缠,季临渊挡在她身前,就是那么一挡,他就被她缠上了。

宋羡鱼那时候也不怕他,若是让现在的她回到过去,恐怕就没那份勇气了。

等王锦艺也吃完,宋羡鱼叫他去了书房。

门关上,宋羡鱼没再兜圈子,直白地问他:“找我什么事?”

王锦艺笑,伸手进口袋里摸烟盒,又想起什么,空着手拿出来,在沙发上坐下,“就知道你一早便猜到我无事不登三宝殿。”

宋羡鱼笑而不语。

“昨天小爱躲起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王锦艺没有停顿,把近几个月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宋羡鱼。

“要多少?”宋羡鱼没有问他打算怎么别辟门户,直接问出王锦艺最核心的要求。

王锦艺愣了一下,而后笑:“你上次借我的钱,都打水漂了,你连个响都没听见,就这么放心我?”

“如果是别人,我可能要一份计划书,走程序评估评估值不值得投资,谈一下将来要占公司多少股份,但是你,不用。”宋羡鱼看向王锦艺,“直接说吧,将来你也是要做大事的,别这么婆妈。”

……

有了宋羡鱼帮助,王锦艺资金问题算是完全解决,从贡院出来,他心头一片轻松。

有了钱,接下来的事就都容易多了。

唯一比较棘手的,就是曾总还记恨着他,难保将来他成立新公司,曾总不会背地里使绊子。

“我让临渊找她谈谈。”宋羡鱼提出这个解决方案。

但王锦艺没有答应,宋羡鱼已经给了他最大的帮助,总不能事事都靠她。

接下来,王锦艺忙着新公司的事,只有他一个人,事事亲力亲为,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大半个月后,新公司终于成立,他又开始忙着开发客户,本以为,他的第一个客户会在他的潜在客户中诞生。

却没想到,他谈成的第一笔生意,是萧氏集团送上门的。

那天,他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自称是萧氏集团总裁秘书,有生意要和他谈。

王锦艺疑惑不解,目前他的公司刚刚起步,手里那些中下游的小公司他都不确定能不能搞定,萧氏这样的大集团,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如果是vini集团,可能是宋羡鱼想帮他,劝说了季临渊,这萧氏集团……

他想不出对方这是唱的哪一出。

见到萧砚,他更是惊讶不已。

合作谈得很顺利,萧砚似乎是送钱来的,对方带了合同,上面的内容比王锦艺预期的还要合算。

王锦艺一字一句看得仔细,没有惊喜忘形立马签了合同。

“我想知道,萧总这么做事为什么?”

生意人追求一个‘利’字,萧砚此举,明显不符合商人做派。

萧砚面无情绪,冷冷吐出一个事实:“想知道,去问问我二叔。”

王锦艺有点怔。

萧砚看着他,“这合同,签,或是不签,随你。”

说着,他站起身打算走。

王锦艺忙道:“签!”

拿起笔,行云流水写上自己的名字,并盖章。

为什么不签?

不管萧砚为什么与他合作,这对他来说,都是非常好的开始,一个刚成立的小公司,竟然与大集团合作,传出去,对他的公司有百利而无一害。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与萧氏集团合作的消息传出去后,就像一块磁铁,为他吸引了接连不断的合约。

……

晚上,萧坤在家门口遇到王锦艺。

距离与萧氏签订合约已经过去一周时间,王锦艺人逢喜事,浑身散发着不一样的光彩,哪怕有所克制,还是多少流露出一些端倪。

太年轻,不够稳。

萧坤笑了笑,很多人到了中年也不一定能做到宠辱不惊,王锦艺懂得克制,已经难得。

“看样子你最近收获颇丰。”

“这都是您给我带来的。”王锦艺说:“我早应该来谢谢您。

“不用这么客气。”萧坤摆了摆手,道:“倘若你没有那两把刷子,我送多少机会到你面前,都白搭,你有此成绩,是你自身努力,跟我没多大关系。”

“别在门口站着,进去坐吧。”

书房,佣人泡茶送过来,萧坤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令尊令堂身体都好?”

王锦艺:“劳您惦记,都挺好。”

“我这次来,还有件事想问问您。”

萧坤看向他,“什么?”

“嘉信公司曾总与我的恩怨,您都听说了,曾总费心思搅得我在上一家公司待不下去,但从我成立新公司,她反而失去了动作,这事……和您有关吧?”

萧坤但笑不语。

王锦艺什么都明白了,不禁笑起来:“我总说要靠自己本事闯出一片天,让你们放心把小爱交给我,到头来,还是要靠着别人才能起来。”

“话不能这么说。”萧坤道:“人脉,是一种资源,是生意场最不可或缺的,走关系不可耻,守着资源不懂利用,才是愚蠢。”

“我不希望将来我的女婿,是个愚蠢的人。”

王锦艺听完这话,颇有感触,“多谢。”

“谢就不必了,我为的也不是你。”萧坤笑道:“以后你若是敢伤害我女儿,我下手也不会留情。”

……

王锦艺的公司因为萧氏集团的提携,宛如一匹黑马,短短两个月,就在行业里崭露头角,蒸蒸日上。

萧爱在商业中心的精品店也开业了,因为自己也忙,没了时间抱怨王锦艺没空陪他,也更能理解王锦艺的那种忙碌,两人关系反倒是越发融洽起来。

七月初二。

苏玉琢见红进了医院。

萧砚和苏父及江南在病房门口守了一夜,苏玉琢顺产生了个男婴。

景逸不在京城,隔天,闻人喜和景老夫人,以及萧家的几位都过来了,萧乾不是第一次当爷爷,仍是很激动,面色红润,坐在婴儿床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孙子看。

苏父是头一回当外公,那份喜悦就更别提了,坐在萧乾对面,两人一致地保持胳膊肘搭着婴儿床护栏,下巴垫在小臂上,左右护法似的。

苏玉琢刚生完孩子,身心俱疲,众人坐了没一会儿,萧砚就开口撵人,萧乾不想走,最后还是被江南给拖拽走的。

萧砚从别墅调过来两名有经验的老佣人伺候,自己和苏父也在,苏玉琢安心地跟着孩子一起睡。

第三天,顾欣颜过来看她。

“你离得远,可以不用过来。”这半年时间,顾欣颜不知道飞了多少次京城,苏玉琢都替她累得慌。

“那怎么行,生孩子是大事,我当然要带着红包来慰问啦。”顾欣颜说得半真半假,“小爱说你疼了一晚上,是不是真的啊?”

说这话时,顾欣颜满脸‘好可怕’的表情。

“没那么吓人。”苏玉琢道:“等你以后自己经历了,就会知道。”

“我早着呢。”顾欣颜笑道:“估计得再过好几年。”

“小爱不是说你偷偷交男朋友了?要不了那么久吧。”顾欣颜不奇怪苏玉琢知道,只怕不止苏玉琢,宋羡鱼也知道了。

不能指望萧爱那个大嘴巴能替她守口如瓶,她忍着没告诉余姨就很不错了。

“谁知道呢。”顾欣颜小声嘀咕。

想到前几天江逐浪在电话里说这个月中要休假的话,脸上忍不住有些红。

许久不见了,不知怎地,想到要跟他见面,心里有点紧张。

“晚上还跟小爱住?”苏玉琢的声音,拉扯回顾欣颜的思绪,顾欣颜点点头,“嗯,下午我准备去探望余姨,明天一早赶早班机回去上班。”

晚上。

顾欣颜被余有韵留下吃了晚饭,七点多的时候,萧爱开车来接她回去。

余淘淘想留顾欣颜在家住的,顾欣颜婉拒,余淘淘也不好强留,把人送到大门口,“下次来京城,提前跟余姨说,余姨好去接你。”

顾欣颜点头应下。

回萧家路上,萧爱边开车边跟顾欣颜邀功:“这几个月大姨都没替表哥往家划拉漂亮小姑娘,我还给你保守大秘密,这些可都是我的功劳哈,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顾欣颜:“你想我怎么谢你?”

萧爱:“我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顾欣颜:“看我能不能做到。”

萧爱:“能,当然能,我带你去我店里挑几件精品,给你打折,就当给我店涨业绩,这不过分吧?”

她说着,已经把车子开去商业中心。

萧爱加盟的是意大利知名奢侈品品牌,店里随便一件商品,都得五位数以上,进了店,她直接交代柜姐拿出几件最新款,完全把顾欣颜当肥羊宰。

“这些可以吗?”萧爱笑得一双眼睛都快没了,一副财迷的样。

顾欣颜忍不住给她白眼,“看你平时也不缺钱,这会儿掉钱眼儿里了?”

“自己赚的钱跟爸妈给的不一样嘛!”萧爱眼睛盯着顾欣颜的包,“你要是嫌太贵了,少拿两件也行。”

少拿两件剩下的也得十几万,顾欣颜家里条件富裕,但从小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

仔细看了看萧爱拿的几件新品,拿出那款男士钱包,“除了这个,其他的让人收起来吧。”

“啊?”萧爱撅起嘴巴,“就要一个啊?”

“这个才一万二,也太小气了吧?”

“那这个我也不要了。”顾欣颜也不是非买不可。

“唉别啊。”萧爱拦住顾欣颜放下钱包的动作,气恼道:“行吧行吧,蚊子腿也是肉,给她抱起来。”

“一万二,去付钱!”

顾欣颜笑:“不是打折吗?”

“就买一个钱包,还打折,不打,赶紧给钱!”

“……”顾欣颜忍不住笑出声,萧爱听了嘴巴越噘越长。

回去的一路上,萧爱那嘴巴就没收回来过,顾欣颜跟她说话,她也只哼哼不说话。

这么一折腾,回到萧宅已经快九点钟。

萧爱把自己房间的浴室让给顾欣颜,自己拿了衣服下楼去公用卫生间洗澡,顾欣颜吹干头发,萧爱还没回来。

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她回来,于是下楼去找。

楼下,萧爱正在看一则新闻。

顾欣颜走过去,听见电视里端庄的女主持人说:“……自今年二月份以来,这已经是第十起华人游客在泰国失踪的事件,警方全力调查,至今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

485:江逐浪与顾情长(1)

顾欣颜听见‘泰国’两个字,内心深处本能地涌出恐惧的情绪,脖底与手腕隐隐作痛。

“你不睡觉,看这个干什么?”

萧爱看得认真,顾欣颜走到她身后问道。

“刚才在群里听他们说,徐雅致和赵奕在泰国失踪了,还上了新闻……”这时候,电视屏幕正好滚动出现失踪人员的照片和名单,萧爱指着其中两个人,激动道:“就是他们俩,走之前还给我打电话,说带礼物给我……”

“怎么会这样?他们还约我一块去,幸好我没答应,不然现在我可能也失踪了。”萧爱语拍着胸口,语气里有对好友的担心,也有后怕。

“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萧爱扭头看向顾欣颜,“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你的好运气。”

顾欣颜脸色不大好看。

萧爱没察觉,兀自开着玩笑:“地球太危险了,我要回火星!”

电视里,主持人说着提醒广大游客出国游玩要多注意人身安全的话,顾欣颜开口:“我先回房睡了,你看完自己上来。”

“我跟你一起。”萧爱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起身小跑跟上顾欣颜,挽着她的手臂,“欣颜,跟我说说,你那次被那什么恩的绑走,具体发生了什么?徐雅致和赵奕没准正经历着跟你一样的事,他们俩一周前就失踪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顾欣颜不愿回想、也不愿详谈那段经历,随口敷衍:“也没什么,赶紧睡吧,我明天还得早起。”

这一晚,顾欣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入睡。

反倒是萧爱,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起来。

顾欣颜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了那则新闻,心里慌得厉害,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新闻里说,十起失踪案件中,有将近三十名华人不知所踪,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顾欣颜是学新闻出身,知道电视上播报出的新闻都是经过加工处理的,事实究竟怎样,未必就是报道出来的那样,也许已经有线索,但事关重大,相关部门秘而不发。

明明事不关己,她却越想,心慌得越厉害。

可能是她有过类似的经历,内心的恐惧被勾了出来。

她这样安慰自己。

不知过去多久,顾欣颜浑浑噩噩睡过去,再次醒来,已经隔天四点,窗外天空靛青,顾欣颜轻手轻脚起床,离开时,萧爱还没醒。

余有韵知道女儿的好友要早起,昨晚吩咐佣人早点准备早餐,顾欣颜下楼时,余有韵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余阿姨。”

顾欣颜打招呼。

“醒了?”余有韵笑,“早餐好了,吃一点再让司机送你去机场。”

“谢谢余阿姨。”顾欣颜道谢。

吃完早饭,余有韵把顾欣颜送上车。

两人说了些场面话,车子缓缓驶离萧家大宅。

顾欣颜早了半小时到机场,办完手续候机,她掏出手机,打开新闻app,果然在首页看见华人游客于泰国失踪的消息。

十起失踪案分别发生在不同的旅游胜地,看似毫无章法,却又在冥冥中有着某种联系。

这件事从很早就在网上有过报道,不过没引起太多的关注,昨天登上新闻后,立刻引起了广大群众的注意,顾欣颜降落后,没回家,直接去了公司,刚坐下,就听见春节期间去过泰国的同事庆幸自己没出事的言论。

晚上,接到江逐浪的电话。

这段时间江逐浪似乎没有出任务,经常会给她打电话。

“还有十几天就回去了,真想时间快点过。”江逐浪压低嗓音说话,声音像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探进顾欣颜心里,轻轻拨动那根弦。

顾欣颜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抱紧怀里的玩具熊,发丝垂落,将她泛红的脸颊笼在阴影里。

“那么早回来干什么?”她另一手握着手机,视线落在对面光洁的墙上,墙壁刷成了淡淡的青色,春天的气息。

“见你啊。”江逐浪说:“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你那儿,抱着你,亲着你,再也不分开才好。”

“过两天我就递交结婚申请,这次回去,我们把结婚证先领了,婚礼等我下次休假,好好补给你。”

“赶紧把你娶到手,不然我睡觉都不安心。”

顾欣颜面色羞赧,“我还没同意嫁给你呢。”

“再说,我跟你的事,我爸妈同不同意还是未知数,你可别太心急,小心白忙一场。”

“放心,我有办法叫他们同意。”江逐浪很有信心的样子,“等我,我很快回去。”

……

时间很快来到七月中。

顾欣颜早上起来,洗完漱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化了个妆。

江逐浪昨晚电话里说,今天下午五点就能到南京,他没回京城,直接过来,顾欣颜劝过,叫他先回家,无奈他一意孤行,顾欣颜拿他没辙。

这么想着,心里却是期待又甜蜜。

下楼时,柳画桥正跟林江仙通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柳画桥神色既凝重,又激动。

顾欣颜看了看她,走去餐厅。

顾商正一边翻报纸一边喝豆浆,顾欣颜在父亲身边坐下,想着江逐浪今天就要回来了,两人的事早晚都要让父母知道,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打算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太过震惊。

“爸……”她张嘴正要说。

“告诉你们一件喜事!”柳画桥忽然出现在餐厅门口,边快步走进来边说:“刚才仙儿跟我说,情长发表在医学学术期刊上的一篇论文,被b选中,提名他为医学奖候选人!我们身边真的要出医学家了!”

柳画桥神采飞扬的模样,好似被提名候选人的是她亲儿子。

“那小子倒是有出息。”顾商很少称赞谁,这会儿听完柳画桥的话,也忍不住出口赞美。

“年纪轻轻,有这份成就,不简单。”

“可不是,这还没最终获奖呢,国家医学研究院已经向他抛出橄榄枝,希望他回国后直接进研究院工作。”

柳画桥一副与有荣焉的口气:“仙儿说,过两日情长要回来一趟,到时候咱们可得好好给他接风洗尘。”

顾欣颜双目明亮,嘴角带着笑,打心底里为顾情长感到高兴。

她一直知道他是个非常努力的人。

上班的路上,她发了条祝贺短信过去:听说你的论文要得奖了,恭喜你。

她没指定他能立刻看见。

但下一瞬,顾情长的电话进来。

顾欣颜惊了一下,满心意外,顿了数秒,才接起:“顾大哥。”

“在上班的路上?”顾情长声音温润。

顾欣颜不奇怪他猜到,此时八点多,方才又有鸣笛响起,“嗯”了一声,她开口再次说了声恭喜。

“谢谢。”顾情长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先是实验有了进展,又传来他的论文被世界医学中心看中,似乎所有的好运都在这几天将临到他头上,导师说,他最终获奖的可能性很大。

“颜颜,我过两天要回去一趟,到时候你能去机场接我吗?”

他很想见她,快一年的时间,不知道小丫头和以前有没有变化?

“我不确定到时候有没有时间。”顾欣颜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到时候联系,如果有空,一定去接你。”

“好。”顾情长笑,“到时候见。”

收了线,顾欣颜正好也到了单位,这一天,她都有些心神不属。

对着电脑,眼睛总不由自主看向右下角,十点了,十一点了,两点了……

“欣颜,开会了。”同事拿手在她眼前晃,“一整天都看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顾欣颜收拾了下待会要用的资料,笑了笑:“没有啊,去会议室吧。”

开完会,已经五点十五分。

顾欣颜赶紧拿起手机,开会前调了静音,屏幕果然有三哥未接来电的提示。

解锁,点开通讯录,意料之中是江逐浪的,顾欣颜仍有意外与吃惊的感觉,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不等她回拨,男人的电话再次打进来。

顾欣颜不自觉缩了一下,沉默了一瞬,才接听。

江逐浪先开口:“总算肯接哥电话了,忙完了?”

“刚开完会,你……你到了?”

“正往你那儿去,乖乖在大门口等我,别乱走。”

“我们单位往西五百米有家提拉米苏蛋糕店,我在那儿等你。”

自从出了绑架事件,顾欣颜出行都有专车专司机,她找了个借口把家里的司机哄骗回去,而后徒步走向蛋糕店。

她走进去后,保镖就在外面等着。

顾欣颜知道陈平的存在,本有意让母亲撤掉她身后的两根尾巴,却又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想了又想,还是算了。

给她安排保镖,父母也图个安心。

顾欣颜点了份蛋糕和奶茶,然后找位置坐下来,因为紧张,竟连蛋糕的甜味都尝不出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没几分钟,蛋糕店门口进来一道修长身影,顾欣颜面朝门口坐着,几乎一眼就瞅见了。

他穿着黑色紧身运动服,短袖,肌肉发达而不难看,黝黑的皮肤充满男性的阳刚之气,眉眼如刀刻,脚下虎虎生威,几个大步就到了顾欣颜面前,带着一阵风。

那份风扑面拂过顾欣颜面颊,染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不难闻,甚至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顾欣颜几乎要窒息,握着奶茶的手不自觉收紧。

“不认识了?连招呼都不打。”江逐浪在她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攥住女孩小手,往自己跟前一拉。

顾欣颜被迫伸直手臂,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她松口气,“别一见面就动手动脚,保镖在外面,被他们瞧见,要汇报给我妈的。”

江逐浪早知道她身边有保镖,唇角勾了一下,“我会让他们不敢乱说。”

顾欣颜警惕:“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会干什么?”江逐浪不答反问,“怕我欺负他们?”

“放心,看在你面子上,我不会为难他们。”

“好几个月没见,是不是想我了?”江逐浪一点不知道含蓄两个字怎么写。

下班时间蛋糕店正是人最多的时候,虽然没人注意这边,她还是有种被别人听去了的感觉,脸颊晕上绯红,眼角眉梢都是羞涩之意。

低头嘬着吸管,假装没听到男人的话。

“我也渴了。”江逐浪紧紧盯着顾欣颜涂得嫣红的唇。

“我去给你买一杯。”顾欣颜想起身。

江逐浪按住她的手,“不用,你这个看起来就挺好喝的。”

说着,他直接拿过顾欣颜的奶茶,张嘴咬住她喝过的吸管,虽然他们互相吃过口水,但江逐浪此举,还是让顾欣颜怔了一下。

她红着脸,坐在那儿没说话。

江逐浪吸了几口,又推到她面前。

顾欣颜看了眼吸管,没有再拿起来喝的打算,江逐浪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嘴角勾出坏坏的弧度:“嫌弃我?”

顾欣颜:“……”低头吃蛋糕。

“这么久不见,没话跟我说?”江逐浪手又伸过来,拿过她闲着的那只手握住。

顾欣颜低头吃蛋糕。

忽然被握住的那只手落了一抹暖而柔软的触感。

顾欣颜吓了一跳。

抬起的那双眸子受惊的小鹿一般,江逐浪看得心里痒痒的,不给她生气的时间,直接拿走她面前的碟子,“别吃这个了,哥带你去吃晚饭。”

也不给她回答的机会,起身捞过顾欣颜搁在凳子上的包,把她拉出座位,搂着就往外走。

姿态亲密,顾欣颜下意识去看保镖。

却见那两人不在。

“别找了,我叫陈平把他们弄走了。”

“你什么时候叫的?”

“进去找你之前。”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辆白色领航员旁边,江逐浪打开副驾驶车门,顾欣颜看了看车,又看向他:“你租的?”

“朋友的。”江逐浪道:“有车方便一点。”

顾欣颜没说什么,坐进去。

江逐浪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插上钥匙,他看了眼顾欣颜,忽地凑过来,右手撑着副驾驶靠背,左手伸过去拉顾欣颜的安全带。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的胳膊碰到了顾欣颜的嘴唇。

顾欣颜撇开脸。

嘴唇滑过男人一截皮肤。

江逐浪扯安全带的动作顿了一下,只觉被顾欣颜嘴唇碰过的地方,烧起了一团火。

486:江逐浪与顾情长2(1更)

帮顾欣颜系好安全带,江逐浪没有立刻回到自己位子上,身躯朝顾欣颜这边靠过来,阴影和男人身上的气味一块笼罩过来,顾欣颜避无可避,只得用两手抵着他胸膛。

“你靠太近了……”

顾欣颜警惕地瞅着江逐浪,睫毛轻轻颤动,车内又热又闷,她有些喘不上气。

“你化妆了?”江逐浪视线从顾欣颜眉眼,描摹到嘴唇,顾欣颜的妆容很淡,也很服帖,但与素颜终归不一样。

“女为悦己者容,看来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了。”

江逐浪说着,指背轻轻刮蹭她的脸颊,动作暧昧。

“谁说是为了你?想得美!”顾欣颜躲开江逐浪的手,脸颊滚烫,用力推他,“天都黑了,走不走?”

任她怎么推,江逐浪身体纹丝未动,他抓住顾欣颜两只小手,放在唇边轻吻。

女孩皮肤嫩滑而柔软。

江逐浪沿着手腕,一点一点往上嘬。

“你真白。”

吻到大臂内侧,顾欣颜觉得痒,下意识耸肩收紧手臂,结果,不但没摆脱江逐浪的吻,反而把他的大脑袋整个抱进怀里。

顾欣颜反应过来,慌忙要推开。

江逐浪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托住了她肩胛骨,稍稍用力,带着她往前挺胸,她越是挣扎,两人贴得越是紧密。

“江逐浪!”顾欣颜两手抓住江逐浪脑袋,用力往后推,被侵犯的感觉让她心慌意乱,“你别这样……你、你放开……”

夏天穿得单薄,隔着薄薄的布料,顾欣颜感受到他舌头的柔软,她紧张地望向车外,生怕路过的行人往车子里多看一眼。

不过这种紧张刺激的场面没维持多久,江逐浪顺着她的锁骨脖子,亲吻到她的嘴唇。

很快,他克制地放开顾欣颜,以手为梳整理好顾欣颜头发。

“我送你的发卡怎么不戴?”

江逐浪见她头发不着一饰,开腔问道。

顾欣颜靠着椅背,温顺地垂着眉眼,双手揪住江逐浪腰两侧的布料,闻言抬眼皮看了男人一眼,含娇带嗔的,江逐浪一笑,重重亲了口她的脸颊,心情很好地发动车子。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一家西餐厅外停下。

餐厅布置浪漫而有情调,就餐的多是一对一对的青年男女,品着红酒,含情脉脉。

点好餐,江逐浪去了趟卫生间,顾欣颜在车上就听见手机响了好几声,于是掏出来边看边等。

萧爱告诉她:“听大姨说,明天表哥要回来了,激动不?开心不?”

顾欣颜捧着手机,听完萧爱的语音,忍不住笑,按住说话键,回了句:“我正跟他在餐厅吃饭。”

萧爱回了张懵逼的表情图。

接着又发来一条语音:“你什么意思?”

顾欣颜:“字面上的意思。”

萧爱直接弹视频过来。

突来的铃声小小地打破了餐厅静谧的氛围,顾欣颜迅速接了,屏幕里出现萧爱硕大的脸盘子,两只眼睛睁得铜铃一般,“表哥跟你在吃饭?你没骗我吧?大姨明明说他明天才回来……”

说着,她灵光一现似的,眼睛更大了,“你的意思,他是今天回来,先到你那儿去,明天回京城?”

“可以啊表哥,有了媳妇就把娘给忘了,大姨要知道你这样,还不得气死!”

“他去卫生间了,听不见。”顾欣颜把手机搁在桌面上,托腮低头瞅着屏幕,“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店里?”

萧爱脑袋后面露出一盏灯边缘,顾欣颜认出那是她店里的顶灯。

“别提了,下午来了个奇葩顾客,在这买了个包,然后拿个a货来退,幸好我店里人都是专业的,没上当,那奇葩非说那a货就是我店里的,纠缠了好久,简直气死我了!”

萧爱说起这件事,义愤填膺,可见余怒未消。

“然后呢?”顾欣颜问。

“我报警了,让她跟警察说去。”萧爱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霸气。

顾欣颜给她竖大拇指,“这操作可以,你就不怕损失顾客?”

“她这种顾客,我可不稀罕,。”萧爱道:“继续让她在店里纠缠,影响形象,我们店才是真要损失客户。”

“不说这个了,提起来我就一肚子火。”

说话间,江逐浪回来了。

“跟谁聊天?”他问顾欣颜。

顾欣颜没回答,萧爱的声音先响起来:“表哥,你真的回来啦?”

江逐浪早就知道萧爱知晓他和顾欣颜的事,坐下后伸手拿过顾欣颜手机,眯着眸子自己看了片刻萧爱的脸,“一段时间不见,你瘦了不少。”

萧爱本想威胁他回京城要给她带礼物,不然就告诉大姨他提前回来了,结果听见这话,到嘴的威胁就这么被堵在喉咙里。

“真的吗?”她两眼放光,摸着自己的脸,呵呵傻笑:“我最近有在减肥,瘦得明显吗?”

江逐浪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非常明显。”

萧爱更开心了,喜得一双眼眯成了一道缝。

“我也感觉自己瘦了不少,脸上摸起来都没什么肉了,不过他们都说看不出来我瘦了,估计是天天见面,才看不出我的变化,表哥你许久没见着我的,所以一眼能看出来。”

看着萧爱喜滋滋的表情,江逐浪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我妈不知道我今天回来,要是知道我回来却不回家,肯定要难受……”

“不告诉她不就得了?”江逐浪故意停顿时,萧爱立马接口,“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那就谢谢表妹了。”江逐浪笑。

萧爱:“谢什么,你就是我亲哥!”

顾欣颜听见这两人的对话,觉得萧爱就是那种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的。

幸好王锦艺为人本分,但凡他坏心眼和城府,萧爱都要被吃得死死的。

餐厅气氛正好,每桌人说话都是窃窃私语,顾欣颜问起周昊他们的近况,江逐浪说:“魏海退伍回家了,其他几个恢复很好,已经回了原部队。”

“魏大哥……”顾欣颜想起他腿上的伤,难受,也有内疚,“他一定很难过吧?”

“放心,他有身为军人的觉悟。”江逐浪这话说得有些无情,却也是血淋淋的事实,每年因公负伤的军人的数量,是外人想象不出来的。

“那他的腿会影响以后生活吗?”顾欣颜问。

“会有点。”江逐浪说,“不过经济方面不用担心,他会吃一辈子公粮,就是娶媳妇要难点。”

“……”本来挺伤感的,听见江逐浪最后的话,顾欣颜忍不住给他一个大白眼,“魏大哥是个好人,肯定会有姑娘喜欢。”

“我也是好人,哪天我受重伤,你还会喜欢我么?”江逐浪越发没了正形。

顾欣颜脑海中浮现他受重伤的样子,身体都凉了半截,瞪了他一眼,“你再说这种话,我现在就不理你了!”

听她责备的语气,江逐浪笑得越发灿烂,“爱之深责之切,颜颜,你因舍不得我而责备我的样子,真美。”

暗淡的光线下,顾欣颜脸红如霞,眸色羞赧。

江逐浪忽然想起一句文绉绉的话:

芙蓉花腮柳叶眼。

端起红酒抿了一口,男人的目光直白而热烈地落在顾欣颜脸上,不加掩饰,赤裸裸的。

顾欣颜忽然连刀叉都不会拿了。

江逐浪衣着与旁边那些衬衫西裤不一样,既不文质彬彬,也不绅士优雅,外形硬朗,眼神锋利狂放,野性又攻气十足。

“欣颜?”诧异的声音扰乱两人之间萦绕的沉默和情愫。

顾欣颜怔了一怔,转头,瞅见肖婕惊讶的脸孔。

“真的是你?”肖婕看了看顾欣颜,又看向江逐浪,她谈过几次恋爱,一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就不知道不简单。

她对江逐浪心动意,不过这个男人并未搭理过她,无论是她的微信还是短信,都石沉大海一般,没得到一丝回应。

过了好几个月,她那点热情,早就被耗没了。

看见顾欣颜和江逐浪在一块,肖婕除了意外,还有点被顾欣颜蒙骗的不满,其他倒也没了。

反而是顾欣颜,被肖婕撞见与江逐浪在一块,好像奸情被撞破似的,莫名心虚。

“小婕,你怎么在这?”她站起身,一面打招呼,一面心下酝酿着怎么解释。

“跟朋友来吃饭啊。”肖婕拉过走在她身侧的男子,骄傲地介绍:“马默存,国家男子田径队0米跨栏运动员,参加过3次世界大赛,30次冠军,5次亚军,一次季军,次跑平世界纪录,2打破亚洲记录,3次打破亚运会记录,厉害吧?”

马默存是体育明星,名气还很大,顾欣颜这样对体育没什么兴趣的人,也知道他。

电视上看和现实存在些差距,顾欣颜一开始注意力都在肖婕身上,倒没注意到她身后跟着这么一位名人,这会儿注意到了,两只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起来。

“我叫顾欣颜,小婕的朋友。”顾欣颜伸出柔荑,“我知道你,很高兴见到你本人。”

马默存伸手与她轻握了一下,语气颇有些无奈,“小婕胡言乱语,见笑了。”

顾欣颜不能像肖婕那样如数家珍地道出这位运动运辉煌,但肖婕说的,网上都记录得去清清楚楚,做不了假。

她笑了笑,正想说两句表示自己崇拜之意的话,肩膀忽地被人搂住,蛮横的力道带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江逐浪低头瞅了眼满眼崇拜的小丫头,然后看向马默存,伸出手:“久仰大名。”

马默存与他握手,眼睛看向肖婕,“这位是……”

“顾欣颜男朋友。”江逐浪说:“别站着当道了,你们是跟我们拼桌,还是自己坐?”

“跟你们一起……”

肖婕的话说到一半,被马默存打断,“我们自己坐。”

他笑容温润,像个绅士,若不知那张脸彰显了身份,顾欣颜可能以为他是某个大学的年轻教授。

“还看!”顾欣颜眼前忽地一黑,江逐浪捂着她的眼,带着她旋转一百八十度,然后将她按坐在沙发椅上。

“那小子比我好看?”江逐浪十分不满顾欣颜用那种眼神看着其他男人,眉头皱得能夹蚊子,“不就是跨栏跑?哥也可以,你想看,下次哥给你跑一个。”

顾欣颜没好气,“人家能得冠军,能打破记录,你能?”

江逐浪气得牙痒。

“哥枪打得准,他能?”

顾欣颜见他这般较真,不禁笑起来,一直以来都是这个男人气他,终于有机会气回去,顾欣颜赶紧把握机会,“照你这么说,人家跨栏跑能得奖牌,你打枪可以吗?”

江逐浪气极反笑,“我打枪是不能得奖牌,不过有可能得个儿子,你要不要试试?”

“……”顾欣颜脸上的得意没维持几秒钟,倏地消失。

好在餐厅私密性比较好,江逐浪最后那句又压低嗓音,没被人听去,但顾欣颜依然觉得羞耻,她真是低估了这男人的不要脸程度。

狠狠白了他一眼,低头不再理他。

她没看见,对面的男人笑得像只老狐狸。

……

江逐浪结账时,顾欣颜走去肖婕那桌跟他们招呼了一声。

“去吧去吧,我就不起来送你们了哈。”肖婕语气随意,顾欣颜笑了笑,转身正要走,肖婕又一把拉住她,朝她招了招手,顾欣颜会意,弯腰把耳朵送到肖婕嘴边。

“你跟江逐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之前还说不喜欢他,有点过分了啊!”

“……”顾欣颜笑得尴尬,“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告诉我你们在一起多久了?”肖婕纯粹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顾欣颜听她这八卦的语气,就知道她没生气,便如实答了。

“都这么久啦?”肖婕拍了下顾欣颜肩膀,“可以啊你,瞒得够紧!”

“这件事……”顾欣颜想说这件事她爸妈还不知道,让肖婕不要告诉其他人,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江逐浪这次回来,有公开的打算,估计要不了两日,她父母就得知道,似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什么?”肖婕见她又不说了,追问一句。

“没什么。”顾欣颜笑:“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下回请我吃饭。”肖婕趁机敲竹杠,“骗我这么惨。”

顾欣颜不好解释她当初说不喜欢江逐浪的话并非假话,说了声抱歉,然后应允:“时间地点你定,想好了给我电话。”

肖婕比划‘k’的手势,“爽快!”

……

江逐浪结了账,到外面等顾欣颜。

顾欣颜出来,一眼看见站在花坛边的男人,几乎与这神秘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亮若寒星,锋芒毕现。

餐厅里冷气足,七月闷热的风拂过肌肤,奇异地带来舒适的暖意,顾欣颜刮了下耳边被风吹起的发丝,在原地怔愣了片刻,抬脚朝江逐浪走过去。

可能是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以前从不觉得江逐浪有什么好,此情此景再看,竟觉得他越看越好看。

“想看电影吗?”江逐浪牵起她的手,视线落向不远处的电影院招牌。

顾欣颜抬手腕,瞄了眼表,已经快八点钟。

往常这时候,她已经在家准备睡下了。

“想看。”但她今晚不想那么早回去,“我们走过去吧。”

江逐浪没有异议。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穿梭在人群里,过马路时,江逐浪将她护在怀里。

以前顾欣颜只在电视上看到这种场景,等自己经历,才知道其中的甜蜜滋味。

电影是顾欣颜挑选的。

一个月前上映的一部国漫,她早就被同事安利过,据说评分很高,少有的良心之作。

内容没什么国家大义或是英雄情怀,单纯地讲述男女主的坎坷深情,结尾男主角为救女主角而死,弥留之际,两人回忆过去种种,配着伤感的音乐,看哭了一片人,其中包括顾欣颜。

电影结束,她迟迟不能从电影情节里抽身。

“电影而已,又不是真的,看看就罢了,怎么还哭上了?”上了车,江逐浪拿起仪表台上的一包抽纸,递过来:“眼泪擦擦,你这样子被柳姨瞧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女人感性,男人理性,这话一点不假。

顾欣颜泪眼婆娑看向江逐浪,“你会一直好好的吧?”

江逐浪一愣,似乎明白这小丫头怎么这般伤心了,把人搂进怀里,他柔着嗓音说:“我答应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好好的回到你身边。”

“说话算话。”顾欣颜说:“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保全自己。”

亲身经历过他的生活,顾欣颜知道那有多危险,死亡与血腥真真实实,而不是荧屏上看到的那样遥远。

“傻瓜,没有人不爱惜性命。”江逐浪捧住顾欣颜的脸,拇指揩去她脸颊的泪痕,“以后都不许再哭,我还是喜欢看你笑。”

话落,江逐浪吻住顾欣颜的唇。

电影院外的停车场光线昏暗,一辆白色领航员内,两人紧紧纠缠,吻得忘我。

“明天一早,我就去你家,向你父母坦白我们俩的事,然后回京城,让我父母来你家提亲……”江逐浪边吻,边说出自己的打算。

顾欣颜轻轻地“嗯”了一声,嘤咛似的,微不可闻,却又勾人心扉。

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江逐浪手臂上力道极大,顾欣颜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呼吸困难间,脑袋昏昏沉沉,反而有了别样的感觉与感受。

手机铃骤响。

两人动作齐齐一顿。

顾欣颜从包里掏出手机,瞅见母亲的号码,顿时一惊,朝江逐浪做了噤声的手势,平息了下呼吸和心跳,才接听:“妈……”

“你在哪儿?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柳画桥语气严肃。

“您给我打电话了?”顾欣颜心里虚,说话没什么底气,“刚才跟……小婕一块吃饭,餐厅有点吵,没听见,我现在就回去了,您打电话给我有事么?”

“小吴说,你晚上要跟朋友吃饭,迟点回来,就是跟小婕?”柳画桥嘴里的小吴,是顾欣颜的司机。

顾欣颜‘嗯’了一声,道:“还有小婕的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柳画桥似是好奇。

顾欣颜没察觉异常,也是想加深自己说辞的可信度,便把马默存说了出来。

“小婕在你身边吗?我正好找她有点事,你把电话给她。”

“……”顾欣颜心口咯噔咯噔地跳,“她……我们刚分开,您打她电话吧。”

顾欣颜想,等会儿一挂电话,就赶紧给肖婕打电话,叫她帮忙圆一下谎。

谁知。

柳画桥忽地加重语气,“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妈?”顾欣颜吓了一跳,“您什么……意思?”

“我刚给小婕打过电话,她都跟我说了,你……”柳画桥似乎被气到了,顿了顿,才又开口,字里行间充斥着愤怒和失望,“你把我跟你爸当猴耍是不是?你跟逐浪在一起都好几个月了,连小婕都知道,我跟你爸却被蒙在鼓里,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们?”

顾欣颜脸色发白,一时乱了主意。

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通过肖婕的嘴传到父母耳朵里,有些后悔在餐厅没跟叮嘱肖婕保密。

“妈……”

她想说点什么来解释。

柳画桥直接道:“逐浪就在你旁边,对不对?”

顾欣颜没否认。

“让他跟你一块回来。”柳画桥说:“你爸有话跟他说。”

487:江逐浪与顾情长3(2更)

挂了电话,顾欣颜苦着脸看向江逐浪,“我们的事,我妈跟我爸知道了。”

相比于她的如临大敌,江逐浪显得坦然,他握住顾欣颜双手,“比预期的早了十几个小时而已,别担心。”

“可是他们很生气。”顾欣颜道:“我们自己坦白,和他们从别人嘴里听到不一样的。”

很显然,从别人嘴里得知这件事,更让柳画桥和顾商恼火。

“我妈叫你跟我一块回家,我爸有话要跟你说,怎么办?你要挨骂了。”

别看父亲平时很宠爱她,很好说话,生起气来,她也害怕。

就是顾楚昀,也最怕顾商生气。

“骂就骂吧,只要能让他高兴,骂几句也没什么。”江逐浪不甚在意,帮顾欣颜系好安全带,又替自己系好,而后启动车子。

……

半个多小时,车子驶进顾欣颜家大门。

佣人跟顾欣颜说:“先生和夫人正生气呢,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会儿小姐说话注意些,可别惹火烧身。”

顾欣颜尬笑:“知道了,谢谢琴姨。”

客厅里,顾商与柳画桥各据沙发一边,脸色阴沉,气氛压抑又紧绷。

顾欣颜看了眼江逐浪,慢慢走过去,“爸,妈……”

顾商和柳画桥的视线同时落在顾欣颜与江逐浪握在一起的手上,眼瞅着夫妻二人眉头越皱越深,顾欣颜终于有所感知,触电似的甩开江逐浪的手。

江逐浪另一手拎着路上临时买的礼物,弯腰搁在茶几上,郑重其事地喊了声:“柳姨,顾叔叔。”

顾商沉默不言。

柳画桥内心不高兴,但也没当面撂脸子,嘴角扯出弧度:“坐下说吧。”

顾欣颜下意识跟去江逐浪身边坐。

顾商脸一冷,“你坐哪儿?”

顾欣颜屁股还没碰到沙发垫,听见这话,弹簧一样站起来,低头到顾商和柳画桥中间坐下。

顾商脸色稍霁。

佣人送了杯茶到江逐浪面前,江逐浪顺嘴道谢,神态自然,没有因为顾商的冷脸而拘谨或是难堪。

气氛低沉而安静,落针可闻,顾欣颜坐立不安,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却听江逐浪先开口:“顾叔叔,柳姨,我……”

“什么都别说。”顾商打断江逐浪的话,“当初你从狼群虎口将颜颜救出来,我们很感激,但这不能是你挟恩图报的条件,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这不是拍电视剧。”

顾商当了二十多年官,自有一身官威,尤其是刻意端起架子的时候,手底下那些人就没有不怕的,就连顾欣颜和顾楚昀,每每这种时候都不敢多说什么。

“你们以前有过什么,我这当父亲的不便多问,也不会多问,但今后,我不希望你们再有来往。”

顾商说得直白。

“不可能。”江逐浪看着顾商,断然拒绝,“您可以换一个要求。”

顾商面色一沉,捏茶杯的手不着痕迹地收紧。

“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哪儿都有规矩,尤其是你那个地方,一步走错,小心步步错。”

江逐浪听懂他话里的威胁。

顾欣颜也听得懂。

“爸……”她张嘴想说话,顾商拿眼尾看了她一眼,就让她不敢再开口。

“就算步步错,也好过放弃和颜颜的这段感情。”江逐浪无所畏惧,坦然回视顾商,一字一句:“不管你们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不会放弃颜颜。”

顾欣颜咬着唇,嘴角轻轻扬起,那份甜蜜隐约可见。

肩膀忽地被拍了一下。

回头,柳画桥用眼神告诉她:跟我来。

顾欣颜起身,目光看向江逐浪。

江逐浪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顾欣颜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顾商冷哼,他还能吃了这小子不成?这还没怎么样了,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

母女俩一前一后进了练功房。

顾欣颜安静地跟在柳画桥后面,等着母亲开口。

柳画桥看了她许久,抬手将她脸颊两侧的头发别到耳后,修长的指甲划过顾欣颜皮肤,顾欣颜一点不觉锋利,只有无尽的温柔。

“颜颜啊……”柳画桥欲言又止,停顿片刻,叹息一声:“你知不知道选择逐浪,意味着什么?”

“你还没吃够苦头吗?”

“上次是你运气好,活着回来了,下次呢?”

“虽然你身边有保镖,可保镖不是万能的,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颜颜啊,妈真的是被吓怕了。”

“再来一次,妈妈可能真的要被吓死。”

柳画桥语重心长,满腔都是母亲对女儿的担心。

真是孽缘,早知今日,当初说什么都不会逼女儿见好友的儿子,肠子都要悔青了。

“妈,对不起……”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思想和意愿,不可能完全按照另一个人的想法来活,尽管那个人是生了自己养育了自己的父母。

“我让您失望了。”顾欣颜扑进母亲怀里,“您一直没敢告诉您,在那个地方,我差点就死了,是江逐浪救了我,在我最绝望恐惧的时候,是他出现救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爱上他的,又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可能是他救下我的那一刻,也有可能是他忍着伤痛,背着我翻山越岭的时候。”

“但我知道,他值得我去爱,你们担心他会给我带来不幸,但他会保护我,我相信有他在,我就不会再出事。”

“颜颜……”柳画桥声音沉重。

“妈,您相信我。”顾欣颜说:“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可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我现在就会后悔。”

柳画桥凝视女儿决绝的小脸,深深叹息。

爱情真是奇怪的东西,一开始那般排斥讨厌,却说爱上就爱上了。

“逐浪怎么打算你们之间的事的?”

“他原本打算明日一早正式登门拜访,想您跟爸坦白,然后回京城,带他父母过来提亲。”顾欣颜说出江逐浪的计划,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等你们同意,他说先领结婚证,下次休假办婚礼……”

她说话声越来越小。

因为柳画桥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那臭小子!想得倒挺美!我还没同意呢,就筹谋着怎么把我女儿拐跑了!”

顾欣颜补刀:“上次去哥哥部队的前一晚,他就把工资卡上交了……”

“!”柳画桥紧紧盯着她:“你收了?”

顾欣颜心虚,点头。

“你……”柳画桥使劲儿戳顾欣颜脑门,“给你你就收,你脑子长了是干什么的?”

“他硬塞给我,我……”顾欣颜倒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当时的情形,她确实是被迫的。

“这个臭小子,真是看错他了,还以为他是个忠厚老实的,没想到这么狡猾。”柳画桥气得不行,在她没有一点防备和知觉的时候,江逐浪悄无声息打进内部,从内部瓦解,顾欣颜心在他身上,柳画桥和顾商做什么都是白搭。

就如最开始,顾欣颜心不在他身上,柳画桥做的那些都是无用功。

这时,客厅里。

江逐浪在顾商严厉目光的注视下,岿然不动。

良久,顾商转开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娶我女儿也不是不行,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诚意。”

江逐浪勾起唇,“顾叔叔想看什么样的诚意?”

“转业到地方。”茶雾袅袅,顾商透过薄雾看向江逐浪,“能做到?”

“目前不能。”江逐浪依然拒绝得利落。

“目前?”顾商重复一遍这两个字,笑起来:“有意思,那你说说看,什么时候可以?”

江逐浪粗粝的指腹摩挲着茶杯,眼睛里迸射出惊人的光,“除掉图恩之后,我会考虑退出前线,给颜颜安稳的婚姻生活。”

顾商一怔。

“颜颜被绑架的事,有进展?”

“还没有。”江逐浪道:“但对他的调查从未停止,总有抓住他小辫子的时候。”

顾商没再说话,神色若有所思。

江逐浪看出他态度稍微有所转变,趁热打铁:“明日我回京城向我父母说明我跟颜颜的事,后日正式登门拜访您跟柳姨。”

顾商回神,看向对面镇定自若的青年,“我还没答应把女儿嫁给你。”

“但您也没再反对,不是么?”江逐浪淡淡勾唇,自信而笃定。

……

顾欣颜与母亲谈完心,想出去看看江逐浪与父亲聊得如何,那心急火燎的样子,生怕外面那俩男人打起来似的。

柳画桥:“想看就去看,这么长时间,该说的都说完了。”

顿了少顷,她又道:“跟逐浪说,晚上就在家里住吧。”

顾欣颜受宠若惊,两眼闪烁光芒:“妈……”

“行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柳画桥嫌弃,“留他在家里住,不是因为他是你男朋友,我是看在你余姨的面上。”

“不管什么原因,谢谢妈!”顾欣颜抱住柳画桥脖子,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爸跟妈最通情达理的!”

“少给我们戴高帽。”话虽这么说,柳画桥嘴角不由自主扬起,“我们还没同意你们俩的事。”

顾欣颜知道母亲只是嘴硬,吧唧在她另一边脸颊也亲了一口,转身跑去客厅。

柳画桥看着她这小女孩做派,笑着叹气,孩子长大了,不是做父母的能控制得了的。

……

客厅里气氛不再像先前那样剑拔弩张,顾欣颜看向江逐浪,江逐浪笑着,朝她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顾欣颜内心欢喜。

“爸,妈说让江逐浪今晚住在我们家,我去给他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顾商没说话,却也没反对。

客房集中在一楼,顾欣颜随便挑了一间,从柜子里抱出薄被铺上,忽然听见门口有熟悉的脚步声,不用转头去看,她就知道是江逐浪。

江逐浪在她身后不远处站定,顾欣颜套好枕头,压在床头的被子上,直起身:“跟爸聊完了?

说着,她转身。

男人站在她身后一米的地方,两手插着裤兜,中规中矩的姿态。

顾欣颜好笑,在她父母面前,他倒是正经。

“你早点睡吧。”她说:“我明天要上班,也得早些休息。”

“我明早六点十五分的飞机。”客房门没关,里面有点什么动静,外面都能听见,江逐浪挺拔的身躯靠着桌沿,言行举止都恪守本分。

“这么早?”顾欣颜意外。

“嗯。”江逐浪点头,“本打算明早先过来你家一趟,中午回去,既然顾叔叔和柳姨提前知道,我也早些回去,将事情告知父母。”

“放心,后日我就又回来了。”

顾欣颜有点舍不得,走到江逐浪跟前,瞄了眼门口,见外面空无一人,快速踮起脚尖亲了下江逐浪脸颊,“一路顺风。”

不等江逐浪反应过来,顾欣颜脚下带风似的,一溜烟跑出去,顺手带上门。

江逐浪不觉一笑。

这一晚,注定有人要睡不好。

柳画桥确定顾欣颜和江逐浪都睡了,才回房。

顾商靠在床头点烟灰,她不满地夺下他手里的余烟,“熏死了,能不能少抽两根?”

“颜颜和逐浪两个人……你怎么看?”柳画桥一面起身去开窗通风,一面问。

“你都把人留下住宿了,我能怎么看?”顾商语气透着不满。

“我那不是看在淘淘面子上吗?逐浪好歹也是她亲儿子,总不能大晚上的进了我们家门,我还把他撵到外面去住吧?”

柳画桥道:“你不也没守住?”

顾商:“小子还可以。”

他浸淫官场二十多年,深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能震慑住一个人,他当时故作严肃,江逐浪在他的压力下,别说动摇,脸犹豫都不曾有,说明那小子心性不简单。

那时,但凡江逐浪气势弱下去,或是表现出一点迟疑,都不会有后面的谈话。

顾商会直接请他离开。

“你的意思是,你同意颜颜跟他结婚了?”

“处朋友是一回事,结婚又是一回事。”顾商看向柳画桥:“颜颜跟你说要与江逐浪结婚?”

“那倒没有。”柳画桥道:“颜颜说逐浪计划趁这次休假把结婚证领了,下次休假办婚礼,别说,他安排得倒挺妥当,距离下次休假也有半年时间,筹备婚礼足够……”

“哼,想得倒挺美!”顾商说了句跟柳画桥一样的话,“等他什么时候能给颜颜安稳的生活,什么时候再考虑结婚的事。”

“你什么意思?”

“我不希望我女儿将来面临随时丧偶的窘境。”顾商说得直接,虽然难听些,但是实话,“他说等除掉图恩再考虑退出前线,那就等着吧。”

“别说气话,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你要把女儿熬成老姑娘啊?”柳画桥白了顾商一眼。

“颜颜要是熬不过去,正好,另觅良婿。”顾商并不能全然接纳江逐浪,如果顾欣颜现在说要重新找个,顾商绝对举双手赞成。

“另觅良婿是不可能了。”柳画桥想到顾欣颜说的差点死掉的话,那种时刻的救命恩情,就像在黑暗中迷路时遇到的一座灯塔,会使人穷极一生去追逐。

……

隔天。

顾欣颜醒来时,江逐浪已经离开了。

顾商要开会,一大早也走了,餐厅里就母女两个面对面坐着吃早餐。

“爸不生气了吧?”顾欣颜喝着粥,一面问。

柳画桥:“他也是担心你。”

“我明白。”顾欣颜说:“我总是让你们担心。”

柳画桥:“哪有不让父母担心的儿女?别说遇到点什么事,就是一生顺遂,父母还要担心会不会有不顺遂的时候。”

“等你以后当了母亲,就会明白什么叫杞人忧天。”

顾欣颜:“那明天他父母来这边,爸在家吗?”

柳画桥:“放心,面子上的事总要过得去,别说逐浪父母是来谈婚事的,就是平常登门做客,你爸也不会让他们没脸。”

488:江逐浪和顾情长4(1更)

当天十点多,柳画桥接到余淘淘的远途电话,江逐浪已经把事情都跟她说了,她意外又惊喜,同时也有些过意不去。

“我没想到颜颜遭遇过这样的事……”顾欣颜失踪的消息,只在南京传开,京城知道的人很少,余淘淘不知道也很正常,她说:“桥桥你放心,以后颜颜进了我们家门,我一定拿她当亲闺女,颜颜本就是个讨喜的妙人儿,又是你生的,我定不叫她受一点委屈……”

这话的意思,颇有点婚事已经定下的感觉。

柳画桥没接她的话,不好直接否决,又实在没法全心接受,只好说起另一件事来转移话题:“仙儿跟你说了情长的事了吗?”

“你说他论文入围医学奖的事?仙儿跟我提过一嘴,早看出仙儿家那个不是池中物,果然没看错。”余淘淘说起林江仙家的顾情长,语气十分羡慕,顾情长在她看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不禁又说了好些夸赞的话。

许久,余淘淘才想起来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把话题扯回来:“不说这个了,我去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就跟老江到你那边去,咱们明天见。”

余淘淘兴致很高。

听得出儿子婚事有着落了,她很开心。

柳画桥没她那么高兴,挂了电话,不免又是一阵忧心忡忡。

手里拿着练功服,迟迟没往身上穿。

不知过去多久,手机铃忽地又响,看见林江仙的号,她接起来,在老友面前,语气里的担忧不加掩饰。

“你怎么了?”林江仙听出来了,关心问道。

柳画桥叹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友之间可以倾诉心事和分享好事,但也不是所有事都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口。

“没什么。”她最终咽下满腹愁绪,问老友:“你打电话来,有事么?”

“情长明天就回来了。”林江仙语气里难掩喜悦,“他说回来后要去拜访你和你家先生。”

她有所暗示,只是柳画桥没听出来。

“什么拜访不拜访,又不是旁人,不说那些虚的,你到时候跟他一块过来,正好淘淘和她老公明日也要过来南京,我们一起聚聚,淘淘说起你家情长那真是赞不绝口,到时见了一定高兴……”

柳画桥尽量让自己语气听来轻松一些。

林江仙见好友的关注点与自己预期的不一样,想说得再直白一些。

昨晚在电话里听儿子提起顾欣颜,话里话外流露出结两姓之好的意思,她着实吃了一惊。

她从来把顾情长和顾欣颜往一处联系。

惊讶之余追问过顾情长,什么时候惦记上顾欣颜的,顾情长似乎是不好意思,没有回答,只说:“您帮我探一下柳姨的意思,欣颜那边,我回去当面与她说。”

林江仙觉得怪怪的,余淘淘刚撮合过江逐浪与顾欣颜,她又跟儿子参合一脚,虽然余淘淘没撮合成,她总有种跟好友抢媳妇的感觉。

“你是想娶颜颜,还是把对她的兄妹情,当成了男女情?”顾情长和顾欣颜年少就相识,若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早就该有所表示,而不是在出国一年左右,两人这么久不见,忽然提起来。

“我从来没把她当妹妹。”顾情长是这么回答林江仙的。

思及此,林江仙敛了敛思绪,开腔问柳画桥:“桥桥,颜颜的婚事,你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孩子大了,主意更大,咱们哪里能管得了?”柳画桥道:“你家情长不也一样,要是肯听你的,这会儿你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说起来,情长比你家欣颜也就大了六岁,两人从小就认识……”

林江仙话没说完——

“夫人,先生打电话来,说又东西落在家,让你给送过去。”佣人的声音忽地传来,打断她未说完的话。

“仙儿等一下。”柳画桥跟她说了一句,然后捂着话筒问佣人:“什么东西?”

林江仙等了几秒钟,手机里再次响起柳画桥的声音:“我得给老顾送东西去,真是,岁数大了,急性也越来越不好,先不跟你说了,等淘淘过来,咱们慢慢聊。”

林江仙不好再叨扰。

收了线,她想了想,觉得来日方长,近来并没听柳画桥说给顾欣颜物色人家,只要顾欣颜没有着落,顾情长就有机会。

……

当天晚上,顾欣颜就收到江逐浪和他父母抵达南京的消息。

一家三口下榻一家五星级酒店。

柳画桥有邀请他们来家小住,不过被婉拒了,既然是提亲的,就该有提亲的姿态,隔天上午九点多,一家三口穿戴整齐、收拾妥帖地登门了。

今天正好周六,顾欣颜休息在家,因为紧张,天还没亮就醒了,再也睡不着,这会儿看着两家人在客厅落座,气氛还算融洽,一颗没着没落的心有了依靠似的,缓缓落回胸腔。

江逐浪的父亲曾经也是一名军人,半生戎马,如今退居二线,威严犹在,跟顾商两人坐在一处,你来我往,客套又客气。

柳画桥和余淘淘却是相谈甚欢,顾欣颜和江逐浪坐在旁边,有些无聊。

顾欣颜手机忽地响了一下,解锁一看,是江逐浪发来的一条信息:出去走走吧。

也不等她给出回应,余光里,江逐浪已经起身,直白地对柳画桥和顾商说:“我能跟颜颜出去走走吗?”

柳画桥、顾商:“……”

这叫他们怎么回答?能说不能吗?

江逐浪似乎也没指望得到两位长辈的首肯,朝顾欣颜招了招手:“来时瞧见金鱼池莲花开了,带我去看看。”

顾欣颜看向柳画桥和顾商。

顾商没说话。

柳画桥也没说话。

江逐浪父亲江北爽朗一笑,“年轻人都不爱跟咱们这些老东西在一块,觉得无趣,你们出去逛逛吧,照顾好颜颜。”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对江逐浪说的。

江北这是头一回见顾欣颜,好与不好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评断,只是自己老婆跟儿子十分中意,他的意见可以忽略不计。

“这里就你自己是老东西。”余淘淘十分不满‘老东西’三个字,嗔道:“我跟桥桥还有老顾都年轻着呢!”

江北一笑,不恼,也不反驳,一把年纪看余淘淘的眼神满是纵容和宠爱。

柳画桥失笑,看向顾欣颜:“去吧,别走太远,一会儿该吃午饭了。”

……

刚离开四位长辈的视野,江逐浪忽地转身,一把抱住顾欣颜。

“想死我了。”男人的薄唇贴着顾欣颜耳边,说话时温软的气息吹进她耳朵里,顾欣颜颤栗不已,小小挣扎,怕客厅听见动静。

“你放开……呀!”

顾欣颜没说完,倒抽一口凉气。

这人手往哪里摸呢?

前天晚上还在她家装得人模人样,生怕被她父亲撵出去,这会儿带了父母过来,胆子也跟着肥了,都还没出去这门,就敢动手动脚。

“江逐浪!”顾欣颜面红耳赤,左边一团被他整个握住,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

“你、你放手!”顾欣颜气急败坏,边压低声音说,边拿眼瞅向客厅的方向。

她家虽大,但客厅的谈话声陆续传来,这边要是闹出动静,那边也能察觉。

眼见江逐浪动作越发肆无忌惮,顾欣颜情急之下,抬腿用膝盖往上用力一顶,江逐浪利落地躲开,同时也放开了手。

顾欣颜得了自由,转身往客厅里跑。

被江逐浪拦腰抱住,男人在她耳边笑说:“好了好了,不闹你了,跟我出去转转。”

顾欣颜挣扎,“你先放开我。”

“不许跑。”江逐浪道。

顾欣颜点头。

两人换了鞋,江逐浪拉开主门让顾欣颜先走,此时上午十点左右,外面气温高,太阳烈,热得不行。

院子靠墙有片竹林,两人围着金鱼池转了一圈,江逐浪拉着她钻进竹林里。

顾欣颜被晒得难受,没多想就跟着进去了。

只是一进去,她肠子立刻悔青。

江逐浪抱住她就亲。

竹林郁郁葱葱,给两人提供了很好的隐蔽空间,顾欣颜被江逐浪抵在一棵成年男人手腕粗的竹竿上,她今天穿了件一字肩雪纺上衣,江逐浪吻过她的嘴,又亲吻她的脖子,肩膀,一小口一小口地嘬,每一下都像在她身上点了一把火,身体里电流乱窜。

吻过锁骨,他还想往下。

顾欣颜阻止,“这是在外面,适可而止行不行?”

江逐浪视线蛇一样钻进领口,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深沟,很遗憾不能继续。

顾欣颜捂着胸口,脸红心跳:“不许乱看!”

“又不是没看过。”江逐浪嘴角勾起坏笑,想到一些画面和感受,喉咙有些发紧,盯着顾欣颜的眼神,冒着绿光,像饥肠辘辘的饿狼遇到了只小绵羊。

身为小绵羊的顾欣颜,本能地感受到那份危险,却又被男人搂在怀里逃脱不掉,双臂抱着胸,“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喊人了!”

她不知道,她这副模样,落在江逐浪眼里,简直就是勾引。

“喊人?”江逐浪忽地曲起一条腿,双手握住顾欣颜腰肢往怀里带,顾欣颜呈骑在他那条大腿上的姿势。

因为双脚骤然离地,她吓了一跳,挣扎着拿脚找地,却让姿势越来越尴尬暧昧。

江逐浪看着她,笑得坏死了,“你想把人叫过来,看我们怎么亲热?”

“你让我下去。”顾欣颜不自在,双颊通红。

江逐浪抬起她下巴,低头吻住。

许久,顾欣颜气喘吁吁,整个人软倒在江逐浪怀里,江逐浪倒也没有再为难她,静静地抱了她许久,终于让她双脚落地。

恰巧,佣人喊她的声音传来。

顾欣颜没立刻答应,等佣人去后面找,她拉着江逐浪从竹林里钻出来,趁佣人没发现,一溜烟跑进玄关。

低头换鞋,江逐浪忽地又凑过来。

顾欣颜以为他要作妖,本能地躲开。

“别动。”江逐浪严肃:“你头上有东西。”

顾欣颜顿住不动,江逐浪从她头上捏下一片泛黄的竹叶。

顺势亲了下她的额头。

“……”顾欣颜瞪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换好室内拖,她没看江逐浪,转身跑进客厅。

这顿饭,还算融洽。

作为东道主,柳画桥和顾商自然要开口留江家三口子小住几日,余淘淘和江北婉拒,两点左右,一家三口离开顾家。

茶几上,放着江家夫妻留下的一张卡,他们没说里面有多少,但一定不会少,钱这东西,最是俗气,却又最能表达重视之意。

聊天过程中,余淘淘的意思,会在南京和京城分别为顾欣颜和江逐浪置办婚房,以后小两口想住哪儿住哪儿,顾商今年要竞选委员,江北说以后都是一家人,肯定是希望大家越来越好,言外之意,会帮顾商在京城打点。

顾商在自己的管辖区是一把手,但到了京城,很多事情坐起来并没那么容易,如果有人帮忙打点,肯定再好不过。

不得不说,江家这两口子子带着诚意来的,他们知道顾家需要什么,有备而来。

顾商坐在沙发上点根烟,垂眉敛目,神情严肃。

柳画桥拿起那张卡,端详了许久,递给顾欣颜:“你收好。”

顾欣颜不敢要,也知道里面的数字会很吓人。

柳画桥往她手里一塞,“这本来就是给你的,既然你决定跟逐浪在一起,就拿着。”

顾欣颜觉得烫手。

“饭桌上你也听见你爸跟你江叔叔的话了,趁逐浪这次休假,先把婚定了,至于领证结婚,再等等。”

先订婚后结婚是顾商提的,江逐浪不太愿意,恨不得立刻就把顾欣颜娶回去,不过也没敢反对,顾商肯给他机会,愿意坐下来心平气和商议婚事,他已经谢天谢地,不敢再有什么要求。

柳画桥说:“你们再相处一段时间,如果确定合适,非彼此不可,我跟你爸绝不阻拦。”

“那这个……”顾欣颜抬起拿卡的手。

“你先收好,将来跟逐浪结婚,就是你的,如果结不成,再还回去不迟。”柳画桥道:“不过有一点,你跟逐浪相处时要注意一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有个数。”

顾欣颜脸红,不敢抬头看父母。

订婚的日期定在半个月后,双方预留了半个月的准备时间。

远在京城的萧爱几人当天就收到顾欣颜要订婚的消息,群里顿时炸了锅,正在坐月子的苏玉琢都冒出来说话。

“恭喜了。”苏玉琢说的很简单。

“好突然,具体哪天订婚?在南京,还是京城?”宋羡鱼问。

回答的不是顾欣颜,而是萧爱:“在京城大饭店,半个月后!”她什么都知道。

顾欣颜看着手机屏笑,按住说话键准备回复,手机忽地有电话进来。

是顾情长的号。

“颜颜,我回来了。”顾情长声音里带着喜悦,“你在家吗?”

顾欣颜知道顾情长近两日要回来,但不知是今日,闻言下意识“嗯”了一声,然后道:“顾大哥有事吗?”

“没什么,我在机场。”他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顾欣颜一怔,“你回来了?”

顾情长:“刚落地。”

“你有时间吗?”他又问了一遍。

如果是陈出新,顾欣颜不会有一丝犹豫,立马出门去机场接他,可那是顾情长,她曾经暗恋了八年的男子,即便现在放下了那段感情,但那八年始终都在,她做不到与他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

尤其是她现在有了江逐浪,去接曾经喜欢过的男人,她会有罪恶感。

“对不起啊顾大哥,我可能没法去接你了。”顾欣颜看了眼趴在她腿上呼呼大睡的猫主子,即时编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我的猫病了,我一会儿要带它去医院。”

顾情长知道顾欣颜养了只白猫,宠得不行,心里微微失落自己在那女孩心里不如一只猫,却也没多说,只道:“不妨,我要在国内待上一些时日。”

顿了顿,他不知道什么心理,补充了一句:“来日方长。”

顾欣颜没听懂他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又聊了两句无关紧要的,便挂了电话。

……

江北隔天早上飞回了京城,准备筹备儿子的订婚宴,余淘淘和江逐浪则打算在南京逗留几日,余淘淘近来不忙,想与柳画桥林江仙聚一聚,江逐浪是为了顾欣颜。

柳画桥知道江北回了京城后,立马邀请母子二人来家中小住。

江逐浪大喜过望,当即收拾了行李跟母亲一块住进了顾家,彼时,是江北离开南京的两个小时候,正是上午八九点钟,阳光已经趋于热烈。

今天周日,顾欣颜不上班,这会儿闲着没事,正在厨房里帮佣人择菜,偌大的厨房堆满了食材,中午林江仙母子也要过来做客,柳画桥早早准备的菜谱,十几道菜,三名佣人一块忙,仍显得人手不够。

江逐浪两手插着兜,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顾欣颜有了昨日的前车之鉴,任由这人怎么忽悠,她就是不跟他出去。

“你会做饭?”江逐浪拉了张椅子坐在顾欣颜旁边,拖着脑袋,直勾勾看着顾欣颜,“我还没吃过你炒的菜,今天有口福了。”

他坐得很近,膝盖有意无意地在顾欣颜大腿上轻蹭。

顾欣颜躲开,瞪了他一眼,“你要没事做,就帮忙。”

“有什么好处?”

顾欣颜穿了件连衣裙,右胸口的位置有装饰品,江逐浪说着,拿手指拨拉一下,像是无意,又像蓄意挑逗。

“……”顾欣颜脸顿时红透,拍开他的手,转头看向三位佣人阿姨,见她们似乎都没注意到这边,松口气,狠狠挖了江逐浪一眼,咬牙低声道:“老实点!”

“我房间里空调好像坏了,你去帮我看看吧。”江逐浪笑得见牙不见眼,手指老实了,心眼儿又活跃起来。

“我又不会修空调,下午叫专业的师傅过来给你看。”这么拙劣的借口,顾欣颜才不会上当。

“我看院子里那片竹林长势喜人,要不你带我去逛逛?”

顾欣颜想到昨天在竹林里的事,脸上更红,推开江逐浪快到碰到她肩膀的脸:“没空,你自己去吧。”

“一个人多没意思。”江逐浪夺了她手里的那把绿油油长豆角,“这里有三位阿姨忙就够了,是吧,琴姨,花姨,莫姨?”

琴姨呵呵一笑,“小姐你跟姑爷出去转转吧。”

家里的佣人都知道这两人要订婚,称呼很自然地从江先生变成姑爷。

顾欣颜听得别扭,却又无力反驳。

半推半就被江逐浪从后门拽出去。

后院相比前院简单了很多,一片草坪上长着几棵小腿粗的景观树,江逐浪啧了下嘴,颇为嫌弃此地的不私密。

顾欣颜倒是对此很满意,走到户外沙发上坐下,这会儿外面温度很高,但有风,静下心来也就没那么热了。

489:江逐浪和顾情长5(2更)

江逐浪站在顾欣颜后面,两手撑着沙发扶手,顾欣颜顿时有种被他圈在怀里的错觉。

男人弯着腰,下巴抵着顾欣颜肩窝,“下午带你出去。”

“去哪儿?”顾欣颜直起靠着沙发背的身躯,尽量愿意男人怀抱。

“挑礼服,买戒指。”江逐浪长臂一伸,圈住顾欣颜脖子往后带,顾欣颜后脑勺撞到他肩膀。

吻落在顾欣颜耳朵,膊侧,以及锁骨。

“被人看见了……”这男人简直随时随地发情,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亲的。

“看见又怎样。”江逐浪一点不在乎,“亲我自己的未婚妻,谁敢说什么?”

