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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堂之路》 001 爆料 北京时间2017年10月14日20:16，距离17-18赛季NBA的揭幕战还有不到5天的时间。 1/ 中国上海。 一家视频网络公司空闲的某间演播室里，几位篮球频道的解说和工作人员聚在一起看球赛。 英超双红会。 利物浦坐镇主场安菲尔德球场，迎战红魔曼彻斯特联队。 临近半场结束，控球占下风的客队突然中场抢断，亚美尼亚足球先生，曼联中场大将姆希塔良与小魔兽卢卡库在禁区前沿做出撞墙配合。卢卡库倚住防守队员，迎姆希塔良的传球，脚弓轻轻变向，把球拨给插上的队友。姆希塔良心领神会，接球后不停球直接回给小魔兽，后者禁区内一停，身体卡开试图封堵的利物浦后卫，起左脚大力抽射。 “好球！”演播室里有人喊。 可惜射出的球虽然力道十足，但角度略正，被门将米尼奥莱双掌合拢，倒地扑出！ “哎…”观者里一阵叹息。 “还有机会…” 扑出的球奔向了禁区右侧的阿什里杨，而米尼奥莱还未起身，球门大空！ 可惜面对反弹球，杨的第一脚停球不够到位，落到了紧挨自己支撑脚的地方。就是那一瞬间的迟疑和调整，等到他再有机会起脚怒射时，利物浦的后卫已经抢了过来，横着身体，飞脚把这球挡出。 “阿什利杨就是个垃圾！”看球的人里有红魔曼联队的球迷，拍着桌子埋怨，完全是怒其不争的口气。 “谁是尤利斯杨？”对足球比赛提不起兴致，只是被栏目同事一起拉来参加“集体活动”，而从开场哨响后几乎一直在低头刷手机的于小春，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开口冒出句话。 “不是尤利斯杨——是阿什利杨。曼联边锋，人送外号，杨不过…” “不不，我问，你们认识的哪个中国篮球运动员，叫尤利斯杨？”于小春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像啤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环顾四周仍摸不着头脑的同事们。然而也许是因为他的镜片实在是太厚了，即使摆正了，仍反射着演播室屏幕上的信号光源，看不到他高度近视的质询目光；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太过突兀和无厘头，即使抛给了一屋子专业的篮球从业人士，仍没人有任何头绪。 “看，沃神发推了！” 于小春高举着手机，激动地喊着，完全不顾面面相觑的同事们的目光，仿佛高举的不是一支小米手机，而是一盏可以射穿漫漫长夜的明灯。灯火闪耀，把他油光光的脑门和不修边幅的刘海也照亮了。 2/ 重庆渝中区。 晚21时45分。 嘉陵江旁一片依山势而搭的破旧平房里。 “老杨，你的电话！”有个女性的声音从这片平房的最高处往下喊。占着最高处的这间，借着灯光，能依稀看清是一家小超市，临着一条不算宽敞的行车道。从超市的一侧，蜿蜒延伸下来的，是仅供行人上下的一条走道，由一百来级石阶铺成，连接着七八户建筑材料形形色色、但都显得昏暗缺少生气的人家。而老杨家，是落在这里面最低处的那户。 “谁打的？”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走出最低处的这间屋子，冲着高处回喊道。十月的山城，夏日的闷热暑气已经消散，夜间随着江水升腾起的雾气，更多变成了潮湿的寒意，让人不禁要多添几件衣物。但这位回话的老杨，个子不高，身材黝黑健硕，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赭色背心，胸前白色的“中国”二字在黯淡的灯光下格外显眼，两条粗壮的膀子露在外面，却仿佛也丝毫不觉得冷。 “好像是什么记者——” “啊？” “说是要问小鸣的事。” 两个声音隔空喊了几个来回，此刻因为老杨的犹豫，突然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江面，涌动的嘉陵江自西向东，在朝天门码头并入长江，一起奔流前进。虽然从他站的这儿看不清江面，但那激荡翻腾的气势，却像无形的浪涛，以汇聚处为中心扩散开来，拍到他的宽阔结实的胸膛上，翻起飞沫和浪花。 “接不接？”女人的声音打断了沉默。 “算了，天黑懒得爬楼梯了。你就告诉他，已经睡了吧。” “好——” 女人拖着长音，回话时已经调头走进了小卖部里。老杨看走道上下都没有人了，突然起意，单手抓起屋前这片空地角落里的一颗篮球，没有助跑原地起跳，直臂把球灌进了固定在山崖上的篮球筐里！ 球落在地上，发出梆梆的声音，而老杨还挂在篮筐上，身体晃悠着，过了几秒才松手落下。 他拍掉手上的灰，也回身走进屋里。进门的饭厅正中，贴着一大张已发黄泛出点点霉斑的外国篮球明星海报。海报中的人留着黑人的圆蓬发型，腾空时身体笔直，单手抓球，即将要扣篮入筐。 如果有人恰好看到刚才的那一幕，一定会觉得老杨腾空而起的姿态和画报上的黑人球星很像。 而那个球星名字就叫做，朱利叶斯欧文。 Julius Erving。 3/ “推文写了什么？” “周琦在与马刺季前赛受伤，恐无缘整个赛季，将在美国进行进一步检查…火箭队恐执行B计划，选择中国球员尤利斯杨（Julius Yang），补入十五人大名单。” 于小春一字一句地把现已从雅虎转投ESPN的NBA第一名记，人称沃神（Adrian Wojnarowski，通常作Woj）的推特消息翻译成中文，刚一念完，演播室里就炸开了锅。 “周琦伤这么重？” “不会影响到职业生涯吧…” “可谁是尤利斯杨啊？你们听过吗？” “对啊对啊，入了火箭队十五人的大名单，我们居然都没听过！” “会不会是台湾人。” “对，或者是个美国亚裔，有英文名字，可能和林书豪Jeremy Lin一样。” 七嘴八舌的讨论间，刚才第一个发现推送消息的于小春，此时又低下了头，像刚才足球比赛进行时一样，全神贯注地在手机上敲打搜索着。 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一条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中国男篮公布集训大名单，红蓝两支国家队青年球员入选。尤利斯…杨。杨？ 莫非是他？！ 于小春心头一惊，拿手机的手竟然忍不住也微微颤抖起来。 4/ “最晚一班去北京的动车是几点？” “动车？”沉浸在讨论之中的一行人，被于小春这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打断，都有些困惑。 “对，今天的。” “今天？今天的动车早就没有了。”最终还是有位同事回答了他，随即抬腕看了看时间，继续说道：“虹桥应该还有京沪城际航班，最晚是十点半起飞的，算上延误…你现在出发可能还来得及。” “谢谢。”于小春把手机退回到主屏幕页面，确认了时间无误后，起身推开演播室的门，就往外走。 “喂，你去哪？” “北京啊。”于小春头也不回，只摆了摆握着的手机，像是挥手告别，又像是炫耀。 “——我找到尤利斯杨了！” 002 启程 2017年10月15日，早上7点来钟的光景。 1/ 北京怀柔雁栖湖旁。 今年刚把主场搬回北京的北控男篮俱乐部，把训练基地落在了这里。过了中秋的北京郊区，清晨时分阳光还没有射透湖面水汽升腾带来的薄雾，寒意很重，从尚且温暖的南方连夜飞来，只找得到一件薄冲锋衣的于小春在训练基地跑道围栏外打着寒颤，跺脚取暖。 虽然湿气轻易就能侵入衣物下的肌骨，但于小春的心是火烫的。 环顾四周，看得出来，雾气围绕中，他是唯一等待着的记者。 也许是他的体育界同行们还没来得及出发，或者是恰逢周末在等待安排周一的采访，但总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国球员，要替代周琦加盟NBA休斯顿火箭队打新赛季这样重磅的新闻面前，眼下他是离当事人最近的一位。 至少，于小春是这么认为的。 尤里斯杨。 还没有任何办法确认，尤里斯杨，就是于小春等的人。他只有静静地，如猎手等待猎物一般，在迷雾中嗅着气味，等待。 2/ 哨声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训练基地的住宿楼走廊上，有几扇门打开了。一些高大的身影开始走动，雾气中还看不真切。 呿—— 第二声长哨像是最后通牒，开门走动的人影明显变多了，行动也快了起来。 于小春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沾染的水汽，又重新戴上，手抓住围网，伸长脖子全力望着。 远处，走廊上的人影慢慢向中间的楼梯聚拢，下楼的脚步和偶尔的聊天声不算响亮，但传过开阔的训练场跑道，已经能听到了。身影下到跑道上，就自发地三两慢跑起来，而跑在前头的，正穿出迷雾的范围，离于小春越来越近了。 “尤里斯杨！” “喂！”背后传来门岗安保大爷的喝令。 “只能旁观，不能影响运动员训练啊。”——刚才于小春对大爷谎称是马布里的球迷，只想得到个机会远远观注这位心目中的“政委”的训练英姿。在打动了可能同样把马布里奉为偶像，并悄悄奉上500元人民币后，安保大爷如此关照被破例放进门的于小春。 但显然于小春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关照了。 成败在此一举！ “Julius！”于小春在安保大爷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前，又大喊了一声。 “快走！”拽住于小春的大爷，在他耳边压低声音，但又不容置疑地命令说。 “等一下。” 朦胧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甩开队伍，径直穿过训练场，跑了过来。一边说话，一边向扭在一起的两个人摆了摆手。 于小春眼前一亮！ 3/ 其实于小春是有见过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打球的。 在沃神爆料推文里的Julius Yang，尤里斯杨，如果他没找错的话，中文名字叫做杨一鸣。今年夏天的第13届天津全运会男篮比赛，杨一鸣代表北京队出战，大部分时间司职3号位小前锋位置，偶尔也会提到4号位出任大前锋。 虽然是看到了中国男篮国家队红蓝两队的集训名单，唤醒了于小春的记忆，但他却是在全运会男篮四分之一决赛，北京对新疆的比赛里第一次看到杨一鸣的。当时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即使偶尔被推上大前锋位置，身高仅2米出头的杨一鸣，在几次内线肉搏时也毫不落下风，经常能在低位要到身位，背对篮框得球后，凭借出色的上肢力量倚住防守队员，有机会转身面框后，或者单臂持球寻找配合机会，或者直接原地后仰跳投。 简直是约基奇和加内特的合体！ 可惜作为北京队全运会阵容里最年轻的球员，杨一鸣得到的上场时间并不算多。相反，倒是对手新疆队的年轻新秀阿不都沙拉木，整届比赛的表现都异常抢眼，打出了明日巨星的水准，最终轻松砍下12分10个篮板的数据，不但赢球，更闪耀全场。 “你看，我早就说过阿不都沙拉木会成大器！”于小春还记得比赛后向自己的篮球部同事夸耀，其实早在一年前夏天的FIBA亚洲俱乐部联赛上他就注意到这个新疆小伙了。 “所以呢？”同事摊手反问道。 “有成就感啊！”于小春还是难以抑制语气中的激动。 “有你什么成就感？球也不是你打的。” “自己看中的球员，没看走眼，还打出来了，难道不是成就感？” “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啊。再说…”同事显然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说话声已经随着人飘远了，“不就是一个中国球员嘛。” 一个中国球员。 但此时隔着围栏的铁丝网，站在于小春面前的这个中国球员，仿佛与他见过的其他所有中国球员都有所不同。具体不同在哪里呢，他又说不清楚。早晨的阳光已经驱散了笼罩的雾气，正从杨一鸣前额上贴着头皮的短寸上射过来，被分成一束束金光。小号对称的国字脸，浓眉，薄唇，鼻子又宽又挺，眼睛很大。 而最为抓人眼球的，是他的身型。 以现在的周琦，以前的姚明王治郅为代表的大多数中国篮球运动员，都是四肢略显纤细的瘦高个，以灵巧飘逸见长，身体对抗不算他们的强项。但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虽然也具备了篮球天才的长手长脚，却肩膀宽厚，光凭目测就能看出隐藏在训练服下的胸围惊人，在172cm的于小春眼前如一座小山一般，而那双臂的虎头肌，快赶上他的脸一样大！ “你就是Julius？”看他走近，于小春抢先问到。 “是啊。”杨一鸣微笑着示意安保大爷松手。 “火箭队说要选你进15人大名单，代替周琦。他受伤了。”刚获自由的于小春拉平了被揉皱的衣物，顿了顿，整理下思路，继续说到，“你听说了吗？” “我知道了啊。他们昨天给我打电话了。”杨一鸣还在微笑。 “谁？火箭队吗？” “嗯，教练组。” “你接的吗？” “是啊，他们问我名字，我告诉他们我的英文名字是Julius，没想到晚上就爆出来了。”眼前这个20出头的年轻人回答得轻描淡写。 “那你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察觉到于小春的疑惑，杨一鸣指了指背后，接着解释说，“队里我也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很支持，说文件什么的可以回头再补——我下午就走。” “今天？” “对啊。” 4/ 机舱内的灯光调暗了，只有几位美联航的大龄空乘端着餐盘，在慢慢走动，收集机舱服务后的餐盒和空杯子。她们都是穿着制服的四十多岁空姐，扑了浓妆，抹了口红，在此刻昏暗的光线下，竟然有几分恐怖片的鬼魅。于小春抬起手腕，看眼时间，此时已近北京的凌晨时分了，而屏幕的示意图上，飞机正划出一道圆弧，在太平洋的汪洋上穿越国际日期变更线。 于小春转过头，邻座的杨一鸣却没有任何紧张，正酣然大睡。他2米07的巨型身体卡在经济舱第一排紧靠安全门的座位里，显得有些局促和滑稽。他的头枕在安全门上，手臂尽管已全力夹在身体旁，但仍占去了于小春座位了一大部分。 “您好，麻烦您看能给他升个舱吗？” 更换登机牌的地勤姑娘抬头看了看杨一鸣，低头敲了几下电脑，回复说，“只有第一排靠窗的座位了。” “但他个子太大了，您看…” “没办法，第一排已经是最宽敞的了。升舱的话需要补票价。” “就不能想个办法…” “算了。”杨一鸣冲于小春摆手，“没事，我们就要第一排吧。” “谢谢！”他还不忘补充说。 取到登机牌的两人，拖着随身行李，走向安检口。于小春脚步快一些，走在前面。 “嘿！”听到杨一鸣在后面轻声说话，于小春转过头。 “嗯？” “下次来的时候，一定会要你给我免费升舱。”杨一鸣在喃喃自语。 也许这个中国球员，真的有所不同呢！ 于小春望着他，暗自想。 003 休斯顿 北京时间10月16日午，美国当地时间15日晚11点。 达拉斯沃斯堡国际机场边检。 1/ “商务出差还是旅行？”杨一鸣和于小春排队的边检窗口柜台后面，坐了一位笑容可掬但胖得有些离谱的男性官员。他的制服号码一定有四五个X，但仍包不住像超大号甜甜圈的肚子，此刻有一半溢在工作台上。 “旅行。”杨一鸣排在两人前头，先用熟练的英文回答了胖官员。因为还没有与球队签署正式的工作合同，他和于小春都会先以个人旅行护照入境，等合同办妥后再更换工作护照。这是球队在杨一鸣出行前关照过的。 “目的地？”官员接过杨一鸣的护照证件，翻阅了一番。 “休斯顿，我们从这转机。” “哇，你可真高！yi-ming”胖官员扫描了护照，一边饶有兴趣地逐个音节念杨一鸣的名字，“ming？和休斯顿火箭的姚明的‘明’是一样的吧？’’” “嗯…发音一样，意思有点区别。” “是吧。以前我们也有个中国大个子，王——治郅。”胖子官员吃力地发音，手上却娴熟得很，利落地盖完几个章，把文件从窗口递了出来，“现在只有Zhou一个人了吧。他也从这儿入的关，当时我还看见他了呢。” 胖官员显然在说即将成为杨一鸣火箭队队友，前几天意外受伤的周琦。 “祝你好运！” “谢谢。”杨一鸣接过摞在一起的护照机票和申报清单，扬在手里用力地点了点头。他冲我比划了一下，示意在前面等我，就自己走了出去。 前方，临近午夜的光景，机场里仍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不同身高、国籍、肤色的到达者，都刚刚收到了许可入境的印章，正像杨一鸣一样穿过排排通道，走向前方。 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2/ 比起达拉斯美国边检热情又健谈的胖子，在休斯顿机场等待接机的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为第二趟从达拉斯到休斯顿的航班延误，杨一鸣和于小春到达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后半夜了。偌大的休斯顿霍比机场，此刻行人稀少，显得冷冷清清。只有几个擦地机，在光亮的地砖上打圈，发出低沉又无聊的运转声。 目光所及，机场里唯一和火箭队有联系就是行李转盘旁的丰田广告了。画面里是国内不常见的一款丰田皮卡，作为休斯顿火箭队的赞助商，三位身着熟悉红色球衣的球员也一并出现在了广告里。其中詹姆斯哈登居中，克里斯保罗和埃里克戈登分居左右，三人手臂都叉在胸前，昂首挺胸。也许是汽车广告的视觉效果，三人脸上仿佛饱经风霜磨砺，但仍神情坚毅。 “看那儿。”长途飞行后的杨一鸣好像还完全没有疲倦，兴奋指向丰田汽车的广告。 于小春知道他在想什么。 “明天可能就见到了。”他在四下张望，一边盼着行李转盘赶快动起来，一边寻找迎接他们的人。 透过到达口的玻璃门，于小春也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红色。一个棕色肤色的人，趴在到达处的栏杆上，低头按着手机，另一只手里懒洋洋地举着一张印有火箭队标志的打印纸，旁边还有几个英文字符，想必是杨一鸣的名字了。 “可能是他。”于小春指了一下，跟杨一鸣说到，“我没托运行李，我先过去找他问问哈。” “好，我一会过去。” “嗨，请问——您是火箭队的吗？”于小春小心翼翼地在举牌人的手机前挥了一下，才引起他的注意。 “是，我是何塞，火箭的。”棕色肤色的接机人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于小春一番，操着浓重墨西哥口音的英文问道，“你就是颜？” “不是颜，是杨。”于小春耐心纠正他。 “不管是颜还是杨，你说了算。”何塞有些不耐烦，打断说到，“你的行李呢？” “我没有行李，都在这儿了。”于小春抖了一下肩膀上的背包。 “那快走吧，两个多小时了。总是晚。”何塞的英文讲得断断续续。 “等一下，他还在等行李。” “谁？你不是颜…杨吗？” “不，我是他经纪人。” “经纪人？我没接到通知，有两个人啊。”刚转身要走的何塞又撤了回来，皱起眉头，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怎么了？”僵持间，取到托运行李的杨一鸣走了上来。 “你是杨？”看到高大运动员的身形，何塞立马明白了这才是他要接的人。 “我是。叫我Julius好了。”杨一鸣微笑着自我介绍，把手递过了护栏。 “哦，胡里斯杨。”西班牙语里有把J发作H音的习惯。何塞握手回应。 “一鸣，这位是何塞。”我看杨一鸣出现，赶紧也帮着互相介绍。 “Meredith小姐没跟我说还有一位客人。” “他是我的经纪人。于先生。” 于小春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介绍。 “于，你知道吗，就像鱼一样。鱼！”杨一鸣继续向何塞热情地聊着，还蹦出了一个西班牙语单词，一边手上做着鱼游动的姿势。 “嗯，鱼先生。”何塞终于露出了笑容，冲于小春点了点头。 “航班晚点了。差劲！”杨一鸣指了指头顶的信息屏幕，假模假样地抱怨说，“您久等了，一定很累了吧。我们快走吧。” 说话时，杨一鸣很自然地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同时拍了于小春和何塞两人的肩膀，还顺手把一张美元钞票，滑进了何塞衬衣的口袋里。 “杨先生…”不知是熟能生巧还是其他原因，这次何塞的中文发音听上去标准了许多。 “没关系。等我在休斯顿安顿下来，再一起喝酒。”见何塞有犹豫，杨一鸣赶忙接着热络。 “好！我知道几个好地方——我给你带路。”何塞把衬衣口袋里的美钞掏出来握住，塞进了裤子口袋，言语间还牵过了杨一鸣手中的行李，领头往外走了，“这是Meredith让我给你们的。明天的安排。” “好。”于小春抢上前，接过打印得满满的一张纸，阅览起来。 “今晚住万豪。明天九点，我再来接你们。” “九点？！”于小春惊呼道。 “没问题，就是您需要早起了。” “我也没问题。” 于小春听着杨一鸣和何塞干劲满满的对话，心想，也许这个年轻人，确实有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吧。 3/ 从机场到酒店的高速路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杨一鸣与何塞两人仍在兴奋地攀谈。于小春的倦意似乎也被驱散了。高速公路拐了个弯，突然间休斯顿城区的高楼就换到了于小春车窗的一侧。深夜时分，这个全美第四大城市，NASA航天城，休斯顿火箭队的家，在远处的高楼组成的天际线下，仍灯火通明，天空泛着灰蓝色微光。于小春仔细透过车窗看，与临行前做功课遗留的印象辨认，比对着。最高的那一栋，一定是摩根大通大厦吧。旁边的高楼鳞次栉比地挨在一起，灯光下，让人还真的有些恍惚呢。 不到100个小时前，于小春还在大平洋另一端的上海滩，随着人流走出陆家嘴的写字楼，走进地铁，无暇抬头看头顶的繁华景致。 在北京他没有见到高楼大厦。下了飞机，他直奔了北控男篮在郊区的训练基地，只见到了此刻前排高大的杨一鸣。 “那你都准备好了？”于小春记得得知杨一鸣当天下午就要出发，当时是这么问他的。 “谈不上准备吧。”对面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地回答，“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完全准备好吧。” “你收拾行李了吗？” “我一会回去收。”杨一鸣停顿了一下，有所疑虑地说，“不过他们说让我带上一个经纪人，要谈工作合同什么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上哪去找。” “经纪人？” “对啊，可能是要签十天短合同之类的吧。” “应该不是短合同，可能是和周琦一样的新秀底薪合同。”于小春顺口解释道，“十天短合同要等每个赛季后段，一月份以后球队才能使用。” “你懂这个？”杨一鸣兴奋地也抓上了围挡的铁网。 “嗯，我在美国学的…法律硕士。”此情此景下，于小春只好搬出自己的留学经历做挡箭牌，他可不想承认他懂的NBA知识，都只是从新闻和维基百科里读来的。 “那你跟我去一趟呗。” “啊？”他和身后刚才还抓住他的安保大爷异口同声地发出了这声错愕。 “对了，你有护照吗？”” “我的美国十年签证好像还有效…” “带着？” “嗯。”于小春拍了拍双肩背——他是一个习惯带齐各种工具出门，以备不时之需的人。 “那我给你买票。你的护照信息给我。”杨一鸣已经从训练服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可谁曾想到，随身带的这本护照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而变幻之间，他和向他发起邀请的人，已飞驰在前往休斯顿这座城市的通途上。 于小春又扫了一眼先前何塞在机场递给他的那张纸，从早上9点自酒店出发，到下午集合全队飞往奥克兰，下榻酒店后踩场，准备与金州勇士队的新赛季首战，他们在NBA的第一天看起来被排得满满当当的。 而这，就是新的征程了吧！ 004 首胜 1/ “肯定超时了。” “你怎么知道？” 当杜兰特的压哨中投进筐后，甲骨文球场内一片欢腾和呼啸。火箭队的球员大部分已经径直走入了球员通道，准备接受对手的这位伟大终结者所带来的失利苦涩。唯有包括詹姆斯哈登在内的几位队员，还留在场地里，等待裁判查看录像回放，确认进球有效。于小春和杨一鸣站在临近客队球员区的观众席上，也一并抬着头，等待穹顶上大屏幕的回放。 “肯定…应该是没进的。杜兰特投篮前调整瞄筐，就是那一下，出手晚了。”于小春刚才听杨一鸣说杜兰特的绝杀球超时，以为只是和他一样出于火箭队立场的美好愿望，可没想到杨一鸣还真是判断后，才说出的这番结论。 于小春不禁好奇起来，此时验证杨一鸣的论断，似乎是比这个球到底进没进更有意思的事情。 头顶的大屏幕播出了绝杀球的回放。 从球入筐，倒回杜兰特出手前，一帧一帧地播放。光就欣赏篮球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就能看出这是一计完美的零度角中距离投篮。在血脉喷张的最后时刻，杜兰特这位史上天赋最为恐怖的得分手，仍能充分地舒展，几乎是气定神闲地做完整个投篮动作，投出如此柔和的一球。回放里，篮球缓缓飞回到他手中，柔和而果敢，没有嘈杂的背景声，安静听话得简直像一颗宝宝。然而，篮球宝宝完全躺回到杜兰特手掌里时，篮框上方的计时钟刚好走到了0.0秒——果然晚了。 又正序播放了一边慢放。杜兰特抓到空中球，向底线运了一步，抬臂，投篮出手。计时钟走完，变成红色时，篮球还没有完全离开手掌。 无效！ 刚才整个球馆内的喧腾声，顿时变成了一致的叹息。 “Yes！赢了！”于小春看到裁判双臂交叉挥舞，示意进球无效，兴奋地拍在了一旁的杨一鸣身上。 “我就说了无效嘛。”虽然这么说，杨一鸣也一样难以抑制言语中的激动，“赢了去年总冠军啊——火箭威武！” 球场底线边也同样等待录像结果的詹姆斯哈登，看到裁判确认绝杀无效，蹦了起来。全场他拿下27分6篮板10助攻的准三双数据，在第四节追分阶段帮助火箭紧紧咬住，居功至伟。有摄像师想捕捉他得胜后的神情，凑到他身前。这个场上场下都颇具表演天赋的大胡子看到有镜头，不禁拍起了胸口，吼了一声，面目显得颇为狰狞。 “Go Rockets！”冲着哈登，杨一鸣大声喊道，一书胸臆。 在镜头前的詹姆斯哈登听见坐席方向杨一鸣的喊声，赞许地向他点点头，杨一鸣则用拳头敲着胸脯回应。“Come on Julius！”哈登在客场的庆祝没持续很久，他挥手招呼杨一鸣一起回更衣室。 于小春紧步跟上他俩。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超时的？”走在黑色幽长的球员通道里，身后球馆的喧哗和叹息渐行渐远，刚还沉浸在赢球激动心情里的于小春也终于平静下来，想起了回放开始前的对话。 “我看出来的。” “看出来的？”于小春有些不解，“你意思说，你看出投篮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 “对啊，没错。” “怎么可能？出手那就是一瞬间啊！”于小春惊呼道。 “就是我，看他投篮的时候，好像会…慢一点。”杨一鸣做着解释，但是好像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最为确切。 “什么意思？就像看慢动作？” “也没有那么慢，但…差不多，是那意思吧。” “你自己打球的时候也会这样？” “嗯。” 杨一鸣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听到回答的于小春却诧异得不自觉慢下脚步，落在了后面。 “我猜运动员都这样吧，练的。”杨一鸣补充了一句。 于小春没有回应。但他深知，不是每个运动员都可以这样的。他之前读过一篇文章，是一个运动科学的团队对联盟第一人勒布朗詹姆斯做的研究报告。通过观察测量他的视神经和脑电波活动，研究团队得出的其中一个重要结论就是，勒布朗这样历史名人堂级别的球员，之所以能在瞬息之间运筹帷幄，统治球场，就是他超人的运动图像处理能力。换句话说，就是他能把球场上高速的运动放慢几微秒，而正是这不起眼的几微秒，将给予他在场上巨大的竞技优势！ 这就是那传说中，令人每个人都艳羡，但又玄不可言的天赋吧。 看着杨一鸣高挺的肩膀在黑暗的通道内踊动，在他前面的詹姆斯哈登蹦跳着，口中念念有词，于小春竟然有些恍惚。 作为球队第一人，哈登无疑是有这样天赋的，也许他正是从自己“放慢”的世界里，看到了凯文杜兰特晚了几毫秒的出手，才会特意留在场边确认赛果。 而莫非这个中国的大个子… 思索疑惑的片刻，球员通道已走到了尽头，现出一片光亮，跺脚声，欢呼声，来自火箭球员的庆祝淹没了他们。 2/ 但这场比赛，最初的欢呼不是献给他们的。 坐落于奥克兰的甲骨文球场里，可容纳近两万人的球馆座无虚席。从北京时间2017年10月19日10:30起，到与休斯顿火箭队的NBA揭幕战开始前，有足足半个小时时间的欢呼声，都是献给主队，卫冕冠军勇士队的。 今年夏天，他们原本已独步联盟的阵容再次得到补强。 即战力尼克杨从湖人队来投，这场比赛连发连中，砍下了23分。 身体素质惊人的新秀乔丹贝尔，也奉献了多次扣篮表演，得到8分。 而剩下的得以保留的上赛季夺冠阵容，包括库里汤神格林，和绝杀被判超时的杜兰特，都在这三十分钟的冠军颁奖仪式里，领到了金光闪闪的总冠军戒指。 随队前往客场的杨一鸣和于小春，是在更衣室里看完的颁奖仪式。 “这场比赛你还不能出场，你要随队一起去奥克兰吗？”前一天，在新秀合同上签下字后，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火箭队总经理莫雷说——作为新加入的国际球员，球队需要先替杨一鸣向联盟申报。 “我们知道你刚到，还在倒时差。你可以晚一天，跟球队去萨克门托汇合。”主教练德安东尼补充道，“梅瑞蒂斯（Meredith）在这儿，她会帮你订好机票。” “我要一起去。”刚正式成为火箭队一员的杨一鸣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可以场边观战。” 德安东尼与莫雷交换了一下眼神，点头认可，“梅瑞蒂斯，那把一鸣放上和球队同趟航班吧。” “好！” 纵然就算在颁奖仪式后的两个多小时里，从更衣室挪到场地席就坐为球队加油的杨一鸣，声音绝大时间被以两位数优势领先的主队球迷欢呼盖过，但他前一天在总经理办公室主动请缨的热情似乎仍毫无消减。第三节刚开始，随着两届常规赛MVP球员史蒂芬库里先背后运球，突破反手上篮，紧接着又在三分线外接德雷蒙德格林的分球，扬手命中，勇士队取得15分的领先优势，再次逼着火箭队喊出暂停。 “这比赛，你觉得还有戏吗？”于小春靠在椅背上，信心不足。 “不好说。勇士打球人很多，打得很合理，不过我们的打法很有效。”站在火箭队球员外圈的杨一鸣，一边听着战术布置，一边回答他。 “轮转起来，拿出点真正的防守！有机会冲击内线，没机会的时候再分出来，找三分。”德安东尼教练在最里面被球员重重围住，但这个小老头的命令声连于小春也听得很真切，“记住他们今天戴的戒指。记，住！我们是来夺权的！” “我觉得我们还有机会。”暂停结束，球员重新上场后，坐下来的杨一鸣在于小春耳畔轻声地说。 “为什么？” “教练提起了戒指——你刚看见那总冠军戒指了吗？” “看见了啊。像大海螺那么大，摆在首饰盘里跟上菜一样就端出来了，太霸气了。”今年的总冠军戒指的确让人印象深刻，不光尺寸巨大，光芒四射，还特意在戒指面上用黄金和钻石拼出了金州勇士队的队徽，一圈蓝宝石镶边后，侧面刻的是每位夺冠球员的姓氏和球衣号码。 “那样的冠军戒指，谁会不想要一枚？” “你也这么想？”听到刚登陆NBA，尚还坐在场边观战的杨一鸣吐出这样的豪言，于小春难免还是有些诧异，“你想摘取总冠军？” “就像这场比赛一样，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轻描淡写的回答间，杨一鸣嘴角扬起，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005 神秘人 北京时间2017年10月19日，赛季第二天。 休斯顿火箭队在萨克拉门托的阿科球馆与国王队的背靠背比赛中，以105:100的比分，有惊无险拿下比赛。 杨一鸣首次代表火箭队披挂上阵。 他出场6分钟，得到4分2个篮板1次助攻，作为他首秀的成绩单。 1/ 下半场比赛开场，前一天刚与金州勇士队展开一场大战，又舟车劳顿的火箭队，一直未能拉开比分。球队“工作人员”的于小春，虽然身边没有了换到球员席的杨一鸣，但仍被安排在临近的场地座位，准备随时待命。 他现在的身份，是杨一鸣的助理和“翻译”。 虽然于小春觉得以杨一鸣的英文水平，自己直接沟通完全不成问题。于是，他的关注也更多地放到了比赛进程上。第三节比赛还剩3分33秒时，随着国王队的乔治希尔连得4分，巴迪希尔德又飚中远射，火箭队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两位数领先优势瞬间化为乌有。68:68，双方又重新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于小春盯着场地，看得紧张入神，却突然觉得眼角有一道明晃晃的光在晃动。他以为是球场某处的灯光反射，也未多留心，却没想到光线晃动的频率愈发快速了，他扭头去看，发现光线来自主队篮框后方二层的观众席上，一束耀眼的白色光源抖动着，笔直射向他的方向。因为距离远，光线又很刺眼，是谁在背后捣乱却看不清楚。 可能是哪个看比赛无聊的小孩，搞得恶作剧吧。 于小春这么想着，一边把身子侧了45度，并用手掌捂住脸。果然，那道光又只晃了一会，就消失了。 场地上，36岁的火箭队中锋内内老夫聊发少年狂，突破暴扣，两罚全中，接着又出人意料地三分球命中，一人连得7分，帮助火箭队重新建立起优势。这波攻势，看得于小春热血沸腾，也禁不住站起来呐喊加油。 谁知道，这个节骨眼上，那恼人的刺眼亮光，又开始了！ 2/ 杨一鸣的出场时间都发生在第二节初段，球队阵容轮换的时候。 他数据单上的两分与一个防守篮板，来自同一个回合。当时，国王队三分线外一步距离投篮尝试，球方向笔直，力量却刚好大了一点，正好敲在篮筐的后沿即俗称的“篮脖子”上，弹出禁区上空的范围。 篮筐底下，内内与对方的中锋威利考利斯坦纠缠在一起，胳膊绞住，都准备在篮球落下前，提前占据一个有利的身位。但篮球砸筐后飞行的力道显然很大，眼看着原本因为避免三秒违例，而站在禁区外距篮筐更远一些的斯坦，却因此更有机会争到这个长篮板。 在下落方向同侧的杨一鸣，看到此景，率先一小步，反向顶至三分线边缘，一臂隔开了他的防守人，转而助跑一大步，向球的落点高高跃起，手臂伸向空中。篮球在被斯坦摸到前，由杨一鸣手指尖轻轻一拨，改变了方向，飞向禁区和三分线之间的空地。而杨一鸣的防守队员，由于刚才他提前的一档，还未来得及靠拢，落地后，篮板球被他抓入怀中！ 而就当所有人以为杨一鸣会把球抱住几秒，等待局面明朗，再把球稳稳交给控球后卫处理时，他已经瞅准顶弧位置的阿里扎准备启动，把球单手推出。阿里扎接球快速推进，运球几大步后，已经杀到了对方篮下，一对一面对国王队的新秀后卫福克斯。阿里扎要扣篮吗？不，他见福克斯准备靠拢封堵，略微改变了运球方向，撤到油漆区左侧，一边背后送出传球，刚才还在争抢篮板球的杨一鸣此时已拍马赶到，接球扣篮得分！ 而紧接着第二个回合，他在底线附近绕过队友安德森，形成了与对方小个后卫梅森的错位，轻松背身单打，跳投再取两分。 这一球，与杨一鸣在全运会比赛上，给于小春留下的打球印象很像。 3/ “杨——他是你的朋友？”站在于小春面前的这位五十来岁老爷子，有头爱因斯坦式的爆炸银发，眉毛还是黑的，鼻梁上的玳瑁眼镜歪了，中间还断过，用医用胶布缠在一起，继续用着。看他这副样子，于小春觉得连自己啤酒瓶底厚的眼镜，相比之下也显得时髦了很多。 “照我就问这个？”老爷子就是刚才于小春在场边被亮光晃眼的始作俑者，他难免没好气。 “我叫卡隆斯基二世。”老爷子把手中把玩的一块正五边形小镜子收到上衣口袋里——想必刚才就是用它把光线反射到我眼睛里的吧，于小春暗暗想——转而掏出一张名片，径直递了过来。于小春接到手里，之间上面只印了三行字：斯科特-卡隆斯基二世——想必是老爷子的名字了；数据战略家；最下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斯科特？”嫌卡隆斯基又长又拗口，于小春选了他的名字来念。 “还是叫我卡隆斯基二世吧。家族荣耀，你懂的。”老爷子用浓重东欧口音的英语纠正他。 “那谁是一世？” “老斯科特，我爸爸。卡隆斯基一世。”老爷子快速介绍道，“还有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那是我儿子。” “哦。”于小春对这个怪老头的家谱并不感兴趣。 “你很快都会见到他们的…”二世自顾自地喃喃道。 “啊？” “哦，没什么。” “数据战略家？这是做什么的？”于小春想尽快弄明白究竟。 “球探，我们是斯科特。” “啊？”英文里的球探（scout）和人名的斯科特（Scott）只有一个字母之差，被卡隆斯基二世的东欧口音念来，于小春听不清楚也实属正常。 “我们是给球员打分的球探。”老头子倚在最高层看台的护栏上，别过头，示意于小春眺望中心区域的比赛场，“你觉得你的朋友，杨，有多少分？” 4/ 杨一鸣最后一组的进攻篮板和助攻实际上最为精彩。 那是第二节5分钟左右的一次阵地战。当时埃里克戈登运球组织进攻，一鸣横跨侧身过来，假装与他做一个挡拆配合，实际戈登已趁防守人犹豫之际，一个加速，杀入三分线内，正面篮框。 挡在戈登眼前的是队友内内，和防守他的国王队前锋。 看国王队前锋准备上前封堵，放弃离篮框最近的内内，戈登把球一抛，准备与内内做一个空中接力灌筐！ 可惜！ 上前封堵的国王队前锋，虽然失去了内内的防守位置，却飞身跃起，指尖将将够到了篮球。篮球减了速度，已跳到空中的内内被打乱了节奏，只在身体下落时接到篮球，无法完成扣篮，勉强出手的投篮力道大了，球弹向禁区的另一侧。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还在三分线外佯装挡拆的杨一鸣，此刻已快马加鞭绕到篮下，捡到这个进攻篮板。而他的防守人，也迅速撤回禁区，紧紧贴住，封锁他任何可能补篮的线路！ 可没想到杨一鸣没有选择投篮，他仿佛背后长眼，得球后看都没看，直接左手轻轻一送，把球从张开封锁的手臂下递给刚才传球空接，现在直插篮下的埃里克戈登。后者接球，在空无防守的篮下，双手灌筐得分！ “按今天的表现，我觉得能有个70分吧。”回想起刚才的这精彩一球，于小春半答半问地回复卡隆斯基二世。 “所以，我要把你叫上来。” “到这么高的地方？”刚才第二次用反射的光束成功吸引了于小春的注意力后，卡隆斯基二世又把光线折向球场的行人通道，从一层的场地席，一直扫到三层最高处的看台区，就这样反反复复，上下扫了好几遍，像是传达某种神秘路径的索引。 “没错。”卡隆斯基二世这个颇有科学怪人气质的老头子此时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于小春，说，“这样才看得清楚。” 场地里，第四节比分胶着时刻，詹姆斯哈登在三分线外顶着防守球员的封盖，投篮命中。 ——他想告诉我什么呢。于小春满腹疑惑。 “比如他，可以打到95分。那是超级巨星的标准。” 老头子显然在说刚刚得分的哈登。 “而杨，你的中国朋友，至少也有78分。” 嗯？ “今年所有新秀里排名前十的数值！” 于小春惊了！ 006 训练赛 北京时间2017年10月20日。 这一天火箭队没有比赛，他们搭乘早班飞机，一早从前一晚的比赛地萨克拉门托，飞回了大本营德克萨斯州的休斯顿市。 由于西海岸与美国中部的时差，即使清晨出发，球队抵达休斯顿也已是当地的下午时分了。球员们取到各自行李，从VIP通道走出机场，火箭队的红色大巴，已经在默默等候这帮凯旋归来的功臣了。 1/ “表现不错啊，一鸣。”球队经理助理梅瑞蒂斯也一起来到了机场，在车上向每位球员挨个打招呼。 “谢谢。” “再接再厉啊。” “嗯。”面对金发碧眼的美女助理的热情鼓励，英文原本不错的杨一鸣竟然也有些语塞，只能草草回应。 “下午有训练赛，路上休息一下，一会好好表现。”梅瑞蒂斯好像对一鸣格外关照，特意嘱咐他说。 训练赛？ 杨一鸣在心中把这三个字又默念了一遍。那还真的是要加油呢，他抿紧嘴唇，暗暗给自己鼓劲。 “训练赛？哇哦！”紧跟着杨一鸣上车的卡佩拉，听到梅瑞蒂斯对前者的提醒，兴奋地冲身后的队友喊道。 “输的队晚餐请客。”球队老大詹姆斯哈登听见喊声，摘下了耳机，跳上车宣布道。 “墨西哥餐！”车上已经落座的跟着起哄。 “对，一言为定。” “我来记分数翻牌。”梅瑞蒂斯自告奋勇。 “那保罗连最后的工作都丢了。”车厢里一片哄笑，说的正是第一场比赛后段受了轻伤的克里斯保罗。 保罗上了车，已经听得了刚才的讨论，冲就坐人比了一圈中指。哄笑声却不降反升，闹得更响了。 2/ “你的西海岸之行怎么样？”球员们都人高马大，通常一个人占了并排的两个座位以后，还躺得横七竖八的，于是于小春没有和杨一鸣坐在一起，而是单独选了一个前排的空座。梅瑞蒂斯看到，也挨着于小春坐了下来，询问他随队出征的情况。 “还行。”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打招呼，于小春紧张地往靠窗位置挪了挪。 “没事，你会适应的。”梅瑞蒂斯把手中的iPad递给于小春，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腾出了手，她把披散的头发重新束了一遍，用头绳捆住。 “我其实觉得一鸣，并不需要我这个翻译。”不知是不是因为闻到了梅瑞蒂斯发间的淡淡幽香，于小春突然陷入了迷思。 “他的英文是不错。” “嗯…” “但他第一次来美国，他还是会需要一个指路人。”梅瑞蒂斯扎好头发，于小春把iPad递还给她，“NBA绝对不是只是打篮球这么简单。” “指路人？” “没错，我相信这也是他坚持要把你留下的原因。”梅瑞蒂斯冲于小春投去鼓励的眼神，“杨很聪明，他知道你可以给他的帮助，远比当一天经纪人审一遍合同更大。” “你这么觉得？”于小春回望向梅瑞蒂斯，四目相接，她点了点头。她的眼睛是漂亮的蓝宝石色。 “相信我，你会干得很出色的——明天还有一场发布会，德安东尼教练指派你们都参加呢。”梅瑞蒂斯把iPad上的行程备忘录指给于小春看。 “嗯…”这次他的语气似乎有信心了多。 “慢慢来，罗马城不是一日建成的。”梅瑞蒂斯引用了一句英文谚语。 “对。但其实，我更好奇一会的训练赛是怎么打的？” “很简单…你待会就知道了。”两个人在奔驰向球馆的大巴车上，就此攀谈起来。 3/ 训练赛上，所有球员被分成两队，七个人一队，五名场上队员两位替补，进行全场对抗。 与正式比赛不同，火箭队的训练赛节奏更快，不但没有犯规罚球（被犯规方直接发界外球），而且投篮命中后，被进球方也可以直接发球，发动进攻。全场比赛，先得到21分的球队获胜：所有两分球统统记做一分，而为了鼓励三分投篮，每个三分命中都可以记做两分。 显然这与德安东尼的三分球战术刚好不谋而合。 杨一鸣与球队老大詹姆斯哈登被分到红队。同队的还有中锋内内，前锋阿里扎，和三名二年级新秀，奥努阿库、威廉姆斯、和杰克逊。 “我们赢定了。”大胡子的哈登似乎永远都有过人的自信。 “赢球了我能选地方吗？”杨一鸣报出了一个何塞推荐过的墨西哥餐厅。 “小伙子，有品位。”在休斯顿已生活多年的内内低沉着嗓子说。 “那就放马来吧。”对面白队站在内内对面，也同样准备跳球的中锋卡佩拉毫不示弱。 “开始吧。”还是做了翻比分牌工作的梅瑞蒂斯，用手掌围在嘴边，冲场内喊。 因为脚伤而客串裁判的克里斯保罗，把球抛向空中。 两个黑影大手，争向这颗篮球！ 4/ 开场后，詹姆斯哈登领衔的红队首先建立起优势。内内与哈登这对NBA赛场上就无往不利的挡拆拍档，多次打出精妙配合，空接扣篮，突破分球，还有挡拆后的三分投篮，红队很快以7:2领先于白队。杨一鸣也有接内内的一次内线传球配合，篮下打板贡献一分。 “恭喜你，从今天起成为火箭队的一名正式球员。”三天前，在球队的经理办公室里，德安东尼向刚刚在新秀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的杨一鸣表示祝贺。 “火箭队的中国传统。”总经理莫雷面带笑容地补充道。 “谢谢。” “希望你像‘姚’一样成功。”莫雷说的显然是中国长城姚明。 “我会的。”杨一鸣视线投向办公室墙上2016年姚明被授予NBA名人堂荣誉现场的照片，信心满满地表态。 “好样的！就是这个干劲。” 场地上，白队显然不愿轻易输掉比赛，站稳阵脚后，奋起反击。利用队内三分球出手点多的优势，在埃里克戈登的突分串联下，安德森率先开张，两计三分空心入筐。紧接着塔克、卡佩拉、戈登本人也三分得手，反而12:9抢得了过半的分数。 “我会代表球队处理你合同申报和工作签证的剩余事宜。”梅瑞蒂斯接过刚才的话茬，一边望向于小春说，“那你的经纪人，他…？” “合同既然已经签完了，他可以在休斯顿多逗留几天，感受一下美国风光。”莫雷总经理换回了商人的语气，话锋一转，“当然他也可以即日回国，后续的经纪人佣金，我们会按数尽快打到于先生指定的账户上的。” “不是我们火箭队不欢迎于先生，是经纪人和球员还是不一样啊。球员是球队的一部分，我们会尽责。但经纪人就…”还是小老头德安东尼开口，试图打个圆场。 这么快，又要回去了？！ 训练赛此时也陷入了鏖战。白队仍在通过突破分球，创造三分投篮机会，只是命中率较刚才有所下降。而红队，由于老中锋内内的体力流失，也陷入了詹姆斯哈登仅凭个人能力的苦斗。 17:18，红队落后一分，白队球权。 杨一鸣换下内内。 “你上去防守戈登，我会协防。”詹姆斯哈登指着正运球推进半场的埃里克戈登，对刚重新上场的杨一鸣耳语，“进攻时候，你和阿里扎站到左右两个底角三分位置。” “三分？” “没错，等我传球，有空位就投篮！”哈登用力敲了敲杨一鸣的胸口，“Let’s go！” 5/ “他不是我经纪人。”杨一鸣突然开口冒出这么一句。球场上，他的身型显然让戈登非常不适应，后者被逼着运球到边线，詹姆斯哈登见机行事，堵住了他去往篮下的线路。戈登被包夹得无法前进，只能跳起传球给队友，可没想到杨一鸣也早判断出了他的意图，双手截下传球，断球后直接传给哈登！ 哈登运球突破，却没有选择攻击篮下，而是直接在三分线外停住，瞄了一下，稳稳投中！ 19:18。 “一鸣，你不是说于先生可以代表你吗？”办公室里，签字桌对面的三个人都有些诧异。在NBA商场上见过各种突发情况的莫雷还是先说话了。 “对。我意思说，他不光是我的经纪人。我还需要一位翻译和私人助理…让他来，主要是，这个原因。”杨一鸣故意把自己的英文回答说得断断续续的，“你看我，这语言，还just so so呢——我很需要他。” 莫雷，德安东尼，和梅瑞蒂斯三个人面面相觑。 训练场上，白队直接后场掷出长传，无人防守的安德森上篮得手。19平。 办公室里的空气几乎静固了。 “我们有翻译这个职位吗？”还是善打圆场的德安东尼打破了沉默，问向梅瑞蒂斯。 “应该是有的。之前的国际球员，如果英语差一些，不能完全理解战术和训练内容，都给聘请过专职翻译。” 关键时刻，红队的球还是在詹姆斯哈登手里运转。他胯下运球，用重心变换晃开了防守队员，随即慢三步突破上篮。坐镇禁区的卡佩拉见势不妙，上来封堵，哈登早有准备，左腕一抖，球飞向了站在右侧底角，已守候多时的杨一鸣手中。 无人防守。 他轻轻起跳，送出篮球。三分！ 21:19，训练赛结束了！ “那看起来，你的朋友于先生，也要和你一起飞去奥克兰了。”莫雷拍板，替杨一鸣和于小春这场有惊无险的谈判画上了句号。 007 见面会 2017年10月21日，休斯顿当地时间上午9时。 火箭队新赛季的第一次主场新闻发布会。 因为赛季的前两场比赛，分别被安排在了西海岸的奥克兰和萨克拉门托，在背靠背的比赛中火箭队取得开门两连胜，这场发布会于是显得格外热闹，各路记者济济一堂。 主教练德安东尼，球队全明星后卫詹姆斯-哈登，白人前锋莱恩-安德森，和“意外”加盟的中国球员杨一鸣都列席参加。为了协助杨一鸣的接受采访，刚被聘为他助理兼翻译的于小春也一同就坐。 1/ “周琦的伤势如何？” 首先发问的是CCTV驻休斯顿的体育记者，显然为了追踪这位多年后再次出现在NBA的中国身影，央视提前准备，花了一番力气。 “他是在训练中右手骨折，预计需要恢复三个月至15周的时间。”德安东尼主教练回答了这个问题，“周琦是一位很有潜力的大个子，他的路还有很长，所以我们不想太着急。我们希望他充分恢复。他很有可能在全明星周末前后复出——到时候我们的内线选择会更丰富，机动性更强。” “你对首场主场比赛有什么样的期待？” 休斯顿当地的媒体把问题抛给了球队的当家球星，詹姆斯-哈登。在当晚的比赛里，火箭队将在主场丰田中心迎战同州对手达拉斯小牛队。 “小牛队是一支很有韧性的球队，虽然他们近期的战绩不好，但他的主教练卡莱尔和以诺维斯基为代表的球员都很有经验。他们的后卫群会从外线制造麻烦。哈里森-巴恩斯打得很有侵略性，他是一个有总冠军戒指的球员，我们需要格外小心。” 几句恭维之后，哈登突然把话锋一转，又接着说，“但我们必须拿下这比赛，不光是因为那些历史恩怨，德州内战的宿敌，更因为如果我们想要争取总冠军，这是我们需要拿下的那种对手。” “不容有失。” 大胡子讲到此处，一字一顿地吐字，把眼珠瞪得滚圆。也不知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还是表演性格又占了上风，但他为对小牛队比赛传递出的信息，确实所有屋里的听众都感受到了。 “在上一场与国王队的比赛里，你如何评价对方新秀，今年的首轮5顺位球员达龙-福克斯？” ESPN的记者向安德森提问。那场比赛里，达龙-福克斯的首秀表现亮眼，得到14分4篮板5助攻。 莱恩-安德森作为球队的战术支点之一，生涯又效力过多支NBA球队，还曾荣膺进步最快球员，回答显然非常圆滑到位：“福克斯是个很好的年轻人。他的身体素质好，球感出色，视野也很开阔。在国王队这样的氛围里，加上文斯-卡特这样的老将言传身教，我相信他会成长得很快。” “但是…”安德森停顿了几秒，补充道，“赛季刚刚开始，我们还需要拭目以待他的表现，对吧？更何况，这场新闻发布会，我们不应该更关注主队火箭队吗？” “那你最近的投篮手感不佳，你准备怎么调整呢？” ESPN记者也许是觉得安德森回答得太过官方，忍不住咄咄逼人地追问说。 “我对自己的投篮一直很有信心，我很高兴今年夏天能留在火箭队，和如此优秀的队友们并肩作战。作为射手，我需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出手，再出手，直到我投进为止。”安德森果然是联盟的老江湖了，这样的刁难难不倒他。 “我也会不断传球给他的，直到他投进为止。”詹姆斯-哈登插话说，是开玩笑又假装埋怨的语气，“不过，你最好快点把你该死的手感找回来。” 全场一片哄笑。 2/ “中国杨，你对NBA的节奏适应得如何？如何评价自己的首秀？” 另一家休斯顿的媒体向杨一鸣提问。他凑到于小春嘴边，假装需要向后者听询确认一遍翻译，但小春知道他其实早就听懂了，只是在思索一个最恰当的回答。 “我对我的第一场比赛表现还算满意。”杨一鸣语速不算快，但回答的用词准确，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NBA的节奏很快，对抗也更为激烈，我需要抓住有限的表现机会，并向我的队友们多多学习。” 杨一鸣摊手指向身边的两位队友，詹姆斯-哈登和莱恩-安德森。 “当然，如果教练给我分配更多的上场时间，就更完美了。” 杨一鸣又略带戏谑地转向主教练德安东尼，仿佛是要逼着这个老头子在一众人面前表态。 全场紧跟着一片哄笑。 “所以德安东尼教练，你会给尤利斯杨更多上场时间吗？” 笑声过后，有敏锐的记者立即追问。 “当然会。但我们会考察训练表现和体力储备，相应调整所有人的出场时间。82场常规赛比赛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要求任何人都随时做好准备。” 果然德安东尼才是所有人里面真正的老江湖。 “那你在休斯顿安顿得怎么样？对这个城市有什么印象？” 一位当地报刊生活栏目的编辑提问。 “说实话，这才是我在休斯顿的第二个早晨，还没来得及下结论。”所有人发出会意的微笑。 “但这两个早晨印象都不错——最起码这次发布会的问题都不算太难。”杨一鸣看起来也开始领会面对媒体的适当圆滑和幽默了，“但迄今为止我接触到的所有休斯顿人都很善良热情，大家都试图帮助我——昨晚我们去的墨西哥餐厅很美味，吃得尽兴。卡佩拉还说要把他在休斯顿的别墅的偏房空出来租给我住——虽然那样我也还租不起吧。” 又一片笑声，看起来大家对这个风趣活泼的中国小伙子真的是很满意。于小春默默地想。 “那你未来有什么样的目标？” 来自休斯顿火箭队的随队记者。丢给杨一鸣的问题仿佛停不下来。 “名人堂。Hall of Fame。” “不好意思，你的意思是？”虽然杨一鸣的回答只有简洁的三个单词，但记者还是不敢置信自己真的听清楚了。 “我希望像姚明和许多火箭队传奇一样，成为一位名人堂球员。” 杨一鸣又解释了一遍。 “哇…”一阵惊叹的交头接耳声中，这回迎接杨一鸣的是闪光灯的洗礼。 3/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 主持人见势打断，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杨一鸣在中国也不算一位名气很大的球员。他也没有经过试训，我想问火箭队是怎么下决心，把他带到NBA赛场的呢？” 最后这个问题来自于一位体育专栏作者。显然他对火箭队的一些细节更有研究。 “球探。” 德安东尼又接着解释道，“在全世界各地都有我们经验丰富的球探。他们会跟踪一个球员比赛和训练多年。正是通过他们详实的数据和报告，我们才会选出现像尤利斯杨这样一流的篮球天才，并最终把他带到美国。谢谢！” 天才？ 球探？！ 在场亲耳听到德安东尼回答的于小春，此时突然一惊。 在萨克拉门托偶遇的那位神秘人斯科特-卡隆斯基二世的话，仍仿佛回荡在耳边： “你的中国朋友杨，有今年所有新秀里排名前十的数值！” 难道，我身边坐的这个大个子，真的如他所说，天赋异禀？ 于小春暗暗想着。 有机会一定要再去会一会那个卡隆斯基！ 008 丰田中心 北京时间2017年10月22日，早晨9:30。 新赛季的休斯顿火箭队第一次在自己的主场丰田中心亮相。 杨一鸣身披红色的17号球衣，在巨大的欢呼声和DJ音乐中，与队友们一起走出球员通道。 1/ 黑暗中，他的NBA之路的大幕，缓缓拉开。 这是杨一鸣从来没有见过的大阵仗。他之前刚从大学毕业，今年十月本是他有望跟随北控男篮，参加的第一个CBA赛季，但同为中国球员的周琦意外受伤，火箭团队的一通电话，就把一场CBA比赛经历都还没有的他带到了丰田中心的地板上了。 大学里杨一鸣也参加过CUBA的赛事，但大学篮球纵然热闹，也不过是在几千人的“螺蛳壳”里做道场，摇旗敲鼓，热闹一番，岂比得上这近两万人的球场的千奇百怪，光怪陆离。热身训练时他就看得有些发愣。丰田中心为了方便观众入场，采用了下沉式的设计，看台区仅仅比街面道路高了不过几米，而中心的比赛场地，却像古罗马的竞技场一般被挖在了最低处，站在里面仿佛气压也变得更低了。环顾这个可容纳两万人的球馆，今天被塞得满满当当，成了一片红的海洋。不光就坐的有各种肤色的支持者，都是杨一鸣觉得新奇的模样，仅球迷方阵就有好几拨，有打击乐的行进乐队，装扮得花里胡哨的黑人大妈团，甚至还有一组没穿上衣的大胖子，在白花花的肉上分别写了R-O-C-K-E-T-S七个英文字母，站成一排，拼出火箭队的字样。职业球队的啦啦队果然也比大学校园球场的来得性感火辣很多，此刻正光腿盘坐在场边的地板上，随时准备等球员热身投篮结束，和火箭熊一起上场。而因伤继续休战的克里斯-保罗，早提前换上了一身利落笔挺的阿玛尼西装，坐在球员区等待了。 都是杨一鸣未曾见过的景象。 而当火箭队正式出场，球馆的灯光由亮变暗，现场主持人以拳击选手登台的夸张语气介绍每位主队球员，头顶的超大屏幕变幻出相应的球员亮相短片，最后一个巨大的火箭投影，顺着由屏幕垂下的帷幔缓缓喷气升空，全场沸腾了。 表情貌似镇定的杨一鸣，心脏也胸腔里狂跳。 原来这就是NBA啊！ 原来踏上他从电视上看姚明登陆NBA起，就魂牵梦绕的梦境之地，感觉如此美妙！ 2/ 第一场主场比赛，加上又是熟悉的德州内战对手，这场比赛从一开始火箭队就打得气势如虹，一直保持领先。 身披17号球衣的杨一鸣也比上一场对阵国王获得了更多的上场时间——说不定他在当天上午的新闻发布会上戏谑还真的奏效了呢。 第一节还剩一分三十秒，杨一鸣替换小前锋特雷沃-阿里扎登场，球馆里有一阵小范围的欢腾。由于杨一鸣的球衣还没来得及上架销售，他看到有的球迷挥舞着周琦或是姚明纪念版的球衣，表示支持。9号和11号。 第一节里，杨一鸣抢到一个后场篮板，在进攻端有一次中距离空位出手的机会，可惜球在篮筐上颠了两下，又弹了出来。 稍事休息后，第二节比赛前段他继续上场，德安东尼教练排出埃里克-戈登领衔的小个子阵容，杨一鸣扮演假四号位的角色。 “还记得训练赛最后一球吗？”德安东尼教练在战术板上重现那次配合，“有机会就拉到三分空位上，一鸣和莱恩（安德森）都是。这样对方的中锋就会被迫出来，戈登有空间往里突破，或者分球给你们投三分。” 这个战术布置果然奏效，先是戈登突破杀到篮下，侧身勾手命中。紧接着第二回合，小牛队锁紧了禁区内的防守，戈登突破后选择分球，杨一鸣等候多时，张手命中，拿下三分。 随后双方都几次投篮未中，在成功协助保护下一个后场篮板后，杨一鸣和埃里克-戈登再次打出突破分球到三分线外的战术，只是这一次见防守人跃起封堵，他光做了一个投篮的假动作，就把球顺势分给在同一侧埋伏的安德森，后者命中三分球。 分差被拉大到了二十分，小牛队被迫暂停。 “干得不错！” “漂亮。” 队友们纷纷上来，与杨一鸣击掌祝贺。 “中国杨不比中国姚差啊。”在姚明时代就也在征战NBA的老中锋内内也过来表扬了这位年轻人，搂着他肩膀，手指指向球馆上空。 接过于小春递来的毛巾，杨一鸣一边擦汗，一边顺着内内的手指，抬头仰望。在球馆的黑色穹顶下，那里有七件高高悬挂的退役球衣。虽然在最高处远离了球场的闪耀灯光，但球衣却像有魔法似的，在暗处熠熠生辉，上面的号码和名字都看得异常清楚。其中有像22号德雷克斯勒和34号奥拉朱旺这样的火箭队名宿。而其中最新的一件，是来自中国长城姚明的11号球衣。 杨一鸣又望了一会才把视线挪开，然后把汗擦干，走回球员区休息了。 3/ 在第四节比赛里，杨一鸣再次有机会出场，两投两中，取得4分3个篮板和1次抢断。 虽然火箭队在第四节全部换上了替补球员，全队只得到低于平均水平的区区15分，但凭借前三节建立起来的34分巨大领先优势，还是轻松拿下了比赛。 29分3个篮板7次助攻的詹姆斯-哈登荣膺全场最佳，在被换下场时接受了全场球迷的起立鼓掌。 而杨一鸣最终得以出场11分钟，他交给主场球迷的数据包括7分5个篮板，抢断和助攻也各有一次。 “你感觉怎样？”走回更衣室的通道里，于小春问道。 “难以置信我在丰田中心打球了！想想我们没几天前！” “没错。想想我原来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在丰田中心现场解说一场火箭队的比赛，但现在，我已经直接和你一起，坐上球员席了！”看起来，今天为实现梦想而兴奋的不止杨一鸣一个人。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主场了。” “简直迫不及待要再回来了。” “对，回来一起战斗！” 通道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紧挨着走在一起。 009 房客 2017年10月22日，美国休斯顿市的白天。 这一天火箭队没有比赛，备战孟菲斯灰熊队的训练课放在了下午，杨一鸣和于小春在何塞的指引下，来看租房。 1/ 何塞是杨一鸣刚抵达休斯顿时的接机司机，由于他还没时间更换美国驾照，何塞就被球队指派成了他的专用司机。就这几天的时间，杨一鸣已经带着于小春和何塞混得烂熟，前一晚比赛结束，火箭队107比91大胜同州对手小牛队，三人还一起回到酒店喝了一杯，庆祝一番。 “所以何塞，你再讲一遍你的西班牙语名字全名叫什么？”于小春点了一杯莫吉托，他和何塞早就没了第一面时的嫌隙，此时插科打诨，聊得火热。 “何塞-卡洛斯-狄洛-卡赛琳娜-罗德里格斯。”何塞卷着舌头，报出一串人名。 “哈哈哈…”虽然是几天里不下十次地听到何塞回答这个问题，念这串名字，但那逗趣的发音还是引得杨一鸣和于小春捧腹大笑。 “没办法，我们的习惯就是喜欢把家里人的名字都搁在一起。”何塞一摊手。他点了一杯纯饮的威士忌，几口酒下肚，表情也丰富了许多，完全不是第一日那讨嫌不耐烦的样子了。 “那小时候，学校的老师给你们点名，可真是太痛苦了。点完一遍名字，课都上完了吧。”杨一鸣也加入这个话题。他是运动员，所以只要了一小瓶的科罗娜，小口喝着助兴。 “我们从小就有外号啊，简称的啊。”何塞又抿了一口，他的英语这个时候利索了很多，“你们知道的那些西班牙语球星，什么罗纳尔多，卡卡，小豌豆——他是墨西哥人——名字都是这样。” “还有Eddie，埃杜阿多-纳胡拉（Eduardo Najera），他也是你们墨西哥人。”于小春冲何塞翘起大拇指，“他很厉害！现在是小牛队的球探，昨天比赛的时候我还看到他了。” “真的？！”听到于小春夸奖自己的同胞，何塞也显得很激动，“下次你再见到他的时候，一定帮我要个Eddie的签名来。” “没问题。我要俩，我也是他球迷。” 这拉近人心的小手腕，于小春从杨一鸣身上也是学得有模有样了。 “Yan…杨，”酒入了喉，何塞的英文大有进步，中文名字却叫不利索了，“一鸣，啊胡里斯——不不，叫这名字都不是你了。你看你们中国人的名字也很不好念。” “你的也是，于…削…春。”把三个字都念成了平声的何塞显得有些沮丧。 “没关系，你就随便念，我们听得懂。” “不好不好，我还是给你们也都取个外号吧。”还没来及拒绝，何塞一口饮尽了杯中的威士忌，把酒杯往桌上一撂，打定主意了。 2/ 何塞带杨一鸣和于小春来看的这间房子在休斯顿中心区的西边，毗邻上城区，虽然挨着一片高楼大厦，却闹中取静，隐蔽在一片山坡上林**旁。 何塞把丰田面包车停在一扇约摸有七八米宽的伸缩金属门前。 “这是我们要租的地方？！”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都以为来错了地方，即使有很多NBA球员都住的是万平尺的豪宅，但毕竟杨一鸣是仅仅拿着新秀合同的菜鸟啊。 “对啊。我昨天跟你们说过的，佩妮洛普（Penelope），她的地方。”何塞放下车窗，按响了门口的对讲电话。 “佩妮洛普！我是何塞！”电话一接通，何塞就大声喊起来。 “何塞？”电话那头的声音不算热络。 “对，何塞-罗德里格斯。我太太玛瑞亚…” “哦，何塞。”即使听出了何塞的身份，这位佩妮洛普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犹豫了一会，她终于说了“进来吧”三个字，给他们放行。 “嗯，马上进来。”何塞兴奋地回喊道。 金属大门展开得有些慢，已经摇上车窗抖着腿，等待踩下油门的何塞略显尴尬。 “佩妮洛普，我太太的女伴。”为了缓解气氛，何塞扭过头向杨一鸣和于小春解释，“还记得嘛？我昨天晚上跟你们讲过的，**蜂腰，长腿翘臀，身材特别好。” 嗯，记是记得的。当时何塞还用手比划来着，讲得绘声绘色，印象深刻。 3/ 何塞没有讲错，这位佩妮洛普真还真是个尤物。 但更令杨一鸣和于小春惊讶的是，金属大门后的这幢房子，是个更大的尤物。一片平整广阔的草地尽头，是这座用“豪宅”二字也不足以形容的建筑物。整个建筑物呈L形，L的一条边是砖石结构的古宅，有两层，看得出是这片土地原先就有的部分，现在保留了古宅的风味，剩余部分已翻修一新；而L的另一条边，是一个三层的透明玻璃房，玻璃外墙被做成了有角度的镜面，非常现代时髦。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部分立在一起，却毫无突兀感，可见是经过精心构思的设计杰作。 而L的拐角处，跟宅前草坪的好几处一样，都摆了杨一鸣和于小春不算甚懂的现代雕塑。佩妮洛普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这是我们要租的地方？”已经是他俩今天第二次问同一个问题了。 “这…”看到眼前这幢大房子，连开车带路的何塞也不确信了。 “你们好。”站在车门前迎接三人的佩妮洛普，身材高挑，应该足足有一米七十五，留了一头光泽的波浪长发，面容是墨西哥人的火辣撩人模样，说话确是个十足的冰美人。 “佩妮，我是何塞，你和我太太玛瑞亚是好闺蜜吧…” “我知道。”何塞讲起西班牙语，本想套个近乎，却被佩妮洛普很快打断，“是你们要租？”她望向杨一鸣和于小春。 “对对，这是杨先生和于先生。他们两位是火箭队的。” “休斯顿火箭队？”她上下打量高个子的杨一鸣，一边换成英语直接问道。 “是的。他是打篮球的，我是他的翻译。”于小春忙不迭地介绍，杨一鸣在一旁点头配合。 “你们会经常不在家？”佩妮洛普的问话还是毫无感情。 “啊？” “啊，没错，我们会经常出差，跟着球队到处打比赛，在家的时间很少。”还是杨一鸣转得快，抢先接过话来。 “租金价钱你们也知道了？” “没错，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何塞也赶紧接话。 “那跟我走吧。” “可是…” “嗯？”已经掉头走出几步的佩妮洛普，看到三人仍犹豫愣在原地，很快猜出了他们心思，“谁说是这一幢了。你们要租的还在后面呢！” “——对了你们的中国名字太难念了，有别的称呼吗？” 010 如果 当地时间2017年10月24日。 休斯顿的夜晚。 1/ 落在墨西哥湾西北岸的这座城市，比起德克萨斯州干燥的内陆区域，常年气候温热，水汽湿润。十月下旬的这天，已将近夜晚十一点钟的光景，温度才终于降了一些下来。 可是在丰田中心的火箭队更衣室里，所有人都闷着头，有的干脆把毛尖捂在头上，任由汗水蒸发成的热气从全身各处升腾起来，弥漫在空中。整个更衣室没有人说话，灼热的空气，好像要把人烤化了似的。 “来，拿出来说说吧。”让大家沉静了一会，主教练德安东尼拍手，似乎要把所有人敲醒，“球是输了，但好在这只是一场常规赛。” 刚刚结束的赛季第四场比赛，火箭队被后来居上，以90比98输给了同在西南分区的竞争对手，孟菲斯灰熊队。 “我的错。最后一节的几个挡拆换防我跟得不够紧，让康利有错位的机会。”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阿里扎。第四节，灰熊队的麦克-康利火力全开，他用三分和助攻，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帮助灰熊队翻盘。 “不不，不是你的问题。”打断阿里扎的是PJ塔克，“埃文斯那个三分，是我掉以轻心了。我撤得有点远，那球进了，他们才起势的。” “嗯，我以前说过的，输球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问题。”看有人发言，德安东尼把手插进了西装口袋，一边慢慢引导着对话，“输球是整个球队的问题。有我们没做对的地方。” “吸取教训，下一场赢回来吧。”更衣室的某个角落有人说话。两天后，火箭队将开启三个客场之旅，先在费城挑战76人队，那支队伍里有一伙天赋爆棚的年轻人。 “詹姆斯，你说说吧。”教练把无形的话筒交到了哈登手里，“如果有机会，这场比赛你会有什么想改进的。” “我来说的话，我们的跑动有点少。”听见教练叫自己的名字，詹姆斯-哈登把原本戴着的Beats耳机摘下，挂在脖子上，想了想以后一口气吐出一串话，“我们在领先的时候原本做的不错。教练布置的战术都打出来了，三分也投进了好几个，突破分球都有。这些火箭队的‘专利’，我们还是要继续。但第四节的时候我们好像冻住了，可能是有点大意了，把赢球想得太简单了。还是要跑起来，轮转起来啊。要坚持我们的那一套。” “Go Rockets！”有人用口号响应哈登。 “最重要的还是相信我们自己。赢球才是我们的信念！”詹姆斯-哈登把手掌弓成弧形，怒目圆睁，拍出巨响。 “Go Rockets！”杨一鸣也跟着队友们大声喊着。 口号的声音顿时震彻整个更衣室，仿佛把刚才笼罩的沉闷热气都一下子冲散了。 2/ 刚才的讨论，杨一鸣一直没有说话，坐在角落的他默默听着队友发言，心中的思绪却仿佛仍停留在球场上。 具体来说，牵绕他的是发生在第四节前段，他下场前的那个球。 也许，那个球进了，我们的领先优势可以扩大到14分，比赛的走向就完全不一样了呢。杨一鸣对自己说。 其实这场比赛他的表现不差。因为球队一直保持领先，即使对手从羸弱的小牛队换成了灰熊队这样韧性十足的对手，大家的心情都算颇为轻松。这份轻松也包括了指挥比赛的主教练德安东尼。第一节末第二节初阵容轮转时，为了能让主力们获得充分的休息，他给杨一鸣安排了长达8分钟的上场时间。 “去吧，年轻人。”德安东尼拍拍他的肩膀给予鼓励，“别去想比分，加油。” 杨一鸣也回报了这份信任。在主场球迷的欢呼声中——欢呼的分贝声似乎比上一场大了一些呢——杨一鸣登场亮相。他有突破有中投，还有造成了对手犯规的2+1机会，虽然错失加罚，但仍砍下了6分，外加5个篮板的成绩单。 当第四节杨一鸣再次登场的时候，超越上场比赛数据的机会似乎马上就到来了。 当时灰熊队的命中率下降得厉害，几个回合下来杨一鸣已经看清了路数，决心冒险一搏。也恰如他所料，灰熊队走完24秒进攻时间的压哨投篮偏筐而出，卢克-巴莫特抓到篮板，而杨一鸣已经抢出一步，跑过了中场！ 一计长传，球被杨一鸣跳起接住。 此时他的面前空无一人！ 只有空荡荡的球筐。 杨一鸣看到前方篮框下的观众站了起来，球场里，发出的似乎全是准备庆祝的骚动声。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只有一个深蓝色球衣的灰熊队员在追，而他离自己至少还有两步之远。 秀一个灌篮吗？ 还是把球稳稳上进吧。杨一鸣对自己说。这么想着，他又运了一次球，随即高高跃起，右臂轻舒，指间一抖，篮球被挑到空中，准备反弹入筐。 最稳妥的上篮方式。 可就在篮球即将触及篮板的一瞬间，一个黑色身影突然如夏日暴雨前的乌云，迅速拢聚过来，两条胳臂如两道闪电，击破了杨一鸣头顶的天空。啪啪，连续两计响声，似最后袭来的雷声，篮球被连着两次拍在篮板上。 黑影随着杨一鸣一起落下，他被这力道撞倒，跌在地板上。 球没有进！ 又一位跟进的灰熊队球员捡走了篮板球。刚才还准备庆祝的欢呼声，此时换成了一整个球馆的叹息！ 3/ “还在想没进的那个球？”看出了他的心事，从更衣室解散的时候，德安东尼教练特意走到落在后头的杨一鸣身边与他小声说。 嗯。杨一鸣哼了一声，点点头。 “别想太多了。”教练用目光示意走在前头的火箭队球员，“看看他们。这些事情，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 嗯。 “早点休息，明早还有训练。”老头子的关照很是言简意赅。 “好的。” “听说你找到住的地方了？”杨一鸣正要走开，德安东尼又突然想到了这事，开口问道。 “对，昨天搬进去的。” “你们都安顿好了，哪天我过去看看。”用记事本点了点杨一鸣和走在他身边的于小春，德安东尼教练挤了下眼当做道别，就转身走进了旁边的新闻发布会室。 推开门，一阵闪光灯迎接了他。 “如果再给您机会，您在第四节的战术和人员安排会有什么不同吗？” “我们今天也创造出了一些机会，只是没有投进。”德安东尼并不惧怕这样的记者发难，“以后还会有这样艰苦的比赛在等待着我们，我很了解。但我的安排不需要有什么不同，我们只是需要继续不断地创造机会，不断投篮，直到我们投进更多球为止…” “——这是我唯一需要强调的不同。” “那詹姆斯，最后时刻我们的进攻不好，你会做调整吗？”休斯顿的媒体又把矛头转向詹姆斯-哈登。这场比赛，他有22分5篮板8助攻的数据，可是失误也高达7次，作为球队场上的大脑，最后时刻他两次三分投篮未中，还被加索尔封盖，传球的时机似乎也有待商榷。 “如果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这么打。可能我应该把那些丢掉的罚球都罚进吧。”哈登此时与刚才更衣室里鼓舞大家的那位怒汉仿佛判若两人，他往座椅背上一靠，语气异常平静，“但关键时刻，球还会交到我手里，我还是会用我认为最正确的方式去处理球。” “——这是责任，我从来没有过怀疑。” 4/ 当天早些的时候，杨一鸣和于小春坐在新租下的屋子客厅里，用着简单的美式早餐。 这是他们搬到美国新居的第一个早晨。 也许是前几天球队聚餐上克林特-卡佩拉的戏言一语成谶，杨一鸣还真租下了何塞介绍来看的这座豪宅的偏房，已经把酒店的行李都搬了过来，还购买了一些食物，填满了冰箱。 其实说是一间偏房，这个新住所的设施却一点也不差。偏房在豪宅L形建筑物的后方几十米处，原是作为客房的用途，里面有三个卧室过两百平米，不仅屋内各种现代的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屋外还有一片小树木单独隔开，一个供访客家庭用的无沿泳池建在屋前，此时清晨时分的阳光折射在水面上，再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洒满了整个房间。 明亮的白色空间里，氤氲着咖啡的芬芳。 穿过树木的间隙，远处更大片的草地上，于小春看到一个慢跑的人影。应该是前一天他们见过的，何塞妻子的同乡闺蜜佩妮洛普吧。 阳光下，她波浪般的长发一颠一颠的，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于小春看得有些恍惚了。 一个记忆中早已远去的身影，此刻仿佛又慢慢跑近。 “如果我当时没有来美国念书，一切又会是怎样？”他禁不住问自己。 只可惜，这就是篮球。 这就是生活。 篮球的世界里不欢迎如果。 成年人的生活，也一样。 011 故地 美国时间2017年10月25日。 火箭队飞抵了费城。 第二天晚上7时，他们有一场与76人队的客场比赛。 1/ 于小春没想到还会回到费城。 曾经，费城是他最爱的美利坚城市。 “我们在费城多留几天吧。” “我们不去纽约了吗？” “不去了吧，我想留个念想，等你毕业了我们再一起去纽约吧。”她在费城美术馆前长长的台阶上开心地蹦上跳下。这里是很多电影的取景地，比如史泰龙主演的拳击电影洛基里，就有他在这片台阶上锻炼备战的镜头。现在是早晨时分，美术馆还没有开馆，偌大的前廊和台阶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已经让于小春拍了好多张照片了。 “而且你看，费城不是也很好吗。我们就多留几天吧。” “好，都依你，只要你开心就好。”于小春语气听上去不情愿，眉眼间却带着笑意。 “当然开心。于先森，还是你最好了！” “雯雯老婆，我爱你。”于小春把相机从脸上拿开，夸张地向眼前的女生吹出一个飞吻。 “谁是你老婆？讨厌鬼！”雯雯的名字叫唐雯，和于小春是一所南方大学的法律系同班同学。两人从大二开始正式交往，感情一直很好。毕业前于小春考上了美国东部弗吉尼亚州一所学校的硕士研究生，学期一年，唐雯则选了北京的一家互联网公司，在法务部实习。两人约定等于小春一年学期结束，就回国准备婚事。这是四年前，趁着学期中段的秋假，唐雯和于小春在美国东海岸一路北上旅行，原本计划中的倒数第二站。 “这些地方里，为什么偏偏喜欢费城呢？” “因为美啊。” “你才来了一会呢。”为了省下一笔住宿费，当时还是穷学生的于小春不能像今天球队出行一样坐飞机抵达，他俩前一晚从巴尔的摩火车站上车，在AMTRAK的车厢里将就了一晚，正好清晨时到达费城。从车站出来，穿过宾大静谧复古的校园，跨过斯库基尔河，沿着富兰克林大道走上一段，就到了费城美术馆厅前。 “难道不是吗？”离开馆还有一段时间，唐雯在台阶上随便坐了下来。远处的太阳已经升高，薄淡的晨曦此刻变成了洒遍整座城市的光芒，毫无遮挡地也落在美术馆前面的这片土地上。唐雯略微眯着眼睛，一夜的疲倦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说话时张开的嘴唇薄得是粉红色的，波浪般的秀发从一侧肩膀披到胸前，光彩流动。因为刚才的蹦蹦跳跳，她的胸口还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真是美极了！ “你喜欢，我们以后也可以到这儿来。”于小春也在台阶上坐下，与唐雯挨在一起，“或者纽约。我听说纽约也很好。” “嗯？”唐雯把头枕在于小春肩膀上，轻轻哼了一声，似问非问。 “我是说我们可以也留在美国。”于小春伸出胳膊，把唐雯搂进怀里，“我觉得美国很自由，大城市的工作机会也很多。” 她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一起。” “嗯。”唐雯在怀抱里颔首。 “傻鱼，”——他在唐雯口中的昵称，“我查到费城南面有家牛肉三明治（Philly Cheesesteak）很有名，我们晚上去吃吧。” 望着高升的太阳，她淡淡说道。 2/ 曾经，费城也是令他最为心碎的地方。 “雯雯，你的航班到北京了吗？是否一切顺利？因为昨天就没有收到你的讯息，有些担心。爱你的傻鱼。” “我刚到。你回学校了吗？” “我昨天就回来啦，我给你发信息了当时。” “哦，看到了。” “你怎么样，是不是国际航班太累了？” “嗯。我先去取行李，回家跟你说。” 于小春再收到唐雯的信息时，已经是又一个黎明了。为了节省开支，他单独租住在校外的一个两居室公寓的储物间里。房间不足5平米，有一扇30厘米宽的窄窗，此时有一缕微光，绵软无力地照射进来，落到他的床脚。 “亲爱的，昨天后来没收到你的信息，是不是你回家睡着了？休息得怎么样？” “睡了一会。我们这儿是白天。” 