“可是……”

顾欣颜话没能说出来,江逐浪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

此时。

顾情长和林江仙过来了。

柳画桥与余淘淘一块出去迎接,顾情长穿着月牙白衬衫,皎皎皓月一般,让人不自觉想到‘君子如兰’四字。

“这位就是情长吧?都长这么大了。”余淘淘仔细端详顾情长片刻,笑道:“也出息了,记得上次见他还是个小不点,才这么高。”她比划出三四岁小男孩的高度,道:“当真是岁月不饶人,一眨眼,孩子们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顾情长收回落在柳画桥和余淘淘身后的视线,没第一时间瞧见想见的人,心底微微失落。

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情绪,他笑容文雅,分别跟柳画桥和余淘淘打了招呼。

“进去吧,外面怪热的。”柳画桥道。

进了客厅,顾情长把带来的礼物递给余淘淘和柳画桥,“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一点心意。”

柳画桥喜欢咖啡,顾情长给她带了款比较小众、国内又少有真品的咖啡,柳画桥一看,就知道他用心了。

因为临时知道余淘淘也在,在母亲的建议下,给她买了套护肤品,余淘淘条件好,自然不会有多稀罕这套护肤品,但对顾情长的周到很满意,笑着跟林江仙道:“还是你有福气,生了这么好的儿子。”

林江仙莞尔,似不经意地说起:“再好也没用,都三十了,还不让我抱孙子,我都要被他急死。”

一说起这个,三位为人母的都有话说。

余淘淘说江逐浪,柳画桥说顾楚昀,各自发了番牢骚,余淘淘叹了口气,“好在我家那个现在总算解决了,也算了了我心头一桩事。”

“这么快?”林江仙有些意外,倒也不奇怪,距离上次相亲失败已经好几个月了,总不能失败一次,就不让人重新找的。

林江仙也没问是哪家姑娘,想来是京城那边的,她也不认识。

她琢磨着怎么私下跟柳画桥提自家儿子的心思。

顾情长注意力不在三位长辈身上,视线不由自主往二楼看,他来了这么久,顾欣颜怎么还不下楼来?

以往,每次他跟母亲到顾家来做客,顾欣颜总是早早等在门口迎接。

林江仙看出儿子心之所向,笑问柳画桥:“颜颜不在家吗?”

“在,刚才我看她和逐浪到后面去了。”柳画桥起身,“我去叫她过来。”

“让情长去叫吧。”林江仙道:“你坐,我们说说话,正好他在这也碍事。”

柳画桥没多想,复又坐下,笑道:“也行。”

顾情长眉头微蹙,似有所思,他看向柳画桥:“逐浪是谁?”

“哦,我儿子,江逐浪。”余淘淘笑:“跟你一般大,你们肯定聊得来。”

顾情长知道上次和顾欣颜相亲的是母亲和柳姨共同好友的儿子,但不知道名字,不知怎地,他心头莫名涌出阵阵不安。

“去啊,愣在这做什么?”林江仙推了把自己的儿子,拿起给顾欣颜的那份礼物,“把这个也带着,颜颜见了一定高兴。”

那是顾情长请一位翻糖大师做的蛋糕,蛋糕上花朵簇拥着中间翩翩起舞的古装女孩,仔细看,那女孩的脸正是顾欣颜,衣袂飘飘,如仙似幻,发丝随风飞扬,睫毛根根分明,连脚趾和手指都惟妙惟肖。

顾欣颜曾无意跟他提过一句,特别崇拜国内的一位翻糖大师,说他做的古装人物翻糖美得令人窒息。

顾情长回国前,托了很多关系联系上那位大师,那位大师很忙,国内国外飞参加比赛,顾情长费了许多口舌,才说服他帮自己做了这么个蛋糕。

顾欣颜见了一定会惊喜。

顾情长暂时忽略让他不爽的那个人名,拎着蛋糕,轻车熟路穿过长廊,走向顾家别墅的后院。

只是当他看见纠缠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斑驳的树影落下来,落在顾欣颜白皙小巧的脸颊,她仰着脖子,闭着眼,顾情长看见她睫毛轻轻颤抖。

那个寸头男人,屁股坐在户外沙发靠背上,弓着腰,一手撑住沙发扶手,另一手手臂托住顾欣颜后背,手掌握住她耳脖。

顾情长看见那个男人的舌头在顾欣颜嘴里进进出出,胸口涌出剧烈而尖锐的疼,手颤抖着,忽然没了力气,连没几斤重的蛋糕都提不动了。

啪嗒。

蛋糕重重砸在地上,花瓣碎了,起舞的小人儿也碎了。

顾欣颜听见动静,迅速从迷离状态下回神,看见站在后门口的顾情长,她吃了一惊,赶紧推开江逐浪。

尴尬,心虚,慌乱,顾欣颜心情复杂难辨,脸通红,局促地站起身:“顾、顾大哥,你、你什么时候到的?”

顾大哥?

江逐浪一下子联想到顾欣颜手机里的‘顾大哥’,转头,视线审视穿着月牙白衬衫的青年男子。

白皙英俊,个高腿长,单是外形看,还算合格,就是有些单薄,江逐浪觉得自己一个能打这样的一百个。

低头瞅见顾欣颜手足无措的样子,江逐浪眼底滑过不爽。

直起身,搂住顾欣颜的肩,宣誓主权一般。

“宝贝儿,这是哪位?”

宝贝儿……

顾欣颜起了层鸡皮疙瘩,不过没工夫跟江逐浪扯皮,给二人互相做了介绍。

“原来你是林姨的儿子。”江逐浪胳膊还挂在顾欣颜肩上,整个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顾欣颜不得不倾斜一侧肩膀。

“听说你入围那个什么医学奖,听起来挺厉害,有诺贝尔家的医学奖厉害吗?”

顾情长不答,只看着顾欣颜,眼神比那无星无月的夜还深邃难测,顾欣颜被看得浑身难受,这一刻,他身上散发着黑暗冷酷的气息,那是顾欣颜从来没在他身上见识过的。

“顾大哥……”顾欣颜没由来生出害怕和难堪的情绪,好像自己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他的事。

“你没事吧?”

她知道被从小认识到大的人撞破这种事,是挺尴尬,可是他这种眼神,是不是有点过了?

江逐浪也十分不爽这个男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未婚妻,尤其是,这男人有可能是自己未婚妻的前任心上人。

长腿一抬,跨过不怎么高的户外沙发,江逐浪笔直地站在顾欣颜面前,阻挡了顾情长的视线。

“那是什么?”江逐浪目光落在顾情长脚边的蛋糕盒上,饶有兴味。

顾情长面无表情,保持着原先的姿势,雕塑一样,连目光都不动半分。

江逐浪皱起眉,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的顾欣颜,也皱起眉。

今天的顾大哥,有些奇怪。

不,不是有些,是很奇怪。

沉默片刻,顾欣颜从江逐浪后面走出来,走到顾情长面前,“顾大哥?”她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手腕忽地被握住。

顾欣颜有些被吓到,看向顾情长的眸子瞠大,“顾大哥……”

忽觉手腕肌肤的触感粘腻潮湿,顾欣颜看见顾情长指缝溢出的血迹,又是一番惊吓:“顾大哥你、你流血了!”

顾情长僵硬地转动眼珠子,将视线落在顾欣颜惶恐的脸上。

五指不断收紧,再收紧。

顾欣颜注意力却不在这,而在他另一只手上。

鲜血从他拳头缝里溢出来,滴在蛋糕盒上,啪嗒,啪嗒……

顾欣颜那一刻,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脸色唰地一下惨白。

脑海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得她抓不住,也不敢抓住。

“放手。”江逐浪不知何时走过来,一把扯开顾情长的手,把顾欣颜搂进怀里,“既然受伤了,就赶快去医院,顾家有司机。”

说完,江逐浪带顾欣颜去卫生间。

顾欣颜手腕,清晰的五个手指印血迹,江逐浪给她洗干净,又用洗手液洗了两遍,皱着眉嘀咕:“也不知道那男的有没有病,别传染给你,你也是,怎么不知道躲?傻了是不是?”

顾欣颜有些回不过神,不过听见江逐浪的话,还是出口反驳:“他是医生……”

“医生怎么了?医生就不能有病了?”

江逐浪加重手上的力道,搓得顾欣颜皮都要掉一层。

“哎呀,疼……”顾欣颜抽了口冷气,“你轻点啊……”

“还知道疼?刚才要不是我及时救你,你这手脖子就被人捏断了,也没看你喊疼!”江逐浪想起刚才顾欣颜一脸惶恐的样子就不爽。

“我看见顾大哥流血,一时紧张,没注意。”顾欣颜辩解,不过现在手腕确实隐隐作痛,骨头要断似的,可见顾情长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江逐浪很想问清楚刚才那姓顾的,和她手机里的‘顾大哥’是不是一个人。

从顾欣颜的见到那人之后的表现看,江逐浪直觉是一个人。

又想亲耳听她说。

但他最终,没问。

如果是,逼她承认,万一勾得她旧情复燃,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

从顾情长撞破他和顾欣颜亲热的反应看,那姓顾的也不是什么好鸟,江逐浪不由庆幸,幸好自己下手快,不然现在有资格抱着顾欣颜亲的,可能就不是他了。

“我看那男的精神不太正常,以后见着,绕远走,听见没?”江逐浪不忘抹黑对手,虽然不见得顾情长真会是个对手,防范未然总是没错的。

顾欣颜没说话,神色有些恍惚。

“听见没?”江逐浪提高音量强调。

顾欣颜猛地回神,点头,“我知道。”

她心里也有个声音,告诫她以后离顾情长远一点,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顾欣颜不愿去深想。

想着,顾欣颜眼神渐渐又变得朦胧。

江逐浪眉头皱成‘川’字。

忽地将顾欣颜抱到盥洗台上,高大的身躯压着她。

顾欣颜被迫往后仰,后脑挤在镜子上,肩胛骨的位置给镜子下凸出的置物板铬得生疼。

江逐浪一面吻着她,一边将手伸进她衣服里抚摸。

动作粗鲁又强势,顾欣颜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实打实地把手伸进去。

“唔……”顾欣颜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抗拒的嘤咛,江逐浪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这会儿却有些克制不住,动作越发生猛。

顾欣颜哪里还有精力顾别的,吓得要死,等男人放开她的嘴,去亲脖子,她忍不住开口求饶。

她有些害怕的,她还没做好准备。

江逐浪却像没有听到,不客气地撩起她的衣服,山水风光引人遐迩,男人的吻像一只顽皮的鸟儿,时而盘旋在山峦之间,时而登顶远望,流连忘返。

顾欣颜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雪样的肌肤泛起一层粉红色,她本能地搂住江逐浪的头,缩紧双肩,两腿挂在他腰上。

门外有脚步声逼近时,她迷迷糊糊的,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反应,好在江逐浪反应迅速,抱起她几个大步走到门口,咔擦一声反锁上门。

门外的人似乎怔了一怔,两秒钟后,脚步声远去。

顾欣颜在江逐浪怀里慢慢醒了神,手忙脚乱拉下衣服,男女间的亲密一向都有这样的魔力,能击溃男人的理智、女人的防线。

江逐浪依依不舍地亲着她脖子,没有阻止她整理衣服。

“你脱衣服什么时候能有穿衣服一半爽快?”江逐浪语气无限惋惜。

“放我下去!”顾欣颜挣扎,瞪他。

江逐浪见她恢复以往张牙舞爪的样子,笑得像个流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脱了身上这层碍事的玩意儿。”

“不要脸!”顾欣颜怒骂,用力捶江逐浪的肩,“赶紧放我下来,顾大哥不知道去没去医院,我得去看看……”

“他那么大岁数,还不知道照顾自己?”江逐浪提起那个姓顾的就很不爽,“他要真连这都不知道,说明脑子真有问题,你以后一定离他远点。”

“我知道,但他现在在我家,我身为主人,不能视而不见。”顾欣颜这话说得是真心的,她不愿往深处想,但摆在眼前的东西,她总不能视而不见。

只是。

等她和江逐浪回到客厅,看见的却是顾情长与柳画桥、余淘淘、林江仙谈笑自若,顾欣颜下意识把目光落向他双手,干净,白皙,看不出一点受过伤的痕迹。

但是他把手放在腿上,或是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指总是蜷着,不露出掌心,也没让掌心碰到任何物品。

看见顾欣颜和江逐浪,他像是今天初次见,神色平静,笑道:“我不小心把给你的礼物摔坏了,下次,送个更好的给你。”

顾欣颜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顾情长把视线投向江逐浪,语气带上疑惑:“这位是?”

余淘淘忙解释:“他就是我儿子,半个月后跟颜颜订婚,到时候你还在国内的话,可以跟仙儿一块来京城参加订婚宴。”

顾情长喉咙发紧。

林江仙意外,“订婚?”

什么时候决定的事?她竟一点不知情,下意识看向顾情长,却见后者满脸从容,看不出情绪波动。

可林江仙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意,听到这么严重的消息,不可能一点感觉没有。

微微叹息,他实在是太会隐藏情绪了。

否则,她怎么会这么多年,一点没有察觉?

顾情长电话里那句‘我从没把颜颜当妹妹’,她就明白,他这些年迟迟不愿结婚,究竟为了什么。

林江仙想问问究竟怎么一回事,不是相亲失败么?怎么忽然就要订婚了?又觉得这种话问出来实在唐突无理,便忍下满腔疑惑,想着日后找时机私下问柳画桥。

这顿饭,除了柳画桥和余淘淘,其余几人各怀心思。

饭桌上柳画桥让佣人开了瓶红酒,她和余淘淘一块恭喜了顾情长论文入围bmc医学奖,哪怕不能角逐到最后,能被bmc评委组选中,已经是莫大的肯定和殊荣。

顾情长一口喝下那杯红酒,然后拿酒瓶子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站起来,朝顾欣颜举杯,嘴角带着笑:“恭喜你。”

顾欣颜觉得他嘴角那笑,很沉很重。

起身,握酒杯的手有点抖,她回给顾情长一抹笑:“谢谢。”

顾情长喝下那杯酒。

坐下时,不小心碰翻了红酒瓶。

紫红的酒液顺着桌面,洒了他一身,顾情长眉头都没皱一下,伸手拿餐巾擦,却忘了把酒瓶扶起来,酒水洒到他手上,袖子上,餐巾上,而他像是没意识到自己本末倒置了,兀自擦着越来越脏的月牙白衬衫。

最后还是林江仙扶起了酒瓶,眼神流露担心,“衣服都脏了,要不你先回去换套衣服吧,反正你柳姨家离得近,想什么时候来做客都行,你柳姨和余姨也不是外人,不会怪你。”

490:江逐浪和顾情长6(3更)

顾欣颜看着顾情长反常的表现,心口像被人堵了棉花。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但滋味不好受。

林江仙的话说完,没得到顾情长的赞同,他说:“无碍,我去卫生间用吹风机吹干就好。”

吹干也不好再穿了。

皎皎者易污,素色布料有一点脏污都分外惹眼,何况是这么一大片的红酒渍。

“情长要是不嫌弃,我去拿件老顾的衬衫给你换上。”柳画桥道:“情长跟老顾差不多高,他的衣服应该能穿。”

顾情长没有拒绝,微微笑:“麻烦柳姨。”

“客气什么。”柳画桥笑了笑,起身离开餐厅。

顾欣颜低着头,握筷子的手有点紧。

手背忽然被温热粗粝的感觉包围,她转头,江逐浪正看着她笑。

顾欣颜扯唇回笑。

顾情长捕捉到这一幕,心口的疼泛滥成灾。

他算来算去,算漏了人心。

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控制,唯独人心不可控,他以为等自己事业更上一步,才有资格拥有她,但等他觉得时机成熟时,却已经没了机会。

国家研究院严伟启教授,带领国内最顶尖的医学研究团队,曾与美英澳意德法那些医学发达国家的顶尖医学和生物学家角逐过诺贝尔医学奖,虽败犹荣,也曾带领团队捧回世界医学中心的医学奖,严教授亲自去美国找他,邀请他加入自己的研究团队,多少学医人的梦想,他实现了。

可他输了更重要的东西。

拿他拥有的一切,都换不回来的东西。

顾情长换上顾商的一件蓝色衬衫,正合身,他在饭桌上言谈自如,没再出现什么错误,林江仙却越发担心。

吃完饭,坐了没多久,她便起身告辞,带顾情长回去。

一路上,顾情长沉默不言,无论林江仙说什么,他都不开口,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说。

车子是林江仙开的。

她家以前条件差,因为顾情长父亲身体出了点毛病,每年的医药费就像个无底洞,多少钱都能吸进去,近几年逐渐好转,因为顾情长出息了,不仅在不错的小区买了房,也买了辆代步车。

车子开到楼下,林江仙刚要把车子倒进车位,顾情长开口:“您先回去,我出去一趟。”

林江仙不放心,哪怕顾情长面色看起来毫无异常。

“你要去哪儿?”

顾情长没说话,下车,走到驾驶门外等着母亲下车。

林江仙说:“你刚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要不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时,过两日再去办。”

“我心里有数,您先回吧。”顾情长并不让步。

林江仙下车,看着儿子坐进车里。

“情长……”她抬手把住车窗,“我晚上做你爱吃的全家福,早点回来!”

顾情长没搭话,踩油门把车子开出去。

……

陈出新中午在饭局上遇到肖婕,见肖婕身边换了新男友,忍不住调侃两句:“这次这位运动员你准备玩多久?”

肖婕为人外放,对男女这些事向来从容大方,有时候还会跟陈出新开荤段子,陈出新堂堂七尺没谈过恋爱的大老爷们,经常被她整得脸红,难得逮着机会,还不赶紧损两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肖婕白了他一眼,挽住马默存手臂:“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

“少来,你上次和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陈出新拆她的台,“最后不还是把人踹了?”

“处到最后发现不合适,我有什么办法?”肖婕恋爱观直白又奇葩,她并不介意自己的过去被现任的男友知道,如果知道后跟她闹矛盾,或是提分手,肖婕一句废话都不会说,直接送人离开千里之外。

若是知道了她的过去,还喜欢她,她觉得那才是真爱,值得她在他身上花费心思和精力。

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包括过去。

“但默存不一样,越是相处,我越觉得他就是为我生的,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单身狗,你永远不会懂。”瞧瞧,别的女人说到这种话,大部分会说‘我是为他而生’,偏肖婕,觉得适合她的,都是为她生的。

可能是对上眼了,马默存偏偏就吃她这套。

陈出新翻了个白眼。

只听肖婕又说:“过几天我跟默存订婚,红包准备好,别太抠门,包厚点,听见没?”

陈出新眼神兴味,“这次玩真的?”

肖婕白他:“我每次恋爱都是认真的,只不过迟迟没遇到默存,才走了那么多弯路。”

这话,有油嘴滑舌的嫌疑。

但马默存爱听。

肖婕长相与顾欣颜刚好相反,她的五官大,整体骨架也偏大,但美而不腻,艳而不妖,吃她这款长相的男人很多,追她的人随便扒拉扒拉都能组个足球队,相比而言,她恋爱的次数并不多。

眼看着马默存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眼眶,陈出新实在受不了,敷衍地应允下,赶紧转身要走。

“哎,红包别忘了准备两个。”肖婕忽然又来了这么一句。

“干嘛?你要定两次婚啊?”陈出新口吐妄言。

肖婕一巴掌拍过来,“你肖姐我对待感情向来从一而终,再胡说,牙给你打出来!”

美人放狠话,说脏话,也是娇俏可人的。

“是欣颜,也要订婚了。”肖婕道:“你可不能厚此薄彼,给欣颜包大红包,给我包小红包,要是被我发现,我……”

“你等会儿!”陈出新打断肖婕的话,“除了你,还有谁订婚?”

“欣颜啊,昨天刚出来的消息,你不知道正常,男方是京城的,到时候要去京城举行订婚礼。”肖婕说着自己知道的,见陈出新一脸不可思议和慌张,她笑道:“瞧你那副见了鬼的样子,干嘛?你还真暗恋欣颜啊?”

陈出新没理会这话,收敛起满腹玩笑,如临大敌。

肖婕吃惊,“真被我说中了?”

陈出新总有意无意从她这里探听顾欣颜的事,她就开玩笑说他暗恋顾欣颜,可这么些年下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肖婕也只当那些是玩笑,说说就算。

“你喜欢欣颜,早干嘛了?你——”不等她说完,陈出新起身就走。

慌慌张张的。

从包厢出来,赶紧给顾情长打电话。

他知道今天顾情长去顾欣颜家里,打算跟顾欣颜坦白。

初听顾情长说出要表白的话,陈出新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一个劲儿说他终于开窍了,早该这样云云。

结果,即将被告白的对象要订婚了?

这都什么事啊?

陈出新一边等顾情长接电话,一边看手表,都十二点多了,黄花菜都凉了吧?他还能阻止顾情长吗?

没人接。

陈出新连播了好几遍,那边终于姗姗接起。

“老顾,你还在顾家吗?”

顾情长沉默。

陈出新从中明白了什么,“你都知道了?”

顾情长沉默。

“我早说让你赶紧把人弄到手,然后忙事业忙天忙地都行,你偏不听,非要……”陈出新很铁不成钢,“现在好了,你这边松口了,人家姑娘给拐跑了,这简直……”

他找不出词来形容。

顾情长沉默。

“你现在在哪儿?要不要哥们陪你喝两杯?”陈出新很担心他,别人不知道顾欣颜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陈出新知道。

顾情长是一辆车,顾欣颜便是那能让他动起来的油,没有油,车子就废了。

……

半个多小时后,陈出新在江边找到了顾情长。

顾情长穿着蓝色衬衫,坐在一块岩石上,江水拍打着岸边嶙峋石面,声势浩大。

陈出新没看见他脚边有酒瓶子,只见他曲起一条腿坐在那儿,神色安静,若不是知道他心里有事,陈出新可能以为他在这是无聊打发时间。

在顾情长身边坐下,陈出新酝酿了一番,开口:“世上美女多得是,咱不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姑娘,明天全叫出来,都介绍给你认识,怎么样?”

顾情长望向波涛起伏的江面,沉默不语,风吹乱他的短发,清隽的眉眼毫无生气,瑟瑟如秋,万物凋零,陈出新忽然想起一句酸溜溜的话,用在此时的顾情长身上再合适不过。

你来,这里万物生长,你走,这里寸草不生。

“他妈的!不就失恋么,有什么了不起的!”陈出新忽地站起来,不由分说拽起顾情长,“哥们陪你去喝酒,一醉解千愁,保证喝完了你什么都不想!”

最后,陈出新自己喝醉了,顾情长还没醉。

“不就是个女人么?长得也没多漂亮,她不要咱……咱还不要她呢!”陈出新说话都开始大舌头,拿酒瓶子在桌上砸得哐哐响,拍着顾情长的肩,“兄弟,别伤心啊,回头哥们我……我给你介绍好多好多漂亮的女人,比那姓顾的漂亮一百倍,身材好一百倍,好不好?”

顾情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喝越清醒,心口的疼越强烈。

眼前不停浮现顾欣颜和江逐浪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那画面仿佛一把锋利的小刀,一片一片割他的肉,似要将他凌迟。

他错了吗?

她和那个男人认识才多久?连他的零头都比不上……

可那个男人跟她做的事,他在梦里都不敢做。

那次春节,顾欣颜同学聚会喝多了酒,在车里亲了下他的脸颊,当时他内心狂跳,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他怕自己一动,内心的感情就要压抑不住,怕自己做出亵渎她的事。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洗脸都不敢太用力搓洗印了顾欣颜唇印的地方。

他这样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女孩,竟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婉转承欢……

顾情长不停地问自己,是他做错了吗?

如果他早一点,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顾情长不知道喝了多少,终于把自己喝醉了。

醉了之后,果然什么烦恼都没了。

……

夜里。

顾欣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都是顾情长滴血的手。

许久,她豁然起身,下床踩着拖鞋下楼。

客厅的大灯关了,只有走廊灯亮着,光线暖而弱,顾欣颜尽量踮着脚不发出声音,穿过长廊走去后门口。

送林江仙和顾情长的时候顾欣颜注意过外面的垃圾桶,并没有蛋糕盒子,家里的垃圾桶也没有,顾欣颜凭着那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在靠近后门的一个置物柜里,找到了那个蛋糕盒子。

粉蓝色的,充满少女气息。

顾欣颜勾住绸带拎出来。

盒子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变成了红褐色,像是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顾欣颜顿了许久,解开绸带,打开,看见里面的翻糖蛋糕,猛地怔住。

记忆一下子打开,很久之前她无意从电视上看到国内某位翻糖大师获得国际奖项,他的作品是身穿唐装的绝世佳人,从头发丝到脚趾无一不精致,无一不栩栩如生,顾欣颜心生震撼,后来跟顾情长聊天,忽然想起来,随口说了句:“什么时候我也去学做翻糖,然后把自己做成古风美女的样子。”

她自己都忘了。

甚至连曾经震撼过的翻糖蛋糕作品,也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顾情长居然还记着。

顾欣颜一点一点拼凑起这份作品,依稀能看出最初的模样,但碎得太厉害,怎么都拼不成最初的模样。

她像被包裹在一团冷空气里,身体冷得瑟瑟发抖。

捏起一片粉红花瓣,放进嘴里。

甜。

太甜。

甜得她尝到了淡淡的苦味。

顾欣颜一点点吃完,嚼得嘎嘣响。

拿起那个翩翩起舞的小人仔细端详,五官和她如出一辙,仿佛看到缩小版的自己穿着唐装,微笑着起舞的模样。

视线慢慢变得模糊,她自己也说不上来那眼泪是因为什么。

“你喜欢这个?”江逐浪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

顾欣颜手一抖,胡乱擦了把眼泪,低头把蛋糕盒子盖上,没说话。

江逐浪握住她双肩,将她提起来:“一个破蛋糕,碎了就碎了,值得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伤心,明天哥给你多买几个,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买给你。”

该拎得清的时候,江逐浪拎得很清。

“我送你回房。”他抱起顾欣颜,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半夜来找顾情长送的蛋糕,也不问她为何哭,直到把她放在床上,他都没再说一句话。

顾欣颜心里很乱。

被她吃掉的那片花瓣,上面写着四个小字:颜颜,吾爱。

“早点睡。”江逐浪帮她盖好薄被,关了灯,见她神色不太对,笑着开腔:“要不我今晚留这陪你?”

他只是想逗她生气。

谁知,顾欣颜握住他故作轻佻抚摸她脖子的手,将他往下一拉。

江逐浪没有刻意反抗,身躯顺着女孩不大的力道压下来,顾欣颜主动吻住他的嘴唇,柔软的小舌在他唇缝间舔舐,江逐浪哪里受得了这个,腿一抬上了床,隔着被子压在顾欣颜身上。

当他的吻向下,顾欣颜身体有点紧绷,却没像先前那样阻止反抗。

她只说:“你去把门关上吧。”声音很轻,透着难掩的羞涩。

江逐浪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有光,“颜颜,你……”

顾欣颜脸上很红,眼睛里有决然,颇有破釜沉舟的意思。

“去呀。”她咬唇片刻,推了下江逐浪,“反锁。”

女孩的声音,在黑夜里有勾人的味道。

随着卧室门关上,走廊照进来的光亮被尽数隔绝,房间顿时暗下来,顾欣颜依稀看见江逐浪高大健硕的身躯朝床边靠近,紧张得口干舌燥。

内心是害怕的。

但她没有躲闪。

江逐浪上床,四肢着床将顾欣颜压在身下,他没有急着享用到了餐盘里的美味,手指描摹着女孩小巧的脸部轮廓。

“我不是君子,很早之前就想剥光你的衣服,但我怕吓着你,也怕你真生我的气,现在你给我机会,我很乐意,不过我再问你一次,真的准备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若是中途叫停,就是用强,我也得要了你。”

男人的话,像潜伏在黑暗里的猛兽,进攻前发出低低的嘶吼,声音不大,却叫人油然生出惧意。

顾欣颜揪紧了身上的被子,喉咙发紧,出不了声。

江逐浪的手指沿着她的下巴,脖子,锁骨,攀上山峦高峰。

顾欣颜闭着眼,身体颤抖,却不阻止。

她不想给自己留退路。

顾情长在她心里待了八年,她没法忽略内心产生的波动。

她得斩断后路,她就不会回头。

江逐浪忽地实打实压下来,在她耳边呢喃:“你是我的了。”然后含住她的耳垂。

顾欣颜身体一点点被点燃。

薄被睡衣落了一地,江逐浪伸手去开灯,顾欣颜一惊,姿势已经羞人,她不敢暴露在光明里,这种事,在黑暗里进行最好。

只是她那点力气,哪里能拦得住江逐浪。

啪地一声,眼前忽地亮起来。

顾欣颜不适应,眼睛酸痛得厉害。

不等她反应过来,耳边,想起江逐浪的声音:“你比我想的还美。”

和几个月前在车里那次一样,她知道他说的不是她的脸。

顾欣颜内心恐惧又羞涩,想躲,却被控制,江逐浪的短发蹭到她大腿肌肤,刺刺的麻。

中途,她果然如江逐浪所言,害怕地说停,可惜已经晚了。

她强忍着,不敢哭,不敢喊,流的眼泪再苦,也得自己咽下去。

江逐浪身形高大又威猛,把顾欣颜衬得像个小孩似的,他把她提来提去地折腾,顾欣颜一度怀疑自己会不会被他玩坏。

491:江逐浪和顾情长7

江逐浪握着顾欣颜的腰,撞击力让她五脏六腑都快要错位,骨头散了架一般,血液快速流动,使得她脑子里嗡嗡响着,恍如经历一场狂风暴雨。

结束那一刻,情潮骤然褪去,似暴雨初歇,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顾欣颜挂在江逐浪身上喘着气,肌肤相接之处,不知是谁的汗。

因为顾情长的出现而起伏的情绪,在这一刻归于宁静平和。

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让顾情长知道,她曾经爱过他,她也不会去问顾情长,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这是两个人的秘密,她的秘密他不知道,他的秘密她当不知道。

“今晚我想在你这睡。”江逐浪小心翼翼把顾欣颜放下,然后跟着在她身边躺下,把她整个禁锢在怀里,情欲初退的女孩,双颊桃花一般,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

“不行,被发现怎么办?”顾欣颜还记着母亲对她的警告,跟江逐浪相处要注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母亲说得含蓄,要是直白一些,就是叫她洁身自好。

她也听说过太容易让男人得到的女人,往往不被珍惜,理智恢复后,不免心下惶惶,想问问江逐浪以后会不会变心,只是不等她问出口,江逐浪先喟叹一声,开腔:“你终于是我的,以后可不许见异思迁。”

这样的话,他说过不止一遍。

似乎,比她更怕对方变心。

顾欣颜嘴角浮上甜蜜的笑容,哼了一哼,故作傲娇:“看你表现。”

江逐浪大手在她蜿蜒流畅的背上上下轻抚,闻言笑得邪肆,在她耳边呼气:“刚才哥的表现让你满意了吗?”

顾欣颜脸红,“一般般。”

“叫那么大声,才一般般?要不是我捂着你的嘴,柳姨都要被你叫上来。”江逐浪手从她背摸到前面,声音透着吃饱喝足后的愉悦,“要不我再表现一回?”

顾欣颜大腿上,渐渐感觉到异样。

“你……”往后退着躲开,她瞪着男人,“你该走了!”

“明早走。”江逐浪搂着顾欣颜的腰,往怀里一带,不着一缕的身躯紧密贴合,顾欣颜难掩羞涩。

“很早就想抱着你睡,天不亮我就下楼去,肯定不叫柳姨发现。”

江逐浪嘴巴蹭着她脖子,语气温软,透着哀求的味道,顾欣颜心软,身体也软,“先说好,要是被我妈发现,我就真不理你了。”

江逐浪一喜,攫住顾欣颜嘴唇亲了又亲,耳鬓厮磨了许久,顾欣颜快要生气了,江逐浪手嘴才老实下来,拥着她睡去。

翌日。

顾欣颜是被一只手给揉醒的。

睁开眼,窗外已经大亮。

顾欣颜意识回笼,吃了一惊,“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是说天不亮就走?”

顾欣颜压低嗓音,推开身边上下其手的男人,气得脸都白了,“万一我妈上来,看见你在我房里,我……”脸就别要了!

“江逐浪!”真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他留在她房里睡。

这会儿母亲和余姨肯定已经起了,说不定正在楼下,江逐浪一下去,就要被逮个正着。

“你要被你害死了!”顾欣颜垮着脸,气不过,捶了江逐浪几拳。

只是她那点力道,在江逐浪看来还不如按摩。

瞅着女孩气急败坏的小脸,江逐浪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我们都要订婚了,怕什么?”

他握住顾欣颜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下,搂着她重新躺下,“再陪我睡会儿。”

江逐浪这副不上心的样儿,顾欣颜简直要抓狂,用力摇晃江逐浪,“还睡!你赶紧想想怎么下楼不被怀疑,快呀!”

怕什么来什么。

她这话刚说完,门外响起敲门声,“颜颜,都七点多了,快起来,你还得上班。”

柳画桥的声音。

顾欣颜如临大敌,差点跳起来。

“怎么办?”她紧张地看向江逐浪,用口型问,快哭了。

江逐浪见她真害怕,没再逗她,下床捡起自己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套上,走去阳台,顾欣颜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那人利落地跳了下去。

行云流水,简单又粗暴。

顾欣颜吓了一跳,找到睡衣套上,第一时间跑去阳台往下看。

江逐浪正站在草坪上,抬头冲着挥手笑。

顾欣颜这会儿才回过味来,原来他一早便打了跳阳台走的主意,才不慌不忙在她房里赖这么久。

“颜颜!起来没?”柳画桥见顾欣颜不作回应,提高声音,“再不起要迟到了!”

“起来了!”顾欣颜瞪了江逐浪一眼,边回应母亲,边走去开门。

“干嘛还反锁门啊——”柳画桥的话没说完,视线触及顾欣颜脖子时顿了顿,后面的话也忘了说。

“我就随手拧了一下,余姨起来了吧?你们先吃饭,我收拾一下就过去。”顾欣颜笑眯眯撑着笑,心底有点虚。

柳画桥皱眉,眼神古怪地看着顾欣颜。

顾欣颜被看得不自在,抬手整理了下肩带,又顺了顺头发,“妈,您干嘛这么看我?”

柳画桥沉默地看了她好几分钟,留下一句:“化个妆再下楼吧。”

然后转身去了。

顾欣颜一头雾水,不明白母亲此话何意。

但当她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漱,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脖子里一抹紫红色的痕迹,如遭雷击,浑身凉透,顿时明白母亲古怪的眼神、古怪的话是为什么。

“江逐浪!”顾欣颜咬牙,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这么明显的痕迹,他不可能没看见!

看见却不提醒,不是故意是什么?

顾欣颜肠子悔青,昨晚为什么要留那流氓过夜?

洗完漱,她听话地化了个妆,顺便把脖子里惹人遐想的痕迹遮盖住。

楼下,江逐浪正和柳画桥、余淘淘闲谈,柳画桥神色坦然,顾欣颜心虚,走过去打招呼。

“去吃饭吧。”柳画桥招呼众人去餐厅,笑容得体,但目光扫过顾欣颜,顾欣颜明显感觉到其中的不悦。

“……”顾欣颜迁怒江逐浪。

江逐浪被瞪,内心是茫然的,他又怎么惹她了?

饭后,他主动提出送顾欣颜去上班,顾欣颜正要拒绝,余淘淘笑着开口:“过段时间你们就订婚了,你不送,谁送?”

“颜颜不用跟他客气,尽管使,男人就该疼老婆。”

顾欣颜、柳画桥:“……”

顾欣颜看向柳画桥,柳画桥笑了笑,“去吧,开车慢点。”

余淘淘和柳画桥站在主门廊檐下,目送两个孩子上车离开,感叹道:“瞧这两个孩子多般配,看来咱们一开始没撮合错。”

柳画桥想到在女儿脖子里看到的痕迹,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能留下那种痕迹,说明这两人关系已经很亲密了。

昨晚睡前还没有,可见夜里这两人在一块了。

倒也不能只怪江逐浪,最该怪的是自家那个不争气。

唉……

柳画桥心里叹气,真是操碎了心。

……

另一边,江逐浪开着车,跟顾欣颜说中午接她去挑礼服和戒指,昨天下午出去转了一圈,没遇到满意的。

顾欣颜没理他。

“生我气了?”江逐浪过来握她手。

顾欣颜躲开。

江逐浪笑:“还在为早上的事不高兴?我不是没让柳姨发现么。”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我脖子里被你亲出印子了,你没看见吗?”

江逐浪倒是坦然承认,“看见了,怎么了?”

顾欣颜见他一脸无辜,气得不行,居然还问怎么了!

“我妈也看见了,你说怎么了?”她噘着嘴,“她肯定猜到昨晚我跟你在一块了,肯定很生气。”

“柳姨说你了?”江逐浪抽空看了眼顾欣颜。

“那倒没有,就是不高兴地看了我几眼。”顾欣颜想到母亲失望的眼神,内心愧疚,她总这样,不是让他们担心,就是让他们失望。

昨天骤然得知顾情长的心意,她一时情绪波动,做事冲动了些,现在回想,觉得有些鲁莽了。“后悔了?”江逐浪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顾欣颜下意识摇头。

想到昨晚种种,脸颊微微红。

她对江逐浪是有感情的,不是一眼见到的喜欢,而是特定时刻的心动和感激,但她清楚,那也是一种爱情,每每被他气得跳脚,内心总夹杂着甜蜜和欢喜,她是爱他的,跟他走到最后一步,水到渠成。

她懊恼,不是后悔,只觉不该冲动,让母亲失望。

“不后悔就行。”江逐浪心情大好,握住顾欣颜的手摩挲,顿了顿又道,语气特别欠打:“就算后悔,也完了,吃干抹净,以后除了我,没人要你。”

“……”顾欣颜抽回手,决定不再搭理他。

江逐浪见她气呼呼的样,笑出了声。

……

车子在顾欣颜单位大门口停下。

顾欣颜下车,江逐浪跟着下车。

“你下来作甚?”顾欣颜看着他。

“送你进去。”江逐浪牵起她的手,一改在车上的欠揍模样,深情款款,刀裁般的眉眼越发挺拔俊朗,“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顾欣颜被他看得脸红,这人坏起来的时候气死人,深情的时候,莫名撩人。

“别闹。”周遭陆续有来上班的同事,她不习惯在人前黏糊,推了江逐浪一下,道:“你快回去,十一点过来接我。”

“亲一下?”江逐浪单手撑着车,另一手扶着腰带,微微弯腰的样子,帅气迷人。

“不行。”顾欣颜坚决拒绝,“不跟你说了,我要进去。”

说完,一扭要跑进大门。

江逐浪笑看着她,眼神轻松又愉快。

……

“欣颜!”顾欣颜在电梯门口,被一位女同事叫住。

“刚才那位型男谁呀?好帅!是你男朋友吗?”同事两眼放着光,单位里帅哥不是没有,但是像方才在大门外与顾欣颜说话那样又帅又有型的,少见。

那一身腱子肉,看一眼就挪不开眼。

顾欣颜瞅见女同事这副迷妹的样,觉得好夸张,那个男人,有那么好吗?

女同事跟顾欣颜很熟,说话与肖婕一个路子,见四下无人,忽地凑到顾欣颜耳边,“看他满身肌肉,腰力一定很好,试过没?”

“……”顾欣颜脑中一下出现昨晚的情景,男人一身健壮肌肉,遍布的伤疤野性又狂放,掐着她的腰,高频打桩机似的,不知道累……

“你试过了!”女同事见顾欣颜脸都红了,眼睛里的光亮得惊人,“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爽翻了?”

顾欣颜羞得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嘴上否认:“没有啦,我……”

“别不好意思嘛,大家都是成年人。”女同事端着八卦的表情,道:“说说看,他的武力值与颜值成正比吗?”

顾欣颜实在没法跟同事分享这种事,赶紧找个话题岔开同事的注意力。

一上午,她总出神。

江逐浪的武力值何止和颜值成正比,简直爆表,好几次顾欣颜以为自己要晕死过去,夜里上厕所腿都是软的。

“吃饭了,还不回去?”同事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顾欣颜抖了一下,回神。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跟她说话的正是早上的女同事,笑得暧昧:“是不是想起你男朋友的威武霸气了?”

顾欣颜脸更红,低头收拾了下桌面,没接话。

“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有没有肌肉男朋友啊?”女同事似乎很吃江逐浪这个类型的男人,亦步亦趋跟着顾欣颜脚步:“介绍他哥们认识一下呗。”

顾欣颜忽而想起曲蓓明来,当时在山洞里,非要她给他介绍女朋友来着。

正想着,两人快走到大门口,同事一眼瞅见站在门外等候的江逐浪,暧昧一笑,拍了怕顾欣颜肩膀:“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你侬我侬。”

确实是你侬我侬。

两人刚坐上车,江逐浪就把顾欣颜捞进怀里,堵着嘴亲了好一阵,才带她去附近餐厅吃饭。

饭后,轻车熟路带顾欣颜去了几家礼服店和珠宝店,像是事先准备好了路线,几家店看下来,并没花多少时间。

最终挑中了一款欧根纱白色小礼服,款式简单而高贵,要一周后到货,到时候若不合身还有几天时间修改。

戒指是江逐浪挑的,钻石个头大,花了好大一笔钱。

从店里出来,顾欣颜狐疑:“你工资卡不是给我了吗?买戒指的钱哪来的?”

她本以为他要说是父母给的,谁知,男人说:“当兵前跟几个小伙伴弄了个小公司,本来就玩玩,谁知道近几年越做越大,我有一些股份,每年分点红。”

江逐浪把多少人汲汲营营都未必能得到的东西,说得像路边捡了片烂树叶子那么简单。

“这么说,你还是个土豪?”顾欣颜也说得不以为意,从小优渥的生活环境,让她对财富并没多大的执着。

“还行,反正够用。”江逐浪倒不是谦虚,而是真这么认为,“等咱们办完婚礼,我这边不需要用钱了,所有卡都给你。”

这时,车子正好路过一家酒店。

江逐浪放慢车速,看了眼仪表台,“离你上班还有好一阵,要不进去睡个午觉再过去?”

顾欣颜可不认为他说的睡午觉,是真睡午觉。

“不去。”她断然拒绝,大腿根到现在都还有点酸,“我上午有些事没处理完,正好利用这点时间处理一下。”

江逐浪叹气,“真是遗憾。”

顾欣颜:“……”

到了单位大门口,江逐浪把车停在路边车位上。

“晚上五点过来就行了。”顾欣颜说着,解开安全带,正要推车门,江逐浪一把将她扯到驾驶座。

“哎呀!”顾欣颜脑袋撞到车顶。

“你干什么?”

她捂着头顶不满。

“让我亲会儿再走。”江逐浪说得直白,说完,吻住顾欣颜的唇。

------题外话------

咳咳……

有兴趣进群吗?有番外哈。

不知道能不能听懂,某瑶说得这么含蓄……

……

有月票吗?月底了,再不投,要过期啦

492:江逐浪和顾情长8

两天后,余淘淘独身飞回京城,订婚宴的筹备需要她主持大局,顾家这边也忙着发送请柬。手机端m

江逐浪没走,也不提搬出去住,柳画桥和顾商不好将人往外撵,他每天没什么事干,除了接送顾欣颜下班,是周末带着她出去到处玩。

一周后,礼服到货,江逐浪带顾欣颜去试穿,正巧遇到肖婕也在试穿礼服。

肖婕的礼服几天前到了,已经按着她的身形修改过,今天来做最后的确认,见顾欣颜也在这家定的礼服,不免觉得品味相投,聊得很嗨,午四人一道吃午餐。

饭桌,马默存少言,江逐浪见顾欣颜看马默存的眼神满是崇拜,心情很不爽,也不怎么说话,肖婕一直说个不停,顾欣颜偶尔搭两句。

半瓶干红下去,肖婕忽然问“你最近见到陈出新了吗?”

顾欣颜摇头“没有。”顿了下,问“他怎么了?”

如果不是有特殊事件,肖婕不会忽然提起来。

“听说你要订婚,他跑酒吧差点把自己喝死过去,在医院躺了好几天。”肖婕双颊微醺,“你还不知道吧,那家伙可惦记你好久了。”

顾欣颜惊讶,也不信,“不能吧,我跟他只是朋友。”

“怎么不能?你信你打电话问问顾情长,他身边要好的哥们,你不也认识?两人一块在酒吧被人抬出来,顾情长还好,是醉了,陈出新那个怂货,酒精毒……”

肖婕说着,眯起双眼看向江逐浪,“我们欣颜惦记的人多着呢,你可要对她好,不然分分钟甩了你!”

顾欣颜没仔细听肖婕后面的话。

江逐浪也没听。

他看向顾欣颜,见她神色微怔,抬手覆她的手背。

手掌与虎口的茧子触感粗糙,顾欣颜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知道江逐浪其实有察觉的。

那日顾情长登门,那么反常的表现,江逐浪是个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他不问,她也不说。

肖婕的意思,是陈出新得知顾欣颜要订婚,一时伤心跑去酒吧买醉,顾情长陪着她,可事实,或许截然相反。

顾欣颜沉默许久,问肖婕“那陈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昨天刚出院。”肖婕道“我开车路过医院门口,正好撞见了,一脸的菜色,估计这几天遭了不少罪。”

顾欣颜点点头,垂下睫毛。

当着江逐浪的面,终究问不出顾情长如何的话。

但眉间的担忧,缓缓流露。

“那姓顾的呢?没死吧?”

这句话是江逐浪问的。

顾欣颜一怔,抬眸去瞅他,后者并没有看向顾欣颜,神色十分淡然,仿佛刚才问的只是个普通人。

“他呀,不清楚。”肖婕跟顾情长并不熟,道“应该没事吧,听说两人被抬出酒吧,陈出新进医院抢救了。”

……

饭后,两拨人分开。

江逐浪去开车,顾欣颜站在门口等,炙热的阳光洒在地砖,折射出刺眼的光。

“车了。”江逐浪降下车窗,叫了声发呆的顾欣颜。

顾欣颜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冷气刚开,还很闷热,耳边,江逐浪说下午带她看拉力赛,顾欣颜懵懂地点着头,心思明显不在江逐浪的话。

车子忽然停下。

顾欣颜回神,看了眼车窗外绿油油的芭蕉叶子,而后扭头望着江逐浪“怎么不走了?”

江逐浪定定注视她,剑眉微蹙,似不悦,又似在思索着什么。

顾欣颜在她的目光下如坐针毡,她承认,听了肖婕的话,她有些担心顾情长。

“不是要去看拉力赛?几点开始?”

她想转移男人的注意力。

江逐浪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随意地搭着扶手,看了顾欣颜许久,轻叹一声,“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顾欣颜抿着唇,不出声。

“不问问,你这一下午都不会安心,人在我这,心却不在,我也不舒服。”江逐浪说话时,沉着的脸透着一丝别扭和不情愿。

顾欣颜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这个男人平时没个正形,但关键时候,却很靠得住,总为她着想。

在饭桌,他问肖婕的那句虽然听起来不好听,但顾欣颜知道,他是为她问的。

“不许跟他说太多,给你十秒钟时间。”江逐浪语气不容商量,明明是为顾欣颜做出让步,听起来倒像是在为难她。

顾欣颜默了片刻,拿起江逐浪搭着扶手的那只大手,两只手攥住。

又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赛几点开始?”

江逐浪看她,“两点半。”

“那我们快过去吧。”顾欣颜露出浅笑,“我还没看过赛车赛,挺期待的。”

江逐浪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大一阵,似乎要从她脸看出点什么来,顾欣颜莞尔回应,坦然从容。

男人忽地一笑。

似三月天洒下的一缕骄阳,明媚耀眼。

他反手握住顾欣颜双手,摩挲着,又放到嘴边亲,很显然对顾欣颜的决定很满意。

顾欣颜心头的雾霾在他的笑容里消散,嘴角甜蜜地扬起。

明明小气得不行,偏要装作大度。

这男人……真让人无力招架。

……

订婚的日期很快来临。

顾欣颜一家提前两天和江逐浪一起飞去京城,顾商本打算下榻酒店,耐不住江家热情相邀,最后住进了江家的房子。

也是当天,苏玉琢和萧砚的儿子满月,顾欣颜与江逐浪并肩出现在满月宴。

“表嫂……”萧爱贼兮兮凑过来,眼神揶揄又暧昧“看你脸色红润,是不是跟表哥……嗯?”

顾欣颜脸红,捏住萧爱双颊“再胡言乱语,撕了你的嘴!”

“哎呀,好凶啊!表哥救命!你媳妇要撕人家的嘴!”

两人嬉闹间,宋羡鱼和季临渊带着一双儿女过来,小的抱在爸爸怀里,大的妈妈牵着,两大两小同框,看着都温馨。

唯一不足的是念念一双大眼睛里水汪汪的含着泪。

萧爱一见小家伙着可人疼的样,丢下顾欣颜跑过去把小家伙搂进怀里,“哎呦呦,小宝贝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孩子哭的时候,越是哄,往往哭得越凶。

念念撇着小嘴,委屈得不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哎呀,念念别哭,表姨抱抱,那边有糖,表姨带你去拿糖吃好不好?”萧爱看着大大咧咧,脾气又火爆,对小孩倒是耐心极好。

念念只哭,也不说话。

萧爱抱着念念坐到沙发,对宋羡鱼道“念念最不爱哭的,今天你怎么欺负人家了?把人委屈成这样。”

宋羡鱼用纸巾给女儿擦眼泪,无奈道“刚才带她去打预防针,疼的。”

“原来念念刚才打针啦?打的哪里啊?告诉表姨,表姨看看。”

念念抬起左胳膊。

她穿着无袖小红裙,胳膊藕节似的白白嫩嫩,又肉又软,萧爱捧起她胳膊,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嫩肉,手感一级棒。

萧爱吹了吹她大臂的针眼儿,“表姨给你吹过了,是不是不疼了?”

念念撇着嘴点头。

泪汪汪的样又萌又惹人爱。

萧爱忍不住抱着亲她的脸,那边,宋羡鱼和顾欣颜一块去休息间找苏玉琢。

做完月子,苏玉琢丰腴了些,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可见过得不错。

今日的小主角躺在婴儿床睡觉,身盖着淡蓝色小被子,两只小手举在耳边,肉肉的手腕套着红绳,红绳拴着颗小小的苦核桃。

这边有说法,苦核桃可以辟邪,很多人喜欢给小孩戴这个。

萧砚给儿子取名萧磐,期许孩子将来坚强不可摧,也寓意他对苏玉琢的感情亘古不变。

“小石头长得简直是你老公翻版。”顾欣颜坐在婴儿床边,小家伙刚满月,已经可以预见长大了会是什么样。

萧砚那样,没跑。

没错,堂堂六十厘米小男子汉萧磐的小名儿,小石头。

苏玉琢穿着对襟长裙,闻言温柔一笑,伸手摸了摸儿子额头的汗,道“希望性格不要像他爸爸。”

当了母亲之后,苏玉琢身少了些冰冷和戾气,多了属于母亲的慈爱与柔和。

“这个可说不准。”宋羡鱼笑道。

苏玉琢也笑。

“你明天订婚,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宋羡鱼想起来这事,随口问着顾欣颜。

“差不多了,明天亲戚们都过来,我可能有的要忙。”顾欣颜说着,看向苏玉琢“你后天能过去?”

苏玉琢“这么重要的事,我自然要过去。”

……

隔天,顾欣颜从午八点开始,帮着父母接待南京来的亲友。

一直到晚八九点才得出空来休息。

那些亲友,没有林江仙和顾情长的身影。

从柳画桥口得知,母子二人有要紧事,实在走不开,具体是什么事,柳画桥没说,顾欣颜也没问。

晚,江逐浪照例偷偷溜进她房间,食髓知味,他忍了好几天,终于没忍住抱着顾欣颜缠绵许久。

她白天本累了一天,又被这么一折腾,结束时秒睡,一夜未醒。

这一晚,顾欣颜睡得很沉,因为白天忙了一整天有些累。

再睁眼,已经是订婚的日子。

江逐浪不在她的床,若不是被褥残留他的气味,她两条大腿酸涩得厉害,昨晚的一切她几乎要以为是梦。

没等她起床,柳画桥过来叫她,催她去洗漱,吃完早饭,化妆师和造型师开始打扮她的脸和头发。

九点钟,到订婚的酒店。

顾欣颜待在休息室里等着订婚礼的开始,大约是十点半的时候,她接到陈出新的电话。

她看着手机屏幕愣了一下,接听,那边传出陈出新气急败坏的声音“顾欣颜!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知不知道——”

他的话没说完,电话忽然挂了。

顾欣颜蹙眉看了看手机屏,很显然,陈出新手机是被人夺走的,他想说什么?她知不知道什么?

“谁的电话呀?”萧爱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歪着屁股靠在桌角,见顾欣颜两道细眉皱成了‘川’字,出口问道。

“打错电话了。”顾欣颜敛下满心疑惑,一带而过。

萧爱没多想,便也没追问。

订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江逐浪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的那一刻,两人的未婚夫妻关系正式确立。

台下掌声雷动,江逐浪笑着在顾欣颜嘴角亲吻。

然而,这边有多热闹喜庆,另一边有多凄凉悲伤。

顾情长颓然地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手里拿着酒瓶,满目灰败,和陈出新在酒吧喝醉被带回来,他没再出过这扇门。

尝过喝醉后忘却一切的滋味,他像染了毒瘾的瘾君子,再也离不开酒。

只要一清醒,感觉整个胸腔被人掏空一样疼,疼得他喘一口气都艰难,到今天,他认识顾欣颜整整九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他把那个女孩藏在心底九年,三千二百八十五个日夜,而那个女孩在今天,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他紧紧握着从陈出新手里夺下的手机,一口一口往嘴里灌酒,透明酒液从嘴角滑进脖子里,胡茬邋遢而沧桑。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陈出新掐着腰,在他面前生气地踱来踱去,“严教授找你,你不见,你美国的导师催你回去,你不搭理,bc评委组联系你,你也不搭理,京和院长打电话,你不接,你想天是不是?”

“这么多年努力得到的,都不想要了是不是?”

“你要真舍不得那姓顾的,你去把人抢回来,你去告诉她,你这些年是怎么惦记她的,是怎么努力想让自己成为那个最配她的男人,说不定她一感动,把未婚夫踹了跟你在一起,你光折磨自己有个屁用!”

无论他说什么,顾情长都没有一点反应。

目光涣散,生无可恋。

林江仙是这几天,才从陈出新嘴里得知自己儿子有多在乎顾欣颜,她自责,当母亲的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儿子的心意,哭得双眼红肿,在丈夫怀里啜泣,如果她早些察觉,在余淘淘和柳画桥撮合江逐浪与顾欣颜之前,撮合自己儿子和顾欣颜,现在,也许是另外的局面。

顾沉钟也是愁眉不展。

能劝的话都劝了,顾情长无动于衷,大家都担心他从此一蹶不振,再也走不出来。

陈出新狠狠撸了把脸,夺了顾情长的酒瓶,“你是折磨死自己,那姓顾的也不会知道,你不想自己,也为你爸跟你妈想想,你这个样子,他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顾情长脸色惨白,短短半个月时间,他消瘦得眼窝子都陷了进去。

“顾情长!”陈出新忽地揪住他衣领,“我真瞧不起你这个德性,要么你背水一战,把人抢过来,抢不过来大不了以后朋友都别做,要么你把人放下,以后所有努力都为自己、为父母,别他妈的要死不活,娘们一样!”

顾情长脸色越发白,额头有细密的汗。

陈出新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身体绷得紧紧的,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顾情长你没事吧?”陈出新放开他衣领,伸手摸他脑门,烫得不行,“喂!你……”

陈出新话没说完,顾情长猛地推开他,弯腰冲着地面呕出一口血。

“情长!”林江仙吓了一跳,哭喊着扑来,“情长……”

顾情长软软地倒在她瘦弱的肩。

“情长你醒醒,你不要吓妈妈,情长……”林江仙泪流满面,慌乱无助,“沉钟,快,快叫救护车,快呀!”

陈出新和顾沉钟也都吓了一跳,陈出新拨120的手都是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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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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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江逐浪和顾情长9

顾情长不管是学时期,还是工作后,经常废寝忘食,长期的作息和饮食不规律,在胃留了隐患,这半个月大量酗酒,引发急性胃溃疡,情况严重,经过治疗后住进了医院。

陈出新看着躺在病床脸色苍白又憔悴的好友,心里不是滋味,替他难过,又替他不值。

沉着脸坐了很长时间,摔门出去。

掏手机拨打顾欣颜号码。

等那边接听,他劈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手机彼端,顾欣颜回头看了眼餐厅里其乐融融的场面,订婚宴结束后江家人着婚礼的事提了些看法和建议,顾商没怎么搭腔,只说让两个孩子相处相处。

倒是柳画桥,话里话外流露赞同江家提议的意思,当时被顾商看了几眼,每每那时,柳画桥看顾欣颜。

顾欣颜被看得脸红又心虚。

父亲不懂母亲改变主意是为什么,她知道。

思及此,顾欣颜脸禁不住又浮红晕,压了压情绪,开口回陈出新的问题“过两日回,陈大哥有事?”

“当然有事,顾情长住院了!”陈出新语气很冲,“我劝你做人要有良心,赶紧回来看看他!”

顾欣颜怔了怔,“顾大哥住院了?他病了?”

“是,不但病了,还很严重,你再不回来,说不定连他最后一眼都瞧不见了!”陈出新在说气话,顾欣颜听得出来。

但能让陈出新口不择言,顾情长的情况可能正的较严重。

顾欣颜还想再问,陈出新说完直接掐了通话。

手机里传出忙音,顾欣颜听了好长时间。

陈出新明显把顾情长住院的事怪罪在她头,她不禁想,是因为她吗?

“怎么了?”柳画桥不知何时走到顾欣颜身后,右手搭在她肩。

顾欣颜垂眸,片刻,又抬起“陈大哥告诉我,顾大哥住院了,情况似乎挺严重……”

“情长住院了?我怎么没听仙儿说?”柳画桥皱着眉,眼神担忧“难怪仙儿说没时间来京城,仙儿也真是,这么严重的事也不跟我说!”

“我打个电话问问。”说着,柳画桥已经拿出手机拨林江仙的号。

林江仙自然不能说实话,只说顾情长饮食不规律,引发的胃病,没什么大问题。

“都住院了还没大问题。”柳画桥道“你真不该瞒着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情长跟我儿子一样。”

林江仙不语。

“我早点回去,你那边有什么需要,直接给我电话,不用不好意思。”柳画桥想了想,又道“你要照顾情长,花店是不是没人照看?我叫个人过去帮你照看一下吧。”

林江仙“不用,花店有沉钟帮我看着,你忙你的,不急着回来,我会照顾好情长的,颜颜订婚我没能过去,你帮我跟她说声抱歉。”

“你真是,这有什么可抱歉了,照顾情长要紧。”

两人说了些体己话,各自收了线。

顾欣颜见母亲挂了电话,忙问道“顾大哥怎么样?”

“胃病,那孩子,太拼了,总是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能不出问题么。”柳画桥语气里有对顾情长的心疼,“我想明天回去,你爸也要回去开会,你在这多待一两日,跟情长好好相处。”

四下无人,柳画桥把女儿往角落地拽,压低嗓音说“妈妈是不同意你结婚前跟逐浪有什么的,如果相处不合适,以后吃亏的是你,但既然你自己把持不住,走到了最后一步,我说什么都晚了,但你别忘了让他戴套,别没举行婚礼呢,先把肚子大了。”

顾欣颜简直无地自容。

“我这话说得有点晚。”柳画桥自言自语一句,皱眉看着女儿,叹气,点她脑袋,“你呀!”

“……”顾欣颜陪着笑脸,挽住母亲手臂“我们出来好久了,再不回去大家都吃完了,我还没吃饱呢。”

柳画桥没好气地看了看她。

餐厅里,顾商正和江北聊政治一些事,江逐浪似乎对此很懂,听得认真,时不时还搭两句,听起来有模有样。

那边,柳画桥跟余淘淘聊着,适时提出明日回南京的事。

“这么急?”余淘淘意外。

柳画桥把顾情长住院的事一说,她便不好挽留,只道“仙儿家那个,确实太拼了。”顿了顿,“好在,也没白费功夫,出息了。”

柳画桥点头,深以为然。

江逐浪听见柳画桥的话,拿眼看向顾欣颜。

“那颜颜呢?”余淘淘问顾欣颜,“在京城多待几天吧。”

顾欣颜张嘴正要说话,江逐浪手在桌下放下她大腿,手指微微用力抓住她腿的肉,好似她要说跟柳画桥一起回去,男人捏断她的腿。

“我……”

“她在这多待两天。”柳画桥替她回答,“是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余淘淘笑“我们求之不得,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

夜里,顾欣颜躺在床,不可避免地想起顾情长。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顾欣颜担心他,但那份担心,只是对朋友的关心。

手机骤然响起。

她拿起手机接电话时顺便看了时间,十点多。

电话是表姐的。

这么晚,不知道什么事。

接听,她先“喂”了一声。

柳沁雨迟迟没说话,顾欣颜快要疑心她是不小心拨出了号码,柳沁雨出声了,“情长住院了你知道?”

顾欣颜轻“嗯”了一声。

“你知道他为什么住院?”柳沁雨声音里透着顾欣颜说不来的情绪。

“胃病。”顾欣颜说出自己知道的。

柳沁雨“你知道他为什么病的?”

顾欣颜沉默不语。

“他是因为你,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柳沁雨悲愤、伤心,她压抑着,却隐隐有些克制不住,“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

“表姐……”

“别叫我!”柳沁雨打断她,“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多嫉妒你?我得不到的,你轻松得到了,却不自知!”

“他是因为你,喝酒喝到吐血,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

顾欣颜握手机的手缓缓收紧。

“顾欣颜,我真的好恨你!他爱你爱得一点都不值得!”

“你跟你未婚夫认识才几天?这么迫不及待订婚,你不是喜欢顾情长吗?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了吗?你以前喜欢他都是假的?”

“表姐……你……”顾欣颜诧异。

“你想说我怎么知道的是吗?”柳沁雨笑,笑声充满悲伤,“我看见你放在床头柜里的照片,背后写了什么,你还记得?”

顾欣颜心口像被什么重重击,脑袋有短暂的空白。

深知身在情长在。

曾经她在疯狂思念那个人的时候,写了很多遍这句话。

她写字不算好看,只有这句写得次数太多,极为流畅有韵味,尤其是‘情长’二字。

没想到表姐早知道了。

顾欣颜怔怔不能言,她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柳沁雨喃喃念出这句,声音微颤,“你不知道,你在望他时,他也在望你。”

“你怎么能……跟别的男人订婚?”柳沁雨前段时间出国,忙得昏天黑地,没收到国内的消息,今日刚回国,不但收到顾欣颜订婚的消息,还得知顾情长入院。

细一打听,酗酒引发的急性胃病。

顾情长一向不喝酒不抽烟,为什么会酗酒?柳沁雨不用想,也知道原因。

“顾欣颜,你……”

“表姐你别说了!我不想听!”这次换顾欣颜打断柳沁雨的话,“不管以前怎么样,都过去了。”

“我现在有新的生活,我很好,我相信顾大哥也会很好。”

“他跟你不一样!”柳沁雨提高音量,几近咆哮“你什么——”

“我说了我不听!”顾欣颜抱着头,眼眶潮湿,“表姐没其他事,挂了吧。”

不等柳沁雨回应,顾欣颜直接掐断通话。

说什么都晚了。

从她被江逐浪从龙潭虎穴救出来,一切都晚了。

惋惜吗?

顾欣颜骗不了自己,内心深处隐隐作痛,她是惋惜的。

有句话说,这世最美好的事,是你发现你爱的人,正好也爱着你,那最遗憾的事呢?是不是当你发现的时候,已经心有另属?

有缘无分,大抵如此。

“你哭什么?”

江逐浪晚饭后被朋友叫出去喝酒,回来后洗了个澡偷溜进顾欣颜客房,本以为她肯定熟睡了,不想她抱膝坐在床,压抑地啜泣。

打开灯走过去,抬起女孩的头。

女孩巴掌大的小脸都是泪,睫毛与发丝粘黏在一处,有些狼狈,却更显楚楚可怜。

“你怎么了?”江逐浪甩掉鞋子床,把顾欣颜抱进怀里,“我出去喝个酒,想我想成这样?”

拿手擦去女孩小脸的泪,眼神怜惜“眼睛小核桃似的,都不好看了。”

顾欣颜扑进他怀里。

抱住他的腰,渐渐哭出声。

江逐浪隐隐有预感,静默一阵,他忽地推开顾欣颜,下床,将她放在一旁打算明天穿的衣服递给她。

“穿,哥带你去个地方。”

顾欣颜哪儿都不想去,摇了摇头。

“不穿?”江逐浪撩起她睡衣“那我帮你穿。”

顾欣颜护住睡衣,含着泪说“我不想出门。”

江逐浪盯着她看了片刻,放下衣服,扯过薄被往她身一卷,连人带被地抱起来。

“要去哪儿啊?”顾欣颜吸着鼻子,“我真的不想去。”

“看你这么伤心,不做点什么转移你的注意力,今晚都别想睡好。”顾欣颜好歹也八九十斤,江逐浪双臂托着她,一点不费力,下楼时带小跑,三步并作两步,走得飞快,吓得顾欣颜搂紧她脖子。

被江逐浪放进车里,她忍不住又问一遍“到底要去哪儿?”

江逐浪撑着车门笑“到了你知道了。”

车子开了将近将近四十分钟,在一幢恢弘的建筑物外停下。

建筑物外形类似体育馆,呈椭圆形,此时已经十一点多,整个建筑物都陷入黑暗,只有大门透出暗淡的光。

江逐浪抱着顾欣颜过去,里面有穿保安制服的人出来查看情况,见着江逐浪,那人脸立刻堆起笑“江少,您这么晚过来有事?”

那人视线落在顾欣颜脸,顿了一顿,神色古怪,不过也没多问。

江逐浪脚步不停,抱着顾欣颜走进去,嘴角勾着,一面道“忙你的去,我带老婆玩一会儿走。”

“原来是江太太。”保安笑道“我这帮您把门禁打开。”

“代我问你们老板好。”江逐浪随口说着。

再往里一点,才是真正的大堂。

穹顶高立,金碧辉煌,顾欣颜看见正间的那辆由报废赛车拼成的巨大赛车模型,模型像一匹扬蹄长啸的野马,桀骜又张扬。

她立马猜到这可能是一家赛车俱乐部。

果然,江逐浪抱着她轻车熟路走进一处空旷的房间,车道两边是两排小车库,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赛车,江逐浪将她往其一辆黑色赛车的副驾驶放

顾欣颜脚勾着车门,挣扎着不想坐进去。

“你想干什么?”脑海里想起几个月前微信收到他的两段视频,那样快的车速,她看视频都胆战心惊。

“我不要坐这个,我不难受了,真的……”顾欣颜腾出一只手擦干净眼泪,另一手紧紧搂着江逐浪脖子,“我害怕……”

“我开慢点。”江逐浪低头诱哄“不会有危险,而且会让你忘掉烦恼。”

“我已经忘掉了,你带我回去吧。”顾欣颜抱进江逐浪脖子不撒手,使出杀手锏,撒娇道“求你了……”顿了一下,她忍着肉麻婉转地叫了声“老公……”

江逐浪顿时半个身躯都酥麻了。

本打算带她感受一下刺激,人在极速运动,在生与死的徘徊下,会疯狂,会忘掉所有烦恼,这是极限运动的魅力。

只是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胆小,还没开始呢,吓成这样。

不过赚了这声老公,也不枉此行。

江逐浪瞅着顾欣颜,眉眼带笑“多叫几声听听。”

顾欣颜刚才叫了一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实在没脸再叫,江逐浪又要把她往车里塞。

吓得她搂着男人脖子又叫了好几声。

江逐浪在她唇重重嘬了一口,“真不难过了?”

顾欣颜猛摇头。

吓都吓死了,哪还有功夫难过。

这个男人好讨厌,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用温柔用礼物来哄,偏他想出这么极端的馊主意。

494:江逐浪与顾情长10

穿制服的保安又一脸古怪地目送江逐浪与顾欣颜离开,深更半夜,被子卷着老婆来玩赛车,也是京城独一份。

被江逐浪这么一闹,顾欣颜满心的沉重散了大半,回去的路窝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男人抱她回房,她是有知觉的。

靠在他宽厚的肩头,顾欣颜没有睁开眼睛,被放在柔软的大床时,她伸出柔软双臂搂住江逐浪脖子。

“想让我陪你睡?”江逐浪尾音很轻,在寂静夜里,撩拨人心。

顾欣颜没有说话,只搂着他不撒手,江逐浪闷声一笑,床将她搂进怀里。

从饭桌听柳沁雨跟余淘淘说顾情长住院,他察觉到顾欣颜情绪不对,看见她抱膝伤心地哭,他知道与顾情长脱不了干系。

但他相信她。

那晚在她闺房,她主动留他缠绵,他便知那代表着她的选择。

既然顾欣颜已经选择了他,他愿意选择信任她。

江逐浪不知道顾情长在顾欣颜心底占了怎样的地位,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些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他要的是顾欣颜的当下和未来。

把女孩的脑袋按在怀里,江逐浪忍不住庆幸自己认识顾欣颜的时间正好,也庆幸自己下手够快。

隔天一早,顾欣颜被闹铃吵醒。

顾商昨晚走了,柳画桥今早七点多的航班,她得起来送送。

睁开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江逐浪的喉结,以及裸露的锁骨,顾欣颜怔了一怔,视线往下移,只见男人光裸着双臂搂着她。

顾欣颜耳根发热,从他怀里爬起来,越过他去拿床头柜响个不停的手机。

刚把闹钟关掉,想起身,腰却被江逐浪一把抱住。

顾欣颜没来得及反应,被她压在床。

“啊!”男人动作粗鲁,她后脑勺撞到了床头靠板。

“好痛——”顾欣颜皱起眉,恼怒地推开江逐浪,“你干什么呀?”

江逐浪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忙从她身爬起来,顺手拉她起来,摸了摸她后脑勺“……肿了好大的包。”

“还不是因为你!”顾欣颜一脸痛色,一大早的,也不知道这男人发什么神经。

“也不能全怪我,谁叫你刚才从我身爬过去,你那么软,我哪里受得了。”江逐浪视线落在不该落的地方,意有所指,语气心疼“很疼么?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别撞坏了。”

顾欣颜听懂他的意思,低头一看,睡衣下饱满的轮廓若隐若现,忙扯了被子挡住,白了江逐浪一眼,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她一会儿得送母亲去机场,哪有空跟他去医院。

刷着牙,江逐浪来到她身后,先是抬手摸了摸顾欣颜后脑的包,很轻,并不痛,顾欣颜没躲,只是那只手,摸着摸着,滑过她的脖侧和锁骨……

顾欣颜嘴里有牙膏沫,含糊不清“别闹……”

话没说完,江逐浪另一手抚过腰侧,将她娇小的身体紧紧勒进怀里,吻,错落有致印在她脖子后面,慢慢蔓延到两肩,以及蝴蝶骨。

被吻覆盖的地方,似有细微的电流乱窜,顾欣颜心尖颤抖,两腿不禁发软。

扭着腰想避开他的碰触,腰窝的位置却传来男人的异样。

顾欣颜哪里还能安心刷牙,匆匆结束,放下牙刷杯子,一面转身想推开身后牛皮糖一样粘人的男人。

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嘴唇被封住。

温柔缠绵,男人舌头在她口腔里一寸一寸探索,似要将她一点点完全摸透。

顾欣颜小小挣扎,情不自禁耸着肩膀往后躲,双手撑着江逐浪肩膀,又像是以退为进的迎合,这种时候女人越是显得弱势,越能激发男人内心的狂野和占有欲,想狠狠剥光她,蹂躏她。

江逐浪去亲顾欣颜脖子,顾欣颜才终于得出空,娇喘着开口“我妈一会儿要走了,我得去送她。”

江逐浪没听到似的。

“江逐浪!”顾欣颜提高音量,“要是赶不送我妈去机场,你要生气的!”

江逐浪这才有所回应,吻慢慢往,含住她耳垂吮吸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满脸的不情愿。

想到过段时间他要回部队去,又得好几个月见不着顾欣颜,江逐浪难受得紧。

以前从来不觉得离家是这么痛苦的事。

“怎么办?好想把你绑在裤腰带,走哪儿都带着。”江逐浪捏着顾欣颜下巴,拇指缓缓摩挲细腻的肌肤,“要不你跟我一块去部队吧,这样我能天天见到你。”

顾欣颜目光泛着水光,流转情愫“谁要跟你去部队。”她娇嗔着,脸若桃李“巴不得你现在走。”

说完,她哼了一声,娇软诱人,江逐浪哈哈大笑搂住她“我现在走,你不得想我想得睡不着?”

顾欣颜红着脸推开江逐浪,“我要洗脸了,你赶紧趁没人发现回你自己房里去。”

“我们是未婚夫妻,合法的,怕什么。”江逐浪又缠过来,不想走。

顾欣颜眼一瞪,“你走不走?”

见她要动真格,江逐浪投降“好好好,我走,你别生气。”

说着,他捧住顾欣颜脸颊,狠狠嘬了口她的嘴唇,才笑眯眯地转身离去。

顾欣颜瞪着他的背影,没辙,摸了摸脸颊,滚烫。

她不知道的事,江逐浪打着哈气从顾欣颜房里出去,迎面遇柳画桥。

柳画桥愣住。

江逐浪也愣住,打到一半的哈气都顿住了。

四目相对好一会儿,江逐浪面色尴尬,“柳姨,您……起这么早啊?”

柳画桥待人处事一向妥帖,即便内心再不喜,面也是笑三分,但此时此刻,她对着面前这臭小子,实在笑不出来。

眸色一点点下沉,目光转淡,最后化为一个白眼。

下楼,理都没理江逐浪。

“……”江逐浪摸了下鼻尖,好像,又把丈母娘给惹恼了。

才不到五点钟,哪想到柳画桥起这么早。

回自己房间洗漱,穿戴整齐出来,柳画桥和余淘淘及顾欣颜坐在餐桌吃早餐,柳画桥有说有笑的,只是目光掠过他的时候,明显冷了下来。

“柳姨,一会儿我开车送您吧。”江逐浪噙着微笑,努力让自己看去风度可靠。

柳画桥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跟余淘淘说话。

被无视的江逐浪“……”

顾欣颜怪地看了眼这两人,不知道哪里又出问题了,明明昨晚母亲对江逐浪还算客气,而且母亲从来不会当着面给谁没脸。

余淘淘也注意到柳画桥对自家儿子不待见,不由得瞪了眼江逐浪,肯定是他哪里没做好,让柳画桥不满意了。

顾欣颜也这么认为,看向江逐浪的眼神,跟余淘淘一模一样。

江逐浪“……”感觉被三个女人一块孤立了。

顾欣颜和余淘淘及江逐浪一块送柳画桥去机场。

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通道,顾欣颜忽然生出不舍的情绪。

江逐浪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搂住她肩膀的手臂微微收紧,顾欣颜转头,对江逐浪落下来的视线。

温柔,深情,并不轻佻。

“回去吧。”余淘淘笑说“逐浪好好陪陪欣颜,我公司有点事,过去处理一下。”

江逐浪开车把余淘淘送你公司,然后载着顾欣颜回家。

江北昨晚和顾商一道离开的,各自都有事忙,家里只有几名佣人在干活,江逐浪一进门,放了众人一天假。

“那午的饭……”负责一日三餐的佣人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放下手头洗得差不多的食材。

“我自己做,你们都会去休息吧,其他用不着操心。”

江逐浪大手一挥,几名佣人很快离开,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只剩他和顾欣颜。

顾欣颜在他放佣人假的时候,跑回房间反锁门。

总觉那个男人没安好心。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江逐浪来敲门,没人应,拧门把发现被反锁了,直接找来钥匙。

顾欣颜正拿着手机跟萧爱聊天,萧爱约她午一起吃饭,她忙不迭答应了,叫萧爱赶紧过来接她。

陡然听见门口传来开门声,她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了。

扭头,门已经被打开,江逐浪笑着推门进来,反手把门带,门‘嘭’地一声合严,顾欣颜一激灵,站起来往卫生间跑。

江逐浪不追,也不急,猫捉老鼠一般淡定地踱步去卫生间。

顾欣颜听见卫生间门口传来钥匙往钥匙孔里插的声音,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厕所呢,你干什么?”顾欣颜抵着门,“你变态啊,我厕所也要跟!”

顾欣颜那点力气,哪里能跟江逐浪抗衡,她使出浑身力气抵门,江逐浪用一只手,没费多大劲儿推开了。

江逐浪一步步将她逼到角落。

顾欣颜心跳飞快,口干舌燥地威胁“一会儿小爱来接我去吃饭,你、你别乱来……”

“大门我已经锁死了。”江逐浪把顾欣颜禁锢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低头,在她耳边缓缓道“谁都不能来打扰我们俩。”

顾欣颜背贴着冰冷墙壁,男人的呼吸铺面洒下来,带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撩得她呼吸困难。

江逐浪的吻已经落在她耳朵下面,酥麻的感觉像电流。

“现在家里没人,一会儿你想怎么叫都行,别怕被人听见。”

前两次都较压抑,顾欣颜一个劲儿叫他轻点慢点,他也觉不尽兴。

顾欣颜被他吻得两腿发软,呼吸急促,防线不堪一击。

……

萧爱在门口按了好一会儿门铃,都没人应,她觉得怪,算主人家没听见,佣人也该第一时间过来开门。

皱着眉拨打顾欣颜的号。

顾欣颜听见骤然响起的手机铃,迷乱的情绪瞬间回神,挣扎着要去拿手机,手却被江逐浪按在床,动弹不得。

“是小爱……我……”

后面的话尽数变成嘤咛。

顾欣颜听见自己的声音,羞得想找个缝躲起来。

她克制不住。

前两次她以为已经领教了江逐浪的野蛮,今天才发现,他压根没有尽情释放。

手机铃一直响个不停,顾欣颜着急,断断续续恳求“让我接一下,小爱肯定等着急了……”

江逐浪不理。

“我告诉她我在外面,不能跟她一起吃饭了,好不好?”顾欣颜退而求其次。

明明是她叫萧爱来接,萧爱又是个实心眼儿的,别找不到她,把电话打去余姨那儿。

江逐浪听见这话,才放开她的手,缓下动作。

顾欣颜接起电话,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话“小爱……”

“我都到了好一会儿了,你人呢?按了半天门铃,怎么连开门的人都没有?”萧爱说着,又按了几下门铃。

卧室里能听见门铃声,顾欣颜头皮发紧,赶紧编个借口骗走萧爱“我刚接到一个发小的电话,说她来了这边,我正在去机场接她的路,忘了告诉你,对不起啊,午你自己吃吧。”

“什么啊?”萧爱语气不满,“我开了二十分钟的车过来,你给我这个回复啊?”

江逐浪动作虽慢,却很磨人。

顾欣颜竭力隐忍,只想快点打发了萧爱。

“我、我到机场了,回头联系吧……啊!”顾欣颜没忍住。

听手机里传出萧爱疑惑的“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顾欣颜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瞪向罪魁祸首,他一定是故意的。

江逐浪嘴角噙着坏笑,眼神滚烫又透着股狠劲儿。

他直接拨弄顾欣颜,给她换了个姿势,顾欣颜艰难地跟萧爱说了两句,赶紧挂了电话。

把手机扔去一边,顾欣颜忍不住拿脚踹那个男人。

只是很快,她酸软得腿都抬不起来。

一直到下午三点,顾欣颜咕咕叫的肚子才迎来一碗口味一般般的面条。

倒不是一直折腾到这么久,间结束过一次,江逐浪大发慈悲说要给她做午饭,顾欣颜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会做饭的人,收拾了一下准备过去监督,实在不行自己动手,结果,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扯了她的衣服……

从厨房到客厅沙发,又到顾欣颜房间,最后江逐浪说要把她的气息留在他的房间,又抱着她转移阵地。

顾欣颜完全没了反抗的力气,布偶娃娃似的任由他抱来抱去。

所以江逐浪第二次说要给她做饭,她死活没去帮忙。

江逐浪厨艺实在不怎么样,但顾欣颜又累又饿,也不挑了,接过筷子坐在床边开始吃,江逐浪还以为自己厨艺多棒,喜得眼睛都笑没“你喜欢,以后天天给你煮。”

顾欣颜双脚落地,大腿有轻微的抖动,她克制不住的那种,听了这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再过几天你回部队了,哪来的天天。”

“只要我在家,天天给你做。”江逐浪在她身边坐下,轻易将人整个圈在怀里,牙齿轻咬她耳垂,语气滚烫暧昧“做你,也做饭。”

顾欣颜心尖儿颤抖,抬肘推开江逐浪,“合着吃你一口饭,还得出卖色相?”

真够不要脸的。

江逐浪又缠过来,顾欣颜没来得及推开他,不规矩的手迅速伸进她衣服里。

“哎呀!”顾欣颜手一抖,面条掉床头柜。

她直起腰,有些生气“能不能让我安心吃个饱饭?”

“我摸我的,又不碍着你什么事。”江逐浪直接把顾欣颜提到自己大腿,从后面搂住她的腰。

顾欣颜又羞又气,“你这样我怎么吃?”

扭着腰想甩开男人落在她背的吻,“你不是也没吃?你怎么不吃?不饿么?”

“除了你,我现在对什么都没胃口。”江逐浪说得含糊不清说完这句,抬头把嘴巴凑到顾欣颜耳边“你想不想试试在面?”

顾欣颜用力一脚踩在他脚背,借着力道起身,“一点都不想!”

她想逃,谁知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板。

膝盖那个疼——

两腿都失去了知觉,爬不起来,最后是江逐浪把她抱起来,见她疼得惨兮兮的样子,他心疼得不行,却又忍不住想笑“老天都不让你走,认命吧。”

顾欣颜含着泪“我都疼死了,你还笑!”

膝盖当时青了两块。

江逐浪捧着她的膝盖吹了吹,叹气“可惜,有些姿势暂时不能用了。”

顾欣颜“……”拿起枕头朝那不要脸的男人砸过去,气死了!

495:答应我,别受伤

黏糊了大半日,家里有些地方乱糟糟的,顾欣颜坐在沙发,指挥江逐浪一一整理干净,赶在佣人和余淘淘回来之前,两人离开家出去,省得被看出什么端倪来。

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后,像很多情侣那样牵手压马路,八月初的京城夜晚,舒适迷人,路过一家婚纱摄影馆,江逐浪忽地停下脚步。

顾欣颜跟着停下,转头看他“怎么了?”

江逐浪换右手牵她,左手搂住她的肩,歪头过来,“这几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婚纱照拍了。”

顾欣颜一双柳叶眼微微一亮,心下也有期待,江逐浪带她走进去时,她没反对。

江逐浪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听店员一番介绍,他直接要了国内旅拍价格最贵的套餐。

他身份特殊,不能随意出国,时间也不够,不然可能会要全球旅拍套餐。

双方迅速确定好拍摄时间,两天后先去三亚,进行为期半个月的拍摄,两人从摄影馆出来,时间才过去半小时。

可见江逐浪办事效率,倒是顾欣颜,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给你们领导打电话,再请半个月的假。”江逐浪出声提醒。

顾欣颜下意识点点头,顿了顿,有些回过味来,“你不是还有半个月假期结束了吗?时间来不及吧?”

“别担心。”江逐浪说“次我被匆匆叫回,面还欠我几天假,我明天打个电话过去说一声。”

顾欣颜点点头。

“那我也明天打电话请假。”

时间还不到八点钟,夜色迷人,顾欣颜望着周围热闹的街景,映着漆黑的天幕,这份热闹反而将夜衬出宁静的味道。

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要结婚了。

那感觉有些不真实,可握着她手的男人却是那么真实。

不知又走了多久,两人来到一个公园,晚来散步的人很多,公园左侧摆了好些摊位,虽不多,但也是吃喝玩乐俱全。

京城在这方面管理较严格,但一些街道和公园为了补充经费,允许在规定的时间段内摆摊,从收取费用以作公用。

其最热闹的当属最尾端的打气球摊位,奖品是女孩较喜欢的玩偶熊,粉红色的,,摆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能看出材质乘,做工精美,吸引了不少女孩的青睐,所以哪怕玩一次价格高出很多,仍有不少青年跃跃欲试,想在女友面前一展雄风。

顾欣颜驻足看了一会儿,几乎没有人打。

“你想要那个?”江逐浪微微弯着腰,在顾欣颜耳边说话,“我去给赢给你。”

言罢,他抬脚要走过去。

顾欣颜忙拽住他,道“枪和气球都有问题,打很难。”

以前跟哥哥逛街,哥哥玩过几次,他在部队里枪法很准,也跪倒在小商品批发市场的假枪套路里。

江逐浪却不信这个邪,“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等着,一会儿哥给你抱一堆熊回来。”

“嗳……”顾欣颜没拉住他,值得跟过去,看着他付钱,从袋子里随意地取出一把玩具枪,掂了掂,利落地子弹膛。

走到塑料凳和长木板临时拼起来的界线处,男人分开两腿站立,身姿挺拔,微微歪头,枪托抵在肩。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帅气飒爽,把摊主都看得一愣,以为遇到了行家,不禁神情严肃起来。

嘭,一声闷响。

没有气球破碎。

没打。

摊主松口气,笑了,又是个装逼的。

顾欣颜站在江逐浪身后,一脸‘我知道’的神情。

江逐浪目光鹰隼一般,锐利深邃,停顿了十来秒,再开枪,随着‘嘭’一声闷响,‘啪’地炸了个气球。

紧接着嘭嘭嘭的闷响不绝于耳,木板粘黏的气球一个个应声爆开,碎气球迸溅,红色花瓣雨似的纷纷扬扬。

顾欣颜一愣,‘我知道’的神情随着气球的不断碎裂,转为崇拜。

摊主惊呆了。

围观的人也惊呆了。

除第一枪的失败,和第二枪的试探,之后的二十多枪一气呵成。

等江逐浪打完子弹,周遭一片寂静,两秒后,爆发出一阵喝彩声,顾欣颜在雷鸣的叫好声里有些不好意思,反观江逐浪淡定如初,似乎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

他指着挂在最高处的那个一人高粉红色大熊,“拿过来吧。”

那个大熊,市场价也得好几百,摊主为了吸引玩家,下了血本买来的,挂在那里好几个月,没人能打超过五枪,今天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摊主两眼含着泪,把大熊取下来递给江逐浪,回头看了眼第二排几个品相也还可以的玩具熊,一面把大熊塞进顾欣颜怀里,一面低头问她“那些你想要吗?”

对于可爱的东西,女孩子都没什么抵抗力。

顾欣颜笑着没说话,但眼睛里闪烁的小星星已经告诉江逐浪答案。

他笑着揉了下顾欣颜脑袋,又掏出钱包来付钱。

顾欣颜视线落在他的钱包。

是她从萧爱店里买的那个,送给江逐浪之后,那人当即把自己的钱包换下来扔进垃圾桶。

二十分钟后,顾欣颜在所有女孩的羡慕眼神,抱着两个一米玩具熊跟夹着一米八大熊的江逐浪离开公园。

顾欣颜两颊绯红,看江逐浪的眼睛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记得以前哥哥只给她赢过很小只的玩具,没想到同样是有套路的玩具枪,江逐浪却能打这么准。

想到哥哥,顾欣颜不免想起哥哥还在生她的气。

因为绑架一事,哥哥也不愿意她跟江逐浪走到一块。

“怎么了?刚才还高兴,这会儿脸垮了?”江逐浪把三只玩具熊放到后备箱,转身瞧见未婚妻闷闷不乐的,笑着问道。

顾欣颜摇头,“没什么。”

江逐浪见她不愿说,也不多问,余光瞧见旁边有奶茶店,知道她喜欢喝这口,于是道“在这等我一会儿。”

顾欣颜正要问做什么,已经见他朝着奶茶店跑过去。

奶茶店门口拍着队,不长,也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江逐浪才拎着杯奶茶跑回来。

撕了吸管包装,插好,才递给顾欣颜“喝吧,你最喜欢的口味。”

“喝完开心点。”

顾欣颜嘬了口奶茶,嘴里甜,心里更甜。

回到江家,余淘淘洗完了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睡衣外套了件款衬衫,深紫色,纽扣系好,端庄得体。

“你们回来啦?

瞅见进来的两人,又看了看两人怀里抱着的玩具熊,余淘淘年轻过,知道女孩喜欢这个,不免心下欢喜,“看来你们玩得不错,逐浪啊,快把这些都拿你房间去。”

顾欣颜听了有些不解。

江逐浪正要开口说这些是给顾欣颜的,却见母亲朝他使了个眼色。

“……”知母莫若儿,江逐浪秒懂,内心狂喜,脸却不显露,轻咳了一声,煞有介事点点头。

余淘淘拉着顾欣颜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刚才叫人把你的东西都拿去逐浪房间里了……”

顾欣颜“……”惊得瞪大双眼。

“你可别嫌我多事啊,我是这么想的,反正你们都要结婚了,住得离那么远也不好。”

“!”顾欣颜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幢房子里住着,离得远么?

“余姨……”顾欣颜有话说。

“哎呀!”余淘淘抬手捂住额头,皱着眉“今天可能是太累了,头好晕,我要回房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哈。”

走前,又冲江逐浪使个了眼色。

江逐浪偷偷回个‘ok’的手势。

余淘淘这才满意离开,视线从顾欣颜扁扁的小肚子一扫而过,儿子争点气,说不定她明年能抱孙子了。

想想都好激动。

余淘淘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欣颜“……”还能再明显一点么?

她忽然有些明白江逐浪这个性是哪里来的了,第一次见余淘淘,雍容典雅的贵夫人,哪曾想,居然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颜颜,我们回去休息吧。”江逐浪声音贴着她耳根响。

顾欣颜躲开,瞪了他一眼,回自己原先的房间,只是一推开门,她站在门口傻眼了。

何止是她的东西不在了,连床用品都被收走了,只剩个光秃秃的床垫子。

江逐浪跟在她后面,瞧见这一幕,暗暗给自家老母亲竖起大拇指。

顾欣颜在门口站了许久,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

……

隔天,天还没亮,顾欣颜被一阵手机震动声吵醒。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江逐浪带着朦胧睡意的沙哑声调“喂?”

手机里不知道说了什么。

下一瞬,江逐浪声音变得异常清醒“嗯。”

同时起身,走去卫生间,顾欣颜听见那声咔嚓,跟着清醒过来。

生活里,江逐浪一贯散漫,顾欣颜唯一见他正经严肃的时候,是在金三角对图恩的人的那会儿。

刚才江逐浪那声“嗯”,虽只有一个字,却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顾欣颜不禁起身,正襟危坐,卫生间里一片安静,过了不到两分钟,门再度打开,江逐浪拿着手机走出来,见顾欣颜醒了,他顿了一下,而后笑问“吵醒你了?”

“你是不是要走了?”顾欣颜说不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可这个念头是冒了出来。

江逐浪敛下笑意,走过来,坐在床边,深深地看着顾欣颜“婚纱照,可能要下次回来再拍。”

顾欣颜看着他,哪怕有了心理准备,仍受到了冲击。

“危险吗?”沉默许久,她问出这句话。

她知道江逐浪不能告诉她要去做什么,但她很想知道有没有危险。

江逐浪双手捧住顾欣颜下颚,手指在她耳后细细摩挲,“放心,我不会有事。”

顾欣颜一沉。

他避重轻的回答,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江逐浪……”顾欣颜唤他的名字,想说话,又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内心忽然空落落的,这人还没离开,她已经有了分别的伤感。

“叫声老公来听。”江逐浪把人搂进怀里,声音低低的,柔软深情。

“别受伤。”顾欣颜抱住江逐浪的腰,“答应我,别受伤。”

“好。”

……

余淘淘骤然得知儿子要提前回部队,皱了皱眉,最终也没说什么,只叮嘱了几句,十点多的时候,一辆低调的越野车过来接江逐浪。

顾欣颜跟他一块了车。

车子往南,要经过南京,江逐浪顺道把顾欣颜送回家。

余淘淘本打算留顾欣颜多住几日,转念一想,小两口恐怕是想多待些时候,便也没强留。

开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当天傍晚,顾欣颜与江逐浪在家门口分别。

江逐浪抱了抱她,亲了下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说“等我,下次回来我们结婚。”

顾欣颜看着越野车渐行渐远,心底生出浓重的不舍。

“小姐!”佣人出来扔垃圾,瞧见站在大门外的顾欣颜,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呢,我好准备你爱吃的菜呀。”

顾欣颜收拾起满腹离别愁绪,笑了笑“爸和妈在家吗?”

“先生这两天都没在家,夫人一早去医院了,听说是顾情长住院,她过去看看。”佣人回答。

顾欣颜点点头,又问“你知道顾大哥怎么样了吗?”

佣人“夫人说他今天做手术,应该是挺严重的吧。”

顾欣颜沉默许久,说“你把我行李箱拿进去,我去医院找我妈。”

开车到医院,时间还不到七点钟。

太阳还没落山。

顾欣颜给柳画桥打电话,得知她回来了,柳画桥有些意外,听顾欣颜说完前因后果,柳画桥没说什么,只把顾情长的病房号告诉了她

顾情长的病房除了柳画桥和林江仙,陈出新也在。

看见顾欣颜,林江仙笑了笑,没说话,陈出新不善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当着柳画桥和林江仙的面,他不好说什么。

顾情长躺在病床,昏睡的状态,睡得不安稳,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顾大哥他……怎么样了?”顾欣颜轻声问,心里不好受。

才几天不见啊,他怎么瘦成这样了?

陈出新很想回一句“死不了!”但看了看憔悴的林江仙,这句话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没事了。”最后还是林江仙回答,“你刚回来也累了,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顾欣颜不确定林江仙知不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只能道“听家里人说顾大哥今天手术,我过来看看……”

“情长!”顾欣颜的话没说完,柳画桥惊喜地发现顾情长醒了。

496:

“情长……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林江仙攥着顾情长的手,声音哽咽,“又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说,不要忍着瞒着……”

顾情长对母亲的话恍若未闻,他的视线落在床脚的顾欣颜脸,安静的,沉重的,难言的,像一张将她罩住。

顾欣颜在他的注视下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顾情长很快收回视线,看向林江仙,唇边露出一抹苍白笑容“我没事,您别担心。”

然后又看向顾欣颜“你回来了。”

顾欣颜抿着唇,顿了两秒,“嗯”了一声。

“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林江仙拿手背擦了擦眼泪,对柳画桥顾欣颜以及陈出新道“很晚了,都回吧。”

“你一个人能行?”柳画桥不放心。

林江仙“一会儿沉钟过来了。”

……

回去的路,顾欣颜眼前挥不去顾情长似有千言万语的眼神,耳边是柳画桥的叹息“情长这孩子也太不爱惜自己了,你回头帮你林姨劝劝,你跟她年纪差不多,说的话也许我跟你林姨都管用。”

顾欣颜不语。

“逐浪提前回去,有没有跟你说是什么事?”柳画桥说着,又提起女婿。

顾欣颜这才开口“没说。”

柳画桥沉默,既然不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爸说他已经考虑退出前线,还是早点退出好,省得……”后面的话,她没说,言语在舌尖绕了一圈,变成另一句话说出来“楚昀还不肯跟你联系?”

“嗯。”顾欣颜道“他也许忙吧。”

这话一听是在给自己哥哥找借口。

“你也别怪他,他是担心你。”柳画桥说“他自小疼你,总会想明白的。”

顾欣颜点头,“我明白。”

这一晚,顾欣颜躺在那张睡了二十多年的大床,总感觉身边少了些什么,被江逐浪抱着睡了几晚,像是睡了几十年似的,成了习惯。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了。

要去什么地方,执行什么样的任务。

这一晚,她始终半梦半醒,昏沉又迷糊。

隔天天还没亮,她醒了。

感觉到身边空荡荡的,缓了缓,想起来江逐浪已经回部队了。

思念的情绪在她胸腔里滋生、蔓延,顾欣颜怔怔地躺了许久,拿过手机,意外地发现面有江逐浪昨天半夜发来的一条短信接下来一段时间没法联系,我会想你。

没着没落的心在这一刻有了着落似的,她捧着手机,嘴角扬起笑容,嗅了下被褥,似乎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的体味。

明知道江逐浪可能看不见她的信息,她仍然回了一句我只要你安全。

顿了顿,又回了句你要是缺胳膊少腿地回来,我不要你了!

发送完,顾欣颜去卫生间洗漱下楼,刚走到缓步台,闻到一股香味。

到厨房,正瞧见柳画桥在流理台前忙碌,一手捏着铝制锅盖,一手拿着汤勺,腰间的围裙勒出纤细的腰围,风韵迷人。

“妈,您做什么?”顾欣颜小跑过去,脑袋挨在柳画桥肩,朝锅里看了眼,是乌鸡汤,搅拌间可见人参和当归、枸杞。

“给你林姨熬点汤补补,这几日她吃不好睡不好的,身体吃不消。”柳画桥道动作不停,一面道“一会儿你给她送过去,我团里有点事,过去一趟。”

“我?”顾欣颜露出为难神色。

“不可以么?”柳画桥瞅了她一眼,“你请的假还没到期,今天先别去了,帮你林姨分担一下,她呀,也挺不易。”

“你顾叔叔年轻时候出了车祸,身体一直不好,二十多年来那个家都是你林姨一个人撑着,好不容易把情长拉扯大,情长也出息,眼看着日子要旺起来,情长又住院,唉,老天不会心疼人。”

柳画桥边说边叹。

顾欣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吃完早饭,她在母亲的催促下去给林江仙送鸡汤。

在住院部楼底下,遇着同样拎保温盒过来的陈出新,看见顾欣颜,陈出新没好脸色“哟,来给谁送鸡汤呢?”

阴阳怪气的腔调,顾欣颜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人。

她印象里,陈出新是个阳光的大哥哥,两人虽交情不深,但他对自己一直很客气。

“我妈给林姨熬的鸡汤。”她笑着回“你呢,也是给林姨送吃的?”

陈出新盯着她看。

顾欣颜面色红润,皮肤光泽,看得出近日过得不错。

“你把别人害那么惨,自己倒是逍遥快活!”陈出新脸色变得阴沉,“果然女人都没良心!”

顾欣颜脸的笑缓缓消失,转身走开。

“怎么?我说的不对?”陈出新跟来,语气愤怒“老顾为你进了手术室,你没有一点愧疚?”

说话间,两人到了电梯门口,有不少人等着乘电梯楼,陈出新一点不顾忌,接着道“真替老顾悲哀!”

电梯开了,顾欣颜跟着人群进去。

无论陈出新说什么,她都不发一言,电梯里的人把视线落在她身,她也只当不知。

电梯门再次打开,她拎着保温盒直接走出去。

刚穿过隔风帘,陈出新忽地抓住她手腕,将她用力往回一扯。

“你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狠心,我说的话,你一句没听懂是不是?”

陈出新眼神燃烧着怒火,把顾欣颜逼在角落,离得近了,顾欣颜闻到他呼吸间夹带的酒气。

这才发现,陈出新眼眶布满红血丝,可见昨晚在哪里喝酒了,说不定这会儿酒还没完全醒。

“你知道老顾这些年都为你做了什么?他以前那么淡泊名利的个性,怕自己配不你,拼了命学习,考最好的医大,进最好的医院,哪年你的生日,他没给你准备你最想要的?哪年你父母你外公外婆的生日,他没精心准备礼物?”

“算这些他有意瞒着你,嫁借我的名义送了,可你从来没怀疑过,我跟你、跟你们家那么淡的交情,我为什么这么用心?”

“还有那次,我们一起打牌,他坐在你身后给你看牌,离你那么近,你表姐都看出老顾喜欢你,你一点没有察觉?”

陈出新边说,边朝顾欣颜逼近。

顾欣颜脸色难看。

陈出新说的,她记得。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尚在读高三,一次跟表姐去顾情长家里玩,陈出新也在,还有三两个顾情长家的邻居,年轻男女在一起是玩,有人提议打麻将,顾欣颜是不会的,顾情长说教她,坐在她身后,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教。

那天,她整个过程都不在状态,顾情长帮她理牌的时候,手臂会无意识地碰触到她肩膀,感受到他的呼吸,她根本没法集意识。

越想,顾欣颜脸色越难看。

那都多久的事了……

顾大哥从那时候,喜欢她么?

可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表姐知道,陈出新知道,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你别说了……”顾欣颜捂着耳朵,身体缩在角落,“求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我是看不爽你这副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的样子!”陈出新抓住顾欣颜手腕,将她手从耳边拿开,“你听好了,老顾他……”

“你干什么?”

一道虚弱又熟悉的声音打断陈出新的话。

陈出新怔了怔,转头,见顾情长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胃部,满脸病容地站在他身后。

“放开她。”

顾情长冷着脸,“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

陈出新愤愤地放开手,“你都这样了,还护着她!不告诉她,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谁还能像你这样默默为她做那么多事?她是不知好歹!”

“那也是我的事,我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置喙,没什么事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顾情长音量很低,话里的怒意却一览无余。

陈出新气得胸口疼。

顾情长一向温润好说话,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和谁红脸急眼,偏每次涉及顾欣颜,他跟变了个人似的,像被人触碰逆鳞的龙,危险又不近人情。

“算我多管闲事!”陈出新把保温盒往顾欣颜怀里一塞,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开。

没坐电梯,嘭地踹开楼道安全门。

顾情长似没听到好友带着怒气的踹门声,只拿一双平静却复杂的眼睛看着顾欣颜,“是不是吓到你了?”

顾欣颜摇头。

“别听他乱说。”顾情长往顾欣颜跟前走了两步,“他总这样,喝点酒胡言乱语。”

“你也别怪他,他没有恶意。”

顾欣颜“我知道……你怎么下床了?我扶你回去吧。”

她把两个保温盒拎在一只手里,腾出右手打算扶住顾情长。

顾情长往后避开。

“我可以走。”他说着,转身,扶墙与捂腹部的手调换过来,普通朋友话家常一般“柳姨没来吗?”

“嗯。”顾欣颜跟在他后侧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得艰难,内心很不是滋味。

“我妈团里有点事,本来打算亲自过来给林姨送鸡汤的……”

她这话没说完,林江仙火急火燎从病房跑出来,看见顾情长的一刹那,明显松了口气。

“你下床干什么?”林江仙前扶住儿子,“你自己是医生,刚做完手术不能随意走动还要我教你吗?”

“我有点闷,出来走走。”顾情长说得轻巧,“我还好。”

“再好也是刚做完手术,万一出点什么问题,你叫我跟你爸怎么办?”林江仙个卫生间,再出来,床没了儿子的踪迹,当时她凉了半截身子,还以为儿子想不开……

余光瞅见顾欣颜,说实话,她不是很希望这个女孩在自家儿子眼前晃。

“颜颜今天不班吗?”她刻意这么问。

“的。”顾欣颜顺着她的话说“妈有事过不来,让我把鸡汤送给您,马得去单位。”

林江仙接过保温盒,笑说“那你快去忙吧,别迟到了。”

“嗯。”顾欣颜点头,“那我先走了。”

走到隔风帘那边,顾欣颜伸手打起帘子,无意识地回头一望。

正对顾情长的目光。

顾情长愣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大方地朝她勾起嘴角,挥了下手。

顾欣颜报以一笑。

很多事情,没必要说得太透。

彼此心里明白行。

或者,也不需要太明白。

顾欣颜这次离开医院,直到顾情长出院,都没再踏进医院半步。

请的假结束,她又开始朝九晚五的普通又平凡的班生活。

她身后依然跟着保镖,而保镖的身后,跟着江逐浪请来的陈平。

母亲把顾情长挂在嘴边,他出院了,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严教授的邀请,也拒绝回美国继续研究。

母亲说顾情长打算歇下来了,说起来的时候,母亲语气很矛盾,既欣慰,又惋惜。

这天,周末,顾欣颜在家里看电视打发时间,电视,又在播报华人游客于泰国失踪案件的调查进展,主持人说着有了线索、但需要进一步调查的话,这段时间顾欣颜时常在媒体看见这个案子的报道,按理说应该习以为常,但每次看,她仍有不安惶恐的感觉。

手机铃骤然响起。

顾欣颜心头一跳,急喘两口气,视线落向手机,陈出新的电话。

自那日在医院他堵着她说话,他只给她发过一条道歉的短信,她回了句没关系,两人再无半点交集。

顾欣颜怕他说她不想听的话,但手机铃锲而不舍,她最终还是接了。

她没开口,等着陈出新先说。

“你有空吗?”陈出新问。

“什么事?”

“过来劝劝老顾吧。”陈出新说“他要山当和尚。”

“……”顾欣颜觉得他在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陈出新显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很容易被人当玩笑话,强调“老顾打算放弃bc医学奖的竞选,放弃美国那边的研究,去寺里住几天,这不是出家是什么?”

“俗话说的好,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只有你能劝他了。”

497:摧毁图恩的惊天阴谋1

这是顾情长回国后,顾欣颜第一次正儿八经与他面对面坐下来说话。

顾沉钟和林江仙在她刚来的时候,借口出了门。

顾情长给她倒了杯水,在她对面坐下,他神色自在,除了清瘦了些,病容未退,顾欣颜从他脸看不出任何感情受伤的痕迹。

“你怎么来了?”顾情长淡笑着问,似乎对面坐着的只是一位普通朋友。

反倒是顾欣颜,不知道如何张口。

端起茶几的水杯捧在手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她故作轻松地开口“午陈大哥给我打电话,说你……”

顿了顿,她才接着说“说你不打算回美国了,他挺担心你的,叫我来问问你到底怎么想……”

“顾大哥,我……我知道我没什么立场劝你,也没有足够的阅历来教你应该怎么做,我只希望……”

希望他什么呢?

忘了她好好生活吗?

那层窗户纸,顾情长终究没当着她的面捅破,她若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跟揭他伤疤有什么区别?

“我希望你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顾情长默默地注视顾欣颜,“谢谢你的关心。”

“我们是朋友,你以前没少照顾我,像我哥哥一样,我希望你越来越好。”顾欣颜知道自己说这话,听着是安慰,对他来说,到底有多残忍,她爱过他,曾在梦里梦到自己向他坦白心迹,却被他用一句‘我只把你当妹妹’伤得体无完肤,而那仅仅是一场梦。

“顾大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越来越好……”顾欣颜说“你那么努力,才有了今日的成,现在放弃,十年二十年之后,你回头看看,也许会后悔,我不希望你有后悔的时候。”

“人这一生要会遇到很多不尽人意的事,但雨有停时,那些不好的、让人伤心的,最终会过去的。”

顾欣颜一口气说了很多,顾情长静静听着,看向她的眼神,似有笑意,只是那笑,透着落寞与荒凉。

“老陈是不是跟你说我要出家了?”顾欣颜说完,顾情长轻笑着接过话来“他总这么一惊一乍的。”

“经过这场病,我对过去的生活产生了不同的看法,这些年汲汲营营追逐的,也许都是错的,所以想停下脚步,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顾欣颜半信半疑,“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情长笑得温润干净,虽面带病容,但那份皎皎如月的风骨不减半分,“这次回来,我确实遇到些令我深受打击的事,颓废了一段日子,以后不会了。”

“你放心。”

顾情长说得郑重其辞,像是某种保证。

顾欣颜盯着他清俊的眉眼看了许久,找不出半分作假的迹象。

“这样才对。”她笑,柳叶眼儿弯成了月牙儿,“这才是我认识的顾大哥。”

顾情长也笑。

气氛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出声“他对你好么?”

顾欣颜怔了一怔,意识到他说的是江逐浪。

“很好。”她说,眼睛里浮现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甜蜜和欢喜,“虽然有时候被他气得跳脚……”

顾情长仍是笑。

只是端茶杯的手,骨节泛着白色。

顾欣颜也没再多说,转而问起顾情长身体状况。

“恢复还不错。”他回答“以后多注意一些,不会有大问题。”

“那好。”顾欣颜道“那个医学奖,你还打算竞争吗?”

顾情长看着她,“你希望我竞争吗?”

有那么一瞬间,顾情长眼睛里迸射出异样的光来,只不过昙花一现,顾欣颜没来得及捕捉,被他通通隐藏。

“那是你努力得来的荣誉,为什么放弃?”顾欣颜说出自己的看法“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但若是你的,也不该拒之门外……”

女孩说得意味深长。

顾情长眼底滑过一抹苦涩,嘴边笑意不变,“你说的,我会仔细考虑。”

顾欣颜走的时候,林江仙与顾沉钟还没回来,顾情长将她送到楼下,站在一株紫薇树底,目送顾欣颜乘坐的车渐渐消失在泊油路尽头,直至再也看不见,他依旧怔怔地望着。

她把他的心带走了。

顾情长抬手捂着空落落的胸膛,眉头缓缓蹙起来。

他错了。

这些日子躺在病床,过去的九年在他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又一遍,他这才发现自己有很多改变当下结局的机会,可是都被他错过了。

他一心想着功成名,才能配得心尖的那个人,他却从来没有仔细想想,顾欣颜想要的是什么。

那次在车里,她把吻落在他脸颊,他应该紧紧握住她的手。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你幸福好。”顾情长湿了眼眶,也失了魂魄。

路人朝他投来异样目光,他恍若未察。

直到,林江仙和顾沉钟回来。

“情长……”林江仙满目忧愁,“颜颜走了么?”

顾情长这才缓缓回神,看着母亲微微一笑,“对不起,这些天,让您担心了。”

见儿子目光澄明,林江仙喜极而泣,“不重要,只要你好好的,那些都不重要……”她挽住高了自己一个头的儿子,“走,我们回家,我买了很多你爱吃的菜,我这回去给你做。”

……

从顾情长家所在的小区出来,顾欣颜坐在车闷闷不乐。

看见顾情长那个样子,说不难受,那是骗人的。

毕竟是她放在心很多年的男子,是养只猫,感情也非寻常。

回到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余晖将院子里的树影拉得很长,顾欣颜坐在院子的躺椅发呆,脑子似乎在飞速运转,又似乎安安静静地什么都没想。

手机铃忽然响起时,她正昏昏欲睡。

余淘淘的电话。

江逐浪走后的这段时间,余淘淘每天都会给她打个电话,也没什么要紧事,是话话家常,顾欣颜因为她这一举动,对于这段婚姻的真实感强烈了很多。

跟江逐浪聚少离多,总有那么一些瞬间,她会觉得两人之间感情基础薄弱,内心生出仓皇的感觉。

两人聊了几句,,余淘淘适可而止地结束通话,傍晚微风正好,院子里弥漫着花香,顾欣颜搁下手机,调换个舒服的姿势,抱着手臂又开始昏昏欲睡。

最后是被佣人叫醒的。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去,天空泛起了青色。

“你怎么在这睡了?没蚊子啊?”

顾欣颜打了个哈气,觉得身乏乏的,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揉了揉睡得酸疼的脖子,她笑了笑“早起早了,一不小心睡着了。”

“饭快好了,夫人也快回来了,等吃完饭早点睡吧。”

顾欣颜“嗯。”

不到二十分钟,柳画桥开车回来,饭桌,顾欣颜照例不吃肉,只是以前不吃肉,只要不看到不会反胃,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闻着都不行。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柳画桥注意到顾欣颜脸色不好,问道“不舒服?”

“还好。”顾欣颜皱着眉,匆匆吃了几口,赶紧放下筷子回房。

洗完澡舒服了很多,坐在梳妆台前一面慢腾腾地吹着头发,一面看萧爱在群里聊天,聊的是最近的热门话题,华人游客在泰国失踪的案件,萧爱有熟人在这桩案子里失踪,所以格外关注,时不时拿到群里来说一下。

“……这次应该是真的找到了,小道消息,我们这边派了特种兵过去救人,估计很快能把人救出来,是不知道救出来的是活的还是死的……”

萧爱每天都有小道消息,真假不知道,反正媒体没报道过。

媒体报道的也未必是真实,不要求萧爱的小道消息有多可靠。

顾欣颜停了吹风机,问了句“你这小道消息是听谁说的?”

“……我也忘了,反正是跟一群人吃饭,听人说的。”

“一群人都知道,不叫小道消息了吧?”顾欣颜按着说话键,用语音回“你这叫谣传。”

萧爱“最起码是有了准确的线索了,电视不还说,会尽快解救受难同胞么?要是没线索,怎么拯救?”

“有人说他们是被抓去做实验的,那地方不是很多人研究新型毒品吗?没准真是被人弄去试验毒品了,嘶——好可怕……”

顾欣颜打开吹风机,吹着吹着,神游太空。

算起来,江逐浪有十多天没有消息了。

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做什么。

……

泰国北部某处茂密的森林,蛰伏着一行人。

他们有最先进的通讯设备,有最精良的武器,完美地与夜色融合,化成森林的一部分。

他们已经在这里隐藏了将近一周时间。

十多天之前,边境缉毒心得到线报,图恩可能在进行某种秘密实验,而在泰国境内失踪的华人,都被他送到了实验基地。

线人有参与实验体的运输,知道图恩把实验基地建在森林某处的地下溶洞内,但不知道究竟是何种实验,实验基地内部又是怎么样的构造和布防。

与此同时,南京那边传来消息,一家肿瘤研究所资料库和成千万的基因样本被盗,经过一系列的严密调查,发现这件事和金三角赫赫有名的大毒枭图恩有脱不了的干系。

调查组经过分析,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图恩很可能是想根据z国人的特有基因,研究出只针对z国人才能产生致病作用和传染的病毒。

俗称,基因武器。

一旦被他研究成功,那么他将不费一兵一卒,让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丧失战斗力,从而掌控整个国家命运,到时候遭殃的不仅仅是这一个国家,而是整个亚洲,乃至世界。

江逐浪被紧急召回,与另外一位队长,各自带着手底下的最强精英,秘密潜进这片森林,经过七天的摸索,他们已经弄清了实验基地外围的布防和构造,等着半月一次送实验体的时候,里应外合,悄悄将实验体换出来。

既然是换出来,肯定有换进去。

而换进去的人,便由江逐浪带队,一行五人。

下一次送实验体的队伍,会在两天后经过江逐浪一行人埋伏的地段,到时候线人会跟着一起,配合他们的行动。

他们不知道线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只知道到时候会戴一顶蓝色贝雷帽。

“队长……”作战耳机里,传出周昊压低的声音,“你说咱们回头进去了,会不会真成了他们的小白鼠?”

“我还没娶媳妇呢,要是这么挂了,我妈估计得把我骂活过来。”

江逐浪黑豹一般趴在高处的树杈,一动不动,连呼吸和心跳,都放到了最缓,即便有人爬同一棵树,也未必能发现他的存在。

“怎么?怂了?”江逐浪强调淡而平静,也非讥讽。

“我要是怂,不进咱们部队了。”周昊嘴里咬着一片树叶,“我是有些憋屈,长这么大,还没摸过老家小妹妹的手,没亲过人家小嘴儿,这么去了,怪悲催的。”

“队长,你不是跟小嫂子订婚了么?你有没有……啊?”

“啊什么啊?”

“把人拿下啊。”周昊似乎来了兴致,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队长,能说说什么感觉么?”

“吁~”

周昊的话说完,耳机里一阵起哄声。

声音很低,来自各方各位,除了耳机里有声音,显得热闹,森林里依旧一片寂静。

“江队长,你给这群光棍汉说一说经验吧。”说话的是另一位队长。

“哎哎哎,还有女人呢,你们说话注意点。”这次行动,因为要代替人质进入实验基地内部,而下一批人质是三男两女,所以这次行动有女兵参与。

江逐浪所在部队的女兵不多,仅有的几个也是个顶个的厉害,一个抵得一般特种兵十个。

“你是女人吗,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们一样。”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惹得女兵一声笑骂,“我没有家伙,你也没有?”

“哈哈……”耳机里一阵笑声。

“行了,你们都安静点。”江逐浪神色不说严肃,却也不算轻松,“趁现在有时间,大家赶紧休息,两天后算想休息都不能了。”

498:图恩的惊天阴谋2

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夏天高温多雨,江逐浪一行人蛰伏了一周时间,下过好几场大雨,森林深处本阴暗潮湿,下了雨之后更是湿热得难受,加凶猛的蚊虫,无一不在考验人的忍耐力。

半夜,伴着雷鸣,再次降起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得噼啪乱响,江逐浪维持着一个姿势,有些睡不着,刚才周昊提起他的小未婚妻,他现在想得紧。

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这几天有没有想他。

希望他想,又舍不得她忍受思念的煎熬,因为那并不好过,如他此时,抓心挠肝地难受。

两天后,傍晚来临。

押送实验体的队伍如期而至。

因为是深山,交通工具无法进入,一行人跋涉而来,图恩的人统一制服,端枪带弹,二十人押送五个人,戒备森严,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下五名人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有了眼线和内应,简单很多。

此处距离实验基地还有至少半日的行程,押送队伍照例在附近地扎营,篝火升起,江逐浪一行人埋伏在附近,等着夜深时行动。

耳机里忽然传出周昊的压到极低的声音,“队长,没人戴蓝色贝雷帽啊。”

江逐浪拿着望远镜,神态并不着急,缓缓道“不急,没到行动的时候。”

沉默一阵,“队长,我好像看到一个熟人,次救小嫂子,在洞口被他跑掉的那个。”周昊咬着牙,语气透着压抑的兴奋,“没想到在这遇到了,真是巧。”

“若不是怕打草惊蛇,真想把他逮过来痛扁一顿!”

江逐浪不语。

那边,押送队伍支起五个帐篷,呈四个包围一个的姿势,他们将五个实验体驱赶进最间的帐篷里,五名持枪的壮汉围着帐篷站,其他人分散四周,有说有笑的样子,看似随意,却将江逐浪一行人要救的五个人紧紧包围,

其有两人开始准备一行人的晚餐,而被周昊叫做熟人的那位,正是准备晚餐的两人的一个。

莱易一边往锅里倒水,一面似无意地环顾四周。

夜色降临,森林里除了虫鸣和风吹树梢的沙沙声,寂静得没有一丝鲜活气。

其他人戒备的戒备,放松的放松,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这,在夜色的掩映下,他悄悄将一瓶白色粉末倒进锅里。

不多时,一锅香味浓郁的杂粥烧好了。

所谓的杂粥,是蔬菜干和肉干加压缩饼干熬出来的粥,看着难看,闻起来和吃起来都尚可,在野外能有口热乎的吃已经很难得,莱易给每人盛了一碗,亲眼看着其余十九人个个吃得碗底朝天。

“你怎么不吃?”跟他一起做饭的人注意到他看着别人吃,自己却不吃,狐疑地问了一句。

莱易笑,说出一个合理的原因“我早又拉又吐的,这会儿一点胃口没有。”

“既然你不吃,给我,我还没吃饱。”说话的大汉长得五大三粗,食量大,刚才那两口都不够塞牙缝。

莱易被他夺了碗,也不恼。

“真爽!”大汉吃完,大咧咧一抹嘴,“今晚我守夜,大家都去睡吧。”

莱易拍了拍他的肩,“那辛苦你了。”

四个空闲帐篷,二十个人,五五一组,莱易与大汉以及另外三人共睡一个帐篷,现在大汉值夜,莱易所在的帐篷变成了四个人,宽松不少,莱易钻进睡袋,闭眼,很快发出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夜,越来越寂静。

只有间的帐篷时不时传出压抑的低泣声,往常这时候,外面早有人出声恐吓,让哭的人闭嘴。

但现在,帐篷外静悄悄的。

莱易忽地睁开双眼,瞳孔漆黑清明,没有一点睡意。

他在粥里放的药粉,类似安眠药,却又有所不同,不会让人产生明显的困意,而是让人在不知不觉,陷入昏睡。

莱易小心翼翼地拉开帐篷,走出来,篝火所照之处,五个帐篷如同五个相拥而立的坟包,值夜的大汉盘腿坐在一棵树下,软绵绵地耷拉着脑袋,枪倒在铺了厚厚一层腐烂叶子的地。

莱易挨个帐篷检查了一遍,确定所有人都陷入昏睡,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顶帽子戴。

他这么站在帐篷间,笔直的,像一把利剑,直直插入天地间。

过去大约一刻钟,一道人影缓缓从他左侧的密林里走出来,那人两手背在身后,脚踩着厚厚的腐叶,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恍惚好似暗夜里的幽灵,双目犀利,又似蛰伏着伺机而动的猛兽。

来人扫了眼陷入昏睡的值夜大汉,而后看向莱易,薄唇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没想到头说的线人,是你。”

莱易看清来人的五官面容,眼底闪过意外,不过很快恢复正常,视线在他身后一扫,皱眉“你一个?”

他这话刚说完,以他为心的另外四个方向,分明倏地窜出一个人,两男两女,夜猫一般,未带起一点声响。

莱易忽地惊出一身汗。

他竟被包围了,在他没有一点察觉的情况下,如果是在敌对拼杀的情境,他可能早死了不知多少回。

“唔……唔……”最间的帐篷里传出凌乱而嘶哑沉闷的声音,大约是听见外面的人用母语交谈,让他们感受到了希望。

江逐浪朝周昊投去一眼。

周昊会意,抬手招了一下,率先抬脚朝帐篷走过去,另外三人跟,帐篷打开,里面的人五花大绑,头罩着黑布袋,嘴巴也被封住,‘呜呜’的声音只能从喉咙里溢出来。

“嘘……”周昊做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我们来救你们,安静点,别把绑匪吵醒。”

帐篷里的人安静下来,一个个眼眶通红,目光惊人地亮,带着一丝疯狂。

那是对生的疯狂的执着。

将人松绑,周昊把三个男人拉出帐篷,让两名女兵进去,在帐篷里与那两个被绑的女性互换衣服。

帐篷外,江逐浪三人与三名被绑的男性互换服装。

换装结束,另外一名队长适时带人出现,将救出来的五名受害者带离此地。

莱易看着江逐浪一行五人,说实话,他们几人无论是身高还是体格,都与原先的五人有着差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为了防止实验体记住路,给他们套了头套,否则江逐浪一行人的脸,很容易败露,明天只剩半日行程,只要他们弯腰弓背低头,装出害怕的姿态来,有蒙混过关的可能。

莱易把绳子绑在江逐浪五人身,又贴黑胶布,戴头套。

“实验基地内部的情形你们领导应该都跟你们说了,我并不清楚,每次送人过来,只在外面将人交接,我们离开了。”

“进去之后会面临什么,我一点帮不了你们,你们只能靠自己了。”

莱易说完,看了看这五个人,眼有怜悯。

他虽然没进入过实验基地,但也知道,那里面必定龙潭虎穴还要凶险,图恩私底下进行武装训练,这段时间,基地里的武装力量明显少了很多,想来都被调来这里把守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实验?一定要用z国人来做实验?

莱易虽猜不出来,却也意识到,一定是对z国不利的实验。

江逐浪一行人与其说是来救人,不如说是冲着图恩的秘密实验来的。

……

天逐渐亮起来。

值夜的大汉缓缓进醒来,眼有片刻的迷茫,下一瞬,猛地惊醒,他居然睡着了,连滚带爬地冲去间的帐篷,打开看见里面横七竖八的男女,依然五花大绑,戴着头套,其一个男人似乎是察觉到帐篷打开的声音,瑟缩地往后躲着,怂得不行。

大汉松口气,还好没出事。

陆陆续续其他人也醒了,大汉没敢说自己夜里睡过去了,而其他睡死的人,也没有说出自己睡得太沉,一点警惕都没有。

好在一夜无事,睡沉了也没什么。

人人都这么想,以至于没有人察觉到事情的不妥。

各自随意吃点东西,解决一下人生大事,然后江逐浪五人被从帐篷里粗鲁地拖拽出来,继续路。

五人尽量装出畏惧和吃力的样子,走了大约四五个小时,他们被带到一处溶洞的洞口。

洞口有人把手。

江逐浪听着两拨人交接的话语,押送的人很快原路返回。

“快走!”一把枪抵在了江逐浪后腰的位置,力道将他朝洞内顶。

江逐浪看不见面前什么情景,只听见凌乱的脚步在洞穴里响起回声。

脚下的路并不平,跌跌撞撞走了许久,脚下的路忽地变得平坦,又走了一段,脚下的路变得光滑。

“这是这次送来的实验体?”

“是的,先关起来,还是直接送去给孙博士?”

“先关起来,等孙博士吩咐。”

“是。”

……

接着,江逐浪被搜了身,然后分别被关进不同的房间。

等人关门出去,江逐浪扯掉头罩,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无窗的密室,水泥墙,还很新的木门,左角装着个摄像头,除此之外,房间里别无他物。

摄像头一闪一闪的,像是人的眼睛,紧密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江逐浪试着开了开门,然后在墙摸索,表现出一个普通人被关进密室里的紧张、慌乱、无助。

折腾了许久,他颓然地坐到角落里,抱膝蜷缩着身躯,害怕又恐惧的样子。

然而他的那双眸子,始终冷静而锐利。

他虽被戴了头套,眼睛看不见,但耳朵灵敏,从进入这个实验基地,一直留意着周遭环境,此处有两道门,第一道是厚重的石门,当时他听见沉重的岩石摩擦的声音,第二道是高科技门,他听见了很轻微的电子声,每进入一道门,押送他们的人都会换一拨。

由此可见,从洞口到第一道门,再从第一道门到第二道门,都有专门的人看守,并且通道里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戒备森严。

外面都那么严肃,实验基地内部的警戒只会更加严密。

江逐浪分析着目前的境况,不知过去多久,门口响起开门声,江逐浪抬眸看过去,两名穿白大褂的男人推着推车走进来。

……

顾欣颜闻到同事身的香水味,有种呕吐的冲动。

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跑去卫生间呕吐起来。

早和午都没吃什么东西,胃里较空,只吐了几口酸水,其他也吐不出什么来。

“你怎么了?胃不舒服啊?”有同事从卫生间出来,见她撑着镜子吐得难受,关心地问了一句。

顾欣颜脸色有些苍白,掬水漱了漱口,勉强笑回“嗯,可能是午冷的吃多了。”

“天虽热,但冷的还是少吃,除了对胃不好,来月经还会肚子疼。”同事顺口关心,顾欣颜笑着应和,内心里却有些慌乱。

这种情况连着几天了,不禁让她想到了‘怀孕’两个字,不是没可能,每次和江逐浪亲热,那人都没有做措施。

顾欣颜也没有刻意去提醒,想的是,反正要结婚,如果有了,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坏事。

但真的发生了,她又有些惶恐。

下班回家,路过药房,她借口胃不舒服去买点胃药,让司机靠边停车,拿了盒胃药,又偷偷摸摸拿了盒验孕棒,打算回去先自己确认一下。

499:图恩的惊天阴谋3

两条杠。

顾欣颜看着验孕棒,那一刻的心情,无法形容。

从未经历过的紧张,细想之下,又有些期待,宋羡鱼和苏玉琢都生了孩子,一个赛一个漂亮可爱,她每次见到,内心都是无柔软。

是不知道江逐浪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叩叩——

卧室外传来扣门声,接着响起佣人阿姨的话“小姐,吃饭了。”

“哦,来了。”顾欣颜应了一声,拽了截纸巾把用过的验孕棒和盒子包起来扔进垃圾桶,这件事,她得找个恰当的时机跟母亲说。

想到母亲以前对这方面的态度,顾欣颜不禁有些担心。

饭桌。

“怎么不吃?”

今天柳画桥和顾商都在家,柳画桥见顾欣颜魂不守舍,拿筷子敲了下她的手背。

“老李说你胃不舒服,买了药,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

“嗯,午吃了点冷的。”顾欣颜心虚,“现在胃还不舒服,不怎么想吃。”

“花姐,给她煮点清粥。”柳画桥转头吩咐佣人,然后又对顾欣颜说“自己的身体得自己爱护,情长是个例子,不好好吃饭休息,弄出胃病来,你想跟他一样躺进手术室?”

顾欣颜“……”

“这几天逐浪有跟你联系?”

顾欣颜摇头“没有。”顿了顿,“余姨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

柳画桥点点头,“其实你能给淘淘当儿媳妇,也没什么不好,我跟她认识二十多年,最了解她的脾性,以后绝不会给你委屈受,是这逐浪……”

顾欣颜明白母亲的意思,连忙道“他不会有事。”

柳画桥笑看了她一眼,“瞧你那紧张的样。”

听母亲揶揄,顾欣颜脸有些难为情,“我哪有紧张……”咬着唇沉默许久,她提起表姐忽然提前的婚礼,“本来定好了年底举行婚礼,为什么忽然提前到下个月?”

柳画桥看向顾欣颜小腹,“还能因为什么,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了。”

顾欣颜被母亲那一眼看得小腹一紧,无意识地拿手挡住,干笑道“那是应该提前的,那个……我吃不下,先回房休息了,爸妈晚安。”

不等父母回答,顾欣颜放下筷子起身,一溜烟跑出餐厅。

“这孩子……我还有话没说完呢。”柳画桥瞪着她的背影,无奈叹气。

顾商心思在工作,再过一个月,要竞选委员了,他对这件事期待已久,也筹划已久,现在又有了江北在背后用关系打点,加大了他的把握同时,也有些别的担忧。

树大招风啊,在政治,越是高处,越是如履薄冰,一点行差踏错都要不得。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

……

顾欣颜回房间,关门,靠着门板一下子愣住了。

她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呢。

过了最初的仓皇,所有的情绪都转化成期待,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小家伙,长什么模样,男孩还是女孩……

想着,嘴角渐渐浮现甜蜜的笑容。

若是像江逐浪也不错,那个男人虽然时常把她气得冒烟,但不能否认,他那张脸和那身气质,有迷人的资本。

拿起手机,想给江逐浪发条短信,把两条杠的事告诉他。

只是打出那句话后,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还是等他结束任务归来,电话里亲口告诉他吧。

手机忽地响起来,顾欣颜眼睛一亮,垂眸看去,见是宋羡鱼的号码,不由得暗了几分,不过还是很开心地接了起来“小鱼。”

“明天到你那儿出差,请你吃饭,有空吗?”手机里传出宋羡鱼清婉的声音。

“你一个人?”

“不然呢?”宋羡鱼笑“难不成得拖家带口?”

顾欣颜“以前又不是没拖家带口过,羡羡不是还没断奶么?你走了,他怎么办?”

“我给他准备了一周的口粮。”宋羡鱼佯怒“你不欢迎我?”

“当然不是。”顾欣颜想起两条杠的事,声音忽然变得羞涩,“我正好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明天来了见面说吧。”宋羡鱼道“那好吧,明天见。”

……

隔天下午,宋羡鱼与南京一家制药公司的负责人见面,傍晚五点多,与顾欣颜在一家主题餐厅碰面。

宋羡鱼穿得很职业,妆容淡雅精致,迎面走来,带着女强人的气场。

顾欣颜有些移不开眼,和六年前大学初见,宋羡鱼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宋羡鱼在她对面坐下,美目盼兮“不认识了?”

“是快要不认识了。”顾欣颜看了看她纤细的腰肢,“生了两个孩子,身材还这么好。”

“背后没少挥汗如雨。”宋羡鱼笑“所有光鲜美好的背后,都是一把辛酸泪。”

“想吃什么,这顿我请,别跟我客气。”

顾欣颜看着她“瞧你满面红光的样,有喜事?”

宋羡鱼按服务铃叫来服务员点单,她说“刚低价收购了一家制药公司,算一件喜事,这顿我请,随便点。”

顾欣颜不由感叹,“人都说,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你和你老公在一起之后,越来越像个正经生意人了,看来你遇到了好老师。”

“难道我以前不正经?”

“……”顾欣颜“你这人,干嘛抠字眼?”

两人各自点了几道菜,等待的空隙,宋羡鱼问顾欣颜“不是有话跟我说?什么话?”

顾欣颜脸颊浮两抹红晕,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那个……”

宋羡鱼睁着一双美眸,洗耳恭听。

“我好像有了……”顾欣颜说完,耳根都烫起来。

宋羡鱼眸光微亮,“这是好事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去医院查过了没?”

顾欣颜摇头,“我用验孕棒测过,两条线。”

“得去医院做个检查,确定是宫内妊娠才行。”宋羡鱼说。

顾欣颜眼神流露出紧张,“一定要检查吗?”

“必须检查,你要是害怕,让你母亲陪你去。”

“我还没跟她说。”顾欣颜苦恼,“她要是知道,可能会不高兴。”说着,她把目光落在宋羡鱼脸,“小鱼……”

宋羡鱼立马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明天我陪你。”

顾欣颜笑“谢谢。”

……

当晚,宋羡鱼住进顾欣颜闺房。

顾欣颜临时换了干净床单被套,把床整理得一丝不乱,宋羡鱼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见此倒是一笑,“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

这话说完,宋羡鱼搁在梳妆台的手机响了。

看宋羡鱼接电话时眉眼带笑的模样,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果然,顾欣颜听她开口“临渊,还没睡呀?宝宝们睡了吗?”

顾欣颜边洗澡,边断断续续听见宋羡鱼打电话的声音,视线落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一个生命正在她肚子里孕育,总觉十分惊。

临睡前,耳边还是宋羡鱼打电话的声音,“……你早点睡,我也要睡了,明天我要晚点回去……嗯,到时候电话联系……”

顾欣颜看了下时间,算了算,这个女人和她老公足足通了一个小时的电话。

煲电话粥这种事,顾欣颜一直以为只有在年轻人的恋爱才会发生,宋羡鱼的老公都快四十,又身份贵重,实在不像是会做这种幼稚又浪费时间之事的男人。

宋羡鱼把手机放下,叹口气,“才一天不见,感觉跟好几年没见似的。”

“你说的是你老公,还是你家那两位小宝贝?”

“都有,不过小宝贝占第一。”

“你老公听见这话,得吃醋。”

宋羡鱼一笑,“他我还宠,我都没吃醋。”

顿了一下,她又说“明天检查,你若是真怀了,婚礼是不是得提前?”

“不知道。”顾欣颜道“这个不是我或者江逐浪说了算的。”

“也对。”宋羡鱼道“我家里的那位兄长也在部队,这几年表现不错,混了个官当,这一年我妈都在催他回来相亲,他一直也没有空。”

两人闲聊了一阵,各自睡去。

夜里,顾欣颜做了个梦,梦到江逐浪回来了,她告诉他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江逐浪欣喜若狂,将她高高举起。

她开心地笑着,却忽然,看见江逐浪耳朵里有血流出来,她吓得尖叫。

“啊——”

猛地坐起来,惊觉是梦,可心里仍惶惶不安,心跳格外响亮。

“做恶梦了?”宋羡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另一手夹着一支笔,晨光照在她白皙的脸,转头询问时一缕青丝落下。

见顾欣颜脸色难看,她起身走过来,“没事吧?”

顾欣颜摇头,勉强笑笑,“你这么早起?”

宋羡鱼“习惯了。”

顾欣颜下床,伸了个懒腰放松心情,视线无意皮瞥见宋羡鱼随手合的那本书封面,那是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封面严谨又无趣,可以看出内容一定枯燥且乏味。

“你还看这个?”顾欣颜不由对宋羡鱼刮目,总觉得她自从和vci那位老总在一起之后,变得和她们越来越不一样。

宋羡鱼“多看点书,总没错的,快去洗漱吧,一会儿还得去医院。”

柳画桥和佣人一起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宋羡鱼与顾欣颜一道下楼,意外地瞧见表舅也在。

顾欣颜愣了愣,却见舅舅已经站起身走过来,和宋羡鱼寒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欣颜拿眼看向母亲。

母亲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表情。

顾欣颜对生意场那些事懂的不多,但看舅舅对宋羡鱼的态度,也知道他是想借着宋羡鱼与她背后的vci搭关系。

宋羡鱼从容应对,最后舅舅得到她一张名片,和一句去京城给她打电话的允诺,舅舅才满意地离去。

吃完饭从家里出来,顾欣颜为舅舅的行为道歉。

“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你在我家……”

“柳氏集团在南京也是首屈一指,被其负责人看重,是我的荣幸,你不必放在心。”

“你不觉得是我出卖你的?”

“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宋羡鱼道“别闷闷不乐,肚子里可能有宝宝呢。”

……

昨天下午,顾欣颜从预约了一家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宋羡鱼陪着她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医生简单询问,开了单子叫顾欣颜去做b超。

因为月份小,要憋尿才能检查,顾欣颜一直喝水,最后都喝吐了。

等检查完,只觉命搭进去一半。

“没想到怀小孩这么痛苦。”顾欣颜坐在检查室外的休息椅,动也不能动。

检查结果出来,她已经有了四十五天的身孕,当然这不是从她和江逐浪亲热开始算,而是从她一次月经结束时算起。

“以后慢慢会好的。”宋羡鱼帮她拿着b超单,她是过来人,有很多经验之谈可以说,顾欣颜仔细听着,从她手里接过检查单,看见影像里的那块椭圆形小黑点,心里生出欢喜。

可想到早的梦,她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捏皱了纸张。

她不迷信,但事关自己在意的人,又禁不住胡思乱想。

“怎么一脸不高兴?”宋羡鱼温柔的声音拉回顾欣颜游走的思绪,顾欣颜回神,嘴角扯出笑“想起一些事,你下午要回去,午我请你吃饭吧,当谢谢你陪我做检查了。”

“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母亲,还有小爱表哥那边的父母也要通知吧?”宋羡鱼扶着顾欣颜下楼,一面说。

“不急,等我先告诉江逐浪的。”

……

江逐浪被关在封闭的房间已经过去两天。

他对时间敏感,即便没有时间测量工具,也能准确判断出此时此刻的时间。

这两天,除了有两名穿白大褂的人推着车过来送饭,他还被抽过一次血,时间又过去两天,这天傍晚时分,没到送饭的点,却有人推开了密室的木门。

两个端着枪的壮汉给他套头套,带出密室,走了有十分钟,他忽然有失重感。

他在往下快速下降。

失重感停止,耳边响起轻微的开门声,鼻端闻到了一股怪的味道,难闻刺鼻,像是消毒水,又不完全是。

“把他带去17号观察室。”有人用当地语言说,“17号刚死了。”

500:图恩的惊天阴谋4

很快,江逐浪被人粗鲁地推进一扇门,随即身后传来关门声。

江逐浪稳住身形,扯下头套,率先入目的是一堵宽大的玻璃墙,其余的墙壁或是地面或是天花板,都一片白,房间央放着一张铁质窄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头顶灯光炙白,将那堵玻璃墙照得宛如一面镜子,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形。

他试探着,缓缓走像玻璃墙。

微弓着腰,眼神表情流露掐大好处的惶恐不安。

手贴着玻璃墙从这头摸索到那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到耳朵,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一定不是外面安静,而是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好。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他知道,外面有人看守。

刚才被带进来的一路,他每隔几步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观察室的左角也有摄像头,江逐浪走去床边,凭着直觉摸了下床头的位置,果然摸到底下安装了窃听器。

既然是观察室,除了观察被做实验的人的肢体表情反应,声音也尤为重要,房间隔音这么好,只能通过窃听器了。

正要收回手,门口传来开门声。

江逐浪看过去,先进来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带着口罩,其一个手里端着托盘,面放着小小的玻璃瓶,里面的透明液体随着那人的走动一下一下荡漾,还有一支注射器,一袋棉签和一瓶碘伏。

两人身后,跟这个端枪穿迷彩服的壮汉。

借着门一开一合的间隙,江逐浪看见对面的观察室,正被送进去一个人。

那身形,是周昊。

门很快合,江逐浪看着两白大褂走近,挪着腿往后退。

“老实点!”端枪的壮汉用憋足的说“乖乖配合,还能多活几日,不然现在一枪崩了你!”