几分钟的沉默。 “我要先去收拾，准备上课去了。” “你一个人在房间吗？” “对啊，怎么了？我的雯雯老婆。”于小春还给这条信息配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以后你还是不要叫我老婆了吧。”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雯雯。”这回表情换做了大哭。 “我白天去见了个人。他一直要追我。” “你怎么说的？” 这次的沉默更长，直到也不知过了多久，唐雯的下一条讯息才发了过来。信息写了长长的一段话。 “小春，谢谢你在这段时间里陪我。特别是在费城的这几天。我特别喜欢这座城市，那么多带着人名字的街道，美术馆里的达利和梵高，裂了缝的自由钟…所以我想，不如就让我们俩三年多的记忆停留在费城吧。也许有一天我会再回去，但暂时，我要先走了。这段路我也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祝你在美国一切都好吧。” 这是唐雯发来的最后一条讯息。 3/ 但唐雯说到的这些地方，于小春这次故地重游也还没机会去。 因为休斯顿与费城的一小时时差，坐下午航班出发的火箭队降落时已经是夜晚八点来钟了。球队从机场坐大巴，直接下榻在城市南面的体育中心附近，费城包括76人队在内的几支职业联盟球队的主场都落在这里。 在酒店安顿下后，没有球队安排的杨一鸣央求于小春带他进城看看，“就近一点的地方也可以，我们早去早回。” 于是，于小春又回到了当初唐雯推荐的这家奶酪牛肉三明治店。这家城南的老店，入夜时分仍是灯火通明。芥末黄色的门面，在黑旧幽暗的街区尽头，看起来格外显眼。站在临街的玻璃橱窗前点餐，里面飘出的热芝士、碎洋葱和烤牛肉混合的味道，竟然一瞬间就把于小春带进了回忆中。 “来值了，太好吃了。”大啃下一口的杨一鸣还没来得及把食物都咽入口中，就迫不及待地赞许道。 “哇，好香，你快尝一口。”排了十分钟队伍的唐雯把热腾腾的三明治捧在手里，递给于小春。 “你先吃，我看着你。”看着唐雯食指大动的样子，于小春也笑了，“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于小春也咬下一口。食物的慰藉，从口腔出发，在东海岸微凉的夜晚街道上，温暖了他整个身体，像是打开了某条秘密的沟渠。 十几天前，他没想过还能再回到美国，回到费城这座城市。 今晚，他已经回来了。 而那个她，此时又身在何方。 012 绝杀 2017年10月25日。 美国东部当地时间晚上9:13。 102比104，火箭队落后2分，执行最后一次进攻。 费城的富国银行球馆里，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1/ 汗水，意志。 聚光灯，天赋。 紧张到令人窒息的，空气。 球场上的所有元素，在此刻交汇。 这是一场天赋的对抗。 火箭队有全联盟顶尖的外线天赋。詹姆斯-哈登自从上个赛季德安东尼执掌教鞭后，几乎一夜之间上升到联盟超级巨星的行列。他与威斯布鲁克的三双大战和MVP之争一时瑜亮，无人可及。纵然大胡子最终在MVP的评选里输给了打出历史级数据的威少，但眼前的这支火箭队，他已经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球队基石。 而火箭能否一飞冲天，从险恶万分的西部杀出重围，再进一步，所有人都在看他！ 就像这场比赛的最后一球。 休斯顿火箭队两分落后，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6.4秒。球从边线发出来，只在莱恩-安德森手里停留了一秒，就交给了詹姆斯-哈登，防守他的正是76人的中锋恩比德。 讲到天赋，没有人能漏下76人的大帝，乔尔-恩比德。 即使今年选秀的状元马克尔-富尔茨右肩病情恶化，在比赛前被紧急放入伤病观察名单；即使因伤缺席一年比赛的16年状元秀本-西蒙斯，在连续砍下两双甚至三双后，这场比赛只送上“区区”的14分7篮板9助攻3抢断，未能保持两双的势头；即使在开场就饱受犯规困扰，乔尔-恩比德的天赋和威胁，在他存在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分一秒，都没有人能胆敢忽视。 摘下发带的恩比德，头发炸开在脑袋上，如天雷地火一般，无人能挡。 他简直是篮球场上的异类，这个长手长脚的七尺巨人，既能像第一节中段时，接到队友的内线分球，从三分线外启动，在罚球线内一步起跳，力劈华山，灌篮得分。 也能在第四节时，先在三分弧顶，像得分后卫一样与詹姆斯-哈登对位，三分打板命中，紧接着又扮演起4号位的大前锋，晃动后中距离跳投，空心入筐。 而这一秒钟，他更像一头嗜血的怪兽，贪婪地呼吸着富国银行球馆的炽热到几近窒息的空气，眼睛几乎喷出火来。面前运球的这个大胡子，刚刚在他镇守的禁区里上篮。他在球触碰到篮板前，成功封盖，却被裁判误判成了干扰球，哈登打成2+1，一下子迫近了比分。 这让大帝如何能服气！ 詹姆斯-哈登顺着边线运球，球一直护在他身体的左侧，恩比德干扰不到。一定会选择强行投篮吧，他暗暗地想。球在他左侧，找到防守的缝隙的话，正好可以顺势举起，从他的投篮手左手投出！ 可恩比德已经完全贴住他，双臂高高举起，将哈登投篮的路线，封得水泄不通！ 这一球，要如何出手？ 2/ 天纵奇才，也许是一念的高下。 但更多时候，是耐心的磨砺。是意志的比拼。 这场比赛就是如此。 做客的休斯顿火箭队伤病满营。不光新援克里斯-保罗自与勇士队的比赛后一直抱恙，作壁上观。连老中锋内内和队内大将阿里扎，都在前一场比赛后受伤，被放入了观察名单，干脆双双没有跟随球队来到费城报道。 占据地利人和的76人队，开场后很快甩开了比分差距，一路领先。即使火箭队几次迫近比分，76人队也总有办法凭借冲劲再打出一波攻击，重新确立优势。似乎这群年轻人这一晚已打定主意，要在苦苦追赶的火箭队上兑现天赋！ 困苦之下，所有火箭队的先发队员都施出三头六臂，将体力拼到了极限！ 五位首发球员，都打满了至少30分钟，而后场核心詹姆斯-哈登和埃里克-戈登，更是坚持了惊人的40分钟之多！ 詹姆斯-哈登，出场41分26秒，得到27分3篮板13次助攻。埃里克-戈登，40分54秒，29分外加4个篮板和5个助攻，正是他的几次续命三分，维持住了火箭队追赶的希望。 在NBA的每一年都在提升天赋上限的克林特-卡佩拉，出场了32分29秒，得到了16分和惊人的20个篮板！不光他和詹姆斯-哈登多次连线，在最后追分时刻还能燃烧仅存的一丝体力，插入篮下，空中接力暴扣得手，他还多次抢下前场篮板，为火箭队今天低迷的手感保留了最可贵的希望！ 作为新秀的杨一鸣，在球队人员紧张，全民皆兵的时刻，今天也临危受命，得到了加入火箭队后最长的19分40秒的出场时间。在第二节轮换时，他就得到4分，而第三节末尾，突入禁区的戈登面对76人内线没有出手机会，把球分到外线，沿着三分线几次传递后，落到了杨一鸣手里。空位机会，三分球在篮筐上涮了一圈后，落入网中！7分。 可他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第四节开始时，领衔轮换阵容的杨一鸣手感突然热得发烫，中投突破背身强打，在场上简直予取予求。他一人连续拿到11分，帮火箭队拖住了对手。 而在休息了几分钟恢复体力后，德安东尼教练把他又重新放回了场上，参加决战时刻！ 3/ “一鸣，一会你上。”场地上，哈登刚刚强硬地封盖了对手的投篮，造成76人队的24秒进攻违例。火箭队的球员区一片欢腾——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6.4秒，球队暂停。也许会有奇迹呢，至少时间足够，队友里，哈登、戈登、安德森，甚至卡佩拉，都可以投三分球。正这么想的杨一鸣，却听到了德安东尼教练对他的呼唤。 ““教练？” “最后一攻，你，詹姆斯，埃里克，莱恩，还有克林特。”德安东尼完全没有理会杨一鸣的惊讶，冲他正走向场地边的队友们说道。教练的语气异常冷静。 所有人都围拢过来，把他们五个人挤在中间。 “要三分，不要两分，也不要抢投。”德安东尼布置着，“把时间耗完——我们要直接杀死比赛。” “你来发球，发完球，你就跑到这。”他指着杨一鸣，画了一个划下左侧底角的箭头，“球会交给詹姆斯，他来处理。所有人都做好准备！” 而现在这一秒，杨一鸣已经站到刚才战术板上画的那个箭头对应的位置。 左侧底角。 詹姆斯-哈登在运球，恩比德在紧贴他寸步不离地防守。哈登突进，把球运向三分线，接近时，他们离杨一鸣最近只有几米远。时间不多了，他要强行出手了吧。或许杨一鸣的防守队员也是这么想的，此时他侧移一步，准备一起封堵哈登的投篮。 但球却传了出来。 詹姆斯-哈登的传球，落在左侧底角埋伏的杨一鸣手里。 时间仿佛停滞了。 杨一鸣看到篮板上的计时钟还有1.6秒。他看到传球后失去重心的哈登，扑倒在地板上，他的身体恰好把刚才防守他的恩比德隔在身后。他看到防守他的76人队员，意识到了自己冒失的补防，撤回一步，准备起跳干扰他的投篮。他还看到自己45码的灰色Nike勒布朗六代球鞋，立得稳稳的，前后距离三分线和边线，都大概还有不过十厘米的距离。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远处的篮筐。 在黑压压起立的观众组成的背景下，那白颜色下垂的篮网，格外显眼。 他横向运了一步，落下的防守队员恰好错开他的投射线路。脚尖轻点，灰色的鞋头与三分线，正好不足一趾的距离。 白色的篮网还在视线内。 1.1秒。 杨一鸣出手了。 手腕轻拨，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他有了预感。 2秒钟后，原本就静默屏息的球馆变得更加安静了。简直死寂。 只剩下了咆哮着冲上来拥抱的队友。球进了！ 绝杀！ 013 你，看到了？ 美国时间2017年10月27日。 前一晚，休斯顿火箭刚刚做客以105比104战胜了费城76人队。 那场比赛里中国球员杨一鸣大爆发，砍下21分7篮板。最重要的是，他投进了压哨绝杀的三分球。 横跨三个时区的美利坚大陆，夜色横陈，在漫长一天的喧嚣后，也开始了沉睡。 而大洋彼岸的中国土地上，太阳方才升起，梦刚刚醒来。 1/ 中国新疆的阿勒泰市。 “在看比赛吗？！”叮咚，阿不都沙拉木的手机上收到一条微信新消息。 是他在新疆队的队友发来的，“看了。”他的回答很简洁。 “太牛逼了。”“ “那种绝杀球——看着就爽啊。” 队友的两条新消息紧跟着就进来了，最后处还配了三个手臂举起，肌肉弹出的表情符号。 阿不都沙拉木回复了他三个戴墨镜的酷酷笑脸。 “看了这些比赛，我都等不及CBA开打了。”队友显然在说杨一鸣最近在休斯顿火箭队的亮眼表现。 “嗯。全运会的时候我们还和他交手过。”那场比赛，新疆队击败了杨一鸣所在的北京队，挺进了四强。 “是啊，当时还不觉得他像现在这么厉害。”队友说的是实话，今年夏天的天津全运会男子篮球比赛，阿不都沙拉木才是关注度最高的新秀。 “所以哪天也许我们也被召唤去NBA了。”阿不都沙拉木给回复配上了笑哭的表情。嘴上虽这么说，但他其实在交手的时候就留意到杨一鸣了。和他一样都是96年的球员，杨一鸣只比自己大了十来天，但和所有同龄的球员相比，阿不都沙拉木能明显感觉出对方身上的那一份不同。 “你行的。我们就看你了。” 还是那个手臂举起，肌肉弹出的表情符号。 阿不都沙拉木在手机上打了几条回复，却总觉得不妥帖，就又全部删掉。最后只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后，他干脆放下手机，推门走出房间。 他家乡的这间老房子，出去后一街之隔的就是他曾经就读的阿勒泰第二高级中学，虽然是北京时间九点多钟了，但这座边疆小城还是天刚亮的样子，阴霾的天边泛出鱼肚白，学校里静悄悄的。十月的北疆，气温已经很低了，走在街上，呼吸都能呵出一片白雾。学校的操场上有几个篮球架，映衬在北面的阿尔泰山下，山麓上的树木从低处落叶的黄色，过渡到高处高原植被的墨绿色，直到最后隐没在缭绕的云雾之中，煞是好看。 以前在校园里打篮球的间隙，他就常常抬头，眺望这片远山。山的背面，据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哈萨克斯坦，俄罗斯，蒙古国，由西往东，仿佛都远在天边，又仿佛都触手可及。 也许有一天，篮球会把我带去这些新的世界吧。那时候练球的少年，常常这么对自己说。 而这个少年，此时已经长大成人了。当年的梦想，似乎也随着竞争对手那不可思议的一计绝杀，显得更近了。 “是阿不都沙拉木啊？这么早起来了呢？”学校看门的老伯向他打招呼。 “嗯，起来跑跑。” 他笑着点头回应，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揣在裤子口袋里的双手，围在嘴上呼出一口热气，然后冲空无一人的操场跑去。 2/ 重庆渝中区。 即使十月末的天气已经转凉，但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的山上，还是十分闷热。这条挨着若干间简易房的沿山走道上，鲜有人走动，人们都留在家中躲避暑气。 只有山道最下面这一间，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待在屋外。他好像完全不惧炎热，正双手抓着篮球筐，做引体向上。 “老杨，有你的电话！” 从最高处的小卖部传来的高分贝呼唤，打破了安静。 “谁打过来的？”老杨向那个声音回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他的呼吸平稳，中气十足，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还是采访你的。” “算了，你就说我，不想接受采访。” “他们说小鸣好像打得很好。” 两个一上一下的声音，这时候在老杨这儿断了回复。 “进了个球还是什么的。”山上的声音仍锲而不舍，山下的人却仿佛充耳不闻，只专心做着引体向上。 “老杨？” “嗯？” “他们说是中央电视台的。” 老杨终于停了下来。他调整呼吸，侧耳听着。 “他们说，要找你做个专访——问问你带小鸣的训练方法。” 老杨松开手，从篮球筐上落了下来。 3/ 傍晚时分，北京郊区，雁西湖畔的北控男篮训练基地门口。 “斯蒂芬，你好！能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吗”几位守候多时的记者，拦下了结束一天训练，正准备从基地开车离去的马布里。 “请问你对你的前队友，尤里斯-杨，杨一鸣今天的表现有什么评价？”看马布里停了车，放下车窗，记者们赶紧开口发问。 “一鸣很厉害。”已经在北京生活多年的荣誉市民“马政委”，念起对大多数外国人来说拗口的杨一鸣名字来毫无障碍，“我一直就很看好这个小伙子。我觉得他在NBA会有大作为。” “你觉得杨一鸣的模板会是谁？”模板的讨论似乎这几年也成了挂在中国篮球记者嘴边的热门话题，但不得不说，给新进联盟的新秀球员贴一个前辈明星的标签，确实有助于更快了解他们的技术特点。 “那还用问嘛！我呗。”马布里突然蹿出一句字正腔圆的北京话，一边用大拇指指了自己胸口，手握方向盘的他还戴着墨镜，一副得意又嚣张的表情。 “可是…” 看记者们都一脸诧异，捣鬼得逞的马布里更得意了，他换回母语英文说：“开玩笑，just kidding啦。不过这还真的是个好问题…” 记者们把录音笔凑近了几分，都认真地等待这位NBA当年第4排位新秀的答案。马布里摘下墨镜，仔细想了想，正儿八经地回答起来，“我最欣赏杨一鸣的一点其实是他的篮球球商。他在场上得到的机会和锻炼还不多，但比起同龄人，他好像总是能做出最合理的判断。这个很不容易…我觉得他的身体素质，很像J博士——这也是他个人的偶像，我知道。但他如果多练习投篮，或者更强壮一些，他成为杜兰特或是詹姆斯那样的球员也未尝不可。但说实话，我相信他自己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我不希望有任何模板束缚住他。” 杜兰特和詹姆斯？ 记者们这时候更吃惊了，有两人还掏出了记事本写了几笔，似乎用录音笔记录下这段判词还不够似的！ 见一时没人再问，马布里轻轻点下油门，车的自动启停功能工作，发动机又运转起来。 “斯蒂芬，最后一个问题！” “嗯？” 眼前的这个年逾四十岁的男人虽然手背和脖颈上仍有藏不住的褪色纹身，等待记者发问的眼神却异常温柔耐心，像在看一个个后辈孩子。刚进联盟时那个刺头少年的影子，在他身上已恍如隔世了。 “你对杨一鸣有什么建议吗？” “有，”马布里想了想，重新戴上墨镜，目光望向远方落山的红日，说，“当身体累了，当被新秀墙击倒的时候，当感觉到恐惧，至少要永远保持——” “头脑清醒。” 笃笃，他用手指戳了戳自己脑袋，驾车迎着落日开远了。 4/ “火箭队的引援，来自中国的球员杨一鸣，昨天在比赛的最后时刻投进三分，把火箭队的追赶计划，推向了最高潮。他有如此犀利的表现，却没有多少人真正了解他的性格，他在篮球场外的另一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特意来到了这几天与杨一鸣朝夕相处的何塞-罗德里格斯家中，让他帮我们介绍一下这位中国新面孔。”火箭队社交媒体专职摄影师Amy在一大段开场独白后，敲醒了何塞家的大门。 早收到采访通知的何塞很快开了门。 “Amy！” “何塞你好，早上好！我们听说你从杨一鸣航班降落时起，就作为司机一直陪着他。昨天晚上他有如此高光的表现，你能帮忙向我们在社交平台上的粉丝们介绍一下他吗？” Amy笑眯眯地又吐出一段介绍。 “更正一下，不是司机——我和尤里斯私底下是很熟的朋友。” “嗯？”面对这个临场发挥的答案，主持人有些意外。 “没错。”何塞语气肯定，“而且我们一起给他商量出了一个新名字。很霸气的诨名。” “什么外号？”这个话题显然让人很有兴趣。 “Dr. Yang，这个名字你能想到谁？” “博士…J博士？！”Amy眼前一亮。 “猜对了！”何塞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确实一鸣的英文名字和Dr. J朱利叶斯欧文的一样，这很有趣…” “而且他的姓氏杨，和英文的Young（年轻的）同音，正好说明他可能会成为下一个J博士那样的球员。”接着Amy的联想，何塞又解释道。 “那亲爱的休斯顿火箭队的球迷们，Dr. Yang，我们的中国之星，你们准备好在球场上喊出他的名字了吗？” Amy播报完上面一段话，又把话筒伸到何塞面前，示意他补充。他指向镜头，煽动气氛般地喊出了杨一鸣的名字：“尤里斯杨博士，下面是你的——” “表演时间！” 014 五年 北京时间2017年10月28日。 休斯顿火箭队继续客场之旅，挑战夏洛特黄蜂队。 五年前的这一天，詹姆斯-哈登加盟了火箭。 1/ “这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年。”刚刚赢下球还得到新赛季第一次个人三双的詹姆斯-哈登显然心情不错，对在更衣室里围绕着他的各路记者如是说。 在刚结束的常规赛里，火箭队以109比93大胜黄蜂队，哈登得到27分10个篮板11次助攻，全面表现无愧全场最佳。 “那你有什么想对球队说的吗？” “我们在一起居然已经五年了？”大胡子哈登哈哈大笑，“啊，开个玩笑。说实话，我真的要感谢火箭队，给了我很多关爱，在这我能打最自我的篮球——我要感谢这五年。” 偷听到哈登的这番采访回答，和火箭队球员杨一鸣一起在更衣室里的于小春不禁会心一笑。最自我的篮球。那说“五年”，不过是个冠冕堂皇之词。詹姆斯-哈登真正中意的，恐怕是自上个赛季来，在德安东尼教练治下，火箭版的跑轰战术和他被赋予的绝对战术自由。 仿佛是德安东尼成名时的太阳队，而詹姆斯-哈登扮演的恰是那支球队里史蒂夫-纳什的角色。 运筹帷幄的场上大脑。 只是他，更强壮，更致命！ 上赛季场均29.1分8.1篮板11.2助攻的数据便是证明！ 而火箭队的跑轰，相较太阳队也更仰仗三分线外的投射。 命中率可以低迷，但出手次数绝对不能少！ 这就是德安东尼构思的，由詹姆斯-哈登实现的，火箭式的疯狂。 虽然这样的三分跑轰体系，在联盟专业人士的眼里仍是一场结果未知的战术实验，评价也是毁誉参半，但今晚，它无疑是奏效的。在这场大胜里，虽然黄蜂队整场的出手次数还胜过火箭，但后者57次三分线外出手22次命中，才真正杀死了比赛悬念。 而半场32次三分尝试，更是刷新了NBA的纪录。 “57次？为什么不是60次。”比赛结束后，在场边被记者问到的德安东尼教练，如此边开玩笑地回答，“我们错失了几次机会。可能有一到两个人没有办法投三分，但如果机会来了不投，其他人会生气的。” “可是您没有觉得有几次远距离三分球的出手选择，不是很合理吗？”看来这个现场记者是个怀疑派。 “可是我们也进了好几个远距离三分球不是吗？”对记者的怀疑，主教练显得不置可否，“进球才是我最关心的，在哪儿出手并不重要——就没有人去指责库里，为什么你的出手点离篮筐那么远——在我心目中詹姆斯-哈登和他是一样级别的球员，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所以詹姆斯，赛季进行至此，火箭队5胜1负暂时排名西部第一，你对球队今年的成绩有什么展望吗？”切换回更衣室，那里围着哈登的记者们还没有结束采访。 “对我而言，我每年展望的目标都是夺冠。”哈登把毛巾披在肩膀上，弓着身子，手支在腿上，好像一位准备随时登场的拳击手。 “无时无刻我不在想着总冠军，”他接着说道，“这是五年前我来到火箭队的原因。这也是CP3今年夏天来到火箭队的原因。还有莱恩，艾瑞克，我们来到火箭队都是为了总冠军。还有从中国来的，周，杨这样的年轻人。” 詹姆斯-哈登说的当然是火箭队的队友周琦和杨一鸣。 “那未来五年，你觉得火箭队会夺得奥布莱恩杯吗？”新闻记者果然都喜欢穷追不舍。 “我觉得…” 还未等哈登说出下半句，只听有人大喊闪开。也还未等记者们反应过来，围着的人群已经被一只黑手扒开一条通道，另一只黑手托着一个白色块状物体，扑向了哈登！ 啪。 块状物体被结实地拍在了哈登的脸上，黑颜色络腮胡子顿时变成了圣诞老人的白胡子。他用手指挖开封住眼睛的部分，大眼珠滴溜溜瞪着，很是滑稽。 蛋糕。 “惊喜不惊喜！”黑色大手原来是球队里最爱玩闹的卡佩拉。 “五周年快乐！”队友们也都挤了上来，在哄笑声中向哈登表示祝贺。 “快乐…不如一起分享吧！”被戏弄了的哈登从脸上塌掉的蛋糕里抠下一块，随手抹在始作俑者卡佩拉脸上，然后追向了祝贺的队友们。 蛋糕大战！ 更衣室里一片欢闹。 2/ “你觉得火箭队五年里会拿总冠军吗？”同样的问题，于小春在前往孟菲斯的飞机上也问了杨一鸣。他们需要连夜赶路，准备第二天与灰熊队的背靠背比赛。 “我觉得会。”杨一鸣的语气很肯定。深夜的航班里，机舱灯光昏暗，他的眼神却异常坚毅。 “为什么？”并非是自己体育新闻工作者的职业习惯在作祟，于小春只是想听听杨一鸣判断的依据。 “有哈登这样的球队老大，我觉得有戏。”杨一鸣的回答颇有东方人的谦虚，即使在刚刚结束的比赛里，他依旧延续了前一场绝杀的高光表现，出战20分钟得到19分10个篮板的首个NBA生涯两双。 “嗯，还有你。” “对，还有我。”杨一鸣浅浅一笑说道，“我就是为了这个目标来的，对吧？” “嗯。” 于小春扭过头，望向另一侧的窗外。飞机正准备降落，机翼的下方，城市的星星点点在一整片黑色里正变得越来越亮。刚才在更衣室嬉闹时，他接到的一个电话里的奇怪对话，也突然清晰起来。 “于先生吗？” “您是？” “我们见过的，在萨克拉门托。” “卡隆斯基？”对方浓重的东欧口音让于小春想起了那次奇怪的会面。 “二世。”对方在电话那头纠正他，“下场比赛你们要来孟菲斯吧。” “你怎么知道？”刚讲出口，于小春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毕竟对方是研究NBA球员的数据战略家啊！ “你后来没联系我。”电话那头的卡隆斯基二世当时给了于小春一张名片，但他确实一直没有回复对方，“那不如我们在孟菲斯见一面吧。” “还是球场？” “见面地点和时间我会发给你。” “如果我不想去呢。”于小春总觉得这个卡隆斯基二世有些疯癫的怪人气质。 “你会想来的。” “为什么？” “……”大概是没想到于小春这么不配合吧，对方沉默了一会。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我会赴约？”于小春又重新问了一遍。这一切都显得有些太过神秘了。 “因为刚才的采访，”卡隆斯基二世似乎不情愿地在电话上说出口，“如果我告诉你关于五年内夺冠，詹姆斯-哈登说得一点没错，但要实现，你的朋友杨，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呢？” “你在说什么？” “我把见面的时间和地址发给你。”感觉到重新占了上风，电话那头人的语气重新变得不容置疑了。 “好…”刚刚听到这个惊人预言的于小春，仿佛一时楞住，只能下意识地道应。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嘟嘟嘟。 等到他能够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决定火箭队能否夺冠的人是杨一鸣？于小春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这真的只是个预言吗？ 015 孟菲斯 北京时间2017年10月29日。 离开夏洛特的休斯顿火箭队展开背靠背的客场比赛。 前方迎接他们的城市是，孟菲斯。 1/ 第一节还有四分来钟的时候，火箭队保持了开场后的领先优势，比分23比15，杨一鸣被替换上场。 原本预计下一场主场比赛才能复出的特雷沃-阿里扎，因为埃里克-戈登临时胃部不适缺阵而火线支援，杨一鸣换下的正是他。 与他一同登场的还有同样本场回归阵容的老中锋，巴西人内内。 六天前，火箭队刚刚在主场痛失好局，90比98输给孟菲斯灰熊队。这场复仇之战，即使状态火爆的戈登不能登场，这些战斗力临时加入，目标都是为了一雪前耻。 “第一次打客场背靠背，你感觉怎么样，一鸣？”比赛开场前，德安东尼和球队的体能师在更衣室内单独找到他。 “我准备好了，教练。”杨一鸣回复得很肯定。 “你的体能储备怎么样？感觉疲劳吗？”体能师显得有几分担心，毕竟前一天他们刚刚在夏洛特打完与黄蜂队的比赛，又连夜起飞，到达孟菲斯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了。 “没问题。我觉得恢复充分了。”怕教练和体能师不放心，杨一鸣又示意于小春帮着翻译了一遍。 “一鸣说可以出战。” “那你做好准备。”德安东尼主教练与体能师互相看了一眼，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累了，提前和我说申请换人。不要逞能。” “明白！”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异口同声。 看主教练和体能师走远，杨一鸣把脚上的球鞋鞋带解开，又重新仔细地系了一遍。其实他心里清楚，他嘴上说身体完全不累，那是骗人的。两天连飞两地，舟车劳顿，还要进行两场高对抗的NBA比赛，这是他以前在国内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强度。今天早上在酒店醒来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乳酸分解带来的肌肉酸痛，热场训练时投篮手臂也发沉，总把握不好力道。但是与灰熊队这场二番战，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不能而错过！ 这才是他来美国要准备接受的挑战吧！ 登场后，也许是信任杨一鸣前两场的火热手感，队友们连续三次把球传到他手中。前两次面对灰熊队的防守人，他的投篮都偏出了。第三次时，卡佩拉吸引了两位防守队员后，巧妙从底线外把球击地传给了从空位内切进来的杨一鸣，然而球速稍快，他跑得又有些急，篮球没有第一时间抓稳，再调整后准备稳稳打板抛中，却被转过身来的马克-加索尔一掌扇出！ 球直接飞向了场地席。 防守成功的加索尔，在篮下咆哮。 三投零中。 杨一鸣完全没有想到，这份挑战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上这么多！ 2/ 第一节比赛结束，灰熊队迫近了比分，火箭队仅仅以32比30的微弱优势领先。 “有点累？”走下场的时候，于小春把毛巾递到杨一鸣手里，关心他说。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擦着汗。虽然只上场了四分钟，但汗水此时已像断线的珠子，顺着他短发的发梢淌下来。 “要不要申请休息一会？”于小春压低嗓门问道。 杨一鸣坐回椅子上，坚决摇了摇头。 “杨。”似乎是看出了杨一鸣的沮丧，没有上场的埃里克-戈登挪到他们两人身边，喊道，“是不是累了？” 杨一鸣还是没有说话。 “要是觉得累了，打不动，你也还是可以想别的办法。”戈登挥舞手臂比划着，一边向他解释说，“比如你可以换个节奏。” 变化节奏？ “比如刚才第一投那个球，可能你像平常一样，接到球直接就投篮了。但是今天你的身体状态不是最佳，你绕过无球挡拆，甩开防守队员，跑到接球位置，你的体力已经告急了，你再跳起来投篮，为了避开封盖你还需要额外调整弧线，这个球十有八九就投不进。” 戈登分析得杨一鸣两眼放光。 “你完全可以换个思路。在快不起来的时候，你可以慢下来，比对手慢一拍。”戈登做了一个仿佛加了慢镜头的假射动作，“机会说不定就有了。” 一鸣使劲地点了点头。 “另外，看看他们…”戈登用眼神指向隔壁球员区的灰熊队队员，“记住除了进攻，能帮助球队赢球的办法，还有防守和篮板球。” 防守和篮板球！ 简直一语点醒梦中人！ 3/ 孟菲斯这座城市的气质真是与他们的球队一模一样。 这是一座乍看下去平淡无奇的美国中部城市。即使在田纳西州，孟菲斯也仅仅是第二大城市。航班降落时，杨一鸣他们意外地发现被联邦快递冠名的客运机场其实小得可怜，只有一个航站楼和稀落的几个登机口。从酒店赶往球场，密西西比河穿城而过的街道上，没有休斯顿那样高耸的天际线，颜色灰暗的老建筑散落其中，空气有几分湿冷阴沉。 就好像这支深蓝色球服的队伍。 从来没有名动联盟的超级巨星，走了内线黑塔扎克-兰多夫，坐镇球队的变成了扎着脏辫拿着球队顶薪的麦克-康利。试问，除了孟菲斯，哪只球队会给康利开出一份顶薪合同？ 第二节开始后的杨一鸣重新上场。他得球，晃动，对手有一丝的迟疑。杨一鸣假装投篮，随即侧向运了一步，对手补防回来，飞起封堵。他却略一迟疑，等对手下落时，才慢速出手，把球投进。 随即的一次反击中，他放弃了冲击篮筐的机会，而是早早等在了三分线外，轻松命中。 火箭队6分领先。 然而灰熊队和孟菲斯市一样，可能是只看上去的平淡无趣。 孟菲斯货运机场，是联邦速运的大本营。这里昼夜无休，灯火通明，吞吐量是全球第二。 孟菲斯阴冷潮湿的街道上，那些幽暗的酒馆里，是美国蓝调乐的温暖故乡。包括猫王埃尔维斯在内的艺人，都曾经从这儿起步。 孟菲斯的球队，恰如城市依傍的密西西比河一样，不管风云际会，只酝酿着自己的力量，默默流动，永不停歇。 而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生活在孟菲斯的人们，会识别，会赞许，这种伪装的平凡。 只有这里，兢兢业业的球队老将托尼-阿伦，在今夏离开加盟鹈鹕前，会被邀请担任城市门面的孟菲斯机场的形象大使。 只有这里，受伤后一直被诟病为水货的火箭队叛将钱德勒-帕森斯，会被温柔对待，小心呵护，直到他这一晚替补出场，得到24分，三分线外8投6中，还有突破中急停急起的单臂扣篮，似乎又重新开始跳舞飞翔。而你又以为刚刚扇飞杨一鸣的西班牙人马克-加索尔是个老外？他可是在土生土长，如假包换的孟菲斯人！ 只有这里，落后和输球球迷不会沮丧，而防守会被歌颂。杨一鸣虽然下半场再次陷入体能危机，但他在防守端为火箭队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最后得到9分却抢下高达12个篮板，外加2次抢断和1次封盖，帮球队把悬念拖到了第四节的决战时刻。 在下场之前，杨一鸣为了抢救一个即将出界的前场球，纵身飞跃，整个身体几乎与地板水平，球在将碰到观众席的前一刻被他手掌托住，从脑后甩回场内，落到队友手中。他自己则重重摔了出去。 所幸落地处，有场边的观众和摄影师，帮他缓冲了着地的力量。 联邦速递中心球馆里一片虚惊一场的叹声。 当杨一鸣随即爬起，走回场地接受替换时，掌声四响！ 虽然火箭队最终在这落败，但孟菲斯的掌声献给了这位对手。 顽强的中国年轻人。 在场边观战的于小春抬头仰望，整个球馆的孟菲斯球迷此时都站了起来，一起为一次救球表演鼓掌——这看上去还真是个很特别的地方呢。 也许卡隆斯基二世会约我在这座城市会面，也就不奇怪了。 于小春想到这儿，不禁满心期待起来。 016 老桥 美国中部时间2017年10月29日。 凌晨00:41。 孟菲斯-阿肯色大桥上。 这座横跨密西西比河，连接田纳西州和阿肯色州的大桥，又被当地人称作为“老桥”（Old Bridge）。 1/ “你终于来了。” “很抱歉，我来晚了。” “你约的我是午夜见面吧，12点。”于小春掏出显示有那条短信的手机，晃了一下，算作打招呼了。 “嗯…昨天晚上有七场比赛，看得就忘了时间。”卡隆斯基二世走到于小春跟前，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来一根？” “谢谢，我不会。”于小春摆手。 卡隆斯基二世自己抽出一根，搁在嘴边，却没有把火点着。 “不抽？” “等会吧。这样熬的时间长一点。” “戒烟？” “戒恐怕是戒不掉了。”二世悻悻地说道，“就像这篮球一样，看了又看，却又停不下来。像上了瘾一样。” 他还是把叼在嘴里的烟点着了，猛吸了一口，烟头亮起微微的火光，映在卡隆斯基二世的脸上。他的眼球充满了血丝，却好像服用了药剂似的，在黑夜里发出疯狂而亢奋的光芒。 “那既然来了，你就给我讲讲呗，关于篮球。”于小春等他抽了几口，才打断他提议道。 “从何讲起呢…” “就从一鸣开始吧。”于小春直奔主题。 “你很好奇他的数值？” “对，在萨克拉门托你跟我说你给一鸣打到78分。”虽然讲到了重点，于小春仍尽力让自己语气显得平静，“78分还是今年新秀中前五的数值。” “嗯。” “78，你是怎么判断出这数值的？” “好吧，那我们就先来讲讲数值。” 2/ “你知道我为什么住在孟菲斯吗？”卡隆斯基二世又掏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然后放在手指间婆娑。 “因为灰熊队？”于小春想到了前一晚刚刚赢下火箭队的那支有独特气质的球队。 卡隆斯基二世摇摇头，不置可否：“在他们从加拿大迁回来之前，我就已经住在这儿了。六十年代，我在这儿出生，在这儿长大。我们一家人都在孟菲斯生活过，我爹斯科特-卡隆斯基他本尊，还有我儿子三世…” “你们一家三口都是球探？” “数据战略家。”卡隆斯基二世纠正于小春，“不过，按你们的说法，算是吧。但他俩千禧年前后都搬走了，现在只有我还驻守。” “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你还住在孟菲斯呢。”于小春想到自己打断了刚才的话题。 “你看过标记所有NBA球队的地图吗？” 于小春摇头，满脸困惑。 “如果你打开一张美国地图，把所有NBA三十支球队都标在上面，你会发现孟菲斯恰好在它们的重心。注意是重心，不是中心。距离上可能俄克拉荷马城更中心一些，但是孟菲斯平衡得更好——东部有很多球队，孟菲斯与他们的距离都很合适。” “所以住在孟菲斯，更方便你去球场？”于小春似乎懂了。 卡隆斯基二世点点头，又继续说道，“虽然孟菲斯直到1995年才有了NBA球队，但它的交通一直很便利。坐落在田纳西，密西西比和阿肯色三州交接的地方，有河道…”他指了指桥下黑暗无声的密西西比河，“还有机场，不管是开车，飞机，甚至有时候坐船都很方便。” “你们还会坐船？” “那是旧时代的事情了。小时候，老爷子会带我去坐船，我们就顺流而下，在一个城市停留个几周一个月，看球队比赛，然后再去下一个城市。” “通过比赛给球员打分吗？” “不光是比赛。”卡隆斯基二世把指边的烟放回口袋，转而摸出一个物件，握在手里，“我们还会看训练，观察球员俱乐部外的生活，与他们聊天，和他们的身边人对话——总之，我们眼中的篮球，要远远大于场上的那48分钟。” “所以找我见面，也是你打分的一部分吗？”于小春好像突然意识了什么。 “是，也不是。” “为什么？” “我已经说了，我们评价一个球员，需要考量的方面太多了。与你对话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不会大幅度地对打分产生影响。” “所以总共有多少个评分项？” “很多…不过这些都是细节…”卡隆斯基二世把刚才揣在手心的物件摊开，给于小春看，“还记得这个吗？” 是那个五边形的小镜子。在萨克门托的时候于小春有留意到，当时也被卡隆斯基二世把玩在手里，好像还是用的这面镜子反射光线，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印象。” “就像这面镜子，我们把评分最后简化成了五项。每项的得分越高，镜子的顶点就距离中心越远，最后构成的面积也就越大。相应地，球员的能力值也就越强。” “雷达图！” “说对咯！” 3/ “所以你说雷达图的五个得分项，到底是哪五项？” “身体素质（physicals），技术（techniques），精神力量（mentals），篮球意识（intelligence），和天赋（talent），这五项。”卡隆斯基二世拿手中的镜子做比划，指着每个顶点依次说道，“当然每一项会包含许多子评分项，这个太过复杂，你就不用了解了。” 嗯。于小春若有所思地把五项在心中又念了一遍，默默记住。 “那么你说一鸣，他有78分？…” “没错，”卡隆斯基二世似乎早就看穿了于小春的心事，又接着往下说，“尤里斯杨他的身体素质可以胜过大多数的同龄人——作为一个黄种人，这很难得。” 于小春想起了自己第一眼见杨一鸣时，对方宽厚如山峰一样的肩膀和上围给他带来的强烈冲击。 “他的篮球意识也属上乘，但还需经过更多实战的历练。”卡隆斯基二世的点评显然还未结束，“但我之所以会找你，是因为你朋友杨的天赋，放在近二十年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二十年？ 数一数二？！ 于小春瞠目结舌。要知道这二十年里加入联盟的“新人”，可是有勒布朗-詹姆斯，科比-布莱恩特，史蒂芬-库里，凯文-杜兰特，蒂姆-邓肯，这样统治级别的球员啊。 而杨一鸣的天赋，可以和他们相媲美？ “杨一鸣有这种天赋？” 卡隆斯基二世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把几次取出又收回的烟点着了，自顾自地望向一旁，“看见隔壁那座桥了吗？” “亮灯的那座？” “没错。