“过来坐下。”壮汉拿枪口指了指床边。

江逐浪一脸胆怯,抖着手脚坐到了床,壮汉见他如此怂样,神情讥笑,态度明显懈怠。

白大褂拔了注射器帽,插进玻璃瓶皮盖,吸出里面的液体,然后捏出一根棉签,蘸取碘伏。

“袖子撸起来。”白大褂说。

江逐浪撸起袖子。

看着白大褂把碘伏擦在他大臂的肌肤,垂着的长睫毛,遮盖了他眼底的光芒。

在白大褂把针尖往他肉里扎的一瞬间,他忽地握住白大褂拿注射器的手,反向一扭,针尖对准了白大褂的脖子。

江逐浪眼神凶狠,狠狠把针头扎进白大褂脖子里,大拇指一压,将液体尽数推进白大褂身体里。

白大褂死死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

事情发生得太快,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江逐浪拔出注射器,猛地冲向壮汉。

壮汉连忙端起枪,江逐浪一手握住枪管往一抬,嘭一声,头顶的灯被打爆,同时响起壮汉凄惨的嘶吼。

江逐浪把针头扎进了他左眼。

在壮汉痛苦捂眼睛的时候,江逐浪夺了他的枪,将他一枪毙命。

被注射了不明液体的白大褂,正捂着脖子痛苦地倒在地,另一个白大褂吓得腿软,两人显然没有一点战斗力。

江逐浪看了两人一眼,没有理会,因为外面的人已经破门而入。

砰砰砰的枪声接连响起,江逐浪用壮汉做盾牌硬碰硬地往外冲,没有一丝犹豫。

不管是人数还是武器,他都出于劣势,必须趁着对方没有调来更多警卫,自己尚且可以一搏,赶紧脱离战斗。

观察室分为面对面的两排,每排十个房间,走廊大约五十米长,一共守了十个人,江逐浪枪法准,一枪一个,等人全部干掉,他捡起弹夹换,对着对面那间观察室的门锁一通扫射。

里面看不见外面,但他从外面清楚地看见周昊跟他刚进去的时候一样,左摸摸又看看。

门被推开时,周昊一脸懵逼地看过来,而后一脸兴奋地窜到江逐浪跟前“队长?”

江逐浪从一具尸体捡起一把枪扔给他,“别废话,赶紧走,一会儿大部队来了。”

周昊探头一看,外面横尸一地,吓了一跳,“队长你也太野蛮了,这么大阵仗,不是打草惊蛇了么?”

江逐浪弯腰捡尸体身的枪支弹药,头也不抬“你可以继续留下。”

“那不是真成了小白鼠了么?”周昊干笑,“我还是想跟你一块走。”

说完,他挨个看了看观察室,其余的十八个里面都有人,且不是跟他们一起的战友,男女都有,都是年轻人,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每个人都痛苦地躺在床。

“太惨了。”周昊看了一圈,深深皱起眉,“这个图恩简直是个变态,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变态!”

“快走!”江逐浪带着周昊从跑向走廊另一侧。

一面跑,一面打下沿途的摄像头。

在他们身影刚消失,观察区来了一支队伍,看见满地尸体,为首的人目光阴冷,按住耳朵的无线耳机“人去哪儿了?”

耳机里不知道回答了什么,为首的指着江逐浪与周昊离开的方向“追!”

……

因为江逐浪发难,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很慌乱,他与周昊半路截了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拿枪指着问出实验基地的大致情况。

这里分三层,最面一层关押着刚送来的实验对象,住着实验基地的半数以的安全人员,也是保安,是实验基地最重要的防护线。

这一层主要关押被注射了新病毒的实验体,最下面一层,住着孙教授,和他几名国际医学界都非常有名望的学生,还存在一间极为隐秘的实验室,是实验基地的核心所在。

穿白大褂的男人刚说完,江逐浪一掌把人劈晕。

周昊问“先去把老蒋他们救出来,还是先去找那个姓孙的?”

“既然第三层是实验基地的核心,发生这么大的事,如今第三层已经戒备一定更加严密。”江逐浪若有所思。

“那先去救老蒋他们。”

“你去。”

“那你……”

江逐浪利落地剥下地那人身的白大褂,往自己身穿,“你去一层救人,别偷偷救,闹出动静来,越大越好。”

周昊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一股脑把武器全都背在身,“搞破坏,我最在行,等着看我怎么玩死那群鳖孙!”

江逐浪穿白大褂,别说,还真有点当医生的气质,白衣飘飘的。

“注意安全,别玩脱线了。”

“放心。”周昊做了个ok的手势。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周昊拎起地那倒霉鬼做盾牌,冲出去一面射击一面撤退。

江逐浪等了一阵,外面枪声渐渐远去,他整了整白大褂的领子,带口罩走出去。

走廊里倒了好几个人,有的还没死,哀嚎着朝他伸出手,江逐浪走过去,挨个扭断他们的脖子。

“快过来帮忙!”拐过一个弯,江逐浪被人叫住。

周昊伤了一地人,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救助,人手明显不够。

江逐浪前,叫住他的人塞给他一团纱布。

“孙教授没事吧?”江逐浪戴着口罩,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闷,有股朦胧不清的感觉,嘴里说着当地的语言,甚至带着点地方的口音。

被问话的人没有一丝怀疑,没抬头,直接回答“这不是我们管的。”

江逐浪从对方语气里听出了漠然。

周昊果然搞出了不小的动静,时不时传来的爆炸声,令所有人都慌乱不安,江逐浪找了个机会溜走,凭着记忆找到了电梯,电梯有指纹识别功能,江逐浪正一筹莫展,身后有两人抱着箱子过来。

江逐浪往旁边让开,等两人进电梯,他跟着进去。

其一人狐疑地看着他“你是哪个组的?”

江逐浪前一步,掏出枪,抵在问话那人的腰。

问话的人浑身一震,脸色唰地惨白。

“你怎么了?”另一人察觉到异常,警惕起来。

被江逐浪拿枪指住的人扯出笑“我没事,前段时间给实验体注射病毒的医生不是有两个受到感染,被送出去了,后来来了两名新医生顶,当时还是我接待的,刚才一时没想起来,忽然又想起来了……”

另一人点点头,没多想,然后提起不久前被袭击的事,“希望不要殃及我们,我们只是打工的,赚几个钱而已,可不想把命都搭。”

电梯在三层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安全门,门口守着人,要进入,仍需检测指纹。

门口守着的人拦下他们,一个一个放他们进去,江逐浪快速出手,扭断一个守门人的脖子,另一个迅速拔枪,江逐浪抬腿一扫,踢在他脑袋,把人直接踢晕过去。

“你……”不明真相的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吓得跌坐在地,江逐浪直接把人敲晕,然后拿枪指着白着脸站在那儿的白大褂。

“带我去找孙教授。”

被指着的人嘴唇发抖,“你把记录本拿……”

第三层相于第二层格局要简单很多,江逐浪被带到一间空间极大的实验室,各种导管试剂摆得密密麻麻,标注着外行人看不懂的编码,几名同样穿白大褂的人在其穿梭忙碌,肤色和发色瞳色各不相同。

“那个……戴眼睛的是你要找的孙教授……你别杀我……”

“没到送观察资料的时间,怎么过来了?头出事了?”孙教授注意到出现在门口的江逐浪两人,皱着眉看过来。

孙教授戴着口罩和眼睛,看不清面容,但镜片后显露出的那双眼,十分睿智。

“是……是的……”被江逐浪拿枪指着的那人说话声颤抖“新送来的两名实验体杀了人逃跑了,组长怕他们是冲着实验来的,让我们把资料先给你送来。”

孙教授看向江逐浪,目光停顿好几秒。

江逐浪面坦然,心底却绷紧了一根弦。

但孙教授什么都没说,只道“把东西留下,你们回去吧。”

……

三层门口有人遇袭,很快被人发现,孙教授刚说完,江逐浪两人还没来得及走,有警卫匆匆赶来。

“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为首的凶神恶煞,“有人闯进了这一层!”

孙教授又看了眼江逐浪,摇头,“我这里没有,你们到别处去找找。”

“真没有?”为首的似乎并不信孙教授的话,闯进来走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江逐浪身,“口罩取下来。”

“要耍威风到外面去耍,我做实验需要安静,受不得半点惊动,你们再在我这闹,回头你们老大问我实验做得怎么样,我只能把你们办事不力的事如实相告!”

孙教授来了脾气,摘下塑胶手套往桌一摔,一副你们再不走老子不干的表情。

为首的人咬牙,却也不敢发怒。

孙教授指了下江逐浪两人,语气仍不高兴“他们两个留一下,我有点事叫他们做。”

为首的人皱眉。

孙教授冷哼“你们老大说过,实验基地的人,除了你们警卫系统,其余的都归我分配,怎么,你们老大说的话不管用?”

“那我不干了,这实验,你们自己做吧。”

为首的人气得不行,却也只得带人离开。

……

“你们把这个带去一层。”孙教授递给江逐浪两人一个冷藏药箱,“交给你们组长,该怎么做,他清楚。”

江逐浪不确定这位孙教授刚才是不是帮了自己,跟被他挟持的人往回走,快到电梯那边,赫然瞧见那边站了一排壮汉,明显是在守株待兔,被他挟持的眼睛一亮,撒腿像冲过去,江逐浪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后衣领拽了回来。

动作利落地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然后拿起冷藏药箱,朝另一个方向而去,一路遇到好几次人,好在那些人都行色匆匆,没发现他的不妥。

过了大约有十来分钟,他来到一处宿舍区一样的地方。

都是单间,门没锁,也没有人在,他挨个推开门看了看,最终选定一间走进去,房间和寻常的单身公寓没什么区别,有床有衣柜,还有独卫。

江逐浪走到书桌边,拿起面放着的眼镜盒端详片刻,又随意从书架间抽出一本基因学书籍,翻开扉页,面潦草的字体写着‘孙天’三个字。

501:图恩的惊天阴谋5

孙天。

江逐浪瞅着这三个字,脑海迅速回放出发前级给他们的一长串名单。

都是近一年突然隐退或者宣布休假的一些国内外著名的基因学家,这个孙天,在名单显示,加拿大籍华人,一直被学术界称为基因学传,几个月前忽然失踪,连带着妻女跟着消失不见,据他的其余家人说,他是这些年太累了,突患疾病,带着妻子女儿周游世界放松身心去了。

刚才在实验室里,只有孙教授一人戴眼镜,想着,他再次把视线落在眼镜盒。

另一边。

周昊鱼饵似的钓着身后的人了一层,枪声爆炸声不绝于耳,到处被他炸得面目全非,图恩的人完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领头的气得快要吐血。

另外三个听见外面的动静,猜到是自己的人闹出来的,其有个叫蒋科的,最善开锁,凭一双手开过的锁无数,外面乱得不行,都忙着抓捕周昊,没人关心这边,蒋科出来后又放出另外两名女兵。

“洪霏,你跟张汪苏兰去切断这里的通讯。”蒋科说“事发突然,他们未必来得及跟面联系,你们抓紧时间,别给他们把消息传出去的机会。”

事实也正如蒋科猜测的那样,领头的人打算等抓到闹事的人,再跟图恩汇报,只是周昊只身一人,没有丝毫顾忌,哪里是他们那么容易抓到的。

等他的人发现另外新送来的三名实验体不见了,他再想跟面联系,才发现通讯被掐断了。

气得摔电话。

这时候,除了江逐浪的四个人已经汇合,四人兵分两路,一路去洞口守着不让这些人传递信号出去,同时通知面守着的另一队人,另外两人在一二层收割性命,一点点削弱实验基地的武装力量。

因为通讯被掐断,内部人也无法联系,一二层遭遇的事,第三层的人短时间内并没察觉。

夜晚很快来临。

这处溶洞外被黑暗笼罩着,内部却依旧灯火通明,与白天没有丝毫不同。

长期底下生活,让很多人作息时间紊乱,一直到将近夜里十二点,医生教授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孙教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摘掉眼镜随手往桌一丢,下一瞬,身体猛地顿住,拿起眼镜戴,视线落在被江逐浪动过的书和眼镜盒看了数秒,而后拉开椅子坐下,缓缓开口“出来吧。”

高智商的人,总会有一些特别之处。

孙教授的记忆力尤为出众,随手放的一本书,稍微被移动一点他都能发现,无意识的状态下走过的一段路,下次再走,能走出一模一样的脚印。

卫生间传来开门声,有人走到他身后,浓重的黑影将他瘦弱的身躯完全笼罩。

“你是z国人。”孙教授语气肯定,没有一丝意外,似乎早料到会有江逐浪这样的人到来。

他说的是。

江逐浪嘴角一勾,笑得讥讽“你不也是。”

孙教授没说话,重新摘下眼镜,低头捏着眉心,背影看起来十分落寞痛苦。

“他们把我妻子和女儿抓走了,你们能不能去救她们?”

“凭什么?”江逐浪讽刺道“身为z国人,拿自己的同胞做这种歹毒的实验,还想奢求祖国的庇护?”

“我没忘记我身体里流着什么血,你以为我愿意?他们逼我,拿我妻子女儿的命逼我,我不愿意!”孙教授豁然转头对江逐浪的眼睛,略带浑浊的眼珠子,却迸射出惊人的光芒,“如果我真愿意做这种事,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这话倒是怪,江逐浪敛下嘴边讥讽,看着他“怎么说?”

“不需要那么多人来做实验,而且实验的结果,也不是图恩目前知道的那样。”孙教授缓缓笑起来,“我故意让图恩给我弄来这么多z国人做实验,是想引起你们的注意,我知道你们有本事找到这里。”

江逐浪看着他。

“救出我的妻子跟女儿。”孙教授说“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是我一个人的错,她们受我拖累,每日饱受煎熬,只要你们救出她们,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我绝无二话。”

孙教授说“只要你们答应救出她们,观察室里的那些人,我会研制出药物救他们,而且我答应,绝对不会让图恩阴谋得逞。”

江逐浪岔开双腿,站得笔直,并没立刻接话。

孙教授又说“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杀了我吧,否则,我会为了保证妻女安全,完成图恩交代的事,现有的病毒,致病能力和传播能力非人可控制,且没还不具备识准确识别基因的能力,一旦流传出去,这个世界将会迎来一场浩劫。”

“你在威胁我?”江逐浪怒极反笑。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孙教授道“你们是国家利刃,天入地无所不能,但有些领域,不是你们能掌控。”

“我知道实验基地里图恩的那些人,这会儿都被你们清理干净,这里每五天向图恩汇报一次情况,一次汇报是今天早,你们还有四天的时间。”

“赶在下一次汇报之前,救出我妻子和女儿,我会消除这里研发出来的所有病毒,把救人的药物双手奉,并且,我愿意法庭,指认图恩惨无人道的罪行。”

“你把事情都计划好了。”江逐浪道“孙教授果然是孙教授。”

“为了救我妻子和女儿,我只能这么做。”孙教授闭眼睛,“我不想残害同胞,但我更不想妻女因我遭遇不幸,如果我连妻女都救不了,救了天下人于我来说又有何用?”

江逐浪忽而想起顾欣颜。

如果换成他处在孙教授的位置,他会怎么选择?

换做一年前,他一定不会犹豫地选择国家大义,但现在,他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你的要求,我会跟面说。”江逐浪道“观察室的目前有18人,四日后我不希望少了一个两个。”

孙教授如释重负一般,瘫靠在椅背,“谢谢。”

顿了一下,他又道“这四天,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让这边的消息传到图恩那边,还有……”

他从书架取下一本书,随手一翻,露出几张照片。

“我不知道她们被关在哪里,这些是图恩给我的,希望能给你们一些线索。”

江逐浪接过来,照片背景都是同一个房间,没有特别之处,不好判断处在什么位置。

他收起照片,看向孙教授,“如果……她们已经不在了……”

“我仍会履行我的承诺。”孙教授叹息“我也是z国人。”

“走吧,我送你离开这。”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宿舍区,江逐浪戴着口罩,一路没遇到几个人,到了安全门那边,那排壮汉还在。

只是没等他们过去,安全门忽然从外侧打开,外面窜进来五个人,鬼魅一般,迅速解决掉那几个壮汉,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孙教授停下脚步,“看来不需要我送你出去了。”

“四日后见,静待佳音。”

实验基地除了图恩派过来部队,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医生教授,没了那群端枪的壮汉,剩下的很好解决。

除了第三层的实验团队,其他人都被赶到第二层。

另一位队长带人扫尾,江逐浪到溶洞外用卫星通讯器与级联系,将孙教授的要求回报给面。

隔天一早,江逐浪带人离开这片森林,当天晚,一行人到达图恩的老巢附近。

作战耳机里,传来级的讯息“据线人汇报,图恩几个月前确实让人抓回来两个女人,他的描述与你描述的两个人极为相似,目前被关在满星叠小镇一户人家里,具体是哪一户人家,没有确切的信息,你们过去秘密搜寻,线人会协助你们。”

……

顾欣颜怀孕的事终究没瞒住母亲。

随着时间推移,她孕吐的反应逐渐加重,那天早刚睁眼,胃里一阵气息涌,跑去卫生间大吐特吐,正好柳画桥过来找她有事,给撞见了。

这几日顾欣颜一直推说胃不好不愿吃东西,有瞧见她吐得这么严重,柳画桥起了疑。

再三追问下,顾欣颜没抗住,招了。

柳画桥盯着她看了足足两分钟,叹口气,拿手指戳了下她的脑门,“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

顾欣颜手指绞在一起,“我不是怕你不高兴么?”

“你是我女儿,我再不高兴,能吃了你怎么?”柳画桥不赞成婚前把肚子大了,但真到了这一步,也生不起气来,她第一个外孙子呢,想想其实还挺期待。

“我这给你余姨打电话,她知道了一定高兴……”

“妈,先别打。”顾欣颜叫住柳画桥,“等我先告诉江逐浪的,再告诉余姨吧。”

柳画桥“有区别?”

顾欣颜有点不好意思,“您依我吧。”

也没什么特殊原因,是想亲口告诉江逐浪,不想他通过家人的口知道他要当爸爸的事。

她很期待江逐浪的反应。

这可能是女孩的小心思。

又过了一段时间,月份进入九月,眼瞅着天气有转凉的趋势,江逐浪始终没有与她联系。

顾欣颜不禁暗暗担心。

终于在九月3号那天晚,接到久违的那串号码打来的电话。

彼时,她刚洗完澡,正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电话铃响时,她第一时间拿过手机,看见江逐浪的号码,那一刻的激动和喜悦无法形容。

“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接通,她语气娇嗔而不自知,“都要以为你人间蒸发了。”

“怎么敢?”江逐浪的声音和语调,一如既往地轻佻,却又透着情意,“刚回来,得了空,立马给你打电话,想我了?”

“你没受伤吧?”顾欣颜问。

“四肢健全,你没机会甩掉我。”江逐浪影射顾欣颜发在他手机的短信。

顾欣颜“……”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指甲搂着吹风机的按钮,“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江逐浪声音很低,又沉,莫名地有股撩人的味道。

顾欣颜满心都是欢喜和甜蜜,心跳变得很快,在胸膛里扑通扑通的。

“你可能要……”当爸爸了。

后面的四个字没说出来,手机里传来一道火急火燎的声音“江队长,吴大队叫你赶紧过去一趟!”

“知道了,马去。”江逐浪应付完那边的人,又问顾欣颜“你要说什么?”

顾欣颜听出那边有急事,猜想江逐浪的心肯定已经不在这边,泄气地道“你去忙吧,下次再说。”

江逐浪没有过多纠缠,“那好,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去娶你。”

最后这句,顾欣颜已经忘了这人说过多少次,,应该腻味了才对,可每次听到,仍觉得很顺耳好听,心下没那么郁结,笑了笑说“我知道了,去忙你的吧,注意安全。”

502:我想了想,咱们挺不合适

挂了电话,江逐浪收好手机,跟通讯员一道去见吴大队,一面问“知道什么事?”

通讯员说“好像是抓捕图恩的行动受到了阻碍。”

一周前,江逐浪一行人在线人的协助下,虽费了些周折,却也顺利地救出了孙教授的妻子女儿,孙教授和他的实验团队以及十八名受害者和图恩雇佣的那些医生,都被带回国内,目前那十八名受害者正在接受治疗。

有了证人,和实验基地保存的监控录像及各种实验记录,z国有充分里的理由对图恩进行法律制裁,面的批示一下来,对图恩发起逮捕行动。

但行动并不顺利。

满星叠地形易守难攻,险要之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图恩意识到z国部队要对他进行抓捕,在没处关卡都安排了数名幼童,脆弱却也最令抓捕小组投鼠忌器的人都盾牌,抓捕小组简直没有一点办法。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令人发指的是,图恩将小镇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全都关了起来,威胁z国承诺放弃追究他的罪责,否则将那些人全部射杀。

现在这件事被联合国知晓,联合国一向主张和平与人道主义,如果那些人真因z国而被图恩国射杀,z国只怕要落个不人道的罪名,到时候被有心人利用,又得生出许多事端。

“吴大队是想让我带人去把人质救出来?”江逐浪听完吴大队的话,已经明白对方叫自己来的用意。

“必须把人救出来,这关系到国家的尊严和荣誉。”吴大队神情严肃,“头的意思是,救人的任务大于抓人,之前协助你们孙教授妻女的线人与我们失去了联系,这次任务次艰难很多,所以你们务必小心,竭尽全力。”

江逐浪目光凛然,‘啪’地一声两只皮鞋并严,身板笔直,举手行礼“是!”

当夜,一架直升机悄然升向天空,朝着南边飞过去。

……

九月六号,是柳沁雨的婚礼。

顾欣颜在婚礼遇到许久不见的陈出新。

见到她,陈出新依然没有好脸色,不过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仇人似的,淡淡地跟她打了声照顾,撇开脸不再看她,更不跟她说话。

后来这些日子顾欣颜也有些明白了,她跟陈出新本来没什么交情,他对自己和颜悦色,只是看在顾情长的面。

婚礼,柳沁雨没有身为新娘的喜悦和甜蜜,虽然在笑,目光里总让顾欣颜感受到麻木和枯败,倒是新郎,对她体贴又呵护。

仪式结束后,宴席正式开始,顾欣颜看着一道道美味佳肴,只觉胃里难受得厉害,在失态之前,先找借口离开了酒桌。

表姐婚礼来的很多都是熟人,顾欣颜怕被人看出什么,压抑着呕吐声,胃里好了一些后,赶紧掬冷水洗了把脸。

擦着嘴角从卫生间出来,柳沁雨穿着大红色旗袍礼服站在外面。

“表姐?”顾欣颜有些意外“你怎么不在里面敬酒?”

“他说我怀孕了,不宜操劳,叫我好生歇着。”柳沁雨嘴里的‘他’,显然指今日的新郎,说着,她幽幽地把视线落在顾欣颜肚子,“你胃不舒服?”

缓缓走向顾欣颜,抬手抚顾欣颜的小腹,“还是,你也怀孕了?”

顾欣颜觉得被柳沁雨捂住的地方,一紧一紧的,“表姐……”

“看来是怀孕了,未婚夫的?”柳沁雨妆容精致而喜庆,长长的假睫毛,浓重的眼线与眼影,大红色油亮亮的唇,靠近时,顾欣颜闻到她身化妆品的香味,不刺鼻,依然叫她胃里难受。

“我曾以为,将来给顾情长怀孕生子的,不是我,是你。”柳沁雨嘴角笑意惨然,“却没想到,都不是。”

“表姐……”顾欣颜往后退了一步,总觉得柳沁雨怪怪的。

柳沁雨掌心空了,缓缓蜷缩起手指,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地说“这些天我一直在后悔,顾情长是个骄傲的人,他喜欢你,不肯让人说他想攀龙附凤,默默努力,想有朝一日能与你平等站在一起,我也喜欢他,看到他那么为你,我嫉妒,嫉妒得要发狂。”

“于是,我在他面前一遍一遍暗示他和你的差距,暗示他你心有所属,暗示你我和他关系很好,和顾阿姨关系很好,其实顾阿姨认我做干女儿,并不是因为看好我和顾情长,恰恰相反,她在变相告诉我,我和顾情长只适合做兄妹,可笑吗?”

柳沁雨苦笑几声,“我觉得挺可笑的,我当时还在你面前洋洋自得过。”

沉默数秒,她又想起一件事“那次在顾情长的公寓里,我把避孕套掉在你面前,也是故意的,你当时很伤心吧?”

“我很卑鄙是不是?”

“顾情长住院的时候,我去看过他,他眼里,没有一点曾经的风采,是我把他害成这样,若不是我从作梗,也许你们早在一起了。”

“以前我以为,喜欢应该得到,可看见他痛苦,我他更痛苦,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知道么,他曾经跟我说,这辈子如果娶不到你,宁愿一辈子不娶,你看他,多固执的一个人,这辈子注定会活得很累。”

“表姐……”顾欣颜静静地看着柳沁雨,“你忘了我和你,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么?你强调顾大哥与我的差距,不也是在强调他和你的差距?”

柳沁雨一怔。

继而恍然,痴笑“我真是被嫉妒蒙蔽了理智。”

“表姐,你已经结婚了,也和姐夫有了小孩,以后,别再想顾大哥了吧,我也有了孩子,也要结婚了,错过的东西再美好,终究是错过了,我们应该往前看。”

顾欣颜看向走廊一头,匆匆走来的男人,笑“姐夫来找你了。”

柳沁雨回头,呆呆地看着走来的人,“是啊,他来找我了。”

新郎一脸焦急,跑得鼻尖出了汗。

“小雨,你出来怎么也不让人跟着,吓死我了。”新郎一把将柳沁雨搂进怀里,温柔似水“累不累?”

柳沁雨笑着摇头,“厕所,遇到表妹,说两句话而已,你太紧张了。”

新郎这才跟顾欣颜打了声招呼,有礼,却也很敷衍,随后注意力又都集在柳沁雨身,“我扶你回去歇着吧,饿不饿?我叫人准备了你爱吃的菜,刚送到休息室……”

顾欣颜看着两人的背影,在感情里,总有一个付出更多,也总有一些人,受着别人的好,也过得不开心。

……

下午回到家,顾欣颜睡了个下午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阳光变得格外金灿灿,下楼时,柳画桥个顾商都不在,客厅的电视随意开着,佣人各做各的事。

“小姐晚想吃什么?”佣人见她下楼来,主动问。

顾欣颜“做些清淡的吧。”

“先生夫人都不在家,给你炒个脆藕,再凉拌个海带丝行么?”佣人也知道顾欣颜最近胃口不好,荤的是一点不吃。

顾欣颜没回答。

她的注意力被电视吸引,电视播报着华人在泰国失踪案的最新消息,部分人被救出来,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目前正接受治疗。

顾欣颜注意到左角有‘重播’的字样,再看报道时间,是两天前。

“小姐?”佣人在旁边喊她。

顾欣颜回神,笑说“可以。”

九月份的傍晚,凉意怡人,顾欣颜在院子里散散步,想着柳沁雨说的话,想着江逐浪,想了很多,最后想到江逐浪那句“等我回去娶你”,所有情绪都被甜蜜占满。

她期待着下次江逐浪打电话来。

她想象着江逐浪听到自己要当父亲时反应,意外,惊喜,或是惊吓?

这一等,是两个月。

超过一个月没有联系的时候,顾欣颜有些急了,不止一次给余淘淘打电话,问起江逐浪,余淘淘总跟她解释,江逐浪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叫她不要担心。

顾欣颜一开始听完余淘淘的解释,还有点用,时间越久,她内心的担忧越重,但她不想父母跟着担心,也不想肚子里那个受到她的负面情绪影响,努力放松心情,开心地过每一天。

终于在江逐浪失联两个月之后,她接到那人的电话。

彼时,她正和母亲逛街回来,买了好些孕妇装与婴儿用品,顾商也知道她有身孕的事,每次工作归来,都会带一件给外孙的礼物,有时候是衣服,有时候是寓意极好的吊坠。

她们全家都在期待小生命的到来,看见江逐浪的号码,顾欣颜只觉这么多天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喜眉梢,接起之后正打算抱怨他这么久没有消息,害她很是担心,却听见叫她怔在当场的话

“我仔细想了想,我们挺不合适的。”

顾欣颜心口一凉。

那感觉,像是有人忽然把她推进冰窟里,从外到内一下子冻住,连声音都一块凝结。

又疑心自己听错了。

许久,她缓过神来,心想,这或许是江逐浪逗她的新招数,释然又自嘲地笑了声,“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

“你知道刚才我在商场里买了什么了?你一定想不到……”

“颜颜,你还年轻,早些看清我的真面目不算晚,我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咱们的婚事算了,这件事我已经与我父母商量过,他们都同意了,是我对不起你,那两张卡,还有南京那边置办的婚房,都给你。”

“江逐浪你……”顾欣颜一时有些没法思考,脑子里乱糟糟的,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口口声声叫她等他回来娶她的男人,突然转了态度,那他以前说的、做的,都是空的不成?

实在是太生硬突然,像她在路走得好好的,面前忽地出现一堵墙,强迫她转弯,她转不过来,只能撞在墙,撞得浑身都疼。

“你要跟我分手?”顾欣颜克制着颤抖的嗓音,努力睁大眼睛,把眼泪逼回去。

手机里沉默一下,说“是。”

很寻常的一个字,此情此景下,却残忍至极。

顾欣颜脸色唰地没了一丝血色,“你在这种时候,跟我说分手?理由?你移情别恋了?还是说,你一开始没认真过?”

“都有吧。”江逐浪的语气,那么随意,不加一点思索。

“余姨和江叔叔同意你这么做?”

“说到底,这是我的事,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但他们尊重我的选择。”江逐浪的声音,冷漠又无情,顾欣颜恍惚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手机彼端的那个人。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她摸自己的小腹,快四个月了,她的肚子已经有了轻微的隆起。

孕检的时候,医生说,胎儿发育很好。

她曾以为会给它一个幸福的家,从来没料到它还没出生,这个还没成型的家散了。

眼泪最终还是掉下来,她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声。

“既然这是你们一家子的决定……”顾欣颜顿了顿,忍下抽泣的冲动,才继续说“我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

死皮赖脸……江逐浪当初不是死皮赖脸,才有了两人的今日?

移情别恋?一开始没认真过?

“我成全你。”

“对不起。”江逐浪连道歉,听起来都敷衍又散漫。

“不必道歉,对不起我的不是你,是我自己。”顾欣颜小脸被眼泪打湿,眼前已经模糊一片,她说“只是江逐浪,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

顾欣颜没说出自己怀孕的话,用孩子绑住男人的事,她不屑去做。

挂了电话,她没忍住,哭出了声,痛苦的,绝望的。

打击来得太突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孩子怎么办?

她怎么办?

一个人怎么能说爱爱,说不爱不爱?

“颜颜?你怎么了?”哭声吸引了柳画桥和顾商以及佣人,推开女儿的闺房,见她哭成了泪人儿,把柳画桥和顾商吓了一跳。

“哭什么?刚才不是江逐浪给你打电话?他欺负你了?”柳画桥抱住顾欣颜。

顾欣颜只靠在她怀里哭,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这臭小子,你别哭,妈妈打电话去骂他!”柳画桥拿过顾欣颜手机,拨出方才通话的号码,那边没人接。

“不接?可以啊!翅膀硬了!”柳画桥气得柳眉倒竖,用自己手机拨余淘淘的号。

503:不如就那么去了

余淘淘的电话也迟迟无人接听。

柳画桥连拨两遍之后,气得把手机扣在顾欣颜的梳妆台。

“逐浪跟你说什么了?把你伤心成这样?”她抬起顾欣颜的下巴,不过片刻工夫,一双眼睛都哭得又红又肿,柳画桥很是心疼,又见她光哭不说话,心里急,再开口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光哭有什么用?说话!”

顾欣颜看着母亲,委屈的眼泪决堤似的,断断续续说“他要取消婚事……”

“你说什么?”

柳画桥和顾商同时一怔,对视一眼,柳画桥看向女儿“取消婚事?逐浪说的?”

顾欣颜点头。

柳画桥拍案而起,怒气横生“这个混账小子!当我们颜颜是什么?想娶娶,想不娶不娶?”

顾商若有所思,“先别急着生气,问清楚怎么回事再做商议,我现在给江北打个电话问问。”

说着,他起身走到外面去,卧室里只剩顾欣颜和柳画桥,柳画桥又拿起手机想拨余淘淘的号,但拨出去的一瞬间,她又放下手机。

刚才见女儿这般伤心的模样,她是气糊涂了,江逐浪是什么样的人,她接触不多,却也看得出来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她又与余淘淘认识几十年,余淘淘教出来的孩子,不会这么差。

“颜颜。”她坐到顾欣颜身边,捧住女儿的脸,耐心地哄着“不管发生什么,妈都会保护你,你告诉妈,逐浪具体都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取消婚事?你有孕的事,告诉他了吗?”

江逐浪身份特殊,不能随意离开部队,顾欣颜已经有了将近四个月的身孕,若江逐浪是寻常人,柳画桥早跟余淘淘商议两个孩子的婚事,趁着肚子大起来之前把婚礼办了,免得日后遭人笑话。

柳画桥一直也知道江逐浪在执行特殊任务,也想过等江逐浪完成任务回来,让他赶紧请假回家把婚先结了。

谁知道会生出节外枝来。

顾欣颜不愿细说,只挑了要紧的几个关键词说了,柳画桥听到余淘淘和江北都同意江逐浪这么做,心里质疑更重。

“这不可能。”余淘淘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做伤害她女儿的事来。

柳画桥隐约意识到那边肯定发生了什么,只是,前两天她还跟余淘淘联系,没听余淘淘说起什么特殊事。

“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去洗个澡,我叫人把晚饭给你送到房里来,好好吃饭,晚妈陪着你。”

把顾欣颜扶进卫生间,柳画桥带门出去。

楼梯脚的位置,站着顾商。

“跟江北联系了?”柳画桥走过去问,“他怎么说?”

这会儿,柳画桥完全冷静下来。

她说“逐浪不是这样不懂分寸的孩子,颜颜说淘淘也同意取消婚事,我猜想,那边一定出事了。”

柳画桥看了眼顾商夹在手指间的香烟,皱起眉“很严重?”

顾商很少抽烟,每次都是发生大事,才会点一根舒缓情绪。

许久,他吐出一口烟雾,开腔“江逐浪和余淘淘都出事了。”

……

温度适的热水从头顶浇下来,头发湿掉后变得很沉,顾欣颜感受着头皮承受的重量,心里更沉重。

眼泪混着热水留下脸颊,淌过窈窕的身躯,顺着轻微鼓起的小腹流进地漏。

她垂着双臂,不知道闭着眼睛,不知道淋了多久,直到外面有人叫她。

“小姐,还没洗好吗?”

是佣人阿姨,顾欣颜走出莲蓬头喷水范围,两手撸了把脸的水,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好了。”

没有心思用洗发素和沐浴乳,直接走出淋浴房,去过毛巾擦干净身的水。

走出卫生间,圆几放着托盘,托盘是一碗清粥和两碟爽口的小菜,还有一盘小点心。

“你还好吧?”佣人见她双眼红肿,不放心地问。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得这样伤心。

顾欣颜扬起唇,笑容苍白“没事,你去忙吧。”

“有事叫我。”阿姨走到门口,回头叮嘱。

顾欣颜点头。

看着房门被带,顾欣颜缓缓敛下嘴边的笑容,拿起筷子夹食物往嘴里送,咀嚼着,嘴里尝到了咸味,不知道是盐,还是泪。

这段时间她的妊娠反应已经消失,饭量渐长,柳画桥进来见碗碟里残羹都没剩下,并没有欣慰,反而更加担心。

“颜颜……”柳画桥眼眶泛红,喊出这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欣颜低头擦去泪珠,再抬头,是一脸强撑的笑,“我没事,您不用太担心。”

柳画桥的视线落在顾欣颜肚子。

有些话涌到了舌尖,又被她硬生生压下去。

“您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陪我。”顾欣颜走去床边,钻进被窝,蜷缩着身体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个脑袋顶,这是胎儿在母体的姿势,也是人潜意识里最安全的姿势,当人无助脆弱的时候,会无意识用这种姿势保护自己。

“颜颜……”

柳画桥眼睛里都是担心和心疼。

“您出去吧,我想静一静。”顾欣颜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带着颤抖和哭腔,听在柳画桥耳朵里,更心疼。

“那你好好休息。”柳画桥温柔说“有需要叫妈妈,妈妈随时在。”

……

下楼,顾商在餐厅等她吃饭。

柳画桥哪有胃口,顾商也没胃口,夫妻二人草草吃了一点,回房了。

“怎么办?”柳画桥忽地握住顾商的手,没有外人在,夫妻俩的话直白又无所顾忌,“我们颜颜以后怎么办?”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顾商先前在电话里听江北坦白了一切,一个半月之前,江逐浪在一次任务负伤,有多严重?在病床昏迷了一个月,被医生下了三次死亡通知,半个月前醒来,又躺了半个月,才勉强能说话。

江北早接到通知,他和余淘淘只有江逐浪一个孩子,他知道余淘淘一定承受不了,一直瞒着她,瞒着所有人,直到江逐浪可以开口说话。

可即使这样,余淘淘到医院见到儿子的模样,还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当场心梗休克,昏迷在床已经一天一夜。

隔着电话,江北身散发的沉痛都要把顾商淹没。

顾欣颜肚子里的孩子是留,还是不留,成了一个难题。

江家那边还不知道,如果不留,悄悄去医院拿掉好,也幸好江家那边不知道,否则一定会想尽办法劝说这边把孩子生下来。

因为顾欣颜肚子里那个,可能是江逐浪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这么一想,柳画桥觉得十分对不起好友。

可是顾欣颜是她的亲生女儿啊,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有个健全幸福的家庭,江逐浪目前的状况,甚至给不了顾欣颜一个正常的婚姻。

“老顾……”这些天,全家都在期待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忽然动了不留的念头,柳画桥自己心痛得受不了,“我到底该怎么做?”

“颜颜知道了,肯定也承受不了……”

柳画桥不敢告诉顾欣颜实话,除了怕她受不了真相,也怕她一根筋,执意要跟江逐浪在一起。

从道德层面来讲,顾欣颜在这种时候抛下江逐浪,实属不仁不义,但从感情来讲,没有哪个当父母的,忍心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既然江逐浪自己愿意放手,柳画桥想,他们也许可以顺势而为……

“先休息吧。”顾商说“今晚好好想想,不急着做决定。”

……

柳画桥哪里能睡得着,几乎睁着眼到天亮。

顾商同样彻夜未眠。

“老顾……”柳画桥嗓音沙哑地喊身旁的丈夫,“我不能让颜颜一辈子毁在这个孩子身,哪怕她将来知道了真相,恨我……”

“嗯。”顾商的嗓子更沙哑,显然,做父母的决定是一致。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人生的路走错了,是没有回头路的。

“我想先去看看逐浪和淘淘,孩子的事,等我回来跟颜颜慢慢说。”

顾商沉默片刻,道“我跟你一块去。”

夫妻俩没有立刻动身,柳画桥给顾欣颜请了几天假,在家陪了她几天,顾欣颜明显安静很多,经常做这什么的时候,做着做着,出神了。

除了这个,倒也没什么让人担心的,几天后,柳画桥嘱咐佣人好好照看顾欣颜,午时分,和顾商一块登飞往南部的飞机。

江逐浪和余淘淘都在南部战区的军医院里。

柳画桥先去看了余淘淘,余淘淘还没醒,躺在病床,随时会随风离去的脆弱模样。

见好友如此模样,柳画桥不免伤心落泪,一次在电话里,两人还说起以后儿女结婚后,要经常聚的话。

她和顾商待了没多久,江北过来了。

寒暄三两句后,各自无言,气氛沉默。

许久,江北问起顾欣颜的近况“颜颜那孩子还好吧?”

顾商道“不太好。”

“是我们对不起她。”江北眼睛里布满伤痛,“好在只是订了婚,颜颜还年轻,重头还来得及。”

来得及是来得及,可是受过的伤害,需要时间去抹平,即便抹平了,伤疤会一直在,多年之后忽然回忆起来,依旧会隐隐作痛。

顾商和柳画桥都没说什么,顾欣颜是收到伤害了,可这种事,没人愿意发生,也不是江家的错。

“我会跟外面解释,是逐浪做了对不起颜颜的事,婚事才取消。”江北道“颜颜是好孩子。”

“……”

顾商和柳画桥对视一眼,顾商问江北“逐浪现在如何?”

江北默了两秒,缓缓摇了下头,“不乐观。”

“他伤得实在是太重了,医生说……”江北后面的话有点说不出来。

柳画桥和顾商却听得明白。

“带我们去看看他吧。”

江逐浪住在重症病房里,柳画桥和顾商只能在外面看,隔着玻璃墙,瞅见躺在病床的人,身插满了管子,闭着眼睛,奄奄一息的样子。

柳画桥看得心疼。

江北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逐浪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心跳,身体不全,医生都认为救不过来了……”

照江逐浪的受伤程度,在救援队伍赶到之前,应该失去生命特征,能撑着到达医院,已经是迹,最后能救回来,且这么快苏醒,参与救治的医生都说他求生的欲望很强。

“其实他活着也只是受罪。”江北的话残忍,但饱含父亲对儿子沉重的爱,“不如那么去了,反倒轻松一些。”

柳画桥回到余淘淘病房,没忍住,扑到床边抱着好友痛声哭泣。

有些坚定的念头在动摇。

“淘淘……我该怎么做才好?”

------题外话------

写这段狗血的剧情,我也很纠结。

也很舍不得。

但这是我一开始设想好的剧情,没写过,想试试,当时想到一些特定情节的时候,光想想难受得不要不要的。

反正这两天没敢看评论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骂我……

对不起浪哥。

504:原来是我害了他

柳画桥搂着余淘淘没有知觉的身体失声痛哭,医生说余淘淘一直醒不过来,很大原因在她自己,她是不愿醒来,不想面对现实。

也许在她的梦境里,儿子正好好地从部队归来,结婚生子,一家和乐。

因为顾楚昀在部队,有时也会出去执行一些任务,柳画桥在军事这一块多有关注,经常会从电视新闻看到歌颂和赞扬在任务负伤或牺牲的报道,那时候她没有多大的感觉,是顾欣颜被绑架那次去医院探望因救顾欣颜而受伤的几个兵,她除了感激,其实也并没太大的感想。

当厄运将临到自家人头,那种感觉才叫人痛彻心扉。

这世最难做到的,是感同身受。

不经历过,永远不知道其的滋味。

“出去吧,让她独自待会儿。”顾商叹了口气,与江北离开余淘淘的病房。

两人走到廊桥,顾商掏出烟盒递一根给江北,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各自默默抽着,直到有护士来提醒医院不可以抽烟。

两人各自的生活秘书站在不远处,江北叹息一声,“虽然做不成儿女亲家,但我答应你的事仍会做到。”

“不提那个了。”顾商摆了摆手,“你要工作,又要兼顾老婆儿子,已经够焦头烂额了,我的是,我自己会处理好。”

江北又叹息一声,“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复,世事难料啊……”

当天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柳画桥接到保镖的电话,顾欣颜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柳画桥一向和善待人,这时候口气也很差,“我走前千叮万嘱,一定好好照看她,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顾小姐下班的时候说想吃蛋糕,让我们在外面等着,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出来,我们进去找,才知道那家蛋糕店有两个门,顾小姐应该是从另一个门走的,我们把附近都找了遍,没找到人……”

保镖被柳画桥一凶,说话气势弱了下来。

“再去找!”柳画桥抓狂又害怕,真不该答应顾欣颜这么快让她出去班。

女儿说整日待在家里闷,她单位人多,有人跟她说说话也好。

向来那丫头一早打的这个主意。

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挂了电话,柳画桥给顾欣颜打电话,那边不接,再打,直接关机,气得柳画桥脸都白了,同时也意识到女儿只是想躲开家里,不会出什么事,稍稍放心下来,又打家里座机,让家佣也都出去寻找。

顾商知道后,给南京公安局的朋友打电话。

……

夜里十点半。

苏玉琢被手机铃声从梦惊醒。

接起电话时,声音朦胧含糊,听见顾欣颜那句“我在你家小区外面,能不能来接我一下?门口不让我进。”苏玉琢顿时清醒过来。

“你来京城了?”说着,她已经坐起来。

“嗯,刚到。”

十一月底的京城,天寒地冻,顾欣颜声音颤抖,听得出来是被冻的。

苏玉琢开车去门口接她。

“怎么这么晚过来。”看见站在岗亭旁边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苏玉琢皱着眉,等她车,摸了摸她的手,冷得刺骨。

苏玉琢把空调温度往调到最高,又见顾欣颜神色凄然,猜到她身一定出了事,边开车边问她“出什么事了?”

顾欣颜擦了下潮湿的眼睛,看向苏玉琢“我……我想请你帮个忙……”

苏玉琢“你说。”

顾欣颜“你父亲在是南部战区的首长,江逐浪也是南部战区的,他的事,你父亲是不是有权力过问?”

苏玉琢对父亲的工作不太了解,不好说,沉默了片刻,语气不确定“应该吧,江逐浪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我们两个月没联系了,可是前几天联系,他在电话里说要跟我分手……”说起分手两个字,顾欣颜心里一绞一绞地疼。

“他……他一定是出事了,我联系不他,我问过我哥,我哥说他跟江逐浪身份在部队里也很特殊,不是谁都能联系得,我只好来找你了。”

“你能不能让你父亲帮我去见他?有些话,我想当面问清楚。”

这几天,顾欣颜想了很多,忽然发现她的回忆里,全都是江逐浪的好,曾经那些让她生气的,都变成了甜蜜。

江逐浪把她从图恩手里救出来,从哈维刀下救出来,从那片恐怖的森林里背出来,在真枪实弹里保她周全,她不信他真能说变心变心。

这几天父母的态度,也让她察觉到异样。

母亲一开始那么生气,忽然不生气了,不再提找江家算账,这不是母亲的性格。

除了这个,母亲还总在不经意间看着她的肚子叹气,眼睛里全是对她的怜悯,那眼神不像看着被抛弃的女儿,倒更像看着新婚丧偶的女儿。

回到家,萧砚穿着家居服在楼下,苏玉琢直接使唤他“给欣颜倒杯热水,也不要太烫。”

不多时,萧砚送两杯热水过来,声音清淡有礼“你们聊,我回楼。”

其实他不必要下这趟楼,不过因为顾欣颜是苏玉琢的好友,看在苏玉琢的面才做全礼数。

顾欣颜点点头,并没多少心思应付。

等萧砚身影消失,苏玉琢才说“你很着急是不是?”

顾欣颜再次点头,她恨不得现在见到那个混蛋。

“那我现在给你打电话问问。”苏玉琢道“你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顾欣颜怀孕的事,苏玉琢也知道的。

苏玉琢拨通景逸的办公号码,他人在部队,听说最近也忙得不行。

电话转了好几次,终于被接听,传来的是字正腔圆又严肃的男音,苏玉琢直接亮明身份,然后简单说明目的“麻烦请他接下电话,我有急事找他。”

那边的人不敢耽搁,说了句“稍等”,然后去叫人。

没多久,景逸接起电话“苏苏,什么事?”

苏玉琢三言两语把事情阐述一遍,而后问“您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么?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朋友跟他见一面?”

“你说江逐浪?”景逸道“他是在任务受了伤,现在正在南部战区总医院接受治疗,并没有阻止他的家人陪护探视,你的朋友想见他,随时可以过去。”

江逐浪出事落实,苏玉琢反而担心起来,回头看了眼捧水杯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的顾欣颜,扯唇朝顾欣颜笑了一下,而后把声音压到最低,“他严重吗?”

景逸“严重。”

苏玉琢心头一沉。

“您去休息吧,我这边暂时没什么事了。”

“那行,有什么问题直接给我电话,白天我可能有事,你打我手机。”

苏玉琢点头“嗯。”

“怎么样?”见苏玉琢挂了电话,顾欣颜放下水杯,迫不及待跑过来问。

苏玉琢说“他在南部军区总医院,今天不早了,你在这睡下,有事明天再做,来得及。”

顾欣颜小脸儿煞白,“严重吗?”

苏玉琢没像景逸那样说实话,而是道“我也不太清楚,明天再看吧,应该……”

她扯不出多好听的谎话。

江逐浪在这种时候跟要跟顾欣颜分手,显然是不想成为顾欣颜的拖累,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才会成为拖累?

苏玉琢能想到,顾欣颜不傻,自然也能想到。

“苏苏……”顾欣颜忽地抱住她,似乎这样空洞的心才有了点支撑和依靠,“我……我害怕……”

“不怕,我会陪着你。”苏玉琢拍了拍顾欣颜的后背,“你到我这边,你家里人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们,他们应该早知道了,却不跟我说,我知道他们担心我,所以瞒着我,但总不能瞒我一辈子……”顾欣颜说“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

“他不可以这么自私,不问问我的意见,替我做了决定。”

“好了,别哭了。”苏玉琢安慰顾欣颜,“会好的,早点休息吧,有了身孕不能熬夜了。”

顿了一顿,苏玉琢又说“还是给父母打个电话说一声吧,你这样,他们会担心的。”

顾欣颜没说,这几天母亲对待她肚子里孩子的态度也有细微的变化,她总觉得父母是不想她留下这个孩子的。

电话里,她只说自己到京城来散心,没提江逐浪半个字。

柳画桥生气,却也没跟她置气,只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还说他们明日来京城接她回家。

顾欣颜含糊不清地答应下来。

苏玉琢将顾欣颜安置在一间客房,苏玉琢回主卧,孩子醒了,萧砚正在给他喂奶。

萧砚舍不得苏玉琢总是夜里起来喂奶,所以每次小石头醒了,他都给他冲奶粉喝,一开始小石头是拒绝的,哭闹不止,萧砚把孩子抱去楼下,时间久了,小石头也接受奶粉了。

小石头快五个月了,边喝边睁着一双大眼睛,瞅见苏玉琢,撒开奶瓶的奶嘴伸手要妈妈抱,苏玉琢心头一软,接了过来。

小石头一到妈妈怀里找奶吃,看得萧砚脸色阴沉,十分不悦。

“去洗奶瓶去。”苏玉琢赶他去干活。

等萧砚洗完奶瓶回来,小家伙已经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萧砚冷冷地斜了小人儿一眼,吃饱睡还总霸占他媳妇的臭小子!

“我明天要出去一趟。”苏玉琢看着把孩子安置在婴儿床的丈夫,说道“你晚早点下班回来带孩子。”

“跟你朋友?”萧砚猜到是跟顾欣颜出去。

先前在楼下看到顾欣颜的状态,知道她有事。

“去哪儿?”萧砚轻声问。

“南部。”苏玉琢道“欣颜未婚夫在南部军区总医院,我陪她过去。”

萧砚点点头,安置好儿子,拿起手机拨出助理的号,交代对方订两张机票。

苏玉琢等他挂了电话,说“接下来几天可能要辛苦你了。”

“你天天照顾孩子,你才辛苦。”萧砚把灯关掉,床搂住苏玉琢“你都不说辛苦,我怎会辛苦?”

苏玉琢忍不住拿手肘推了下身后抱住她的男人,“越来越会说好听话了。”

萧砚“我说的是实话。”

苏玉琢“……”

……

第二天一大早,苏玉琢陪着顾欣颜登飞往南部某个城市的航班,降落后打车直接去总医院。

出租车在医院停车场停了下来,顾欣颜看着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一草一木,有些回忆涌进脑海。

近乡情怯,她忽然不敢进去看江逐浪。

他现在会是什么样?

她想了好几个晚,都不敢往太坏的地方想。

苏玉琢没有催促,只安静地陪着她,这里的气候与京城南京不同,温暖舒适。

不知过去多久。

“小嫂子?”有人叫顾欣颜,周昊的声音,语气里满是意外。

顾欣颜回头,果然瞧见周昊熟悉的五官,周昊看了看她,问道“你是来找队长的吗?”

“你知道了?”

顾欣颜眼眶通红,点头。

“队长一直不想你知道,不想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那天他给你打电话,我在边,他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周昊看着顾欣颜,没有了往日调皮捣蛋的样子,一脸肃穆与沉重,“你不会在这时候抛弃他吧?他其实很需要你。”

顾欣颜紧紧捂着小腹,心里的猜测得到落实,心底更痛了。

很想问一句江逐浪现在怎么样,周昊一定会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可她不敢问。

“他那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呢?”顾欣颜还记得那个哈维,听周浩他们说的,哈维是个厉害的人物,不也成了江逐浪的手下败将,这次怎么……

“还记得那次在洞口跑掉的男人?你说他救过你。”周昊提起这个人,有些咬牙切齿。

顾欣颜脑生出一个不太好的念头,“是他伤了江逐浪?”

周昊摇头,“不是。”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那个人本命宋席,是缉毒心情报部门发展的一个线人,化名莱易跟在图恩手下,有两次任务,都是他从协助才能顺利完成,这次……”

周昊没具体说是什么任务,很多事情,媒体并未报道,他不好说太多。

顾欣颜忽然想到第一次问莱易叫什么的时候,莱易说“他们叫我莱易。”

而不是,我叫莱易。

周昊说“我们完成任务紧急撤离的时候,遇到他被绑在一间房里,被图恩用了刑,当时时间紧迫,图恩在地下室埋了定时炸弹,只剩不到两分钟时间,队长可以和我们一块逃出去的,可他执意要去救宋席,让我们带着几名重伤的人质先走。”

“所以……他错失了安全逃离的机会?”顾欣颜心口在滴着血。

“差一点点。”周昊眼睛里出现悲痛的情绪,“爆炸的一瞬间,他用身体护住了宋席。”

舍己为人,顾欣颜以为只会在弘扬正能量和道德大义的新闻里才会出现。

“为什么?”泪水滑过顾欣颜脸颊,“他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的,他为什么要用自己去换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周昊紧紧握住双拳,“我也问过队长,队长说……”

“说什么?”

“队长说你欠宋席的恩,他帮你还了……”周昊没说完,看见顾欣颜身形一晃,倒下去,吓了一跳,赶紧前扶住她的肩,“小嫂子……”

“原来是我害了他……”阳光下,顾欣颜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脆弱得像要随风飘走的纸人,“是我害了他,是我……”

“那晚在洞外,我不该开口说话……”

曾经对莱易的感激,这时候都变成了悔恨。

如果早知道说出莱易救过她的话会引发这样的事,她宁愿自己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题外话------

某瑶是玻璃心啊,写的时候眼泪直流,好像亲身经历了一番,好心疼……

对不起浪哥。

505:这辈子,我只嫁给你

见顾欣颜悲痛欲绝的模样,苏玉琢跟着湿了眼睛。

周昊有些惶恐,“小嫂子你、你别这样……”

江逐浪受伤极重,救援小组来的时候,看到他的样子都摇头叹息,说没希望了,周昊把对方狠狠臭骂了一顿,然后一直在江逐浪耳边说话,说他们一起训练的事,说那些惊心动魄的任务,说了很多,江逐浪始终没有一丝反应,生命特征越来越弱。

直到他提起顾欣颜。

他瞅见江逐浪手指动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医生都说队长求生欲很强,周昊知道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孩。

后来队长几次垂危,他都在他耳边反复提起顾欣颜的名字,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总之队长都挺过来了。

她若是真如队长的意与他分开,队长没了牵挂,下次挺不过去怎么办?

周昊早想联系顾欣颜,告诉她队长不是真心要与她分开,只是没有顾欣颜的联系方式,队长怕他私自和顾欣颜联系,很有心眼地把顾欣颜的联系方式都删干净,周昊想通过柳画桥与她联系,柳画桥根本不接他的电话。

顾欣颜靠在苏玉琢怀里,哭成了泪人,往来的行人纷纷侧目。

“小嫂子,队长要是看见你这样,会弄死我的……”周昊光顾着替自家队长说话,忘了考虑顾欣颜能不能承受这么沉重的真相,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你别哭呀……”

周昊一个糙老爷们,又不会哄女孩,急得直挠头。

顾欣颜哭了许久,看向周昊“带我去找他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病房外的,只记得有那么几次因为脚软差点摔倒,脚脖子扭得生疼。

又似乎并没有多疼,她感觉不太清楚。

透过玻璃窗,看见里面躺着的男人,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心碎掉一样痛。

“江逐浪……”她双手撑着玻璃,眼睛贴在面,努力想看清楚一点,可眼前总是模糊的一片,她擦了又擦,怎么都擦不干潮湿的眼睛。

江北最先得到顾欣颜过来的消息,然后柳画桥和顾商都知道了,两人打算下午去京城接顾欣颜,谁知女儿没到午找到了这边。

看见女儿哭得那样伤心,柳画桥心里有酸苦又担心。

再看见苏玉琢,柳画桥立刻明白女儿为什么去京城,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不能怪苏玉琢多管闲事,她早料到瞒不了女儿多久。

“给你添麻烦了。”柳画桥跟苏玉琢道。

苏玉琢笑着摇头,“没什么。”

柳画桥看着顾欣颜叹气,“知道瞒不了她多久,也是我自私。”

苏玉琢不好接话。

那边,顾欣颜她转头泪汪汪地看向江北,“我想进去看看他,让我进去看看他吧……”

江北找到了江逐浪的医生,征得同意后,才让顾欣颜进去。

江逐浪头包着纱布,闭着眼睛,身盖在白色薄被,顾欣颜一步一步,走得漫长而沉重。

每走近一步,呼吸变得更加困难。

次分别时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顾欣颜抬手抚摸他的脸颊,手在颤抖,不敢用力,一点一点,在江逐浪身摸索,隔着被子,有些地方,空荡荡的。

顾欣颜死死捂着嘴巴,也没能压抑住喉咙里的哭声。

肝肠寸断的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有人在哭,江逐浪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见顾欣颜的刹那,男人的眼神有许久的迷茫,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直到顾欣颜哽咽着叫了他的名字。

“颜颜?”江逐浪声音很虚弱。

这声音,更他几日前在电话里说分手时一模一样,因为虚弱,显得散漫又漫不经心。

这个笨蛋!

顾欣颜缓缓跪坐在床边,搂住江逐浪的身体,脑袋甚至不敢靠在他肩,只敢轻轻挨着。

眼泪打湿了被褥,江逐浪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里也痛。

“你怎么来了?”

他嗓音沙哑,“不是都说清楚了,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你还小,重新找个对你好的……”

“对不起……“”顾欣颜哭着开口“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江逐浪默然,过了会儿,“你见到周昊了?”

顾欣颜不回,骂他“你怎么能这么笨,我欠的恩,我自己还,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用不着你多管闲事,你个笨蛋!”

江逐浪静静凝望顾欣颜的脸,身体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每分每秒于他而言,都是漫长的折磨,他撑到现在,他自己清楚,他想见顾欣颜。

哪怕在电话里说那样绝情的话,内心也在渴望女孩能出现在他面前。

好舍不得。

他想用一辈子的时间这样看着她,只可惜不能了。

他不是没后悔去救顾欣颜的恩人,但是他知道,如果不救,这件事会影响他一辈子。

怪只怪自己,慢了一步。

“颜颜……”江逐浪滚动着喉结,挣扎着握住女孩的手,“听话,没有我,你可以过得更好……”

“我不要!”顾欣颜摇头,“是你先招惹的我,因为你,我被绑架,经历别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还差点死掉,现在你说放手放手,江逐浪,这世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必须对我负责,拿一辈子弥补我,这辈子,我只嫁给你……”

“这不是任性的时候……”江逐浪眼睛湿润,这也是他渴望的,他也很想抱着女孩,一辈子不分开,但他清楚,顾欣颜跟他,不会再有结果了。

“我没有任性,江逐浪,你说过,等你下次回来,娶我,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顾商和柳画桥在一旁听见这话,对视一眼,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江逐浪看着顾欣颜,抬手抚她倔强的小脸。

“不要因为愧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以为嫁给你,是因为愧疚?”顾欣颜流着泪笑,笑容里都是苦涩“我爱你,江逐浪你听清楚了,这么肉麻的话我只说一次,我嫁给你,因为我爱你,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因素,只因为你。”

这是顾欣颜第一次对江逐浪说这三个字。

江逐浪想,有了这三个字,死了也是值得的。

医生这时候过来,请江逐浪家人出去,说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顾欣颜亲了亲江逐浪的嘴角,“我等你从这里出去娶我,江逐浪,我知道你可以,是不是?”

江逐浪没有回答,只看着她,眼睛里都是不舍和牵挂。

在去余淘淘病房的路,柳画桥牵住女儿的手,“你决定了?”

顾欣颜点头,另一手摸着小腹,对于父母的意思,她心里清楚,只不过大家都没捅破罢了。

“我知道您和爸是为了我好。”

顾欣颜说“但我想自己决定将来的路怎么走,如果走错了,你们也不要安慰我,在我想哭的时候,借我一个肩膀好。”

“傻孩子。”柳画桥昨夜一直守在余淘淘身边,想了很多,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吧,“你想做什么,去做吧,爸爸妈妈永远站在你身后。”

顾欣颜红着眼眶,“我还有哥哥。”

“是是,你哥哥也永远站在你身后,永远保护你。”

顾欣颜看完余淘淘,下午,向江逐浪的医生了解江逐浪的所有情况,听到医生说的那句“伤者情况不太乐观,不仅肢体受了重创,内脏也多有损伤,好在伤者求生意志强烈,只要挺过危险期,以后慢慢养着,不是没有好起来的可能。”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苏玉琢站在外面和萧砚视频。

这时候才两点多,萧砚已经回家了,怀里抱着穿得毛茸茸的儿子喂奶,听见妈妈的声音,小家伙立马撒开奶嘴拿眼睛过来找妈妈,瞅见手机里的苏玉琢,挥舞着手脚想要妈妈抱,笑得露出光秃秃的牙床。

萧砚脸有些沉,他放下手头工作回来照顾这臭小子,这臭小子倒好,从头到尾没给他一个笑脸,现在只看到苏玉琢一个影像,喜得跟什么似的。

把奶瓶递到小家伙嘴边,小家伙直接拍开,根本不领情。

“喝!”萧砚命令,许是语气太冷,小家伙愣了一下,然后小嘴一撇,哭了。

眼泪立马掉下来,看得隔着屏幕的苏玉琢心疼不已。

“他还是个孩子,你凶他做什么?”

萧砚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

“你把他竖着抱起来,不行拿个玩具哄哄他。”

萧砚直接叫来家佣,把小家伙交给她,而后拿起手机专心跟苏玉琢聊天,苏玉琢听见孩子的哭声,不悦地白萧砚一眼,“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孩子还小,你不能温柔一点?”

“你什么时候回来?”萧砚答非所问。

他随意地拿着手机,摄像头的角度也很随意,架不住这人长得好看,哪个角度看去都高冷又迷人,脖颈白皙,喉结凸出又性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扯开他系紧的衬衫纽扣,看他褪去禁欲,展现出男人原始的野性和疯狂。

苏玉琢听出他话里盼她回去的意思,想到刚才他对孩子那么没耐心,不想顺他的意,故意说“不知道,可能要好几天。”

“这么久?”萧砚又皱眉。

“怎么?你有事?”苏玉琢反问。

“想你。”萧砚说得直白,听得苏玉琢脸一热。

抬头瞧见顾欣颜走过来,她低头瞪了眼屏幕里的男人,“这边有事,不跟你说了。”

“早点回来。”萧砚不忘提醒。

苏玉琢笑“看情况。”

……

收了手机,苏玉琢朝顾欣颜走了两步,“怎么样?”

顾欣颜努力扯出笑,苍白又无力,“医生说他慢慢会好的。”顿了顿,她自言自语般地说“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

苏玉琢点点头,这种事,她作为朋友,并不好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

“你怀孕的事还不告诉他吗?”

“再等等吧,我不想他以为我是因为有了孩子,才不离开他。”顾欣颜说。

“总要告诉他的,早一些告诉他,也许他更有坚持下去的动力。”苏玉琢这么认为。

顾欣颜点头赞同,“我明白。”

“你来时也没带欢喜衣物,看你有长期在这住下去的打算,陪去去附近的商场买两件。”苏玉琢说着,问顾欣颜“晚你们住酒店?”

顾欣颜点头,“我爸妈在旁边酒店开了房间,午打电话过去又订了两间,你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吧。”

两人去了趟商场,顾欣颜买了些衣物,苏玉琢明天回去,便没买。

苏玉琢把东西送去酒店,顾欣颜先回医院陪江逐浪,虽然只能在外面看着,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她已经很满足了。

江逐浪似乎是有感应,微微偏头看过来,顾欣颜朝他露出一抹笑。

顾欣颜想,最坏的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没想到凌晨一点多,收到江逐浪病危的消息。

当她和柳画桥顾商赶到医院,江逐浪已经被送进抢救室,江北站在走廊里,一脸沉痛。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这样了?”顾商问。

江北往后撸了把头发,“他自己不想活了。”

“他趁护士不在,把身的管子都拔了,护士发现的时候,他只剩一口气。”江北说着,看了顾欣颜一眼,儿子为什么这么做,他清楚,他和一些人观点不同,有人觉得好死不如赖活,他认为痛苦地活着,不如痛快地死去。

顾欣颜脚下一软,要不是柳画桥及时扶住,她摔了,一脸煞白。

“颜颜……”柳画桥心疼。

江北叹息一声,残忍道“随他去吧。”

意思是,江逐浪救不回来了,节哀。

江逐浪一直以来都靠着意志力撑着,现在自己不想活,医生又能奈他何?

“不可以!”顾欣颜摇头,“他不可以这么做……他欠我的,算痛苦,他也得受着!”

推开母亲,她想进抢救室,可是打不开门,她拍门,用尽全身的力气,疯了似的“谁来开开门!让我进去!我要陪着他!他需要我!开门让我进去!”

回应她的只有砰砰砰的砸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荡出回神,余音袅袅不绝,像极了一声声悲鸣。

“开门!”顾欣颜脖子里的筋都暴起来,脸水洗过一般,“求求你们,让我进去,他需要我,他需要我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惊扰到了里面的人,门忽然开了。

顾欣颜没看清对面的是谁,一把抓住对方手臂,眼前模糊,她急切地问“他还活着吗?”

------题外话------

对不起浪哥。

对不起颜颜。

某瑶的玻璃心啊,稀碎……

结局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总之过程是虐心的,某瑶是后妈,鉴定完毕。

506:我们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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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欣颜看不清对面人的脸,却看见他摇头的动作。

“不……”顾欣颜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不可以……他不可以……”

但下一瞬,她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气,猛地推开医生,冲进抢救室,抢救室里一片绿色,代表着生命,可也是在这种地方,多少人失去了生机。

她跑得太快,肚子隐隐有不舒服的感觉,身后的人追她,喊她,她像着了魔,似乎听见,又似乎没听见。

无影灯亮着,手术台的区域显得那样明亮,医生摇着头、叹着气把除颤仪交给身后的护士。

看见冲过来的顾欣颜,医生眼中浮现怜悯。

哪怕看惯了生死,面对患者亲人的悲痛,很多医生仍做不到冷漠无情。

“过来看他最后一眼吧。”医生又一声叹息。

“医生!”顾欣颜没有去看江逐浪,而是冲到医生面前,夺过护士手里的除颤仪,塞进医生怀中,带着泪迫切地看着他:“你再试试,他还有救,求你再试试……”

“你的心情我理解……”

“我不需要你理解,我只求你别放弃他,你再试试……求你再试试……他没有死,真的没有死……”顾欣颜嘶吼着,“求你了,别放弃他……”

“颜颜……”柳画桥心疼得眼泪直掉,“你别这样。”

顾欣颜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她硬生生给医生跪下,双膝在抢救室的地板上砸出震动人心的闷响,“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不能没出生就没了父亲,求你再试试吧,你就把死马当活马医好不好?再坏,也不能比现在更坏。”

她紧紧抓住医生的手术服,“求你了……求你了……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在场无不动容,年轻的护士落下泪眼,就连一直坦然接受江逐浪情况的江北,都红了眼眶。

“马主任,要不再试试吧,他心室还有颤动,瞳孔也还没散大。”小护士说:“不是说他活着就是奇迹吗?也许还会有奇迹……”

江北也说:“麻烦你了。”

被称作马主任的医生,重重一叹,“好吧,不过你们别抱太大的希望。”

……

“江逐浪……”顾欣颜被扶起来,双腿软得厉害,用尽力气支撑着,视线紧紧落在江逐浪的脸上,他躺在那儿,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样。

除颤器每次落在他胸膛,带得他身体重重一跳。

顾欣颜看着眼里,疼在心中。

“你听见了吗?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我和孩子需要你,我们需要你……”

时间一点一点过,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江逐浪!我知道你不想拖累我,可是对我来说,你活着不是拖累,你是我和孩子的天,是我们的支柱,你不在了,我们的天就塌了……”

“你不能让它没出生就失去父亲,你要看着它出生,还要给它取名字……求你了,江逐浪,醒过来吧,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嘭——

江逐浪的身躯重重弹起,又落下。

接着马主任双手交叉在他胸口按压,速度很快,马主任脑门上都是汗。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

顾欣颜忽地叫起来,“江逐浪!你要是死了,我就带着孩子陪你去死!”

滴——

检测仪器平直的声音忽地发出短促的一声响。

“马主任!”有护士激动得叫起来,话音刚落,滴——又响了一声。

满头汗的马主任眼睛里迸射出兴奋的光,“快,给他打强心针。”

“江逐浪……”顾欣颜捂着嘴巴,靠在柳画桥怀里哭,“他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是是,他会好起来的。”柳画桥也是泣不成声。

又煎熬地等待了半个小时,换了一次升压液体,江逐浪的心跳终于复苏,血压也恢复正常。

从抢救室出来的一瞬间,顾欣颜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颜颜!”柳画桥差点没扶住,是顾商将她抱到一间病房。医生说她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的休克,考虑到她有孕,只挂了营养液补充体力。

江北看着江逐浪被送回重症病房安置好,过来顾欣颜这边,柳画桥和顾商夫妻俩分两边坐在病床边,静静地凝视顾欣颜,气氛沉重。

见江北过来,顾商起身跟他一道出去,知道他有话要说。

果然,江北开门见山,“颜颜有孕的事,你们怎么不说?”