我把你叫到老桥来，就是想让你体会一下我的生活。”他轻轻抽了一口，烟在嘴里含了一会，又被吐掉。 “当…数据战略家的生活？”于小春本来想说球探，但突然改过口来。 “对。那座亮灯的桥，叫做哈拉汗大桥，是密西西河上第一条有专门自行车和行人道的公路桥。它就像我们评分的那些球员，颜色斑斓，光彩照人。而我们在不被人注意的暗处，几十年如一日，守候，侦查，写下报告。” 于小春依稀有些听懂这个比喻了。 “你以为我们看了这么久，是要在其中挑一颗亮度稍微与众不同的灯泡吗？”卡隆斯基二世扬起下颚，顺着下颚的方向是混沌河水上方的天空，“不是的。我们等的是她。” “——那个唯一。” 高挂的明月！ “那么…”于小春也无法确定月下的这个老头是不是疯癫了。 “我觉得你俩可以代表我们。”卡隆斯基二世一甩手，手中的五角镜子飞了出去，旋转飞向了月亮的方向。镜面反射着月光和哈拉汗大桥LED灯光的交杂光源，在空中划出一道亮眼奇异的弧线。 “也是时间，我们要从黑暗里走出来了。”卡隆斯基二世嶙峋的一只手。 管他呢！ 于小春握住了递过来的手。 “成交！” 017 伤 美国时间2017年10月30日晚。 休斯顿市。 结束三个连续客场之旅的火箭队，回到了丰田中心的球场。 1/ 在熟悉的场地上，有三个火箭队员在登场时接受了全场的额外欢呼。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詹姆斯-哈登，作为球队老大的胡子哥，即便选择了低头沉思的严肃表情走出球员通道，在播报员大声喊出哈登名字时，仍享受到整个球馆MVP的呼声。 另外一个是上个赛季的最佳第六人，埃里克-戈登。虽然因为身体不适，错过了一场比赛，但这个赛季戈登在克里斯-保罗受伤后被推上首发位置，突破三分的结合仿佛更上一层楼，让对手防不胜防，迎接他的掌声丝毫不输哈登。 但在意料之外，杨一鸣登场时，居然也像两位球队核心一样，感受到了丰田中心球迷的热情。与76人的比赛投中绝杀三分，与黄蜂队的比赛献上首次两双，上一场虽然输给灰熊，但拼尽全力防守拼抢的中国人，此刻像当年带给这座城市无数欢乐的姚巨人一样，再次享受到黄种人专属的喝彩声！ 而最令人惊讶的是，在欢呼中他不光听到了自己的中国名字杨一鸣，英文名字尤里斯（Julius），居然还有他新的外号！ Dr. Yang。 杨博士！ 这是何塞给他取的新外号，不光有杨一鸣的中文姓氏，更是借鉴了他本人的偶像，NBA历史上最伟大的小前锋之一“J博士”朱利叶斯-欧文（Julius Erving）的外号Dr. J，还寓意杨一鸣自己也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途不可限量。 当时杨一鸣在费城的客场一战中，在最后时刻接詹姆斯-哈登的传球，在底角投中绝杀三分球，一球惊人轰动了航天城。火箭队的社交媒体记者Amy来到何塞家中采访，后者向她透露了杨一鸣的新外号，没想到仅仅过了几天的时间，“杨博士”的名号已经叫响了丰田中心球馆！ 在场边观战的于小春环视球馆，发现不仅仅是欢呼，还有火箭队的球迷制作了印着Dr. Yang字样的各色海报牌，在人群中挥舞。 “下一个中国长城。” “一鸣起飞。” “休斯顿的杨博士！” 当第一节中段，火箭队开始轮换，杨一鸣被德安东尼主教练派上场时，全场的掌声和欢呼声，达到了顶峰！ 2/ 但费城76人队回访休斯顿的这场比赛，注定不会轻松容易。 勿论76人阵中的大帝，乔尔-恩比德，仅仅出场25分钟砍下“区区”的22分和9个篮板球，但却还有5次串联球队的助攻，和高达75%的恐怖命中率，以及他在场上每一分钟都无法忽视的震慑力量。 也勿论错过整个赛季，今年才伤愈复出的状元郎本-西蒙斯，效率堪比第一季的小皇帝詹姆斯，本场再次献上全面表现拿到24分7个篮板和9次助攻。 光是76人队令人窒息的防守决心，就让火箭队极不适应，从开场落后，一直举步维艰。 而在双方上回合交锋时有绝杀表现的杨一鸣，更得到了76人全队的额外关照。 除了一次攻守转换中的抛射得分，杨一鸣另外两次面对防守人的跳投，都砸筐而出。第二节一次三分尝试再次刷筐而出后，他被替换下场，数据仅仅停留在2分3个篮板上。 “感觉怎么样？”于小春把功能饮料和毛巾递给杨一鸣。丰田中心球馆的球迷给下场的他还是献上了自己鼓励的掌声。 杨一鸣摇了摇头。一旦上了球场，他就变得寡言许多，只专心打球。 “对手今天很强硬。” 一鸣又点点头。 “看起来有一场恶战。” “这就是NBA吧。”杨一鸣终于开口讲话，语气似乎不为所动，“先专心防守吧。我会调整好。” 嗯。轮到于小春点头了。 “这就是NBA。” 朋友的一句话，突然让于小春又像穿越回到前一天凌晨的孟菲斯，在横跨密西西比河的老桥上，有科学狂人气质的卡隆斯基二世在两人会面的末尾，也是这么跟他说的，“这就是NBA，没有由难入简的好事，后面只会越来越难。” “一鸣看上去适应得不错啊。”于小春反驳道。 “用不了很久。”这位怪人似乎在讲一个预言。 “什么用不了很久？”于小春显然不喜欢这种听上去颇为不祥的口吻。 “把你的手给我。”卡隆斯基二世似乎永远不按常理出牌，故意转换话题。 “干嘛？”不明所以的于小春把手往口袋的深处塞了塞，唯恐眼前这个神经兮兮的怪人把他的手掌要去，是要读出“命不久矣”的凶相。 “你不是问我怎么提升杨一鸣的数值吗？” 提升数值？ 在卡隆斯基二世告诉他杨一鸣有78的数值评分，而五项关键评分里，他的天赋项最为突出，是十年一见的水准后，于小春每一秒钟都在思索怎么能够帮自己的朋友在其他评分项也提升一下的问题。 “像玩游戏那样吗？NBA2K的生涯模式？” “那是三世才搞的东西。”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是他的儿子，“我不懂什么加点，升级，技能点分配这些年轻人玩的东西。” 于小春失望透了。 “但在NBA，人我还是认识一些的。” 嗯？于小春眼睛又重新亮起来。 “把手给我，我给你写个号码吧。”卡隆斯基二世从前胸口袋掏出一支笔，在于小春手上写下一串十位数数字，“她人在纽约，正好你们下一场要去那儿，顺道拜访一下吧。” “搞不好，很快杨一鸣就要用上她了。”写完号码，他又补了一句。 3/ 第三节刚过一半，杨一鸣再次被替换上场。 “有机会要大胆出手。”德安东尼教练特意嘱咐道。 火箭队今天的表现着实不好，不仅三分球命中率低迷，不足四成，替补球员的得分贡献也只能说是寥寥。 而对手两位板凳球员，阿米尔-约翰逊和卡巴洛特联手得到29分，比火箭队全队替补的总和还要多。 70比80，76人队一计远射，比分差距被拉大到10分。 急于迫近比分，回报主场球迷助威和教练期望的杨一鸣，在阿里扎一计三分弹出后，靠强悍的上肢卡到身位，在油漆区边缘抓到前场篮板，借势做了个投篮假动作，对方防守的阿米尔-约翰逊被晃起飞到空中。 杨一鸣迎着下落的身体，他跳起投篮。 犯规！ 阿米尔-约翰逊230磅的身体砸在杨一鸣的左肩上。 Dr. Yang右手把球勾出，球在筐上颠了几下，滚进！ 有效，2+1！ 但身体受到这一冲击的杨一鸣，被重重撞倒在地上，手捂左肩，表情十分痛苦！ 队友教练队医和于小春都立马围拢过去。 “换人吧，教练。”被队友和队医小心翼翼搀起的杨一鸣咬着牙吐出几个字，从眼神里于小春能看出他的不愿屈服。 安德森替他完成了加罚。 望着被队医支撑着身体一侧，缓缓通过球员通道走向更衣室的杨一鸣，于小春突然想起了卡隆斯基二世写在他掌心的那串数字。 难道… 这就该派上用场了？ 018 万圣节 美国当地时间2017年10月31日。 万圣节前夜。 1/ 休斯顿的住宅区，已经是一片嬉闹鬼邪的节日气氛了。前一晚于小春从市区的球馆回家的路上，看到几乎每家每户门口都摆满了万圣节的装饰。南瓜灯虽然只能算入门的玩意，但却也最体现美国人民为这个节日投入的巨大热情。不光每个南瓜的个头，继承了美利坚“什么都要大一号”的优良传统——更何况他身处的还是“大上加大”的德克萨斯州——比于小春在国内买过的都巨硕一些，雕刻设计也是百花齐放。不光有恶魔灯这样的基本造型，还有堪比国内饭店大厨的花式雕工，更厉害的是把好几个南瓜雕成不同的部件，组合成的超级南瓜灯。 这不，他右前方的这一家，就有这么件令人啧啧称奇的作品，若干个南瓜，被雕成了恐怖喜剧电影《亚当斯一家》里人物的模样，每个人物“脑袋”里装了白黄蓝绿紫各色的灯泡，摆在门前草地上高低错落的树枝上，再给树披上戏服，顿时跃出了一副怪诞又其乐融融的全家福景象。 “一鸣的伤怎么样？”见于小春对窗外的万圣节装饰感兴趣，开车载他的何塞也特意放慢车速，一边关心攀谈起来。 “医生说没有大碍，左肩轻度脱臼。”于小春故作轻松。 “需要恢复多久？” “医生说至少一个月时间吧。” “这么久？！”何塞还是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惊呼道，“直接要等到感恩节后了啊。” “嗯。”也许是想缓和此刻略显沉重的气氛，于小春又自言自语地多说了几句，“医生说一鸣是第一次肩关节脱臼，还是多观察恢复一段时间，以免以后形成习惯性脱位，就比较麻烦了…” “听上去很复杂。”何塞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 何塞的英语不太好，也许是讲了太多医学术语，他理解有些不易吧。于小春只好这么来想，安慰自己。 嘟。 他的手机在黑暗中一震。 发件人是火箭队的球队助理梅瑞蒂斯，“还醒着吗？” 于小春快速回复了一个“是”字。 叮咚咚。 梅瑞蒂斯的电话紧跟着过来了。 “小春！你怎么样？”时间已过深夜，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像德州没有遮拦的阳光一样，仍充满了能量。 “我还好。”于小春的回复不算兴奋。 “杨呢？他的伤势怎么样？”寒暄过后，果然关心杨一鸣的伤情才是梅瑞蒂斯这通电话的重点。 于小春于是把刚才对何塞讲的一番话，又仔仔细细地与她说了一遍。 “肩膀脱臼不算特别麻烦。”也不知道梅瑞蒂斯是不是故意宽慰他，“在我这儿，就见过有很多球员肩膀脱臼。他的上肢力量这么好，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希望是吧。” “相信我！”梅瑞蒂斯有令人无法置疑的自信语气。 2/ 车临近杨一鸣和于小春一起租住的豪宅，幽暗山道两旁，私家宅院的铁门森立，万圣节的装饰却反而越来越少了。 可能富豪们都不喜欢把自己的家弄得花里胡哨的吧。要有“逼格”（classy）——再往前一晚，和于小春一起坐何塞车回家的杨一鸣看到这番冷清景象，对他俩如此评说道。可这时，杨一鸣因为肩伤需要留院观察一晚，车里只剩下了于小春和何塞俩人，配合山道上趋于安静的景象，顿时显得冷清许多。 “那一鸣是不是去不了纽约了？”梅瑞蒂斯的电话还在继续。在纽约麦迪逊花园广场的比赛是火箭队的下一个任务。 “嗯，医生建议他还是先留在休斯顿，等下一场比赛后再看情况，决定要不要随队出征。” “知道了。”她停了一会，静谧中能听到纸笔摩擦的声音，似乎是在记录吧。“那你呢？你还去吗？”摩擦声停止，梅瑞蒂斯又问于小春。 “我？我去吧。”于小春想到了卡隆斯基二世给他联络方式的那个人，据说恰好身在纽约市，就找借口解释说，“我想去体验一下麦迪逊花园广场的篮球气氛。如果有需要，我还能给球队其他人帮帮忙。” “好的。”那头又是一阵写字的动静，“我记下了，早点休息吧，小春。” 好，晚安。 说话时，何塞的车已经于开到了于小春家所在的豪宅门口，一扇高耸的金属伸缩门挡住了探向院内视线的去处。和别的家还不太一样的是，这道银色的金属门上没有任何节日装饰，在月色下泛着幽幽的蓝光，显得异常清冷。 “对了！”就在于小春要掐断电话前，梅瑞蒂斯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嗯？怎么了。 “明天万圣节夜，你和杨有什么计划？” “好像没有诶。”于小春望了一眼清汤寡水的金属门，无奈地说。 “那要不你们来我家吧，我那有个万圣节派对。”梅瑞蒂斯积极地邀请道，“都是朋友，反正一鸣也没有比赛任务，你们就也来吧。” 她阳光般的热情，让人无法拒绝。 “记得变装哦，搞个恐怖的！” 嗯。于小春已经没有办法不答应了。 “明天见，10点，地址我发给你！” 3/ 梅瑞蒂斯的家在休斯顿的城中，距离火箭队的训练基地不远，大概是为了工作通勤方便吧。按着她给的街道地址寻来，这一整条路上都是联排别墅，于小春一行三人只能放慢车速，慢慢找着对应的门牌号码。 “哪一间？”何塞左右张望。 “67号。”扮成黑化的哈利波特的于小春，从袍子下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地址，“门口有大蜘蛛的那间。” 什么大蜘蛛？ 收到这条奇怪地址短信的于小春当时也是这么反问梅瑞蒂斯。他心里没说出口的另外半句台词其实是，万圣节的时候，哪家哪户门口不都有个蜘蛛的装饰嘛。 “你看到就知道了。”梅瑞蒂斯的回答丝毫没有解决他的疑问。 大蜘蛛… “那儿！”杨一鸣手指车左前方的一户人家。 于小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老远处还真有只一见即知的大蜘蛛。梅瑞蒂斯的双层联排别墅，本在这条街道上毫不起眼，此时却被整幢罩在麻绳编成的大网里，一只一人多高的蜘蛛从屋顶垂下来，趴在二层的窗户上，仿佛这一整条街的小房子都成了它触脚下的猎物。蜘蛛身体里竟然还安装了行动感应装置，一旦有人靠近，机关就会启动，蜘蛛会突然掉下几米，落在行人面前，身上的玛瑙绿复眼闪个不停。 “真是太酷了！”还未停稳，杨一鸣已经迫不及待地从何塞的丰田面包车上纵身跃下了。 “你小心点。”于小春赶紧提醒说。为了派对，还受着肩伤的杨一鸣借势打扮成了疯狂科学实验的产物弗兰肯斯坦，他手臂上的三角固定此时像是用来连接肢体的装置，加上两米多的身高，演弗兰肯斯坦这样一个怪物真是惟妙惟肖。 “嘿，小伙子们，玩得开心点。”驾驶座的何塞向他俩挤眼神，“好好体验一下美利坚的趴体！” 他还特意加重了“好好”二字。 美利坚的趴体？ 这群魔乱舞的阵仗，真的应该带初到美国的杨一鸣来吗。要知道按他自己说，在国内，他也是个专心训练，从不流连酒肆之地的好球员呢。 于小春想，可如果他只是在中国的时候，没有机会呢？ 扒开麻绳编的蜘蛛网，推开梅瑞蒂斯别墅家门，一股热浪和震耳音乐扑面而来。杨一鸣走在前面，刚一进门，他鹤立鸡群的个头就被屋里的人群层层围住了。 “弗兰肯斯坦！” “喂，哥们，你太高了，真像个怪兽！” “大个子，来一起喝一杯吧！” 于小春突然有些后悔接受这份万圣节邀请了。 019 美杜莎 北京时间2017年11月2日，美国东部时间1日晚。 凌晨时分。 纽约市。 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目光里是不眠灯火下已准备进入沉睡的中央公园。一片巨大的黝黑土地，横陈在这座世界之都的心脏，一眼望不透，让人徒生不安。于小春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00:15。 她怎么还没来？ 1/ “你在哪儿？” “我们已经到了。” 前一晚参加梅瑞蒂斯组织的万圣节派对，扮成怪人弗兰肯斯坦的杨一鸣和扮成哈利波特的于小春刚一进屋，就被人群团团挤住，挪动不得。 “让我问问她在哪。”杨一鸣转过头问于小春借手机。 “你的呢？” “让我拿你的问问嘛。”杨一鸣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听说你俩已经加了Whatsapp的好友（类似微信的通讯程序），问起来更方便啊。” “你也可以加她啊，这个不像微信，有她的电话号码就可以。”于小春满不情愿。 “难不成…”杨一鸣冲他挤眉弄眼，他戴了一个医院找来的金属银圈，顶在脑袋上像是引导电流的装置，再配上黑里透灰的妆容，这时候的表情实在滑稽极了，“你和她聊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 “我可没聊骚！”于小春的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才是动机不纯吧。”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于小春还是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他意识到屋里实在太过拥挤，自己拿了手机可能也没有舒服的空间输入，把联络梅瑞蒂斯的信息发出去，还不如让杨一鸣居高临下地操作吧。 接过手机，他连着发了两条本段开始处的文字讯息。 派对主人的回复很快来了，也是连着两条。 “我看见你们进来了。” “一鸣实在是太高了。” 梅瑞蒂斯看上去还不知道与他对话聊天的已经换了人。 “你在哪儿？我们找你去打个招呼。”杨一鸣又问了一遍。 “没关系，你们先玩吧，人多不方便移动。”梅瑞蒂斯接着补了一句，“一会碰到了，我会喊住你们的。厨房有酒台，你们自己随便拿。” “好。不过医生说还有伤，不能喝酒。”意识到自己刚发送的消息可能暴露了身份，杨一鸣赶紧又发了一条，“我可以喝点，一鸣喝饮料，他帮我们去厨房拿。”为了把可能露的馅掩饰过去，杨一鸣还假戏真做地拨开人群，往厨房挪了几步。别墅一层进门就是派对的客厅，右侧有个连通的房间，相比之下光线明亮许多，又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想必那一定就是刚才提到的厨房了吧。 “有自律！好孩子！”梅瑞蒂斯的回复带着一个吐舌头的笑脸表情。 “嗯…我也会节制，少喝点。”也不知道有没有穿帮，杨一鸣只好继续扮演于小春的角色。 捂嘴大笑的表情。 “对了，一鸣今天弗兰肯斯坦的装扮很酷啊。你选了啥？” “哈利波特。”也许她终归是没看出端倪吧，“那你呢？你的万圣节扮相是什么？” “你猜咯。变装派对的乐趣不正在此吗。”梅瑞蒂斯像发出一个小小的挑战。 已经快挪到厨房门口的杨一鸣收到这条讯息，不禁停住回头望。忽明忽暗的灯光里，这满满一屋子奇形怪状，神态各异的老外，到底哪一个才是她呢？ 2/ “麦迪逊花园的感觉怎么样？” 叮咚咚。手机响了，打电话来的是杨一鸣。 “很棒啊！篮球圣地的感觉果然太好了。那个氛围…真是难以言表，下回你一定要自己来体验。”这差不多是于小春和杨一鸣来美国后，第一次各自行动，所以一接起对方的电话，于小春就说了一大通。 “嗯…不过估计要等到下个赛季了。”火箭队和纽约尼克斯队分处NBA的西部和东部联盟，球队每个赛季交锋的机会一般只有两次，在各自主场分别有一次。 “是的。”于小春也觉得有些遗憾自己的朋友错过了登上篮球圣地的机会，想鼓励他一下，“不过火箭队打得真好啊，三分球如雨下。”这场比赛火箭队的状态极佳，终于找回了球队在外线的投篮手感，全队投中19计三分，在前三节就早早建立起了26分的领先优势，最后一节完全变成了垃圾时间，主力们纷纷提早打卡休息，最终球队以119比97客场取胜，结束了连败。 “是的，又找到状态了。”谈起比赛，杨一鸣果然兴奋了许多，“要是我能出场就好了。这场比赛领先这么多，我出战表现的时间一定会更长一些。真希望快点好起来啊！” “你感觉怎么样？”说到这，于小春想起了一鸣的伤情。 “没事，我感觉好多了。”比起刚才攀谈的节奏，杨一鸣的语气显得慢了许多，仿佛在字酌句斟地体会肩伤的情况，“就是还不太方便移动，胳膊抬不起来。今天何塞带我又去医院复诊了一下，医生说恢复都是正常的，现在就是要等…还是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吧。” “——说起这个，”于小春想起了电话接通前，他在酒店窗边的等待，“我在等个人，她可能能帮你早些复出。” “小春？！”另一头的杨一鸣惊呼起来。 “怎么了？” “你才第一次自己去客场，就背着我…”杨一鸣在电话那头已经乐不可支了，“大，宝，剑！”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于小春意识到杨一鸣误会了他，“她是个按摩师，帮助运动恢复的。” “按摩师，对啊，她们都这么说。”杨一鸣还是止不住狂笑，“我十六岁起就跟着职业队训练，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两个年轻人来到美国后时间不长，但却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没有其他人在场，能用母语聊天的对话就听上去随性很多。 “真的只是按摩…”于小春只能等杨一鸣停止大笑，才慢慢解释道，“据说她很厉害的，在伤病恢复上很有一套，她刚才说你的肩膀脱臼，她能帮你三天就完全康复。” “三天？！” “对。”看杨一鸣的语气终于变得半信半疑了，于小春接着说道，“我听说她在纽约，就联系了她，一会当面聊聊，顺便试一下效果。” “试试效果。”一鸣差点又笑出声来，但很快严肃询问细节起来，“那你怎么知道她的，可靠吗？” “我…一个之前在美国留学的同学，知道我现在回来在火箭队，又看到你受伤了，就给我推荐了这个人。”于小春信口开河，随便编了个理由——卡隆斯基二世给他号码的时候，特意关照了先不要暴露他的身份，“还有待观察”，是他当时的原话。 都奇奇怪怪的。 不过讲到躲在黑暗里——这个神秘的按摩师，怎么还没来？ 笃笃。 敲门声！ 3/ 杨一鸣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梅瑞蒂斯。 艰难穿行过拥挤的大厅，他挪步到临屋的厨房里，给自己和于小春取喝的。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却不知道给于小春挑一杯什么酒精饮料比较好。瞪亮的大理石柜台上，摆满了好几个款式的啤酒，烈酒，还有自家调制的果味酒水，琳琅满目。正踌躇之际，一个身影从厨房的门口一晃而过。 “梅瑞蒂斯！” 那个身影从门口消失了。但过了几秒，又退了回来。 扮成美杜莎模样的这个身影，正是派对的组织者，这间房子的主人梅瑞蒂斯。 “居然被你抓到了。”她笑呵呵地也走进厨房里，在明亮的光线下，杨一鸣看清楚她的这个扮相，估计是用门口蜘蛛网的麻绳边角料，盘成了一个假发套，当做美杜莎的毒蛇头发。她身上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色晚裙，一条毛线织的灰色长毛巾被从上至下盘了几圈，把她的身材勾勒得愈发姣好。 “篮球运动员的素养——视野。”杨一鸣得意地说，一边用活动灵活的右手比了一个从眼睛发射激光的动作。 “你怎么看出来是我的？”梅瑞蒂斯显然已经喝了几杯酒了，此刻脸色泛红，笑眼仰头问杨一鸣，样子十分好看。 “你的头发。”杨一鸣把梅瑞蒂斯盘在头上的“毒蛇”发套撩拨了一下，发梢下她金色的头发就跳了出来。 “这你也能看到？” “当然。金色很特别，我会…多留意一下。”不知什么原因，杨一鸣这句话居然说得有些语塞。 “所有的金色头发？”梅瑞蒂斯仰着脸，宝石蓝的眼睛扑闪着，假装认真地咄咄紧逼。 “只有你的…不太一样…” “确实不太一样，这是美杜莎的头发哦。”梅瑞蒂斯把假发往下拽了拽，又重新盖住露出的那一束金色头发，一边把麻绳假装的毒蛇头指向杨一鸣，“不要多看——多看你会被石化的哦！” “我投降。” “那你把你头上的银圈献给我。”她指着杨一鸣头上从医院临时偷来的装扮道具。 “给你。”他把银圈摘下来，轻轻放在她的头上。尺寸刚刚好。 “好看吗？” “很美，我的女皇。”杨一鸣微微鞠了一躬，半开玩笑道。 “嗯，美杜莎女皇。”梅瑞蒂斯笑得更加灿烂了。 杨一鸣也笑了。 看着眼前的假美杜莎，他却突然有些希望自己被真的石化了，和她一起待在这个空间里，不用离去。 020 按摩师 美国时间2017年11月2日，纽约市。 凌晨时分。 笃笃笃。酒店的门上，响起了短促的敲门声。 “按摩师来了，我先挂了，聊完再与你说。”于小春匆匆结束了和杨一鸣的电话，从床上鲤鱼打挺，起身去开门。 “稍等！” 把门上的防盗链条卸下前，他暼了一眼床头桌上的闹钟。01:03。距离他打电话联系这位“按摩师”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小时。 她到底是个什么人？ 1/ 三个小时前。 随球队结束了纽约麦迪逊花园球馆的客场的比赛，回到酒店的于小春赶紧掏出藏在钱包夹层里的纸条。上面的号码是卡隆斯基二世当时写在他手心上的，后来又被他小心誊抄到纸上，收藏起来。 “她人在纽约——搞不好，杨一鸣很快就会用上她了。”给于小春写下号码时，卡隆斯基二世只给了这可怜的提示，再追问她号码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了。 也许卡隆斯基二世说的“用途”，并非杨一鸣左肩脱臼的伤情呢。 管它呢，来都来了。又盯了号码有好几分钟，于小春终于下了决心，在手机上输入这串十位数数字。拨号！ 电话过了许久才接通。 “哈啰…”听到对面有人接起，于小春抢先开口，准备把打好的腹稿一口气都倒出来。 “高棉女士伴行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对面的声音热忱又疏远，好像那些假装上心的客服电话似的。 伴行服务？在美国留学过的于小春可是明白这几个字的隐喻的——这不就是塞在国内酒店门缝下的小卡片上面的那种电话号码吗？卡隆斯基二世怎么给了个特殊服务热线！ “您好？”见他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的追问的声音又略显真诚了几分，“您还在听吗？” “嗯…一个朋友给了我你的电话…” “50美金用手，做一次200，只收现金，不过夜，不亲吻。”对方重新恢复了职业的冷漠口音——果然是个应召电话。 “你误会了…”于小春努力把话题引上新的轨道，“介绍你的那个朋友叫斯科特。斯科特-卡隆斯基二世。” 换做对面变沉默了。 “你好？” “原来你是那种客人…”对方打破静默，吐出一串话，“催眠按摩一次500美金，只能上门。你在酒店里吧？用房间的座机给我打过来。” “我只想聊聊…” 电话已经断了。 2/ 此时站在房间门外的这位女子，个子不高，像是东南亚人的长相，皮肤有长期暴露在阳光下的健康麦色，丰满的身形却颇有欧美女性的风采，前凸后翘，很是性感。绿色短款皮草外套下是一件一字领的黑色短裙，一双尖顶长靴，纤细的鞋跟大概有个七八厘米高，于小春来开门，女子却仍举着一枚小镜子，自顾自地给嘴唇补上暗红色的唇彩。 “你就是按摩师…” “你就是卡隆斯基那老头介绍的朋友？”女子只瞥了一眼于小春，就大摇大摆走进房间里，把身上的皮草往沙发椅上一甩，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道扑面而来，“叫我妮娜（Nina）吧。” “你好妮娜，我叫于小春。”把门重新插上，他也走回房间，自我介绍道。 “布鲁克林大桥上在警戒——前两天那个恐怖袭击闹的，耽误了时间。” “啊，没关系。” 于小春试图宽慰的话音还未落，妮娜紧接着补说道，“来的打车费37美元，一会一起算哈。” “这…”眼前这女人，还真是三句话离不开一个钱字呢。 “现金准备好了？” “嗯…”于小春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掏出五张刚取的百元美金大钞。他在火箭队每月的收入是3500美元，因为刚来不足一个月，上月底领到的这笔薪水还不足一半，这500美金已经是其中很大一部分了。 “放那儿吧。”妮娜示意于小春把钱放在她的外套旁，一边准备把脚上的长靴也解下脱掉。 “其实…” “你还楞在那干嘛？抓紧时间，快脱衣服吧——你穿那么多我可没办法做。你的哪个肩膀伤了？”旁人听来淫秽的对话，她说得很轻松平常。 “其实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聊聊？”妮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你把我从新泽西叫过来，只是为了聊聊？” “嗯，500美金我可以照付。”于小春感觉只有提到钱的话题，才可以打动这个女人了。 “快说吧，你可以聊到…”妮娜抬腕看了眼手表，“2点整。你还有三刻钟时间。” “那我长话短说。” 讲吧。她从冰箱里取了一瓶蒸馏水，走到窗边，沿着窗沿席地坐下。 “帮我把靴子脱了吧。” 3/ 于小春与这个光脚女子接下来三刻钟的谈话，却丝毫不轻松。 “其实刚才后来用座机打的那个电话，我说肩膀脱臼的人不是我。” “我看出来了。” “但你说脱臼三天就可以恢复？” 妮娜点头。 “你确定？医生说需要恢复一个月。” “信不信由你。”她好像很无所谓，扭头望着窗外说，“那个老头没跟你说清楚？” “卡隆斯基二世只给了我这个号码，”于小春举起手中写着号码的纸条，“说我应该拜访一下，正好球队在纽约，所以我打给了你。” “哦。” “但他也没说更多细节了。” “他就是那样，神神秘秘的。” “嗯。” 一阵许久的沉默。 “所以你的朋友是个球员？”这次妮娜先开了口。 “嗯，火箭队，杨一鸣。”于小春从手机上翻出一张杨一鸣比赛的照片，远远地秀给她看。 “不认识。”妮娜只随便瞟了一眼。 又是一阵沉默。 “那他很有钱咯？” “没有…他是个今年的新秀，刚到NBA。”杨一鸣与火箭队签的是一份新秀合同，收入虽然比于小春高了很多，但和联盟的顶级球星相比还是相去甚远。 “哦。” “但是…”于小春忽然有了个主意，他略微提高分贝说道，“他未来可能会很有钱。” “是嘛？”他听出了妮娜嗓音中那几乎难以察觉的颤动。 “嗯。”他的语气更肯定了，他站起来，从床边走向落地窗。避开妮娜的目光，再次眺向这座不眠城的深处，他决定一搏。 “所以卡隆斯基二世才会把你介绍给我啊。” “那个老头可说了…”突然寂静的房间里，于小春仿佛都能听到妮娜咽口水的声音，“杨一鸣未来可能成为NBA数一数二的球员。” 沉默。 “好吧，我可以帮你朋友去看一下。”她松口了，“机票先记账。” 谈判成了！ 021 梦 2017年11月3日，美国中部时间晚上八点来钟。 杨一鸣刚从梦乡中醒来。 这一觉，他睡了足足有六个小时之久。 1/ 杨一鸣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入睡的了。 此时他能回忆起的，只剩下一些散零星落的片段。 他记得那个叫妮娜的女人。 前一晚于小春和她谈妥，她今天就飞来了休斯顿。杨一鸣安排何塞去机场接机。航空管制，飞机晚点了几个小时，在房间外躺椅上休息的杨一鸣等得百无聊赖，下午的阳光很毒，打在泳池上，像亮晶晶的银片，十分晃眼。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在一片白色的余光里，杨一鸣看见了妮娜的身影，站在身旁。 “你就是妮娜？” “嗯。你就是于先生说的那个球员？” “我是。”杨一鸣用手挡住阳光，打量眼前这位女子。和前一晚在酒店完全不同，她换上了一身白色罩衫和七分牛仔裤，脚上是马卡龙色的阿迪达斯联名款运动鞋，妆容也寡淡了许多。 “何塞人呢？”他问道。 “他把我放下就走了。说是不想打扰你的好事吧。”她毫不尴尬地笑着。 “他大概以为你是…” “****？”妮娜说出了杨一鸣没好意思讲出口的几个字，“没关系，我确实平常也提供伴行服务。你朋友于先生知道的。” “但你也是按摩师？还是应该叫你治疗师？” “催眠按摩师。”妮娜轻声纠正道。 杨一鸣也记得他被催眠前的一些细节。 他记得妮娜让他描述受伤的部位，受伤的整个过程，甚至脱臼的左肩在有限的活动范围内，做不同动作的身体感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他记得他俩聊天话家常，妮娜介绍自己来自红色高棉柬埔寨，是柬法混血，自己的欧美身材多半是拜法国人的母亲所赐。他记得，自己当时躺在房间的床上，有玻璃窗阻隔的阳光温柔了许多，他整个人陷在床垫里，动弹不得。他记忆中还记得妮娜身上的香水气味，若有似无的，有淡淡的木头和泥土糅合的芬芳，好像是他闻过的某个奢侈品的主打款式。 但他如何被妮娜催眠的，还真是完全没了印象。 他只记得，妮娜的纤纤酥拳像雨点一般打在他的背上。如果这就是她所说的按摩的话，那这按摩的手法与杨一鸣之前体验过的都还不一样。妮娜使出的这套“拳法”，时快时慢，时紧时缓，时深时浅，看似没有规律可循，却又仿佛是他身体早已熟悉的节奏；看似力道轻柔，那绵柔之力却又随着每一拳，渗透肌理。 2/ 杨一鸣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有老杨的影子。他好像总是站得高高的，在嘉陵江岸边的那条山道上，总是背着手，穿一件发黄的白色跨栏背心，胸口有“中国”两个字，模样却很模糊。 那条山道仿佛没有尽头，仿佛一条与杨一鸣作对的扶梯，他每往上蛙跳一级，扶梯就会往下挪一格，所以站在最高处大声计数的老杨，仿佛永远都遥不可及。 他还记得那座城市雾气很重，又湿又闷，整座城市像一个立体的森林，又像一个没有头绪的米诺斯迷宫，楼宇密布，遮天蔽日，而他被压在这最底下，怎么都钻不出去。 有时候他也会坐船去江上，从一个叫朝天门的地方出发，顺流而下。老杨是游船上的机械师傅，把他捎上船，然后让他左右脚独立，分别站上几小时，锻炼保持平衡。 所以他其实并不爱去江上，不爱坐船，但这似乎又是带他离开这所迷宫的唯一办法。会一直通到海上呢，老杨这么告诉他。黄海，太平洋，而洋的那一头，就是美国了。 飞过去。 飞起来。 老杨指着海报上蓬蓬头的那个黑人跟他说。朱利叶斯-欧文，第一个在篮筐上打球的人。球被那个黑人单手牢牢抓住，四肢展开，好像翱翔的鸟一样。 飞着打球。 他还梦见了自己的第一次扣篮。那是他十五岁的时候，蹿了一夏天个子的他，身高快接近一米九，那晚的天气异常闷热，他光着膀子在门前的空地上练球，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那天练的是模仿托尼-帕克的小抛射，他朝篮筐运了两步，仰头正准备出手，江面上忽然传来了一声悠长的汽笛声，划破了燥热的都市天空。 他跳起来了。 起飞。 双手灌筐。 球刚好高过筐沿。 宕的一声，球进了。他的梦也醒了。身体好像重获新生！ 3/ “小春！” “怎么了？”接起电话的于小春，正坐在休斯顿火箭队与亚特兰大老鹰队比赛的场边。这场比赛火箭队延续了在纽约的好状态，进入第三节中段，比分75比58，他们还是遥遥领先。 “我胳膊没事了，恢复了！” “你说什么？！”于小春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幸好，场地上埃里克-戈登从火箭队球员区前的三分线外杀入禁区，在三个老鹰队防守人面前上演战斧式劈扣，再添两分。于小春的起立尖叫淹没在夸张庆祝的火箭队球员里。 “我脱臼的左肩膀，我感觉已经完全康复了。现在活动自如！” “你确定？” “千真万确。我已经联系了梅瑞蒂斯，她明天会给我安排队医做个复查，如果确认恢复的话，下场比赛我就可以重新上场了！” “妮娜她…真的有这么厉害…”坐回座位上的于小春依然难以置信。 “太神奇了！” “一鸣…” “这500美金花得真是太值了。”电话那头的好友似乎依然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 “一鸣，我有个计划，赚钱的计划…”于小春不得不打断他，“妮娜还在吗，你把电话给她，我想跟她聊聊。” “她已经走了。” 什么？ “我催眠醒过来，她就不知道去哪了。”杨一鸣略微有些懊恼，“你给的电话号码也打不通——我还想表达感谢呢。” 消失了？难道这也是一场梦，梦醒了，施梦人就不知所踪？ “小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赚钱的计划？” 一个原本也许能让他们富贾一方的计划。但眼下，要首先找到妮娜的行踪！ 022 体测 休斯顿市。 梦醒后的第二天。 火箭队的训练中心。 1/ 几个人把杨一鸣和火箭队队医团团围住。 “你确定尤里斯他已经完全恢复了？”主教练德安东尼指着杨一鸣原本脱臼的左肩，再次质询队医。 “我确定，已经反复检查了。” “他明天可以上场比赛？”同样要求确认的是火箭队的体能师，他名叫贾森（Jason），“刚刚痊愈，不需要再休息几天吗？” “我认为杨已经恢复到身体最佳状态了。”队医扶正了鼻梁上的圆片无框眼镜，上下打量了一番贾森，似乎不太满意这半个同行对自己诊断结果的质疑，“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再给他做一个身体测试啊。”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加入讨论的是梅瑞蒂斯，她前几天的晚上刚刚在万圣节派对上见过杨一鸣，“我上次见你，你还打着三角固定呢！” “可能有什么人把我拿去做科学实验，起效果了吧。”杨一鸣冲梅瑞蒂斯微微一笑，拿俩人上次见面时自己弗兰肯斯坦的万圣节扮相开了个玩笑。 “难道肩膀没有被我的美杜莎盯得石化，变更僵硬吗？”梅瑞蒂斯笑靥如花，顺着杨一鸣的玩笑打趣道。看得出，见他肩伤神奇恢复，梅瑞蒂斯的心情也是很好。今天她摘去了变装时的假美杜莎头套，又露出了金黄的麦色秀发。 “打情骂俏。”围观人里唯一清楚两人到底在聊些什么的于小春瞪了杨一鸣一眼，插进句中文。 “你说什么？”德安东尼显然听不懂于小春的中文评论。 “哦没事，他说可能是神秘的东方力量，帮助我康复的吧。”杨一鸣赶紧切换回英文，岔开话题。 “没错没错，一鸣跟我说，他昨天睡了一觉，醒来就突然觉得脱臼的伤势全恢复了。”于小春也打蛇顺棍上，他可不想暴露用妮娜的“催眠按摩术”治好了杨一鸣的事实。 德安东尼半信半疑地看了两人一眼。 “确实有些身体肌理方面的事情，连我都解释不清。”最终还是队医无心的评论帮两人解了围。 “好吧，不过决定上场前，还是再给一鸣安排个身体测试吧。”主教练德安东尼没有继续深究，只是向体能师贾森嘱咐道，“要确保万无一失。” “收到！” 2/ “卡隆斯基二世！” “有什么事吗，小子？”电话接通了，相比于小春的火急火燎，那边的声音不紧不慢。 “你有妮娜的联络方式吗？” “妮娜…”卡隆斯基二世依然悠悠地一字一句说话，“你见过她了？” “你给我的号码，让我去纽约拜访她啊。” “嗯，行动倒是很快…不过杨一鸣肩膀脱臼，正好确实也用得上…”对方的回答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地推理，“那我猜，杨一鸣的肩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不止如此…”于小春刚想与卡隆斯基二世详细说几句，又突然记起这并非自己打电话的初衷，赶紧切断，“不说这个——快告诉我你还有没有妮娜的联络方式？” “之前我给你写的号码呢？” “联系不上了，从昨晚打就一直关机。你还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吗？”自前一晚杨一鸣与他汇报妮娜的治疗起效后，于小春已经试拨那串熟悉的数字不下几十次了。 “可能在休息吧——接那种活儿以后她确实会消失个一两天的，恢复精神嘛。”卡隆斯基二世讲得毫不在意，“等她回到纽约，你就又能联系上她了。” “纽约！”