顾商沉默不言。

这时候凌晨三点多,正是最安静的时候,走廊里一个人没有,灯光昏暗,影影绰绰。

过去许久,江北说:“我能理解你们。”换成是他的女儿遇到这种事,他也会和顾商做一样的选择。

“不过还是谢谢你们,谢谢颜颜,留下了这个孩子。”江北道:“这孩子以后,就是我江家唯一的血脉,我会把我能给它的,都给它。”

顾商忍不住掏出烟,但没点,他说:“这是颜颜的选择。”

江北:“是我江家亏欠了她。”

“她是个好孩子,淘淘当初没有看错。”

顾商没法为江北的这句肯定而生出高兴或是骄傲自得,女儿遭遇这样的事,他这当父亲的只恨不能替她。

苏玉琢第二天去找顾欣颜辞行,敲门没人答应,打电话过来才知道江逐浪昨夜出事了。

等她到顾欣颜病房,顾欣颜已经醒来,双眼红肿,脸比雪还白上三分。

“欣颜……”苏玉琢替她难过,“还好吧?”

“苏苏……”顾欣颜鼻头红红的,眼泪无声滑落,“他昨晚差点就死了,我好害怕,刚认识的时候,我很讨厌他,觉得他是这世上最让人讨厌的男人,后来在一起,我从来不觉得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可是苏苏,昨晚看到他一动不动躺在抢救台上,我好想跟他一起走,我不想没有他……”

“我曾经还嫌弃跟他聚少离多,感情基础薄弱,可他为了我,命都可以不要,你说怎么能有这么傻的男人?莱易救我,只是举手之劳,却让江逐浪拿命替我还,这不公平……”

“苏苏,我好疼……”

心好疼。

“欣颜……”苏玉琢鼻梁泛酸,握住顾欣颜的手,“他不是没事了吗?会好起来的。”

“苏苏,我好后悔告诉江逐浪莱易救过我,如果他不知道,也许不会发生这种事。”

看着好友这么痛苦,苏玉琢打消了今天回去的想法。

萧砚接到她推迟归期的电话,肃然好久,没说什么,只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

江逐浪历经生死大劫,昏迷了两日,第三天傍晚的时候,醒了过来。

顾欣颜很想打他泄愤,可高高举起的手,终究没舍得打在他身上,只把眼泪一遍又一遍地落在他手背上。

江逐浪还不能说话,顾欣颜握着他的手,紧紧的,生怕他忽然消失。

“我跟你说的话,你听到了吗?”顾欣颜问他。

江逐浪眼睛里出现些许迷茫。

“你要当爸爸了。”顾欣颜小心抬起他连接仪器的那只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再过几个月,它就出生了,你是它父亲,你得看着它出生,给它取名字,等它会说话了,我就教它喊爸爸,它说的第一句话,一定是爸爸……”

“我们一家三口,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江逐浪眼眶渐渐湿润,水光汇成了泪珠,从外眼角滑下去,曾经锐气的那双眼睛,此时只剩下心疼和无言的复杂。

顾欣颜弯起嘴角,轻轻抚摸着他消瘦的脸庞:“我和孩子爱你,我们需要你,为了我们,请你好好活着。”

……

江逐浪醒来的隔天,余淘淘也醒了。

得知顾欣颜怀了自己孙子,余淘淘攥着她的手哭了许久。

也是这天,宋羡鱼和萧爱还有余有韵及余家江家的其他人过来,萧爱瞧见江逐浪的样子,当时就哭了。

“好可怕……”萧爱脸色煞白煞白,“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军人这个职业真是太危险了……”

这世上本来没什么和平,你觉得现世安稳,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小鱼,下次跟表哥打电话,要不你让他早点退伍回来吧,万一……”萧爱说的是程玉侬。

“别乌鸦嘴。”余有韵听见了,皱着眉训斥。

萧爱悻悻闭上嘴巴。

宋羡鱼是昨日才知道顾欣颜身上发生的事,今日见到顾欣颜这般光景,整个人瘦得像个纸片人,还强撑着笑,很是心疼。

和苏玉琢及萧爱在这陪了她好多天,季临渊和萧砚还有王锦艺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来,明里暗里催她们回去,尤其是王锦艺,这段时间两家人正在筹备婚事,好多事需要萧爱配合,她却跑来这么远,王锦艺急得不行。

王锦艺有了萧坤的关系人脉,季临渊有时会看在宋羡鱼面上指点一两句,王锦艺受益匪浅,做起生意来越发如鱼得水。

上个月自己拿首付在市中心拿下一套精装修联排别墅,写的萧爱的名。

以萧家的财力,自然看不上他这套小别墅,只是他的态度,让萧坤和余有韵十分满意。

王锦艺母亲没有因儿子这一‘愚蠢’行为不高兴,反而洋洋自得,逢人就说自家儿子娶了个千金,买别墅没要女方拿一分钱,还写了女方一人的名儿,在她看来,男人在婚姻中沾女方便宜才是可耻的事,反而男人给予的越多,越说明自家儿子有本事。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自己一口气总算是顺畅了。

现在倒好,只剩不到一个月就婚礼了,萧爱跑得没影,王锦艺能不急?

“哎呀你好烦,婚纱礼服不是都量过尺寸了吗?不用试了,我最近又没长胖。”萧爱不耐烦王锦艺磨磨唧唧的,掐着腰站在顾欣颜病房里吼道:“你再啰里啰嗦,这婚你自个结吧。”

“哎……”王锦艺想说话。

萧爱不给他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宋羡鱼无奈,“他找你也是说正事,你凶他做什么?”

“我发现自从要结婚,他就变得啰里啰嗦,跟我妈似的,烦人。”萧爱拉过椅子大咧咧坐下,“你们说男人是不是要结婚时走这样?还是只有他这样?”

顾欣颜说:“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还是回去准备婚礼吧。”

为了方便照顾江逐浪,顾欣颜住在了病房里,以江家的关系,在医院弄一间病房不是什么难事。

有些人,在这个社会总能享受各种特权。

萧爱在这又赖了好些天,直到江逐浪被转到普通病房。

江逐浪这段时间,恢复神速,每次医生来查房,都要感叹他命大。

有句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萧爱婚礼将至,年关也将至,余淘淘和江北决定带江逐浪回京城,萧爱婚礼的前一天,在南部军区总医院的协助下,将江逐浪转送到京城军区总医院。

此时元月底,媒体上忽然刊登出金三角大毒枭图恩被捕的消息。

图恩在江逐浪一行人救走人质之后,仓皇逃窜,江逐浪受伤昏迷半个月的时候,他在一位情人的家中被抓获,只是现在才报道出来。

报道中指出他的罪责,是长期向内地输送毒品,严重危害社会健康,并绑架残害数十名z国同胞。

报道还指出,现已捣毁了他的老巢,缴获成品和半成品毒品达万吨之巨,摧毁的罂粟种植万顷。

只字不提基因武器的事。

有些事,会成为秘密,永远被尘封在历史中。

年后三月份,会对图恩的罪责做审判,报道一出,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顾欣颜知道江逐浪与这件事多有牵扯,内心滋味难辨,好在,事情有了转机,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江逐浪已经能在搀扶下下床活动,

萧爱婚礼当日,顾欣颜收拾了一番准备去参加,这时候她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因为瘦了不少,穿着韩版宽松羽绒服,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孕妇。

在江逐浪面前转了一圈,她问:“这么穿行么?会不会太素?”

羽绒服米白色,裤子黑色,围巾也是黑色,江逐浪靠在床头看她,提出建议:“换条红色围巾。”

顾欣颜听从。

出门前,不放心地交代护工好好照看江逐浪,好几遍之后,才在江逐浪的催促下离开病房。

她刚一走,江逐浪就按呼叫铃叫来护士。

“给我注射吧。”

护士点点头,出去一趟,再回来,手里拿着托盘,上面有注射器和一瓶药水。

“这会让你产生依赖,确定要这么做?”虽然是事前说好的,医生也同意了,但护士依然不放心地询问了一句。</co>

507:给足她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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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让你产生依赖,确定要这么做?”虽然是事前说好的,医生也同意了,但护士依然不放心地询问了一句。

闻言,江逐浪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坚定地点了点头。

护士给他注射。

缓缓通过输液器把药水推进静脉。

“你身体没完全恢复,在外的时间不宜过长,最多两个小时,尽快回医院来……”

……

顾欣颜跟余淘淘一块坐车到萧爱举行婚礼的酒店,这是萧氏集团旗下的一家七星级酒店,气派的大门外铺了长长的红毯,穹顶高耸的大堂里设有签到处,顾欣颜和余淘淘过去做了登记,送上厚厚的红包,而后相携着坐电梯上楼。

到了布置浪漫的婚宴厅,余淘淘就遇到相熟的夫人,一面周旋应付,一面拉着顾欣颜的手做介绍,“我儿媳妇,过完年也要办婚礼,到时候各位一定到场喝杯喜酒。”

“那是肯定的。”众位夫人笑着打量顾欣颜,听说江家那个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以后能不能好都不一定,换成别人家的姑娘,估计早就转身另觅良人了。

这位不但没有抛弃江家那个,反而死心塌地,京城这巴掌大的地儿,皇亲国戚,满朝文武,除了地方诸侯,全国最有权有势的人都集中在这片云高水深的地方。

江家虽说算不上顶级世家大族,却也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攀上的高枝。

顾欣颜这般坚贞不移,不免要让人生出些质疑。

还不是为了江家在京城的权势?江家那位亲家公,年前当选了委员,江家没少在背后出力,江家与萧家关系深厚,萧家的老爷子生前位高权重,提携过不少能人,人虽去世了,但关系尚有余温。

顾欣颜对那些人的目光不是没有察觉,只当没看见罢了。

经历了这么多,她若是还在意这个,那也是白经历了那些。

“余姨,我去找小爱她们。”顾欣颜脸笑得快要僵掉。

“去吧,小心些,别被人碰着。”余有韵叮嘱。

顾欣颜笑着点点头,跟众夫人话别,独自去了休息间。

萧爱这时候正在休息室里换装,她身材微胖,奢华圣洁的婚纱穿在她身上,将她衬出了珠圆玉润的感觉。

“欣颜,你来啦?”看见她,萧爱眼睛里射出兴奋的光,亮得惊人,顾欣颜倒有些奇怪,“看见我这么高兴?”

萧爱干笑,“当然高兴。”

她是个不会藏心事的。

顾欣颜认识她这么些年,一眼看出她有事瞒着,于是缓缓眯起眼睛。

萧爱被看得头皮发紧,撇开脸,喊念念:“小美人儿,过来,表姨给你巧克力吃。”

念念小大人似的摇头:“妈妈说,一天只能吃一块巧克力,我今天吃过了。”

“嘿!”萧爱不乐意了,“这么听你妈妈的话啊?”

念念玩着娃娃,头也不抬:“爸爸说妈妈最大,我们都要听妈妈的话。”

萧爱无语,翻白眼:“这狗粮喂得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四哥也真是越来越没节操。

宋羡鱼坐在那儿,脚边围着蹒跚学步的二宝,闻言只是一笑,温婉可人。

顾欣颜见萧爱不回答,也没费神去想,坐到苏玉琢身边,苏玉琢家的小石头快七个月,越发白胖,是个白胖版萧砚,联想到萧砚高冷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个小胖墩,总能引人发笑。

萧砚对儿子越发白胖很有意见,苏玉琢却是喜欢得紧。

“你家小石头长得真好。”顾欣颜对这个浓眉大眼皮肤又白的小胖墩也很喜欢,忍不住拿手逗他。

苏玉琢笑:“你肚子里那个,有没有问医生男孩还是女孩?”

虽然不重男轻女,但每个母亲都会想要知道肚子里的是男宝还是女宝。

顾欣颜:“男孩。”她摸着隆起的肚子,想起江逐浪知道是个男孩时说的话,他说:“男孩好,以后长大了,可以保护你。”

不喜男人说这种带有暗示的丧气话,却又甜蜜于他的爱。

说是年后举行婚礼,其实两家都不打算大办,一是顾欣颜肚子大了,穿礼服多有不便,二是江逐浪身体情况摆在那儿。

到时候只会邀请亲近的一些亲友,吃个饭。

顾欣颜没想到会在萧爱的婚礼上遇到顾情长。

顾情长的论文获奖了,顾欣颜从电视上看到他在伦敦巴比肯艺术中心的颁奖典礼,举世瞩目,被国内外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冠以无数美名。

他一直在做的研究也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世界医学中心邀请他加入,未来的路是可以预见的辉煌,但他拒绝了,结束进修后,毅然决然回到国内,加入了严伟启教授的研究团队。

严伟启教授所在的研究院就在京城,今天,他是跟着严伟启教授一起来的。

严伟启教授是萧家的亲戚。

顾欣颜遇到他的时候,严伟启教授正苦口婆心地跟他说:“今天有不少适婚的未婚姑娘,你看着,中意哪个,我去给你提亲。”

顾情长进了研究团队没半个月,就成了严伟启教授最得意的学生,见他快三十了,忍不住操心起他的婚事,只可惜自己只有三个儿子,介绍了两个侄女外甥女,顾情长都摇了头,这么优秀的人,自然不能便宜了外人,于是带来萧家的婚礼。

看见顾欣颜,顾情长并没有意外。

严教授见他看着某个方向笑,顺着看过去,瞅见一个眉目秀气的小姑娘,皱了下眉:“这个有些眼生,不记得亲戚里有这么个小姑娘,许是男方那边的,我们再看看别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但他的话还没落地,顾情长说了句:“她是我朋友,我过去打声招呼。”

顾欣颜看着顾情长走到自己面前。

周遭人来人往,他的眼里只有她。

“顾大哥。”她浅笑应对,笑容里多了些故事,少了些天真。

“你瘦了。”顾情长沉着目光。

江逐浪重伤的事,林江仙知道了,倒不是林江仙刻意在儿子面前提起,而是她跟顾沉钟私下聊天的时候,被回去探望他们的儿子给听见了。

顾情长知道她过得辛苦。

但也无能为力。

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也还好。”顾欣颜说:“那位是……”

“严教授。”顾情长回头看了严伟启一眼:“现在也是我的老师。”

“我看了你获奖的新闻,恭喜你啊,虽然迟了点……”顾欣颜笑容明亮,“真替你高兴。”

“谢谢。”顾情长喉结滚了几下,说出这两个字。

接下来有些沉默。

似乎除了谢谢,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对她说的,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身份不允许了。

许久,顾欣颜说:“我朋友在那边,先过去了,你……忙吧。”

顿了顿,她又道:“顾大哥是很好很好的人,我相信将来你的妻子,也会是个很好的姑娘,祝你幸福。”

顾情长没接这话。

他知道顾欣颜会出现在这场婚礼上,才答应严教授一道过来。

几个月没见了,他想见见她,听听她的声音。

是他骄傲的性格让他错失了这段感情,如果再来一次,他未必比现在做得更好,只是他放不下顾欣颜。

也许将来他会慢慢放下,但现在放不下。

婚礼仪式开始了。

场面盛大奢华,流程却是众人熟烂于心的,没有什么惊喜和意外出彩的地方,顾欣颜跟宋羡鱼和苏玉琢一块坐,孩子被各家的佣人带着在外围玩耍。

仪式没有一点悬念地走到尾声,却在抛手花的环节,司仪把话筒递给萧爱,萧爱满脸笑意地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底下宾客,“捧花在婚礼中代表幸福,哪位未婚的姑娘接到新娘的捧花,就预示着她将成为下一位幸福的新娘,今天我是主角,我想行使一下特权,我不要扔,我要送,将它送给我一位未婚的好友——”

这个环节倒是有些意外。

众人不由猜测她要送给谁。

余有韵皱起眉,这个环节,婚礼策划书上可没有,不知道女儿要干什么,她转头问萧坤。

萧坤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看看吧,小爱虽然做事大咧咧的,但不是不分轻重的人。”

然后,就听见萧爱嘴里蹦出三个字:“——顾欣颜!”

顿时,昏暗的婚礼现场,一束强烈的聚光灯打在顾欣颜身上,顾欣颜脸色迷茫,显然不知道萧爱这是要唱哪一出。

“现在麻烦大家用掌声将我这位未来表嫂请上台,接受我这位幸福新娘的祝福。”

萧爱眸光灵动,闪烁狡黠,说出的话透着俏皮,她是主角,又是萧家的女孩,大家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一时掌声雷动,顾欣颜有些不自在。

宋羡鱼扯了她一把,“虽然胡闹了点,但也不是坏事,过去吧。”

顾欣颜接过捧花时,掐了下萧爱的手背,小声道:“回头跟你算账。”

说完,笑着朝台下鞠了一躬,打算下去。

萧爱却拉住她不让走。

顾欣颜扭头看她。

萧爱目光落在她一开始进场的位置,笑容格外灿烂:“快看,谁来了?”

顾欣颜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

下一瞬,瞳孔紧紧一缩。

铺满花瓣的红毯尽头,长身玉立着一道人影。

那人穿着笔挺的军装,精神的板寸头,军靴锃亮,肩上的麦穗和五角星彰显着他尊贵不凡的身份。

就那么一眼,顾欣颜眼泪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火红娇艳的玫瑰,将他的眉眼与军装衬得越发锋利铁血。

顾欣颜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男人踏着层层千华,眉目成诗,俨然成了全场最让人瞩目的焦点。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

司仪和新郎新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舞台让了出来,音响也给关掉,全场寂静,都等着看江逐浪忽然出现,是要做什么。

婚礼台上,只剩那双璧人站在那儿,聚光灯将他们的容貌照得清晰分明。

江逐浪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单膝跪在顾欣颜面前,将玫瑰花送到她面前,目光如星:“颜颜,嫁给我吧。”

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音量不高,却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哪怕很多人心中早已有了猜测,现场仍发出低低一阵哗然。

江逐浪在上流圈子里不是个默默无闻的人,但从没见他穿着军装高调出席这样的场合,只知道他在部队混得很是不错,但少有人知道他究竟混到了哪个高度。

如今见他的军衔,很多人暗暗吃惊,他还不到三十岁,这以后在军中前途不可估量。

他穿成这样,在萧家婚礼上向那女孩求婚,大家都是聪明人,哪里看不出来。

他这是要给足那个女孩风光。

外面都说,江家这个儿子废了,很多人都嘲笑他这未婚妻不放弃他,不过是看中江家的权势。

现在看来,这哪里是废掉的样子?

顾欣颜惊喜,惊讶,意外,江逐浪这个样子,和记忆里那个英姿煞爽的伟岸男人别无二致,一时情绪失控,她捂着嘴巴,边落泪边点头,泣不成声。

江逐浪把花放在一旁地上,从最中央那朵玫瑰芯里取出一枚戒指,顾欣颜泪眼模糊,却也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配合地把手递过去。

果然,带着凉意的戒指圈套进她无名指。

江逐浪亲吻她的手背,深情而温柔:“谢谢。”

顾欣颜弯腰把他扶起来,视线落在他腿上,江逐浪抬起她的下巴,缓缓俯身低头,吻住。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掌声响起,最后形成雷鸣之势。

吻很浅,但绵长。

顾欣颜尝到了咸味,那是她的眼泪。

顾情长坐在席间,静静地瞧着这一幕,目光一点一点沉寂下去,他以为自己的心会疼,但奇异的,他内心一片平静。

她幸福就好了。

只是脸颊忽然有些痒,抬手一摸,指腹沾染了水。

严教授见他这般,有些奇怪:“情长你怎么了?”

顾情长扬唇一笑,声音淡淡:“有些感动。”

严教授:“……”没想到这青年还是个性情中人。</co>

508:我们儿子还不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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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爱的婚礼仪式在众人对江逐浪和顾欣颜的祝福中收尾。

顾欣颜提前离席,陪江逐浪回医院,去停车场的途中,她忍不住盯着江逐浪的腿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江逐浪握住了她两只手。

“看什么?”他问。

顾欣颜收回视线,却什么都没说,上了车,终究忍不住问了句:“不疼吗?”

“有点,不过能承受。”江逐浪说得满不在乎。

怎么可能才有点?

这段时间,医生经常会给他用止痛药,一开始效果还好,后来效果越发薄弱。

“真的没事吗?”顾欣颜弯腰想去撩他的裤腿,手腕被江逐浪握住。

江逐浪把她拉回怀里,伸手扶住她的腰,笑说:“真没事。”

“其实你不用这么做,我答应嫁给你,还怕我反悔不成?”顾欣颜说着,做出轻松的姿态,“就算我要反悔,我们儿子还不同意呢。”

江逐浪闻言,握她的手顺势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轻轻摩挲,心里叹气,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到了医院外面,江逐浪忽然跟她说:“这几天没什么胃口,你去对面水果店给我买点山楂吧。”

江逐浪很少会跟顾欣颜提这样的要求。

顾欣颜不禁有些狐疑,“回头让护工去买,我陪你回病房,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我现在就想吃,我在这等你,你过去帮我买一些。”江逐浪难得坚持。

顾欣颜听了他的话,觉得没什么不妥,点点头:“好吧,你别下车自己乱走。”

“知道。”江逐浪欣然应允。

只是等顾欣颜提着一袋山楂以及另外一些酸口味的水果过来,车子已经不在原地了。

顾欣颜惊觉上当,捂着肚子跑去病房,却见江逐浪安然躺在病床上,微微闭着眸子,唇色略显苍白。

“你怎么不等我?”顾欣颜取下围巾,把水果搁在桌子上,喘息着,有些不高兴地说:“骗我好玩吗?”

“我忽然想上厕所,人有三急嘛,憋不住了。”江逐浪勾着唇笑,朝她伸出手,“过来陪我躺一会儿。”

顾欣颜指了指山楂,“不吃了?”

江逐浪看了一眼,“拿过来吧,挺想吃的。”

山楂酸得不行。

顾欣颜咬了一口,深深皱起眉,流了满嘴口水,却逼着江逐浪吃了好几个,以惩罚他对自己的欺骗。

江逐浪脸色有点僵,也仅仅是有点僵而已,倒是听话地吃了顾欣颜喂的。

“好吃吗?”顾欣颜明知故问。

江逐浪笑,吻着她的手:“你喂的,都好吃。”

顾欣颜瞪了他一眼。

“你饿不饿?”她问:“叫人送点吃的过来吧。”

“我打过电话了,很快会送来。”江逐浪道。

顾欣颜点点头。

江逐浪又拍了拍身侧的床,“上来陪我躺会儿。”

顾欣颜进了被窝后,拿手在他身上从头摸到脚,摸到某个部位,她知道,和先前在婚礼现场看到的不一样了,她也知道,他提前回来,一定是处理了什么。

他处心积虑瞒着她,她也没有再追究,只问:“疼吗?”

江逐浪把她的手握在胸口:“还好。”

男人眉间有疲惫。

顾欣颜没再说,轻轻挨着他的肩,“你睡会儿吧,一会儿叫你吃饭。”

“嗯。”江逐浪应了一声之后不再说话,闭上眸子,呼吸慢慢变得均匀绵长,似乎真的睡着了。

顾欣颜抬头看着他的下巴,一点胡茬没有,头发也精心打理过,修剪得有棱有角,给他的眉眼更添了几分锋利。

抬手,一点点在他下巴上抚摸。

视线最后落在右手无名指的戒指上,慢慢出神。

这天,她终究没有找医生问江逐浪怎么可以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婚礼现场,有些事,他想瞒着,那她就不要去知道了。

只是后面的几天,她明显察觉到江逐浪在隐忍着什么,经常一觉醒来,衣服床单都湿了。

顾欣颜一遍遍帮他擦洗身体,换衣服,却没再问一句不该问的。

很快除夕来临。

顾欣颜给宋羡鱼和苏玉琢分别发了红包,给孩子的,萧爱知道了后也来要,顾欣颜回个笑脸,而后说:“等你有孩子的再来跟我要。”

萧爱回个撇嘴的表情图。

晚上,江家的家佣过来送饺子,顾欣颜和江逐浪边看电视边吃,本来说好一起守岁,十一点没到,顾欣颜就歪在他怀里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隔天早上,就算在这举国欢庆的节日里,医院依旧冷清,她起床洗完漱,又帮助江逐浪洗漱,然后吃早餐,吃完便各自拿着手机打发时间。

萧爱跟着王锦艺去拜访亲戚了,宋羡鱼和苏玉琢也跟着各自的老公,带着孩子走亲访友,家里呢,哥哥没有休假,就柳画桥和顾商,两人虽没说什么,顾欣颜也知道他们是孤单的。

心里愧疚,就叫他们去外公家里。

顾情长发来祝福短信,只有六个字,颜颜,春节快乐。

和以往一样。

但她的心境却完全不一样,她回了四个字:春节快乐。

正要把手机丢在一旁,病房来了位客人,是许久不见的魏海和曲蓓明。

“队长,小嫂子!”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顾欣颜点头笑,“你们坐,我给你们倒杯茶。”

“我自己倒,小嫂子你坐着。”魏海走动时还是有些异样的,不过不留心的话,看不出来。

顾欣颜的视线从他腿上收回来,看了江逐浪一眼,笑道:“你们聊吧,我闲着也没事。”

魏海看了眼江逐浪,见他没说什么,才局促难安地坐下,“谢谢小嫂子。”

顾欣颜先去烧水。

听见魏海激动又难过的声音说:“我前两天才听说你受伤的事,队长……”后面的话,魏海有些说不下去。

“行了,别跟个娘们似的。”曲蓓明拍了下魏海的肩,“队长好着呢,别号丧似的。”

顾欣颜听见不吉利的字眼,朝曲蓓明看了一眼。

曲蓓明毫无察觉,笑嘻嘻地跟江逐浪说着话。

“队长,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在家陪老婆孩子。”江逐浪神色坦然。

“吴大队放你走吗?我怎么听说吴大队想让你进战术研究部门?”魏海问。

江逐浪淡然一笑,“我都这样了,还想压榨我?”

“总有好的时候不是?”魏海道:“进战术研究部门也挺好的,不用上战场,也是你的专长啊。”

“懒。”江逐浪道:“离家也远,不考虑。”

顾欣颜把两杯茶递到魏海和曲蓓明手里。

三人初始的寒暄已经过了,聊到一些无关紧要的,曲蓓明接过茶,忽地想起什么,双眼亮晶晶地瞅着顾欣颜:“小嫂子,山洞里你答应给我介绍对象的,还记得吗?”

顾欣颜态度没了一开始的热情:“忘了。”

“没关系,你现在给我介绍也可以,要像小嫂子这样漂亮秀气的。

顾欣颜抬头瞅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的朋友,都结婚了。”

曲蓓明脸上的笑肉眼可见地消失,“这么快?”

顾欣颜没接这话,只说:“你们聊,我去准备些水果过来。”

曲蓓明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扭头瞧江逐浪,“小嫂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江逐浪:“你想多了。”

中午,江逐浪让家里送了好酒好菜过来,在病房里款待了远道来探望他的战友,曲蓓明和魏海都是糙汉子,自然不会介意。

吃饱喝足,两人又坐了小半个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两人说有事,离开了。

顾欣颜收拾起病房卫生。

江逐浪叫住她,“那些有人收拾,你过来扶我去卫生间。”

顾欣颜背对着江逐浪,听见声音,耳根有些红,江逐浪把手搭在她肩上的时候,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怎么了?”江逐浪有些笑。

顾欣颜推开他的手,“你先洗手。”

江逐浪低声轻笑,不过还是听她的话洗了手。

顾欣颜站在他身后,江逐浪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了她,镜子里一点没映出她的轮廓,她看着江逐浪的睡衣,又有些潮湿,他最近总在出汗,也不说疼。

江逐浪洗完手正要拿毛巾,腰忽然被顾欣颜抱住。

“怎么了?”他开口,声音涩涩的。

“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可以跟我说,我们是夫妻,本来就要分享甜蜜,分担痛苦,我帮不上你什么,但我可以陪着你。”

江逐浪从镜子里看着自己腰间那双手臂,许久,点头说:“好。”

顿了顿,“咱们还没结婚,就这么迫不及待当我媳妇?”

“你不也是,没结婚,就迫不及待当我丈夫,在我肚子里播种。”顾欣颜没有像以往那样恼羞成怒,而是顺着他的意思,说出的话似乎更不要脸。

却听得江逐浪心头一动。

转身将女孩抱进怀里。

只是静静抱着。

自上次从鬼门关绕了一圈,江逐浪身体恢复迅速,连医生都叹为观止,但是,哪怕恢复得再好,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依然不能支撑他跑去婚礼现场,毫无异常地做出下跪求婚的举动。

所以他找医生,要了一种药。

西药名字又长又晦涩,可以降低他的痛感,功效是止痛药的百倍,但副作用也明显,药效过后痛感神经会在一段时间内变得敏感,必须要继续用药,所以会有依赖。

江逐浪没有选择继续用药,而是忍着。

忍过了这段时间就好。

他没跟顾欣颜说,不愿她乱想担心。</co>

509:你负责把孩子带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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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第二天,宋羡鱼和苏玉琢还有萧爱带着老公孩子过来陪顾欣颜和江逐浪。

除了他们几个,也有江家的一些亲友过来,不过都坐了没多久,就各自去忙了,毕竟是新年伊始,正是一年最放松的时候,谁不想趁此机会好好玩一玩,只有顾欣颜的三位好友及家属在病房待了一整天。

四个男人支了病床上的小桌板打扑克,四个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闲聊,宋羡鱼家两个到处跑着玩,苏玉琢家那个坐在沙发上瞪着眼看着,一脸向往的神情。

一向清冷的病房因为几个人的到来而变得格外热闹,顾欣颜身处这份热闹中,恍惚把不开心的那些都抛去了脑后。

年后初八,顾欣颜和江逐浪的婚礼在萧家旗下的一家星级酒店举行。

婚礼前两天,柳画桥和顾商就来了京城,婚礼的事一直由江家操办,所以两人来了之后也没什么忙的,顾商拜访了官场上的一些人,柳画桥就在病房里陪顾欣颜。

婚礼前一天,顾家的亲友开始抵达京城,柳画桥与顾商忙着接待,顾欣颜这次与上次订婚不同,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所以一点心都没操。

婚礼当天,许久未见的顾楚昀回来了。

自从得知妹妹要跟江逐浪结婚,他就没跟妹妹好好沟通过,之后得知江逐浪负伤的消息,他更是连电话都没给妹妹打,甚至连过年都不愿回来。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妹夫,曾经他向往而崇拜的男人,带给他妹妹这么多坎坷遭遇,最后连一辈子的幸福都赔上了。

婚礼很简单,只有一个仪式。

还是个流程无比简练的仪式。

哪怕亲友给足了面子鼓掌,依然显得有些潦草。

这是顾欣颜要求的,如果不是江逐浪坚持,她连这么潦草的仪式都不想要。

自己经历过生死,也经历过最爱的那人的生死,这些身外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对她来说早已无足轻重。

江逐浪又一次用了那种药,只是顾欣颜不知道。

走下婚礼台的前一瞬,她扫到角落里那道熟悉的身影,一时愣住,直到江逐浪拉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

回到休息室,她连婚纱都来不及换下,就迫不及待给顾楚昀打电话。

这次,顾楚昀终于接听了她的电话,传来的声音,有些晦涩:“颜颜。”

“哥,你回来了!”顾欣颜语气里不掩喜悦,“你终于肯理我了。”

顾楚昀没说话。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顾欣颜知道他生气,是关心她,可是她想告诉哥哥,她爱这个男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都愿意与他走后半生。

“我到你那儿去。”顾楚昀说完,就挂了电话,没多久,休息室门口响起敲门声。

顾欣颜正要起身去开门,江逐浪轻轻按住她的肩,“我去。”

顾欣颜张嘴想说什么,不过到底没说。

她看着江逐浪走去门口,打开门,心却随着他每一步,一紧一紧的。

门外,顾楚昀瞧见江逐浪,并没什么好脸色,擦过他的肩,大步走进来,视线最先落在顾欣颜的肚子上,沉了沉,在沙发上坐下。

“哥……”顾欣颜看了看江逐浪,见他神色如常,放心下来,才看向自家哥哥,“你什么时候到京城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顾楚昀沉沉地看着江逐浪,不说话。

江逐浪神色坦然,问他:“想喝酒还是想喝茶?”

顾楚昀不说话。

“哥!”顾欣颜不高兴了。

顾楚昀看了眼妹妹,才不情不愿地开口:“来杯茶。”

“我去倒!”顾欣颜站起身。

江逐浪拍了下她的肩,从容地笑:“你们兄妹许久不见,肯定有话说,好好聊一会儿,我去。”

待江逐浪走去吧台那边,顾欣颜压低嗓音,不悦地瞪着自家哥哥,“你干嘛这个态度?过分了!”

“哟,我都没怎样呢,就心疼了?”

“哥!”顾欣颜皱着眉,“你再这态度,我真要生气了!”

顾楚昀盯着她看了许久,哼了一声,英俊的五官写满了痛心疾首,“他有什么好的,把你害成那样,你还喜欢她。”

“哥,等你遇到喜欢的人,你就明白了。”

顾欣颜说;“他很好,对我也很好,你别对他阴阳怪气的,他现在是你妹夫呢。”

不说还好,一说,顾楚昀更烦躁了,“以后你会后悔。”

顾欣颜笑说:“你也说了,是以后会后悔,那就以后再说吧,最起码现在,我是心甘情愿的。”

说话间,江逐浪泡好了茶送来。

顾楚昀本来不想接茶的,对上妹妹不悦的眼神,只得伸手接过来,生硬地说了句谢谢。

“客气。”江逐浪递给顾欣颜一杯鲜榨果汁,自己端了杯茶在她身边坐下。

一时有些沉默。

许久,顾楚昀看向江逐浪,“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茶雾袅袅,将江逐浪眉眼氤氲得分外湿润,闻言,他看了眼顾楚昀,语气很淡:“没什么打算。”

顾楚昀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陪着颜颜,不管我的身体将来如何,我都会把重心放在他们母子身上。”江逐浪缓缓道来。

话虽如此,可是经济上……

“我在一家公司有些股份,大舅哥放心,饿不着颜颜母子。”

听了这话,顾楚昀眉头舒缓了些,养不活老婆孩子的妹夫,他还真不敢恭维。

婚礼第二天,江逐浪来参加婚礼的战友和顾家的亲友陆续离开,婚礼后第四天,顾楚昀就被柳画桥逮回南京去相亲。

之后的日子,陷入了单调的循环,虽然平淡,但很多时候,平淡反而是一种幸福。

江逐浪在医院又待了两个月,终于出院回家。

此时京城四月,春天刚露个影子,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雪给整个冰封,回去的路上,绿化带刚刚开出的桃花维持着盛放的模样覆盖在冰雪下,美得决绝而凄然。

为了方便照顾江逐浪,两人回的是江家的房子,余淘淘和江北把主卧让出来,重新布置了一番,作为两人今后一段时间的卧室。

一段时间后,顾欣颜陪江逐浪去医院复查,顺便自己也产检,两人都做完检查,回到家时在小区门口遇到一个人正和门卫纠缠。

一般高档小区,都设有门禁,不是业主,进入必须要有登记,并经过业主的同意,否则插翅也难进。

顾欣颜本没在意,只是当与门卫纠缠的那人转过头来,她一下子怔住。

竟然是莱易。

或者说,是宋席。

江家客厅。

顾欣颜盯着宋席那张刀疤脸看了许久,忽地拿起身侧的抱枕,用力砸过去。

宋席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但第二个抱枕砸过来的时候,他收回了手,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顾欣颜红着眼眶,把身边所有抱枕砸完,站着转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武器,忽然脱了脚上的室内棉拖。

江逐浪这才不紧不慢伸手拦下她,拉她坐下,抬起她的脚,将棉拖套上,“可以了。”

顾欣颜擦掉滚下来的眼泪,鼻梁很酸。

耳边,听见江逐浪问宋席:“你怎么在这?”

“他们给了我京城户口,以后我就住这。”宋席本不是中国人,祖上是战乱时期的败兵逃到果敢去的,几代下来,愿望都是回国内来,可哪是那么容易的?到了宋席这,阴差阳错成了情报局的线人,图恩阴谋被顺利摧毁,他功不可没,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所以上面人问他想要什么时,他想也没想就说想回国。

宋席因为心怀愧疚,往常沉郁阴险的脸上都是傻笑,“以后我们就住在一个城市,有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不用,别再让我看到你就行。”顾欣颜眼眶越来越红,“我不想看到你。”

宋席不敢顶嘴。

江逐浪去图恩的基地救孙教授的妻女,也是他从中协助,江逐浪一行人刚走,图恩就收到实验基地被人控制的消息,哪怕宋席极力隐藏,最后还是被图恩拎了出来。

他被用了刑,极致的折磨,那些天,每时每刻都生不如死。

直到被江逐浪救出来。

当时他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很多天后在医院里醒来,才知道自己是被人救了出来。

在医院住了很多天,一直到一个月前图恩开庭,他才被从医院带出来。

顾欣颜看着宋席健康又健全的模样,眼里的雾一点点聚集成水光,他是好好的,可是她的爱人呢?

宋席很快就走了。

顾欣颜被触动,自他走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晚饭前,江逐浪才去叫她。

顾欣颜坐在飘窗上,侧头望着外面的风景发呆,长发随意里落在肩上,有些凌乱。

“还在生气?”江逐浪拿过她的手。

顾欣颜缓缓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红肿着,看了他许久,她靠过来搂他的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说是你害我经历那些痛苦的事,其实是我害你更多,江逐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顾欣颜有些语无伦次,这些天一直被她压在心底的情绪,因为宋席的出现而全都被勾出来。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江逐浪静静地拥着她,声音奇异地平静,“也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你,否则现在,你应该会幸福。”

“不,我不要没有你的幸福。”这句话,一年半之前的顾欣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一天会从她嘴里说出来,她埋在江逐浪怀里,感受到他瘦了很多的身体,“别再说这种话,我不要听这种话。”

江逐浪目光沉沉,带着笑:“好,不说了。”

吃饭的时候,顾欣颜给江逐浪盛了一碗汤,刚端到手里,江逐浪手上不知怎么回事,软了一下,差点没端住,洒出来一些。

“你怎么了?”顾欣颜视线紧紧看过来。

江逐浪勾唇一笑,“没事,胳膊撑久了,有点麻。”

顾欣颜仍看着他,见他低头喝汤,似乎真的没问题,一瞬间提起的心缓缓落回原位,过了一会儿,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她真是,草木皆兵啊。

顾欣颜有女孩子都有的爱美天性,洗完澡,躺在床上给肚子、大腿抹妊娠霜,怀孕八个多月了,她身上一根纹也没长。

够不着的地方,江逐浪替她。

擦完之后,两人就拥着睡了,顾欣颜闭上眼睛没多久,忽地又睁开,“你的药都吃了吧?”

“嗯。”江逐浪声音很低,顾欣颜背靠着他的胸膛,他的声音听在她耳朵里格外厚重。

胎儿压迫膀胱,顾欣颜夜里总要醒来两三回,这晚,顾欣颜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江逐浪不在身边,她很自然地猜测他在卫生间,下床穿拖鞋过去,江逐浪没有在上厕所,也没有洗手,只是站在镜子前,双手撑着盥洗台边缘,不知道在想什么,连顾欣颜走近了都没察觉。

“你怎么了?”顾欣颜手握上他的手臂。

江逐浪似是惊了一下,转头,眼睛里有没来得及隐去的惆怅。

顾欣颜心头猛地就跳了一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再问时,她声音变得颤抖。

江逐浪许久,露出一抹笑,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没事,你别担心。”

“真没事?”顾欣颜紧紧抓着他,“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给我们的儿子取什么名。”江逐浪握住顾欣颜脖子,带进自己胸膛,缓缓说。

“那你想好了吗?”顾欣颜心里压着的石头似乎更重了,江逐浪不说,她也不逼问。

“还没。”江逐浪道:“觉得再好的字眼,也配不上我们的儿子。”

“你这可折煞儿子了,过去的人都喜欢给孩子取贱命,好养活,要不给我们儿子取名江二狗?”

“……”

“要不江狗蛋?”

江逐浪失笑,“有你这个妈,儿子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

“那不是还有你嘛!”顾欣颜道:“有个好父亲就好了,我就负责生,你负责把孩子带大,好不好?”

江逐浪嗅着顾欣颜的发香:“我尽量。”</co>

510:第一次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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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顾欣颜生产的日期越来越近。

不知道怎么,她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心头一阵慌乱,产检时跟医生说,医生回答许是她压力太大的缘故,只叫她尽量放松,别太紧张。

五月初,柳画桥从南京奔赴京城,准备伺候女儿坐月子。

江家有余淘淘,有佣人,可总有不到位、顾欣颜不好开口的时候,余淘淘对此没有疑义,甚至因为老友要来家里住,开心了好一阵。

经过协商,江北搬出去小住一阵。

自从母亲来了京城,顾欣颜脸上的笑更多了一些,她在生孩子这上面已经从宋羡鱼和苏玉琢那儿讨教来了很多细节经验,一开始挺害怕的,现在也能从容面对了。

越是临近预产期,产检越是频繁,这天,柳画桥陪着顾欣颜去做检查,在医院,碰巧遇到了顾情长。

顾情长如今在京城的国家医学研究院里,不过也在京和医院挂名,时不时来个专家坐诊,人气很高,找他看病的人排成长队,还不一定很够见到他。

柳画桥不知道顾情长曾经对自家女儿动过心思,只想着许久不见,约了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顾欣颜想阻止,又说不出合适的借口。

顾情长似乎是看出她的为难,笑着找了个病人多、工作忙的借口,婉拒了柳画桥。

今天他坐诊,柳画桥丝毫没怀疑,只叮嘱他不要又忙得忘了吃饭。

顾情长笑着应下。

回去的路上,柳画桥忍不住唏嘘顾情长的婚事,他如今已经三十,虽说有本事的男人不愁娶不上媳妇,可家里还是着急。

“你林姨不知道给他介绍了多少个,有几个我瞧着都不错,他自己偏瞧不上,也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样的。”

“你还有没有什么同学没结婚的,给他介绍一个?”

柳画桥问起顾欣颜。

顾欣颜靠着椅背,懒懒的不想说话。

“问你话呢。”

“没有。”顾欣颜说,“该结婚的都结婚了。”

“唉,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哪家姑娘,这么好的青年。”柳画桥感慨。

“……”顾欣颜:“您有这功夫操心别人家儿子,不如多操心操心您自个的儿子,我哥也三十了啊,也还没对象呢。”

过年时候给顾楚昀介绍的几个,他都说没感觉。

“我也是操碎了心。”柳画桥说:“你们兄妹俩没一个省心的!”

引火烧身的顾欣颜:“……”

五月中旬,媒体报道出一则新闻,图恩被执行了死刑,在南部的一个地级市监狱里。

顾欣颜早上起床下楼时,无意撇过茶几上的报纸,扫到图恩两个字,便定睛看过去,再看到死刑二字,她忽然有种隔世的感觉。

一年多以前,这个人还拿枪口指着她,厉声叱问她和江逐浪的关系。

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细细算来,可以说她这一生都因为那个只见过一两面的男人而改变,如果不是他将她从南京绑走,让她经历绝望痛苦,经历生死,她现在对江逐浪的态度可能还与最初一样。

“在看什么?”江逐浪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顾欣颜缓缓回头,依然是有些没回过神的模样,“图恩死了。”

江逐浪过来,从她手里拿走报纸,“要是害怕,就别看。”

顾欣颜笑了笑,“我没怕,只是觉得不真实,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快临盆了,顾欣颜肚子大得吓人。

“江逐浪。”她喃喃唤着男人的名字,看向他的目光,一汪水似的,“你好好的,真好。”

江逐浪心底一动,低头封住顾欣颜的唇。

家里有人,吻一点即退。

也是这天晚上,顾欣颜肚子开始疼了。

一开始疼得很轻微,也比较分散,她就没说,到了凌晨,疼得明显了,她才告诉家里人,余淘淘赶紧安排车送她去医院,似乎是老天怜惜,傍晚的时候,她和江逐浪的儿子顺利降生,产房内外一片喜悦激动。

只是在这一片激动与欢乐中,江逐浪嘴角的笑容始终沉重。

又一个太阳升起的时候,宋羡鱼和苏玉琢一道来看望新生儿和产妇,萧爱则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打着哈气出现。

“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宋羡鱼皱眉看向萧爱,萧爱眼睛下的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

“别提了,昨晚快一点才睡。”萧爱又打了个哈气。

“干什么那么晚?做贼去了?”宋羡鱼笑。

萧爱脸上一红,“你才做贼了呢。”

都是过来人,她这副样子,哪里还看不出来。

“笑什么,讨厌!”萧爱见那三人笑眯眯的样子,脸上更红,“来看欣颜的,说我干什么!”

说着,她凑到婴儿床那边,看了看里面的小娃娃,“这孩子不像表哥,也不像欣颜,不会抱错了吧?”

“瞎说什么?”顾欣颜拿脚踹了下萧爱的屁股,“当时产房里就我一个人,跟谁抱错?”

萧爱被踹,也不在意,拿眼看向坐在婴儿床另一边的江逐浪,“表哥,给孩子的名取好了没?”

“还没。”

“取好了。”

江逐浪和顾欣颜异口同声。

萧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到底取好了没?”

江逐浪不说话了。

顾欣颜笑起来,眉眼温柔:“叫易安,江易安。”

希望他生容易,活容易,平安也容易。

江逐浪咀嚼着‘易安’两个字,垂着的长长睫毛下,藏着无尽的沉重和惆怅。

顾欣颜直接在医院坐月子,一个月后打扮得美美的带孩子去办满月宴的酒店,小易安在满月宴上收到礼物红包无数,回到家,顾欣颜一股脑把需要整理的礼物红包交给余淘淘和柳画桥,自己则带着儿子回房休息。

江逐浪跟她一起,两人相对而卧,小小的易安躺在爸爸妈妈中间,顾欣颜微微曲起的膝盖碰到了江逐浪的,形成将孩子圈在中间的姿势。

顾欣颜嗅到婴儿身上的奶香味,无比安心。

“江逐浪。”她闭着眼,喊丈夫的名字,“希望我们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直到易安长大成人,离开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们每天晚饭后出去散步,然后回来看看书,听听音乐,睡觉,日复一日。”

日子似乎真的如顾欣颜期待的,日复一日,但这样的状态并没能持续多久,小易安三个月大的时候,正值酷暑,一位不速之客打扰了这一家人的平静生活。

吴大队想请江逐浪回部队,担任战术指挥部的教练。

“我不同意!”夫妻二人爆发了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争执,“你说过以后都会在家里陪着我,再也不离开,你不能骗我!”

“只去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就回来了。”江逐浪却坚持:“我只是去当教练,不会有任何危险。”

顾欣颜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抱着孩子转身离去,嘭一声把卧室门关上。

她不知道江逐浪为什么坚持,但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

从得知江逐浪受伤,她就暗暗想过,将来,不管是江逐浪,还是他们的孩子,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接触那个职业。

那个神圣的,却无比危险的职业。

但江逐浪最终还是跟着吴大队走了。

离开的时候,在主卧门外站了许久,抬手想敲门,反复几次,最终都又落下。

晚上余淘淘和江北回到家,明显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问过佣人,才知道江逐浪离开了家。

“这孩子……”余淘淘给江逐浪打电话,只是接通后,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埋怨责备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推开卧室的门,余淘淘看见坐在窗边的顾欣颜,生了孩子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顾欣颜也没长胖一点,反而越发消瘦。

“颜颜。”她走过去。

孩子就睡在顾欣颜的脚边,歪着小脑袋,不知愁滋味的模样。

顾欣颜缓缓转头,眼睛里有还没干的泪。

“颜颜……”余淘淘一阵心疼,“对不起颜颜,害你受苦了。”

顾欣颜摇头,“是我太害怕了。”顿了顿,她说:“我讨厌那个职业,哪怕他去做没有危险的工作,我也不愿意……”

“颜颜,我明白。”余淘淘明白顾欣颜的心理。

因为她自己也是一样的。

日子还是要过,顾欣颜还要照顾小易安,在江逐浪离开的三天后,顾欣颜才开始接他电话。

很多时候,彼此都是沉默的。

半个月后,顾欣颜才消气,会在电话里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这天,顾欣颜和宋羡鱼、苏玉琢约好带孩子一块打疫苗,念念最大,没有哭,其他三个小朋友都哭了。

三位妈妈抱着三个泪汪汪的小男孩,一个小女孩扎着羊角辫不带表情地跟在后面,场面怎么看都有些搞笑。

顾欣颜看了看淡定的念念,“你家姑娘这性子像谁?”

“越长越像她爸。”宋羡鱼有些无奈,念念小时候还是个爱笑的娃,越长大,越像季临渊,经常严肃着一张脸,老气横秋的。

不单单是性格,那张脸,也越来越有季临渊的影子。

都说女儿像爸儿子像妈,这点在宋羡鱼一家四口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羡羡长得跟宋羡鱼简直一个模子立刻出来,以后肯定是个帅气迷人的小伙子,不知道又要勾走多少少女芳心。

三人带孩子去了家儿童餐厅吃饭,餐厅里有个规模不小的儿童乐园,苏玉琢家的小石头已经能到处跑了,跟念念与羡羡一起玩得满头汗,小易安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羡艳的样子。

恰好遇到苏玉琢的堂哥景博渊也带着老婆孩子来这家餐厅吃饭,他家孩子多,三男两女五个,结队而来的场景实在浩大壮观,又个个粉雕玉琢的好看,一来就吸睛无数。

一直绷着一张小脸的念念看见其中一个,立刻喜得眉眼弯弯。

念念从小就喜欢景博渊抱,每次遇到都要缠着人家许久,这会儿见到人家长得十足像爸爸的老三,把一直攥在手里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巧克力都分享了出去。

无奈人家老三并不领情。

倒是老大和老二把巧克力抢去吃了。

念念有些不高兴,不过也没哭,只是不跟老大老二玩,只跟在老三身边。

说起来念念比人家兄弟三还大了一岁,青春期之前都是女孩长得比男孩快,念念往那一站,比人家男孩高了一个头顶,却一脸小媳妇的神情,哪还有半点小大人的样。

看得顾欣颜直笑,“我看你们可以定个娃娃亲,瞧你家念念多喜欢人家老三。”

宋羡鱼和叶倾心也笑,都说未为不可。

不过也只是一说而已,当个玩笑。

景博渊见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说笑聊天,自己便先行离开,留下跟出来的两名女佣在这帮忙照顾。

既然有人照看,几个女人放心聊起来,只时不时投过去一眼。

乐园那边传来小孩哭声的时候,几人聊得正兴起,听到声音各自都本能地心头一震,立刻起身过去查看。

“你这小孩谁家的?怎么能打人呢?”一道愤怒尖锐的女音响起,“你家大人呢?”

随着女人的质问,小孩哭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委屈。

宋羡鱼其实远远就差不多看清状况了,女人指责的是景家的老三。

“问你话呢,你爸妈呢?”女人还想动手。

被景家的女佣挡住,“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嘿!打了人还有理了是吧?”那女人态度十分不友好。

“怎么回事?”叶倾心看了看被打的小朋友,又看了看自家儿子,没有立刻责怪,而是蹲下来询问情况。

“你就是他妈?”那女人看着叶倾心,“很明显,你儿子把我儿子打了,你看看,脑门磕了这么大个包,怎么说?”

叶倾心看了女人一眼,低头问儿子:“为什么打人?”

她家的几个孩子最大的也才三岁半,逻辑不清,并不能说出什么,倒是一旁的念念,开口道:“是他先推我的。”

念念指着嚎啕大哭的三四岁小男孩。

“放屁!”那女人张口爆粗。

宋羡鱼皱起眉,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餐厅服务员,她直接对服务员道:“调监控吧。”

调出监控,果然是哭的小男孩先动手推了念念,然后景家的老三才把他推倒。

有了餐厅从中协调,事情很快解决,受伤男孩给念念道歉,叶倾心赔偿男孩的医药费,做个检查的钱,也没多少。

事后大人孩子坐在一起吃饭,叶倾心两眼亮亮地看着自家老三,老三性格比较闷,本来还担心会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小小年纪就懂得英雄救美了,能有什么问题?</co>

511:做个强大的丈夫和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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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的时候,另外三个都有老公来接,顾欣颜心里挺不是滋味,在心里把江逐浪又一次埋怨了。

回家的路上,小易安沉沉入睡,看着儿子安静乖巧的睡颜,顾欣颜忽然很想江逐浪。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拿起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又怕耽误他事情,犹犹豫豫间到了家,顾欣颜把孩子放回床上,坐在窗边发怔,第一缕夕阳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她忽然萌生出去部队找他的想法。

她并不知道江逐浪部队的具体地址,想了许久,把电话打到苏玉琢那儿,本意是想得到江逐浪部队的地址,却没想到意外得知另一个消息。

江逐浪并没有回归部队。

顾欣颜一下子顿住,有股不安的感觉噌地一下就窜起来,“那他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景逸给不了答案。

顾欣颜挂了苏玉琢的电话后试着拨打江逐浪的号,那边提示关机。

一直到隔天傍晚,江逐浪主动打电话过来。

三两句无关紧要的寒暄后,顾欣颜开口试探,“你是回原来的部队当教练吗?”

“嗯。”

顾欣颜握紧手机,听江逐浪承认了,已经确定他在骗她。

至于原因,顾欣颜心里有猜测,只是不确定。

“江逐浪。”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回原部队当教练吗?”

“……”江逐浪没说话。

哪里还猜不出来顾欣颜是知道了什么。

两边沉默一阵,他问:“你听谁说了什么?”

“这重要吗?”顾欣颜反问。

江逐浪不言。

顾欣颜视线落抓着摇铃自娱自乐的儿子身上,声音出奇地平静,“吴大队来找你,并不是想让你回去当教练,是你自己有事要做,又不想我知道,才找了这样一个借口,是不是?”

电话里传出江逐浪轻微的叹息,“不完全是。”

他说:“吴大队确实想让我回去,我没答应。”

他依然没说到底瞒了顾欣颜什么,应该是不打算跟她说实话。

顾欣颜自己说出猜测,“你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你现在是不是在哪家医院里?”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心,甚至有些颤抖。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江逐浪声音温柔下来,“别瞎想,时间到了,我就回去。”

“真的没问题吗?”顾欣颜不放心。

“有点问题,但不是不能解决。”江逐浪道,“本来不想你担心,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

“你在哪里?我去照顾你好不好?”顾欣颜打断江逐浪的话,“我跟易安陪着你好不好?”

“颜颜,听话。”

这件事,顾欣颜没跟任何人说。

时间一晃又过去一个多月,小易安六个月的时候,江逐浪回来了。

顾欣颜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觉得和三个月前似乎有些不同,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同。

直到顾欣颜被他抱进怀里。

这个男人结实了很多。

“你身体没问题了吗?”顾欣颜捏了捏他的大臂,又摸向他胸膛。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江逐浪说得云淡风轻,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大问题,还是不想顾欣颜担心,顾欣颜没有多问,只要他好好的就好了。

只是江逐浪在家待了没几天,又收拾行囊准备出门,顾欣颜这次没让他蒙混过关,江逐浪无奈,只得把事情告诉她。

他先前身体确实出现了问题,虽然检查的时候没有异常,但他自己却感受得非常清楚。

他一度以为可能命不久矣,面对新婚不久的妻子,面对即将出世的孩子,他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抗在自己肩上。

随着时间推移,身体出现的问题也越发清晰,又不愿顾欣颜担心,于是吴大队的到来,成了他离开家的最好借口。

吴大队听了他的状况,给他介绍了一位在这方面造诣颇深的医生,江逐浪离开家的三个月,都在那位医生所在的医院里做康复训练。

一开始不告诉顾欣颜,因为他的情况并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那现在呢,告诉我,是因为瞒不下去了?”顾欣颜一颗心紧紧揪着,她的爱人啊,到底为了她都遭受了些什么?

“医生说只要我能坚持下去,有恢复到以前的希望。”江逐浪捧着顾欣颜的脸,“颜颜,我答应你,一定给你一个可以保护你爱护你的丈夫,给易安一个强大的父亲。”

“你曾经还答应过我会保护好自己……”

江逐浪轻笑,低头亲了下顾欣颜的嘴巴,“此一时彼一时。”

那次舍身救宋席,在顾欣颜的角度看,是对她不负责任的行为,可是站在江逐浪角度上,那是他身为一个军人的职责。

……

春去冬来。

五年后。

手机铃骤响。

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柔软的被褥间伸出来一条雪白的手臂,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好一阵,也没摸到扰人清梦的发声源。

这时,另一条男人的手臂伸出来,长了眼睛似的精准地摸到手机,塞到那条白手臂手里,宋羡鱼眼睛酸得厉害,睁不开来,眯着一条缝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屏,然后凭感觉接起来。

“喂?”她的声音浑浑噩噩。

“小鱼,我家公主出生啦!”手机里传出萧爱的大嗓门,结婚这么多年,已经是一个四岁女娃的妈,一点没见温柔。

宋羡鱼瞬间清醒过来,“这么快?昨天吃饭不还没动静?”

“我也没想到,就夜里觉得要有点酸,肚子一紧一紧的,还没到医院,就迫不及待出来了,所以我准备给她取名璐璐,王璐璐,怎么样?”

“哎呀,不跟你说了,赶紧过来看我闺女,长得可漂亮了!”

说完,萧爱风风火火又挂了电话。

宋羡鱼:“……”

“怎么了?”耳边响起季临渊的声音,刚睡醒,低沉的音色里带着沙哑和慵懒,格外撩人。

宋羡鱼在男人怀里翻了个身,抱住他脖子,“小爱生了,我过去看看。”

季临渊朝窗户看了一眼,还是黑沉沉的模样。

把小妻子往怀里紧了紧,柔软嫩滑的身体,肌肤相贴,格外舒服。

“再睡会儿。”

宋羡鱼小小地挣扎,“都五点多了,可以起床了。”

季临渊闭着眼,摸她的头,“乖,再陪我睡会儿。”

这一觉,直接睡到九点钟,宋羡鱼醒的时候季临渊已经不在家里了,孩子们也都上学去了,吃饭时忍不住打电话过去埋怨:“你起床怎么不叫我?一会儿小爱不知道怎么抱怨呢!”

“看你睡得香,舍不得。”季临渊语气温柔,也坦然,“早饭多吃点,这几天忙得又瘦了。”

宋羡鱼摸了摸下巴上明显的一层软肉,发现这人是要把她养胖才甘心,“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要减肥,不吃了。”

像是赌气似的,宋羡鱼当真丢下吃了一半的烤面包,牛奶也不喝,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下。

到医院,苏玉琢和顾欣颜都已经到了,萧爱看见她,果然喋喋不休:“我是第一个打给你,怎么来得最晚?我家小公主都睡着了,刚才醒着的时候还拉了好多便便,可惜你没看见!”

“……”宋羡鱼。

似乎,每个母亲都喜欢看孩子拉臭臭,有种莫名的满足和欣慰。

宋羡鱼送上包得厚厚的红包,“给你家小公主的。”

萧爱立刻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宋羡鱼坐下后看向顾欣颜的肚子,“你肚子里这个也快生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顾欣颜这次怀孕,整个人丰腴了一圈,脸颊时刻透着红晕,气色很好的样子。

这话刚说完,她的手机响了。

顾欣颜一看见号码,脑袋顿时一炸。

江易安老师的号,按着那小子一贯的尿性,肯定没好事,果然,接听后手机里传出老师无奈的语调:“江太太,你家江易安又打人了。”

“不好意思啊,张老师,被打的孩子严重吗?”说着,顾欣颜已经扶着腰站起来了。

“还好,就是小孩的家长很不高兴,希望你能过来处理一下。”老师语气很软,本着以和为贵的心态。

“好的,我马上过来。”

“小易安又闯祸了?”宋羡鱼问。

顾欣颜拿上包,叹口气,“简直是个混世魔王,什么时候有羡羡和小石头一半懂事就好了。”

“我倒希望小石头能有你家易安一半活泼。”苏玉琢一想到家里一大一小两坨冰块,也头大得很。

……

顾欣颜赶到江易安就读的幼儿园,一进门,就瞧见自家儿子一脸不在乎地贴着墙根站,脚下不知道有什么,正拿脚一下一下踢得欢,没有一点打了人被叫到办公室的羞愧火害怕。

还不到六周岁的男孩,眉宇间隐隐透着凌厉的架势。

小易安刚出生时不像妈也不像爸,但越长大,越有江逐浪的模样,一双帅气的剑眉,深邃的眼窝,长得过分的睫毛,顾欣颜这当妈的都时不时沉迷在儿子的美貌里无法自拔。

“易安。”顾欣颜笑着叫儿子。

真帅。

“怎么又打人了?”话虽责备,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责备之意。

被打是个男孩,个头不比江易安矮,这时候正趴在奶奶怀里伤心地哭。

江易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他掀女生的裙子,该打。”

“你这混小子,怎么说话的?”被打小男孩的奶奶立马怒了,“不但打人,还会胡说八道!”

那位奶奶不悦地看向顾欣颜,“你们当家长的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这么教还不如不养!”

顾欣颜听了,没有生气,这样的话她听过太多了,江易安小朋友与生俱来爱打抱不平,班里的男同学就没有他没打过的,理由很多,比如揪女孩小辫子啦,抢人家东西啦。

“易安,别人虽做错了事,但是你动手也是不对的,先跟这位同学道歉,然后再让他跟被欺负的女孩子道歉,并让他保证再也不欺负女孩子,这样可以吗?”

江易安对妈妈的提议非常满意,点了点头。

这边是谈妥了,另一边却不乐意,挨打的小男孩哭得更凶了,“我才不要道歉!奶奶,我不要道歉!”

“好好好,不道歉,乖孙子别哭了,奶奶不让你道歉。”那位奶奶心疼不已,一个劲地哄。

顾欣颜听了这样的对话,皱起眉,做了母亲之后,她也摸索着一路往前,但也从不会这样混着溺爱孩子。

不过到底不是自己家的孩子,顾欣颜没说什么,只问:“我认为的最好的解决方案已经说了,您要是不愿意,不妨说说你们的看法。”

“叫你儿子给我孙子道歉,打人就得道歉,哪有被打了还要道歉的,天底下也找不出这个理!”那位奶奶并不打算讲理。

她这话刚说完,门口又进来两个人,伏在奶奶怀里哭的小男孩一见来人,直接跳下来冲过去,嚎得撕心裂肺:“爸爸,有人欺负我……”

男孩的父亲长得膀大腰圆,留着络腮胡,有点凶神恶煞的样子。

顾欣颜在她面前,跟个初中生似的,如果忽略她即将临盆的肚子,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的目光扫过她,落到江易安脸上,冷冷一笑:“就是你打我儿子?”

江易安也不怕,“是我,但是他先欺负宋千依,他也要跟宋千依道歉。”

“小子,胆挺肥!”男人忽地扯住江易安的衣领,力气很大,快要把江易安提起来。

顾欣颜吓了一跳,赶紧想掰开男人的手。

“你干什么?想对孩子动手不成!”

“滚开!”男人推开顾欣颜,冷笑,“老子的儿子,老子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你算个什么东西?”

顾欣颜看着江易安不停挣扎,小脸变得青紫,吓死了,“你松手!再不松手我要报警了!”

老师也吓坏了,赶紧上来劝。

那男人不但不松手,还把江易安彻底提了起来,拎小鸡似的,“再敢欺负我儿子,信不信弄死你这小兔崽子!”

顾欣颜情急,顾不得肚子,紧紧抱起江易安往后拽,一面推那男人的手,在她用力时,那男人不知是不是故意,忽然松手,顾欣颜脚下不稳,带着儿子踉跄往后倒去。

幸好老师及时扶住她。

饶是这样,肚子还是受到了挤压,一下子疼得脸都白了。

“这位家长,你的情绪我能理解,但请你保持冷静,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孩子动手不应该,你作为大人动手更不应该……”

顾欣颜听不清老师的话,只觉浑身都在疼。</co>

512:深知身在情长在(1)

江逐浪接到老婆进了医院的消息时,刚从会议室里出来,脸色骤然一变,顾不得身边人跟他说话,几乎是冲出了消防大楼。

一路上不停地催促司机快一点,但等他赶到医院,顾欣颜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母子平安。

余淘淘比他先到,江北在外地开会,江易安小朋友站在产房外,难得哭得两眼通红,老师也一脸自责地站在旁边。

“怎么回事?”江逐浪面色阴沉地问。

老师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不过说得比较简练,没有提江易安被对方家长揪着领子提起来,怕加深矛盾,只说协商不清,发生了些摩擦,顾欣颜混乱中被挤到了肚子。

被打哭的小男孩家长看见顾欣颜疼得脸都白了,什么也没说,带着孩子就离开了学校。

江逐浪见老师说得语焉不详,沉沉的目光看向自家混小子,“你说。”

江易安倒是实话实说,只不过他每说一句,江逐浪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老师怕矛盾升级,软着嗓子劝:“大家都是心疼孩子,就是周庭浩的家长偏激了些,我回头一定好好与他们沟通,叫他们过来道个歉,你们也别生气……”

江逐浪没说什么,冷着脸沉默了许久,对老师道:“辛苦老师送我老婆过来医院,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吧,改日去学校跟你道谢。”

老师受之有愧,“道谢就不必了,这是我应该的。”

等老师走了,余淘淘才说:“那姓周的一家实在不像话,颜颜肚子那么大,居然一点顾忌都没有就动手推他,幸好虚惊一场,虽然提前了半个月,也是足月的孩子了,颜颜也没事,不然我都没法跟你柳姨交代!”

江逐浪没说话,视线落在产房紧闭的门上,许久,阴沉沉道了一句:“这事交给我。”

说完,他看向江易安,抬手拍了下儿子的脑袋,“说了多少遍爸爸不在的时候,要保护好妈妈,你就这么做的?调皮捣蛋让妈妈去给你收拾烂摊子!”

江易安皱着一双剑眉,不吱声,倒是余淘淘心疼不已,抱着他推了把江逐浪,“有脸说,你自个不也没保护好颜颜?易安才多大?”

江逐浪不说话了,眼神越发阴沉。

顾欣颜在产房里观察一段时间,没问题后转去了病房。

宋羡鱼她们第二日才知道她因为跟人发生冲突,导致孩子提前出生,中午一块来看她。

“你家这个跟小爱家的倒是有缘,一天生日。”

一个凌晨,一个傍晚。

听了宋羡鱼的话,顾欣颜望着小儿子开玩笑,“只可惜是亲戚,不然能定个娃娃亲。”

离开的时候,宋羡鱼和苏玉琢正好遇到江逐浪往这边来,手里举着手机,一面走一面沉声道:“……你明天带人去金庭会所做演习,记住,负责一点,该做的程序一个都别落。”

看见宋羡鱼和苏玉琢,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顺便检查一下消防系统,查仔细点,有一点不合格的都不行。”

宋羡鱼回头看了看江逐浪。

“怎么了?”苏玉琢问。

宋羡鱼道:“那个金庭会所,是周家的。”

周家在京城也颇有些本事,金庭庄园会所是周家经营最成功的娱乐会所,虽地处郊区,但依山傍水,引得大批上层人士趋之若鹜。

“跟欣颜有发生摩擦的那个周家?”苏玉琢问。

“应该是。”宋羡鱼虽不确定,不过结合江逐浪方才的话,也八九不离十,“那周家确实不讲理,孩子之间的矛盾非要上升到成人之间的矛盾,把欣颜害得遭了这么一番罪,也是该教训一下。”

第二天,休闲娱乐行业就传出金庭庄园会所因为消防系统不完善,被勒令停业整顿的消息。

一时间,高兴坏了多少同行。

但顾欣颜不知情,周庭浩的父母登门道歉的时候,她着实意外,当天这对夫妻多嚣张啊,又是对孩子动手,又是对孕妇动手,她住院时候也不见他们来道歉,她这都出院好几天了才,她也快把那件事忘掉,又过来,态度还这么诚恳,她能不奇怪?

“那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老周喝多了,一时犯糊涂,才跟你儿子动手,其实小孩间相处哪有不产生矛盾的,我已经骂过他了,庭浩我也让他跟那个女孩子道了歉,你别跟计较了吧。”周庭浩的母亲陪着笑脸,说着又递上一个看着就华贵的小盒子,“这是给孩子的礼物,一点心意……”

顾欣颜看着那盒子,有些想笑。

说是给孩子的,却是个名贵腕表的牌子,是想给孩子长大了戴?

“不必了,他还小,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顾欣颜道:“你们的道歉诚意我收到了,如果没有其他事,请回吧。”

周家夫妻对视一眼,周太太斟酌了一下措辞,说出来金庭会所的事。

“我知道金庭在消防工程这块确实存在疏漏,这几天也一直整改,因为这件事,金庭流失了不少客人,还望你能跟江队说两句好话,让他高抬贵手……”

顾欣颜知道金庭,曾跟宋羡鱼萧爱他们去那儿玩过。

“不好意思,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上。”她只笑了一笑,没有出了一口气的畅快,也没有同情,“我丈夫我清楚,做事向来守规矩,你们若是有不同意见,可以向上级部门反应,而不是来找我。”

言罢,她起身,吩咐家佣:“我累了,先回房,你替我送一送周先生和周太太。”

“江太太……”周太太还想说,顾欣颜已经离开了客厅。

从江家出来,周太太忍不住埋怨丈夫,“都怨你,总是那么冲动,这下好了,踢了硬板,疼也自个受着吧!”