于小春叫了出来。 “纽约怎么了？” “我可不能放她走，我要找她当面谈谈！” “当面谈谈——是有什么问题吗？”卡隆斯基二世的口气终于不再懒洋洋的了。 “没有问题，是太神奇了。刚才球队身体检测，杨一鸣的身体能力，居然比受伤前更强了！” “更强了？…” “没错，弹跳，速度，力量，敏捷，甚至身高，居然都提升了！” “哦？很有意思…”那头好像若有所思。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心情激动的于小春实在受不了对面这个怪老头，打算挂断电话。 “你等一下…” 嗯？难道这个节奏紊乱的对话还有转机？ “要不你用妮娜的全名…”卡隆斯基二世报出一个法国和东南亚国家姓氏混合的名字，又说道，“在你们年轻人玩的那什么，社交网络上试试运气吧。” 3/ “可能只是运气比较好吧。”杨一鸣望着面面相觑的梅瑞蒂斯和体能师贾森，摸着脑袋憨笑道，“要么就是我这几天受伤，休息得比较好的原因吧。” 体能师贾森的写字板上，印了长长短短的好几排身体测试项目，后面则写上了杨一鸣的测试成绩，并且每一项成绩后面，都有“提高”、“持平”、“下降”三个打分框。杨一鸣的打分框，几乎清一色地被勾选在了“提高”那一栏。 “确定这是杨入队时候的体测结果吗？”贾森反复拿报告单比对了梅瑞蒂斯手中iPad上的扫描文件，仍不相信。 “肯定没错，你看这儿是杨一鸣的名字，这份体侧报告的扫描的时间是2017年10月17日，正好就是他来球队报道的那一天。”梅瑞蒂斯把写着名字和日期的地方放大给贾森看。 “可能是刚来球队的时候我们还要倒时差，所以一鸣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吧。”于小春插嘴，打圆场说。虽然话这么讲，但于小春心里知道，杨一鸣的这次体测表现，和倒时差以及所谓运气完全没有关系。确切地说，一鸣的身体素质已经完全提升了一个层级，他的进步太过于惊人了。他甚至应该是在测试时有所保留，不然之前的成绩都会被他轻松打破。 其中给于小春留下最深印象的要数卧推力量和弹跳摸高两项了。 入队测试时，杨一鸣的卧推成绩是270磅，约合122公斤。当时，这成绩着实让他刮目相看，虽然在肌肉棒子林立的NBA，这样的数据大抵只能算中游，但参考力量相对羸弱的黄种人，杨一鸣的270磅可算个中翘楚了。要知道据他了解，近几年中国篮球的第一人易建联，也是到了NBA后经过多年的力量训练，才把这一数据提升到245磅左右！ 今天卧推测试时，杨一鸣的最终重量达到了280磅，约合127公斤，整整超过了之前10斤有余！而杨一鸣280磅的这一推，不仅面不改色，气息平稳，甚至嘴角露笑，这于小春都看在眼里！ 换做弹跳摸高时，杨一鸣助跑一步，双腿撇开，随即如被到压紧又反弹的弹簧一般，嗖地蹿起！他身体像离地的箭一样，笔直升空。篮球架是他的参照物——于小春记得很清楚，之前那次杨一鸣将将能压到篮筐上方，那个白色小投篮框的上沿。 可今天，这枚垂直腾飞的火箭，那巨大的篮球人的手，已经整只超过了投篮框，在上升至顶点处时，几乎停滞住，然后杨一鸣把手重重拍在篮板上，才落下来。 啪！掌击篮板的声响。 轰！落回地板的声响。 两声巨响，震动了整个训练球馆！ 023 天神 北京时间2017年11月6日上午，休斯顿火箭队主场迎战犹他爵士队，赛季第11战。 丰田中心球馆。 一场原本稀松平常的NBA常规赛。 1/ 左肩脱臼的杨一鸣神奇伤愈，以高水准的成绩通过了队内的身体测试，在缺阵一周比赛后，又重新回到了球队阵容。第一节剩下3分58秒时，德安东尼安排热身完毕的他上场。 休斯顿的球迷没有忘旧，把热情的掌声送给这位短别赛场的中国小伙子。 场地上，比分是19比17，火箭队两分领先，詹姆斯-哈登正在执行两次罚球的第二罚。抬手，抖腕，球的轨道笔直，磕到篮筐的后沿下方，毫无悬念地进网。就像他在无数个比赛夜晚做到的那样。 比分变为20比17，哈登得到个人的第12分。 然而，今天晚上的詹姆斯-哈登，仿佛又和无数个比赛夜晚的那个人不太一样。在这次被犯规罚篮前，他的四次投篮全部命中。其中有高难度的后撤步跳投，还有弧顶位置的三分线一步投篮，登场后，他的手感火热。 但很快，杨一鸣就察觉到了詹姆斯-哈登今天晚上的不同之处，可能比他在上场前看到的更大更可怕。 在连投连中后，詹姆斯-哈登的自信心把他转化成了另外一个人。如果说刚开场的时候，他还卯着一股劲，突破强打都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在整个联盟最强悍的爵士队防守前也有施展余地，每次望向篮筐出手时双眸里会放出火来，蓄的胡子则像狂战士利剑的尖锋，随着扬起脸庞直指防守人。那么杨一鸣上场后的詹姆斯-哈登，则像一个得道的仙人，在场上闲庭信步，柔中带刚，可进可退。你永远猜不到他的下一个动作，但当你以为可以松懈时，他又快如疾风，杀得你措手不及！ 比如同样是在三分线外胯下运球，他可以轻松一个跨步，迈过爵士队的卢比奥，滑行飞入长臂林立的爵士队禁区，用身体做屏障，背对篮筐打板得分。也可以挡拆不成后，面对高过一头的防守人爵士队33号中锋艾派-尤度，几次节奏变换的胯下运球后，张手投中一记不讲理的迎面三分。 而第一节还剩4.8秒时，杨一鸣发出后场球，球递到詹姆斯-哈登手里。他自己运球过半场，队友的挡拆掩护质量不高，爵士队队员还在步步紧跟，贴在哈登身前。 时间仅剩下不到两秒，眼看着距离三分线还有足足两大步的距离，哈登就直接起跳投篮。 发完球还落在后半场的杨一鸣第一个高举起双手。 就像他常规赛第一场，凭天生超人的运动图像分析能力断定杜兰特的压哨中投超时一样，杨一鸣看着此球离开手才不过几米，就预料哈登的得分簿上将要再添三分！而果不其然—— 计时器红灯亮起。 球入筐。 单节22分，三分球四投四中，弹无虚发！ 高举双手提前庆祝的杨一鸣，这时候像引领全场欢呼的场上啦啦队长，带着整座丰田中心陷入癫狂！ 另一端，投中压哨三分的那个男人，因为在空中调整投篮的身体姿态，球入筐后他还在缓劲，双脚横跨，蹲在地上。 就像刚刚坠入人间的天神！ 2/ 詹姆斯-哈登这一晚的表现真的堪比天神下凡。 不仅出场仅仅35分钟，就拿下个人生涯最高的56分，更可怕的是他在场上予取予求的气势，令人胆颤。 两分球他17投12中，罚球12罚仅失一球，而三分线外则8次出手，命中7球，命中率逼近恐怖的九成！ 只要把球传到他手中，得分几乎毫无悬念。詹姆斯-哈登这尊满嘴络腮胡的怒气天神，不仅一个人杀死了比赛悬念，帮助火箭队在前三节就建立起了30分的领先优势，爵士队主帅奎因-施耐德的采访尽显无奈：“他太聪明了，面对这样一位状态火热的球星，在防守端我们找不到任何集体解决问题的办法。” 而在得分如砍瓜切菜一般之余，哈登还顺手送出了13次助攻，全队有高达91分的得分与他直接相关，二当家埃里克-戈登完全不避讳对队友的吹捧：“他跟别人不同的是，他所做的不仅仅是自己得分，所以这是我见证过的最佳表现之一。” 如此无可挑剔的表现，自然也征服了全场的球迷。下半场时，只要篮球运转到詹姆斯-哈登手上，丰田中心就会响起山呼海啸般的MVP喊声。被这样热烈气氛吞没的杨一鸣，甚至觉得有些恍惚——他已经逐步习惯了NBA生活，习惯与球队的前辈和大佬们在场上挥汗如雨拼杀，在场下插科打诨玩闹，但亲身体验以前隔着电视屏幕才能感受到的震撼，这近在咫尺的冲击感，所有一切还是恍如隔世。 这才是NBA级别的天皇巨星！ 而自己居然是他的同队队友！ 3/ 麾下的火箭队早早取得领先，德安东尼主教练也借机给伤愈的杨一鸣安排了更多上场时间。也许因为在恢复期身体机能不降反升，而仍需要时间适应，杨一鸣这场的表现不算突出，出场19分钟贡献14分和3个篮板。但火箭队赢球无碍，137比110轻取对手。 结束比赛，火箭队社交媒体的专职记者艾米（Amy）在场边拦住了杨一鸣和一旁的于小春，向他们表达祝贺，“恭喜Dr. Yang，没想到肩膀脱臼以后这么快又能回到赛场，你对今天全队和自己的表现有什么评价呢？” “球队打得很好，老大一个人统治了比赛，我不敢相信我刚刚亲眼见证了如此伟大的表现。”杨一鸣的回答确为肺腑之言，“就我自己而言，我会努力调整，重新适应比赛节奏吧。” “一鸣的身体感觉可能和之前…有些不同。”于小春本来想代为解释一下杨一鸣的身体状况变化，但转念一想，又临时换了词。 “嗯，我们都期待中国杨后面更精彩的表现。” 艾米送上祝愿，以为采访结束的杨一鸣正打算道别，和于小春一齐离去，没想到她又开口说道，“之后几天里火箭队没有比赛，球队安排了你加盟发展联盟的毒蛇队，临时打两场比赛，你怎么看？” 发展联盟？ 毒蛇队？ 毫无准备的两人互相望了一眼，表情非常吃惊，“我们没有接到这种通知啊。” 艾米解锁手机，把火箭队官方推特账户上的一条最新信息翻给他们看。 “最近一场比赛是明晚，周三晚上还有一场。”她又查出毒蛇队的日程，报给杨一鸣听。 “应该是因为这次休息期比较长，你又刚刚恢复，想以赛代练，让你找找感觉吧。”篮球知识丰富的于小春见事实摆在眼前，也只好宽慰他说，“这在NBA挺司空见惯的。” “嗯。不过德安东尼教练说这两场比赛，给你有单独的特殊要求…” 什么？！ “没错啊，你看…”艾米把刚才那条推特消息往下滑，把剩下的文字念出来，“火箭队主教练德安东尼表示，希望球队新星尤利斯-杨在发展联盟打出统治级的表现，恢复期的三场比赛得分总和超过100分。” 100分？！ “他说的三场比赛，是两场毒蛇队的比赛和今晚的这场。”艾米好像全没当一回事，耐心解释说。 可杨一鸣今天才得了14分！ 就意味着两场发展联盟的比赛，他需要再一共拿下86分。 86分！ 杨一鸣望向远处也在接受采访的詹姆斯-哈登，又瞥见正准备走入球员通道的主教练德安东尼。后者仿佛心领神会，冲他使了个狡黠的眼神。 三场100分的挑战。 天神下凡！我也可以吗？ 024 行踪 从与爵士队比赛结束至北京时间11月10日早上在主场迎战克里夫兰骑士队，火箭队有差不多整整四天的休整时间。 但这四天，对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来说，都是没有办法休息的日子。杨一鸣要火线加盟发展联盟的奥格兰德河谷毒蛇队，完成主教练德安东尼给他制定的100分挑战。于小春则要趁这个时机，在偌大一个休斯顿城里，尽快找寻到妮娜的行踪。 而这项任务与在三场比赛里得到100分相比，一点也不容易！ 1/ “小鱼（Little Pez），有什么线索吗？” 这是2017年11月7日的清晨。刚把杨一鸣送到机场乘航班去参加毒蛇队比赛的何塞，回到了于小春的住处，与他打招呼问道。因为嫌俩人的中文名字难念，何塞-罗德里格斯这个墨西哥司机，不光帮杨一鸣取了个杨博士（Dr. Yang）的诨名，已经随着火箭队的社交媒体被球迷广为所知，还自作主张地把小鱼的外号也送给了于小春。Pez在西班牙语里是鱼的意思，谁让和何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杨一鸣为了套近乎介绍他的姓氏和鱼同音呢！ “暂时还没有…”于小春盯着苹果笔记本电脑，又握着手机，忙不迭地回答何塞说。卡隆斯基二世给了他妮娜的全名，提示他可以在网络社交媒体上试试运气，不过一时还没有可靠的线索。 “哦，我看看？” 于小春见何塞也有兴趣，心想虽然不知道他能帮上什么忙，但毕竟集思广益总比他一个人在这苦思冥想没有结果来得强，就拉过把椅子，也让何塞坐在一边，一起看着电脑。 卡隆斯基二世提醒他从社交媒体上找突破口时，还顺带给了于小春妮娜的全名，是个后面带着法国姓氏和柬埔寨姓氏的名字。 于小春先在美国最大的社交网站脸书（Facebook）上试着搜了她的名字。这个人人网曾经拿来模仿的对象，注册的用户多是用的真实姓名，可于小春不管是用妮娜的全名，还是分别单独带上法国或是柬埔寨姓氏，都显示查无此人。 随后他又试了类似微博的推特（Twitter），这个服务上用户一般都会重新起一个网络用名。生活在灰色地带又做事小心，电话上门前还会要求于小春用酒店座机通话来确认的妮娜，显然不会在这留下真实姓名的信息。不过联想到国内的微博上营销账号泛滥，于小春又试着输入了妮娜刚接他电话时报出的“高棉女士伴行服务”，还真搜出一个相关的注册用户。不过这个账户最后一条推特消息发自2015年，于小春发送了推特私信也没有收到回复，看来对于眼下几天内找到妮娜，也是个死胡同的思索了。 “我还试着在Whatsapp（类似微信）上添加她的电话号码，但也一直没有通过验证。”于小春继续向何塞讲解所有他尝试过的办法，“电话我也打了，但还是说关机。” “可能是设置了飞行模式，不想被联系上吧。”何塞评述道，一边神有所思。 “嗯。”于小春也殚精竭虑了。 “对了！”何塞一拍大腿，“你有没有试一下照片墙（Instagram）？” “照片墙？” “对啊，我老婆和她女朋友们每天都拍照片，修图，发到照片墙上。好像现在女孩子都喜欢用吧——有很多女网红和明星都在上面，比如卡戴珊家的那好几个姐妹？”何塞一边耐心地向于小春解释，一边在他手机上下载了一个照片墙的应用。 看来于小春对当代女性们的喜好还真是知之甚少，但只快速翻阅了一会，他就摸清楚了这个照片墙的门道。用户之间互相关注的方式有点像推特和微博，但发送照片内容和评论点赞的形式又有点像朋友圈，只不过照片都换成了一水的清新文艺范儿。 他试着输入了妮娜和她的法国姓氏，没有匹配。 换成了柬埔寨姓氏，应用居然显示有一个匹配用户！这个匹配的用户头像是张大头照，虽然轮廓与印象中妮娜的脸型有几分相像，但照片人物戴了墨镜，无法确认是她。点击这个用户的发布内容，满屏的照片都少女风格，不是晒晒食物和甜品，就是自己不带脸的健身自拍。有几张百老汇歌剧的剧照和布鲁克林大桥桥脚的照片透露了用户经常在纽约活动，而最近一张照片是在泳池里拍的，时间是前一天的下午3点来钟，照片的背景是一个汽车旅馆常见的室外泳池，拍照人似乎靠在泳池的边缘，但人脸没有入镜，只有一只手端着一杯莫吉托饮料，在镜头中央摆拍。 配写的文字是：“休憩，享受航天城的阳光。”紧跟着一个戴墨镜的笑脸和太阳的表情。 “就是她！我认得这指甲油的颜色。”于小春惊呼起来。 而航天城就是休斯顿！ 所以妮娜可能还没有离开休斯顿市。 “有地理位置信息吗？” 照片并没有标注。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瞬时被浇灭。 “等一下…” 何塞拿过于小春的手机，把莫吉托的照片放大，又仔细端详了一番。 “你看这儿!” 他指着照片角落的一个红色字体牌子给于小春看。那是美国马路边常见的巨型招牌，由汽车旅馆，餐厅，甚至教会来招揽生意。照片里的这个，虽然细节有些模糊，但还能看清招牌通体都是红色的，轮廓是一个抽象的牛仔帽，而帽子正中写了5个英文字母。 “Arby’s（一个类似麦当劳的美国快餐品牌）？！”两人异口同声道。 “Arby’s旁边的汽车旅馆，还带室外泳池。”于小春把已知的信息进一步补充完整，“所以休斯顿到底有多少个Arby’s？” “十来个吧。”经验丰富的司机何塞，已同时拿手机在地图应用上搜出了结果。 “那我们就赶紧出发吧，挨个去找。” 出发！ 2/ 打完发展联盟毒蛇队比赛连夜赶回休斯顿的杨一鸣，与何塞和于小春组成的搜寻小分队接上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1点多的光景了。 “确定就是这家了？”碰头的地点是一家名叫“舒适小屋”的汽车旅馆。旅馆呈开口形状，三层，中间的室外泳池没有人，夜色下波光粼粼的，尽显几分静谧鬼魅。一街之隔的Arby’s的红色招牌，仍亮着灯光。 “就只剩这家了。全城的其他Arby’s餐厅我们都去过了。” “一鸣，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你今天奔波了一天，早上十一点还有火箭队的训练。剩下的工作还是交给我们吧。”于小春关心自己的朋友。 杨一鸣今天早上启程，参加了奥格兰德河谷毒蛇队的比赛，结束后又搭乘晚班飞机，奔波回休斯顿，就为了赶上第二天早上火箭队的队内训练。在毒蛇队的比赛里，他大杀四方，拿下35分13个篮板球，加上与爵士队的14分，距离德安东尼教练三场100分的目标还有51分。 “没关系，我还是先见到妮娜比较重要。”杨一鸣眼有血丝，但他态度很坚决。 “要先见到她？” “我需要借助她的力量帮我恢复体力——不然我肯定没有办法拿到100分。” 原来如此。 在NBA，为了应付密集的赛程，球员充沛的体力储备也异常重要！ “那我们赶紧去问吧！”何塞提议。 走吧。说着，在巨大的红色招牌背景下，三人推开了舒适小屋的前台房间。叮咚，门上挂着的铃铛同时响了。 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从前台桌子后面探出头来： “你们好，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025 谈判桌 人物： 一鸣：杨一鸣，超过2米的高个子，NBA火箭队的新秀球员。英文水平尚可，善察言观色，情商极高。 小春：于小春，杨一鸣的经纪人及生活助理，同样受雇于火箭队。有留美经历，篮球通。长相普通，不善言辞，但性格坚毅，对于自己的目标似乎总有办法达成。 何塞：何塞-罗德里格斯，杨一鸣和于小春的专职司机，墨西哥人。为人圆滑势利。 妮娜：神秘的催眠按摩师，成功治愈了杨一鸣的肩膀脱臼，行踪不定，但似乎对金钱有独特的灵敏嗅觉。 1/ 场景：舒适小屋汽车旅馆，307房间 （敲门声） 妮娜：（黑暗中警觉地）谁？ 小春：（隔着门打招呼）妮娜？ 妮娜：（沉默） 小春：我是于小春。我们在纽约见过的。 妮娜：我知道你是谁。 小春：方便吗？我想找你聊聊。 妮娜：太晚了，我想休息。你明天来吧。 小春：前台说你预约了早上6点半的叫醒服务，我们觉得你是准备要回纽约了。 妮娜：那就下回。 一鸣：就简单聊两句。结束了我可以让何塞送你去机场。 妮娜：你也来了啊，大个子。 一鸣：（憨笑）是啊，你把我催眠了，我的伤就好了，我来当面致谢。 妮娜：收费服务，不用客气。 一鸣：至少让我们送你去机场，我把何塞也叫来了。 何塞：我在这，随时待命！ 妮娜：（犹豫地）都来了啊…你们这是要挟持我啊。 小春：纯属自愿。我们就是来提一个合作的倡议，你听听，接不接受都没关系。 （屋内良久的沉默） 妮娜：（叹气，解下门栓）进来吧。 （三人依次走进屋。307房间内显得很干净，几乎看不出有人入住的迹象，除了被掀开的一床被子——被子的边角也都还整齐地塞在床垫下。妮娜的行李只有一个MCM的双肩背包，看上去已经收拾好了，被端放在床头柜上。） 小春：妮娜，晚上好。 妮娜：（笑）晚上好什么呀，都后半夜了，应该说早上好吧。 何塞：（用西班牙语）早上好，美女！ 妮娜：（还是笑）你好，你接我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一直从后视镜看我了。 何塞：情不自禁，不好意思，哈哈。 妮娜：（笑容满面，对着最后进屋的杨一鸣）啊呦，当时我可没发现你有这么高。这个房间太矮了，容不下你这么个大块头。 一鸣：我坐下就好了，没关系。其实本来没这么高，托你“催眠按摩”的福，我长了1厘米，正好房间容不下了。 妮娜：（笑得愈发开心）那就坐吧。（指着房间空地，用手比划了一个隐形的圆圈，自己跳到床上）就把这当做谈判桌吧，让我来听听你们费了这么大周章，到底有什么不吐不快的倡议。 2/ 场景：307房间外，走道上 一鸣：（从自动贩卖机里拿出一听红牛饮料）你确定，我们提的合作方案，为了她值得吗？ 小春：（往贩卖机里塞入硬币，买了一包薯片）那个效果，你自己也感觉到了。 一鸣：确实很厉害。 小春：对，不光能治疗伤病，对身体机能还有提升，这不正是所有球员梦寐以求的吗？ 一鸣：话是没错，可是… 小春：你放心，我们如果说服她入伙的话，就只让她帮忙恢复伤病，只是缩短恢复期，不会显得太神乎其技了。比如本来伤情是一个月，现在只需要一周就能痊愈，即便这样整个NBA的球员也都要趋之若鹜了吧。 一鸣：没错。也不用包括身体机能提升的部分，毕竟球场上都是对手… 小春：嗯，不过针对小范围的一些球员可以当做拉拢他们的手段——轻微提升就行——这样他们就没有理由不签约我们的经纪公司了。 一鸣：（用力拍了小春的肩膀，仰脖猛喝一口红牛）太厉害了，这个布局，还是你想得长远。 小春：（略有苦恼地）但不知道妮娜会不会愿意入伙… 一鸣：我觉得她好像也有些为难。 小春：她应该是不愿意放弃闲云野鹤的自由生活吧。毕竟在纽约，她可以想工作就工作，想消失就消失，来去无踪，全凭自己喜好… 一鸣：你给她开的条件，你心里的底线是多少？ 小春：百分之十的股份，外加催眠按摩的收入，她可以和公司五五分。 一鸣：（点头）这事上，我听你的。 小春：我还想搞个“按意愿付费”的噱头。妮娜的催眠按摩服务，我不想制定固定的收费金额，而是先让她提供服务，结束以后再让那些球员按感受和心情付钱。NBA这个圈子，一掷千金又爱攀比的款爷太多了，只要真的能帮到他们，收入应该不成问题。 一鸣：反正我那次的500美金，要是换成老大哈登，我觉得给个五万不成问题。 小春：嗯。（望向307房间）也不知道何塞的500块的体验做的怎么样了。不会真的被催眠过去吧… （话语间，房间门被突然打开，何塞冲了出来） 何塞：（边跑边喊）太舒爽了！ 一鸣：（拉住何塞，但被挣脱开）何塞！ 何塞：别拦我，我觉得力气用不完，我要去跑步，我要去游泳，我要去天地间——发泄！ 一鸣：何塞？！ 何塞：你们先聊。（跑开） （妮娜走出房间） 小春：（对妮娜）他怎么了？ 妮娜：（裹了件浴袍）你们给的500美金的体验啊。 小春：催眠按摩的效果？ 妮娜：嗯，他自己说开车太累，要恢复体力的… 何塞：（远远地）我要爆炸了… 一鸣：（疑惑地）他？ （背景入水声） 妮娜：没事，我们过去看看他吧。 3/ 场景：舒适小屋汽车旅馆，室外泳池边 （何塞不停划水） 一鸣：（示意何塞）这就是体力恢复的效果？ 妮娜：（捂嘴笑）你不是也体验过了嘛，怎么了，很吃惊？ 一鸣：没有，但还是觉得很神奇。 妮娜：神秘的东方力量啊，你们也来自东方，应该相信这些的吧。 一鸣：（开玩笑地）嗯，刚才不相信的那个人，现在估计要一下子游到天亮了。 何塞：（边游边说）我现在信了！别管我，你们先聊！ 小春：所以我们合伙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妮娜：我当然是感兴趣，要不然也不会让你们进屋，跟你们聊了一晚上。（笑）别怪我开始把你们拒之门外哦——女人都是这样，接受之前都是假装冷若冰霜的。 小春：所以你打算接受了？ 妮娜：认真考虑呢。不过答应约会和结婚可还是两回事哦。 小春：嗯… 一鸣：（解围地）女性话题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妮娜：（突然严肃地）如果我同意入伙，我提出的几个条件你们可以满足吗？ 小春：工作签证的部分，何塞可以想办法。 何塞：（兴奋地边游边举手）对对，我认识人，我那些墨西哥的老家朋友，都是这么办的。 小春：你工作频率的问题，我们也完全同意。 一鸣：（讨好地）对，一周一次，你也需要充足的休息。 妮娜：嗯… 小春：入伙条件的话，我们也考虑过了。（于小春把刚才讨论过的条件以及“按意愿付费”的想法又详细解释了一遍）。 妮娜：听上去很诱人。 小春：（急迫地）那你的想法呢？ 一鸣：（伸出右手）握手表示同意？ 妮娜：（褪下披在身上的浴袍，露出身上的内衣，走向泳池，在泳池边回头说）一下子跟我讲了这么多，人家脑子都有点发热呢。可能我也需要游个泳冷静一下。 说话间，妮娜纵身一跃，也跳入泳池里。 远处的天际，已微微有些发亮，泳池下的蓝色池灯，和红色Arby’s路牌的倒影，在水面上混成一片斑斓色彩。好像这片泳池，和徜徉在其中的这个女子，是不属于任何世界的奇异归属。 池边的躺椅上，杨一鸣和于小春面面相觑。 刚才还摆在眼前的谈判桌，仿佛被突然抽走，凭空消失不见了？ 难道，这事真的没有办法谈拢了吗？ 026 池中物 北京时间2017年11月9日，伊达尔戈的州立农业保险球馆，奥格兰德河谷毒蛇队主场与奥斯汀马刺队的比赛进行到第二节还剩余十分钟的时候。 作客的马刺队刚刚打出一波8比1的进攻高潮，把优势扩大到14分之多。主队毒蛇队以22比36落后，被迫喊出暂停。 这是杨一鸣100分挑战的最后一场比赛，今天他首发出场，在第一节被换下前得到7分。 今天的比赛他至少需要得到51分，离目标尚有44分。 由于是NBA发展联盟的比赛，到场的观众并不多，可容纳5500人的球馆里，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前两排的一些观众。空荡的空间下，两队主教练布置战术的说话声都听得很清楚。 “杨，你再休息一会怎么样？下次死球的时候我换你上场。”毒蛇队的主教练征询杨一鸣的意见。发展联盟作为NBA的人才池，球队人员变动很大，经常有NBA的签约球员因为出场时间不足或者伤病恢复的原因被派遣到球队打短工，这些球员被教练额外关照也不足为奇。 “请让我上场。”杨一鸣的回答让所有人一惊，他的声音在有些安静的球馆里听上去掷地有声，连队友都侧目看向他。 “我可以得分，请把球传给我！”这句话一半请缨一半强求，像是讲给毒蛇队的队友们听的。 “好…你来换3号亨特…”仿佛被他的气势震慑，主教练居然同意了杨一鸣自作主张的换人请求。 嗡。 暂停计时钟响。 毒蛇队发前场边线球。 杨一鸣倚住防守队员，在三分线外伸手要球。球传到他抬起的左臂里，半转身，轻跳，投射，手起刀落。刷，三分球空心入筐。 还差41分。 “哈！”杨一鸣退回半场，又吐出一声长喝，“防守！” 1/ 一天前的休斯顿，舒适小屋的室外泳池边。 天有微亮，水如鱼鳞，五彩缤纷。水池里，何塞像只勤奋划水的鸭子，从这一头到那一端，游个不停。而刚刚褪去浴袍的妮娜，身上只剩下成套的内衣。暗红色的蕾丝内衣，裹住她身上曲线最为玲珑的两处。黑色的齐肩发，在水面下随着她的麦色胴体，如鱼一般起伏摆动，很久才探出头换一口气。 可面对这一幅诱人画面，池子边的杨一鸣和于小春却无暇欣赏，只是犯愁。 他们给妮娜刚刚开出的入伙条件，在任何旁人听来，都会觉得优渥得无法拒绝。不仅解决签证，把未来的股份和分红奉上，连工作时间也是一周一次，异常宽松。可眼前这位在水中徜徉的女子，偏偏特立独行，自由和金钱俩样哪一样都不愿舍去。 抑或者？ 有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于小春的脑海。 他视线盯着水面，嘴凑到杨一鸣脸庞边，悄悄耳语了几句。“你确定？”杨一鸣没出声，拿口型反问道。于小春向他使了个“相信我”的眼神，他就点头走开了。 “你们也快下来游啊，泳池的水凉得很舒服呢。”刚浮出水面的妮娜冲两人打招呼，“诶，大个子怎么走了，不下来痛快一会吗？” “我来！”于小春起身应和道。 嗯。妮娜见他要游，也不追问杨一鸣的去向，一个猛子又潜了下去。可再等她游了一会，抬起头来，她却被站在池沿的于小春惊呆了。只见他脱了鞋子，光脚站在瓷砖上，离池边只有几公分的距离，正跃跃欲试准备跳水。可他身上，不光没有脱去外衣，反而把何塞下水前脱掉的外衣外裤和杨一鸣的外套统统穿在自己身上，最后还在最外面包上了妮娜从屋里穿来的浴袍，尺寸不大的女士浴袍被撑得鼓鼓囊囊的，活脱脱一个疯子的模样。 “于先生，你这是…”刚出水的妮娜以为自己看错了眼，使劲甩了甩头发，把脸上淌的水抹干，却只发现视线里，于小春居然又往泳池挪了几寸，脚丫子都露在瓷砖外了。 “你这样游不动的啊！” 话音未落，于小春已双脚离地，跳了出去。但他没跃很远，就又像一枚铅锤一样，笔直扎进了池子里。 一直游个不停的何塞，听到入水声也不再划水了，在远处的池子一角观望。于小春入水处的水泡正慢慢变小，他又突然猛地一蹬池底，从那片水域蹿了出来。但他身上吸满了水的衣服实在太沉，眼看着身体又要被重力拽下去，他赶紧抓住不远处的池梯，费劲全身力气爬了出来。 泳池里的妮娜和何塞都傻了眼！ 2/ 州立农业保险球馆里，毒蛇队与马刺队的比赛进行到了第四节。时间仅剩四半分钟，一直苦苦追赶的毒蛇队还以93比97落后4分。 杨一鸣已经登场了38分钟，得到41分。这位NBA的新秀球员，今天在为数不多的现场观众见证下，在发展联盟的舞台上，打出了帝王级的表现。 三分球，中投，空中接力灌筐，他予取予求。 但此刻，他距离100分达成的目标，还有10分之巨。而为了给球队带来胜利，他需要做的还有更多！ 这个回合，马刺队的当家后卫与中锋做了一个挡拆，后卫趁毒蛇队两位防守人站位未稳，一个运球突进，从两人夹缝当中闪出。防守队员被甩在脑后，而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开阔地，可以随时投篮！ 但说时迟那时快，见对方后卫要停球准备投篮，由己方中锋防守挡拆而留在禁区镇守的杨一鸣，抢出一步，飞起封盖。对方后卫见此情形，往后跳步，想用后仰投篮扯开施射的空间。可未曾想，身体素质提升又在最后时刻仍体力充沛的杨一鸣，在空中的滑行距离远远超过了他的估计，一只遮天大手，把投出的球整个扇出！ 盖掉的球落到毒蛇队转身回防的后卫手中，他运球急速推进！马刺队的退守也很快，前场行成了2打3的局面，两位防守人似乎已经封住了上篮路线，而另一人也把传球的轨迹紧紧锁死。 电光火石间，一个白衣黑影快马杀到——原来正是刚才还在己方禁区防守的杨一鸣。 “这儿！” 听到呼喊的后卫心领神会，随手把球往身后递出。杨一鸣得球单手上篮，马刺队的防守已经晚了，球颠进，加罚一球！打三分！加罚也中！ 96比97，主队只落后一分了！ 3/ 从泳池艰难爬上岸边的于小春，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只见刚才走开的杨一鸣抱着显然是从妮娜房间拿的各种床上用品，整整一满怀的床单被子枕头，走了过来。 “一鸣，你这是干嘛？”像被两人的奇怪举动吓唬到，何塞也靠到了泳池边，意图喝止。 “跟他没关系，是我的主意。”于小春边说边脱掉身上浸湿的衣服，只剩下一条**。脱下的衣服被提在手里，还在往下不停地滴水，哗啦哗啦的。他背后的天愈发白了，居高临下地站在池子边，一股热气正由他脑门上升腾起，从泳池里的妮娜和何塞的角度看去，仿佛是远方有一把火，熊熊燃烧。 “NBA这个世界，就好像这个水池子。”于小春开口道，他的声音此刻像有邪性，“池子里的水，就好比是我们能赚到的钱…” “看似捞不完，舀不尽…” “但只要我们想办法，只要我们不择手段，水也总有被吸干的一天。” 说话间的于小春把衣服丢在地上，从杨一鸣搬来的床上用品里捡出床单，像浴巾一样系在腰上。随即把被子平甩到池面上，然后还未等被子吸水，就整个人蹦了上去！ 球场上激战的杨一鸣，在2+1上篮成功后，又连续在阵地战里投中中投，独得6分。个人数据上涨到50分，毒蛇队也以102比100反超比分。 全场一直领先的马刺队，此时好像突然乱了阵脚，在常规时间还剩下9秒时，他们三分投篮空心偏出，毒蛇队中锋捡到篮板球。 “把球给我！”杨一鸣几乎是从队友手中抢走的篮球——时间不到24秒，对手很有可能使用犯规战术，而这时他只选择相信自己！ 果然马刺队迅速围拢过来，对他犯规。 第一罚，杨一鸣长长地吐纳了几回合后，才将球投出。 进了，51分！目标达成！ 可是他还需要把第二球也罚进，来确保球队胜利。 第二罚也稳稳命中。 104:100。个人三场比赛101分！ 赢了！落后四分而时间所剩无几的马刺队无力回天，杨一鸣仰面庆祝，为数不多的球迷迸发出最大声的欢呼。 泳池边，第二次上岸的于小春，死死拽着被子的一角，把这吸饱水的物件硬生生拖上岸。 “就像这样，我们要把这池水吸干…” 但他的表演显然还未结束。岸边的两个枕头，枕套褪下，枕芯撕开，里面填充的羽毛被甩到空中。 纷纷扬扬的羽毛，像下起的雪，像飞舞的钞票，落在这片池水上。 天亮了！ 027 冠军之心 “永远不要低估一颗冠军的心。” 1994-1995赛季，卫冕冠军火箭队常规赛仅排名西部第六，却在淘汰赛里先后淘汰了马龙和斯托克顿的爵士，巴克利的太阳，海军上将的马刺，最后在总决赛里横扫尚且年少的“小鲨鱼”奥尼尔和便士哈达威搭档的魔术队，在不被人看好的情况下成功卫冕。 而这句NBA历史上最著名的话，就出自当时火箭队的主教练鲁迪-汤姆贾诺维奇。 在漫天的彩片和喧嚣庆祝中，这句燃情宣言诉说的正是以大梦奥拉朱旺，滑翔机德雷克斯勒，外星人卡塞尔，和关键先生霍利为代表的坚韧不移的—— 求胜信念。 用这句话描述1984年生人，马上将要33岁“高龄”的那个场上23号，也再贴切不过。 他的名字叫做—— 勒布朗-詹姆斯。 1/ 绰号小皇帝的勒布朗-詹姆斯，在这个赛季开始前，大概没有想到他统领的克里夫兰骑士队会遇到如此之困境。 抵达丰田中心前，骑士队刚刚结束了一波四连败，球队战绩破天荒地跌破五成。而每周评出的球队实力榜上，克里夫兰骑士队尴尬地位列联盟30支球队的第24位，仅比羸弱的菲尼克斯太阳高了一个身位。 夏天开始前，还与小皇帝并肩作战打入总决赛的凯里-欧文，在和东部第二的凯尔特人的当家球星小托马斯互换东家后，单核率队打出了十连胜——他们上一次如此长的连胜，还要追溯到加内特皮尔斯和雷阿伦的三巨头时代呢。 而被寄予厚望的小托马斯？ 因为臀部伤情，他还一场比赛没打，归期未知。 再看小皇帝身边的帮手，历史最年轻的常规赛MVP德里克-罗斯之花已随风城凋谢，与老友再聚首的闪电侠韦德也青春不再，千万年薪的汤普森伤停，也难怪小皇帝会发一张“亚瑟之拳”的推特照片，表达心境吧。 詹姆斯身边可靠的帮手大抵只剩下了“爱神”凯文-乐福。来到休斯顿前，在一场退无可退的比赛里，乐福终于响应了小皇帝的感召，在内线大发神威，如翻江倒海一般拿下了32分16篮板，帮助骑士队艰难战胜了东部的竞争对手雄鹿队。 要知道，乐福的这32分和16篮板，其中不光包括了8个前场篮板，还16次走上罚球线，几乎一己之力摧毁了雄鹿队内线！ 但这一晚的决战时刻，骑士队109比112落后火箭队，时间还剩下两分零一秒时，乐福补防挡拆上篮的卡佩拉，被迫犯规，六犯离场！小皇帝的心腹之臣，此时只能作壁上观。 所幸，每每危难关头，昂首走上聚光灯舞台，也总有无畏之人，挽狂澜于既倒。比如勒布朗-詹姆斯今晚的队友杰夫-格林。在第二节比赛火箭队以53比36取得17分巨大的领先时，是平常只是轮换阵容的格林先站了出来，他可突破，可杀伤，可力扣，一人单节独得20分，帮助球队在半场结束前咬紧比分。 而在乐福对卡佩拉犯规被罚下，后者两罚不中后的这一回合，就是杰夫-格林的顶弧踩线两分球，把分差缩小到只剩一分！ 2/ 但对冠军的渴望，红色球衣的这支对手，一样强烈。 自95年卫冕成功后，休斯顿再无奥布莱恩杯。 给这座城市再次带来冠军滋味的，并不是丰田中心里的这支火箭队。时隔22年，再次赢下“世界冠军”，点燃全城的是在全美职棒大联盟总决赛里七局取胜的休斯顿太空人队。几天前的游行庆祝仿佛还仍历历在目。太空队的队员坐着消防车，穿过休斯顿城中心，庆祝的人群挤爆了休斯顿的地铁，挤满了沿街所有视线可见的大楼和停车场。欢呼如潮，汽笛长鸣，代表太空人的白蓝橙三色彩条，漫天飞舞！ 天空中没有火箭队的红色。 喧嚣还未退尽，但同样意指冠军的另一拨休斯顿人已经出发！ 永远不甘人后的詹姆斯-哈登在这场冠军级别的对抗里，献上了35分11篮板13助攻外加5次抢断的MVP表现。领袖也有帮手——卡佩拉在最后时刻，哈登体力不支，多次单打未中的情况下，先接前者拼得的地板球，空中接力，灌篮得手，后又在篮下预判卡位，收下哈登的篮外空心“秒传”，打板补中。 在只剩10.7秒的时候，把分差拉大到4分！ 几乎杀死比赛！ 3/ 然而这样的逆境，对于小皇帝詹姆斯，对于一颗冠军之心，不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次，也绝非最后一次。 即使这个短暂又跌宕起伏的夜晚，他也已经经历了一次。 上半场第二节时，率队追分的32岁詹姆斯老夫聊发少年狂，先有反击中接JR史密斯传球，大力灌篮。不仅扣篮得分，进球后的小皇帝还双臂挂框，把整个球架生生拽下几公分，晃得满场可见，才意犹未尽地放手落下。这是皇帝的强力宣言！ 而下一球，面对特雷沃-阿里扎一对一，勒布朗-詹姆斯一个健步，沉肩顶开防守人，杀入禁区，高高跃起，右手单臂灌篮，反超了比分。 那跃起的高度，单手灌扣的力量，无坚不摧的气势，让人瞬间以为时光倒流，刚入联盟的22岁詹姆斯重回！ 所以这一次，即使落后4分，即使仅剩10.7秒，32岁的老詹也打算再试一次！ 前场边线球毫无意外地发到詹姆斯的手中。全场拉开，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面对本场多次防守自己又多次取分的阿里扎，詹姆斯显得信心十足。没有选择三分球，他背身靠住对方，往禁区里运了两次球。球停在掌心。后仰跳投吗？还是转身上篮？勒布朗-詹姆斯选择了后者！重心晃动，他转向右侧，非轴心脚跨出一步，他已经把防守人完全隔在了身后！ 而他的身前，守卫篮筐的詹姆斯-哈登正和队友伊曼-香珀特扭斗在一起，四臂交缠，完全无暇抽身补防！ 勒布朗-詹姆斯跃起上篮，把球投出！ 球要进吗？ 不！ 一个黄色火箭队身影，从禁区外斜刺里杀出，如踩登云梯，如持劈山斧，一个巨掌似天雷斩，把詹姆斯投出的球生生扇飞！ 正是杨一鸣！ 失去重心的詹姆斯跌到底线旁，眼睁睁看着篮球弹到三分线外，队友再次投篮，也一样偏出，骑士队无力回天，火箭队胜出！ 冠军之心。 谁人敢说少年无？！ 028 小目标 1/ 落后四分的克里夫兰骑士队没有挣扎，没有再采用犯规战术，缴械投降。 被封盖的勒布朗-詹姆斯没有怨气，比赛结束后，他拥抱了詹姆斯-哈登，和全场火箭队拥趸一起给后者献上祝贺。 对强强对抗的胜利者的祝贺。 一种“你是个好对手，我们下回再来过”的祝贺。 心存高远，相拥无言。这样的沟通，赢家和输家都是骄傲的。当两具淌满汗水，气喘如牛的黑人身躯拥抱，拳头撞在对方的后背上时，任何言语都是多余。 勒布朗-詹姆斯还额外拥抱了封盖他追分关键一球的杨一鸣。 杨一鸣本场比赛除去这次封盖，还另外出场了22分钟拿下了15分8篮板4助攻，表现全面。在NBA和发展联盟三场抢下一百分后，这儿似乎成为了他愈发熟悉的篮球舞台。 但眼下这种场合，他还是没来得及准备好。在振聋发聩的球迷欢呼中，刚一掌为联盟第一人小皇帝詹姆斯送上火锅，一己之力为球队守住胜果的杨一鸣，在终场钟声响后，完全呆在原地，不知所措。队友们纷纷涌过来庆祝，他却仿佛出了神，只是淡淡地面带笑容，身体还停留在数秒前的那个时空！ “一鸣！”试图叫醒他的是从场边冲过来的于小春。 “恭喜你，打得不错。”詹姆斯拥抱了他。 “嗯？” “是勒布朗，他向你道贺。”于小春又用中文把小皇帝的话翻译了一遍，提醒杨一鸣道。 “谢谢！”回过神来的杨一鸣受宠若惊，他当然认识眼前人。但愣了半天，还是只说出一句话来，“运气…刚才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不，你应得的。”对面叫做勒布朗-詹姆斯的这个人，不会接受这样的“运气”。开脱之辞，只会被当做另一种的羞辱。 詹姆斯握住杨一鸣的手，做了通黑人打招呼的姿势，最后又和他撞了次肩，一边互相拍在背上一边耳语道： “只不过下一次，我会赢！” 2/ 美国当地时间2017年11月10日，早晨7点整。 休斯顿10号州际公路旁的一家早餐店。银色的巴士车厢，被改造成了餐厅主体，车厢顶的招牌亮了一夜，此时已经关了。只有老式的OPEN（营业）字样还在窗户上亮着，吸引早起的食客。门口的停车场上，停了稀稀落落的几辆老式美国汽车。 