做酒店会所一类生意的,经常要与各部门打交道,周家在京城混得也比较开,几天前忽然来了几辆消防车在会所里做演习,把客人弄得人心惶惶,当天就损失了一大笔营业额,又耽误了这些天,报纸也刊登了金庭停业整顿的消息,名誉的损失,带来的将会是不可估量的利益损失。

出事后周家到处托关系,可原本很好说话的那些人这时候一个个都是回避的态度,后来还是有朋友指点,周家才意识到事情的源头出在几天前幼儿园那件事上。

“我哪儿知道那小屁孩是江家的孩子!”周先生也是懊恼不已,这江家,在京城也算雄霸一方,还与萧家有裙带关系,是能不惹就不惹的。

“那现在怎么办?”周太太忧心忡忡。

“我哪儿知道!”周先生也烦得不行,那天他确实喝了酒,到学校见唯一的宝贝儿子哭得那样凄惨,他护犊心态泛滥,平时脾气也不好,一下子没克制住。

……

晚上江易安回来的时候,神态之间都是兴奋,不等顾欣颜询问,小家伙已经迫不及待跟妈妈分享:“周庭浩跟宋千依道歉了!还保证以后都不欺负她!”

顾欣颜瞅着把‘宋千依’三个字挂在嘴边的儿子,眼神忽地兴味,“宋千依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她只是开个玩笑,谁知,江易安小朋友白皙的小脸蛋一红,“没有妈妈漂亮……”

顾欣颜一怔,仔仔细细盯着儿子红扑扑的脸颊,“你喜欢人家?”

江易安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却扭捏起来,掏出作业本来写作业,一副不打算再跟她说话的样子。

顾欣颜穿着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挽在一侧,纤细的眉眼温柔而促狭,坐在儿子身边感慨:“儿子长大了,都有喜欢的小姑娘了。”

“哎呀妈妈,我要写作业,你别在这里打扰我好不好?”江易安推开妈妈凑过来的脸,“你再这样,我就去顾叔叔家睡了!”

顾欣颜一噎。

江易安嘴里的顾叔叔是顾情长。

他见过顾情长的次数并不多,却奇异地喜欢那位清风明月一般的叔叔,后来不知怎地,还跟顾情长成了好朋友,时不时挂在嘴边说,气得江逐浪揍了他好几顿,慢慢地也知道爸爸不喜欢那位顾叔叔,他就不在爸爸面前提了。

许久,顾欣颜哼道:“你敢去顾叔叔家,爸爸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切!爸爸就乱吃醋。”江易安小朋友一脸的不屑和超出年龄的机智,“不就是顾叔叔喜欢你么,你都给爸爸生两个儿子了,爸爸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顾欣颜又一怔,“这些话你都听谁说的?”

“不要把我当傻子好不好?顾叔叔每次看见你,两只眼睛都会发光,我还在他家里看见你的照片,不就是喜欢你吗?”

江易安说得头头是道,却把顾欣颜这当妈的吓了一跳。

天,现在的小孩,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些话你可别当着你爸爸的面说,小心他揍你。”

“你当我傻吗?”江易安白了她一眼。

顾欣颜:“……”

晚上,江逐浪回来,顾欣颜把周家夫妻来过的事情说了,江逐浪只说:“不必理会他们,你安心坐月子。”

二宝的名字也是顾欣颜起的,叫莫承。

小莫承满月那天,林江仙和柳画桥一道来了京城,时隔五年,林江仙容貌并没多大变化,仍旧是那样淡泊而温婉的样子,只是细看之下,眉目间似带着愁绪,看向顾欣颜的眼神,总欲言又止。

宴席结束后,林江仙找到了顾欣颜。

“有些事,本不该麻烦你……”林江仙也不知如何启唇,叹息一声,她说:“情长眼看着都三十五了,再过几年就迈入中年,可眼下婚事还是没有着落,我跟他爸急得夜里都睡不着……”

顾欣颜已经知道林姨接下来要说什么。

其实这些年,她私下不是没劝过顾情长,只是没用。

“颜颜,你帮我劝劝他吧。”林江仙身为人母,自是希望儿子好的,“他心里的结打不开,只有你能打开,林姨实在没办法了,不然不会求你做这为难之事。”

可是,顾欣颜又能有什么办法打开顾情长心里的结呢?

这一场错过,不只是他,她也是受害者。

只是她比较幸运,一早便从中抽了身,而顾情长仍深陷其中。

“颜颜,林姨求你了,想想办法吧,你和情长认识这么多年,你也不希望他孤独终老,是不是?”

一周后。

顾情长接到顾欣颜约饭的电话。

这些年,顾欣颜极少主动联系他,顾情长推掉了所有事,精心收拾一番,晚上五点就出发,去了顾欣颜定好的饭店。

他到的时候,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差半个多小时。

很多感情会在岁月中慢慢变淡,但他对顾欣颜,却越发执着。

也许应了那句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在他眼里,顾欣颜仍旧是最好的那个。

他忍不住幻想如果娶到顾欣颜的男人是他自己,在长久的相处中,会不会跟顾欣颜吵架,也许会,可是,对他来说,就连吵架的场景,竟也是梦寐以求的奢望。

当顾欣颜扎着马尾,穿着军绿色棉服和板鞋出现在他视线里,他恍惚看到了少女时期的顾欣颜,清纯而娇丽。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顾欣颜笑容里透着调皮,三十的女人,两个孩子的妈,还像个初中生似的。

“没事,我也刚到。”顾情长这些年很少有机会这样面对面看着她,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顾欣颜,只觉时间珍贵。

“那点菜吧。”顾欣颜叫来服务员,顾情长随意地点了两道,顾欣颜看着夹了一荤一素,然后要了瓶红酒。

红酒,总会让人想到浪漫和爱情。

“你能喝酒?”顾情长皱了皱眉。

“我不喝,给你喝的。”顾欣颜笑笑。

菜很快上来,顾欣颜拿起醒酒器给顾情长倒了一杯,很少,也就够一口的,她笑说:“你胃不好,只能喝这点,小口慢些喝,喝完可就没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说得虽不多,气氛倒是融洽,不会尴尬或冷场。

顾情长没有问顾欣颜约他出来所为何事,顾欣颜也没说,直到一顿饭快吃饭,顾情长到底是问了出来。

顾欣颜微微一笑,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餐桌上,然后推到顾情长面前。

那是两人唯一的一张合照,照片上,站了一群人。

她和柳沁雨亲密挨着,顾情长就在两人身后,说不清距离谁更近一些,微微垂着的眼睛,也不能确定在看谁。

513:深知身在情长在(2)

顾情长看到那张照片,明显怔了一下。

他有一张一样的,被他小心珍藏,没想到顾欣颜也还留着。

“颜颜……”他的心莫名发抖,说不上来为什么,却又控制不住。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十五岁,刚上高中,你二十岁,已经上了大学。”顾欣颜眼神里出现缅怀,嘴角的笑透着小女孩怀春的甜蜜和娇羞,“那时候,我每天只想着一件事,就是考去京城,这样就能经常看见你了。”

“每次我想你想得睡不着的时候,就看着这张照片,然后想象着你在我身边的场景,想象着我们牵手去看电影,一起坐在午后的草坪上看书,只是想想,我都觉得那样的时刻美好得让人陶醉。”

“后来你考上了研究生,我开心得睡不着,你读博,我也开心得睡不着,你没毕业就被京城最好的私立医院高薪聘请,我也高兴得睡不着,因为我喜欢的、藏在心里很多年的男子,变得这样优秀。”

顾欣颜视线落在顾情长脸上,清楚地看见她没多说一个字,顾情长脸上的血色就减少一分。

她有些不忍,却又不得不说。

“顾大哥,你藏在翻糖蛋糕里的话,我看见了。”

“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那刻起,你就一直在我心上,整整八年,那八年里,无论你哪一个时刻告诉我,你喜欢我,我都会奉献给你我所有的热情和爱恋。”

顾情长心疼得喘口气都艰难。

“可是顾大哥,你那句话,来得太晚了。”顾欣颜眼眶泛着微微的红,“江逐浪像一阵飓风出现在我生活里,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可偏偏在这乱成一团的糟糕里,我爱上了他,他和我是截然不同的人,他热情,大胆,我不敢做的,他都敢,我害怕的,他都不怕……”

“顾大哥,这场错过的感情,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的。”顾欣颜情不自禁落下眼泪,内心也有痛苦和惋惜。

“我现在有丈夫,有孩子,丈夫疼我,孩子懂事,我很幸福,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幸福,把过去忘了吧,我们应该往前看。”

“顾大哥,这世上不止有爱情,还有亲情、友情,想想林姨和顾叔叔,想想你交好的那些朋友,他们都希望你过得好。”

“我也希望你过得好。”

从第一眼见到你的那刻起,你就一直在我心上,整整八年……

顾情长眼睛里只有那张照片,耳边似乎听不清顾欣颜又说了什么,满脑子只剩这一句。

他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么?把目光放在那么高那么远的地方,却没有把近在咫尺的女孩抓住。

恍恍惚惚不知过去多久,顾情长猛然从浑噩的状态下回神,顾欣颜已经不在座位上,他冲出包厢,抓住外面的服务员,“人呢?她人呢?跟我在一个包厢的人呢?”

服务员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回神,弱弱地指向电梯,“刚结账走了……”

顾情长疯了似的冲过去,电梯已经下了楼,他跑去楼梯。

餐厅在二十六楼,他一口气跑下去,冲出商业大楼,终于在停车场的方向看见了那抹军绿色身影。

忙碌嘈杂的世界在他感官里变成了无声的、静止的,只有那一抹军绿色是鲜活的,顾情长拨开人群,冲过去,将那抹军绿色紧紧抱进怀里,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

他向来情绪内敛,这会儿克制不住把眼泪洒在女孩的肩上,脸深深埋在她肩窝,哭得像个孩子。

求而不得不是最让人难过的,最让人难过的是,只要一伸手就能得到的东西,却没有得到。

“顾大哥……”顾欣颜僵硬着身体,感受到顾情长身体的抖动,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逐浪就坐在车里,瞧见这一幕忍不住下车,但看清楚顾情长的样子,皱着剑眉张了张嘴,终究没出声。

顾情长身上的痛苦和悲伤弥漫,几乎要把人淹没。

顾欣颜知道自己的话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可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许这次之后,顾情长会慢慢放下,直至彻底遗忘。

“顾大哥,放过自己,我相信你遇到的下一个女孩,才是真正能带给你幸福的人。”顾欣颜抬起手,轻抚顾情长的鬓发,带着安抚,带着宽慰,“顾大哥……对不起……”

不知过去多久,顾情长才放开她,那个清风明月一般的男子,眼睛里布满哀伤和心痛,顾欣颜心疼,当他俯身朝她吻来,她甚至忘了避让。

吻落在她的发际线,砸在她发心的眼泪,烫得她浑身一颤。

顾情长紧紧攥着那张照片,一步一步离去,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一路上不知道撞上了多少人。

深知身在情长在。

秀气也略带着稚气的字体,像一把把小刀,悄悄在他心上割开小口子,纵横交错,那样疼。

忽地,天空飘起了雪花,几乎是顷刻之间,有了铺天盖地之势,仿佛是上苍也在落泪,叹息这世间又多了一桩错过的情事。

江逐浪吩咐司机跟过去。

“差不得行了,该回神了。”停车场这时候人不多,江逐浪有些不满地把顾欣颜搂进怀里,“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顾欣颜擦了把眼泪,回头瞪了他一眼,“是啊,可后悔了,可是怎么办?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凑合过吧。”

“那不行,生两个儿子才凑合过这么勉强,得多生几个,让你彻底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江逐浪说着,拉开身后的车门,将顾欣颜塞进去。

回去的路上,顾欣颜望着车外雪白的一片,心里想的是顾情长痛哭的样子。

一个月后,林江仙来电,字里行间都充满欢喜,她说:“情长终于想通了,同意相亲了,谢谢你啊颜颜。”

顾欣颜只是笑了笑,“我也没做什么。”

再次见到顾情长,是半年后在他的婚礼上,女孩是上海人,二十七八的年纪,怎么认识的呢,说来也是缘分,顾情长五一乘飞机回家探望夫妇,正巧这女孩跟朋友去南京旅游,五一期间机场人挤人,女孩就上个卫生间的工夫,很不走运地跟同伴走散了。

这不是主要,主要是她的行李、包、手机都在朋友那儿。

正当她举头迷茫时,瞧见了顾情长。

她也是学医的,虽不说痴迷,也是十分喜欢这个职业,几年前她曾在电视上看过顾情长得奖的视频,过目不忘,没想到有朝一日会遇到他本人,立刻就两眼放光地缠上了,在得知他至今未婚,更是八爪鱼一般。

顾情长是内敛的性格,女孩外放,一来二去,就走到了结婚这一步。

顾欣颜在见到新娘的那一刻,内心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甚至有种老母亲终于看着儿子娶媳妇的欣慰感。

新郎新娘敬酒的时候,到了顾欣颜所在的这一桌,新娘看见顾欣颜,眼睛亮了一下,张嘴似乎有话要脱口而出,最终碍于场合咽了回去。

顾欣颜去卫生间时经过休息室,瞥见里面新娘正跟新郎撒娇,女孩坐着,顾情长站着,女孩拉住他的手腕,仰着脸娇声说着什么,应该是让人为难的事,顾情长好看的眉头有些皱,不过最终还是无奈一笑,点了点头。

女孩顿时举起双手欢呼一声,抱着顾情长的腰又一顿软语撒娇。

看见顾欣颜时,女孩愣了一下,下一瞬丢下顾情长,兴致勃勃地跑出来,顾倾颜已经走出了一段路,还是被她给抓到了。

“我知道你,你是情长喜欢很多年的人!”新娘有一双笑眼,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可爱动人。

顾欣颜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只能陪着笑。

“刚才我看见你老公,又高又帅,听说上个月给调去公安局办公厅了,恭喜啊,你老公也很棒!”

顾欣颜觉得这位新娘有些意思,“谢谢,你老公也很好。”

“应该我谢你,要不是你让情长惦记这么多年,他可能早就跟别人结婚了,哪里还轮得到我,更要谢谢你眼光好,看上了你现在的老公,把情长留给我,你放心吧,我会努力让他幸福的!”

新娘有点宣誓主权的意思,顾欣颜看向她身后走过来的顾情长,“我没什么放不放心的,日子是你们的,你们自己过得舒心就好了。”

说完,她朝顾情长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她真漂亮。”新娘也看到了顾情长,微微斜着眼睛看他,“难怪你为了她这么晚还不结婚。”

顾情长面容清润,不言。

新娘心下有些吃味,不过很快就散了,一个并没有威胁的女人,不该影响她和顾情长之间的感情,很快,新娘笑起来,又是娇憨俏皮的模样,“我知道她在你心里无人可以取代,不过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你心里无人可以取代的那个人。”

顾情长选择跟她在一起,就因为她这份机灵。

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跟他闹一闹,知道哪件事要适可而止,与这样的女人相处起来轻松,不用费太多心力。

宴席过后还有其他余兴活动,等到晚上的时候还有宴会,顾欣颜和江逐浪下午三点多带着小莫承回了顾欣颜家

江易安小朋友上一年级了,不是周末,就没有跟来南京,顾欣颜不想让他养成逃学的习惯,柳画桥和顾商还没回来,因为打算在外面待一整天,所以放了家里佣人的假,这会儿,司机将他们送回来,就在院子里扯水管洗车。

顾欣颜在玄关就甩掉脚上的高跟靴,踮着脚龇牙咧嘴地踩着地板进了客厅,“疼死了……”

新买的靴子有些磨脚,脱掉袜子,嫩白的脚掌两边和几个指关节都磨出了红印。

“不好穿就不要穿。”江逐浪抱着二宝跟在后面进来,见她皱着一张脸,锋利的眸子里都是心疼和无奈。

明知道不好穿,还非要穿这双出去。

“你懂什么?这双鞋配这身衣服好看。”顾欣颜白了他一眼,又低头揉自己的脚。

江逐浪看了她一眼,上楼把熟睡的小儿子放回床上睡。

下楼时,顾欣颜还在揉她的脚丫子。

江逐浪去厨房倒了杯牛奶放微波炉里热好,又拿了些点心,放在顾欣颜面前,然后把她的脚搬到自己腿上。

顾欣颜一见他这架势,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心安理得地让他自己揉脚,拿过遥控器打开最近在追的一部剧,一边喝牛奶吃点心。

“嘶——轻点!”男人手上的力气大,一不小心就弄疼了她。

只是那声,很容易让人想到其他一些事。

江逐浪目光沉了沉,抬头看了她一眼。

顾欣颜注意力已经回到电视上,嘴角残留着喝牛奶的痕迹,映得一双红唇格外娇艳。

等顾欣颜发现不对劲,江逐浪的眼神已经变得能吃人。

“喂!你……你那什么眼神?”顾欣颜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人每次动不正经的脑筋,眼神就这个样子。

“哎呀!脚疼死了,快给我再揉揉……”顾欣颜也不管脚出去走了一天,有没有汗酸味,直接往他怀里塞,见他不动,直接拿脚趾去挑江逐浪下巴,“跟你说话呢,聋啦?”

江逐浪抓住她不安分的那只脚,在脚背上亲了一口。

“颜颜……”他的手顺着那条腿往上,目光灼灼问她:“牛奶好喝吗?”

顾欣颜秒懂,脸顿时通红:“想得美!”

江逐浪起身把她压在沙发上,在她耳边呢喃,“我就是想得美,上次是什么感觉,我都记不清了,不然你帮我回忆一下?”

说完,吻密密麻麻落在她脖子里。

顾欣颜内心是拒绝的,可是这人,太知道怎么让她动情,到最后身不由己地就从了他。

开始在客厅沙发,结束在客卧床上。

顾欣颜累得不想动,江逐浪抱着她去洗澡,又帮她穿好衣服抱回楼上和小儿子一块睡。

“给我捏捏背。”顾欣颜翻个身趴在床上,颐指气使地指挥。

江逐浪被喂饱了之后,叫做什么都兴致很高,力道适中地给顾欣颜来了个全身按摩,按得顾欣颜昏昏欲睡。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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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情长年轻时什么样?

江易安小朋友被接去爷爷奶奶家住,顾欣颜和江逐浪带着江莫承在南京逗留了好几日。

回到京城,江易安整整一天没理会爸爸妈妈,任顾欣颜如何诱哄,江易安都只给她一个后脑勺。

“别生气了,你不是要上学吗?爸爸妈妈才没带你。”晚上,顾欣颜躺在大儿子的小床上,蜷缩着双腿,“你要是想姥姥姥爷了,妈妈答应你,等你放假了,带你去好不好?”

江易安不说话。

“易安……”顾欣颜无奈,小帅哥生起气来也太难哄了吧?

“我们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顾欣颜搂着儿子小身子,“怎么现在又不认了呢?”

过了好久,江易安都不说话,顾欣颜都快以为他睡着了,凑到他面前一看,儿子虽闭着眼,睫毛却一颤一颤的,眼角挂着泪,枕头都湿了一块。

顾欣颜愣了一下,心疼不已,“怎么哭了?”

江易安很少哭。

“易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顾欣颜掰过儿子的身体,温柔拭去他眼角的泪,“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

这时,江逐浪推开儿子的房门,“怎么还不回去睡?”

顾欣颜下床,推着丈夫走出去,小声道:“易安哭了,也不说为什么,你知道,他很少哭的,你一会儿进去问问,别发火,耐心点。”

江逐浪朝儿子房门看了一眼,点点头,“那你先回去带莫承睡。”

顾欣颜答应了。

回主卧,小莫承坐在床中间,拿着个飞机模型玩得可开心了,顾欣颜忍不住过去逗他玩,可玩着玩着,想到大儿子的状态,又皱着眉心疼。

把小儿子哄睡着了,江逐浪才回来。

“怎么样了?”顾欣颜问。

江逐浪脱掉拖鞋上床,一面道:“听他堂叔家那两混小子说了几句浑话,还以为我们回南京不带他是不喜欢他了。”

顾欣颜意外:“就这样?”

恍惚间,她想起来,在南京的时候接到小易安的电话,小易安得知他们在南京要多待几天时很不高兴,问了句:“你们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顾欣颜当是以为他开玩笑,也就随口回了一句:“是啊,你总惹是生非,不如莫承乖。”

然后江易安没再说话,挂了电话。

“哎呀!”顾欣颜拍了拍脑门,“小孩子都是大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我怎么能跟他开这种玩笑!”

“不行,我要去跟他说清楚。”

两条腿还没落地,顾欣颜双肩被江逐浪握住,“他已经睡了,明天再说吧。”

顾欣颜沉默一下,“那我给他写张纸条,告诉他爸爸妈妈有多爱他。”

第二天早上,江易安小朋友揉着眼睛醒来,迷迷糊糊伸手去拿叠好放在床头准备当天穿的干净衣服,先摸到的是一张纸。

拿过来一看,上面是妈妈的字迹:易安,你是妈妈的宝贝,是妈妈的幸运星,没有你,就没有爸爸妈妈的今天,所以妈妈和爸爸都爱你,非常爱你。

江易安已经上一年级,大部分常用字都认识,纸条上的内容,他看得懂。

一瞬间,他觉得好像有小烟花在他心里,嘭一声炸开。

江逐浪比顾欣颜先起床,洗漱好打开房门,就瞧见大儿子两眼亮晶晶地站在门外。

“怎么不下楼吃早饭?”江逐浪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瞅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心情好。

“妈妈还没起来吗?”江易安眼睛往房间里瞟。

“还没,有事?”江逐浪顺手带上门。

“没有。”江易安撇着嘴吐槽,“真是懒,哪有妈妈当成她这个样子的,不给我做早餐,不送我上学,起得比我还晚。”

“嘿,你这臭小子。”江逐浪给他一个爆栗,“我老婆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她把你生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难不成一辈子都得耗在你身上?凭什么?就凭她辛苦把你生出来?”

“再说,是没人给你做饭?还是没人送你上学?”

“那还不是幸好你有钱?”江易安道:“你要是没钱呢?”

“没钱老子亲自给你做饭,亲自送你上学,行了吧?”江逐浪踹了儿子一脚,“滚下楼吃饭去,别在这叽叽歪歪打扰我老婆睡觉!”

父子俩一块下楼。

“爸爸,妈妈这么懒,都是你惯出来的吧?”

“老子乐意,你管得着么?”

“爸爸,我以后娶媳妇,一定娶个勤快的。”

“那先祝你成功。”

“爸爸,你跟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总闯祸的小孩?”

“那你以后别闯祸就好了。”

顾欣颜一觉睡到丈夫儿子都离开家,早饭跟小莫承一块吃,小莫承还小,只能吃些辅食,吃完早饭,她带着小儿子去找店里找萧爱。

这些年,她都没怎么上班,江易安四岁之前,江逐浪因为康复训练,一年在家的时间寥寥无几,余淘淘和江北也各自忙碌,虽然有佣人,她也不放心把孩子交给陌生人带。

等到江逐浪总算回归家庭,江易安开始上幼儿园了,她又怀了第二个。

所以在萧爱跟她抱说想开第三家分店但资金不足时,她想也没想就入了股。

顾欣颜到她和萧爱合开的那家奢侈品店,萧爱正带着二闺女在休息间里训话一名员工,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顾欣颜进去后坐下,没出声,萧爱穿得很御姐范,五年过去她瘦了不少,脸上显出棱角来,板着脸训人的样子真像那么回事。

员工被寻得一张脸涨红,都快哭了,结束时,员工低头匆匆叫了顾欣颜一声‘二老板’,然后走出去。

“怎么了?”顾欣颜这才问。

“别提了,把账搞错了,一下子损失好几万。”萧爱头大。

“叫她赔了?”

“她哪里有钱?刚毕业没多久,家里条件也不好,教训一顿算了,给她长个记性。”萧爱边说边叹,心疼钱。

顾欣颜笑起来,萧爱一边心疼钱一边为别人着想的样子,怎么看都顺眼,人都说做生意不能和身边人合伙,再好的关系,一涉及利益就会崩盘,顾欣颜倒没觉得,也可能是自己不管事的原因,每个月只看看账目,其余的都交给萧爱。

萧爱对她这甩手掌柜的态度不是没有怨言,也就嘴上抱怨一下而已。

“另外两家店的账我也给你复印过来了,你回去慢慢看。”萧爱递给她一个文件夹,然后说起另一件事,“过几个月就是璐璐和莫承的周岁了,我们一起办怎么样?去小鱼老公的雁栖湖庄园包一幢别墅,好好庆祝。”

顾欣颜点头,“好啊。”

傍晚四点,顾欣颜就去小易安的小学门口等着接他放学。

下课铃响后没多久,远远的就瞧见他和一个小女生并肩走过来,小女生长得白白净净,一双眼睛大而有神,水汪汪的十分灵动。

顾欣颜没有急着下车,怕儿子难为情,等他和人家挥手告别,她才降下车窗,喊了声:“易安。”

江易安看见她,立刻扬起笑容,“妈妈!”

司机替小少爷开了车门,江易安上车,顺嘴道谢,然后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顾欣颜,“怎么是你来接我啊?”

“我不能来接你吗?”顾欣颜笑着擦去儿子鼻尖汗珠,“刚才跟你一起走的女孩就是宋千依?”

不出意外,江易安小朋友脸上又是一红,转移话题试图蒙混过关:“杨叔叔,快开车回家吧,我有好多作业没写。”

司机应了一声:“坐稳了。”

顾欣颜见儿子一提到那个宋千依就腼腆得不行,笑了笑,不再说,而是问:“早上看见妈妈给你些的表白信了吗?”

“看见了,那么肉麻,妈妈你要不要那么幼稚?”

“嘿,昨晚是谁因为别人胡言乱语就跟爸爸妈妈生气的,这会儿倒嫌我幼稚了,你不幼稚啊?”

江易安一噎,噘着嘴不再吭声。

顾欣颜一手抱着小儿子,一手搂住大儿子带进怀里,吧唧亲了下他的额头,“傻孩子,你和弟弟都是妈妈的宝贝。”

“妈妈最爱的就是你们俩。”

“才不信,爸爸说我和弟弟排第二,他排第一。”江易安擦口水。

顾欣颜:“……”

睡前,江逐浪等两个孩子睡下,麻溜地脱光衣服扑过来,顾欣颜抬脚撑着他胸膛,不让他靠近,“是你跟儿子说你排第一,他和莫承排第二?”

江逐浪握住她的脚,亲了亲她的脚底,眼神带着不正经,“难道不是?”

“你想得美,在我心里,儿子第一,你靠边站……哎呀!”

江逐浪咬了她的脚趾。

“你恶不恶心啊,不嫌臭啊?”

“你哪个地方我嫌弃过?”江逐浪握住她两只脚腕,往两边分开,欺身压下来,顾欣颜的视野看不到他整个人,但她目力所及,这个男人在她眼里和最初认识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除了身上的疤又多了不少。

其中当属腹部的最为骇人。

顾欣颜忽然停止了所有反抗,视线集中在那里,那就是当年差点要了他的命的致命伤。

这些年下来,虽然养得差不多了,但到底受过重伤。

“你别动。”顾欣颜推开江逐浪,翻身将他压在自己下边,眼神隐约带上羞涩,不太敢跟他对视,“你少做这些激烈的运动,我来吧。”

江逐浪忽地笑出声,“百年难遇的好事,今儿个怎么了?”

顾欣颜拿枕头砸在他脸上,“闭嘴!”

江逐浪两手枕在脑后,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动作。

一开始还是老神在在的模样,渐渐地,忍不住拿手去扶顾欣颜的腰。

这当真是体力活,酣畅过后,顾欣颜汗淋淋地趴在江逐浪身上动弹不得,江逐浪握住她一只手,满意地摸着她的脑袋。

“有进步。”

顾欣颜脸上有些红,嘴上却不服输:“必须的,怎么着也身经百战了。”

“身经百战?”江逐浪身影低沉,透着点情事过后的黯哑,“我怎么记得一共才六十三次?”

顾欣颜:“……”

除去她怀孕坐月子的时间,以及江逐浪受伤休养的时间,加之他在部队的时间,从认识到现在,两人亲热的机会确实不多。

他身体恢复后,没多久,她就怀了二胎。

“你记这么清楚?确定吗?”反正她是记不清的。

“每一次都刻在我脑海里,等我们老得动不了了,我就指望他们度日了。”

顾欣颜:“……”

第二天,她又睡晚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站在门口,小男人朝我是里瞄一眼,“妈妈又没起来啊?”

大男人睨他,“要你管!”

小男人叹气,“女人怎么可以这么懒?会把弟弟带坏的。”

“不会。”

“为什么?”

“等你弟弟断奶了,就跟你睡,你好好带他就行。”

江易安:“……”

日子一晃又是一个月。

这天早上,顾欣颜仍旧在丈夫儿子出门工作上学了,还没起,快八点的时候,被一通电话吵醒。

拿起手机看到的是一串陌生号码,接起来,里面传出有些熟悉,但很陌生的声音,那声音说:“我到京城了,请你吃饭吧”

顾欣颜还有些迷糊,“你是?”

“晏静啊,你不记得我了?”

顾欣颜觉得熟悉,一时想不起来,“不好意思……”

“顾情长老婆,我们在南京见过的。”晏静道:“我们蜜月旅行回来,他就回研究所上班了,我工作的事还没弄好,这几天没事,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你想吃什么,我请你。”顾欣颜心欣然答应。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知道京城有家百年老店,做宫廷菜,但是有些贵哦。”

“没关系,你在哪儿?我一会儿去找你。”

“那就在那家饭店见吧。”

“我可能要带着孩子,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我那天瞧见你家孩子了,很可爱。”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顾欣颜在那家百年老店见着了顾情长的新婚妻子。

“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你算是情长之外我唯一认识的了。”包厢里,眼睛言笑晏晏中还带着点小委屈,但很快又一扫阴霾,“不过等我工作落实了,应该很快会结交到一群朋友。”

“你在这里朋友多吗?”

“还行吧,有几个,都是上大学时认识的。”顾欣颜笑道:“你上大学时应该有京城的同学吧?”

“有是有,就是毕业后,不怎么联系了。”晏静道:“晚上我请你看演唱会怎么样?我很喜欢的一个歌手来京城巡演了,他是我整个青春啊。”

顾欣颜看了看怀里的小莫承,抱歉地笑笑:“可能不行。”

晏静托着腮,颇有些遗憾:“那我自己去了。”

菜陆续上齐,晏静很会活跃气氛,哪怕顾欣颜跟她没什么话说,也一直没让气氛冷下去。

“顾姐姐,你能不能跟我讲讲顾情长年轻的时候什么样啊?我好想知道。”

515:生个弟弟吧

“顾姐姐,你能不能跟我讲讲情长年轻的时候什么样啊?我好想知道。”

晏静满眼的好奇。

顾欣颜正低头给小莫承擦嘴,长乳牙的小孩总会流口水。

闻言,她抬头看了晏静一眼,笑了笑,“我虽然认识他早,但并不十分熟,你想知道,不如去问林姨,她陪着顾大哥长大,比我更有话说。”

“我问过啦,不过你知道,父母眼中的孩子,跟别人眼中是不一样的,我想知道在差不多的女孩眼中,他是什么样子的。”

晏静目光灼灼看着顾欣颜,顾欣颜仍是笑,“那很抱歉了,我没什么能告诉你的。”

小莫承抓起桌上的碟子就往嘴里塞,他现在看见什么都想往嘴里放。

顾欣颜赶紧夺下来,递给他一根拇指粗的磨牙棒。

晏静拿筷子戳着盘中食物,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过了一阵,她忽然问:“你年少的时候,也喜欢过他吗?”

顾欣颜笑容微顿,然后转动转盘,“他们家烧鹿筋挺不错的,你尝尝。”

晏静顺势拿筷子去夹,没再提先前的问题。

两人吃完饭,晏静想叫顾欣颜一起逛街,但看了看她怀里的小家伙,又打消了念头,“谢谢你请我吃饭,改天我请你。”

和顾欣颜分别,晏静去了研究院。

顾情长正在开会,晏静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他散会,顾情长瞧见她,神态温和平静,并没有惊喜,也没有不耐烦。

“你怎么来了?”

“无聊啊,来看看我老公不行吗?”晏静挽住他手臂,“我刚才跟顾姐姐一块吃饭了。”

顾情长刚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夹打开,闻言,抬头看过来,“顾姐姐?”

“顾欣颜啊。”晏静绕到他身后,趴在他背上,“你知道的,我在京城没有认识的人,工作的事又没弄好,很无聊,就约她出来吃饭,我很谈得很好,不过是她请我,下次我们请她来家里吃饭吧?”

“你怎么知道她的号码?”顾情长拉开圈在自己脖子里的手臂,看着晏静的眼睛,隐约带着审视。

“干嘛,眼神这么吓人。”晏静笑着推了他一下,“我在你手机里看到的,就记住了,怎么?我不能跟她来往吗?”

顾情长沉默地点上一根烟。

以前他是不吸烟的,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恋上了烟草麻痹人的感觉。

晏静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许久,拉住顾情长的袖子,“你不高兴了?”

顾情长抬头看了她一眼,吐出一口烟,说:“我既然已经跟你结了婚,就代表放下了过去,你别再去试图证明什么。”

“我不是……”晏静那双笑眼里浮现委屈,从认识,到交往,再到结婚,顾情长对她的态度始终清润而平淡,他会纵容她的任性,会包容她的缺点,近乎百依百顺,朋友都说她拯救了银河系,才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可是这份好,太过波澜不惊,总让她觉得少了什么,这让她在幸福的同时,心里空落落的。

“情长,我没有想要证明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喜欢过的人,一定不会差,我是真心跟顾姐姐交朋友……”

顾情长熄灭烟头握住晏静那只手,“晚上的演唱会几点?”

晏静晏静一亮,惊喜地看着他,“你要陪我去?你昨天不是说有事?”

“几点?”顾情长没回答,而是又问了一遍。

“七点。”

“你去看会儿书,或是玩会儿电脑,我忙完手头的事带你去吃晚饭,吃完了就过去。”

“好!”晏静欢快地搂住顾情长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谢谢老公!”

顾情长感受到落在脸颊的那抹柔软,想起一些事,嘴边笑得温润,眸色复杂幽深。

两人沉默,各自做自己的事,不知过去多久,晏静忽然抬头问:“我想这个周末请顾姐姐来家里吃饭,可以吗?”

顾情长盯着她看了片刻,道:“你自己做主。”

……

顾欣颜接到晏静的邀请,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拒绝。

“这么巧啊?”晏静语气有些遗憾,“那周日呢?那天我和情长也都有时间。”

“抱歉,周日我跟江逐浪要带两个孩子陪爷爷奶奶。”顾欣颜道:“你们享受二人世界吧。”

拒绝了晏静之后,顾欣颜以为她会消停,但没有,顾欣颜几乎每隔一天就接到一通邀请电话,在她第六次接到晏静邀请的电话时,顾欣颜无奈地道:“这个周末我和江逐浪要带孩子们去野餐,你跟顾大哥有兴趣的话,一起吧。”

“好啊好啊,那需要准备什么?你跟我说,我和情长一块准备。”晏静边说,拿起了本子和纸。

等挂了电话,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

江逐浪在旁边听见她打电话的内容,不满地皱着一双好看的剑眉:“周末我们一家出去玩,姓顾的去算怎么回事?”

“不一起野餐,你想去他们家吃饭?”顾欣颜也很头疼。

顾情长老婆还真是锲而不舍,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江逐浪听了,眉头皱得更深,“还是一起野餐吧。”

倒是江易安小朋友,听说周末的野餐顾叔叔也来,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好久没有见到顾叔叔了,他一定又给我准备了许多故事!”

气得江逐浪脱了鞋子砸过来,“老子没给你讲故事是怎么?”

“爸爸你讲的没顾叔叔讲的好听。”江易安说出这句话时,人已经逃出了五米远。

“臭小子!”江逐浪气得鼻子帽冒烟,“你等着,等你有事求老子的时候!”

这对父子总针锋相对,顾欣颜无奈,拿脚踢了下江逐浪小腿,“干嘛总跟孩子吵,幼不幼稚?”

“谁稀罕跟他吵,讨人厌的臭小子!”

江易安站在远处挑衅,“妈妈说了我和弟弟在她心里排第一,你排第二,你更讨人厌!”

江逐浪:“……”气得肝疼。

顾欣颜狠狠白了这对父子一眼,抱着小莫承上楼去了。

江易安赶紧跑过去牵住妈妈衣角,不忘回头给老爹一个得意的笑。

江逐浪:“……”肝更疼了。

周末那天,江易安早早的就起了床,顾欣颜难得起了个早,和江逐浪一块下楼时,江易安小朋友已经乖乖地坐在餐桌边等吃饭。

今天是个大晴天,适合出行的日子,顾欣颜瞅着坐在桌边看书的大儿子,心里喜欢得不行,“早啊,易安。”

江易安看过来一眼,“不早了,太阳都这么高了。”

“……”顾欣颜看见他手边有一个盒子,有些奇怪,“这是什么?”

“送给顾婶婶的见面礼啊,就当谢谢顾叔叔给我讲那么多故事了。”

顾欣颜:“……”

……

秋日的阳光明媚温暖,野餐的地点定在城西的湿地公园,大片的草坪围绕着湖水,他们到的时候,天上已经飘了许多的风筝。

“你们来啦!”晏静最先注意到他们,笑着跑过来,顾情长跟在后面,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儒雅的味道。

“你就是顾叔叔娶的老婆吗?这个送给你。”江易安一点不怕生地送上礼物。

晏静受宠若惊,“给我的?”

她转头看了眼顾情长,又看了看顾欣颜和江逐浪,不好意思起来,“我居然不如一个孩子,没给易安和莫承准备礼物……”

“谢谢你易安。”

“不客气,顾叔叔以前给我讲了很多故事,我早就想谢谢他。”

“这么说我是沾了你顾叔叔的光了?”

“嗯。”江易安直白。

晏静哭笑不得,摸了摸江易安的脑袋,“还是谢谢你了。”

两个女人带着孩子去放风筝,江逐浪和顾情长把帐篷和烧烤架搭起来,顾情长不经意转头,瞧见不远处两女两孩的画面,手里的动作慢下来。

“专心点。”江逐浪声音比较冷。

“你对我有成见?”顾情长看了眼搭帐篷开始就没好脸色的江逐浪。

江逐浪没看他,只道:“等有人总惦记你老婆,你就知道对他有没有成见了。”

顾情长笑了一声,“你是不自信,还是不信颜颜?”

“我自不自信,和我信不信颜颜,都不妨碍我看你不顺眼。”江逐浪没有一点客气,“结了婚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别让你老婆来烦我老婆。”

“搭好没?”顾欣颜抱着小莫承过来,“我跟晏静要去下卫生间,你们过来拽一下风筝线。”

前一刻还一脸不爽的江逐浪,立刻扬起笑容,撂下手里的工具跑过来,“莫承给我,你去吧。”

顾欣颜朝顾情长点了下头,转身找晏静去了。

她的风筝被江易安小朋友拿在手里,顾情长就拿晏静的,江逐浪和他都是惹眼的男人,往那一站,周围人纷纷侧目。

江易安说:“顾叔叔,我们来比一比谁放得高吧?”

顾情长:“好啊。”

他故意让着小朋友,江易安却很认真,很快风筝飞得又高又远,兴奋得要蹦起来,“顾叔叔,我比你厉害!”

顾情长摸了摸江易安的脑袋:“易安很棒。”

江逐浪看了眼自家儿子兴奋的损色,白了他后脑勺一眼。

烧烤的时候,江易安忽然小大人似的晏静:“顾婶婶,你什么时候给顾叔叔生个孩子啊?”

晏静:“……”结婚一个多月,她妈都没问过这个问题。

尴尬地笑两声,“该有的时候自然就会有的。”

江易安一脸的不赞同,“你们得快点啊,顾叔叔都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不像话。”

众人:“……”

“易安,多吃点!”顾欣颜更尴尬,把烤好的鱿鱼脚塞进儿子嘴里,冲顾情长两口子抱歉地笑笑,“我哥在家总被我妈催结婚生孩子,他听见了,就学了,你们别介意。”

晏静忽地笑起来,“他说的是实话,情长年纪不小了,是该要个孩子,放心,婶婶会加油的,争取明年给你生个妹妹好不好?”

江易安嫌弃地摇摇头,“不要妹妹。”

“为什么呀?”

“女孩子爱哭鼻子,麻烦,生个弟弟吧,我可以带他玩。”

……

回家的路上,顾欣颜一脸揶揄地瞅着自家儿子,“你说女孩子麻烦,那我问你,宋千依麻烦么?”

问题来的始料不及,江易安小朋友懵了一瞬,而后脸蛋一红,“听不懂你说什么。”

“装。”顾欣颜看着机灵的儿子,两眼放着光:“你有没有跟宋千依表白啊?”

江易安:“……”

“你喜欢就表白啊,妈妈支持你,找女朋友要趁早,不然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知不知道?”

江易安看向副驾驶的爸爸,“你看看你老婆怎么教育小孩的,会把我教坏的!”

江逐浪看了眼儿子,“我老婆温柔贤惠三观正,你要是变坏了,肯定是你自己原因,别往我老婆头上赖!”

司机趁着等红灯的空隙想喝口水,听见这话,一口水都喷在了仪表台上。

这父母,小少爷还能长得根正苗红,实属难得……

这次野餐之后,晏静和顾欣颜的往来变得密切起来,她对江易安小朋友也越发好,经常带他出去吃饭,还会给他买衣服玩具和学习用品,有一次江易安小朋友生病,她还在医院里照顾了半日。

渐渐地顾欣颜也明白晏静为什么这么做,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投顾情长所好。

年关来临之际,晏静终于传来喜讯。

顾欣颜知道后,发自内心地开心,“跟林姨和顾叔叔说了没有?”

“还没。”晏静妊娠期没什么反应,所以知道的时候,已经两个多月了。

“那赶紧告诉他们呀,他们知道了,这个年一定过得格外高兴。”顾欣颜眼睛里都放着光彩。

晏静瞧了她许久,忽地一下抱住她。

顾欣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一懵,“怎么了?”

“顾姐姐,你真好。”

顾欣颜顿了顿,笑了,“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不好了?”

晏静‘噗嗤’一笑,“其实一开始跟你来往,我是有些不服气,我就想看看情长喜欢那么多年的女人究竟什么样,也是想利用你博取情长的欢心……我是不是挺坏的?”

其实这些,顾欣颜知道。

“不是这样。”顾欣颜道:“你为自己打算,并且你的打算没有危害到任何人,所以不是什么坏事,给林姨打电话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让她也高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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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是某瑶自个儿写的新文,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看看,羡宋小朋友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呢,希望明早起来能有收藏……

请个假

这本书快收尾了,但一直没想好用什么方式收了这个尾,今天写的内容,刚才回看一下,发现乱糟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所以今天不更了,写书以来头一次断更,其实心里有点惶惶的。

所以一会儿我去新书把先前存的几个章节更了,就当是补偿。

新书不会很快更,要过一段时间,因为某瑶脑子有点乱,要整理一下,但这个过程不会太久,具体的到时候群里(676782667)说哈。

抱歉,么么哒

安利一下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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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说,宁归晚仗着权家老夫人的宠爱,逼迫权御娶她,否则三观健康的权先生怎么会看上低自己一个辈分又劣迹斑斑的女人。

知情人却摇头,三观健康?不存在的,先生为了得到太太,什么损招都用了,连老夫人都耍得团团转,奈何太太面冷心硬,只婚不爱。

直到有一天,权先生不小心受了点伤,权太太为此皱了下眉。

然后——

“不好了太太,先生胳膊受伤了,请您回去看看!”

“不好了太太,先生腿受伤了,请您回去看看!”

“不好了太太,先生……”

“又怎么了?”

“先生说他病了,请您回去看看!”

“什么病?”

“先生说是相、相思病……”

“……”

【宠文,甜到齁】

516:母子矛盾

次年阳历9月初,顾情长喜得千金。

取名顾江水。

晏静是有些嫌弃这个名字的,觉得像个男孩名,但顾情长坚持,她最后也同意了。

只是顾欣颜在得知这个名字的时候,沉默了许久,此后便有意地减少与晏静的来往。

渐渐地晏静也察觉到她的态度冷淡,两人之间慢慢地也就断了联系,偶尔在一些场合遇到,两人仍是有说有笑,不过是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

……

时光飞逝,年复一年。

顾欣颜看着两个孩子一点点长大,兄弟俩虽调皮捣蛋,但是学习都很不错,尤其是老大江易安,是那种不听课都能考第一的聪明孩子。

江逐浪事业越来越好,身体十几年下来没出过任何问题,顾楚昀在37岁高龄那年成功把自己‘嫁’了出去,三年生了两个,父母们的身体都健康硬朗,顾欣颜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偏偏江易安给她弄出了个意外。

气得她好几天没吃好没睡好。

十八岁的江易安同学要考军校。

“我不反对你上任何大学,学任何专业,就是军校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

三天前,母子俩最后的谈话不欢而散,江易安一气之下住进了学校宿舍,三天没有回家。

江逐浪下了班去顾欣颜店里接她一起回家,顾欣颜从一上车,就闷闷不乐,江逐浪看了看她,将车子在一家法餐厅门口停了。

“别不高兴了,老公带你去吃好吃的。”

进餐厅坐下,江逐浪拿到菜单,没问顾欣颜,直接点出她爱吃的。

顾欣颜靠着椅背,“哪里吃得下。”顿了顿,她又问:“这几天易安跟你打电话了吗?”

“这么关心他,你怎么不自己给他打电话?”

“我不想跟他吵。”顾欣颜说着,埋怨起江逐浪,“都是你,把他带去见你那些战友,给他灌输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从小在他心里埋下了祸根!”

“怎么能说是祸根?他想当军人是好事,如果人人都是你的想法,这个国家,谁来守护?”江逐浪在这件事上,与妻子的想法截然相反。

“……”顾欣颜沉着脸,她知道江逐浪说的没错,也知道自己有些偏激,可是,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曾经的痛。

“别人我不管,总之,我的儿子不行。”沉默了许久,顾欣颜小声说:“我差点没了丈夫,不接受儿子再去经历那样的危险,江逐浪,无论如何,易安考军校,我是不会同意的。”

“如果他最终真没能考军校,他会遗憾一辈子。”

“我宁愿他余生都埋怨我。”

江逐浪叹口气,“颜颜……”

“你什么都别说了,他要是敢报军校,就先到我跟前来断绝关系。”

江逐浪:“……”

……

“我是没法说服你妈了,你自己想想办法吧。”电话里,江逐浪爱莫能助。

江易安哼了一声,“就知道,从小到大,你什么不听我妈的?”

江逐浪也不在意儿子语气里明显的嫌弃,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告诉你。”江易安说:“说不定你马上就把我给卖了。”

“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上自习了,你劝劝妈别老生气,容易老。”

说完,江易安就打算挂电话。

父亲的声音及时传来:“你打算先斩后奏?我建议你打消这个念头,不然容易被打断腿。”

江易安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已经了解了军校的基本报考流程,想着悄悄进行,等尘埃落定,母亲再不同意,也拦不住他。

“爸,您以前多威风啊,枪林弹雨地闯,眉头不眨一下,怎么在我妈的淫威下变得这么怂了?”

江易安十一岁的时候,江逐浪以前那些生死战友都陆续转业,周昊组织过一次聚会,江逐浪带着江易安去了,周昊在江易安面前说了很多他们出任务的事,男孩子大抵都会有这样的情结,崇拜像美国大队长那样的英雄角色。

本来他对父亲的印象仅仅是个父亲,还是个身体和别人不一样的父亲,但是那次之后,他在心里种下了对父亲的崇拜,以及对军人生活的向往。

至今他都记得周昊说的一句话:男人就应该在年纪当好的时候抛头颅,洒热血,经历过这些,才是真男人。

“我这是给你分析你那些想法的可行性。”江逐浪真想抽那小子一巴掌,“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跟你说了,你要是一意孤行,惹毛你妈,后果你自个承担,到时候可别找我帮你求情。”

周六晚上,学校放假,江易安没打电话告诉家里他放假了,自然也没有车来接他,他在校门口徘徊了许久,最终决定回家好好跟母亲谈一谈。

正要去路边拦出租车,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视线里。

说来也是缘分,从幼稚园到高中,他和宋千依都在一个学校,只是不同班,班级楼层也都不一样,不过仍是有机会见到的,上卫生间的时候,出操的时候,去食堂的时候,或是考试的时候。

不过宋千依有些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态度,又学习好长得漂亮,又得老师喜欢,所以很多同学都不太喜欢她,觉得她装。

当然,不喜欢她的以女同学居多,男同学反倒是趋之若鹜。

她好像也是要打车回家,走到江易安不远的地方站着,背着个很大的黑色背包,目光落在远处驶来的车辆上。

身材凹凸的姑娘,硬是将学生眼中巨丑的蓝白校服,穿出了制服诱惑的感觉。

男生圈里流传,高三10班的宋千依,是一中女神。

江易安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脚就走过去,“宋千依。”

宋千依转头看过来,眼神里都是陌生和冷漠。

江易安见她这个神情,就知道又不认识他了,奇怪又无奈地叹气,“宋同学,我叫江易安,怎么又忘了?”

宋千依眼波微微动了动,冷冰冰地开口:“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我们从幼儿园同校到高中,也算是老同学了,不能打个招呼?”江易安瞧着夕阳下格外养眼的女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同学每次见着他,都好像记忆被刷新过一样。

明明上初中之前两人还是好朋友来着……

“这个点不好打车,你家在哪里?一会儿有车了我们一起上,先送你。”

“用不着。”宋千依转开视线继续看向来来往往的车流。

江易安还想说什么,校服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易安,我在马路过面,过来。”是家里司机的电话。

江易安瞅向对面,果然瞧见家里的那辆蓝色宝马。

挂了电话,他又试着跟宋千依搭话,“有车来接我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宋千依依然是这个回答。

“宋同学……”

江易安话没说出来,一辆空出租车驶来,宋千依抬手一招,出租车缓缓停下,宋千依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坐进车里扬尘离去。

看着一瞬间驶出好几米远的车子,江易安叹口气,他真的不知道这位同学怎么忽然之间就跟他翻脸了。

也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她。

走到马路坐进宝马里,司机问他:“刚才那女同学是你们班的?”

“不是。”

“长得挺漂亮的,你们关系很好?”

“冯叔,没想到你也会八卦,她不是我女朋友,放心吧,人家连搭理都不愿搭理我。”江易安说完,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你怎么在这里?专程来接我的,还是顺路?”

“来接你啊,夫人遇见璐璐,知道今天你们放假,就叫我来接你。”司机说,“夫人这几天挺担心你的,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商量,别动不动就不回家,夫人多伤心啊。”

“冯叔,有没有人说你唐僧很像?”

司机知道他什么意思,笑说:“有啊,他们都说我跟唐僧一样眉清目秀,细皮嫩肉,哪个妖精见了都像吃一口。”

江易安:“冯叔您老人家有点自信过剩。”

……

回到家,正赶上晚饭时间。

顾欣颜看见江易安,依然没有好脸色,江逐浪瞅了他一眼,倒是江莫承,欢喜地扑过来:“哥,你回来啦!”

江易安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哥哥不在,有没有懒惰?”

“当然没有啊,哥,你好几天没回来了,好想你。”江莫承从小就爱粘着哥哥,也最喜欢哥哥。

“哥哥要高考了,很忙,就住在学校了。”江易安放下书包,才跟父母打招呼。

顾欣颜板着脸,“过来吃饭。”

饭桌上,江易安没忍住,再次提了报考军校的事。

顾欣颜‘啪’地放下筷子,只说了三个字:“没商量。”

“就因为爸受过重伤吗?”江易安看着母亲,“妈你不能因为爸受过重伤,就要扼杀我的梦想,路上还每天有人出车祸死掉的呢,难道大家都不出门了吗?”

“别给我强词夺理,总之,你考军校,不行,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妈!”

顾欣颜气得也吃不下了,起身上了楼。

“不可理喻!”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母亲!江易安也很生气,起身出去。

江莫承从后面追上来,“哥,你要去哪儿啊?”

“去奶奶家。”江易安拿起先前放下的书包。

“我跟你一块去。”

“走吧。”

兄弟俩到了余淘淘那儿,余淘淘见江易安脸色不好看,就知道又跟顾欣颜吵架了。

江易安要报考军校的事她也知道了,她和顾欣颜的意见一致,都是不同意。

“你妈因为爱你,才不同意你从军……”

“奶奶,你也要扼杀我的梦想吗?爸爸可以保家卫国,为什么我不行?”江易安皱着眉,“爷爷呢?”

“你爷爷跟我和你妈的意见一致。”

江易安沉默数秒,道:“军校我一定要报考的,你们也不用怕我会跟爸一样出事,没了我,还有莫承,江家不会断后!”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余淘淘听见‘没了’了两个字,一下子想到十八年前江逐浪出事那会儿,她看到躺在床上残缺不全的儿子时,仿佛有人生生将她从中间劈成两半,那感觉至今想起来,心脏还颤抖得厉害。

“你以为不让你去当兵是怕江家没了后?那是因为我们爱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余淘淘眼眶泛红。

江易安见此,没敢再说,转头走了出去。

“哥!”江莫承要追。

“别跟来,我自己静静,你就在奶奶家睡吧今晚。”

话音落地时,江易安已经换了鞋。

嘭地关门声传来,余淘淘深深叹口气。

“奶奶,你们为什么不让哥哥考军校啊,当军人不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吗?”江莫承才十三岁,不懂成人的世界。

“不说这个了。”余淘淘搂过小孙子,“你来的时候带作业了吗?”

江莫承摇头。

“那今晚早些睡吧,明天奶奶送你回去写作业。”余淘淘把江莫承安排好,给顾欣颜打电话。

先说了江莫承,然后提起江易安来,“也不知道那小子去哪儿了,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顾欣颜说:“他心情一不好,就去找小石头,小石头那孩子虽然话不多,但说出来的话跟大人似的,比较中肯,我一会儿给苏苏打电话,让她叫小石头帮我也劝劝。”

……

算起来,苏玉琢家的萧磐只比江易安还大了几个月,却少年老成,做事稳当。

苏玉琢听完顾欣颜的烦恼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私以为孩子有梦想,做长辈的应该支持,而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将孩子禁锢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可是,当初顾欣颜经历的那段绝望和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实在说不出那些话。

“行吧,我去跟小石头说,如果易安过来的话,就让他帮你劝劝。”

苏玉琢收了线,下楼,正瞧见儿子穿着外套准备出门。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嗯。”萧磐十九岁,正上大一,今天周末才会在家。

“出去干什么呀?”苏玉琢又问,她不问,这孩子不主动交代。

“易安找我。”回答也是非常简练。

简直了,跟曾经的萧砚一个德性。

苏玉琢年轻时也不是活泼的性子,但这些年幸福的婚姻生活,让她有了很大的转变,爱说笑了,有时候也会故意逗这对父子,萧砚在她的潜移默化下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倒是儿子,她一点没影响到。

“小石头,刚才……”

萧磐听见前三个字,眉毛就已经拧成一根绳,“妈,我叫萧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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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利自己新书特别勤快——

《权家宠媳:首富的娇太太》\艾依瑶

一场盛世婚礼,申城首富娶了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宁归晚是上流人士口口相传的祸害,迫害姐妹,害死生母,私生活不检,遭父亲厌弃,被扔去国外自生自灭。

四年后归来,这小祸害直接挽上申城最尊贵的男人步入婚姻,全城愕然。

然而在一片质疑声中,宁归晚将一纸婚后协议递到权御面前,条款的最后写着:合作之外,互不相干。

权御掐住女孩腰肢,嘴角勾起:“这游戏,你开局,怎么玩,我说了算。”

【宠文,甜到齁】

517:天仙妹妹

萧磐从六岁开始,就对‘小石头’这个名字有微词,抗议过不知道多少回,可是母亲以及母亲那一干好友,依然小石头小石头地叫。

“好吧好吧,萧磐,你顾阿姨刚才打电话来,易安要考军校,她不同意,你帮你顾阿姨劝一劝易安。”

“这件事我听说过。”十九岁的大男孩身材瘦长,眉眼如画,秀润天成,“但我不会劝。”

苏玉琢不解,“为何?你顾姨平时对你多好?这点忙不能帮?”

“易安已经十八岁,有权力选择想要自己的人生,家长干预太多,反而适得其反。”萧磐神情冷淡,但面对母亲,还是带着几分柔和,“易安在等我,我先过去。”

这孩子……

苏玉琢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无奈摇头,这孩子太理智了。

……

“陪我喝两杯。”萧磐别墅区内的商业步行街找到江易安,他正坐在一家咖啡馆里,喝着鸡尾酒,愁眉不展的样子。

看见他,江易安直接道:“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我妈同意我考军校。”

“她不会同意。”萧磐坐下,面无表情。

顿时,江易安脸色更苦,“一点办法没有?”说完,他叫来服务员给萧磐要了莲心薄荷茶。

萧磐不说话。

江易安知道这就是肯定了他刚才的问题,喝了口鸡尾酒,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妈是被我爸受伤的事吓怕了,听奶奶说,那回我爸差点就没了,但是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吧?”

“我也知道她是爱我,可也不能控制我的人生。”

江易安连喝了好几杯,脸上都浮现了醉意。

“难道真就毫无办法,就这样走进死局?”

喋喋不休也说了很多。

萧磐把一杯莲心薄荷茶喝完,才淡定开口:“也不是。”

“什么办法?”江易安眼睛都亮了。

“妥协。”

萧磐话音没落,江易安就摇头,“我还以为什么好主意。”

“决裂。”

“……”江易安看着萧磐,“你没开玩笑?”

萧磐:“你只有这两条路。”

江易安:“……”

……

此时,京城夜里八点多,英国那边正是下午一点多。

校图书馆门口,季羡宋边和母亲打电话,边迈下台阶,听见母亲那句“瑟瑟过几日到英国去玩,你好好招待人家”时,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停了下来。

“妈,我最近忙,没时间。”萧爱家的大闺女王瑟瑟长得像王锦艺,但性格完全遗传了萧爱,简直是个小魔女。

“你能有什么事?”宋羡鱼温柔优雅的声音传来,“瑟瑟还小,一个人去英国你必须要照顾。”

“妈……”

“我知道你嫌她性子太闹腾,她也待不了几天,你忍耐忍耐,好吧?”宋羡鱼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妈还有事,回头再聊哈。”

“妈……”

季羡宋眉头拧成一团,电话被挂了。

正琢磨着要不要给萧爱表姨打个电话,说明一下他忙碌的留学生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笑盈盈的声音:“你是韦尔吧?”

季羡宋顿了顿回头,他的英文名确实叫ware。

只是这一回头,他眼神一怔。

面前的女孩十八九岁,穿着白色长裙,五官是一眼看去就惊艳的美,哪怕笑着,气质依然偏冷,季羡宋怔愣的两秒间想到了金庸笔下的段誉,初见王语嫣的情景。

此时他内心活动和当时的段誉一样,忍不住想叫一声仙女姐姐。

“你好,我叫gail,慕慕的舍友,接下来我的法语就拜托你了。”自称gail的女孩朝季羡宋伸出柔荑,“慕慕都跟你说了吧?”

季羡宋看了看眼皮底下那只月白的小手,犹豫半秒,抬手握住,“很高兴认识你。”

女孩低头看了眼手表,“一个小时后我还有事,那我们快些开始可以吗?”

季羡宋跟在女孩后面重新进了图书馆,坐下后给她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法语授课。

“我下个月要去法国,不会一点当地的语言,只怕会遇到很多麻烦。”结束时,女孩边收拾书本,边笑着说:“幸好慕慕的表哥在法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她就介绍我来找你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季羡宋笑了笑,“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女孩笑容深了些,“那我们明天继续?你什么时间方便?”

季羡宋说:“就这个时间。”

女孩想了想,“那好,明天下午一点,我还到图书馆门口找你。”

两人在图书馆门口分开,季羡宋看着女孩的背影慢慢消失,脑海中回想的是先前瞥见的女孩书本扉页的名字。

除了gail四个字母,还有三个中文,权宁宁。

很耳熟的名字,女孩的那张脸,也总给他几分熟悉感。

回到住的地方,舍友抱着手机一脸喜气地跑过来,“你看群消息了吗?”

季羡宋给自己倒了杯水,不以为意:“又有什么喜事?”

“明晚的聚会,天仙妹妹也来。”舍友捧着手机眉开眼笑,“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我听说天仙妹妹来自上海一个富裕家庭,但是人家有骨气,愣是不用家里的钱,自己打工赚学费生活费,除了学习就是兼职,真是个好姑娘。”

季羡宋看了他一眼,“说重点。”

“这次聚会是陆大少爷组织,那小子上个月开始追天仙妹妹,天仙妹妹原本不爱参加这些没营养的聚会,这次陆大少爷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天仙妹妹同意参加了。”

“他们都说天仙妹妹可能是答应了跟陆大少爷交往,唉……”舍友叹口气,看着手机上的一张照片:“真是可惜了那么个仙气飘飘的美人……”

舍友嘴里的天仙妹妹,是中国留学生圈子里的名人,不为别的,就是那张貌若天仙的皮囊。

季羡宋瞥了一眼舍友的手机,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忽而一凛。

那正是图书馆门口认错人的女孩。

难怪当时觉得那女孩眼熟,又觉得她的名字似曾相识。

舍友很久之前曾给他看过天仙妹妹的照片,也说过她的名字,只是那时他没往心里去。

喝完杯子里的水,他回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法语书。

舍友晃悠悠跟过来,瞧见他在看法语,奇怪地问了句:“你怎么看起这本书了?”

季羡宋头也没抬,“备课。”

……

第二天下午一点,季羡宋准时出现在图书馆门口,那里,已经立了一道白裙飘飘的身影。

不自觉地,他加快了步伐。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应该是我说不好意思,昨天把你当成我舍友的表哥。”女孩清浅地笑着,略带歉意,“昨天我手机没电了,没接到舍友和她表哥打来的电话,晚上回去后才知道她表哥没见到我,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不少时间。”

季羡宋一笑,转而问,“那今天还继续?”

没等对方回答,他接着说:“为了更好的教你,我昨晚备课到十二点。”

女孩明显愣了一下,而后笑起来,“那就麻烦了。”顿了下,“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ware。”季羡宋说:“或者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季羡宋,季节的季,羡慕的羡,唐宋的宋。”

“季学长。”女孩笑说:“gail,中文名权宁宁,权利的权,安宁的宁。”

“我知道。”季羡宋目光透着股灼热,“久闻美名。”

权宁宁垂眸一笑,似有羞涩,当真如美玉生晕。

缘分这东西向来难以捉摸,两个本来毫无交集的人,就这么因为一场误会认识了。

当天晚上,原本对留学生圈里的聚会没有兴趣的季羡宋,跟着舍友一块去了。

在一家很有情调的酒店,来了大约有二三十号人,来自中国各个城市,季羡宋本来觉得来得已经够晚了,却有人比他还晚。

权宁宁到的时候,桌上已经酒过三巡了,气氛正好,饶是如此,她的到来,依然让酒桌上出现短暂的寂静。

这世上有一种美,只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舍友情难抑制地在季羡宋耳边小声说:“不愧来英国第一天就名扬留学生圈的天仙妹妹,真人比照片好看太多了……”

看见季羡宋,权宁宁目光在他脸上稍有停顿,微微一笑,而后转开,主位上陆大少爷已经起身,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难得大美女赏光,当然是要坐最好的位子。”

“不用了。”权宁宁冷淡道:“我人微言轻,镇不住陆大少爷的位子,我就坐这吧。”

说完,让服务员在季羡宋旁边加了张椅子。

陆大少爷有些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有人说了两句活跃气氛的话,酒桌上重新谈笑风生起来。

一直到聚会结束,权宁宁都没再说第二句话,无论陆大少爷如何与她套近乎。

陆大少爷明显有些不高兴,当着众人的面没发脾气,趁着权宁宁去卫生间的时候,将人堵在了过道上。

“你什么意思?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我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

权宁宁微微皱眉,“你说我来聚会,你就不再去为难我舍友,希望你说到做到。”

“这么为你舍友着想?不如我换个条件,你跟我交往。”陆大少爷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权宁宁脸上最后一丝情绪也消失干净,“别得寸进尺。”

“如果我一定要得寸进尺呢?”陆大少爷逼近一步。

权宁宁没有怯懦地往后退,站着没动,“这样,我们来喝几杯,如果你赢了,就你说了算,如果我赢了,以后你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陆大少爷嗤笑,“跟我比喝酒,就你?我怕别人说我欺负弱女子。”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试试吧。”

季羡宋收回迈出去的那只脚,在那两人过来之前,先一步回到酒桌上。

权宁宁虽然只是个十八九的姑娘,但她父亲是个酒鬼,嗯,还是个在老婆的欺压下已经戒了酒的酒鬼,不过她倒是把老爹千杯不醉的本事遗传了十成。

喝到第四瓶威士忌,权宁宁还一脸淡然,反观陆大少爷,身体已经开始晃。

陆大少爷全然没料到一个小丫头居然有这等酒量,心里不服气,又撑着喝了一瓶,最后一口刚下肚,人一软,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权宁宁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拿上自己的包,转身离去。

季羡宋起身跟上。

权宁宁直接去卫生间吐了,等她出来,季羡宋递上纸巾,“还以为你真的千杯不醉。”

权宁宁看了他一眼,接过纸巾,“就算是喝水,这么大的量,也会很难受。”

季羡宋看了看她脚下,“还能走?”

“目前可以。”权宁宁没有明显的醉意,但是双颊也染了粉红,眸子里克制不住流露出娇媚,“所以得赶紧回去,后劲上来,我可能就走不了了。”

“放心我送你?”季羡宋看着她。

权宁宁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下,笑起来:“放心。”

“这么信任我?”

“你不值得信任?”

季羡宋失笑,“走吧,一定不负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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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疑惑顾江水的名字,看这: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

萌妻在上:天才宝宝腹黑爹地文/龙俞灵

三年前,他的初恋回归,她负气带球远走她乡。

三年后,她华丽回归,重登神坛,成为最年轻一代的……引起全民崇拜!

冷煜寒,八大家族继承人,冷氏集团的总裁,俊美、冷漠、腹黑、残酷……

和她的婚约,一开始冷煜寒就对她说,“你不是要冷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吗?我可以给你,其他就不能再给了。”

后来她远走他乡,回来,他却挑着她的下巴道,“什么,睡完我就打算始乱终弃了?”

苏安沫正视他,漫不经心道:“不然你想怎样?”

冷煜寒倾身,将她抵在了床上,“当然是要你负责了。”

518:季学长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季羡宋来英国两年,第一次发现英国的夜晚如此美妙,就连破旧的火车都焕发了不一样的光彩。

“权同学是上海人?”季羡宋视线落在身侧的女孩脸上,一闪而过的光线从她脸上滑过,朦胧的酒意中,透着股遗世独立的冰雪气质,干净,通透。

女孩浅淡的视线转过来,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反问:“季学长哪里人?”

“京城。”季羡宋如实回答。

权宁宁点点头,“去过几次,是个拥挤的城市。”

没再给季羡宋开口的机会,她笑意浅浅:“我有些困倦,可以休息一下吗?”

“当然。”季羡宋笑。

权宁宁也是一笑,靠着椅背,微微偏头闭上了那双极美的眸子。

季羡宋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肩膀,最终没有提出可以借肩膀的无理要求,只是在她睡去之后,季羡宋才忽而想起来没问她是住在校舍还是在外另有住处。

可是见她睫毛微颤的安静睡颜,心底柔软到不可思议,没舍得叫醒她,于是给舍友发去一条短信:你知道权宁宁的住址?

刚发出去,舍友的电话打过来,季羡宋看了眼睡着的姑娘,接起电话,尽量压着声音:“发短信就好,不用打电话。”

“你不是跟天仙妹妹一块走的吗?直接问她呀,问我干嘛?”舍友说着,激动起来,“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认识天仙妹妹的?”

“刚认识的。”季羡宋不愿多说,“我们在火车上,她睡着了。”

“卧槽,美人在怀啊!”

季羡宋当没听到,“能回答我的问题?”

“校舍。”舍友贱嗖嗖地道:“加油。”

季羡宋直接挂了电话。

只是等火车到达目的地,没等他开口,权宁宁就睁开了眼,这一刻,季羡宋有些怀疑这个女孩子并没有睡着。

“谢谢季学长送我回来。”古典建筑风格的校舍楼下,权宁宁微微笑着,夜风吹拂她额前的几根碎发,额头洁白,眉如远黛。

这种时候,作为男人的季羡宋,应该绅士地说一句不客气,或是很荣幸。

但是他说的是,“谢谢只用说的?”

权宁宁明显愣了一下,两秒之后依然笑容清艳,“明晚请你吃饭作为答谢如何?”

季羡宋暗暗松了口气,“正好,明晚我没其他事。”

“那我先回去了。”

权宁宁说完,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留恋。

季羡宋这样的异性,她一年可以见到很多个,长相好的,家世好的,成绩好的,所以当舍友亢奋地告诉她几分钟前在楼下跟她说话的那位学长多风云时,权宁宁表情几乎没有变动。

“男神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舍友兼好友慕慕激动地抓住权宁宁手臂,满眼都是因为‘季羡宋’这个名字而生出的小星星。

“昨天,我就是把他错当成了你表哥。”权宁宁拿上干净的衣物,准备去卫生间洗个澡,她现在脑袋隐隐有些难受,只想干净收拾一下睡觉,因而回答慕慕问题时,显得漫不经心。

“这也可以?”慕慕惊讶之后,又八卦起来,“缘分啊,宁宁,季学长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啊!”

“慕同学,我为了你刚从一场鸿门宴上下来,怎么都不见你关心我一下?”权宁宁语气无奈,面对好友,清艳的脸上多了些温和。

“哎呀,你跆拳道黑带九段,我要担心,也应该担心陆大少爷好吧?”慕慕说着,故作认真地瞅着权宁宁绝艳的五官,“你不会把他废了吧?”