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推开餐厅门，餐厅靠窗的一个卡座座位上，麦克-德安东尼主教练冲他们打招呼。 “坐吧。” “谢谢。” “两位吃些什么。”餐厅的招待员上来点单。 “嗯…”看桌上没有菜单，两人左右张望，希望从餐厅的广告和招牌上获取一些提示。 “两份美式早餐吧，和我一样。他的不要培根，饮料要橙汁。”德安东尼指向杨一鸣，又问于小春说，“你喝咖啡？一人两个鸡蛋要怎么做？” “嗯咖啡。鸡蛋…”在征询了杨一鸣的意见后，于小春回复招待员说，“他要两个单面煎，生一些。我的要炒蛋。” “选得不错。”德安东尼冲杨一鸣颔首称赞。 “绅士们，马上就来。”招待员在纸上匆匆写下几笔，就转身回吧台兼厨房的区域忙去了。 “教练好。”进门坐下后，还未来得及互相交流的杨一鸣向德安东尼补上问候。后者只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客气。 “所以…”老头子抿了一口咖啡，问道，“昨晚盖帽的感觉怎么样？” “这个…” “跟我讲讲。”德安东尼兴致勃勃，两眼放光，仿佛一个热情的体育记者。 “太爽了，感觉像做梦，像…”杨一鸣似乎还在回味。 “像什么？” “像…玩NBA游戏一样，简直不敢相信。”杨一鸣一边说，于小春一边把“难以置信”翻译成英文给德安东尼听。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主教练还真是爱刨根问底。 “就是没想过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完全应该相信。”德安东尼快速打断他，叉了一口香肠嚼在嘴里，身体靠回到椅背上。 他眯起眼睛，两鬓斑白，头发稀松。阳光下的这个老人模样，让杨一鸣突然想起一个人。那毋庸置疑的语气，好像很久没用听到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派遣到毒蛇队，给你设置100分的挑战吗？顺便说一嘴，你完成得很出色，超出了我的预期。”德安东尼主教练嘴角扯起一丝狡黠的笑，可能他自己也未曾想到杨一鸣真能在三场比赛里拿下101分吧。 原来是激将法！ 杨一鸣和于小春一齐摇头。 “100分挑战，我是为了让你适应美国篮球。” 两人更加迷惑了。 “一鸣，你很有篮球天赋，球商很高。这是周琦受伤后我向火箭队管理层力荐你的原因——没错，我们追踪你的表现很久了。”招待员把两人的早餐端了上来，德安东尼示意他俩一边吃一边听他继续讲，“但是美国篮球的哲学和东方人的想法很不一样。谦虚，分享，助人为乐，在这儿不是很行得通。在NBA的篮球世界，你要首先表现自己，要球，得分，打服别人，建立秩序，才有人会理睬你，不然你永远都只是一个影子。这就是我要求你去疯狂得分的原因。” “…我以前带过的纳什，你们看过他比赛吗？” 两个大快朵颐的年轻人使劲点头。 “我在太阳队遇到他之前，他其实已经是一名伟大的球员了。史上最好的传球手之一，你可以那么说，但距离常规赛MVP和最伟大还有一些距离。所以我就叫他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对任何篮球历史话题都感兴趣的于小春，还没咽下嘴里的食物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跟纳什说：你要去得分。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传球手，但首先你要做一个得分手！” “为什么？！” “NBA历史，你能说出任何一个单纯以传球手留名的球员吗？”德安东尼反问于小春。 确实没有！ “后面的故事我想你俩也都知道了。” 嗯，毫无疑问。 史蒂夫-纳什引领的太阳炮轰风暴一时无二，他也成为NBA历史上最伟大的外籍球员之一，几乎重写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所以您的意思是？…”刚刚咽下最后一只流心煎蛋的杨一鸣，小心翼翼地放下刀叉，问向对面讲得眉飞色舞的这个老头子。 “但你的成长比我预想得更快。”德安东尼似乎是故意不接话，“你不仅学会了得分，用得分来证明存在感。在毒蛇队外派的这两场比赛，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还开始变得很有侵略性。盖飞詹姆斯的那个球，那种防守决心，就是侵略性！” 激动处，德安东尼手敲餐桌，戳得整间餐厅都听得到桌子铛铛作响。 杨一鸣和于小春各自咽了一口杯中饮料，没敢说话。 这个个性张狂的意大利老头子，在赢球的第二天把两人叫到此处共进早餐，难道单纯只是为了表扬一番？ 献上主教练的溢美之词？ 不。 多半不会这么简单——“既然讲到这儿了，我们就来谈谈侵略性吧。” 果然！ “100分的目标看起来有些太容易了，我们再定个有侵略性的小目标，如何？”德安东尼双臂交叉，眼神好奇，饶有兴趣又循循善诱。 像在看一出好戏，更像在玩一场真实的NBA游戏！ “拿下今年的最佳新秀给我看吧，一鸣。” 029 第一步 北京时间2017年11月12日早9时，休斯顿火箭队在主场迎战孟菲斯灰熊队。 火箭队的苦主。 迄今为止火箭队本季的战绩是9胜3负，而其中的3场失利，有两场都败给了灰熊队。火箭优势领先，挥霍机会，灰熊砥砺前行，后来居上，两场比赛的进程也几乎完全一致。今晚丰田中心的主人火箭队众志成城，这场比赛不容有失。 1/ “我们不会重蹈覆辙。”詹姆斯-哈登在比赛结束后说道。此役他个人取下38分的高分，连续第三场得分超过35分。 “只要我们表现稳定，并且明确自己的长期目标到底是什么，我们就总会变得越来越出色。”哈登在接受采访时还说。 这句话像特意安排，说给前一天刚刚与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单独会面的杨一鸣听的。德安东尼假戏谑真激将地替后者制定了拿下年度最佳新秀奖的赛季目标，而今天这场比赛，恰是这漫漫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第二节比赛进行至剩余五分多钟，一路领先的火箭队在一次攻守转换中，由哈登运球推进。只见他闲庭信步般运球至三分线，观察到灰熊队的球员都在着急撤回三分线内，随即一个胯下运球，后撤一步，晃开回防过深的对手，三分出手命中，51比36，火箭队15分领先。 然而场上总是风云突变，暂停后的灰熊队立即翻身，打出一波12比2的攻击高潮，将比分迫近至只差5分，逼着火箭队成了向技术台喊出暂停的一方！ 难道之前失利的老剧本又要重演？ 刚才灰熊队主导的这波攻势中，杨一鸣靠罚球贡献了火箭队的两分，被主教练默默寄寓厚望的他本已上场了十分钟有余，才将将打开个人的得分账户。 “表现稳定…明确目标…” 一切总是知易行难啊。 2/ 结束了与德安东尼教练的会面，离开巴士餐厅许久的杨一鸣还是发愣的。 “教练说要让你争取最佳新秀，你怎么想的。”来接他们的何塞还没有到，于小春陪着他在餐厅外的停车场里晃悠。 “说实话我有点懵。”杨一鸣低头踢地上的碎石子。 “我也是。” “你觉得有戏吗？” “以你现在的效率，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于小春在心里盘算了一遍杨一鸣的出场时间和数据统计，才回答他的问题说，“教练刚才也说会给你更多的出场时间，提升到每场30分钟左右。如果你能在30分钟的时间里也保持像现在一样的效率，我觉得有戏…” “但是？”听闻好友讲到最后，语气有变，杨一鸣转头追问道。 “对，但是…”于小春看了一眼杨一鸣，又把视线挪开，望着何塞车要来的方向说，“每场比赛上场10分钟，20分钟，30分钟，甚至40分钟，能保持的效率都有区别。如果每个球员都能保持40分钟的高效率，教练就完全可以把埃里克-戈登这样的最佳第六人直接提到首发，当个超级巨星使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 “没错，不过我不是说埃里克没有打首发的实力哈。” “我知道。看他现在的表现，差不多生涯最佳了吧。” “我有点期待克里斯-保罗回来，火箭队的后场三叉戟的化学反应呢。” 嗯。杨一鸣也随着于小春的目光，一齐望着远处。聊天的话题似乎有些随意游走，他想。不过又如何呢。东边方向，此时太阳正高升，阳光炫目，射在两人充满畅想的脸庞上。“所以除了出场时间，教练他还说了什么？” 视线方向，何塞的白色丰田面包车由马路的另一侧驶近，他在车里挥手比划，示意要去前方掉头。 “他说让你注意饮食，戒油炸食品和碳酸饮料。再精细的，可以咨询球队的营养师。” “嗯。”杨一鸣点头，托从小养成的习惯的福，饮食方面他一直都比较讲究，“还有么？” “这个…”于小春还在努力回忆刚才的对话，何塞的丰田车已经在前方掉头过来，打着转向灯，慢慢并向外侧车道。 “他是不是问我有没有跳得更高了？” “哦对，有问。” “你是不是跳得更高了？”麦克-德安东尼叉着手，眯眼打量杨一鸣，随即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喃喃说道，“不可能，估计是我眼花了，怎么可能弹跳也变好了呢…”经杨一鸣提醒，两人同时回忆起了刚才在餐厅里，谈话结束前的这一幕场景。 真是只善用激将法的老狐狸！想到这的杨一鸣不禁嘴角带笑，何塞的车在他俩面前挺稳了，自动门还未完全打开，他就率先跳了进去。“回家去吗？”前排的何塞抓住副驾驶座位的头枕，扭过身子问。 “去球馆吧！” “训练是11点，现在才8点钟呢。”跟着上车的于小春提醒他说。 “开车吧。”杨一鸣拍拍何塞的肩膀，“就去球馆。”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3/ 没想到火箭队的训练馆里，还未等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推开球馆门，梆梆的篮球声已经先传了出来。 8点17分。 “这么早会是谁？”两人心照不宣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推开门，10号的火箭队篮球包扔在地上，毛巾，饮完的佳得乐空瓶，篮球架下一个圆脑袋招风耳的背影穿着训练服，戴着巨大的头戴式蓝牙耳机，坐在篮球架下休息。背影的汗水滴了一地板，手上还不忘练着运球，保持手感。 比杨一鸣还早到的家伙，正是他刚才聊到的队友，埃里克-戈登。 “杨，你也来了啊？”圆脑袋家伙听见有动静，摘下耳机热络地与杨一鸣打招呼，笑容可掬。 “嗯。你来多久了？” “7点到的。”戈登抬头看了眼训练馆里的时钟，轻描淡写地回答说，“一个多小时吧。” 杨一鸣和于小春大为震动。虽然以科比-布莱恩特的“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为代表的NBA训练狂人故事早就路人皆知，但今日亲眼得见，还是震撼不已。也许这就是埃里克-戈登从最佳第六人，出场时间上升到球队首发的级别，仍能保持超高效率之奥义吧！ “喂，还愣在那干嘛。”戈登一边说话一边把篮球甩出，杨一鸣用双手接住。 “我们来比练三分球吧。5个投篮点投100球，于小春你帮我们捡球计数吧。”戈登头也不回地走回了球场上。 “好！”杨一鸣和于小春紧跟其后。 有这样的队友，谁又能不干劲十足呢！ 丰田中心里，下半场比赛开始了，得到6分的杨一鸣有机会在第三节继续首发出场。手握两位数优势的火箭队，终于不再起伏，攻势锐不可当。一次反击中，杨一鸣穿越半场的击地传球，成功找到左侧45度位置埋伏的埃里克-戈登，后者无人看防下，三分命中。 71比56。 两人击掌庆祝。 “记住你的训练。”击掌后戈登在杨一鸣耳边低语道。 三分球？！ 嗯！他用力点头。 那天的三分球比试，戈登100投命中53球，以53比44赢了一鸣。 是役，两人金诚联手，箭如雨下。戈登三分球11投6中，命中率高达54.5%，甚至略超无人防守的训练水平。杨一鸣三分球6投4中，全部来自下半场，最后得到20分4个篮板4次助攻。 111比96，灰熊疲弱，火箭克敌。 向最佳新秀的长期目标迈出的第一步，还算坚实！ 030 一生之敌 美国时间2017年11月14日凌晨，从印第安纳波利斯飞往休斯顿的红眼航班上。 这是一段接近三小时的航程，结束背靠背比赛的火箭队队员大多已经熟睡过去，此起彼伏的鼾声在轰鸣的飞机引擎下仍依稀可闻。118比95，火箭在客场轻松击败步行者，取得一波六连胜，攀升至西部第一名。此时，大抵所有人的睡梦也都是香甜的吧。只有刚出场了33分钟，高效取下18分12篮板6助攻的杨一鸣，仍然兴奋不已，拉着身旁的于小春聊个不停。 “小春，你觉得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1/ 简单来说，杨一鸣今天的表现实属上佳。 33分钟出场时间，是他加盟火箭队的最高数据。火箭队四天三战，在与印第安纳步行者的比赛后，又要赶回休斯顿，休整一天后迎接多伦多猛龙的挑战。这样高强度的征战，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也相应做出调整，脚踝有伤的球队老将内内没有随队出征：“他需要更充分的休息和疗养，飞行对他恢复健康毫无用处。” 内内留守休斯顿，许诺争夺最佳新秀的杨一鸣果然得到更多时间，33分钟与球队老大詹姆斯-哈登的数据持平——后者帮助火箭队早早建立领先，三节打卡，个人拿到26分5篮板15助攻的豪华两双。哈登下场后，杨一鸣则在第四节继续留在场上，帮助球队甚至进一步扩大了分差。 18分12个篮板6次助攻，额外还有2次封盖和1次抢断，这样的单场数据对于一个一年级新秀来说，不可谓不全面了。 但对于一名志在争夺年度最佳新秀的球员来说，这个数据，貌似就还有欠缺了。 2/ “你的表现很好…” “但是？”杨一鸣早习惯了朋友聊天时先扬后抑的套路。 “但是！”于小春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连接上航空公司提供的随行无线网络，把电脑摆在展开的折叠餐桌上，屏幕两个人能同时看到，开始说，“这个问题从那天主教练找我们谈话完开始，我就想了很久。有点复杂。飞机上的免费流量有限，我就先长话短说。” “好。”听于小春语气严肃，杨一鸣的精神头更足了，“你快说，是什么问题？” “数据的问题。” “数据？” “没错。你最近有关心NBA的新秀排行榜吗？” “大致看了一下，本-西蒙斯毫无疑问是第一了，第二好像是凯尔特人的塔图姆，还有湖人队的库兹玛和鲍尔啥的。我反正没在前五名的榜单上。”杨一鸣努力回忆了一下。 “嗯，差不多。如果算上今天这场比赛…”于小春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了一阵，说道，“火箭队本赛季迄今为止总打了14场比赛，其中第一场比赛对勇士你还没有完成注册，中间有两场因伤休息，所以剩下11场是你的出场次数。” 杨一鸣默默点头。 “11场比赛里，你平均出场19.3分钟，可以拿到12.5分，6.4个篮板球，2.9次助攻。如果我们来对比你刚才提到的那几个人，76人的本-西蒙斯，凯尔特人的贾森-塔图姆，湖人队的朗佐-鲍尔——库兹玛我觉得就可以先排除了，在湖人队我还是更看好‘球哥’…” 于小春在电脑上调出三个人的数据，推了推快要从鼻尖滑落的眼镜，接着说道： “本-西蒙斯毫无疑问数据全方面领先，他在76人打首发，每场比赛可以出场34.3分钟，得到17.8分9.2个篮板7.5助攻。这个数据，勿论新秀，哪怕放到全NBA，也是非常可怕的。” “没错，勒布朗-詹姆斯的最快场次得分篮板助攻记录好像前两天也被他打破了吧。”杨一鸣补充道。 “对，所以如果你要争夺最佳新秀，本-西蒙斯会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这大概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吧！ “那我们接着再来说塔图姆和鲍尔——先说鲍尔吧。其实球哥的数据，仔细看并不算出众。出场33.1分钟，得分9.5分，篮板球6.7个。助攻7.2个在西蒙斯之后排新秀第二。” “嗯，但是他有球星光环。” “你说对了！朗佐-鲍尔，如果我的印象没有错的话，其实也没有上最新一次的新秀实力排行榜的前五名，但他的优势并不完全在场上。”于小春娓娓道来，“首先，球哥从选秀没开始前就话题不断，他老爹那些话，吹牛也好，捧杀也好，总之制造了足够多的关注，在以记者投票评出的最佳新秀奖里，有天然的舆论优势。其次，球哥在一支大都市球会，天才传球手，湖人队‘表演时间’的传统，魔术师的衣钵，这些话题想想就兴奋吧？最后，洛杉矶湖人队是把鲍尔当做未来领袖来培养的，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去犯错，去进步，这是其他新秀所没有的。” “嗯…如果鲍尔再开发出投篮，就太可怕了。”杨一鸣听完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十二月初火箭就要和湖人交手，对那场比赛他不禁有些憧憬起来。 “正确。所以相比做队友的库兹玛，我觉得最终在最佳新秀的竞争上，鲍尔会后来居上，给你制造威胁。” 杨一鸣又意味深长地点头。 “那贾森-塔图姆呢？你刚才还说到他，他的数据怎么样？” “凯尔特人现在12连胜，塔图姆每场都可以首发，出场30分钟场均13.6分，5.8个篮板，1.6次助攻，光从数据上来看并不算出众。” “但是？”杨一鸣已经提前察觉到了于小春的语气变化。后者此时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油光可鉴，眼镜折射着笔记本电脑的白光。 “你知道姚明和斯塔德迈尔吗？” 3/ 一生之敌。 阿雷尔-斯塔德迈尔和小巨人姚明同年进入NBA，以高中生球员历史第一人的身份在新秀季摘下了最佳新人奖，被很多中国球迷誉为姚明的“一生之敌”。 “我觉得塔图姆就会成为你的一生之敌。”于小春这么评说道。 “贾森-塔图姆？为什么？”杨一鸣这才发现，在于小春提起对方前，自己都没有深入关注过他的情况。 “姚明和斯塔德迈尔被称作一生之敌，你觉得是为什么？”这时候于小春倒反而卖起关子来。 “因为他们是同一年新秀，打的位置一样，又实力相当？” “嗯。”于小春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你和塔图姆，你们可以称为‘一生之敌’的点其实有更多。” “怎么讲？” 于小春在电脑上又敲了一番，调出塔图姆和杨一鸣的各项数据对比图，一边拿给后者看一边开始了长篇大论： “不光你们的身高，体重，位置很相近——你208公分95公斤，贾森-塔图姆203公分93公斤，同样司职小前锋。你们的数据也很接近，你的12.5分6.4板2.9助攻对上他的13.6分5.8板1.6助攻，几乎难分上下。你们还都在一支成熟有竞争力的球队打球，凯尔特人和火箭现在分居东西区第一，你们身边有很有经验的超级巨星队友对你们言传身教，帮助你们成长——你这边有哈登，保罗，圆脸登，他有欧文，霍福德，还有受伤的海伍德。你们不用担心球队摆烂，或者在季后赛边缘徘徊，但你们也必须打出有内容的篮球，竞争上岗。这些人，都是奔着冠军去的。” 杨一鸣望了一圈身边鼾睡的队友们，使劲点了点头。 “所以如果你们待在球队，未来的成就都会很可观。但是…” 又是但是？！ “刚才这些也都还不是我要说的重点。” 那重点是？… “重点是，以你的一生之敌为标尺，你才有可能变得更强！” 小斯当年赢过新秀姚明，这一次，我们要赢回来！ 031 数据 印第安纳波利斯返回休斯顿的深夜航班上。 “请收起桌板，关闭电子设备，飞机准备降落。”广播声响起。透过机弦的窗户，远处的休斯顿灯火已遥遥可见。 快回家了。 可于小春关于球员数据的谈话好像才刚刚讲至高潮。 1/ “就算我真的是贾森-塔图姆的‘一生之敌’，我又要怎么以他为标尺，比他变得更强呢？”杨一鸣接上之前的话题问道。 “首先我们要明确目标——你要达成什么？”平常木讷的于小春，仿佛突然化身了人生导师的角色，讲话激情澎湃。 “这个赛季的最佳新秀。”几天前麦克-德安东尼主教练给杨一鸣制定了这个看上颇为游戏的个人目标。 “很好！那下一步，我们需要想的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你有什么可做的。” 杨一鸣摇头。 “想想塔图姆。”于小春给了个提示，“他的数据并不比你出色多少，却能排到新秀实力榜的第二位，紧追本-西蒙斯，你觉得是为什么？” 杨一鸣继续摇头，说实话NBA的比赛和训练强度太大，他完全没有时间深入关注其他球员的动态，更勿论一个和他同级的新秀生了。 “因为他有鲜明的标签！” 杨一鸣更加困惑了。好在于小春毫不在意，继续讲演：“本-西蒙斯固然厉害，17.8分9.2篮板7.5助攻，外加场均1.7次的抢断，看上去数据非常豪华，但是放眼全联盟，以‘全面’为标签的球员里，他还排不上号。但反观贾森-塔图姆，他虽然基本数据落后，但是他是一个非常明显的3D球员…” “三分加防守（defense）！” “正是！在所有三分出手超过5次的新秀里，塔图姆的命中率是最高的。他的三分球命中率可以接近五成，有48.9%，两分球和罚球也分别有50%和82.8%的命中率。也就是说他的得分非常高效。反观防守方面，他也有场均接近1个的抢断和盖帽，而且他在凯尔特人的防守体系下，防守的价值已经超越了数据，有点像火箭名宿巴蒂尔的感觉。” “数据不起眼，但是场上谁都不想碰。凯尔特人之前的艾弗里-布拉德利也是这样。” “没错！职业球员看人的眼光果然不一样。”于小春撞了一下杨一鸣的胳膊，赞许地说。 “我好像有些懂了。你希望我成为这种类型的球员，以区别全面型的本-西蒙斯，来跟他竞争——就像贾森-塔图姆现在在做的事情一样。”杨一鸣一边整理思路，一边把结论说了出来。 “你说得对，但也不对。” 什么意思？ “一鸣你说的都没错，但是我要教你的是，怎样从一个观众的角度来看球。如何来，凹数据！” 啥？ 2/ 降落在休斯顿霍比机场的火箭队全体就地解散，各自回家休整，准备备战第二天晚上与猛龙队的较量。 按照约定，何塞会按航班时间，来机场接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回家。一并坐车接走的还会有小圆脸队友埃里克-戈登。自从和恢复能力神奇的妮娜谈妥入伙以后，趁着上回在练习馆対飙三分的机会，他们已经成功把戈登发展成了这桩买卖的第一位顾客。 毕竟试问，能帮助身体状态迅速恢复到最佳的按摩疗程，哪位运动员不想尝试呢？更何况，杨一鸣还很懂生意地提出了第一次免费尝试的建议。 可没想到，来机场接两位“股东”和一位“顾客”的，不光有何塞，还有另一位“技术入股”的合伙人，催眠按摩师妮娜本人。按原计划，妮娜会在住处等杨一鸣一行三人，她已经安顿在了豪宅客人房里三居室最大的一间，既作为落脚之处，又用做工作室一周一次接待球员，一举两得。但此时不光她出现在机场，身边还堆了她为数不多随身行李，不像接人，反倒像准备再出一趟远门？ “妮娜你怎么也来了？这些行李是…？” “我被那个墨西哥女人赶出来了。”妮娜没好气地说。 “佩妮洛普？”杨一鸣一边问一边望向何塞，后者也是无奈地摊手。 “还能有谁。就没见过脸那么臭的女人！”于小春听着妮娜抱怨，脑海中浮现起佩妮洛普那张不苟言笑的冷美人脸，也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我们不出发吗？”后取了托运行李赶上来的埃里克-戈登扑到两人肩上，兴奋的神情已经跃跃欲试了。 “埃里克，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可能需要改期了。”这种棘手的话题也只能每次由杨一鸣来开口了。 “怎么了呢？她不就是我要见的那位神秘的按摩师吗，人就在这儿啊。”戈登示意站在一旁的妮娜。 “这…” “她有家人去世…啊，是她婶婶，昨晚去世的。她要连夜赶去参加葬礼。”于小春看着妮娜身边的行李，灵机一动，又抬头瞥了一眼头顶出发航班的告示牌，随口报出一个地名，“惠灵顿——她要飞去惠灵顿，妮娜的婶婶一直特别疼爱她…” “新西兰？”戈登半信半疑。 “嗯，就是惠灵顿。”四个人这时候心有灵犀地一齐点头，妮娜配合地面带哀色。 “好吧，那就下次。”戈登上前贴面拥抱妮娜，一边还很认真地说道，“节哀，妮娜，可怜的姑娘我等你回来。” 彼此道别后，埃里克-戈登先行走远，只留下杨一鸣一行四人。实属有惊无险！ 但下一步，还要怎么对付家里的冷美人佩妮洛普？真是出师不捷！ 3/ 凹数据。 到底要怎么凹数据？ 到底凹数据是什么？ 到底和最佳新秀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各色问题充满了杨一鸣的大脑。他之前可只听过凹造型，难道这凹数据和凹造型也有关系？ “没错，凹数据和凹造型的凹，是一个原理。”于小春口若悬河，唾星横飞，“凹造型就是摆造型，摆出你最希望镜头捕捉到的样子。凹数据也是一样。就是说你有意识地提升自己某些方面的统计数据，通过统计数据把自己打造成想要的球员类型，比如3D球员，比如传球手，比如超级中锋，等等。” “这个原理我大概明白了，就假如说凹数据真的可行吧，这和我竞争最佳新秀有什么关系？”即使适应能力超强如杨一鸣，此时也还是无法真正理解好友的用意。 “百分之一百有关系！”对方言之凿凿。 哦？ “对，这就是你们职业球员和我们这些业余观众的区别了。你们看中的是场上表现，用实力说话——还记得刚才提到的艾弗里-布拉德利吗？他就是个再好不过的例子。他的防守能力超强，我认可，你认可，和他对位过的球员和少数长期关注篮球的球迷认可，但也仅限于此。” 杨一鸣好像有些开窍了。 “但绝大多数的球迷并不认可。他们一个赛季能抽出的时间仅供看些比赛集锦，哪怕是给最佳新秀奖投票的职业记者们也一样。谁能真的去了解每支球队的每一位球员？完全不可能！大家都是数据印象流。到了赛季尾声，搜一下候选的球员，把数据拿出来对比一下，就跑去投票了——所以艾弗里-布拉德利这样的球员直到前个赛季才第一次入选防守一阵，为什么？因为所有人都只在关心抢断，盖帽，篮板球这种表面数据啊！” 于小春声如洪钟，慷慨激昂：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出这些数据给他们看！” 贴标签！ 凹数据！ 032 迷局 美国时间2017年11月14日，休斯顿火箭队113比129输给了造访的多伦多猛龙队，球队的六连胜戛然而止。 对手阵中，德玛尔-德罗赞得到27分6篮板5助攻，他的后场搭档凯尔-洛瑞则送出19分5篮板10助攻的两双成绩。 再观火箭的后场双枪，球队老大詹姆斯-哈登的38分6篮板11助攻的豪华数据在9次失误的陪衬下显得黯然无光；埃里克-戈登则也许真的是累了，妮娜的恢复治疗之约被迫改期，场上他手感全无，12投3中三分球7投0中，仅交出了惨淡的12分1篮板3助攻的成绩单。 这一场，也是杨一鸣为争取年度最佳新秀奖项，而听从于小春建议改造个人数据后的首场比赛。 他们决定管这事叫做“凹数据”！ 1/ 于小春建议杨一鸣以3D球员为模板的理由不可谓不充分。 3D球员的3，首先指的便是三分球。在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的战术体系里，三分球战术乃重中之重，即寻找一切有可能的三分投篮机会，疯狂出手。这种篮球理念虽然偶尔让人觉得有失偏颇，舍近求远，但对于杨一鸣提升个人的三分球数据，无疑是利大于弊的。 这场比赛里，他的活动范围和进攻重心明显转移，相较于之前习惯性地落到禁区肋部，背对篮筐要球，杨一鸣本场更多在三分线外游弋，寻找定点投篮的机会。在由守转攻时，他也几次放弃了上篮机会，转而在三分线空位等候队友传球。这一有意识的改变颇为有效，本场比赛他三分球6次出手4次命中，最终在28分钟的出场时间里得到20分，突出总得分和三分球这两项，算是非常成功。 得分数据超过了赛季平均的同时，杨一鸣本场的篮板球和助攻数分别是5个和3次，并不亮眼。不过按照3D球员的构想，这两项也并非杨一鸣争取的重点。篮板球方面，因为3D球员常常主要负责盯防进攻方的箭头外线人物，在防守时多专注于一对一的对位防守，难有直接在篮下保护篮板的机会，而进攻时由于多在三分线外寻找机会，远离篮框，所以篮板球的综合数据通常都不会过于突出。于小春给出的建议是，防守篮板球能捡则捡，而进攻时，可多由三分线外进入，冲抢前场篮板，以身高和弹跳优势争取二次进攻的机会！ 至于助攻数据，于小春则建议杨一鸣适当舍弃。即使德安东尼教练评述杨一鸣有热衷分享球的特点，但火箭队终归还是登哥当家做主的球队，大多数时间球的运转都在哈登一人的手里，其他人支配球权的机会少之又少。“独一点，多投篮。如果队友机会确实更好，就再把球多传递一手给他吧。”于小春如是解释说。 为了突出个人数据，偶尔也只能自私一些了！ 除了三项基本数据，得分，篮板，助攻外，于小春其实额外提到了另外两项技术统计：盖帽和抢断。按照他的宏伟构想，相比核心的得分篮板助攻，在盖帽和抢断上做足文章，有一箭双雕的作用。一方面，盖帽和抢断数据突出，可以塑造一个“丰满”的3D球员形象，而另一方面，那先自以为懂球的专业投票记者，往往喜欢标新立异，这两项不常被拿出来讨论的数据，反而更对他们胃口！ 就难易程度来说，盖帽和抢断也更容易被塑造，被雕琢！ 先不说所有新秀的盖帽和抢断数据本身就比联盟成熟球员羸弱很多——新秀榜场均盖帽第一位的乔纳森-艾萨克（魔术队）仅有1.3次封盖，而抢断第一的弗兰克-尼利基纳（尼克斯队）也不过每场2次！——杨一鸣数据是1.1次盖帽和0.9次抢断，差距着实不大！而赛季才刚刚开始，光凭后者与众不同的超强运动图像分析能力，和劲爆的身体素质，如果专注于防守，赶上这微小的差距真的不难！ 就像上一次在丰田中心，杨一鸣在决战时刻协防补位，封盖小皇帝詹姆斯的投篮一样！ 力拔千钧，开天辟地！ 于小春也正是拿小皇帝的这一球来举例说明：在NBA一防一想要直接封盖或抢断对手，无疑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容易实现；但如果对手行动被队友延缓，而杨一鸣伺机补防，再加上他异禀的天赋，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分析视线内的高速运动影像，做出最优判断，再依托身高臂展速度弹跳这些后天优势来执行，绝对大有可能。试问杨一鸣都可以封住勒布朗-詹姆斯的投球，那联盟谁能不惧？ 与猛龙队的这场比赛，被于小春点化的杨一鸣送上1个盖帽和2次断球，小试牛刀，起点不错。 他的赛季目标是封盖新秀第一，抢断前三！ 所以虽然征途漫漫，但好在目标明确，未来可期！ 2/ 前一晚上，杨一鸣和于小春宴请佩妮洛普以及何塞-罗德里格斯一家人的餐桌上，饭已经吃了接近两个小时了，却仍迷雾重重，毫无清晰明朗的迹象。 请何塞及他一家人，是为了表达小一个月来，对他给予的额外关照的感谢。何塞作为司机，不仅听凭差遣，任劳任怨，三个人也已从机场的冷遇，发展到了今日的无话不谈。也许同是异乡人吧，何塞这个墨西哥人居然和杨和于这两位中国人一拍即合，甚至成为了两者可信赖的生意伙伴。 而请佩妮洛普，表面自然也是为了感谢，但其实找了这晚的时机，杨一鸣和于小春更想她谈一下妮娜被下驱逐令的事情。 “佩妮洛普，你看你怎么想，说说嘛。什么都好聊。”作为餐桌上所有人的共同联络人，何塞张罗得很热情。什么都可谈的腔调，确实也很有中国生意人的风采，也许这就是三人合得来的一个原因吧！ “阿米莉娅太可爱了，你快看她的小手！玛瑞亚你真是太幸福了…”阿米莉娅和玛瑞亚分别是何塞一岁女儿和妻子的名字。佩妮洛普拽着阿米莉娅肉嘟嘟的小手，脸上难得露出微笑，却丝毫没有要打算介入话题的意思。她又何尝不心知肚明今晚饭局的主旨——有时候看她善打太极的架势，让人真心怀疑她是不是血液里某处，也有炎黄子孙的基因。 “杨博士，小鱼…”分别是何塞给杨一鸣和于小春起的外号，“给我们再讲些NBA的轶事吧。我们都没怎么离开过休斯顿，也没接触过什么特别有钱的家伙…” 说话间，佩妮洛普扭头狠狠瞪了何塞一眼，一副“你才没见识”的表情，吓得何塞缩回脖子，赶忙改口说，“对了，你刚才说今天你借的那辆奔驰敞篷跑车，是戈登和詹姆斯-哈登打赌赢来的？” 为了今天邀请到佩妮洛普，杨一鸣特意出面找埃里克-戈登借来一辆崭新的银灰色奔驰SL400敞篷跑车，让何塞换掉他平常开的丰田面包车，去家里接来对方。“什么时候要还？”借车的时候他问戈登，后者却把钥匙随意抛到空中：“你开着吧。反正我也是白得来的。” “白得的？” 戈登在脸上比划了一个络腮胡子的形状，狡黠一笑说，“和你一样，比三分球输给我，车就给我了。” 看他玩笑的语气，也不知有几分真假。但不管如何，用价值10万美金的跑车充门面，他们至少请动了佩妮洛普这位冷美人，成了第一步。 “你觉得今天的菜怎么样？”于小春也试着缓和气氛。 “服务生，麻烦上一下甜点。”佩妮洛普不置可否，再次岔开话题。 今晚的地点，是于小春特意拜托梅瑞蒂斯推荐的休斯顿一家新晋的高档餐厅：“要一眼就感觉很高端很有档次的。”这家北欧语名字的餐厅也着实另类，它主打真空低温烹饪料理，整个餐厅装修得像一个实验室，所有的操作都在食客面前的操作台上完成。穿着白大褂的厨师们把提前腌制准备的食材封入真空包装的袋子，然后放入恒温水浴锅煮熟，摆盘后上桌。如果非要用国内流行的话来描述，这家餐厅从外到里都是传说中的“性冷淡”风格吧！ “和佩妮洛普这个女人倒是很配。”于小春在心里暗暗想。 只有甜点区，是整个餐厅稍有些热气和温度的地方。毕竟真空低温烹饪甜点的主意，听上去就实在太过恐怖。佩妮洛普点了一款四人份的火山熔岩蛋糕，此时在甜点区准备完毕，被端了上来。 一勺下去，热腾腾的巧克力如温柔的岩浆，从蛋糕酥皮的缺口流了出来。 黏稠，香腻，人间烟火的味道。 佩妮洛普先尝完一口，就搁下了精致的甜点勺。 “味道还不错，你们尝尝吧。我饱了。” 她把甜点盘往两人的方向轻推了一下。 “一边吃，一边说说那个女人的事情吧。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033 佩琪 谈判桌上有条原则，只要对方愿意开口谈论某件事情，那这件事情就还有斡旋的余地。 所以即使佩妮洛普在整场晚餐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都顾左右而言他，当她尝过一口精致的火山熔岩蛋糕，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妮娜的名字时，杨一鸣和于小春都知道，机会来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佩妮洛普也是个厉害的谈判高手。 冷静，冷酷，冷冰冰。 完全不符合她的身份。 1/ 佩妮洛普其实只是这栋豪宅的一位管家。 当何塞-罗德里格斯向杨一鸣和于小春透底这个细节的时候，两个人完全难以置信，即使前者说已经和自己老婆同时又是佩妮洛普的好闺蜜玛瑞亚反复确认过了。毕竟从两人在豪宅的车道上见到佩妮洛普的第一眼起，她就完全是一副在此处当家做主的派头，不仅态度高冷，所有事情也都亲自定夺，包括最近还把妮娜从客人房赶了出来。 “我还以为她是豪宅主人的太太，或者情人什么的之类的。”听了何塞消息的于小春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是啊，她那副劲头，比真主人还厉害吧。”杨一鸣随之附和。 “谁说不是！”何塞可能也是对自己先前在佩妮洛普处遭受的冷遇还心有余悸，“但真的，我老婆说了，她就是这儿的管家，根本不是什么情人或老婆。豪宅的主人据说是个女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 但有了这封场外信息的三人，却并没有在餐桌的谈判上讨到更多的好处。 更确切地说，即便是法律系的毕业生于小春，也没想到对方谈起合同来这么厉害。 “妮娜，她的名字叫做妮娜。”于小春回答了佩妮洛普先前的问题，“我们想看，能不能让她搬回来，在客人房里和我们一起住。” “增加新的居住人，你需要提前48小时以书面的形式通知到我。这一点上是你们首先违反合同了。”对方开口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嗯…我们确实没有及时通知，非常抱歉。”于小春想尝试先抑后扬，“但她确实是我们的一个朋友，按租房合约也并没有说不允许我们有其他人与我们合住。” “确实没有。但规定了不能在租住物内开展商业活动，妮娜跟我说她是个什么催眠按摩师吧，还要把房间当做工作室？你们的客人房只能用来居住，记得吗？”先抑后扬的套路马上被佩妮洛普反用在了于小春的身上。 这个没心眼的妮娜，怎么什么都说！于小春心里暗暗懊恼，嘴上却表现得仍很有风度，只是得理不饶人，“据我了解，您也不是这栋房产的实际拥有人，所以哪怕我们有违反合约的行为，也不应该由您来驱逐我们。” “我有房产实际拥有人的全权委托书。”佩妮洛普一边用力强调了“实际”和“全权”二词，一边恶狠狠瞪了何塞一眼，一副“完事我有你好看”的架势，扭过头说话时却换成了笑脸，“我可以给您看委托书的文件。或者，我们现在就给房产主人直接打个电话？” 笑，是假笑，是看对手无话可说的讥笑！ 2/ 在豪宅L型主楼地下室的一间按摩室里。 房间的灯光被拨到了最暗，一枚樱桃香味的蜡烛燃着，烛火摇曳，香氛四溢。 舒缓的西班牙语音乐轻声放着。 这是妮娜为了今天的场合特意准备的。 一股温暖的气流仿佛在房间里弥散开来。 佩妮洛普褪去了全身的衣服，光洁的胴体俯卧在房间正中的一张按摩床上，只有一条毛巾盖住从肩膀到腿根的部分。热流仿佛也包裹住了她，毛巾下如柔软山丘起伏的身体，也终于让人感觉不再冰冷了。 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个男人如果也身处一室，看到此情此景，估计早就鼻血按捺不住，喷涌而出了吧。 然而他俩此时在飞往亚利桑那州凤凰城市的航班上，身在万里高空，心却如产房外待产的父亲，忐忑难安。 两位父亲。 一桩生意。 “要不然，您让妮娜免费给您做一次按摩，再考虑逐客令的事情？”局面僵持下，杨一鸣提了个建议，“妮娜在纽约的女主顾也很多的，有很多女明星。” 与女人论理不通的时候，也许晓情有用呢。 佩妮洛普勉强点头答应了。但这是事情的转机，还是对方的缓兵之计，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谁都不知道。 “我要开始了。”妮娜轻声说道。 “嗯。”佩妮洛普已经合拢了眼睛，脸庞埋在散开的棕色秀发下，丝缎般的头发和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打出长长的阴影。她只呢喃了一声，就任由对方摆布了。 梦境仿佛已倾占了她。 3/ “你从哪来？” “我和玛瑞亚一样，我从墨西哥城来。我们是从小长大的玩伴，在贫民窟。我爸爸是墨西哥人，我妈妈是哥伦比亚人，我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玛瑞亚遇到这个男人，说要带她去美国，去德州找机会。她告诉我，我就来了。” “你是谁？” “我是佩妮洛普-桑切斯，我爸爸总叫我洛佩斯，一个男人的名字，因为他想要个男孩…我不喜欢。他已经死了。我让别人都叫我佩妮洛普，因为我觉得这样很正式，很完整。但她…她喜欢叫我佩琪，就像动画片里的那个小猪一样。只有她这么叫我…” “就在这个梦里，我也可以称呼你佩琪吗？” “嗯。” “你要到哪里去，佩琪？”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经常做梦，梦见我被困在这幢房子里。变出了两个L，它们套成一个回形，我就一直跑啊跑，我身边一会是古典老的那部分，一会是现代未来的那部分，不断交替，我却一直找不到出口…我仿佛被困在现在。” “你的身体很硬。” “是的，大概我太疲倦了吧。我披上的甲胄，太沉，太久了。” “但你的心很软。” “也许吧。你能感觉到？我感觉我自己都快要不认识我自己了。” “嗯，你是软的，像热化了的棉花糖，我能感觉到。”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嗯，再驻足一会吧，佩琪。我们哪都不去。”妮娜贴着她耳边，吐气如兰地说道。 嗯。 按摩床上的佩妮洛普似乎满意地娇喘了一声，点了点头，脸上映出一抹绯红。 034 喜讯 2017年11月16日。这个晚上，喜讯频传。 1/ CP3重回赛场！ 克里斯-保罗在休斯顿火箭队与金州勇士队的NBA揭幕战里受伤，暌违已近一月之久。今晚的对手凤凰城太阳，战绩仅有4胜10负，不仅球队是平均年龄最低的青年军，失分也是“冠绝联盟”，看起来正是保罗复出的绝佳时机。也许终有一天凤凰能涅槃重生，再次起飞，但今时今日，他们只能成为CP3拾回比赛感觉的陪练。 麦克-德安东尼教练给克里斯-保罗设置了20分钟的限时令。但即使上场时间有限，刚刚伤愈复出，重新踏上球场的联盟第一纯控球后卫，还是交出了11分和10次的两双成绩。 克里斯-保罗取代埃里克-戈登，今天站上首发位置，开场后就展现了极强的进攻欲望，运球至前场后直接三分投篮，造成太阳队防守犯规。 而下一回合，是火箭队的反击，保罗再次运至三分线，又要尝试吗？不，只见他目光望向篮筐，手腕却一拐，不看人把球传给同侧埋伏的射手莱恩-安德森！后者张手命中，助攻三分！ 保罗与队友最为精彩的一次配合来自第一节中段，打得兴起的CP3如打醉拳的武师，踉踉跄跄还能做出连续的胯下运球，突入禁区，背后传球给卡佩拉。卡佩拉见投篮机会不好，又把球递回给保罗，而两人竟然在底角的位置玩起了挡拆配合！ 要知道通常情况下，NBA球员都是庞然大物，在角落位置哪怕持球投篮都要谨慎起见，避免踩线，更勿论运球进退，闪转腾挪了。但正是教练眼里的“不要”，普通球员心中的“不能”，在真大师保罗身上却只有“容易”二字！只见他身体轻跃，手臂绕到底线外，一记击地传球，篮球躲过两位太阳队大汉的围追堵截，不偏不倚地传给已插入合理冲撞区的卡佩拉，后者抛投得手。 同时造成犯规，2+1！ 第一节最后60秒，则完全到了克里斯-保罗的表演时间，39比23，保罗先是在阵地战中与安德森在外线挡拆，防守队员换位后送出一记头顶秒传，后者在弧顶一步位置接球，再次命中三分。42比23！ 19秒，太阳队的迈克-詹姆斯突破上篮未中，火箭队取下防守篮板，交到保罗手中。他看计时钟慢慢推进至前场，在最后6秒时才发动进攻。他以中锋内内为掩护，对手刚投丢一球的詹姆斯却很是积极，甩开掩护紧追上来。保罗毫不在意，身体横移，在空中甩出投篮角度，漂移三分投中！ 45比23！ 火箭队单节就建立了22分的巨大领先。 45分的第一节得分，为本赛季全联盟最高！ 2/ 剑如雨下。 剑如雨下。 剑如雨下！ 火箭和太阳，如过招的两位武林人士，以攻代守，因为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三分球，就是这两位高手祭出的剑。 飞剑。 漫天飞舞，无快不破的剑。 火箭队的剑，是冷酷无情的霸王剑。以詹姆斯-哈登为首的剑招，招招力道遒劲，多以刚猛蛮横取胜，虽见对手的剑锋已封至面门要害，却仍要出手，以求后发先至，逼对手收招。这等招数，拼得自然是胸中无畏之气，和手上准到毫颠，随心而至的剑意。比如这一回合，哈登还在三分线外，连续胯下运球，见防守人跟着晃动的节奏稍有犹豫，就如段誉的六脉神剑，扬手射篮投中；下一回合，他就左扭又歪，跌而不倒，像用出了段誉的另一门绝技凌波微步，几个欧洲步杀到篮下，上篮得手。 太阳队的剑，是采百家所长的五岳剑。德文-布克，乃华山派的君子剑，以气御剑，能突善投，得分手段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格雷格-门罗，乃制霸天下的嵩山剑，柄长，剑宽，恰如他中锋身形；而嵩山剑的招数势大力沉，配合其身形的优势，在禁区内翻江倒海，如鱼得水，如日中天。特洛伊-丹尼尔斯，乃弯弯转转的恒山剑，虽为女流辈所创，交战时极少近身，却阴中带柔，阴柔并济，绵里藏针，针针夺命。全场他三分球13投7中，一己之力担起了太阳队的外线火力。 然而高手过招，剑由心生，人剑一体，生死常在一念之间。 而一念之间的武功高下，却是年复一年的练习战斗，才能习得。 所以对于高手，百样通不如一招鲜。 火箭队与太阳队的这场较量亦是如此。 博取众家所长的太阳队，在第二节的这场进攻大战中，再次不敌心无旁骛的火箭队，以42比45败下阵来。 火箭队两节的90分，是1991年后NBA第二高的半场得分。 剑，如雨下！ 3/ 比赛在火箭队予取予求的两节比赛后，从第三节就提前进入了垃圾时间，最终休斯顿以142比116兵不血刃，拿下对手。 火箭老大詹姆斯-哈登继续他在得分榜上的狂飙突进，本场出场仅35分钟拿下48分。 剑如雨下的火箭队，全队投出44计三分球命中21次，命中率高达47.7%。 杨一鸣有机会登场28分钟，三分线外9投5中，个人拿到24分，篮板助攻抢断盖帽数据恰好都为2次。第一次与顶级后卫克里斯-保罗搭档的杨一鸣，在第二节中段有幸与前者同场竞技。有一回合，火箭队打出精妙的双挡拆配合，保罗与内内在高位做出有球挡拆，突入禁区，杨一鸣在卡佩拉的无球挡拆掩护下，沿底线跑位，成功甩开防守队员，候在左侧底线处。保罗心领神会，单臂夹球，欧洲步佯装上篮，却在最后时刻把球传出，直奔底角处的杨一鸣。 与CP3的连线！ 杨一鸣三分球接球投中！ 而这场比赛火箭队的唯一失意人大概要算因保罗复出，而坐回替补席的埃里克-戈登了。替补登场并不是这位曾经最佳第六人的陌生项目，但失意的是，身体疲惫的他与杨一鸣登场时间相同，却仅得到13分，三分线外更延续了上场对阵猛龙的糟糕状态，7投仅1中！ 回到更衣室的火箭队全员，都围拢在保罗身边，又喊又跳。庆祝胜利，庆祝巨星复出，更是庆祝火箭式的篮球！当晚同在西部的勇士队先行输球，赢下比赛的火箭队重新超越对手，重回西部第一！ 只有埃里克-戈登一人双手撑膝，闷头沉思。 “埃里克，我还有个好消息。”留意到此情此景的杨一鸣从庆祝的人群里挤了出来，凑到戈登身边，轻声耳语。 “好消息？” 杨一鸣点头。 “是你说的按摩师，她那边的…好消息？” 杨一鸣再次点头。 “真的？”戈登喜出望外，又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等我们回休斯顿…”杨一鸣望向于小春，后者心有灵犀，冲两人比出个OK的手势。 “一切搞定！” 这一晚，还真全都是喜讯呢。 035 重逢 与卡隆斯基二世的第三次见面，像两位老朋友的重逢。 “嗨，斯科特。” “嗨，小春。不应该叫我二世嘛。”老头子的全名叫做斯科特-卡隆斯基二世，于小春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互相介绍，对方很是严肃地纠正了自己，但今天眼前的老头子显然情绪颇好，反问也是乐呵呵的。 “斯科特。”于小春与对方握手，“我知道你让我叫你卡隆斯基二世，为了区别你们家祖孙三代嘛，你们名字都一样。但我就喜欢偶尔尝试一下不一样的，你好啊，斯科特先生。” 卡隆斯基二世还是没有嗔怪，只也加入了调侃，“今天你很啰嗦呀，小鱼先生。” “不啰嗦了，我们去哪？我快饿死了。” “B.B.King蓝调俱乐部。” “那是哪儿？” “孟菲斯的长城，必去之地。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1/ 卡隆斯基二世和于小春约定见面的地方是孟菲斯的比尔大街（Beale Street）。比尔大街是位于孟菲斯城中长约3公里的一条街道，赴约之前于小春已经做了一些功课，这条街是美国蓝调音乐的重要发源地之一，是孟菲斯的艺术标志，不过今天白天走在街上，还是与他的想象有所不同。 比尔大街的街道很窄，建筑保存了远至二战前的原貌，多为二层砖瓦小楼，店面不宽，装潢朴素简单，又风格各异，令人从外表上无法联想到这儿曾是美国蓝调音乐最为繁荣的圣地，无数巨匠的第一个live表演舞台。在中午时分，绝大多数的夜店酒吧俱乐部都还没有营业，门前的霓虹灯牌暗着，只有来自各地不同长相的游客，像于小春和卡隆斯基二世两人一样，在街上三三两两闲逛，拍照。 “一鸣最近场上的表现不错啊。”在比尔大街上漫步的卡隆斯基二世先攀谈起来。 “还行吧。”于小春有中国人式的谦逊，“数据统计还可以再好看一些。” “3D球员？” “嗯。”于小春点头，有些为难地说，“麦克-德安东尼教练给杨一鸣定了个任务，他希望他能拿下今年的最佳新秀。” “我明白了。” “我觉得把杨一鸣打造成标签鲜明的3D球员，和本-西蒙斯，贾森-塔图姆这样还有得一比。你觉得呢？”于小春简述了自己的构思，一边对卡隆斯基二世反问道。 “我觉得什么？” “你觉得可行吗？一鸣有没有希望？” “我们到了，B.B.King蓝调俱乐部，先进去吧。”卡隆斯基二世避而不谈，伸手替于小春推开了一家老酒吧的木门。 2/ B.B.King是蓝调音乐最为著名的标志性人物。他1946年来到孟菲斯，在比尔大街首次登台表演，直到2015年去世前，仍在孟菲斯为中心的美国各地演出，而比尔大街143号，正是一家向这位大师致敬的蓝调酒吧餐厅，也是整条比尔大街上最具代表性的地点之一。 这家四百余平米的酒吧，保留了建筑物原有的砖墙风貌，内部被用铁架隔成两层，上下都有用餐座席，舞台被设置在一层的正中。 中午时分，餐厅里没有表演，舞台的灯光暗幽幽的，用餐的人也不多，两人选了铁架二层临窗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谢谢你的推荐。”落座后，于小春开门见山。 “什么推荐？” “在纽约的推荐啊，妮娜。你还记得吗？” 卡隆斯基二世摆手，表示不必在意。 “没有她，杨一鸣现在的表现也不会这么好。”于小春还是坚持要感谢，继续说道，而且越说越激动，“他的身体素质甚至都变好了。速度，力量，弹跳，耐力，甚至身高，你也有观察到吧！” “嗯。”卡隆斯基二世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服务员过来问询，他替两人点了吃的，“一定要尝尝这儿的烤肋排，南方风味，和德州的完全不一样！” “好，我尝尝。”见对方又变成了不按常理出牌的怪老头，于小春只能暂时放弃关于篮球的话题，顺着卡隆斯基二世说道。以退为进，大概也是这些日子他从杨一鸣身上学来的沟通办法吧。 “嗯，这就对了嘛。” 老头子双掌一拍，显得异常高兴。 3/ 纵然没有音乐为伴，这B.B.KIng蓝调俱乐部的烧烤猪肋排，却真像味蕾上的一场音乐盛宴，百转千回，让人欲罢不能。肋排炖煮至酥软，骨肉轻轻一撕，就完全剥离。嚼一口，不仅有木柴的熏烤风味，还有蜂蜜的些许甜味，糅杂在猪肋排的肉香中，真是极致美味的交响曲。 卡隆斯基二世吃得尽兴，完全把刀叉餐具丢在一边，用手撕开整块肋排，一根一根递到嘴里吮吸，啃咬。 于小春见卡隆斯基二世这番吃相，也依样学样，拿手大快朵颐。 两人相对无言，大约就这样吃了二十分钟有余。 直到卡隆斯基二世吃光了盘中最后一根肋骨，把手指上的酱汁也一并吮尽。 “聊聊吧，小鱼先生。” 嗯？于小春还是没有完全接受美国人吃饭吸吮手指的习惯，拿餐布擦干净，全神贯注听着。 “聊聊吧，重回孟菲斯，你一定有很多关于篮球的话题想说吧。”卡隆斯基二世终于认真起来，“除了我刚才聊的那些音乐，历史，食物，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果然还是你比较啰嗦。” 说还是不说，老头子把手一摊，一副无所谓地表情。 “好我问。”于小春整理了一下思路，问了第一个问题，“所以你觉得杨一鸣有机会争取最佳新秀吗？” “我不知道，应该有吧。数据统计分析不是我的专长，我的专长是给球员评分。” “那你觉得3D球员这个定位怎么样？” “还不错吧。我喜欢有鲜明特点的球员，特别是新人。能让人记住，换成那些记者和评委也是一样吧。” 于小春点头，终于有一条肯定的信息了。 “所以一鸣的评分涨了吗？”他趁热打铁。 “没有。”回答简单干脆。 “怎么可能，还是78？” “嗯，之前是78往下，现在快到78往上，快到79了，但是还没到。所以还是78，你的朋友杨一鸣。” 没想到紧跟的就是一条否定。 “可是他的身体素质…” “没错。”卡隆斯基二世似乎完全了解对方的心思，直接打断说道，“但身体素质只是五个维度其一，加上他的变化并不算显著，所以对总评影响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那要怎么办？”于小春着急了。 “你希望把他打造成3D型的球员，有些重要素质才是一鸣要重点提高的吧，三分球，抢断，盖帽，进攻战术，防守选位，决断力，专注力…”卡隆斯基二世倒毫不着急。 “所以我到底要怎么让他提升这些数值，怎么加点？！” “我早说了，我不搞这些东西。” 卡隆斯基三世？！你儿子！于小春回忆起了两人上一次见面时的谈话，“他在哪儿？” “LA。” 他人在LA。下个月四号，你们要造访斯坦普斯球场，洛杉矶湖人。你到时候打给他吧。 好一个老友重逢！ 036 非典型 北京时间2017年11月19日上午8时，火箭队客场再战孟菲斯灰熊队。 105比83。 双方本赛季的第四次交锋里，一支非典型的休斯顿火箭队最终胜出。 前一晚，在B.B.King蓝调俱乐部里。 “那么你儿子，卡隆斯基三世，是个什么样的人？”与二世继续聊着天，于小春对于这位即将谋面的洛杉矶人还是很好奇。 “他和我们都不太一样，和我，和他爷爷。”对面的老头子呡了一口咖啡，不知是美式咖啡的苦涩，还是忆起了什么往事，玳瑁眼镜后的眼神突然显得浑浊起来。 “他是个非典型的卡隆斯基。” 1/ “非典型的？” “嗯。” “你不是说他搞什么给球员提升能力值的事情吗？那和你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正是这个原因，我才说他和我和我老爹老斯科特-卡隆斯基完全不是一路人。” “为什么？这不是你们‘数据战略家’工作的一部分内容吗？”于小春听得愈发迷糊了。 “Nature versus nurture，这个论题你听过的吗？” “先天遗传和后天培养的争论？当然听过了。”于小春点点头，这是西方世界关于人类行为学和心理学一个持续已久的古老命题，着重讨论的是一个人的成长和行为，究竟是由先天的基因决定的，还是更多受到后天环境的影响。可是这与这一家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卡隆斯基二世摘下断了又缠住的玳瑁眼镜，从怀中掏出一块米色手帕，慢慢擦拭镜片，一边说道：“我评价球员的这套打分体系，是从老斯科特那里沿袭过来的。有五个维度，你还记得的吧？” “嗯，记得。身体素质，技术，精神力量，篮球意识，还有天赋。”自从上次和这个老头聊过之后，于小春几乎无一日不在想这些评分项目，他怎么又会轻易忘了。 “那你还记得我说，我找到你是因为你的朋友杨的天赋，是二十年里的翘楚？” “当然了。数一数二，你说的。” “嗯，没错。”卡隆斯基二世把擦抹干净的眼镜又搁回鼻梁上，清澈的镜片下眼神却显得有几分落寞，“把天赋放入对球员的考量系统，是卡隆斯基一世的原创，被我坚持了下来。我们的理念是，比起身体素质，技术，精神力量，篮球意识这些或直观或侧面的即战力，我们认为真正能够影响球员成长上限的是他的天赋。一个球员也许即战力能力很强，但是他的未来发展可能受到天赋的限制，而无法有长足的进步。那么反之，一个球员可能起点比较低，比如杨一鸣，但是如果他的天赋极高，我们不光会向球队推荐，还会通过我们的评分系统里的‘天赋项’来纠正这种偏差。” “Nature，天赋论。”已有些明白的于小春总结说。 “对。但我儿子，他就不是一个天赋论者。” “他信奉所有的能力值都可以后天调整！”于小春彻底明白了。 “嗯，这就是他的非典型之处。”卡隆斯基二世示意楼下的服务员上来买单，借机避开对面热诚的目光，语气有几分无奈，“但你还是去见一面吧。万一有用呢…” 2/ 火箭队和灰熊队拼起了防守。 一支非典型的休斯顿火箭队。 “我们都知道，要想在季后赛走得更远就必须要有防守。”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赛后骄傲地说，话语中甚至有些洋洋自得的味道，“防守端你必须是一头熊，而我们今晚就是。” 主教练所言不虚，专注的火箭队从各方面都压制了以防守见长的灰熊队。 前一场还剑如雨下，与太阳队互不设防，以攻代守疯狂砍下142分的独孤求败式的火箭队，本场化身太极宗师，将灰熊所有攻势化入虚空，化作徒劳。 防守数据上，不仅盖帽抢断次数都胜过灰熊，后者的投篮命中率也被限制在36%，三分球更是低迷，仅有25.9%。 记得有位前NBA球员说过，防守像一种正向传播的传染病，会感染参与其中的每个人。杨一鸣今晚就深有感触。球队总共只拿下105分，低于赛季平均，他的得分数据也不算显眼，三分球8投3中，两分球3投1中，罚篮两罚全中，个人拿下13分，外加5个篮板和1次助攻。但防守端，他献上3次封盖和3次抢断，均为个人最高。 火箭旧将钱德勒-帕森斯，新秀狄龙-布鲁克斯，甚至马克-加索尔都纷纷中招。 第二节惯例又是杨一鸣的登场时间，灰熊队的传球在火箭队的压迫下流转不畅，帕森斯和布鲁克斯两人都是先在外线运球，与队友做完挡拆后，却没有扯开合适的投篮机会，反而被逼迫得更加远离球场中轴线，只能停球寻找传导机会，重新组织。杨一鸣正是瞅准了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判断出两人仅剩的传球路线，斜刺里杀出，直接截掉篮球，完成两次抢断！ 而第四节时，在灰熊队的另一次进攻中，中锋马克-加索尔与后卫成功挡拆换掉防守人，持球面对体型小一号的詹姆斯-哈登，背身往内线硬拱，准备靠身材优势强吃！可没想到，哈登虽然矮了加索尔20公分，体重也有近15公斤的差距，却把身子一沉，硬是抗住了加索尔的强打，后者又挺了一次，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于是改变策略，准备侧身半勾手投篮。 以加索尔的身高臂展，加上宽厚身板的加成，这计投篮本是防无可防，火箭队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可没想到由于哈登的成功顶抗，为篮筐下的合理冲撞区留出了防守空间，见加索尔出手的杨一鸣和队友卡佩拉迅速一左一右靠入禁区，同时高高跃起，一齐封杀！ 如排球的双人拦网。又仿佛是足球小将里才有的合力双人射门！ 一黑一黄两只大手，也不知是谁先触到了篮球，但视觉上确实是两人同时将此球狠狠扇出。 同步到极致的两计晴空霹雳！ 球被直接扇回了灰熊队后半场。 全场主队球迷哗然。 裁判哨响，判干扰球！两分有效。 再次哗然。 可是，这都不重要了。火箭队如虹的防守气势，这个赛季第一次，如燎原之火，已不可阻挡。 037 一万美元 埃里克-戈登的疲态从与步行者的客场比赛已有迹象可循。 那场比赛虽然火箭队118比95兵不血刃赢下了步行者，戈登也拿到21分达到个人的赛季平均线，但三分线外他11次出手仅投中3球，命中率只有27.3%。要知道再前一场对阵灰熊，他也同样三分出手11次，但命中6球，命中率是本场的一倍之多！ “真是太累了。”在生涯多数时间被当做球队第六人使用的戈登，这个赛季随着克里斯-保罗首战负伤，被推上首发位置，几次出场时间接近40分钟大关。若非火箭队常有大比分领先，主力三节打卡的表现，戈登的出场时间恐怕要刷新生涯新高了，也难怪他会喊累！ 也难怪当杨一鸣和于小春在练习馆遇到独自训练的戈登，向后者提议免费尝试一下妮娜的催眠按摩疗程，后者想也没想，就欣然应允！ 1/ 但是没想到计划中在步行者比赛后，全队回到休斯顿就安排的这次恢复治疗，因为女管家佩妮洛普对妮娜下驱逐令而节外生枝，直到一周之后火箭队结束了与灰熊队的客场比赛才有机会进行。 负猛龙，胜太阳，再胜灰熊。 虽有起伏，但火箭队仍死死抓住西部第一的宝座。 其中也不乏喜讯，就是克里斯-保罗的高效复出。杨一鸣在逐鹿赛季最佳新秀，“埃迪-戈特利布”杯的征程上仿佛也找到了方向。 唯有埃里克-戈登的表现，几呈断崖式下跌。 三场比赛，他三分球24次出手命中4球，即使算上与步行者的比赛，三分命中率也仅有二成。要知道这个数据，在赛季前13场比赛尚有36.2%！ 如果统计运动战进球，即所有两分球和三分球的命中率总和，近四场体力告急的比赛里，戈登的命中率也从赛季前期的42%下降到了32.7%。这项统计在场上最为直观的表现就是，再也很难看到戈登像之前一样强力杀入禁区，冲击篮框，上篮甚至扣篮得分了。而无限接近篮筐的上篮和扣篮，本身就是命中率最高的得分手段啊！ 进一步深耕命中率的统计，还能拿出一项有效命中率的进阶数据，来更加直观表现球员的投篮命中对场上得分的帮助。有效命中率计算时，会将两分球命中数与1.5倍的三分球命中数（因为投中一次三分相当于1.5次的两分球）加总，再除以运动战出手数。这项数据上，埃里克-戈登从54%下跌到了39.8%，表现惨淡。 命中率的低迷直接影响到了戈登的得分表现，作为一个生涯篮板和助攻平均数都不足3次的纯即插即用式得分手，前13场比赛与最近4场的场均得分为悬殊的25.3对14.5。使用NBA数据分析师和教练员更爱采用的每48分钟得分，戈登的每48分钟得分数也从33.5分直降到最近的23.4分，少了足足10分之多！ 这真是，体力吃紧，全线告急呐！ 2/ 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 11月20日的这天清晨，天还蒙蒙亮，杨一鸣刚漱洗完毕，换上运动服，从客人房推门而出，准备开始在国内球队训练养成的晨跑习惯，就看见埃里克-戈登从远处豪宅正楼的侧门走出来，只穿着一件背心，浑身腾着热气，圆滚滚的脑袋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杨！”戈登看见杨一鸣出门，远远地蹦起来挥手，大声打招呼道。 杨一鸣见状赶紧跑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毕竟豪宅做主的美女管家佩妮洛普规矩颇多，是个难搞的家伙，如果惊动了她也是件麻烦事，“埃里克，你怎么这么早？你是…？” “对，我约了妮娜！”戈登压低了嗓音，但仍难掩兴奋，“你不是给了我她的联系方式嘛，让我趁这几天球队休息，自己去约她。我昨天夜里睡不着，就直接给她打电话了。” “她给你催眠了？”杨一鸣指了他背后的L型豪宅。佩妮洛普似乎对妮娜上次提供的免费服务非常满意，不仅取消了驱逐令，还额外同意把豪宅地下里原本就有的按摩室提供给对方当做工作室使用。 “对啊，这一觉睡得，真是太舒爽了！”戈登兴奋得两眼放光，把裸在背心外的两条胳臂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好像不认识了似的。 “嗯，你满意就好。” “满意？说满意简直是种侮辱。”戈登脚下蹦跳，冲着杨一鸣胸口佯装打出一套组合拳，“我简直力量喷涌，如获新生好嘛！” 杨一鸣也熟悉那种感觉，他配合着微笑点头。 “别慢跑了，陪我去球馆吧。” “哦，你有什么想法？” “先斗牛，三分球，再比罚篮。怎么样，应战吗？” “走！” 两人肩膀搭在一起，在升高的太阳下，拉长的投影缓缓走远。 3/ “谢谢你，一鸣。”比完斗牛，三分球和罚篮后，戈登和杨一鸣在火箭队练习馆前道别，时间已是中午时分了。 “不用谢。”后者笑笑，补上一句，“可以常来。” “嗯，那我先走了。”戈登走向自己的保时捷卡宴。火箭队今天全队休整，空空荡荡的停车场里，这辆酒红色卡宴GTS格外显眼，“你怎么回去？” 杨一鸣指向远处的一条马路。一辆银灰色的奔驰SL400敞篷跑车正风驰电掣地开近，想必是何塞接到电话，急着赶来接他了。 “把我送回去以后，我让何塞把车给你开回去吧。”他提议说。这辆奔驰跑车也是他向戈登临时借来充门面，与佩妮洛普谈判时使的。 “没事，你先开着玩吧，就当我留你的小礼物吧。”戈登已经上了卡宴，“再说，于先生不是说要去考美国驾照吗？正好这辆车给他拿去考试用吧。” 说得轻描淡写。还未等杨一鸣回过神来，戈登已经挥挥手，一脚油门，扬长而去了。 保时捷与奔驰在停车场入口处擦肩而过。 “杨博士！” 何塞驾驶的奔驰还未靠近，他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连喊了好几遍，车才在杨一鸣身边急急刹住。 怎么了？杨一鸣满脸困惑。 “戈登…戈登，他人，已经走了？”停稳车的何塞，还气喘吁吁的。 “刚走。那辆卡宴就是他。” “我们要不要去追他？” “追他？为什么要追他。”何塞从下车后讲的话，杨一鸣真是一句都不懂。 “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再这样不着头绪，他几乎要按捺不住耐心了。 “小鱼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看，说让你定夺。”何塞从上衣的内兜里掏出一张白色纸条，递给杨一鸣看。虽然在美国生活的时间还不长，但他能认出这是一张支票，金额处用大写的英文写着“十-千-美金（Ten thousand USD）”，底下的署名虽然潦草，但刚刚走掉的那个小圆脸埃里克-戈登的名字首字母“E-G”还算可辨。 一万美元！ 这才是他留下的小礼物！ 038 新司机 在美国，取得个汽车驾驶执照，是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美国地广人稀，城市中心除了一些商业设施和基础配套，通常居住的都是低收入群体。大多数人口选择住在远离城市，环境更优美的郊区。在远不及中国的公共交通配备下，没有驾照不能开车，几乎意味着你在美国寸步难行。 所以在美国的DMV（类似中国的车管所），经常能看到不少的外裔人士面孔，来初次申请驾照或是给新车上牌照。 但像于小春这样开着一辆崭新的奔驰SL400敞篷跑车的申请者，估计一两年都不能见到一位吧。 1/ 于小春以前在美国留学时，就申请过美国驾照，所以对其中的流程轻车熟路。在美国，年满16岁的年轻人就可以申请参加交通规则考试，通过后得发一张“学习证”（Learner’s Permit），即只要在持证成人的陪同下，就可以大胆上路练车了——这才是真正的马路杀手！然后过了各州不同的学习期后，就可以去车管所报名参加路考啦。 于小春当时走的就是这个流程。相比国内的驾校制度和多轮考试，美国的驾照发放着实简易了许多，也许真是考虑到没有车就会举步维艰的实际国情吧！毕业回了国，于小春又把美国驾照直接换成了中国驾照，省去了不少麻烦。美国驾照有效期五年，虽然他的驾照过了期，但再次回来，他可以凭中国驾照不用经历学习期，直接去DMV参加笔试和路考。 今天的笔试和路考，是半个月前就预约好的，想的正是借着感恩节假期，火箭队留在休斯顿，一连三天都没有比赛任务，正好用来解决这些私人事务。预约时没有定好考试车的事宜，随着埃里克-戈登把自己的奔驰跑车无限期借给杨一鸣开，也迎刃而解了。于小春甚至没做什么准备，只做了半小时交通规则的模拟题，按着预约的时间，就信心满满地来车管所考试了。 笔试确实进行也算顺利，都是选择题，于小春错了一题，但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等了一会，就该开始最后一步的路考了。 2/ 路考的形式与中国很相近。每个考试人会被分配一位DMV的考官，后者会全程陪同，一路上给出各种指示，考试人需要按照要求完成。美国的路考没有诸如上坡起步之类的固定考试项目，但考官的权限极大，可以任意决定一位考试人的通过与否！ 于小春的考官是位典型的美国胖人。非洲裔，中年妇女的年纪，身高大约一米七十，体重…有些难以估计吧。反正身体的最宽处，大概也一样有一米七十。从车管所大门走到于小春停车地方的十几米距离，她一摇一晃，走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虽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于小春还是保持了礼貌，还未等胖妇女考官走近，就提前跑到副驾驶外面拉开车门，笑容可掬地请她上车。 “你先回车上。”胖妇女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计分板，示意于小春把车门合上。 “不好意思？您意思是…” 胖妇女又挥舞了一下计分板，这次连话都懒得说。 于小春不敢再问，只好关上副驾驶车门，乖乖坐回驾驶座，等候指令。 “打一下转向灯。”胖妇女发号施令。 原来是这个部分，于小春差点给忘了。考官在出发之前例行要检查车辆的基本状态，确保在路上不会出现原生性的安全问题。他赶忙照办，发动汽车，打了两三秒钟的左转向灯，又换成右转，最后复位。 胖妇女往夹在计分板的纸上写了几笔，又发令道，“紧急报警灯。” 紧急报警灯？ “紧急报警灯！” 被催得手忙脚乱的于小春，心想紧急报警灯大概就是中国人常说的“双闪”吧，于是胡乱按下了中控面板正中间的三角形按钮，准备听天由命。 胖妇女又写下几笔。于小春长出一口气，估计是蒙对了吧。 “示廓灯！” 急急催命令又来了！ 示廓灯是什么？确切地说，于小春大概知道示廓灯就是天还未完全黑时，打开用来显示车辆宽度和位置的那个“小灯”，但这辆10万美金的高级跑车之前一直都是何塞代驾，他才是第一天开上手，哪里搞得清那眼花缭乱的按钮里，哪个是示廓灯！ “示廓灯，好的…”于小春一边假装答应拖延时间，一边低头狂找。 胖妇女拿笔敲计分板。 于小春找得满头大汗，仍毫无结果。紧张之间，他突然想起那天何塞开这辆车载他，经过一个桥洞，车灯就自己亮了起来。自动灯光系统，他说。对啊！ “报告考官，这个示廓灯是自动亮的。” “你下来！” 下来？ 胖妇女指着丹凤眼的前车灯，仿佛老师教训学生一般，不带好气地对乖乖下车的于小春说道，“自动亮？如果现在晴天下雨，你不能把它打开吗？那就是安全隐患，有隐患就不能考试！” 3/ 一通好找，于小春最终还是把示廓灯手动打开了。灯光的控制在方向盘左后方的面板上，被设置成了自动模式，调节旋钮，就能转换到夜行，示廓，关闭模式。胖妇女还考察了车的雾灯效果，也在这个区域通过额外的按钮控制。 万事俱备，终于可以出发了。 只待… 只待考官上车！ 胖妇女居然上不来车！ 第一遍，敞篷车的车顶太低，胖妇女先钻进了脑袋，身子就挪不开了。第二遍，于小春降下敞篷，她屁股先上了车，腿却还卡在外面，没有腾转进来的空间。第三遍，他把副驾驶座位退到最深，胖妇女腿先放在车上，一边身子死死抱住副驾驶车门，一手抓住挡风玻璃使劲，再加上于小春帮忙推动，才把她的身子也安在座位上！ 可怜的胖妇女，像错生在鹌鹑蛋壳里的鸵鸟宝宝，被塞在副驾驶位置上，动弹不得。 但于小春却无暇考虑她的感受，此刻他只想尽快结束路考，下车检查副驾驶车门有没有在刚才的“霸王硬上弓”好戏里，被她倚坏！ 一个不留神，他在一个右转岔路错过了“让先”（Yield）的指示牌。 按照美国的交规，立有“让先”的路口，驾驶人需要减速观察，在确认没有优先路权的车辆情况下，方可驶入。于小春显然没有看到，直接驶过右转路口，遭到了直行车道上司机的鸣笛招呼，和胖妇女的喝断。 “让先，要让路权车辆先行，笔试考过的，记得吗？” 于小春赶紧认错。 “再出错一次，就不能通过了。”胖妇女被挤得没办法再做笔记，只好口头严重警告。 于小春没能回话，此时他全神贯注，手心出汗，不敢有丝毫差池。在DMV办公楼外的街道上低速转了一圈，车眼见着就要开回停车场了。停车场在他们行驶方向的左侧，于小春观察了路中央有黄色虚线，可以直接转弯，就拨亮了转向灯，放缓车速。 对面车道上没有来车。 只有一家人，两位大人拉着两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在左侧人行道上与于小春行驶方向相同地走着，还有几米要到达停车场的路口。 “没车，快拐！”胖妇女提醒他说。 拐？！ 于小春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车头越过中央黄色虚线的瞬间，踩住了SL400的刹车。任何情况下，都要让行人先行！胖妇女的指令是个骗人的测试！ 他挥手示意对面人行道上的这家人先走，对方回以微笑，表示感谢。 “把车停好，就可以了。你通过了。”一旁的胖妇女语气终于缓和了几分。 真是成败一念悬！ “不用来接我了，我考出了。我去直接找你们吧。”把车停稳，把胖妇女再次费劲弄下车以后，于小春第一时间打给了司机何塞，向他通报好消息。何塞接上了梅瑞蒂斯，三人约好一起去给第二天的感恩节聚会做采购。按照万一驾照考试失败的计划，他们两人就只能先来DMV接管于小春的奔驰SL400了。 “你快来吧，梅瑞蒂斯正有急事找你。” “什么急事？” “她说有家中国企业联系到俱乐部，想和杨一鸣谈广告代言的事情。” 广告代言？杨一鸣在NBA确实越打越好，于小春也想过会有这种可能，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我这就赶过去！” “慢点开呐，新手司机。” 039 头脑风暴 如果总决赛第七场，我们对上凯尔特人，比赛进入加时，最后五分钟时间，我们要怎么战胜他们？ 2017年11月21日，美国的周二。 休斯顿火箭队的练习馆里。 这是麦克-德安东尼主教练提出的训练课题：“每个人都想想。而且要记住哦，我们很可能没有主场优势。” 1/ 波士顿凯尔特人。 高居全联盟榜首，开季两连败后迎来十六连胜的波士顿凯尔特人队。 把他们当做假想敌，绝非没有道理。 一天之前，绿军刚刚马踏联营，在火箭同州球队达拉斯小牛队的地盘上加时逆转13分分差，取得胜利。凯里-欧文开启杀神模式，个人狂砍47分，其中加时赛独得10分，可谓在大德州扮演了一回真牛仔！ “我可以死缠欧文。”克里斯-保罗首先就教练的头脑风暴发言，“虽然凯尔特人打整体篮球，但最后的决胜时刻球都会交给欧文。不管是由他发动进攻组织，还是一对一终结，我都是最合适看防他的人。” 火箭队友纷纷点头，表示认同。CP3的信心并非空穴来风，作为联盟一号位上的第一人，传统学院派控卫的代言人，他同时也生涯七次入选最佳防守阵容一阵，即是其能力的证明。虽然身高183厘米只能算偏矮，但他身体强壮移动速度快，预判和下手在NBA数一数二，与其交手过的顶级后卫无数，但保罗从未落过下风。 “如果能限制住欧文的发挥，哪怕一丁点，我们就有机会了。”克里斯-保罗继续补充道。 “可以。还有什么想法吗？”德安东尼环顾四周，继续组织发言。 “要打我们自己的节奏。”这回自告奋勇的是球队老大哈登。 “你讲讲，詹姆斯。” “波士顿人擅长组织防守，喜欢阵地战，有韧性，我们就要打破他的节奏。用侵略性的抢断，反击快攻和三分球，不让他们有机会把防守网织起来。他打不出擅长的东西，我们却起势了，此消彼长，这球就容易多了。”联盟现在的得分王哈登，果然即便提起防守，最终的话题还是离不开进球刷分。 “那如果起势的是他们，心态失衡的是我们呢？”主教练反问道。 确实是个一针见血的问题！ 火箭队善打进攻，进攻爆发时常常打得对手找不到北，轻松就能拉开两位数以上的差距，但一旦手风吃紧，尤其是球队老大哈登也打不开局面时，领先优势也不免分分钟化为乌有！ 而反观波士顿凯尔特人队，不仅是联盟出了名的防守强队，其球队韧性更为可怕，十六连胜中就多次上演近二十分反败为胜的好戏。好像和他们比赛，不管落后多少分，他们都从来不会放在心上似的！ 放弃二字，就不存在于这支铁军的血液里！ “那我们就也打防守。”火箭众大将被主教练问得面面相觑，居然是杨一鸣先开口说话了，“一样的防守级别，我们的进攻更有优势，自然就能赢球了。” 好大的口气！ 2/ “那我们就试试吧。” 试试？ “就打五分钟分队对抗吧。一边是火箭队，另外一边扮演凯尔特人，看谁能赢。”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在杨一鸣的发言后，做了这个出人意料的安排。 “埃里克，你来扮演欧文。”指着戈登，德安东尼开始安排起了假想敌的阵容，“莱恩（安德森），你来当霍福德；卡佩拉，你来客串一下杰伦-布朗的位置…” “是因为我俩的发型像吗？他可比我的丑多了。”卡佩拉假装抱怨，引起了大家的哄堂大笑。 “卢克（巴莫特），你来斯玛特。”意大利老头没有时间开玩笑，继续点名，“杨一鸣，你…” 也要加入伪凯尔特人的阵容吗？难道会让我代表他… 想到这，杨一鸣不禁心头一紧。 “…你来贾森-塔图姆吧。” 果然！一生之敌！ “剩余的人是火箭队，穿红色训练背心，由詹姆斯和克里斯带着打。”德安东尼看了一眼分配的两边人员，似乎颇为满意，“最后决战时刻，波士顿应该会上这样的小个阵容，正好我们今天就演练一下。记住刚才头脑风暴讨论过的内容！节奏，防守，还有我们自己的篮球风格…小春！” 还有我的任务？一直在杨一鸣身边旁听的于小春吃了一惊。 “你来DJ！”德安东尼指向训练馆角落里的音响设备，刚才于小春一直好奇它的用途。 “只要‘火箭队’进攻，你就负责制造噪音，越吵越好。” 波士顿人的主场优势！ 3/ 比赛开打，场上红队火箭队先跳得球权。 白队凯尔特人队早早退防，布下防守阵势。 也许是开场都有些手紧，两队的第一回合进攻，都没有命中。 火箭队保罗运球，哈登提至上线，佯装挡拆，吸引了所有防守人的注意力，保罗连续两次胯下运球变向，疾如闪电，把戈登和卡佩拉晃到了一起，自己成功甩出空间，三分线内一步，投篮命中！火箭队2:0！ 轮到凯尔特人队出招。扮演凯里-欧文的戈登如法炮制，在三分线外花式运球，背转身后假借挡拆人突破。突破一步，保罗退防，他却后撤步跳回三分线外，直接后仰投篮！ 球涮篮筐，飞了出来。 三分未中！ 但扮演杰伦-布朗的卡佩拉对位火箭队二年级新秀德米特里厄斯-杰克逊，无论身高体重以及积极性都有压倒性的优势，他在篮下乱军从中见来球，跃起一点，篮球被再次拨向外线。 又落回戈登手中！ 后者得球直接杀向禁区，阿里扎补防，戈登在空中拉杆躲开，双手大力灌筐！ 犯规，加罚！ 看来戈登真的不光不累了，身体状态更是恢复到了最佳！白凯尔特人3比2领先。 随后哈登助攻PJ塔克命中一计中投，波士顿则以戈登与杨一鸣的连续传导，最终找到埋伏底角的“霍福德”-安德森，以三分球还以颜色。正是这赛季凯尔特人的惯用战术之一，6比4，继续领先。 两队随即陷入防守肉搏，几个回合攻防，仅有詹姆斯-哈登凭借个人能力，骗犯规成功得分。