权宁宁白了她一眼,“没心没肺,白疼你了!”

慕慕嬉皮笑脸地跟在她后面揉肩,“辛苦啦我的大美人。”

“那个陆大少爷搞定了吧?以后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吧?”

“放心。”权宁宁拍了拍慕慕的脑袋,“我已经给了他面子,他若再敢来,我不会这么客气了。”

“唉……”卫生间门口,慕慕惋惜地看着权宁宁,“为什么你不是男人呢?你要是个男人,我直接嫁给你,你长得好看,武力值爆表,还有个巨有钱的老爹,跟着你,吃喝不愁可以当一辈子米虫,还不怕人欺负。”

“乖,醒醒,别做梦了,这种好事轮不到你。”

权宁宁摸了下好友的脸,然后不留情地关上卫生间门。

留下慕慕在门外咬牙切齿地抓狂。

隔天下午一点,权宁宁和季羡宋有默契地在图书馆门口会面,晚上一起吃了晚餐,接下来小半个月,他们都是前一天约了时间,第二天准时碰面,一直到权宁宁到了去法国的前夕,两人都还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最后一次辅导,季羡宋在分别时提出交换号码的想法,本以为他和权宁宁接触半个月,算朋友了,哪知,权宁宁只是一笑,从包里拿出一本曲谱,纸张泛黄,一看就知道是个老物件。

季羡宋只一眼,目光竟微微一亮,“这是……”

“莫扎特手写曲谱,送给你,感谢你这些天替我补习。”权宁宁一点没有送出去的是件有钱也难买的珍贵乐谱的觉悟。

莫扎特手写乐谱,世间仅存两份,一份1998年被拍卖出去,另一份2007年被高价拍卖。

季羡宋对钢琴也有着热爱,权宁宁想,他应该会喜欢这件礼物。

“……”季羡宋看着被送萝卜似的送出来的乐谱,不禁看向女孩的容颜,“你知道送给我的是什么?”

“知道,对热爱音乐的人来说,它或许无比珍贵,但对于我来说,跟你花费时间教我法语的价值一样,收下它,我便不欠你的了。”

“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季羡宋没接乐谱,哪怕内心对它有着渴望。

权宁宁摇头,“我只是不愿欠人情。”

季羡宋看着她,不欠人情不交换联系方式,分明是以后要桥归桥路归路的打算。

“你欠我的情,可不是一本乐谱就能偿还。”季羡宋这话说得别有深意,不给权宁宁思考清楚的时间,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图书馆。

权宁宁很快也反应过来那人说的什么意思。

只是从小到大,对她表达爱意的人不少,内心没有多少起伏,自小被父亲捧在手心里宠爱,自然不会因为异性的一点示好就生出心动来,神情淡然地收拾了书本,奔赴下一节课的教室。

反观季羡宋,情绪明显有些不对,不能说低落,但舍友感觉到他今日状态与往常不同。

“怎么了?向天仙妹妹表白被拒绝了?”舍友对着台电脑手指如飞,一面分神和季羡宋说话。

季羡宋所在的大学,世界排名数一数二,各类天才鬼才一抓一把,舍友瞧着就是个死宅,穿汗衫夹拖鞋,胡子邋遢不修边幅,却是个电脑天才,国际排的上名号的黑客。

季羡宋解开衬衫的纽扣,走去酒柜拿出一瓶干红,没心情说话。

“真被我猜对了?难得,这世上还有女人不被你迷惑。”舍友抽空看了眼神色沉默季羡宋,想起来第一次见他时惊为天人的场景,不由兴灾乐祸起来,“这些年拜倒在你西装裤下的美女多如过江之卿,白的黑的黄的,还是天仙妹妹有格调有眼光。”

季羡宋漫不经心抿着红酒,懒得搭理他。

脑子里想的是权宁宁不愿与她有过多牵扯的态度,那是真的不愿与他有太多的交集,而不是欲擒故纵的手段。

也许是她寡淡惯了,又或许是自己入不了她的眼?

隔天和远在京城的母亲通电话时,季羡宋拐弯抹角地询问她当初是怎么看上父亲的。

父亲比母亲大了十五岁,母亲都能看上,可见父亲身上一定有特殊的属性,吸引了母亲。

“问这个干什么?”宋羡鱼嗅觉敏锐,瞬间来了兴致,“有中意的姑娘了?”

“叫什么?长什么模样?多大了?漂亮吗?你们学校的?”

“妈,瑟瑟还来英国吗?”原本一个星期前王瑟瑟就该启程了,临行前生了场病,行程只得往后延迟。

知儿莫若母,宋羡鱼一听,就知道儿子什么意思,“行吧行吧,我不问了,回头瑟瑟去你们学校,还得到你那儿借住。”

季羡宋眉头一皱,“我会给她另找住处。”

“瑟瑟一小姑娘,异国他乡,举目无亲,你放心让她一人独住?”宋羡鱼不赞同,“你表姨知道你在英国,才放心瑟瑟一人过去,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你跟我都没法跟你表姨交代。”

季羡宋老大不情愿,“我在我房子旁边给她找个住的地方。”

“那也不行,跟着你住我才放心。”宋羡鱼语气有揶揄起来,“还是说,你房子里有什么不方便的人?是那个姑娘吗?叫什么?长……”

“停。”季羡宋无奈,只觉母亲年纪越大,越跟个小女孩似的,“瑟瑟什么时候来,我去接她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宋羡鱼满意了。

“爸呢?不在家吗?”

“他啊,跟人打球去了,晚上回来。”宋羡鱼道;“我一会儿还要去趟公司,有个会要开,先说到这,有事再联系吧。”

……

太阳没落山,季临渊就回来了,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儒雅风度,也越发威严。

但是瞧见风韵正好的妻子,男人笑得眼角起了细纹。

“今天回来这么早?”季临渊习惯性地握住宋羡鱼的手。

随着宋羡鱼的投资公司规模不断壮大,她也变得越来越忙,大部分时间都比季临渊晚归,像这样比他先回来的时候很少。

“开完一个会就没什么事了,回来给你做晚餐。”

十几年下来,宋羡鱼的厨艺也是越发精湛。

季临渊瞧见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食指大动,多吃了半碗饭。

吃完,佣人收拾残羹,夫妻二人牵手出去散步了,季念鱼回来就瞧见青白的天幕下牵手散步的父母。

季念鱼去年从季羡宋的学校毕业归来,没进父亲的公司,也没进母亲的公司,自己跟朋友合伙开了家科技公司,做得还算不错。

“晚饭吃了吗?”宋羡鱼见着女儿,笑容慈祥温柔。

“嗯。”季念鱼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累得不行,神情倦怠,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就上了楼。

宋羡鱼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向丈夫,“这孩子,也是倔,非要自己出去闯。”

似乎人都有这样的劣根,都不懂珍惜拥有的,如果换成一个出生平凡的人站在季念鱼这样的富家子弟的角度,一定更愿意进家里的公司,可以少奋斗很多年。

可偏偏有那么些富家子弟,觉得从小压在他们身上的富贵是负担,他们拼了命地走出家族的树荫,想要一展宏图,向世人证明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实力得来的,而不是家族赐予。

季临渊垂眸瞅向宋羡鱼,嘴边的笑稳重而温润,“你不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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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年纪虽小,也是女人了

季临渊垂眸瞅向宋羡鱼,嘴边的笑稳重而温润,“你不也一样。”

明明可以依附于他轻松地生活,偏要走进尔虞我诈的生意场,十几年的钻营,她也在京城这片云高水深的地方站稳了脚跟,虽说有他作为后盾,但也是她自己的本事和努力。

“这也是好事。”季临渊注视着越来越精明能干的妻子,含情脉脉。

哪天他不在了,她也可以很好地照顾自己。

只是这话,季临渊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宋羡鱼不喜欢听这样伤感的话。

“唉……”

耳边,传来娇妻的叹息,“一眨眼,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念念23了,是时候给她物色个合适的青年结婚了……”

“我知道景家老大和老二都对念念有意思,就是念念这孩子,不开窍,小榆木疙瘩似的。”

“好的都在后面,无需着急。”季临渊揽着宋羡鱼的腰,宋羡鱼听了,转头看他,嘴边弯起笑。

“你的意思是,你那么晚结婚,是因为没遇到最好的?”

季临渊笑而不答。

宋羡鱼挽住他的手臂,“我就是最好的那个了?”

“原来你心里对我的评价这么高,真让人受宠若惊。”

季临渊把娇妻往怀里搂紧一点,笑容儒雅稳重:“小尾巴都翘起来了。”

相比于这边的温馨和睦,江家可谓是剑拔弩张。

江易安考虑了半个月,对理想的执着战胜了对母亲的歉疚,回到家后和母亲摊牌,不免又是一次不愉快的谈话。

“不管你们怎么想,军校我一定要考,如果你们非要阻拦,我看也没必要参加高考了!”

顾欣颜气得不行,看向江逐浪,“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

江逐浪绷着脸,不悦地望着儿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我说错了?我连考什么学校都做不了主,高考还有什么意思?”江易安认真地看着母亲,“我知道你还怕什么,但是我不怕,你不可以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我已经成年,是独立的个体,可以为自己的选择和未来负责,我真心希望你能理解,如果你不能理解,很抱歉,我要让你失望了。”

说完,江易安上了楼,没几分钟,拖着个黑色大行李箱下楼来,“直到填完志愿,我都不会再回来,妈,对不起。”

“江易安!”顾欣颜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无力感,“今天你从这里走出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江易安身形一顿,内心也有难受,可是少年人的叛逆和倔强,让他没有回头。

“对不起。”

留下这三个字,江易安拖着行李离开了家。

嘭。

清脆的关门声,仿佛一记重锤敲在顾欣颜心口。

大颗的眼泪滚落,从江易安提出考军校的意愿,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当这一天来临,哪怕早有预料,她还是像被人扯去一半灵魂。

“颜颜……”

“别跟我说话!”江逐浪安慰的话没出口,就被顾欣颜打断,战火转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想的,你觉得我自私,觉得我不该束缚易安的成长,易安选择考军校,你心里比谁都高兴,是不是?”

江逐浪:“……”

是这样没错,但是这话他可不敢说。

“没有啊老婆,你误会我了,我跟你是一条心。”江逐浪陪着笑脸,“要不我现在就去把易安抓回来,不高考就不高考,臭小子吓唬谁呢,等以后走上社会,因为学历处处受限,他就知道自己当初说的话多么幼稚冲动,老婆你别急,我现在就去哈!”

说完,他当真走去玄关换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顾欣颜看了他一眼,“不把他抓回来,你也别回来了!”说完转身回房。

江逐浪愣在玄关。

这剧情……和他设想的不大一样。

他以为顾欣颜会叫住他,毕竟没有母亲愿意孩子不考大学。

“爸,你刚才演得也太假了,我看了都尴尬。”江莫承走过来,同情地看着江逐浪:“骑虎难下了吧?”

江逐浪瞪了儿子一眼,“还不赶紧去看看你妈怎么样了!”

“我不去看,她正在气头上,我去不是往枪口上撞?要去你自己去。”

嘿,这臭小子!

江逐杵在原地想了想,开车出去转了一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回来,回房,顾欣颜躺在床上生着气。

“老婆……”江逐浪蹭到床边,声音小心翼翼,“我没追上那小子,要不下次我找他好好谈一谈?”

“要我说,易安这脾气像你,也是头犟驴……”

顾欣颜闭着眼睛,枕头湿了很大一片。

江逐浪心疼,俯身将顾欣颜抱进怀里,“颜颜……我知道你怕什么,但是孩子长大了,我们当父母的应该学着放手。”

这个道理,顾欣颜何尝不知道。

可她要的并不多,只是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偏偏儿子非要走向她的禁区,执着又倔强地。

“老婆别难过,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江逐浪唱歌,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超级难听。

第一次听他唱歌,顾欣颜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从那之后江逐浪就没再开过嗓子。

顾欣颜正生着气,不想搭理,却不想江逐浪一亮嗓子,顾欣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完又觉得不对,拿起旁边的枕头砸过去。

江逐浪笑嘻嘻接住枕头,抱住顾欣颜就亲,一边还说:“别生气了,再气就得长皱纹了。”

……

这天之后,江易安果真没有再回家来,顾欣颜憋着一口气,也没有给他打电话。

在高三学生的紧张期待中,终于姗姗来迟。

高考的前一周,学校已经不上课,整个年级的氛围变得轻松,考前两天,学校放假,校园里随处可见抱着大摞书本奔走在路上的高三生。

江易安跟三两舍友一起往宿舍里搬书,一群稚气未脱的学生间,江易安出众的身高和样貌,异常扎眼。

“快看,那不是10班的冷艳女神么?”舍友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激动,“又被人追着告白了,这都是我见过的第五个了。”

江易安顺着舍友的视线,看见操场那边,宋千依抱着厚厚一摞书走得有些吃力,身边跟着个长相眉清目秀的男生,男生拿着礼物,粉红色的包装,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意图。

宋千依脚步不停,后背的t恤被汗湿,粘黏在肌肤上。

男生一直跟着,神色诚恳地说着什么,也似乎想要帮她搬书,宋千依躲避过程中,书本倾斜,哗啦啦全都掉落在地上。

男生没料到这情形,一面道歉一面蹲下去捡。

“走开!”江易安瞅见宋千依的口型,判断出她说了什么,女孩面色冷若冰霜,那男生起身将捡起来的两本书递给她,面色十分尴尬。

宋千依只看着他,并不接书。

过了一会儿,男生把书放在地上,讪讪地离开。

周围一阵唏嘘。

男生几乎是逃走的。

“又ko一个。”江逐浪左手边的舍友咋着舌头,“不愧是冷面杀手,下手一点不留情啊。”

这话没说完,舍友只觉余光有道黑影闪过,定睛瞧去,竟是江易安朝着冷艳女神去了。

舍友吹了个口哨,揶揄道:“看来女神要双杀了!”

江易安只当没听见。

宋千依正低头捡书,余光注意到一双球鞋在面前停下,同时,一只男生的手捡起她手边的了另一本书,她没抬头,直接冷冷地开口:“不需要帮忙,请走开。”

那只手将那本书摞好,又去捡第二本。

宋千依这才抬头。

入目的,是一张陌生的脸,穿着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哪怕蹲着,也能看出个子很高,发型是男生中普遍的板寸,她分不清是谁。

“宋千依,你该不会又不记得我了?”

对面的男生开口,声音有几分熟悉。

宋千依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捡书的动作,然后抱着沉重的书本离开。

江易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觉得她实在有些奇怪,舍友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怜香惜玉啊,可惜人家根本不领情。”

“咱们这位校花,目中无人可是出了名的,路上见到老师都不带打招呼的,嚣张到一定境界。”

舍友说:“她家以前还算富裕,后来家道中落,现在算是一贫如洗,偏偏以前的这身公主病没丢,要不是成绩好,就她这样的,老师都受不了。”

江易安回头看向舍友,“你这话听谁说的?”

“我爸呀。”舍友直言不讳,“我爸以前跟她爸有生意上的往来,不过现在没联系了,我爸可是千叮万嘱的,叫我别被她美貌给迷惑了,当这个冤大头。”

“我爸还说,宋千依她爸已经开始给她物色人家,准备高考一结束,就把婚先结了。”

“结婚?”江易安不可思议,“她才多大?”

“年纪是小了点,不过也是个女人了。”舍友说得暧昧。

这些消息,没有在学校里流传,江易安头一次听说她家里的情况。

十八岁就要嫁人,那是怎样的父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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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小可爱们

520:母子谈判

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舍友的话的缘故,这天晚上,江易安做了个很长的梦。

少时,他与宋千依关系很不错,那时情窦未开,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只是每次见着那个漂亮的女同学,他就很高兴,听见母亲跟他调侃,他觉得羞臊。

后来升了初中,宋千依休学过一段时间,再回归学校,她就与他划清了界限,每次见面,不再会笑眯眯地叫他江易安,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即便看了,也是陌生又冷漠的眼神。

一开始他还会郁闷,时间久了,也就看淡了。

梦里,宋千依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到后来,宋千依开始流泪,脸上仍是没有一丝情绪,眼眶里流出的似乎不是眼泪,只是水。

第二天考生看考场,第三天开始为期两天的高考,江易安和宋千依不在一个学校考试,这两天里,江易安没有再见到她。

考试之后,就是各奔前程的分离。

江易安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宋千依了,没想到当天晚上在他们班组织的散伙饭的酒店,再次见到了那个姑娘。

最先发现宋千依的不是江易安,而是一个叫常姚的女同学,她从卫生间回来,神秘兮兮地告诉众人,看见宋千依在隔壁的小包厢吃饭,跟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

还说,看见那个男人色眯眯的表情,握着宋千依的手。

“难怪她学校那么多人追她,她理都不理,原来喜欢这款。”

“真是人不可貌相,表面上冰清玉洁,背地里这么恶心。”

江易安猛地退开椅子,起身走出去。

舍友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宋千依的父亲正在给她物色人家,准备高考一结束,就把婚先结了……

和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

江易安的脚步在女同学所说的包厢门口停下,紧闭的包厢门,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正在这时,服务员给这个包厢上菜,江易安往旁边让了让,包厢门推开的瞬间,他真实地瞅见里面的情形,宋千依确实和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面对面坐着,那男人穿得西装革履,装得一派绅士,可那男人眼里要吃人的光,却是藏也藏不住。

大约是对对面的女孩满意到了极点,老男人一脸的喜气。

宋千依垂着眉眼,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冷得江易安在门外都感受到她心情不佳。

包厢门关闭的刹那,宋千依转头看过来,目光依然陌生又冷漠。

“先生,您有事?”服务员笑眯眯地询问。

江易安收回视线,摇头,“没事,喝多了出来透个气。”

……

之后,江易安心不在焉,再也融不进同学间热闹的氛围中。

坐了大约有二十来分钟,他再次离开包厢,只是等他到了隔壁,那间小包厢已经空了,服务员正收拾残羹冷炙,瓷勺瓷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间包厢的客人什么时候走的?”

其中一位服务员扭头看向他,“刚走。”

“谢谢。”话音未落,江易安身影便消失在包厢门口。

此时,酒店门口。

宋千依站在夜风里,侧面倾泻而下的金黄色灯光,笼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形,冯总喝了酒,眼眶微红,眯着眼将女孩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听老宋说,你小提琴拉得很不错,正好我女儿有把小提琴,她上学后留在家里没带走,你去我家坐会儿,给我拉一曲如何?”

说话间,冯总又将宋千依打量了两遍,从头到脚。

宋千依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潜在意思,面无表情:“不好意思,太晚了,我要回家。”

“拉完曲子,我再送你回去。”冯总笑说:“你要是怕老宋不同意,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说一声。”

“你知道,我最近和老宋合作密切,他看在我的面上,不会责怪你晚归。”

“依依啊,如今你高考结束,有些事情也可以提上日程,你放心,以后我不会亏待你,你想要什么,说一声,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来。”

风从宋千依脸上拂过,一缕发丝扫进了她的眼角,她眨了下眼睛,抬手将发丝拨开,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的模样,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浮现一种叫悲哀的情绪。

父亲的哀求犹在耳边,母亲的哭泣……

“我今天刚考试完,没心情拉小提琴,很抱歉,只能扫冯总的兴致了。”宋千依说:“改天吧。”

“原来你还会拉小提琴?”宋千依一说完,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的腔调,紧接着,她的肩膀被人一把搂住。

宋羡鱼侧头垂眸看了眼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然后转向另一侧,望向说话的人。

板寸头,陌生的脸孔,她分别不出是谁。

但是他的声音,又是熟悉的。

“这位是你爸爸吗?”只听那道熟悉的声音又说:“叔叔你好,我是千依的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边说,那人还朝冯总伸出了手。

冯总没理会忽然冒出来的人,只看着宋千依,眼神透着不悦,等着她解释。

宋千依沉默不语。

江易安一点也不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低头看向宋千依:“我说你怎么不出来跟我们一块吃散伙饭,原来是跟叔叔一起出来了,大家现在还在等你了,你要是去了,他们一定高兴。”

“你不介意千依晚回去一会儿吧,叔叔?”

冯总冷笑一声,“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们年轻人了。”

“叔叔别这么说,虽然你岁数大,但是心态年轻啊,想得也美,不然不会陪千依出来吃饭。”

冯总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宋千依,下通牒:“你是要跟他进去聚餐,还是跟我走?”

宋千依说:“您请回吧。”

冯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江易安,沉着脸转身上车。

车子一走,江易安就拿开搭在宋千依肩上的手,“我送你回家吧。”

宋千依:“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江易安站在原地,看着宋千依过了马路,走向地铁站,就在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地铁站门口,江易安忽地追上去。

“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吧。”江易安跟在她后面买票,“怎么说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

宋千依走在前面,并不答话。

在站台等了好几分钟,地铁终于呼啸而来,一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沉默,哪怕江易安极力想活跃气氛,效果并不显著。

下了地铁,又乘坐公交,宋千依在郊区一处安置小区停了下来。

“我到了,你不用再跟。”

江易安看了眼小区的大门,破败不堪,两边的垃圾桶旁边堆满了垃圾,这会儿已经很晚,除了昏暗的路灯,只有左侧的小超市还亮着灯,光线暗淡,一派阑珊之意。

“宋千依,你准备报哪所大学?”江易安很快收回视线。

“你都看见了,我还有选择吗?”宋千依眼神空洞,“我连人生都没有,念不念,也没什么重要。”

“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宋千依看了江易安一眼,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去,背影在夜色里看起来单薄又脆弱。

……

第二天,江易安在班级群里听人说,宋千依进医院了。

班里有个人在酒桌上喝多了,酒精中毒,连夜送去医院,三两同学陪着他,结果遇见宋千依满头血被送来抢救。

“好像是被她爸打的,我听见她妈一直在骂她爸。”

见到宋千依被送来抢救的同学这样说。

“啊?她爸家暴啊?”

“是亲爸吗?女神好惨。”

“是不是她跟一个老男人吃饭被她爸知道了,她爸嫌她丢人,所以把她给揍了?”

“谁知道,第一次发现女神家庭好复杂呀。”

后面这些话,江易安没有看到,他人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

他不知道宋千依在哪个病房,找了好一阵,才在一间三人病房里找到她,她此时正靠在床头,头上缠着绷带,旁边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喂她喝东西。

江易安在门口站了许久,宋千依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离开的时候,正巧与宋千依的父亲擦肩而过,江易安脚步停顿,回头看了一眼。

年幼时曾见过他,虽然很多年不见了,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很快,病房里传出争吵:“孩子都这样了,你还逼她!你是要逼死我们才甘心是不是?”

“嫁给冯总有什么不好?我的新厂这个月底就要投入生产,如果这时候冯总撤资,你们想过后果没有?”

“反正她又分辨不出谁是谁,嫁给谁不是嫁?”

“宋合忠!你还是人吗?”

……

高考结束的第三天,顾欣颜还想着怎么把儿子弄回家来,江易安自己回来了。

江莫承晚上回来见着哥哥,开心得不行,晚饭桌上一直缠着哥哥说话,江易安心里藏着事,兴致不高,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

顾欣颜看出他有事,也知道他回来有话要说,果然,睡前,江易安敲开父母的房门。

“妈,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顾欣颜还没洗澡,靠在沙发上看书,也是在等他。

“什么事?”

她合上书。

江易安斟酌片刻,说:“我有个朋友,家里的工厂遇到点困难,你能不能帮帮忙?”

“什么朋友?”

“就是学校里得同学……”

“男的女的?”

“……这个重要吗?”

“不说算了,我困了,要休息……”

顾欣颜没说完,江易安道:“女的。”

顾欣颜点点头,“什么困难?资金困难,还是经营困难?”

“资金方面的问题,需要一千万。”

“一千万,这可不是小数目。”顾欣颜看着儿子,“我虽然跟你表姨合伙了几家店面,但是赚的也有限,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实在困难。”

“妈,我知道我们家的条件,这一千万对你跟爸来说不算什么……”

顾欣颜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漫不经心抿着,神情敷衍,江易安盯着母亲看了许久,又道:“我向你们借一千万,等将来,我会还给你们。”

“易安,不是我们不帮你的朋友,只是我跟你爸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如何帮?”顾欣颜说着,看向洗完澡出来的江逐浪,笑:“是吧?老公?”

江逐浪立刻附和点头。

江易安:“妈,那你怎么样才肯帮忙?”

“她对你很重要?”顾欣颜不答反问。

江易安不语。

说不上有多重要,只是看见她举步维艰,他想帮她。

“拿出一千万来帮你那朋友也行,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顾欣颜不紧不慢地说着。

江逐浪立刻朝江易安看来,江易安正巧也在看他,父子俩视线一对上,就知道彼此的想法一致。

“老婆……”江逐浪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你闭嘴!”顾欣颜眼睛一瞪。

“……我下去倒杯水喝。”江逐浪递给儿子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走出房间,还体贴地带上房门。

顾欣颜笑眯眯地瞅着儿子,“我的要求,你肯定猜到了,能答应,我现在就给你一千万让你去帮朋友,如果不能答应,门就在那边。”

521: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宋千依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父母不知道在她耳边吵了多少次架,但是最终,父亲一句:“就算你不为我想,也为你奶奶想想,她的病每天花钱如流水,我的厂子再赔了,我只能带她回家自生自灭了。”

她只得妥协。

奶奶的病,需要钱。

很多很多的钱。

“您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吧。”

宋合忠听见女儿松口的话,立刻喜笑颜开,眼睛里同时也有着些许的内疚,“冯总大人大量,只要你收心,以后好好跟他过,他不计较你以前那些小儿女的情怀,依依,我知道冯总年纪大了些,长得也丑了点,可是你如今这情况……”

顿了顿,宋合忠说出后面的话,“冯总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我把你的情况都与他说了,他说他不在意。”

她如今的情况……

宋千依看着父亲那张陌生的脸,如果不是在病房里,如果不是记得父亲的声音,她可能连自己的父亲都会不认识。

五年前,一场事故,让她大脑受损,失去了辨认人脸的能力,从那之后,她的生活里就只有自己。

也不对,有时候照镜子,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出院的三天后,她换上长裙,出门赴冯总的约。

冯总果然与父亲说的一样,没有计较她上次的拒绝,也没有追问忽然冒出来的男生是谁,带她去吃了大餐,还带她去买了女生都喜欢的衣服鞋子包包,最后在一家珠宝店里,冯总把一枚价值三十万的钻戒套在她无名指。

脸盲症,又称面孔遗忘症,分为两种表现形式,一种是看不清别人的脸,一种是对脸型五官失去辨认能力。

宋千依属于后者,可以分得清老少与美丑,只是永远也记不住一个人的面部特征。

她看着冯总松弛的脸部肌肤和隐隐的老年斑,听到他询问的那句“喜欢吗?”时,嘴角无论如何都扯不出满意的笑。

“不喜欢?”冯总见她冷着脸,以为是对这颗三十万的钻戒不满意,视线扫进展柜,在被高高供起的那颗钻戒上停留数秒,然后拿肥胖的手一指,“把那个拿来。”

宋千依明显察觉到服务员的眼神别有深意。

脱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钢化玻璃柜台上,“我一个都不喜欢,走吧。”

“那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房子和车子。”冯总搂住宋千依的腰,“下个月我要去趟加拿大,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去,带你玩几天。”

宋千依提不起兴致,“再说吧。”

“你是不是累了?”冯总低头看了看表,“时候也不早了,去我家看看吧,上个月刚换了厨子,以前在米其林餐厅里当过大厨,厨艺那是没话说,你过去尝尝,给点评点评,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就换一个,一直换到你满意为止,以后你要常住在那儿,你满意才最重要。”

商圈里那些有钱的老板,似乎都以娶年轻小老婆为荣,不少上了年纪的老板,娶的媳妇一个赛一个年轻漂亮。

冯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宋千依忽然觉得自己就是海鲜市场里个大肉多的螃蟹,被挑中了,买主迫不及待要把她蒸了吃。

一千万。

冯总在她父亲的厂子里投了一千万。

她在父亲眼里,恐怕都不如那一千万。

车子行驶在夕阳里,七月初的京城傍晚,喧嚣而闷热,宋千依冷若冰霜的外表下,是翻滚的烦躁。

“依依啊。”冯总坐得靠她很近,握着她的手,摩挲,“别紧张,我会好好待你。”

前面的隔板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下来,后座形成了绝对封闭的空间。

宋千依在冯总亲吻她手指的时候,心下一惊,用力缩回手。

“依依,别怕。”冯总喘着粗气,他想了宋千依好几个月,现在这姑娘终于肯跟他回家,他有些等不及。

话音落时,他一把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嘴巴急不可耐地去找宋千依的嘴唇。

宋千依偏开脸,那吻就落在她下颚的位置,宋千依反应很大地推开几乎将她压住的人。

“依依?”冯总有些不悦。

宋千依眼睛里藏着恐惧,“停车!”

冯总皱起眉,“你确定现在要下车?”

“老宋的厂子已经开始生产,订单也接了不少,你不希望他明天就破产,重新变成那个被追着讨债的人吧?”

宋千依白着脸,手指紧紧攥着。

她遭遇事故那年,也是父亲的生意遭受致命打击的时候,一夜之间,原本幸福的家庭跌入深渊,父亲受了重创,精神一度濒临崩溃,哪怕后来好起来,他也变了很多,不再是那个爱家庭的父亲,一心只想着如何东山再起。

短短的一瞬,宋千依想起因厂子投入生产而两眼放光的父亲,想起日日愁云笼罩的母亲,想起病重在床的奶奶。

人生有太多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

手机铃响的时候,宋千依那句‘对不起’已经到了舌尖。

她顿了一顿,先掏出手机。

屏幕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她看了眼沉着脸的冯总,接起电话。

“宋千依,你在哪儿?”

熟悉的声音。

“有事?”

“有,很重要,关系到你今后的人生。”电话里的人说:“告诉我你的位置,我马上过来。”

此时正是京城的晚高峰,堵车堵到怀疑人生。

冯总的车已经在滨海路滞留了半个小时,宋千依看向前面纹丝不动的车辆,报出旁边显眼的建筑。

又半个小时后,江易安赶到滨海路,远远的,他便看见宋千依站在路牙子上,目光缥缈虚无。

“宋千依。”他跑过去,说话的声音有些不稳。

宋千依转头看过来,依然是陌生的眼神,她盯着他的脸,似乎是在仔细辨认他是谁。

没等她认出来,他主动报出自己名字:“江易安。”

“这个给你。”江易安从兜里掏出信封,递给宋千依,“我刚才去了你家,知道你跟冯总出来的,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在看完里面的东西之后,有个最正确的、对自己最好的决定。”

宋千依低头打开信封,抽出来的,是两张支票,一张一千万,一张两百万。

“一千万还给冯总,两百万给你奶奶看病。”

宋千依抬头看向江易安,“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江易安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走歪路,宋千依,每个人的生命都来之不易,不要糟践自己的人生。”

“什么都不要,你是**吗?”宋千依嘴边难得露出笑容,很淡,依然叫江易安看呆了。

“宋千依,多笑笑,生活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宋千依缓缓敛了嘴边的弧度,“可也不那么美好,即便有,也是转瞬即逝。”

“我给你写张借条,将来,我会还给你。”宋千依写好借条,用笔涂满拇指指腹,在自己的签名下按下手印。

江易安接过借条,“我送你回去吧。”

和上次一样,先坐地铁,后是公交,到达宋千依所住的安置小区,天已经黑了,宋千依没有立刻回去,带江易安去了小区对面的一家面馆。

“请你吃饭。”

江易安没有拒绝,也没有对小面馆表现出嫌弃,哪怕他看见脏兮兮的环境时提不起一点食欲。

饭后,宋千依说:“送我到楼底下吧,天黑了。”

江易安仍未拒绝。

到了最里面的一栋六层高楼下,宋千依说:“等我几分钟,我上去拿个东西。”

不一会儿,她跑下楼,娇喘微微地站在江易安面前,掌心朝向握拳送到他胸前,然后打开手指,小姑娘细白的掌心里躺着一枚男士胸针,小小的淡金色镂空枫叶设计,很是别致。

“下次见面,你戴上它,我就能认出你了。”宋千依说:“免得将来,我把钱还错了人。”

江易安上次在医院听到宋合忠的话,回去他特意上网查了,才明白宋千依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是茫然不识的神情。

他笑,伸手接过来:“万一别人戴了和我一样的胸针呢?”

“不会。”宋千依说:“胸针是我自己设计,自己做的,就算有相似的设计,我也能认出我自己做的。”

分别前,宋千依又说:“谢谢你,江易安。”

……

江易安回到家,将那张欠条细心夹进书里,顾欣颜端着一碗百合粥敲门进来时,就瞧见儿子对着一本书怔怔出神的模样。

“帮了你那位朋友了?”她将托盘搁在书桌上,又把碗放在儿子手边。

江易安点头,嗯了一声,端起碗,指腹感受到的温度正好,于是仰着脖子两口喝光了一碗粥。

“易安,你有没有想过出国读大学?”

顾欣颜笑眯眯的,宋羡鱼家的两个,都在英国读大学,苏玉琢家的那个听说今年也准备当交换生去美国。

“没这个打算。”江易安道。

“那好吧。”顾欣颜收拾了碗,端起托盘,“那你早点休息。”

走到门口,顾欣颜又回头:“什么时间把你那朋友带回来吃饭吧,我最近刚学了道菜,正好让她帮我尝尝做得怎么样。”

江易安:“她没时间。”

“那什么时候有时间,你提前给我电话,我准备准备。”顾欣颜想,能让江易安以放弃考军校来换取一千两百万的女性朋友,一定不一般。

“妈,你快去睡吧,都这么晚了。”

江易安连推带搡的,把母亲请了出去。

“你要是喜欢,就趁早知道吗?千万别等人家有喜欢的人了,再……”顾欣颜的话没说完,江易安打断她:“我知道了,您老人家快回去睡吧,熬夜会长皱纹的!”

……

回到主卧,顾欣颜叹了口气。

“怎么了?刚才不还喜气洋洋给易安送粥?”江逐浪正在看文件,这段时间特别忙,大会小会不断。

“易安跟我妥协了,我应该高兴的,可是你说,我怎么反而心口闷闷的呢?”顾欣颜揉着胸口坐在床脚。

江逐浪抬头看过来,“那你要怎么样?”

“不知道。”顾欣颜沉默一阵,说起江易安那位朋友,“也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姑娘,让易安为了她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我们易安这么喜欢她,万一她不喜欢易安怎么办?”

江逐浪:“……你想的有点远。”

……

远在英国的季羡宋,这段时间做什么都不在状态,一不小心就分了神。

“你怎么了?最近奇奇怪怪的。”舍友看见他一片面包送到嘴边好几分钟,还没吃进嘴里,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季羡宋回神,咬了口面包,“快点吃,一会儿还要去上课。”

“兄弟,浪费时间的是你。”舍友看着季羡宋俊秀到令人发指的五官,悄悄咽了口口水。

尤其是季羡宋牵扯嘴角的时候,居然还有两个迷人的梨涡,饶是舍友对着这张脸对了两年,仍没法做到淡定,偶尔会生出扑倒对方的念头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王瑟瑟风风火火出现在两个男生面前,“早啊,表哥,早啊,大神。”

王瑟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所以舍友这些天,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电脑天赋,把对这方面不太懂的王瑟瑟唬的一愣一愣的,大神大神地叫。

舍友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王瑟瑟身上,深以为自己应该产生扑倒冲动的对象,应该是王瑟瑟这样娇软的萌妹子。

522:就图能跟你多待一会儿

王瑟瑟这次来英国,最主要的是参观季羡宋所在的高校。

她对这所高校向往已久,明年高三毕业,她想申请过来留学,跟在季羡宋后面听了一天的课,虽然内容听不懂,依然觉得兴奋。

“表哥,等我明年我过来了,跟你和大神住一块好不好?”

“好啊好啊。”舍友忙不迭点头答应,“这么漂亮的小美女跟我们一块住,是我们的荣幸……”

“不行。”那所房子也就两个房间,季羡宋这几天睡沙发,没一晚睡得好的,而且两个大男人居住,忽然多出个女孩子,会很不方便。

“学校有校舍,你可以住校舍。”

“表哥……”王瑟瑟圈住季羡宋的手臂,“我知道有校舍,可是我想跟你一起住嘛,我们可以相互照顾啊。”

“你先问问表姨,同不同意你跟两个男人长期住在一起。”

“有什么不同意的,我现在不就跟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吗?”

“这不一样,你现在只是暂住几天,长期住,表姨不会同意。”季羡宋神态严肃。

王瑟瑟不满地噘着嘴,“你看你就是嫌我烦,才不让我跟你住一块……”

话没说完,季羡宋手机有电话进来。

他没再听王瑟瑟抱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接起电话,宋羡鱼打来的,她说:“我一个合作方的女儿下个月结婚,我没时间去英国,让人把请柬给你捎过去,到时候你替我去一趟。”

季羡宋嗯了一声。

“瑟瑟在你那怎么样?你没欺负她吧?”

“我哪敢欺负王大小姐。”季羡宋瞅了眼正和舍友谈笑风生的王瑟瑟,女孩笑起来,比头顶的阳光还要灿烂。

听出儿子的无奈,宋羡鱼笑了笑,“你也别苦恼,她不是再有两天就回来了?她快高三了,课程也紧,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宋羡鱼合作方的女儿的结婚对象,是英国十分显赫的家族,与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出过军事家和政治家,结婚的是家族里最小的男子,其排场和风光自不必说。

当天,季羡宋收拾了一番,穿上绅士的西服,戴好领结,开车去了举办婚礼的庄园,据说这是英国最大的私人宅邸,堪比法国凡尔赛宫。

庄园内的草坪上,一眼望去,都是绅士的西装和华贵的礼服,不乏东方面孔,其中有季羡宋能叫出名字的国内名人,但也只是能叫出名字,他并不熟,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静待婚礼开始。

就在他开始百无聊赖,余光居然瞥见一道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

几乎是立刻,他站起来,拔腿追过去。

顺着通幽曲径,他在一片茂盛的林子里听见权宁宁的声音,“丘吉尔小姐,你把我拉到这里来,到底什么事?”

“gail,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我都跟马修表白好几次了,可是他都不理我。”陌生的女音听起来很是苦恼,透着少女情怀不得志的惆怅。

“马修是个内敛的男人,不善与人交际,也许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应你。”权宁宁说,“不然你再多表白几次?”

“是这样吗?可是每次见面,他都绷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他好多钱。”

“你喜欢他,不就是喜欢他这个样子?”透过树叶间隙,季羡宋看见权宁宁倚着树干,略显散漫的姿势,和他以前见到的举止得体的权宁宁不大一样。

这是面对熟人才会有的放松姿态。

“安心啦丘吉尔小姐,你表白的时候马修没有把你丢出去,就说明他不讨厌你。”权宁宁道:“你哥哥的婚礼他也会来,一会儿等气氛正好的时候,你趁机再表白一次,也许会成功。”

另一个女孩是典型的英国姑娘,雪白的皮肤,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头发,此时那双迷人的蓝色眼睛里盛满了喜悦和激动,“马修真的会答应吗?”

“试试总没错,反正你已经失败这么多次,也不在乎多一次了。”

那英国姑娘直接忽略权宁宁后面一句,欢喜地说:“那我回房打扮一下,一定让马修一见到我,就看呆了眼!”

说完,风风火火顺着小路的另一端跑开了。

权宁宁看着姑娘的背影,摇了摇头,失笑,阳光落在她身上,给她清艳绝伦的轮廓镀了层淡淡的金色。

美人如斯。

季羡宋从小在美人堆里长大,可权宁宁的长相,依然时刻给他冲击,那种恍若仙子的气质,不是哪个美女都能有。

“听够了,就出来吧。”说这句话时,权宁宁依然看着丘吉尔小姐离去的方向。

季羡宋顿了一顿,抬脚朝权宁宁走过去。

站在她面前,看着近一个月不见的女孩,季羡宋忽然形容不出自己什么心情。

他们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他不知道权宁宁什么时候出发去了法国,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时候他恍惚觉得那些天给她补习只是一场幻觉。

补习结束,两人不再有交集,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

“是你?”权宁宁见到季羡宋,明显有些意外,“你来参加婚礼?”

季羡宋没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权宁宁说:“一周前。”

季羡宋点点头,“事情办得顺利吗?”

“顺利。”权宁宁笑容清浅,看了看表,“婚礼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两人刚走出林子,迎面走来一位黄发碧眼的英俊男子,正是今日新郎的哥哥,查尔斯丘吉尔。

“gail!”查尔斯抱了抱权宁宁,又亲了她的双颊,“好久不见,越来越迷人了。”

“哥哥也越来越帅了。”权宁宁言笑晏晏,跟对方很熟悉的样子。

季羡宋来英国两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见面礼节,可此时此刻,他心里很不爽利。

所以在权宁宁介绍完他和查尔斯,两人握手时,他不自觉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查尔斯英挺的眉皱了一下,朝他看了一眼。

不过季羡宋很快放开手,查尔斯也没往心里去,再次跟权宁宁寒暄起来,从权宁宁和他的交谈中,季羡宋得知权宁宁的父母也过来了。

参加婚礼的人越来越多,东方面孔也不少,季羡宋还是从一群人当中,一眼认出了权宁宁的母亲。

权宁宁长得和她母亲实在太像。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权宁宁跟季羡宋客套地说了一句,然后朝着父母那边走过去。

穿梭在绅士淑女之间,她依然是抓人眼球的出众存在。

先前缠着权宁宁的丘吉尔小姐再次出现,盛装打扮之下她美得肆无忌惮,权宁宁被她拖拽去了一边,季羡宋看着权夫人的方向,沉默两秒钟,抬脚朝她走过去。

开场白很简单,他说:“权夫人您好,我叫季羡宋,是权宁宁的校友。”

……

婚礼的三天后,季羡宋再次在图书馆门口遇到权宁宁。

这次和第一次相遇一样,是巧遇。

“季学长。”权宁宁主动打招呼,“这个周末有时间吗?请你吃饭吧。”

季羡宋:“怎么忽然要请我吃饭?”

权宁宁:“我妈说,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你给我上了半个月的课,我都没好好谢谢你。”

季羡宋:“不送乐谱,改请吃饭了?”

权宁宁:“你不愿意?”

季羡宋:“吃饭实在没什么新意。”

顿了下,他又道:“陪我去趟阿姆斯特丹,看梵高的画。”

权宁宁:“什么时候?”

季羡宋:“这个周末,如果你时间不方便,可以按着你的时间来。”

……

周末那天一早,季羡宋和权宁宁两人坐飞机飞往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抵达梵高博物馆,已经快到下午,再出来是两个多小时后,外面居然下起了大雨。

原定的计划,是当天来当天回的。

两人急匆匆往机场赶,可是一直到了登机时间,雨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不出意外地,航班延误了。

“看来今晚是走不了了,明天再走吧。”季羡宋两手插着兜,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格外舒展,是一眼看得出来的好心情。

权宁宁是个聪明的女生。

“你早知道今天会下雨?”

季羡宋没有否认。

“图什么?”权宁宁忽地笑起来,倒没生气。

“就图能跟你多待一会儿。”季羡宋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吃顿饭时间太短,我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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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这两对新cp就完结。

咳咳,又安利某瑶的新文啦。

《权家宠媳:首富的娇太太》\艾依瑶

一场盛世婚礼,申城首富娶了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宁归晚是上流人士口口相传的祸害,迫害姐妹,害死生母,私生活不检,遭父亲厌弃,被扔去国外自生自灭。

四年后归来,这小祸害直接挽上申城最尊贵的男人步入婚姻,全城愕然。

然而在一片质疑声中,宁归晚将一纸婚后协议递到权御面前,条款的最后写着:合作之外,互不相干。

权御掐住女孩腰肢,嘴角勾起:“这游戏,你开局,怎么玩,我说了算。”

……

在新文等你们,么么哒

523:晏静病了

“就图能跟你多待一会儿。”季羡宋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吃顿饭时间太短,我不满足。”

权宁宁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笑容越深,“你是个诚实的人。”

“只是,即便多待一会儿,也不能改变什么。”

“那也要试试,反正已经失败过一次,也不在乎多一次。”季羡宋将权宁宁对丘吉尔小姐说的话,拿来还给她。

权宁宁秒懂他的意思,失笑,“那你知道除了坐飞机,我们可以选择其他交通工具回去?比如火车,或者坐船。”

季羡宋看着她,半响,叹了一口气,很认真地说:“也许你可以装作不知道。”

权宁宁道:“抱歉,我这人比较务实。”

“那就坐船吧。”季羡宋说:“这样我们还有一整晚的时间相处。”

船离港许久,天上密布的乌云渐渐散去,幽深的水面上倒映着璀璨的星光,权宁宁靠着甲板的栏杆,风吹起她的长发。

“季学长,你喜欢我什么呢?”

季羡宋穿着衬衫长裤,短碎的黑发,清润的眸中倒映着无尽的黑夜,也倒映着面前美丽的姑娘。

“你很美,是我从未见过的美。”

权宁宁愣了一下,然后笑:“果然是位诚实的学长。”

现在的社会,活脱脱就是个看脸的社会,可偏偏看脸这件事总被人冠以‘肤浅’的罪名,故而很多人明明是奔着美色去的,却非要给外人营造一种我是看中对方的人品、对方的才华、对方的人格魅力的错觉,似乎这样就能多高尚似的。

“不过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劝你一句,另寻良缘吧。”

季羡宋哪怕早知道答案,内心依然有些失落,“那你中意的男子是什么样?”

权宁宁垂眸,似是仔细想了想,再抬眸时,眼睛里闪烁着光华,那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透着热情和明媚,这样的目光,从小幸福到大的女孩子才会有。

“像我爸那样的。”

“令尊什么样?”

“爱喝酒,无酒不欢。”

“所以你喜欢爱喝酒的男人?”季羡宋有些高兴,这不难,爱好可以培养。

“但是后来他不喝了。”权宁宁又道。

季羡宋顿住,“为什么?”

权宁宁笑,清艳绝色:“我妈不让。”

季羡宋:“……”

……

填志愿这天,江易安在学校碰到了宋千依。

他和三两男同学走在一起,看见她孤单地一个人走在太阳底下,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抬脚朝她走过去。

成绩出来后,江易安没有问宋千依考了多少分,就已经从别人那儿听说了。

校里第三,市里前十,令多少学渣望尘莫及的成绩。

“你冷钉子还没碰够啊?”考前在操场上给江易安科普过宋千依家境的男同学祝庆生说:“我都跟你说了她家什么情况,还往上凑。”

江易安知道他好心,回头摆了摆手,“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到。”

宋千依在江易安到跟前,已经察觉到有人朝她过来,余光注意到是个男生,未经修饰的细长眉微微皱起,脚下加快了步伐。

直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宋千依。”

她才停下脚步,望向那张陌生的脸孔,江易安看出她眼中隐约的迷茫,忙从兜里掏出胸针戴上。

下一瞬,宋千依神情温和起来,只是嘴边依然没有笑容。

“江易安。”

“是我。”江易安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你的志愿填过了?”

“嗯,正打算回去。”宋千依问:“你呢?填好了?”

“还没有。”江易安:“你报了哪所学校?”

“b大。”

那边,男同学都在等江易安,祝庆生喊了他一声,宋千依便道:“你赶紧去吧。”

江易安点点头,“那你自己回去小心些。”

“我知道。”

宋千依看着江易安远远跑开的背影,汗水湿了他的衣衫,她看着他跑回同伴身边,同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回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对上的瞬间,他扬唇一笑,那般热烈,要把头顶的烈阳比下去。

年少的时候,她家庭幸福,为人开朗,有很多朋友。

出事后,她就只剩自己。

这些年,她只有自己。

江易安是第一个,走进她黑暗生活里的人。

不管因为什么,她感激他。

看见江易安朝她高举手臂挥舞的时候,宋千依回以一笑,抬手也挥了挥。

“行啊江易安,冷面杀手居然对你笑了,快说,你对女神做什么了?”有同学打趣;“你该不会跟女神已经交往了吧?”

江易安笑了笑,没解释什么。

……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

江易安十九岁这年秋入伍了,顾欣颜知道的时候,江易安已经进了部队半个多月。

入伍需要走一系列的程序,江易安不可能瞒着所有人独自进行,所以,江逐浪是一定知情。

顾欣颜气得好几天没理江逐浪。

江逐浪这些天除了忙局里的事,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让老婆消气。

要说儿子当兵的事,确实有他一份。

这天,他提前下班回家,让司机开车去菜场,买了顾欣颜爱吃的菜,打算回去给她做一顿爱心晚餐。

只是等他把卖相不怎么样的四菜一汤端上桌,外面天也黑了,他和江莫承饿得肚子咕咕响,还不见顾欣颜回来。

“爸,妈是不是在外面吃了啊?”江莫承看了看桌上几道凄惨的菜,又咽了口口水:“要不我们给妈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里吃,然后过去跟她一起吃吧。”

也不知道老爹烧的菜有毒没有,还是出去吃保险一点。

江逐浪掏出手机:“我打电话问问。”

电话接通后,传出的是顾欣颜略显沉重的声音:“什么事?”

江逐浪与顾欣颜在一起半辈子,对她的情绪变化很是敏感,立刻察觉到她声音不太对,那不是生他和江易安气的态度。

“你在哪儿?”

顾欣颜顿了顿,才回答,“医院。”

江逐浪顿时紧张起来,“你怎么在医院?哪里不舒服?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已经到玄关换好了鞋。

“我没事,你别着急。”顾欣颜听出他的急切,解释道:“是……是晏静,她病了……”

江逐浪提着的心,瞬间回到胸腔里,“你没事就好。”

如释重负的庆幸语气。

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口吻有些不妥,清了清嗓子,又问顾欣颜:“她怎么样?严重吗?”

顾欣颜沉默了片刻,说:“我回家的路上遇到江水在路边哭,问了之后才知道,晏静病了,很严重。”

江逐浪:“我现在去接你回来。”

顾欣颜:“嗯。”

……

挂了电话,顾欣颜回病房,顾江水坐在晏静的床边哭,晏静脸色苍白,眼眶泛着红,一边给女儿擦眼泪,一边细声安慰。

顾情长不在,知道晏静病后,他便忙着研究最佳的治疗方案,哪怕心里清楚,晏静已经失去了治疗的最佳时期。

顾欣颜不知道说什么,她和晏静已经许久未见,彼此的关系都很生疏了。

“顾姐,谢谢你送江水回来,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很晚了。”许是病的,晏静说话声音很轻。

顾欣颜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静……”顾欣颜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叫她。

晏静愣了一下,大颗的眼泪掉下来,“我真的没事,顾姐,你回吧,不用担心我。”

……

江逐浪到医院,顾欣颜正站在大门口的门卫处,灯光淡淡将她笼罩,满身的哀愁。

司机将车停在她面前,江逐浪下车,直到他的影子将顾欣颜笼罩,顾欣颜才察觉他的到来。

顾欣颜抬头,江逐浪发现她的眼眶泛红。

“颜颜……”

江逐浪握住她的手。

顾欣颜复又低下头,声音带着沉重,“回吧。”

江逐浪没再说,跟在她身后上了车,回到家,江莫承跑过来抱怨,“你们总算回来了,我快要饿扁了,可不可以吃饭啦?”

顾欣颜看向江逐浪,“你们还没吃?”

江逐浪道:“本打算等你回来一起吃的。”

江莫承知道母亲因为哥哥入伍的事跟父亲生气,在一边帮腔,“妈,爸晚上五点就买菜回家了,给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可惜这会儿都冷了,我去热一下哈。”

吃饭的时候,江莫承一个劲说自家老爹的好话,“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看在老爸这么辛苦的份上,妈你就大人大量,别跟他生气了吧。”

顾欣颜给儿子夹菜,边问:“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

“那吃完早些回房睡吧,明早还得早起背书。”

这一晚,顾欣颜忽然想了很多,想的全是晏静,想自己多年前对她的冷淡,想她那时不明所以又难过的神情,顾欣颜知道自己的远离是为她好,可是她不知道。

现在想来,顾欣颜满心内疚,也有些后悔。

林江仙以及晏静的父母很快也都知道晏静病了,从南京上海赶来京城,顾欣颜再次来探望晏静时,病房里坐满了人。

几名专家教授和顾情长一起研究晏静的手术方案,因为晏静情况不仅严重,也复杂,讨论了许久都没有确定一个准确的方案。

顾欣颜跟林江仙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过了几天,她从林江仙嘴里听说,晏静不打算治疗了。

经过讨论,晏静手术之后,成功的话,也只能延长几年寿命,如果失败,可能很快会离开人世,如果不手术,还有起码两年可以活。

晏静说,与其手术过后病恹恹地痛苦地活着,不如趁着还能走动,出去看看各地的山水。

她现在除了身体虚弱一些,不能做重活,其他的和正常人没两样。

她的父母含着泪同意了她的选择。

又三天后,顾欣颜听说,顾情长放下手头的工作,陪着她旅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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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被屏蔽了五十多章,小可爱们别急哈,某瑶正在努力修改中,很快就会解屏,么么哒

524:我们就要抱孙子了!

江易安入伍的第六个周末,给家里打电话时,是顾欣颜接的。

在顾欣颜知道他入伍之后,他往母亲手机里打过电话,想说两句好听的哄一哄她,只是她根本不接他的电话。

所以骤然听见母亲温柔的声调,江易安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妈?你不生我的气啦?”江易安试探着问。

“易安……”顾欣颜也不知道是发生了怎样的心理转变,语气里只剩对儿子的担心和牵挂,“你在那边怎么样?会不会很辛苦?有没有受伤?战友们好相处吗?”

“妈……”江易安凭着一腔志气伙同父亲,瞒着母亲,走上这条母亲自始至终都激烈反对的路,他不是没在心里埋怨过母亲不通情理,可现在听见母亲担忧的声音,他心里滋味十分不好受。

“对不起啊,妈,我不该瞒着你这么大的事。”江易安说:“但这是我从小的梦想,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这边很辛苦很累,教官很严格,但是每一天都很充实,我觉得在这里我才能做真正的自己,妈,我希望你能理解。”

江易安一口气说了很多,每一句都发自肺腑。

顾欣颜不知怎地,鼻梁忽然有些酸。

晏静和顾情长踏上旅程后,顾欣颜与她有过两次联系,晏静说她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周游世界,本打算等顾江水成家立业了,她和顾情长也退休了,就用剩余的时间去完成梦想。

没想到意外来得更早一点。

“易安。”顾欣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想通了一些事。

人的生命有限,不该浪费在无休止的争吵和冷战中。

“妈妈也要跟你说对不起。”

“妈……”江易安完全没料到母亲会说这样的话,“你这样,我都快不认识了,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顾欣颜说:“易安,照顾好自己。”

……

收了线,顾欣颜打算出门,家佣见她要出去,提醒道:“夫人要出门吗?外面起风了,我去给你拿件厚些的外套吧。”

穿上家佣拿来的羊绒大衣,顾欣颜说:“晚上多烧几个逐浪爱吃的菜,我现在去接他下班。”

江逐浪这些年位子越做越高,有专车,也有生活秘书,顾欣颜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去接他下过班了。

所以看见江逐浪脸上的惊讶,她一点也不意外。

“你是办事路过?还是特意来找我的?”

江逐浪看见老婆,一脸的喜气。

顾欣颜笑道:“特意来接你下班。”

“这么好?老公感动坏了。”江逐浪握着顾欣颜的手,欣喜得满面红光。

顾欣颜道:“瞧你高兴的,以后我天天来接你下班?”

“这是件美事。”江逐浪看着顾欣颜,“不过不用了。”

“为何?”

“天天来接我多辛苦,我哪里舍得你这么辛苦。”

顾欣颜看了眼江逐浪身后憋笑的几个下属,饶是老夫老妻了,脸上还是一红,“油嘴滑舌。”

……

很快年关将近,圣诞来临之际,季羡宋的学校放假了。

回国那天,宋羡鱼和季念鱼一块去接他,见到阔别大半年的儿子,宋羡鱼鼻子一酸,没出息地抱着儿子抹了好一阵眼泪。

季羡宋和季念鱼姐弟俩面面相觑一阵,无奈一笑。

“妈,我要在家待一个多月,您现在稀罕得紧,可别等过个三五天,就烦我烦得恨不得把我打包送回英国去。”

宋羡鱼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纸巾,擦擦眼泪,又擦擦鼻子,“什么话,你在家待一辈子我都不烦你。”

“是是是,知道母亲大人最疼我们了,您可别哭了,被我爸知道,明年他也许就不让我回来了。”

“他敢!”宋羡鱼道:“谁敢不让我儿子回来?”

回家的路上,宋羡鱼一直在接电话,可见忙碌,季羡宋将手机开机,屏幕上显示有几条未读的短信,除了舍友一条,其他都是客服短信。

他其实昨天就回国了。

不过降落的地点不是京城,而是上海。

陪权宁宁。

权宁宁的父母来接她,见到季羡宋,权夫人邀请他去家里玩,季羡宋识趣地婉拒,找了个酒店住了一晚,今天一早飞回京城。

权宁宁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不会因为谁频频示好而心生感动,季羡宋也是个比较佛系的男生,追女孩不屑用手段或套路,他觉得顺其自然就好,如果两人有缘分,水到渠成是早晚的事。

况且权宁宁那样的女生,不会吃一般男生追女孩的那套。

早上登机前,季羡宋给权宁宁发了条告别的短信,但权宁宁没有回复。

也许还在睡觉倒时差。

季羡宋这样想。

……

这个年过得有些不太平。

年后初六,萧家的老太太去了,享年九十六,是喜丧。

萧家散落全国乃至国外的子孙,全都赶回来奔丧,喜丧彰显着逝者福寿双全,儿孙们不必太过悲伤,停灵五日后,萧家在老宅大摆宴席,招待亲朋好友。

七个家族的人尽数出席,连王锦艺都跟着萧爱一起出现在宴席上。

季羡宋自回国,与权宁宁的联系只有他回京城那天给她发了条辞别短信,当天晚上权宁宁回了一通电话给他,再有就是年初一那天两人互发了祝福短信,别的再没有了。

他内心是有些失落的,失落那个姑娘只把他当普通朋友。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惦记着权宁宁。

当他在萧家老宅从黑压压的来宾中瞅见权宁宁的身影,他的心情可以用心花怒放来形容。

看见季羡宋,权宁宁也有些意外。

“真巧。”她说:“似乎到哪儿都能遇到你。”

季羡宋视线落在她身上,女孩穿着开司米毛衣,大厅暖气足,她将大衣脱了挂在臂弯,俏丽地站在那里,唇红齿白地笑着。

“是很巧。”季羡宋道:“和你父母一起过来?”

这种场合,应该不会她一个人。

权宁宁轻眨美睫,点头,“嗯,他们一来就被人叫走了,好像是有事谈,我正无聊呢,你就来了,带我四处看看?”

“荣幸之至。”季羡宋笑起来。

……

宋羡鱼跟萧爱他们说完话,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从走廊的窗户瞧见儿子和一位姑娘并肩走在后院的梅林里,两眼顿时放出光来。

她这个儿子,性子温润,长得又不差,学习也好,按理说身边喜欢他的姑娘不会少,但她从来没见他身边有过姑娘,这是头一个。

莫名有种预感,这会是她未来儿媳妇。

晚上,宋羡鱼眯着一双笑眼敲开季羡宋的房门,季羡宋一见她这表情,眉毛皱得很紧。

“妈您有话就说,别这个表情,怪吓人的。”

“儿子啊……”

这三个字一出,季羡宋本能地抖了抖。

母亲每次一这么叫他,准没好事。

果然,母亲问他:“中午在你外曾祖母家,跟你一起赏梅的女孩,是谁呀?”

“妈,外曾祖母刚入土,现在谈这个不合适吧?”

“别打岔,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外曾祖母寿终正寝,福寿双全,是喜事,你要是把终身大事也定了,那是喜上加喜。”

“八字没一撇的事,您别乱说。”

“这么说你是想写这八字的?”宋羡鱼眼睛更亮了,“快跟妈说说,她是谁家姑娘?”

季羡宋把宋羡鱼推出去,“妈,您早点睡吧,没事别瞎操心。”

“哎……”宋羡鱼还想说,房门却被无情地关起来。

回到主卧,季临渊鼻梁上架着眼镜看书,听见开门声头也没抬,料事如神道:“被撵出来了?”

宋羡鱼喜滋滋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半趴在他肩上,“我有预感,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抱孙子了!”

季临渊抬眸扫了眼宋羡鱼。

“怎么,不信啊?”宋羡鱼不服气,“知儿莫若母,我很确定,咱们儿子喜欢那位姑娘,咱们儿子这么优秀,我想那位姑娘也是喜欢咱们儿子的。”

对自家儿子,宋羡鱼还是很自信的,说着,却又苦恼起来:“就是不知道那姑娘是哪家的孩子,以前没见过。”

“不行,明天我得去一趟那边,翻一翻宾客名单。”

季临渊又看了宋羡鱼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她没事找事。

宋羡鱼却不管,第二天一早,果然去萧家老宅,打算翻一翻宾客名单,推测一下儿子喜欢的姑娘会是哪家的。

525:在一起了

说来也巧,宋羡鱼到萧家老宅的时候,正遇到昨天和儿子在一起的那位姑娘。

权宁宁是和父母一起来向萧乾萧坤辞行。

宋羡鱼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权宁宁的父母。

权家在上海可谓是风光无限,宋羡鱼没有多少接触,但是也在一些场合见过。

季羡宋下午出去参加同学聚会,晚上回到家,迎面的是母亲格外灿烂的笑容。

他直觉有事,果然,宋羡鱼笑眯眯地举起一个金色镂空设计的邀请函,“三天后权家老太太九十大寿,跟我一起去吗?”

季羡宋看着母亲,“哪来的?”

“别管我哪来的,就问你去不去?”

季羡宋接过邀请函,打开看了看,清润的眸子里分明有喜悦。

两天后,母子俩动身飞往上海,当晚下榻在权家安排的酒店里,翌日,就是权家老太太的寿辰。

权家作为上海顶级的豪门世家,老太太的寿宴自是名流政要云集,权宁宁不满二十的小姑娘,面对各界大佬一点也不怯场,落落大方地帮父母接待,季羡宋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只觉那姑娘在人群里发光似的夺人眼球。

权宁宁站着小半日,也有些累,宾客来得差不多了,她找个地方躲着偷会儿懒。

刚坐下没一分钟,季羡宋就在她对面坐下。

权宁宁对季羡宋的出现,一开始也有些惊讶的,真的是到哪儿都能遇到呢。

季羡宋把一杯热水搁在她面前,权宁宁笑了一笑,端过来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放下,“季学长打算什么时候回校?”

“你呢?”季羡宋不答反问。

“明天吧。”权宁宁道。

“真巧,我也打算明天回去,一起吧。”

权宁宁一双清亮的眸子瞅着他,失笑:“那还真是巧。”

……

宋羡鱼听到儿子说明天就要回英国去,着实意外,“这么急?”

“学校那边临时有点事。”季羡宋随意地找着借口,寿宴还没开始,他就提前离开,定了最近的航班回了京城,收拾好行李,又飞回上海。

来回一折腾,便是大半日的工夫。

他不知道的是,权宁宁白天受了凉,夜里发起了高烧,一连两天,都病得迷迷糊糊。

季羡宋在机场等了许久,一直到航班起飞了,都不见那个姑娘的身影,给她打电话,那边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行为给她带去了困扰。

权宁宁病好了一些之后,才想起来和季羡宋说好一起回校的事,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两天,她打电话打算向他解释自己不是有意爽约,但那边的手机处于关机的状态,权宁宁发了条短信过去,便把这件事抛去脑后。

之后有两个月的时间,她没再见到那个人。

渐渐地,几乎把那个人忘了。

直到那天晚上,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面包店结束工作回学校被人纠缠,才再次见到他。

那天是周末,纠缠权宁宁的男人叫尼克,跟权宁宁和季羡宋一个学校,上个月在一次校园活动上对她一见钟情,立刻展开猛烈的追求,权宁宁从来不信什么一见钟情,自然是没搭理,连着一个月的冷淡之后,尼克仍没有放弃。

在面包店外等她下班,想跟她好好诉说衷肠。

只是权宁宁依旧是爱答不理的态度,他有些苦恼。

“我有很多钱,跟我在一起,以后你不用辛苦打工赚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gail,我真的很喜欢你,考虑接受我,好吗?”

权宁宁不以为意。

有人打工是为了生计,而她不过是想体验不同的人生。

身为上海首富的女儿,似乎生来就遗传了父亲敏锐的金融头脑,上高中时就开始用零花钱炒股,这些年下来,手里的积蓄不少,身边人都以为她不靠家里勤工俭学,却不知她就算不靠家里,也不需要勤工俭学。

“真是谢谢你的提议,不过呢,我很享受忙碌的生活,你把你的钱留给需要的姑娘吧。”

“gail,我觉得你需要我——”

尼克挡在权宁宁面前,眼睛里都是爱意,只是他的话没说完,被身后的人打断:“你是听不懂话?她说她不需要。”

权宁宁朝尼克身后看去,只见季羡宋姿势简单地倚着一根路灯杆,光线落在他身上,清贵温润。

“你是谁?”尼克深深皱起眉,不满表白被人打断。

季羡宋直起身走过来,抬手搭在权宁宁肩上,“她是我女朋友,你说我是谁?”

尼克不信,“gail是单身,学校里都知道。”

“嗯。”季羡宋煞有介事地点头,“昨天还是,但今天不是了。”

尼克看向权宁宁,似乎等着她反驳。

但权宁宁只是笑着。

“他真是你男朋友?”尼克痛心疾首看了她好几眼,最终还是走开了。

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来纠缠。

“你怎么会在这?”权宁宁手里拎着给舍友带的蛋糕,抬着头看向忽然出现的青年。

“路过。”季羡宋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蛋糕盒,又道:“本来没想从这路过,但我忍了两个月,实在忍不了了。”

说完,他转身走在前面。

权宁宁跟在后面,问他:“你忍什么?”

“忍着不来叨扰你。”

季羡宋转身,站定,“忍着尽量不来给你添麻烦。”

“但是我想见你,很想,所以就来了。”

权宁宁跟着停下脚步,望着与自己隔了一米距离的青年,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清爽的衬衫长裤,当真是玉树流光,清雅别致。

可能是他那双眸子里的光实在逼人,权宁宁第一次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此后,季羡宋总是会出现在她打工的那家面包店,点上一杯咖啡,靠着窗一坐就是半日,有时候他是对着电脑打着什么,有时候是看书,秀润天成的青年,总能吸引女顾客的侧目。

晚上他会送权宁宁回校舍,有时候下雨,两人共撑一把伞,季羡宋没再说表白的话,却总在细节之处给她体贴的照顾,淡如水的相处中,时间一晃,季羡宋毕业了。

这时候,权宁宁还在读大三。

毕业礼那天,权宁宁还去参加了,好友慕慕也跟着一块,慕慕早就知道男神季羡宋在追求权宁宁,不止一次抱怨权宁宁暴殄天物不懂珍惜,如今男神要毕业回国,慕慕忍不住老调重弹。

“求你从了学长吧,这么帅又有才,钢琴还弹得好的男人可遇不可求啊姐妹!”

后面这两年的相处,权宁宁对季羡宋的感觉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相比于一见钟情,权宁宁更相信日久生情。

一见钟情只是基于外貌产生一种荷尔蒙冲动,日久生情则是三观、性格相契而生的一种感觉。

典礼结束后,权宁宁和慕慕一块去上课,上完下午的课,权宁宁回校舍换了件衣服,还化了淡淡的妆容。

抹上口红后,慕慕眼睛立马就直了。

“宁宁,有没有人说你长了一张充满**的嘴唇?”慕慕咽着口水,“你涂上口红,我看了都想亲一口。”

说着,将权宁宁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你打扮这么美,干什么去啊?”

“跟季学长约会啊?”

权宁宁一笑,红唇映着白齿,竟有股妖娆。

二十出头的姑娘,已经有了女人的成熟,不再是十七八的稚嫩。

“你猜对了,乖乖在宿舍等我给你找个姐夫回来。”

……

舍友在几个月前就联系好伦敦一家科技公司,搬去公司附近住了,校外的房子就只剩季羡宋一个人住。

权宁宁知道他的住址,但是没来过。

季羡宋听见门铃,过去开门后瞧见俏生生站在门外的姑娘,脸上明显有惊讶和惊喜。

“你怎么来了?”

外面已经黑了,季羡宋赶紧让人进来。

“你要回国了,给你践行啊。”权宁宁晃了晃手里从酒店打包的饭菜,以及一瓶包装精美的干红,“你吃了吗?”

季羡宋立刻摇头:“还没,你来得正好。”

接过女孩手里的外卖,又从吧台下面找出两只高脚杯,注意到权宁宁今晚有些不同,季羡宋看得有些晃神。

“宁宁,你……”

“怎么?”权宁宁明眸善睐地看过来,季羡宋只觉心口一热,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没什么。”他笑了笑,用开酒器打开红酒木塞,倒了两杯。

“季学长今后有些什么打算?”权宁宁轻摇着高脚杯,红色酒液旖旎迷人,却也不及她红唇半分。

“我父亲催着我接手家里的公司。”季羡宋说。

“我知道,vinci集团是不是?那么庞大的产业,管理起来可不容易,你要加油。”权宁宁顿了顿,又问:“那其他的呢?”

季羡宋看着她,“什么其他?”

权宁宁坦然回视,“成家立业,成家在立业前头,你没什么打算?”

都是聪明人,季羡宋立刻明白了她想表达什么。

他看着权宁宁,目光逐渐变得热切,权宁宁静静地笑着,艳色的唇瓣宛若熟透的樱桃,光泽诱人,气氛暧昧起来,情愫流转。

季羡宋站起身,一手撑着桌面,另一手隔着一张桌子抚上权宁宁的脸颊。

权宁宁手肘撑着桌沿,微微仰头,不躲不避。

季羡宋俯身吻过来时,她也没躲。

嘴唇相碰,不过须臾时间,分开后季羡宋定定地凝视她,女孩清澈的眼底,倒映着他的身形。

“是什么让你改了心意?”

权宁宁脸颊绯红,心跳很快,认真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顿了顿,她又道:“但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舒服,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你的爱情真平淡。”季羡宋失笑,这个年纪的女孩,大部分都向往轰轰烈烈的爱情。

“你不也是?”权宁宁笑说:“你是我所有的追求者中,最寡味无趣的一个。”

“所有追求者?”季羡宋坐回自己的椅子,神态和之前不大一样,权宁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哪里不同。

之前他看她的眼神,是在看朋友,而现在,他的眼神让她有种感觉——她是他的女人的感觉。

就连话里,都开始有了身为男朋友的占有欲和醋意。

“看样子追求你的人不少。”

或许这样的占有欲和醋意不是今天才有,不过是今天才表现出来。

权宁宁撑着腮,眼波潋滟:“彼此彼此。”

两人就这样确定了关系,没有多余的言语,心照不宣。

这一晚,权宁宁没有回校舍,季羡宋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她住,自己则住进舍友的那间卧室,他迟迟睡不着,不是因为认床,而是兴奋的。

今晚之前他还在想,自己回了国,与权宁宁交集会更少,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姑娘就会把他当人生的过客给忘掉。

没想到她送给他这样大的惊喜。

季羡宋满腔的激情无处释放,两手撑着地板,脚背勾在床沿做俯卧撑,一直到汗水打湿衣衫,精疲力竭,才停下来。

夜里一直半梦半醒,天还没亮,他就醒了,想到心爱的姑娘如今就睡在他的床上,就再也睡不着,于是起床给权宁宁准备早餐。

526:权家的女儿不好娶

权宁宁在清晨的阳光里醒来。

简单洗漱下楼,季羡宋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见她下楼来,季羡宋拉开餐椅等着她过来坐。

权宁宁看着桌上的中式早餐,又看向季羡宋:“你还会做这些?”

季羡宋绕过桌子在她对面坐下,“不然哪来的?”

权宁宁笑。

“几点的航班?一会儿我送你去机场。”

“今天不走了。”

“不走了?”权宁宁有瞬间的奇怪,但很快,也明白过来,“因为我?”

“忽然有了女朋友,感觉不太真实,我想多逗留几日,巩固一下感情。”季羡宋毫不避讳地直言。

权宁宁道:“那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就这样,季羡宋一直在英国待到六月快结束,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国。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vinci集团的业务已经遍及海外,季羡宋想要接手,最起码要历练几年,父亲年纪大了,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在这方面催促得比较紧。

回国之后,季羡宋变得忙碌起来,进集团熟悉公司业务和经营,跟着父亲出席各种场合结交人脉,与权宁宁的联系少了起来,不过也保持每天至少一通的电话。

宋羡鱼有天晚上无意撞到季羡宋跟权宁宁视频,从那之后,宋羡鱼跟权宁宁通电话视频的次数比季羡宋认识权宁宁几年都要多。

第二年六月份,权宁宁也毕业了。

那年年底,宋羡鱼和季临渊携一双儿女去上海向权家提亲。

权宁宁事先与父母打过招呼,都是生意场名人,权家自然也是知道京城季家,门当户对,没有反对的理由,尤其是近一年季羡宋开始在商界崭露头角,将来辉煌不可估量,可见的人中龙凤,权家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不代表就同意了。

两家正式见面那天,权宁宁的老爹带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一顿饭下来,季羡宋紧紧抓着权宁宁老爹的手,用词恳切地让他把女儿嫁给自己,还说:“您要是不同意把宁宁嫁给我,我们再喝,什么时候您同意了,什么时候算完。”

饭后,宋羡鱼让人扶季羡宋回酒店,季羡宋仍不肯放开权宁宁老爹的手,执意要一个答案。

据说,当时权宁宁她老爹的脸是黑的。

季羡宋醉得厉害,权宁宁跟去酒店照顾了许久,当天晚上快十点了才回家,看见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电视的父亲,权宁宁抱怨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父亲十分不满地说:“酒量太差!”

“爸,您今天有点过分了。”

老爹冷冷一哼,“过分?想娶我女儿,喝点酒怎么了?”

“酒品也不行,胡言乱语。”

“那是酒后吐真言。”权宁宁没好气地看着父亲,“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实话说,季学长通过您的考验没?”

老爹说:“等他酒醒了,叫他来趟家里,我还有点事要跟他聊聊。”

……

季羡宋彻底酒醒,已经是隔天的下午。

听说未来岳父有意召见,他当即收拾一番,傍晚的时候带着礼品登门拜访。

他走后,宋羡鱼是有些担心的,昨天在饭桌上,权宁宁的父亲有意给季羡宋灌酒,桌上都看得出来,只是自家儿子要娶人家女儿,她也不好心疼得太明显。

这会儿让季羡宋登门,摆明了就是一场鸿门宴。

“临渊,你说权先生又想怎么为难我家羡羡啊?”

宋羡鱼在房间里来回走,坐立不安的。

反观季临渊,坐在书桌前不慌不忙地翻阅着文件,一点不担心的样子。

“老季!”

宋羡鱼不满他这不闻不问的态度,“你怎么一点不关心儿子?”

季临渊看了她一眼,“欲将取之,必先予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那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一点都不担心?”宋羡鱼在沙发上坐下,唉声叹气,“不知道羡羡现在被怎么刁难呢。”

……

季羡宋到权家的时候,权宁宁的父亲正准备出门,他身后,司机搬着两箱酒,应该挺重,司机有些吃力的样子。

“我约了人吃饭,跟我一起过去吧。”

权宁宁父亲这话刚说完,就遭到权宁宁的反对。

总觉得父亲在憋大招。

“陪权叔叔出席饭局,是我的荣幸。”季羡宋却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说着,把礼物交给佣人。

“学长……”

“放心。”季羡宋递给她安心的眼神,跟她父亲一块上了车。

季羡宋想,大不了再被灌一回酒。

吃饭的地点在上海一家著名的旋转餐厅,位于最高建筑的顶楼,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半座上海城,夜景尤佳,因而备受顾客的欢迎,消费跟着水涨船高。

到了之后,季羡宋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客人,只有他们两个。

权宁宁的父亲显然是早有准备,两人刚坐下,服务员就开始上菜。

等菜上齐了,权宁宁的父亲忽然说:“车上的酒忘了带上来,你下去拿一下。”

季羡宋没多想,坐电梯去地下车场,司机见他下来拿酒,想要帮忙,季羡宋没让,直觉,权宁宁的父亲此举不仅仅是叫他来拿酒这么简单,也许已经在什么地方设了圈套,等着他往里钻。

等他搬着几十斤重的酒走去电梯准备上去,却意外地发现,电梯故障了。

“你别急,我现在给负责人打个电话,让他叫人赶紧来修。”

司机说着,掏出电话来拨号。

等他挂了电话,季羡宋问他:“你对这边很熟?”

“也不算特别熟,这商厦是权总公司的,以前帮着权总联系过这边的负责人,号码一直没删,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

司机知道季羡宋是权家的未来姑爷,做事说话格外尽责用心。

季羡宋一瞬间,千百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他刚下来,电梯就故障了,如果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楼梯在哪里?”

他不信这是巧合。

司机惊讶,“你要走上去?别开玩笑,那可是125层啊!”

季羡宋知道。

“空着手爬上去都得丢了半条命,你这还搬着两箱酒呢。”司机说:“我再打个电话催催,让他们快点。”

边说,司机还边拍了两下电梯按钮,希望有奇迹出现。

然而并没有。

季羡宋坚持:“我先往楼上走,电梯修好了,我到哪层就从哪层坐电梯就行了。”

“要不我帮你吧。”司机把他送去楼梯口,伸手想要帮他分担。

季羡宋笑着婉拒:“多谢了,不过我没问题。”

……

前十层算是轻松的,越到后面,季羡宋觉得手里的两箱酒越发沉重。

汗水不知不觉间湿透了他的衣服。

到四十六层的时候,电梯恢复运转,季羡宋站在电梯门口迟疑了两秒,继续走楼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见楼层号终于变成125时,腿下已经没了一点力气,肺部像破了个大口子,上气不接下气,放下两箱酒,双手撑着箱子缓了好一会儿,人才慢慢又活过来。

权宁宁的父亲见他满头汗狼狈地出现时,把手中的ipad搁在一边,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嘴边勾起一抹弧度。

季羡宋打开酒箱,拿出一瓶递给他。

“早就戒了。”权宁宁的父亲道:“菜都凉了,快吃吧。”

闭口不问季羡宋为何这么久才上来,又为何满身狼狈。

……

季羡宋回到酒店,已经夜里十一点。

宋羡鱼不放心他,在酒店大堂等着,看见儿子拖着被掏空的身体回来,吃了一惊,“你怎么了这是?”

季羡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宋羡鱼赶紧扶住他,“宁宁她爸又对你做什么了?”

季羡宋回答房间,直接往床上一摊,闭着眼说:“妈,给我杯水。”

宋羡鱼给儿子开了瓶水,摇着头拍了拍他的肩,“权家的女儿不好娶,加油吧。”

……

权宁宁也还没睡,等到父亲,她开口说的就是:“您没为难学长吧?”

老爹很不满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斜了她一眼,“我还能把他吃了?”

权宁宁道:“您是不会吃了他,但您会欺负他。”

“我是那种跟小辈一般见识的人?”

“难道不是?”权宁宁给父亲倒了杯茶:“别说没用的,您一定又给学长挖坑了,这次结果还满意?”

老爹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凑合。”

“凑合那就是满意了?”权宁宁笑道:“这桩婚事您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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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某瑶的新文,某瑶一向是积极的。

《权家宠媳:首富的娇太太》\艾依瑶

一场盛世婚礼,申城首富娶了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宁归晚是上流人士口口相传的祸害,迫害姐妹,害死生母,私生活不检,遭父亲厌弃,被扔去国外自生自灭。

四年后归来,这小祸害直接挽上申城最尊贵的男人步入婚姻,全城愕然。

然而在一片质疑声中,宁归晚将一纸婚后协议递到权御面前,条款的最后写着:合作之外,互不相干。

权御掐住女孩腰肢,嘴角勾起:“这游戏,你开局,怎么玩,我说了算。”

527:不省心的主儿

权宁宁和季羡宋的婚事最终还是定了下来,年后初六,两家在京城给两个孩子订了婚。

儿子的婚事定了,宋羡鱼开始操心起大女儿的婚事。

季念鱼比季羡宋大了四岁,如今已经二十七,宋羡鱼是着急的,怎奈身为当事人的季小姐一点不急,每天没事人一样忙工作。

景家那两个过了这么多年,还跟在她身后,但是她对那俩小子就是不来电,宋羡鱼也没办法。

就在她想着法子给女儿安排相亲时,忽然发现女儿最近发生了些变化,回家的时间变晚了,整日满面红光,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就低头一笑,甜蜜又娇羞的模样。

宋羡鱼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她这是坠入爱河了。

一问,女儿果然是有男朋友了。

宋羡鱼惊讶也惊喜,“你们在一块多久了?方便带回来给我瞧瞧?”

季念鱼想了想,道:“我先问问他的意见。”

“那你先跟我说说对方叫什么?本地人还是外地的?多大了?做什么的?”

宋羡鱼这时候和大多数的母亲没什么两样。

季念鱼笑着,神情赧然,“您认识的,景慕叶。”

“……”宋羡鱼瞪大了眼睛。

“景家的老三?”她十分意外,景家这老三她没少见,是个沉默寡言的内敛性子,这景家的老大老二追着季念鱼屁股后头跑了这么些年,却被从来不声不响的老三截了胡,这……

“怀瑾和握瑜知道吗?”宋羡鱼语气里多了几分担忧。

可别因为自己的女儿,惹得人家兄弟生嫌隙。

季念鱼知道母亲的担心,笑道:“您放心,我们在一起之前,我就跟怀瑾和握瑜说清楚了,而且您还不知道吧,怀瑾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我和慕叶的事,不会影响他们兄弟的情分。”

宋羡鱼点点头,“你自己能处理好就行。”

转而又高兴起来,“明晚让慕叶来家里吃饭吧!”

女儿的终身大事也有眉目了,宋羡鱼当天晚上多吃了半碗饭。

季临渊见她一改往日忧心忡忡的状态,不由侧目,“有什么喜事?”

宋羡鱼笑得梨涡深深,快五十岁的女人,皮肤状态很好,还跟三十多岁似的,“咱们要有女婿了。”

季临渊眉头一皱,“谁?”

“你认识,景家的老三。”宋羡鱼道:“他虽然比咱们念念小了一岁,但是少年老成,是个稳重的孩子,他现在也在自家公司上班,跟vinci有合作,你常与他打交道,应该清楚。”

季临渊沉默一阵,道:“他性子太闷。”

言辞间有些不满。

宋羡鱼白了他一眼,“你不也闷,我都没嫌弃你。”

季临渊:“……”

翌日,季念鱼带着景慕叶回家,季羡宋被宋羡鱼叫回来作陪,因为都认识很多年,知根知底的,饭桌上气氛比较融洽。

“对于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季念鱼都二十七了,宋羡鱼肯定是希望尽快定下来的。

景慕叶的回答没辜负她的期望,他说:“我已经跟父母提过,我的想法是两个月后的十月一与念念订婚,来年办婚礼,如果季伯伯和季伯母有不同的意见,请尽管说。”

宋羡鱼看了眼季临渊,见他皱起了眉头,立马赶在他开口说出不同意见之前,说:“既然你们真心相爱,我们没意见。”

季临渊湛黑的视线投过来,宋羡鱼朝他一笑,又对景慕叶道:“不过呢,我们就念念一个女儿,你以后若是辜负她,我们不会坐视不理。”

景慕叶侧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季念鱼,握住她的手的同时,嘴角勾起罕见的笑容,“我明白。”

很快,两家人坐下商量了订婚以及婚礼的具体事宜,次年春暖花开,宋羡鱼把女儿嫁了出去。

婚礼这天,亲朋齐聚,就连常年在部队的江易安也出现在婚礼上。

江易安四年前入伍,在部队表现优异,义务兵结束时被部队留了下来,终究走上和他父亲一样的路,进了部队里的特殊部队,经常执行一些危险的、不为人知的任务。

这四年,他变了很多,不再是当初那个阳光一般灿烂的大男孩,身上多了军人的铁血气势,眉目硬朗。

看着新娘穿着婚纱的模样,江易安忽然就想起了宋千依来。

刚入伍那会儿,他还会与宋千依联系,后来,他忙碌起来,有时候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往外打电话的机会,久而久之,联系也就断了。

“哦,我现在过来,,实在抱歉啊刘老师,给你添麻烦了。”母亲接电话的声音打断江易安的思绪,不用问,肯定是江莫承闯祸了。

江易安是从幼儿园开始就让顾欣颜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江莫承儿时挺乖巧的,进了青春期后才变得叛逆不听教,上高中之后,没少惹事。

因此江莫承没少挨江逐浪的揍。

“我去吧。”江易安站起身,跟顾欣颜道:“今天是念念姐结婚,您留在这观礼。”

顾欣颜看着儿子英挺可靠的样子,没多犹豫,点头答应了,“到学校有话好好说,别急眼。”

“我知道。”

江莫承高三了,学业重,课程紧,所以没有来参加婚礼。

他所在的高中跟江易安当年同一所,江易安把车在校外找地方停了,看着熟悉校门,甚至连门卫的大叔也还是熟悉的那个。

就连江莫承的班主任,也是曾教过江易安的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盯着他看了许久,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江易安?”他变化太大。

江易安笑:“是我,刘老师。”

刘老师看了眼江莫承,笑了,“江莫承是你弟弟?你们兄弟俩,可真像,都不是省心的主儿。”

“刘老师说笑,那时年少无知,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江易安说着,看向并排站在旁边的两男一女三个穿蓝白校服的学生,其中一个男生是江莫承,另一个不认识,至于那个女生,江易安一进来就认出来了,是顾叔叔家的顾江水。

江易安看向江莫承,脸上的表情冷下来,“怎么回事?”

江莫承不吭声。

另一个男生也不吭声。

顾江水红着眼眶,很委屈的样子,最后还是刘老师说的:“打架,两个男生为一个女生。”

“学校明文规定禁止早恋,但总有那么一些学生,偏要去触犯禁忌,江易安啊,你父母没来,你回去跟他们说,不能光顾着工作,忽略孩子的教育问题……”

说到早恋,顾江水白皙的脸蛋通红,低头咬着唇,恨不得钻进洞里的羞耻模样。

刘老师说了很多,江易安都仔细听着,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另一个男生的家长也到了,是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称是男生的姐姐。

刘老师又逮着男生的姐姐教育了好一番,最后让三个学生写一千字检讨,才放几人离开。

另一个男生被江莫承打惨了,但可能是他的姐姐年轻,又或许是江易安硬汉的外形从中起到了作用,男生的姐姐没有抓着不放,反而一个劲地表达歉意。

男生明显不服气,但是在姐姐的瞪视下也不敢说什么。

江易安见那男生伤得不轻,主动留下联系方式,并说后续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

男生的姐姐欣喜不已,也给江易安留下了自己的号。

这会儿已经到了放学时间,铃声一响,学生像放出牢笼的蓝白绵羊,陆续冲出教室,越来越多,乌压压的人海一般。

“你俩饿了吧?”江易安看着两个大孩子,“带你们出去吃点东西。”

顾江水一路上低着头不说话,听见江易安这么说,立马摇头,声音很小:“我回宿舍了。”

说完,转身顺着人群跑开。

江易安两手插着兜,看着顾江水的背影,偏头问江莫承,“刘老师说你早恋,你喜欢江水?”

江莫承不说话,一脸倔强的样子。

江易安说:“我可不是古板的家长,你早恋没问题,但是不能影响学业,也不能总惹祸让妈来给你擦屁股。”

江莫承说:“那个韩佳成,跟人打赌要在一个月内追到顾江水,天天往她身边凑,上课还拿纸条扔她,顾江水都被气哭了,我看不过,让韩佳成老实点,他就拿书砸我,那我能忍?”

“再有下次,看我不打落他的牙!”

江易安抬手在弟弟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要不说你蠢,你不能放学了在路上揍他?非要在教室里揍?”

他小时候特别喜欢顾叔叔,顾江水是顾叔叔的独生女,江易安自然是向着她的。

更何况,两年前顾江水没了母亲,她又是个内向腼腆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总会让人不自觉想多保护一点。

江莫承被哥哥的话惊到,愣了半响,他说:“哥,你这话要是被爸听到,爸会剥了你一层皮。”

“那你会告诉他?”江易安问。

江莫承摇头,“不敢,我怕我告诉了,你剥我一层皮。”

江易安满意地摸着弟弟的脑袋,笑:“知道就好。”

……

婚礼一直到晚上舞会过后才正式结束,顾欣颜回到家,不免要询问江莫承白天请家长的事。

江易安如实把事情说了,顾欣颜听闻儿子是为顾江水打抱不平,也就象征性训斥了两句。

晏静是两年前没的,临终的那半个月,顾欣颜没少去看她,晏静也许是病糊涂了,又或是对女儿的牵挂让她变得糊涂,她不止一次拉着顾欣颜的手,请求顾欣颜将来在可能的基础上,多照顾顾江水一些。

但顾江水哪里需要顾欣颜去照顾呢?

顾江水没了母亲,还有父亲,还有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和亲姨。

隔天早上,江莫承吃完早餐正要出门去学校,顾欣颜叫住他:“以后在学校,多照顾着点江水,把她当亲妹妹,知道么?”

江莫承没说什么,扭头走了。

“这孩子……”顾欣颜瞪着小儿子的背影,不满的话没说出来,手机响了。

接起来,里面传出陌生的女音:“江先生吗?昨天我带我弟弟去医院做了检查,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我想跟你商议一下医药费的事……”

顾欣颜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哪位?”

那边听见她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说的是昨天请家长以及江易安留号码的事。

顾欣颜明白了,笑道:“江莫承是我儿子,昨天他哥哥给你留的是我的号,你弟弟住院了吗?严重吗?哪家医院?”

“这……”那边似乎不知如何说。

顾欣颜道:“是我们家莫承打伤人的,你放心,该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会推脱,你告诉我地址,我让莫承他哥哥去一趟,具体的,见面再协商。”

这次,那边飞快报出一家医院的名称。

江易安跑完十公里回来,就听见母亲叫她去给江莫承擦屁股的话。

他没有多犹豫,反正休假也没什么事做,吃了早饭,开车去了韩佳成姐姐说的医院。

528:有些人,会以各种方式遇见

京城西边的济慈医院,门诊前面有片绿化,中间建了个风格复古的休息亭,此时,两个二十二三的年轻女子坐在亭子里,其中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子面带紧张之色,脸上妆容精细,肤白大眼,头一丝不乱地垂直,一副约会的模样。

她正抓着身侧好友的手,声音里带着忐忑:“依依,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目的太明显了?江先生会不会觉得我轻浮随便啊?”

“现在走还来得及。”好友语气清冷,有些漫不经心。

“不行!”白裙的女子说:“我都跟人约好了,现在走了,不是不守信用吗?”

“依依,你是没见过那位江先生,长得真是……怎么说呢,让人看一眼,就沦陷的那种。”

对此,好友不置一词,低头用手机看资料。

“哎呀别看了,好不容易陪我出来一回,能不能专心一点啊?”

白裙女子夺了好友的手机塞进她包里,一面还絮叨:“一会儿人来了,你可得装得呆板木讷一点,用你的无趣,衬托出姐姐我的好处来。”

被叫做依依的女子,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确实木讷又呆板。

可这样的木讷和呆板,却将她衬托得冷艳。

哪怕粉黛不施,那一眼叫人惊艳的容色半分不少。

如果有爱看直播的宅男瞧见她,一定会惊讶得叫出声来,她正是近半年红透直播圈的女主播,宋千依。

一把好嗓,一副好身段,万年不变的冷艳脸孔,让她在遭受众多攻击的同时,也吸引了大批吃她这副模样的宅男,出道不过一年工夫,就已经撑起京城某信息科技公司旗下直播平台的半壁江山。

“依依……”白裙女子叫韩佳佳,跟宋千依签了同一个直播平台,嗓子不行,跳舞也不行,在直播间只能卖乖卖萌,不过靠着甜美逗趣的风格和一双电眼,也积累了不少粉丝。

只是,她在直播间里跳脱,在生活里,却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半乖不乖的姑娘。

“你说一会儿江先生也表现对我有好感,我是直接答应?还是矜持一下?”

韩佳佳纠结得不行,好像嘴里的江先生已经跟她表白了。

宋千依看了她一眼,无情地打击:“或许你可以先清醒一下,白日梦做多了,容易膨胀。”

“宋千依!”韩佳佳气得大叫,“我可是你恩人,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那家公关公司被姓胡的压榨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呢,哪像现在,唱几首歌跳几支舞就日入好几万!你就这么对待你恩人的啊?”

宋千依是在大学期间认识韩佳佳的,韩佳佳是她四年大学下来,唯一记住的同学。

因为韩佳佳右眼下方长了三颗排列整齐的小黑痣,成了她独特的象征。

韩佳佳似乎有着拯救型人格,见宋千依整日独来独往,很孤单的样子,便主动接近她,对她好,在宋千依孤独的生活里洒了一片阳光。

“就因为你是我的恩人,我才愿意对你说实话,良药苦口,明白?”宋千依拍了拍韩佳佳的脑袋,“乖,这已经是你喜欢的第五个了,前四个哪一个成功了?”

韩佳佳可能有招渣的体质,前四个,都在相处得最好的时候发现对方是个渣男。

“这个不一样!”韩佳佳道,“我回去问过佳成了,他同学的这个哥哥,是个军人,军人哎,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话刚说完,韩佳佳手机响了。

看见一串陌生号码,她顿时站了起来,紧紧抓着宋千依的手臂大叫:“是他,他来了!”

宋千依瞥了眼韩佳佳的手机,角度问题,她没看见号码,无奈叹口气,说:“再不接,人家就挂了。”

韩佳佳赶紧接起电话。

果然是江先生的电话,互相报了位置,韩佳佳很快在停车场的方向看见朝这边走来的男子。

一身深色运动装,挺拔颀长,英气不凡。

宋千依的手臂被韩佳佳抓得生疼。

宋千依皱了皱眉,看了眼自己被抓住的胳膊,没说什么。

远处走来的男人她也瞧见了,不过很快收回目光,重新掏出手机,她这次来,只是给韩佳佳壮胆。

“江先生。”耳边是韩佳佳压抑着激动的声音,“不好意思,让你跑一趟。”

“没关系。”被称为江先生的人说:“你弟弟现在如何?我方便去看一看?”

“不用了,其实也不严重,昨天打了一针,今早又带他来打了一针,他现在已经上学去了。”韩佳佳说的也是实话,“医药费也没花多少,就是关于韩佳成的行为,我还想跟你说声抱歉,给你添了麻烦……”

“这事,江莫承也有不对的地方。”江易安说着,视线看向坐在长凳上低头看手机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女人的侧脸像极了记忆里的姑娘。

韩佳佳许是意识到他的目光,拿脚踢了下低头看手机的宋千依,笑着介绍:“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宋千依,依依,跟人打招呼。”

宋千依抬头,神情木然地说了句:“你好。”又低下头,冷漠又高傲。

韩佳佳讪笑着解释,“我这位朋友不爱说话,江先生不要见怪。”

江易安嘴边勾起弧度,漆黑的瞳仁闪烁光芒,摇头说:“没事,我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还不知道江先生名字呢,不知道方不方便透露?”韩佳佳问。

江易安道:“名字取来就是让人叫的,没什么不方便。”顿了顿,他看着宋千依,“江易安,你叫我易安就行。”

宋千依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内。

她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过来,眼神还带着些许的迷茫和探究,似乎想要辨别他这个江易安,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四年过去,江易安从十**的大男孩成长为男子汉,不仅外貌变化很大,声音也变了很多。

“江易安?”她试探着叫他的名字。

韩佳佳有些奇怪好友这个反应。

在韩佳佳的印象里,宋千依是那种胡歌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最多淡淡瞧一眼的人。

韩佳佳一度怀疑这货脑子有问题,否则好端端的一个年轻姑娘,怎么能把日子过得那样乏味无趣。

“你认识啊?”

韩佳佳问宋千依。

宋千依只看着江易安,没有回答她的话。

江易安笑了笑,“是我,没想到在这见到你,所以没戴你送我的胸针。”

韩佳佳惊讶:“你们真的认识?”

宋千依这才回答她,嘴角多了若有若无的笑容,“嗯,他是我债主。”

韩佳佳瞪大了眼,“一千二百万的那位债主?”

宋千依的性格太冷太淡,根本不适合直播圈这个要拼才拼艺拼豁得出去的行业,韩佳佳刚混这个圈子的时候就提议宋千依辞了糟心的工作进来,宋千依是拒绝的,后来韩佳佳混出了点名堂,每个月能拿到大几千到一万的报酬,有时候运气好,遇到一两个人傻钱多的主儿,能拿到两万左右。

宋千依知道后,主动辞了工作,踏进直播圈子。

韩佳佳后来问过她为什么又想进这个圈子,宋千依的回答是,她欠了人很多钱,要还债。

韩佳佳起初以为是玩笑话,后来才知道,是真的。

一千两百万的债务,对她们这样的普通女孩来说,实在是一笔巨款。

这世界很奇妙,有些人兜兜转转,终归还会遇到,以各种方式。

江易安把话题拉回韩佳成的医药费上,韩佳佳笑说:“既然都是朋友,就不用这么计较了,而且确实没几个钱……”

江易安想了想,道:“那我请你们吃饭。”

韩佳佳点着头答应,“好啊好啊!”

“你父亲的生意做得如何了?”去饭店的路上,江易安一面开着车,一面问。

宋千依回答道:“倒闭了。”

言辞间,没有一点关心和惋惜,淡漠得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那你奶奶……”

“三年前去世了。”说这句话,她的语气里才多了些伤感的情绪。

江易安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结束,宋千依向江易安要银行卡号。

江易安没有给,而是问:“你凑齐一千二百万了?”

宋千依摇头。

哪怕这半年她每个月收入都在六位数,但是离一千两百万,还是有些距离。

江易安笑道:“那等你凑齐了再给我吧,我也不急着用。”

“对了,我以前的手机号,还在用,等你凑齐了钱,就给我打电话,我若接不到,就给我短信,看到短信,我会给你回电话。”

宋千依觉得这样也没问题,点头答应了。

江易安又将两个女孩送回公司宿舍。

她们所在的科技信息公司的老总,在公司附近的小区买了一整幢楼作为她们的宿舍,还设有餐厅、健身房、练歌房以及舞蹈室,养金丝雀一样养着这些摇钱树。

韩佳佳看着江易安驾车离去,转头紧紧瞧着宋千依,“跟姐说实话,你跟易安怎么认识的?关系怎么样?”

宋千依如实说了,至于她和江易安关系如何,她用五个字形容:“我很感激他。”

“除了感激呢?”韩佳佳追问,江易安看宋千依的眼神,虽然不像那些追宋千依的男人那样狂热直接,但也总给韩佳佳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宋千依看着韩佳佳,“你想做什么,不用顾忌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永远也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顿了顿,她补充一句:“不管在哪一方面。”

529:恐吓快递

听了宋千依的话,韩佳佳觉得她说得严重了,拿手拍了下宋千依的胳膊,笑道“干嘛这么严肃啦,发誓似的,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跟我争,但是如果人家就是不喜欢我,喜欢你,你也可以接受的。”

“我可不是那种龟毛的女人,我得不到的,好朋友得到也是很好的结果嘛,依依,你就是太无趣了,对待什么都一板一眼的。”

宋千依却说“对我来说,你最重要。”

韩佳佳从来没听她说这么感性的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许久,一把推开宋千依,嫌弃地睨她“你可不许爱上我,我喜欢男的!”

宋千依“……”

……

江易安在聊天中已经知道了宋千依和韩佳佳的工作,他这些年在部队,对直播什么的一点不懂,晚饭后洗过澡,他躺在床上下载了韩佳佳说的直播软件,首页五花八门的主播推荐,清一色的大眼锥子脸,就算不脸盲,也分不清谁是谁。

他瞥了眼时间,刚过七点。

韩佳佳提过,宋千依的直播时间固定在八点到九点。

几乎是时间一到,首页推荐的第一个,就换成了她的,照片上的姑娘,和其他千篇一律大眼锥子脸不同,稍显圆润的鹅蛋脸,一双细长的冷淡凤眸,冷艳快要溢出屏幕,让人不自觉就拿手指点进她的直播间。

江易安进来得比较早,宋千依坐在镜头前,镜头不像其他主播各种美颜曝光,几乎看不清人的五官,她的镜头比较真实,看到的人也比较真实。

弹幕不停地滚动,大部分都在夸赞她的相貌,也有人叫她来首歌或者来支舞,也有问一些你有没有男朋友、哪里人之类的问题,宋千依偶尔面无表情地回答一两句,然后便有人刷屏主播好拽,我好喜欢!

屏幕前,江易安觉得,说这话的人一定没成年。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宋千依开始唱歌,之后调整了摄像头,又跳了几支舞。

说白了,这就是个取悦人的行业。

江易安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宋千依一场直播下来几乎没有笑的时候,眼睛里也没有半分的情绪。

她和以前一样,除了外貌褪去了少女的稚嫩。

“就这样也敢自称第一女神?”

弹幕忽然跳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紧接着,像是说好了似的,不少人开始语言攻击宋千依。

“整个一面瘫脸,好像谁欠她五百万似的,看不出哪里好。”

“不就是有人捧么,表面看着清纯,背地里不知道被潜了多少次,早就是破鞋一个了吧?”

“听说他们公司的老总是个快六十的老头呢。”

这些话出来没几秒,就有人维护宋千依,一时间,直播间骂成了一团。

宋千依丝毫没受影响,哪怕底下骂得再难听。

到最后,甚至有人说让她滚出直播圈的话,说她要是不照做,就弄死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自由,但是能说出这种话,显然不仅仅是不喜欢那么简单了,随着直播行业的迅速崛起,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这个行业,但是出头的人只占了极少的一部分,像宋千依这样短短时间,就红透半边天的,更是凤毛麟角。

树大招风,她窜得太快,动了别人的蛋糕,难免被人记恨。

宋千依是聪明人,自然看出那些人的背后还有人。

她难得地露出笑容,对着镜头略带讥讽地道“有些人注定是loser,就算没有我,她也成不了气候,你们与其在我这叫嚣,不如去她直播间多刷点礼物,给她冲冲业绩。”

顿时,底下骂得更激烈了。

宋千依毫不在意,坦然地又唱了一首歌,结束了这场直播。

她的直播间,经常上演这样的口水战,韩佳佳很快也收到这个消息,等韩佳佳下了直播回宿舍,有些担心地跟宋千依道“那些人是越来越来越过分了,依依,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宋千依卸着妆。

“那些人说要整你啊,你以后出门一定小心点。”韩佳佳忧心忡忡,“那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就算不喜欢你,不看得了呗,特意跑你那去说那些糟心的话,有病吧!”

“都知道他们有病,还生气。”宋千依笑道“快洗洗睡吧,很晚了。”

宿舍里,韩佳佳和宋千依睡一个房间。

各自洗完躺在床上,韩佳佳还在为宋千依直播间闹事的人生气,“你长得这么漂亮,虽然冷了点,看起来高傲了点,也不至于让人这么讨厌吧?你说骂你的那些人,会不会都是女的?”

“谁知道?”顿了顿,宋千依轻声说“睡吧。”

……

隔天一早,宋千依收到一份快递。

快递是住一套房子的另一位同事接收的,放在客厅的茶几下面就出了门,宋千依一直到傍晚那位同事回来了,才知道茶几下面的快递是她的。

她有些奇怪,最近她没有买东西,也没有人给她寄东西,不应该有快递。

“也许是粉丝送你的礼物,拆开看看是什么。”韩佳佳说着开始动手拆快递。

宋千依刚要阻止,她已经划开了封口。

快递盒子里,放着一个密封袋,密封袋里面的东西又用黑色塑料纸包裹着。

“包得这么严实,什么呀?”韩佳佳边说,便打开塑封袋。

那一瞬间,她差点晕过去。

袋子里铺面而来的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这什么呀?”她捏住鼻子,一只手把塑封袋里的东西倒出来,其他同事也闻到了味道,纷纷过来查看情况。

韩佳佳屏住呼吸,捏着黑塑料纸一抖,里面包裹的东西咕噜噜滚出来。

“啊!”

吓得周围的女孩一阵尖叫。

居然是一颗血淋淋的猫头,瞪着双眼,死不瞑目一般。

“靠!这是哪个缺德的黑粉寄的东西?”韩佳佳躲在宋千依后面,气得直骂“有病吧!神经病!”

“会不会是一直在你直播间闹事的人寄来吓你的啊?”有同事推测。

韩佳佳“靠!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哎,这箱子里还有封信。”另一位女同事从盒子里捏出一封信,打开,里面只写了三个字“滚出直播圈,不然弄死你!”

韩佳佳看完,气得冒烟,“那些人真有病!人家做直播,不看滚蛋,凭什么提这么无理的要求?当他真是上帝啊?想叫谁干嘛谁就得干嘛?”

宋千依视线久久地落在那颗猫头上,拿起手机拨号。

大约半小时之后,警察来了。

第二天,知名女主播收到恐吓快递的消息在网上传播开来。

……

江易安知道这件事,是当天晚上宋千依的直播间有人提起来,他立刻上网搜索相关信息,看完之后,脸都黑了。

报道里配了快递的图片,哪怕打了马赛克,也能看出血淋淋的样子。

给一个女孩寄这样的东西,居心一定不良。

报道中还说明宋千依已经报警。

两分钟后,江易安敲开父母的房门,他没进去,站在门口冲父亲说了一句“爸,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

韩佳佳提心吊胆过了两天。

宋千依收到那么恐怖的东西,她真怕有人相对宋千依不利。

报警两天了,那边一点线索都没查出来,韩佳佳知道,像这种小案件,根本不受重视,尤其是她们这样没有一点关系的。

没办法,她只好时刻陪着宋千依,宋千依去哪儿,她跟着去哪儿。

又两天后,派出所那边忽然传来消息,寄恐吓快递的人找到了,是理工大学计算机系的一名大三男生。

至于寄恐吓快递的原因,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韩佳佳听到的时候,有些意外这么快查清,先前警方说过,寄快递的人很狡猾,没有留下一点线索。

又一天后,事情终于查清楚了,那名男生叫冯程,痴迷和宋千依同一个直播平台的另一名女主播,那名女主播一年前非常红。

但宋千依来了之后,她被抢了第一女神的称号不说,连粉丝都被宋千依抢了不少,她多次在直播间表示对此事的郁闷和不满,冯程为了在女神面前表现,就注册很多个号,去宋千依的直播间挑事。

可是宋千依不但没有受影响,反而越来越有名气,他才想出用恐吓的方式让她主动退出的主意。



529:人跟人,是不同的

“我的当事人想与你和解,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回去与他商量,能满足的我们会尽量满足。”

冯程的律师很快找到宋千依。

“这不是什么大案件,我的当事人只是想吓吓你,没打算真对你做什么,况且你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就算你抓着不放,我的当事人也不会受到刑事处罚,我建议你同意和解,这样还能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

“并且我的当事人愿意写下保证书,以后绝不再找你的麻烦,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更加重要。”

确实。

能请动近些年在律政界炙手可热的金牌律师为这么一件小案子出心出力,冯程不是个简单人物,或者说,他的后台不会简单。

宋千依看着面前这位戴着金边眼镜,斯文儒雅的律师。

“我看过您的专访,您是一位了不起的律师,出道至今,从无败绩。”

律师淡笑,“宋小姐过奖了。”

宋千依“我想能请到您,冯程身后一定有高人,所以我刚报警的那两天,才查不到一点快递的来源。”

她话里有话,律师但笑不语。

“但我不明白,怎么后来又查到冯程头上了?”

律师最善嘴皮子功夫,太极打得行云流水“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你若对这方面有疑惑,可以自己去问问。”

宋千依也笑“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冯程能被抓住,我相信法律也能还我一个公道,就是不知道冯程留了案底,还能不能顺利毕业。”

律师一直维持不变的笑容,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动。

“宋小姐年轻,不知道做人留一线的好处。”

宋千依道“做人留一线有什么好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金律师学法律的,这点应该比我懂。”

说完,宋千依起身打回宿舍。

“宋小姐。”金律师叫住她,“冯先生听说令尊几年前办厂失败,欠了巨额债务,冯先生爱子心切,愿意帮助令尊偿还债务,甚至愿意帮助他东山再起,只希望宋小姐能高抬贵手,你应该也不愿意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因为一时冲动,给人生留下污点

“金律师消息很灵通。”宋千依道“那您也应该知道,我在他背负债务的时候,就跟他断绝了关系,我连亲生父亲都可以不要,金律师觉得我会在乎一个素不相识、频频给我添麻烦的人?”

“冯先生这么大本事,不会连儿子身上这点小污点都洗不干净吧?”

……

“依依,那男的跟你说了什么?”宋千依刚踏进公寓大厅,韩佳佳就迎上来,“你没被他绕进去坑了吧?”

在她印象里,那些律师都是趁人不留神挖坑给人跳的。

“他想让我和解,条件随便我。”宋千依道。

韩佳佳两眼发亮,“那你提啊,要钱,必须要钱,你不是还欠人一笔巨款吗?正好要一笔钱把债还了。”

“别觉得要钱是件丢脸没骨气的事,这年头,有钱才是王道,管别人那张嘴怎么说。”

“我们在直播间嬉皮笑脸逗人开心,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让那些傻给我们刷礼物吗?”

韩佳佳跟在宋千依后头进了电梯。

宋千依道“我有些疑惑没人解答,等冯家的人亲自来找我吧。”

她没等多久,冯程的母亲就找上门来。

宋千依看见那位站在一辆豪车旁的贵夫人,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警方那边一开始说查不到证据,其实是冯家在中间起到了作用,后来又查到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找个地方聊聊吧。”冯母从神态到语气,都是高高在上的。

宋千依说“不用了,有什么话,冯太太直说。”

冯母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我知道你们这些网红女主播,卖笑卖唱,不就图一个‘钱’字?运气好点呢,被有钱人看上,一步登天,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爬得高摔得重,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真能为所欲为,等哪天人家腻了,就是你哭的时候。”

“冯太太来找我,就为了给我提醒?”宋千依面无表情,“我收到你的忠告了,现在可以走了?”

冯母脸一沉,“给你五百万,只要你同意和解。”

“五百万,你再红,也不过一个小小的网络主播,这些钱,够你赚几年的。”

宋千依“你先告诉我,你嘴里看上我的有钱人,是谁?”

……

江易安接到宋千依的邀约电话,正跟朋友在射击俱乐部。

挂了电话,他连解释都来不及,匆匆离开了俱乐部,在宋千依宿舍所在的小区大门口见到了她。

韩佳佳和她在一起。

“找个地方,请你吃饭吧。”宋千依开门见山,“谢谢你帮我。”

江易安没多少意外,笑了下,“你都知道了?”

宋千依“嗯。”

三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馆,宋千依递给江易安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是我欠你的钱,加上这几年的利息,按银行利率算的。”

江易安有些意外地看向宋千依。

宋千依神色很淡,“我同意和解了,冯家给我了一笔钱。”

“冯程写了保证书,以后不会再找依依的麻烦。”韩佳佳在一旁插嘴。

宋千依看了她一眼,又道“我后来了解了下冯程的家庭,不是我这样的人能惹得起的,死抓着不放,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这样的结果挺好。”

江易安点点头,“这是你的事,你有权决定怎么处理。”

菜还没上齐的时候,宋千依接到一通电话。

看见来电的瞬间,她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多了层冰霜,出去接完,再回来,说有事先走,这时候她的脸上,除了冰霜还有担忧。

韩佳佳忙站起来,“去哪儿啊?我跟你一块。”

这些天她天天跟着宋千依。

宋千依道“冯程都写了保证书,我不会再有事,你们难得有空出来一块吃饭,不用管我。”

韩佳佳立刻明白她什么意思,脸上一红,咬了下唇,说“那、那你小心些。”

看着宋千依走出包厢,带上门,江易安目光有些深,“你们关系很不错。”

“那当然。”韩佳佳道“刚认识依依的时候,她总是独来独往,我也是用了很久才让她愿意跟我说话。”

江易安看向韩佳佳,“用了很久?这么有心,为什么?”

“因为她孤单啊,课上不管有什么活动,她总是一个人完成,坐在角落里,特让人心疼,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对她好,让她感受到来自同窗的爱。”

“你成功了。”江易安笑。

“当然啦,不然她也不会跟我进一家公司,睡一个房间。”

江易安不再言语。

韩佳佳感觉气氛好像在变冷,她努力活跃气氛,江易安都有些兴致缺缺的。

这顿饭有些潦草收尾。

宋千依走的时候把账接了,两人直接走出餐厅,韩佳佳抬头看了看身边高大硬朗的男人,鼓足了勇气说“最近有部新上的电影,我请你去看吧。”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江易安转身,靠着车门,笑看着面前电眼甜美的姑娘,“我不喜欢看电影,你找喜欢看的人一起去吧。”

对方没有直白地表达出来,江易安也没把话说明。

韩佳佳隐约意识到他的意思,却又不甘心,再次鼓足勇气,问他一个充满暗示性的问题“你有女朋友吗?”

江易安摇头。

韩佳佳笑,紧张得双手在背后拧成一团,“那你看我行吗?”

……

电话是宋合忠打来的。

母亲住院了,宋千依到达病房,看到的是母亲插着氧气管躺在病床上的虚弱模样。

父亲厂子被迫倒闭后,又联系到冯总,冯总始终惦记着宋千依这块没吃到嘴的肉,宋千依在知道后,直接和父亲断绝了关系,从家里搬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连母亲去学校找她,她也没有见。

她心里是埋怨母亲的,埋怨母亲明知道父亲是错的,却没勇气离开,只能徒劳地反抗。

“妈怎么会摔成这样?”宋千依站在病床边,冷冷地质问宋合忠。

宋合忠神色有些不自然,“就是不小心滑倒了……”

宋千依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最好是你说的那样。”

顿了顿,“医生说她情况如何?”

宋千依看着母亲那头花白的短发。

可笑么?她连自己的母亲都辨别不出来,花白的头发下,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伤得挺重的,我的情况你也清楚,没那么多钱,现在那些押金,还是冯总帮忙垫付的,依依啊,冯总其实挺好了,这些年他一个人过,就在等你呢,你……”

“在你眼里,我就配嫁给一个儿子都结婚生子的男人了,是吗?”

“还是说,在你眼里,只有钱?”

宋千依忽然发怒,失望又愤恨地瞪着宋合忠,“你放心,我妈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不需要你掏半分钱!”

“依依,我是为你好……”

“把我往火坑里推是为我好,你的好还真是与众不同。”宋千依讥讽道“出去,以后别再来了,我妈有我,等她好了,我会带她去我那儿住。”

……

韩佳佳直播的时候出了好几次错,被好一顿教训,回到宿舍,正巧遇到下播卸了妆准备出去的宋千依。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宋千依母亲摔伤的事,韩佳佳还不知道。

“有点事……”

“我跟你一块,这么晚,你一大美女,多危险啊。”

韩佳佳认真的,宋千依没办法,只能把母亲住院的事跟她说了。

“那我更得跟你一起去了,多个人照顾,你也轻松一点。”

宋千依看着韩佳佳,眼睛里流动着光,“谢谢你。”

去医院的路上,韩佳佳接到电话,这个月的全勤没了。

“太没人性了!”她气得跳脚。

“怎么了?”宋千依问她。

“直播的时候出了几个小错误……”韩佳佳靠在宋千依肩上,“依依,我跟江易安表白了,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没有,我就说你看我行吗?你知道他怎么说的?”

宋千依摇头。

“他居然说,不太行。”韩佳佳说着,萎靡不振地深深一叹,“姐这么美都不太行,看来只有你这样的逆天颜值才行了,依依,要不你去试试?冯程的事还是他帮的忙,不然冯程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揪出来,没准他暗恋你呢。”

宋千依还是摇头。

“为什么?”韩佳佳问。

宋千依说“人跟人,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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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没关系,来日方长

江易安是从韩佳佳那得知宋千依母亲住院的消息。

他来医院探视的时候,宋千依母亲已经醒了,宋千依自从离开家后和母亲的关系就不如以前那么亲近,江易安在病房里坐了不到五分钟,就看出宋千依母亲想跟宋千依说话,又不敢的样子。

离开的时候,他从韩佳佳那得知了一些事,才知道宋千依这几年,过得不比高中未毕业时候好多少。

可是那个姑娘身上,并没有流露出负面的情绪,她只是冷,将生活带给她的伤害都藏在那份冷漠底下。

这天晚上,江易安想的都是宋千依,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样牵挂过她。

隔天一早,天微微亮,他便起来开车去了医院。

到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隔着门玻璃,江易安看见宋千依站在母亲病床前,拧着湿毛巾给她母亲擦脸。

宋千依出门打算买早餐,看见站在外面的江易安时,没有停下脚步,不认识一般从他身边绕过去。

“宋千依。”江易安叫她。

听见他的声音,宋千依微顿,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迷茫,但很快,又是冷漠的模样。

“江易安?”

“是我。”

“你来多久了?”

“刚到。”江易安看着她,“你要出去?”

“嗯,买早餐。”

“我去买吧,你想吃什么?”江易安道。

“那谢谢了。”韩佳佳前天晚上在这没睡好,昨天一天都没什么精神,昨晚宋千依没有让她过来,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在,宋千依也不放心母亲一人在这。

“我很快回来。”说完,江易安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不多时,手里提着打包的袋子回来,看见他,宋母眼神微微一亮,昨天这个青年来过,今天一早又来,有些不寻常。

“你叫江易安对吧?”宋母唇色苍白,咳了几声,跟江易安话起家常,“你结婚了吗?”

“没有。”江易安如实回答。

“那有女朋友吗?”

“也没。”

听了他的回答,宋母的眼神亮了八个度,“那挺好……”

“妈,多喝点粥吧,您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宋千依打断母亲的话。

宋母笑笑,看向女儿的眼神,有歉疚,也有不舍。

……

江易安没待多久就走了,宋母对宋千依说“依依,我看了半辈子的人,不能说百分百准,但是这个江易安,我看着是个可靠的人,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宋千依收拾了母亲换下来的脏衣准备去洗,头也不回,“妈,我的事,您不用操心。”

“依依,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希望你过得好……”

“那你就跟宋合忠离婚,我现在能养活你。”宋千依转头看向母亲。

宋母被她眼睛里的光惊得心头微颤,“依依……你爸爸他……他是迷失了自己,他其实是心疼你的……”

宋千依眼底滑过失望,不再言语,眉宇冷漠。

宋母看着被关上的卫生间门,女儿眼里的失望,犹如一把剪刀,将她的心生生搅碎。

红着眼捂住胸口,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很失败,哪怕宋合忠变成现在这样不可理喻,她仍是舍不得离开。

甚至他在前天的争执中失手将她推下楼,她也没有勇气告诉女儿真相,甚至在心里为宋合忠找了无数个借口。

宋千依的手机放在椅子上。

宋母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然后悄悄拿起女儿的手机,找出备注为江易安的号码,偷偷记下。

……

江易安的假期很快到了尾声。

接到宋母的电话,他是有些意外的。

“依依回公司了,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江易安此时就在医院不远的地方跟朋友聚,挂了电话,与朋友说了一声,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到的时候,是半小时之后。

病房里就宋母一个人,看见江易安,她很高兴。

简单的寒暄过后,她说起宋千依小时候的一些事来,还说到了她上幼儿园时,被男生掀裙子的事。

“她回来后哭了好久,那时候我跟她爸忙生意,哪里顾及得到她,以为她只是想买新裙子,于是让家里的佣人带她去商场买了很多裙子。”

“哦,那时候,我们家的条件还挺不错……”

“那时候,依依是个开朗的小女孩,也很懂事,从来不哭不闹,那是她唯一哭得伤心的时候,我却没能好好安慰她,替她出头,后来家里落魄了,每每想起这事,反倒内疚心疼。”

“她刚升初中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伤了大脑,可笑的是,那时候她爸的生意出了错,忙得焦头烂额,我也跟在后面忙得团团转,等我们发现依依不对劲,已经是好久之后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她刚出事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时候她才十三岁,我真不是合格的母亲,没给她安稳的生活,也没给她全心全意的爱和关注,江易安,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可以信赖的青年,阿姨拜托你,以后好好照顾依依,好不好?”

“依依她只是表面冷,我知道,她内心很柔软,很脆弱。”

“没了我,依依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医生说您会好起来的。”江易安听到这番托孤的言语,内心忽然不安。

果然,宋母摇着头叹息,“就算没有这次摔跤,我也没有几日好活了,依依她爸都不知道,依依也不知道。”

“江易安,易安,依依这孩子命苦,以后的日子,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

江易安答应了宋母的请求。

就算没有她的话,他以后也会对宋千依好。

那晚他想了很多,明白自己是喜欢宋千依的,儿时的好感,少时心甘情愿的帮助,成年后的再次相遇。

回部队之前,他将宋千依约了出来。

他表白了。

这是他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一直想做的事。

宋千依拒绝了他。

似乎在意料之中,又似乎有些意外。

“没关系,我们还年轻,来日方长。”

这是江易安留给宋千依的最后一句话,隔天一早,他就乘飞机离开了京城。



531:(大结局)

江易安离开家的时候,顾欣颜把从寺里求来的平安福挂在他脖子里,要求他以后出任务都戴着。

他看着母亲认真的样子,有些失笑,却也没说什么,戴着母亲的护身符走了。

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的时间,在这期间里,宋千依的母亲没了,宋千依是在她忽然晕倒的时候,才知道母亲已经病入膏肓,一个月后,宋母离开了人世。

江易安当时正在出任务,与外界断了联系,等他收到宋母离世的消息,已经是又两个月后。

他给宋千依打电话,宋千依态度依然冷漠。

后来,江易安从韩佳佳嘴里得知,宋千依离开了直播行业,在家附近夫人图书馆上班,每日与书为伴。

这年年底,江易安再次休假回家,踏着大雪走进那家图书馆,看见身穿白毛衣的宋千依,她依然是认不出他的模样。

一直到灯火阑珊,图书馆关门了,江易安才跟宋千依说话。

宋千依认出他的声音。

两人没说两句话,韩佳佳忽然出现,身边挽着一名男子,瘦高的个儿,浓眉大眼的长相。

“江易安?”韩佳佳很意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江易安视线落在韩佳佳身边的人身上,“你男友?”

“对啊,阮一鸣,我的首席土豪粉丝。”韩佳佳对此向来不掩饰,“我正要带依依去吃宵夜呢,一起啊?”

江易安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他们去了附近的大排档,韩佳佳要了一箱啤酒,她是个能说会道的女孩,桌上的气氛因为有她在一直活跃又热闹,江易安跟着喝了点酒,酒劲上头,看向宋千依的眼神越发直接。

韩佳佳早知道江易安喜欢宋千依的,她当初喜欢江易安,仅仅是喜欢,没到爱得不可自拔的地步,所以内心没什么波澜,甚至还想撮合一下。

所以饭后,她就以要跟阮一鸣独处为由,让江易安送宋千依回去。

宋千依离开直播平台,在外面租了房子,韩佳佳跟着她一起搬出来的,不过现在,韩佳佳又搬去了男友那里住。

走前,韩佳佳偷偷朝宋千依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路边阑珊路灯下,刺骨寒风里,只剩江易安和宋千依两道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江易安不能开车,叫了代驾。

搁下电话,他侧头拿微微泛红的一双眼瞅着宋千依,深夜的京城冷得人忍不住打颤,宋千依脸颊被冻得泛起红晕。

“依依。”这是江易安第一次这么称呼宋千依,青年的眼睛里,盛满了情愫,“跟我走吧。”

宋千依回视他,没说话。

“你喜欢看书,以后我们的家,会有很大的书房,里面装满你爱看的书,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生一个孩子,名字你取。”

江易安说,“我知道你不愿与人打交道,,你负责陪孩子长大,赚钱养家的事我来,但如果你还有梦想,尽管去追,我会支持你。”

宋千依转开视线。

“江易安,这世界很大,形形色色的人很多。”

“所以呢?”

宋千依把视线转回来,“所以你该找个适合你的,而我,不适合。”

“我现在很好,安静自由,你也很好,阳光明朗,只是我们一明一暗,注定融不到一处。”

“多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今后,我们不要再见了吧。”

宋千依说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没有等来江易安的代驾。

江易安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酒气在寒风里一点点散去。

她是决绝的。

之后的假期,江易安没有再去找宋千依。

宋千依理所当然认为他是想通了,他应该想通的,她有什么值得江易安喜欢?不过是他生活在阳光里,觉得全世界都该是阳光的,想把自己的光芒洒进她的人生。

等他离她更近了,就会发现她满心黑暗,他那时,一定会失望而归。

一个月后,她收到一份包裹。

皮箱里装着一件婚纱。

一张卡片写着我等你敞开心扉,终有一天,你会愿意床上它,做我的新娘。

署名,江易安。

宋千依想,他坚持不了多久,只要她不回应,他会自己放弃。

可她没想到,江易安这一等,就等了七年,这七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其中对宋千依来说最严重的,莫过于宋合忠跳楼自杀。

宋合忠跳楼前,最后一次经历破产负债,他死后,所有的债务都压在了他唯一的女儿身上。

宋千依度过了一段极为艰难的日子,是韩佳佳陪她度过的。

江易安得知情况,从部队回来一趟,背地里帮她偿还了所有债务,甚至都没见宋千依一面,就又赶回去。

最后还是韩佳佳将事情告诉了她。

韩佳佳说“没有比江易安更适合你的了,你不愿与人太过亲密,江易安在部队,一年在家的时间寥寥可数,不正合你意?”

“还有你这冷冰冰的性格,除了我,也就江易安能受得了了。”

这些年下来,宋千依都是孤独的,生命了除了韩佳佳,只有江易安。

不知不觉间,这两人都成了她生命里重要的人。

“他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好处。”

“什么好处?”韩佳佳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江易安出身好,事业好,需要你带给他什么好处?”

“反倒是你一直这么拖着,才是对他的不仁不义,他花在你身上的时间,你除了以身相许,还能拿什么来偿?”

“你看看我家闺女,都四岁了,满地跑,还能帮我打酱油,你再不结婚生孩子,就老得不能生了!”

……

江易安31岁这年休假回家,还是那家图书馆,他听见宋千依对他说“江易安,我们结婚吧。”

江易安这些年步步高升,身上除了军人的气概,还沉淀了几分领导的稳重。

他听后,没有喜形于色,只是慢慢将宋千依抱进怀里,低低道一句“好。”

……

一个月后,两人婚礼。

顾欣颜看着儿子终于娶上媳妇,简直要喜极而泣。

婚礼上,宋千依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江易安看着她,满目柔情“我不介意等你,只要最后等到的是你,就好。”

------题外话------

“我不介意等你,只要最后等到的是你,就好。”

……

这句话,我曾准备用在顾情长身上。

只是很多读者都不愿意接受那样的结局,我本人也对江逐浪存在诸多舍不得,就把原本的剧情改成了现在这样,虽然还算圆满,内心却总觉有遗憾。

我是个很容易受读者意志影响的写手,希望在未来,能有所成长。

这篇文到这里就画上句号了,随后还会有几个小番外,写二十年之后的,顾情长的遗憾,我想补回来,不会有什么夕阳爱情,只是简简单单的陪伴。

顾情长会满足的。



番外1

“江不疑,走,篮球场来一发!”

初夏炎炎,京城思维高中的高一3班窗口,几名个高的男生冲里面正在收拾课桌男生嚷道,大嗓门扰到了正在做题的同学,不少人抬头看过来。

江不疑将黑色背包往肩上一甩,走出教室,“家里出了点事,我回去一趟,你们去吧。”

“什么事啊?下午都是李魔头的课!”

身后的喊声,江不疑没做理会。

学校外面,已经有辆黑色轿车在等他,一上车,司机立刻就踩了油门将车子开出去。

“爸回来了吗?”江不疑开口问。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十六七的少年,回答道:“应该快到家了这会儿。”

闻言,江不疑冷哼,“他还知道回来。”

这话,不像是儿子说父亲的话。

“你爸也是身不由己……处在那个位子,肩上的担子太重……”司机又看了眼少年烦躁的眉眼,“你还小,等你走上社会,你会明白的。”

“我才不会像他那样,只顾自己,老婆孩子死了都不知道!”江不疑说的是气话。

从记事起,对父亲的记忆就很少,亲子活动他不在,过生日他不在,生病了他不在,有一年,母亲带着江不疑外出时遭遇事故,差点没了,他依然不在。

那之后,江不疑对父亲就种下了不满的因子。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在江不疑看来,就是个笑话。

“到了你二叔那可别说这些话,没的叫江老走得不安生。”司机好言劝说。

江不疑想起已到弥留的爷爷,眼里多了些沉重和伤感,“我知道。”

相比于父亲,江不疑更爱爷爷。

……

车子驶进一幢别墅大门,江不疑刚下车,一辆军车也在此停下来,江不疑紧紧盯着后车门的位置,不负所望,车门打开后,走下来的是刚从部队赶回来的父亲——江易安。

身边围着穿迷彩的士兵,一副重点保护的样子。

“不疑。”

江易安瞧见儿子,笑着喊了一声,年过半百的人,两鬓已经有了白霜。

江不疑目光冷冷地看了他两眼,转身进了屋。

江易安看了看江不疑的背影,没说什么,抬脚跟上,江易安这些年一直在部队,回家的时间很少,宋千依又爱独处,顾欣颜和江逐浪岁数大了之后就住在二儿子江莫承这。

如今江逐浪大限将至,一家老小都回来了。

江易安和宋千依育有两女一子,两个女儿在上大学,江不疑读高一,江莫承和顾江水育有两女,也都已经上了大学,这会儿,一家子围着江逐浪床边,个个眼眶通红。

江易安跟在儿子后面进了房间,第一眼看见的是宋千依的身影,她安静地站床脚的位置,正朝江不疑招手叫他过去。

看见江易安,宋千依眼睛分明亮了一下,走过来挽住他的手臂。

江不疑:“……”

江易安走到床边,江逐浪看了他一眼,便又把视线落在顾欣颜脸上,眸中都是对她的不舍。

他的身体几年前就开始出现问题,这些年一直用药维持着,过得其实很辛苦。

顾欣颜早已泣不成声。

江逐浪想安慰,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倔强着不肯闭眼,浑浊的眼瞳里倒映着妻子的身影。

几十年的婚姻,并不都是一帆风顺,他们也吵过,为了一些现在想起来不值一提的小事,可是每一次的争吵,现在回想,都是令人缅怀的回忆。

他的干枯的手微微颤抖着,顾欣颜知道他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番外2

人越到年纪大,越是害怕孤单,子女有了自己的家庭和责任,分在父母身上的时间很少,能陪伴自己的,不是儿女子孙,而是与自己走了大半辈子的另一半。

江逐浪从来不畏惧死亡,这时候他却一点都不想离开。

这么大岁数的老太婆还爱臭美,天冷时总穿得那样少,他不在了,谁给她披上暖和的棉衣?

她血糖有些高,却偏偏爱吃甜食,他不在了,谁藏起她的糕点?

她越老越像个小孩,睡前非要听他讲故事才肯睡,他不在了,谁来包容她的矫情?

呼吸骤然变得困难,江逐浪张开嘴大口地喘气,依然觉得肺里的空气不够用,因为缺氧,眼前变得有些模糊,他看不清妻子的脸,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

唇瓣嗫嚅,似乎是想叫她的名字,可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见顾欣颜哽咽的声音,“你走吧。”

她说,“没关系的,你先去吧,没了你,我也会过得很好,我替你多看几年孩子们,等以后见面了,我讲给你听,讲我们的曾孙子曾孙女……”

那很好啊。

可还是舍不得,回顾这一生,江逐浪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厚着脸皮娶到了顾欣颜,几十年的相处,依然觉得不够。

一辈子太短,他贪心地还想要来世。

滴——

检测仪器终究变成平直的一条线。

……

江逐浪离世的消息很快传出,葬礼上,江逐浪曾经的部下尽数到场,上面也来了人悼念。

顾欣颜奇异地没有哭。

江逐浪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忽然就干了,一直到现在,一滴眼泪也没掉。

有人走到她跟前说着节哀的话,她也是笑着回应。

只是她这个状态不但没让身边的人宽心,反而更加觉得不安。

宋羡鱼,苏玉琢和萧爱三个人这些天一直陪着她,对于顾欣颜的丧夫之痛,她们不能感同身受,却也明白其中的痛苦,几十年下来,身边的亲人走了一个又一个,怎么能不明白那种至亲离世的悲痛?

葬礼结束那天,顾欣颜也没有哭,只是觉得回到家时,房子很冷清,哪怕子孙都围在她身边。

晚上口渴了,她没惊动任何人,起来给自己倒水喝,玻璃茶壶里的茶已经冷了,她喝了一口,带着凉意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她忽然哭了起来。

江逐浪不允许她喝冷水的,因为她后面这些年,胃不好,所以无论何时,她的床头一定会有一壶热茶,她什么时候醒,都能喝到热水。

她压抑着,偌大的房间,她显得那样孤单。

“死老头子,没有你,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顾欣颜病了,提不起精神,没有胃口,吃不下喝不下,总发呆,有时候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一坐就是大半天,家里人不叫她,她能坐一天。

家里人很着急,叫来宋羡鱼她们来陪着说话,家里的几个孩子一到休息就围在她膝下,都没什么效用。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老公,你快想想办法吧。”顾江水很担心。

江莫承也很头痛,父母感情好,一个走了,另一个肯定一时接受不了。

“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这样想,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多年前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她也这样难过,后来也慢慢走出了伤痛。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顾欣颜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仿佛灵魂被带走了一半。

这天,顾江水回娘家看望父亲,回来的时候,对着江莫承欲言又止,好几次之后,江莫承主动说:“有话直接说吧,你都看我好几回了。”

“我爸他……”

顾江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丈夫,她回家的几个小时里,父亲问她最多的,就是她的婆婆。

顾江水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喜欢她婆婆的。

她每次回家,父亲总是有意无意地问她婆婆的现状,

还有父亲藏起来的照片。

母亲离开前的那段时间,有一次她看见母亲拿着一张照片悄悄地哭,等母亲放回照片,她偷偷取出来看了,是一张合照,背后写着一句诗。

她上网查了那句诗的出处,知道了后面那句,藏着她的名字。

那时候不懂,后来,渐渐地就懂了。

懂得了母亲的眼泪,也懂得了父亲藏在眼底心底的感情。

一开始还会生气,生气父亲对母亲的辜负,但后来,也慢慢释怀。

父亲这么多年一人独居,挺孤单的,顾江水不止一次提出让他过来和他们住,家里房子大,没有什么影响,却被他固执地拒绝了,也许是不想给谁添麻烦吧。

“我爸岁数大了,一个人住,我总觉得不放心。”顾江水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是这样想,把他接过来,公公不在了,婆婆一个人也孤单,我爸跟婆婆从小就认识,两人做个伴,也许能好点,你觉得呢?”

江莫承沉下脸来。

顾江水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不同意。

公公走的前几天,有天夜里趁着大家都熟睡了,把江莫承叫到跟前,让江莫承在他走后把她爸接过来住。

江莫承很生气。

顾江水当时站在门外,听见丈夫生气的话语,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来没听他说过不愿她父亲过来同住的话。

之后父子俩的谈话,她才明白,原来意识到父亲喜欢婆婆这件事的,不止她一个人。

“我尊敬他,也会给他最好的晚年生活,但是接过来和我妈住在一个屋檐下,爸你疯了,我可没疯!”

这是顾江水离开公公房间时听到的最后一句。

“我只是随口说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吧。”

顾江水能理解丈夫的心理,每个人在父母的婚姻关系中,都会有要求父母对彼此忠贞不二的心理。

公公走了不足一年,她的要求是有些过分了。

但是没想到,隔天早上,江莫承就一边喝着茶一边用漫不经意的口吻与她说:“你看看今天有没有空,把爸接过来吧,他的房间,我刚才叫人准备了。”

顾江水受宠若惊,“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了。”

江莫承拿起报纸翻开,没再说话。

很傲娇的中年老头。

……

当天傍晚,顾情长住进女儿女婿的家里。

他穿了一身新衣,花白的头发打理得一根不乱,面有红光,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顾欣颜知道儿子儿媳要接他过来,没发表任何意见,顾情长就顾江水一个女儿,过来养老,再合理不过。

两个孩子都回学校了,江莫承有应酬,晚饭就顾江水陪着二老吃,饭桌上,顾欣颜寥寥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顾江水到嘴的‘多吃点’没来得及说出来,顾情长的声音率先响起:“就吃这么点?那怎么行?身体吃不消的。”

顾欣颜起身,“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说完,推开椅子上楼去了。

“婆婆这段时间胃口一直不好,吃不下什么东西。”顾江水道。

顾情长看向她,“你们也不管管?”

顾江水:“这怎么管呀?总不能往婆婆嘴里塞饭吧?”

“她都多大岁数了?身体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你就这么给人当儿媳?”

莫名被训了,顾江水有点愣,“爸,您别这么激动啊,我一会儿叫人给婆婆准备宵夜。”

“吃什么宵夜,增加肠胃负担。”顾情长站起来,“我给她送饭。”

顾江水:“……”

……

卧室门被敲响的时候,顾欣颜慌忙把手里的相框放回床头柜上。

“进来。”

看见端着托盘走进来的顾情长,顾欣颜直接说:“我不吃了,你送这个来做什么?”

“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们想想,你要是垮了,他们都得跟着分心。”

顾情长说:“把这些都吃了。”

顾欣颜看了看很清粥小菜,本来就没胃口,这下嘴里更寡淡,“我吃不下。”

顾情长搁下托盘后在一边坐下,“你吃完我再走。”

顾欣颜:“……”

“吃完跟我出去散散步再回来睡觉,有益于身体健康。”

“……”

七点,江莫承回来看见母亲一脸不情愿地跟在顾情长后头遛弯,这对父亲离世后就不爱活动的母亲来说是件罕事。

他驻足看了一会儿,进了屋,没有过去打扰。

这晚,顾情长的梦里洒满阳光。

有些人,远离得太久太远,一点点的靠近,都让人满足,不需要太近,只要一点点。

(整本完)

------题外话------

结束了,感谢小可爱的陪伴,这一本某瑶实在懒惰,希望下一本,某瑶能变成那个勤快的某瑶。

最后安利一遍某瑶的新文。

《权家宠媳:首富的娇太太》\艾依瑶

一场婚礼,申城首富娶了个臭名昭著的女人。

宁归晚是上流人士口口相传的祸害,迫害姐妹,害死生母,私生活不检,遭父亲厌弃,被扔去国外自生自灭。

四年后归来,这小祸害直接挽上申城最尊贵的男人步入婚姻,全城愕然。

然而在一片质疑声中,宁归晚将一纸婚后协议递到权御面前,条款的最后写着:合作之外,互不相干。

权御掐住女孩腰肢,嘴角勾起:“这游戏,你开局,怎么玩,我说了算。”

……

希望还能看见你们,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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