可惜他两罚一中，火箭队仍落后1分。 加时赛进入最后一分钟的决战时刻！ 凯尔特人压着时间，推进至火箭队的半场。 这场假想的总冠军之争，到底鹿死谁手？ 040 收获 1/ 模拟大战的最后一分钟。 “白色”的波士顿凯尔特人队以6比5领先“红色”的休斯顿火箭队。 出演凯里-欧文的埃里克-戈登，压着进攻时间，运球至火箭队半场。 火箭队落好防守阵型。 进攻时间还剩下10秒，“凯尔特人”开始发力，火箭队也同时增加了压迫强度。代表艾尔-霍福德的安德森从篮下提至禁区上线，踩着三分线要球。戈登把球高高吊给对方，安德森虽然卡身位时力量对抗吃了亏，接球时跌了个趔趄，但还是把球拿到。他侧向运一下，抬腕瞄准，做出投篮假动作，实际却看准了从防守队员背后绕过的戈登，一个击地传球，戈登心领神会，持球直杀油漆区！ 篮下只剩下了补防过来的塔里克-布莱克，两人同时跳起！ 布莱克的起跳位置刚好踩着合理冲撞区线，两具身体在空中相撞！ 犯规吗？ 临时客串裁判员的教练德安东尼没有吹哨。最后时刻，球员的运动天赋才是决定比赛胜果走向的唯一力量！ 戈登侧身，肩膀撞上布莱克的胸膛，借着冲击力在空中做了一个折叠，弓起来的身体借势重新打开，在落地前重新把球投了出去。篮球磕在篮筐的前沿，又蹦跳了几下，最终滚进！ 两分进，波士顿凯尔特人3分领先。 戈登打得热血喷张，在篮下大吼一声，双臂肌肉绷紧，像一个小块头的绿巨人。谁知，就在庆祝之际，克里斯-保罗已经捡下投中的篮球，发出了底线球！ 篮球穿越几乎半场，飞到了早已快下的詹姆斯-哈登手里。 哈登只往前运了两步，见提前回防的扮演贾森-塔图姆的杨一鸣要离开禁区，准备封盖，就离着三分线尚有一步距离，左手发炮！ 熟悉的弧线。 哈登式的进攻。 被完全忽略的防守。 “要打我们自己的节奏！”对抗前球队头脑风暴时哈登的提议，居然一语成箴！ 在场边被授予“DJ”重任的于小春，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推响音响，给没有主场优势的火箭队制造噪音。而还在前场沉浸于进球的戈登，大概更是把这完全当成了常规比赛，以为自己的气魄一球会逼迫对手叫出暂停！ 可其实，最后时刻不暂停快发后场球偷分，早成为了NBA流行的战术之一！ 从保罗发球，哈登接球，运球出手，三分命中，仅走过了4秒钟时间。而4秒钟内，火箭队已经追平了比。加时赛打到8比8平！ 2/ 这边的模拟争冠，第七场决胜的加时赛，直到最后的40秒还未分出胜负。 那一边，北京时间11月23日周四的感恩节前哨战，丹佛掘金队造访丰田中心，却两节就输了火箭队35分。 半场比分，75比40。 即使雪藏了戈登和安德森，火箭队仍然无往而不利。 卢克-巴莫特这一晚百发百中，5次运动战出手全部命中，其中三次出手来自三分线外。更厉害的是，巴莫特的正负值打出了历史级别，在他在场的26分钟时间里，火箭队净胜掘金队57分，为过去20年来单场最高值。 “我就不会对那些纪录感到惊讶。”赛后有记者问到对巴莫特表现的评价，保罗回答得轻描淡写，“卢克取得这些成就理所应当，我和他在快船就共事过，我信任他的程度就像我信任我自己。” 人称喀麦隆王子的巴莫特自己怎么说？“说实话我很意外，我只想打好我篮球，做好我自己在场上的那部分工作。这也许证明了火箭是一支团队作战的球队，当大家都打出好状态时，我们将无所不能。” 身位喀麦隆当地酋长的儿子，巴莫特的发言果然很有政治觉悟。恭谦礼让，对功劳不大包大揽。 那我们的中国之星杨一鸣呢？ 中国的“杨博士”虽然没有巴莫特那么惊世骇俗的正负值，但也在同样的26分钟出场时间里，小幅刷新了个人赛季最高得分，得到25分，外加4篮板3助攻2盖帽1抢断的数据！ 此役过后，以感恩节为节点，杨一鸣的个人数据攀升至场均14.6分5.7篮板2.7助攻，凸显3D球员价值的盖帽和抢断也分别有1.3次和1.2次。 感恩节的起源是感谢大地上苍以及印第安人的赐予和丰收。而杨一鸣的这个节日，收获得还算不错！ 更不要说，前两天佩妮洛普提到的有意与杨一鸣合作广告代言的中国企业，其实报价有多家，都还在等待他们最终定夺！ 3/ 收获了代言报价，收获了数据进步，收获了一场大胜，杨一鸣却没有收获模拟加时赛的胜利。 确切地说，“红色”的火箭队，以杨一鸣提议的方式赢得了这场练习：同样强度的防守，更加出色的进攻！ 此时场上，名为练习友谊，实在真枪荷弹。 哈登投进三分球把比分追至8比8平后，时间仅剩下40秒，“白色”凯尔特人队进攻。戈登运球，继续控制节奏，安德森和卡佩拉轮番上前挡拆，但火箭队展示出了超乎平常的防守决心，两次挡拆后戈登不仅没有开发出合适的进攻机会，反而陷入双人包夹，被迫停球。眼看进攻时间迫近5秒，戈登不得以分球给外线的队友杨一鸣，一鸣同样没有出手机会，继续把球传导给底角的卡佩拉。平日常被讽眼神防守的胡子哥哈登，居然现在夺出一步，扑了上来。卡佩拉为了躲避封盖，仓促出手。 篮外空心！ 24秒到，球权交换火箭队！ 于小春这次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把音响的干扰音量调至最大。一段显然采集于现场比赛的混音，不仅有震天响的“防守”加油声，还特意放大了主场球迷的起哄和嘘声，此刻在狭小的球队练习馆里，振聋发聩！ 运球的保罗在控制时间。 五分钟的模拟加时赛，此刻只剩下最后的十几秒时间，双方比分持平，看来火箭队要把出手留到最后时刻。命中，即胜；不中，再打第二个加时！ 时间还剩下最后6秒，场边的噪音实在太响，球场上的大脑保罗也无法呼叫队友，只能用眼神观察，与队友交流。他会做什么选择？ 他的下一步选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只见他运球加速，却没有选择变相或者过人，只是单纯地沿着三分线用身体护球，运球接近右侧底角，而提前站在底角的是球队老大詹姆斯-哈登。 难道？… 难道保罗想重演火箭队客场绝杀76人队的战术，只是这次投篮人从杨一鸣换成了哈登，执行地点从左侧底角换成了右侧！而哈登恰恰是左手，如果他得球向外运一步，正好顺势投篮，这个战术也完全说得通！ 此刻盯防哈登的，正是之前的绝杀人杨一鸣！ 他对那一幕再熟悉不过。 无数次地，在清醒时，在梦里，他都重温过那个压哨绝杀画面。 他比场上所有人都清楚这个战术。于是见保罗运球靠近，杨一鸣已抢先一步，把身体卡在了保罗的传球路线上，四肢横展，哈登被整个人罩在角落！ 天罗地网！ 但保罗就是挣破那天罗地网的神猴！ 只见他突然急停，在狭小的边角空间一个右手的背后运球，左手接球前顺势一抚，如四两拨千斤，把防守人推出几十厘米的距离，然后从缝隙中把球送出。 如冲击波一般，球被直插禁区的阿里扎拿到。 顺势单手上篮。 球进，钟响，得胜！ 学海无涯，进无止境。也许这才是节日里杨一鸣最大的收获吧。 041 感恩节 11月的第四个周四，是美国的感恩节。 有点类似中国的端午节，原本是“五月花”船在美洲东岸登陆的先驱们为了感谢当地印第安人的无私帮助而创立的节日，现在已经演化成了美国人民家家户户团圆感恩的重要日子。不光前一天阖家团聚，吃一顿火鸡大餐，第二天还会起个大早，在“黑色星期五”抢购一波商家的大促。虽然不一定赶得上双十一的全民狂欢，但要的就是那浓浓的节日气氛！ 而在梅瑞蒂斯的帮助下，初来乍到的于小春和杨一鸣也搞出了一顿火鸡午宴，邀请了一帮好友熟人，共度佳节。 1/ 面积尚可的这间客人房里，日光猛烈，香气四溢。 长条形的餐桌，铺着红白格图案的桌布，摆上了各色菜式。 最夺人眼球的当然还要属感恩节必备的火鸡。这只重达7公斤的巨禽，在于小春考过美国驾照那天就被买来，花了一天时间在低温冷藏下化冻，又花了一天时间腌制入味，再经过一早上三小时的烤箱烤制，才隆重登场。 拿戏谑的中国网络流行语来说，梅瑞蒂斯还真是做的一只好鸡！ 于小春之前也来过美国留学，由于火鸡体型巨大，一般在感恩节的象征意义远胜过食用价值，所以于小春也有幸尝过不少美国朋友打包带给他的火鸡肉，算是对他这一位异乡客的慰藉。只可惜他尝过的火鸡，也许是因为体积过大，腌制又太过仓促，往往似水煮的鸡胸肉一般，吃起来味同嚼蜡，只能让他愈发思念祖国花样百出的叫花鸡，三黄鸡，童子鸡！ 但梅瑞蒂斯烤制出炉的这只火鸡，光从面相上就与众不同。表皮金黄酥嫩，不仅无半点焦黑枯干之处，甚至还微微渗出油水，显然底下的肉质烤得恰到好处，手撕即烂，柔软多汁！ 心灵手巧的梅瑞蒂斯不光做了烤火鸡，还用腌制火鸡的汤汁佐上黄油，烤了一盘蔬菜，外加土豆泥和苹果汽酒，餐桌上的半壁江山摆的都是她的成果。 剩下的菜里，虽然是宴请的主人，平时却极少下厨的于小春和杨一鸣，只贡献了一份扬州炒饭，但大抵是沾了中华美食的天然光环，大家对炒饭的关注也丝毫不亚于大火鸡。 妮娜做了几份东南亚风味的餐前小点，油炸春卷，龙虾汤面，香茅烤肉，精致诱人。 同是墨西哥人的佩妮洛普和何塞一家人也收到邀请，欣然赴约。难缠的女管家佩妮洛普做了牛油果虾仁沙拉，而何塞女儿的妈妈玛瑞亚则端来了自己烘焙的焦糖布丁蛋糕，一冷一热，一前一后，相得益彰。 还有其他宾客带来的全麦切片面包，奶酪拼盘，意大利萨拉米香肠，西班牙火腿，只需简单处理，就可装盘端上桌。真是各国味道齐备，丰盛异常！ 入席，开餐！ 2/ “一鸣，你来切火**。”落席的宾客们提议。 杨一鸣推脱不过，站起来拿刀比划了一番，却好像对这只足有篮球大小的火鸡怎么也下不去手，有些为难地对身边的于小春说，“要不还是你来吧。” “不如你俩一起来吧。”起哄的人是何塞-罗德里格斯，“像人家新婚夫妇那样，共执一把刀，手心握手背，一起切下去。” 宾客一阵大笑。开餐前，何塞已经拿餐桌上鲜艳的红白色桌布开了半天玩笑了，“两位男主人，你们选的这块餐布有点gay气啊！” 采购的时候力荐这块“节日气氛”餐布的人明明是何塞你自己！ 委屈的于小春望向梅瑞蒂斯，询问说，“火鸡是你烤的，要不然还是大厨你自己来切吧。” “让我当女主人啊…我还没准备好呢。”梅瑞蒂斯坐在整张餐桌的最前端，在杨一鸣对面，从座位安排上来说确实是“代”女主人的身份。她假装生气地瞪了于小春一眼，却又马上露出笑容，落落大方地回过头，仰望持刀不知所措的“男主人”杨一鸣。 有点像万圣节派对上两人对视的那一幕。 “快点切吧，你俩肉麻死了。”坐在于小春对面的妮娜也假装抱怨。 “对啊对啊，我要饿死了。”像个孩子样附和的是餐桌另一端的杨一鸣的中国队友周琦。这个高个子的大男孩还在养伤，他在休斯顿熟人不多，今天就也被一起邀请来过节。英文虽然不是很地道，但简单稚气的用词，还是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来了来了，手这么笨。”梅瑞蒂斯终于不再推脱，起身从杨一鸣手中抢过切肉刀，一边嬉闹地用臀顺势撞了他一把，一边一刀斩下！ 皮开肉绽，纹理毕现！ 宾客们的脖子都长了。 “谁来第一块？” “嗯啊！”玛瑞亚怀抱的何塞女儿，仿佛也听到了梅瑞蒂斯的分餐招呼，发出洪亮的一声吭叽。温暖的笑声再次充满了房间。 3/ 酒过三巡，餐桌上的食物也被宾客们打扫得七七八八，盘中干净。放下餐具，大伙都互相聊起天来。 坐在桌尾的周琦和朋友玩自拍玩得不亦乐乎，他伸长手臂，把手机屏横过来，全部的宾客都被收入其中，拍了一张感恩节大合照。 这张照片被他传到社交平台微博上，配文“这是我在美国度过的第一个感恩节。在这里我要感谢所有热爱我、支持我的人们！”，并标记了“感恩节快乐”，“休斯顿”，“火箭队”，三个标签。虽然国内已是深夜两三点的样子，但还是引起了大量转发和评论！ 铛铛铛。 是坐在第一桌的梅瑞蒂斯用餐刀敲酒杯沿。 “哎呦，女主人要发言了啊。”何塞继续起哄。 已饮了几杯的梅瑞蒂斯面若桃花，倒也不再计较，只是说，“今天和大家一起过感恩节，真的很高兴。我其实是想提个倡议，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不同国家，相聚其实不易，不如我们都讲讲自己在这个节日最想感谢的人和事情吧。” “没想到你也这么鸡汤。”打趣的是在桌尾挨着周琦坐的一位美国老头，名字叫罗杰斯。他是地道的德州人，却以银行家的身份机缘巧合来到中国，生活多年并娶妻生子。现在他受雇于中国的一家城市银行，此行正是当一名说客，一方面回国过节，一方面争取说服周琦和杨一鸣，为他们的银行做广告代言。 “算了那就我先来鸡汤一个吧。”老头果然是场面上的高手，玩笑和正题接得天衣无缝。又想必是浸淫于国内的酒局文化，罗杰斯从开始就一直在与人推杯换盏，举杯频频，此刻却面不改色，唯有大鼻子变了红色，像个提前一月出现的圣诞老人：“我最要感谢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周琦和杨一鸣这两个如此优秀的年轻人，真是非常难得。我期待他们早日联手，在NBA打出一番天地！” 虽然这几句话从罗杰斯的工作出发，略显功利，但老头愿望的初衷是好，也便赢得了大家的一片掌声。周琦显得尤其兴奋，拍着他的肩膀像一对忘年交，又干了一杯。 “我来说吧。”接着发言的是何塞，“我要感谢我的家人，我的妻子玛瑞亚。也感谢主，给我们家带来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家伙阿米莉娅。” 发言间，何塞与妻子深情相望，连怀中的小宝宝也在睡梦中发出一声满意的呢喃，真是要把人暖化了。 “我要感谢两位‘男主人’的盛情邀请，终于也热闹了一回。”讲话的是佩妮洛普。她平时不苟言笑，是个十足的冰美人，此时拿杨一鸣和于小春这两位房客开涮，但也算是难得吐露心声。 “没错，我也要特别感谢于小春。”妮娜接过话茬说道，她就坐在于小春对面：“是他说服了我放弃了纽约，留在休斯顿。休斯顿真的不错！” 博得了满堂掌声！ “妮娜感谢我，那我就要感谢一鸣了。”掌声息后，换成于小春说道，“我是学法律出生的，你们可能都知道。但我的爱好一直是篮球，我自己打不了篮球，就去看篮球，做篮球，播篮球——但是一鸣帮我有机会更进一步。” 又是满堂掌声。 “那杨一鸣你呢？你想感谢谁？有什么特别的人吗？”发言仿佛变成了击鼓传花，梅瑞蒂斯说着把“花”交到了对面坐着的杨一鸣手里。 对啊，坐在桌首的“男主人”还沉默呢。 “杨，你快说说，你现在想起了谁。”有人追问道。 “对啊，第一反应的那个人哦。”也有人不怀好意地玩笑。 然而话题的主人公，来自中国平日善谈的大个子，却仿佛突然被思绪击中，充耳不闻这些声音，陷入了沉思。 是真的忆起了谁？ 笃笃笃。屋外同时响起了敲门声。 哦，这时的来客又是…？ 042 女主人 感恩节这天的中午，杨一鸣和于小春邀请了朋友们在他们租的房子里聚餐，共度佳节。 红白色桌布铺的餐桌上，清扫一空的各国美食，相谈尽欢的各国友人。 周琦和周琦的朋友，中国某城市银行的说客罗杰斯和女管家佩妮洛普，司机何塞-罗德里格斯和妻子玛瑞亚及小女儿，于小春和妮娜，以及坐在上座的杨一鸣和梅瑞蒂斯。 “这个感恩节，你最想感谢的人或事情是什么？”梅瑞蒂斯抛出这个问题，供所有宾客畅所欲言。 一个简单而温情的餐后话题，用来排遣时光，却没想到把宴会的男主人杨一鸣送入了一段沉思。 而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所有受到邀请的宾客都已列席，来的人又会是谁呢？ 1/ “大家好，我叫史黛拉。史黛拉-秦（Stella Qin），我是这家房子的主人。感恩节快乐！” 房子的主人？ “秦？！”看到进门来的人，佩妮洛普腾地站了起来，平日表情寡淡的她居然有些激动，“你怎么回来了？” “节日嘛。难道不欢迎我回来？”史黛拉走到佩妮洛普身边。两人互相亲吻了脸颊，随后拥抱在一起。 看佩妮洛普难得热情的样子，这位叫史黛拉-秦的女士，就是这整栋豪宅从未露面过的女主人无疑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刚刚从班加罗尔飞回来。刚在那边楼里转了一圈，没看见一个人，就到这边来了。”史黛拉说话语速极快，即使刚结束长途旅行，也仍保持满面春风，毫无疲倦，“打扰你们聚餐了，实在抱歉。” 言之凿凿，但这话一语带过，其实并听不出几分抱歉之意。 “史黛拉小姐，你是主人，来坐我的位置吧。”还是杨一鸣善察言观色，刚才还陷于沉思，此时却第一个站起来，准备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她。 “没关系，你还坐在那里吧。毕竟你也是这客房的半个主人嘛。”史黛拉摆手推辞，却让人听不出是否真心拒绝，只有说到“半个主人”四个字时，语速放慢，仿佛要刻意强调一下似的。 “您好，我叫杨一鸣，也可以叫我尤利斯。我是休斯顿火箭队的球员，谢谢你能把这间客房租给我们…” “我知道你是谁。”见史黛拉没有接受邀请，杨一鸣还想通过自我介绍缓和一下，却没想到被她快速打断。 “史黛拉你好，我是梅瑞蒂斯，火箭队的球队助理。要不你还是坐我这儿吧。”见气氛尴尬，梅瑞蒂斯起身准备让出座位。 史黛拉上下打量了梅瑞蒂斯，堆出笑容说，“亲爱的，那太感谢你了。你不会介意和佩妮洛普换个座位吧，我想让她挨在我身边坐。我自己就再加把椅子，坐在这吧。” 史黛拉指向了整张餐桌的最前端！ 按照西餐的礼仪，如果正式宴请宾客，餐桌的两条短边，一头一尾应该留给宴会的男女主人。但因为这次宴会的发起人是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位男士，为了避嫌讨笑话，就把头尾都空了出来，仅沿着长边一对一对地落座。但此时，刚进屋的豪宅女主人史黛拉就毫不客气，点名要坐空缺的主人位！ 几分钟内里被这一番变化搞得措手不及的宾客们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佩琪，快过来啊。”史黛拉招呼佩妮洛普。佩琪？这是她在妮娜的催眠时提到的名字。只有那个神秘的“她”会叫的专属名字。 “玛瑞亚！”妮娜冲何塞的妻子喊，打破了满场的沉默。 “啊？” “厨房里是不是还有你带来的甜点，我跟你去一起端吧。”妮娜冲玛瑞亚使了个眼色。 “啊…好好，我们一起。”玛瑞亚终于心领神会，抱着怀中孩子，往厨房走去。 “我们打扰得也很久了，我们先早点撤了。晚上还有和家人的感恩节晚宴，最好早点回去帮忙打下手。”老谋深算的罗杰斯紧跟着明白过来状况，也找了个借口，假装身不由己，“女人嘛，你也知道的，这种时候不出现总是很麻烦。” “医生让他早点休息。”周琦的朋友见状也赶紧拿受伤的周琦当挡箭牌，准备开溜。 “那我就先开车送一下他们，一会再回来接你。”何塞脚底抹油前，还假模假样地冲厨房的玛瑞亚道了别。 “诶，怎么一下都走了。那我不送了啊，欢迎下次再来。” 史黛拉虽嘴上这么说，但还真的会有下次吗？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客厅里，顿时只剩下了杨一鸣，于小春，梅瑞蒂斯，佩妮洛普，和房子的女主人史黛拉五个人。 “正好，也不用再添椅子了。都坐吧。”于小春把空出来的原本属于何塞的椅子摆到卓首，史黛拉也没客气，一屁股就坐下了。 “说说你们刚才聊到哪儿了？” 2/ 如果在大街上相遇，你要介绍史黛拉是千万美金（也许更多！）豪宅的主人，大抵没人会相信。 她个子不高，168左右，身材苗条，甚至有些瘦弱。一副东方人的长相，面目清秀，柳叶眉丹凤眼，鼻子和嘴巴都是小小的，配上时下最为流行的裸色彩妆和口红，五官显得愈发小巧精致。她黑色的头发束成马尾辫，夹在一副棒球帽里，球帽上的标志写着“巨人队”的字样。总而言之，就长相来看，史黛拉也还漂亮，但比起明星模样的佩妮洛普，甚至金发美女梅瑞蒂斯，她就只能算个普通的邻家女孩了。 但撇开长相，如果仔细观察史黛拉的穿戴，其实能看出一些端倪。她的上衣是Gucci与西班牙艺术家Coco Capitan合作的爆款白色长袖，印着Gucci的双G标志和经典的红绿色条纹，并被信手涂上了“常识并不总那么寻常”的字样。包臀高腰牛仔裤品牌未知，脚上蹬的设计师款Rick Owens纯白高帮皮革运动鞋，长了一副简约版匡威帆布鞋的样子，国内售价却超过了万元。而最为厉害的要数手上提的爱马仕铂金包，蟒蛇皮材质，最少要几十万元人民币才能购入，现在被她随手甩在地板上，仿佛只是一只买菜用的购物袋。 “听说一鸣你收到了几个广告代言的邀请？”见没有人回答自己，史黛拉拿过新添上的空酒杯，一边发问道。 “嗯，有几个。”杨一鸣帮她倒上了一杯壶中的苹果汽酒。 “我们也还在商量。”于小春一道接话说。 “说来我听听？”史黛拉抿了一口杯中酒。 杨一鸣与于小春对视了一眼，前者点头表示认可，于小春这才开口娓娓道来：“其实有四个广告代言邀请。一个是中国的一家城市银行，罗杰斯是他们的代表，他希望同时能请到周琦和杨一鸣一起做形象大使。” “周琦看上去已经同意了吧？”刚才仅打了几分钟的照面，这位女富豪果然观察力惊人。 “嗯，就差说服我们了。” “哪家城市银行?” 于小春报出一个中国东南沿海二线城市的名字。 “不，这个地方…”史黛拉的中文发音比英文差多了，不过看起来她对国内的情况还是很熟悉，“银行的钱十有八九有问题。高风险的贷款放得太多，很有可能会坏账…” “但他们的代言费用出得也最高。”梅瑞蒂斯插嘴道。 “恰好是问题所在。花大价钱请代言，不是银行的普遍做法——他们这样做很有投机的意味。” 于小春与杨一鸣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附议道：“其实我们也有一样的担心，所以一直没答应罗杰斯。加上，他们的代言有几年时间的排他性，我们觉得地方性银行不一定能在未来匹配杨一鸣在NBA的发展吧。” “嗯，有点意思…”史黛拉拿手指在酒杯沿上划出一道圆弧，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我倒是和一些国内的金融机构合作，可以介绍给你们。” “姚明以前和中国人寿做的那个广告就很成功。”还是梅瑞蒂斯对火箭队的历史如数家珍。 “对，要做就要做那样的！” 真的可以吗？！ 所有席上剩下的人都惊了。 也许，长相穿戴都不论，这时才是真正能看出眼前这位史黛拉-秦巨富身份的时候吧。 “嗯，那就再跟我讲讲其他那三个广告的邀约吧。” 043 导师 北京时间2017年11月26日，感恩节后的NBA重燃战火，连续两天奉上各10场激战。 火箭队在第二天出场，在三天的休整后，换上了不常穿的黑色球衣，在丰田中心球馆迎接纽约尼克斯队的挑战。 火箭队开场即落后少了波尔津斯基的尼克斯20分，好在全队众志成城，奋起直追，在第三节单节净胜26分，最终以117比102有惊无险地拿下比赛。 双方首次在纽约交锋时，因为伤病错过的杨一鸣本场得以出战，拿下16分6篮板1助攻2封盖2抢断。杨一鸣的表现自然出色，但比赛的进程中的另一人，让他尤其印象深刻。 此人，既非得分似砍瓜切菜取下37分10次助攻的詹姆斯-哈登，也非对手阵中突然爆发单节拿下17分的CBA老朋友迈克尔-比斯利，而是杨一鸣的队友，火箭队1号，特雷沃-阿里扎。 1/ 特雷沃-阿里扎。 身高2米03，体重98公斤，于1985年6月30日在弗罗里达州迈阿密市生人。大学效力于NCAA名校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2004年第二轮43位被今天的场上对手尼克斯选中。司职小前锋，生涯辗转魔术、奇才、黄蜂等多队，并在08-09赛季代表洛杉矶湖人队夺得总冠军。 阿里扎是火箭队阵中，现在唯一拥有NBA总冠军戒指的人。 虽然作为一名二轮新秀，阿里扎从来都没有成为过任何一支球队的建队核心，生涯数据也仅有11.8分4.6篮板2.4助攻，但他似乎又是自己所在位置上最为合适的那个人，在场上永远做着最正确的决定！ 火箭队真正起势的第三节比赛，多次得分都来自于阿里扎的贡献。 两次哈登发起的快速反击中，已进入联盟13年的阿里扎一点都不输后生，大步流星，甩开所有防守人，把球灌进。 而更多时候，阿里扎坚决贯彻了三分球投手的角色定位，始终保持在三分线外游弋，等待传球，等待机会，等待一箭穿心。 第三节比赛5分多钟的时候的一轮进攻极具代表性。第一个球火箭队主攻，哈登与卡佩拉只做了一个高位挡拆，就如钻地飞鼠一般绕到了防守队员身前。只见飞鼠突然把身子一弓，臀部一撅，就把防守人彻底挡在了身后，而借此时机，卡佩拉也杀到了篮下，卡出身位。 篮下的卡佩拉可以吊传空接，左侧底角的阿里扎也埋伏多时，双手放在身前，做好了随时接球投篮的准备！ 不过这个球“飞鼠”哈登最终选择相信自己，抛射投篮，略微偏出。 卡佩拉争抢篮板未得，球被打到禁区外，纽约人形成反击，但上篮未中，球再次回到火箭队前场！ 哈登再次持球，刚才还拼下后场篮板的卡佩拉高速前插，直杀篮下。尼克斯也有四人回防，统统站牢了油漆区位置。然而哈登艺高人胆大，依旧把球高高抛起，吊向卡佩拉前冲的位置，准备空中连线！只可惜传球力道略大，卡佩拉身体飞到了底线外，才勉强单手够到篮球。投篮？已经丧失了角度。回传？哈登的身前挡了四名防守队员，早做好截断的准备！ 说时迟那时快，飞起侧身救球的卡佩拉看到了底角的一个黑色身影，队友吗？不容多想，他在落下前把球击地传出！ 底角接球的黑色身影正是等候多时的阿里扎！ 从上一个回合就一直埋伏在同一个位置，这轮进攻中，在篮下空间被四名防守队员同时压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哈登和卡佩拉身上时，特雷沃-阿里扎坚持守在同一个位置。一个电视转播镜头甚至没有捕捉到的角落。 可能他身后的尼克斯队替补席，也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黑衣人吧。然而当所有人回过劲来，为时已晚。 阿里扎的隐忍换来了回报。 手起刀落，三分再中。 他本节投中的第三个三分球，火箭队10分反超，尼克斯大势已去。 2/ 杨一鸣和于小春一直在讨论要成为标签鲜明，攻防高效的3D球员，而特雷沃-阿里扎他们身边的这位队友，不就是NBA里3D球员的典范？ 赛后阿里扎在场边接受了NBA电视台的远程采访：“特雷沃，今天你的表现很出色，你有什么秘诀和我们分享的吗？” “其实没有什么秘诀。”阿里扎是个谦逊话不多的大个子，此时在场边支起的临时采访板前，套上连线耳麦的他，还没来得及把汗擦干，整个山羊胡子在镜头前都显得湿哒哒的，“我打了这么多年，我只是很清楚自己要打的篮球——我的所长，我能为球队做出贡献的地方，我的教练给我安排的角色…然后夜复一夜，执行好这些东西。” “你今天第三节投进了好几个三分球，也有快攻扣篮。你是怎么做到的?” “平衡的进攻决定吧。在场上的每一刻，我都选择出现在我认为自己最应该出现的位置。一马当先，还是帮队友拉开空间，等待机会。很幸运我有一帮很懂篮球的队友，他们绝对不会让你的努力和牺牲白白付出。” “说到你的队友——克里斯-保罗复出后，他和詹姆斯-哈登每场都能同时送出两位数的助攻，你觉得这种局面能持续下去吗？” 阿里扎憨厚一笑，回答说，“当然能了。高得分，高助攻，这就是他们代表的火箭篮球。在这个体系里，我们的各司其职，我不用去担心运球，超高难度投篮，每晚拿下二三十分…那是克里斯和詹姆斯的工作。我只需要跟着他们，做好我自己那一部分就行了。” “谢谢你，阿里扎。” “也谢谢你的时间。非常感谢！” 火箭1号只答了三个问题，却让一旁顺耳听到的杨一鸣醍醐灌顶！ 阿里扎描述的，不就是目前阶段他在追求的篮球吗？ “也许应该向这个NBA老兵好好讨教一下，之前我怎么没想到呢？”偷听了采访的杨一鸣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阿里扎的联系方式——NBA的球队有别于中国的职业球队，都是走训制度，球员们训练和比赛后各自回家，生活上并不一定有很大的交集，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杨一鸣和阿里扎虽然是队友，却一直没有机会有更多私人的沟通。 杨一鸣掏出手机，从火箭队官方推特账号下找到了阿里扎的账号，点选关注，并发送了一条私信。 “嗨，特雷沃，我是杨。今天你打得真好，我想向你取取经，可以吗？” 回到住处，阿里扎的回复也来了： “喂，你这个小子，终于来找我了啊。等你好久了！” “好啊，有空聊聊。”紧跟着第二条信息。 按中国的说法，这算是拜了师了吗？ 044 三个代言 “嗯，那就再跟我讲讲其他那三个广告代言的邀约吧。” 感恩节的午后闲谈会上，一个名叫史黛拉-秦的女子突然不请自来。她介绍自己是整座豪宅及土地的主人，咄咄逼人地坐上主座。宾客们借故四散，原本热闹的客厅里只剩下了五人。 杨一鸣，于小春，梅瑞蒂斯，佩妮洛普。 和这位女主人，史黛拉-秦。 她似乎无所不知，又无所不能。几句话就猜出了来客罗杰斯的用意，又以有更好的金融机构介绍为由，直接替杨一鸣说了“no”。仿佛那几百万人民币的代言砸向的不是篮球运动员杨一鸣，而是这个其貌不扬但穿戴名贵的小女子。 咂着杯中酒，凤眼微微合拢，她还想再看看，剩下还有什么动听的报价，可诉于她听。 史黛拉，Stella，还真像这个英语名字的寓意。远若星辰，光芒耀眼。 1/ “有一个球鞋品牌的代言。”于小春先开口介绍说。 “运动服饰品牌。”梅瑞蒂斯纠正他说，“以前和火箭队有过场地广告的合作，所以我了解过。他们也签了不少其他NBA球员，比如德怀特-霍华德，马刺的帕克，退役的火箭队的巴蒂尔…” “匹克？”史黛拉说出了匹克品牌的英文名字。在英文里这个单词和“巅峰”同义。 “是的，你怎么知道？”杨一鸣很惊讶，即便刚才对方已经展现了对中国金融机构的见识，但匹克相对来说受众更小——他可不相信她会去购买匹克的球鞋来穿。 史黛拉只摇了摇头，不准备多予评论。 “那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匹克这个品牌啊。他们的广告代言，你觉得怎么样？”见她没做回答，杨一鸣仍笑容满满，热情地贴着她连续发问。 “你都没说代言的条件怎么样，我怎么能回答你。”史黛拉不威自怒，女强人的威严在一句话里展现无疑。 “代言条件，哦…”理论方面果然还是于小春更专长一些，马上把话接过来说，“合同是10年独家代言，费用总共1000万美元。” “产品方面呢？” “他们说会和杨一起研发推出球鞋，主打90后00后年轻人的市场，推向全球。球鞋方面杨还会有额外的销售分成。” “嗯…”史黛拉脑中飞速运转，若有所思。 “所以，您感觉这份代言…”于小春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试探。 “嗯！”史黛拉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先听听第二份邀约吧，比较一下再说嘛。” 2/ “第二份代言广告是一家智能穿戴设备的企业。”所有人把理论部分发言的内容都留给了于小春。他一边讲着，梅瑞蒂斯一边帮史黛拉把苹果汽酒重新添满。 “哦？硅谷的吗？”女富豪看上去饶有兴致。 “不，也是中国的。深圳的一家创业公司，B轮融资，主做篮球方面的智能穿戴设备，应该是国内现在这个细分领域的领军翘楚吧。” “嗯，你接着说下去。” “他们的产品线比较广，有针对业余爱好者的几百元的脚环——打篮球佩戴手环总是碍事，也不安全，所以他们做了改进。也有针对专业运动员的胸背，有点像一些职业足球队用的那种。”于小春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 “我知道。有点像女生的运动胸罩。” 于小春答是，脸却不自觉地红了：“嗯，这个…东西，是几万块钱一件，含各种基础功能，心率，加速度，活动热区。如果需要增加高阶模块，例如做特定动作时对某个肌肉群的监测等等，则单独计费，从几千到几十万的模块都有。” “那他们希望杨一鸣做什么呢？”史黛拉看起来对这一块的业务也是轻车熟路。 “一方面当然是广告代言，先签三年，代言费每年100万人民币，是这几个邀约里面最低的。另一方面就是会把刚才我说到的这套专业设备免费提供给杨一鸣用，做数据采集的同时也做推广。他们现在在CBA的球队里推广，当然也想打入欧美市场…” “可是这个和耐克在NBA球队球衣上推出的Nike Connect不矛盾吗？”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的是梅瑞蒂斯。 史黛拉刚想回答，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没有说话，把目光投向于小春。 “还是有蛮大区别的。”于小春也不客气，直接回答说，“一方面两者的受众群体不一样。Nike Connect还是主要针对球迷，提供球队和球员资讯，算是一种新颖的互动方式吧；他们的设备面向的是专业的篮球球员和从业者。另外使用的场景也不太一样，设备穿在最里面，可以用在比赛或者日常训练，收集身体数据，这个和Nike Connect的球衣是不冲突的。” “比赛的时候穿戴智能设备可能暂时还受到限制哦。”虽然纠正了于小春，但史黛拉还是对他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 所以要签吗？有了上一轮讨论时的教训，这次没有人敢开口发问，只是全部把求证的目光投向了她。 “最后一个呢？你们不是说有三个邀约，最后这个也是和篮球有关的？” 你看，果然不问就对了！ 3/ “第三个就和篮球没关系了，是个饮料的广告合约。一年拍三条，还有一些平面广告，给500万人民币。”因为没有什么理论的内容，这次就由杨一鸣代劳发言了。 “什么饮料？” 梅瑞蒂斯把堆在屋子一角的一箱饮料指给史黛拉看。透明塑料膜裹着，这一箱饮料的颜色和瓶身设计都颇像美国的功能饮料巨头佳得乐，分了灰蓝橙三个颜色，瓶子的个头比佳得乐小了一圈。 杨一鸣从中取出灰色的一瓶，摆到史黛拉面前。她仔细端详了一阵，拧开瓶盖尝了一口，就又重新放下，换回了自己杯中的苹果汽酒。 “好的，我都了解了。” 终于要发表意见了吗？她一开口，所有人都屏息消声，洗耳恭听。 “尤里斯，你…对不起，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陈小春。你叫我‘陈’就好了。”陈小春才发现一直没自我介绍，回答得诚惶诚恐。 “小春吧，我需要练习我的普通话发音。”史黛拉的中文讲得确实有些艰难，“我觉得你们要考虑这三个代言的话，不要孤立地只去看他们的报价，要横向纵向地比较…” “比如说，匹克和智能设备两家的报价，虽然匹克的1000万听上去很多，也还有销售分成，但要知道这可是10年时间啊。杨一鸣你现在刚刚进入联盟，1000万的品牌代言确实是个大数，但10年里，你的发展怎么样谁都不知道。如果发展得不好，他们只是拿1000万小赌了一把，销售分成当然也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发展得好，你损失的可就是和其他大牌合作的机会成本啊。” “想想耐克，阿迪达斯，UA（安德玛），谁不想找你这扇中国市场的天然大门？等到10年后你独家合约结束，你的NBA生涯还能剩几年？而且在体育产品代言的世界里，你为一家代言过，再转换东家，获得的资源永远比不上品牌一手扶持起来的自家球星！” 真是厉害的女人，什么她都知道！听到此处，作为资深篮球迷的于小春头点得似啄米小鸡。要知道即使如科比-布莱恩特这样的天皇巨星，当年从阿迪达斯转投耐克旗下，也受到苦苦压制！ “那您对匹克的意见是…” “这个回头再细说。”见史黛拉摆手，杨一鸣也不敢多问，只听她继续讲道，“智能设备这个，100万费用确实不多，但他的合同期短，也比较灵活。产品限制小，但用户受众广——在中国篮球要算参与人数最多的第一运动了吧，但据我所知还没什么专门针对他们的设备。100万也算符合他们现在阶段的发展水平…如果你们看好的话，我建议你们不妨谈一些附加交易条件，作为交换。” “比如呢？” “比如把100万的部分或者全部换成股份，以营销合伙人的身份入股啊。” 果真需要高人指点！ “我也会帮你们做一下尽职调查，看看他们公司的经营状况和未来前景。如果确实是家好公司，我来牵头，做C轮融资，未来安排上市，也不是没有可能…” 史黛拉一边喝酒，一边喃语。仿佛盘算的是一桩分分钟会发生的生意。 “到时候你这个股份，不就比100万值钱多了嘛。” 满屋沉默，没有人接话。 之前介绍金融机构，现在又是融资套现，这史黛拉-秦到底是什么人。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坐拥豪宅，极少露面的谜之女子。然而最重要的问题是，她为什么才现身，就要无偿帮助两个不曾相识的中国人呢？ 或者…她并未打算无偿呢？！ 045 哲学 1/ “关于饮料代言这一块，你们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从城市银行，到匹克的10年合约，再到专业的篮球穿戴设备，史黛拉-秦这场谈话的主题终于来到了房间一角的这一堆运动饮料。 “这…” 见于小春犹豫不决，一向不怕说错话的杨一鸣开口了：“我是考虑接了。一年500万的代言费，抽空拍几条广告，也不费劲。” “这一堆饮料你们喝了吗？”史黛拉不着急接话，把刚才尝了一口的灰色瓶子推到餐桌中央，“你们觉得味道怎么样？” “我喝了，感觉和佳得乐没什么区别，偏淡。” 众人摇头，只有梅瑞蒂斯发表意见。确实也如大家的反应，角落里的这堆饮料几乎没有拆封减少的痕迹。 “佩琪，亲爱的你尝尝。”史黛拉这一呼唤，所有人才意识到佩妮洛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讲话。她接过饮料瓶，拧开盖子，浅尝了一口，液体在嘴里含住几秒，才见她喉咙一动，吞到肚里。 “不好喝。”佩妮洛普原本舒展大方的五官，此时都拧在了一块，“不够甜，也不够清新。香精和添加剂的味道有点重，但又不像别的功能性饮料感觉有什么辅助作用…总之定位很模糊。” “跟我想得一样，亲爱的。”史黛拉听完佩妮洛普的评述，又问道，“那你们谁了解过它的售价，多少钱一瓶？销售的市场在哪里？营销针对的人群是谁？” 这次全部人都摇头。 按照他们的设想，一份广告代言，拍几条片子，明星举着产品做动作念出指定的台词，钱就到手了吧。具体推介的是什么，真的有人会在乎吗？ “你们这个想法是错误的。”谈话到此，史黛拉的每句发言所有人都会洗耳恭听，“我的哲学里，因为钱而做生意是最愚蠢的行为。不是因为钱不好，而是因为如果被钱蒙蔽，一叶障目，往往都会反噬。” 一叶障目当然是于小春脑海中意译的成语，史黛拉用了“不能见全局”的英文说法。 “好比这瓶饮料…”她拿起瓶子在手中把玩，瓶身贴了标签纸，但是没有印刷名字，“这应该是个未上市的新款吧，厂家希望通过杨一鸣的上升势头，一炮打响。但就像佩琪刚才说的那样，这是一款定位不明的半成品，一旦杨为它拍了广告，消费者就会把饮料和他的形象联系起来——杨能替他们做响知名度，但这种产品能给杨什么回报呢？除了钱。” 在理，但你口中说的“钱”，可是500万的数目啊！ 于小春虽然心里如此想着，但嘴上却不敢造次，静静听史黛拉继续讲她的哲学：“成熟的做法，是选择代言最符合杨一鸣个人形象定位的产品。饮料，或者其他什么，都好。但是要时刻牢记，他的定位是什么，选择的代言能否展示这种定位。” 人设？这大概就是国内常说的明星人设的概念吧！ “那您的建议是我们再找找其他合适的产品，再等等？”还是杨一鸣敢说敢问。 “也不一定…刚才匹克的有个想法其实我觉得很好…”史黛拉把饮料瓶子凑到眼前仔细端详，转了一圈又放下，“匹克有提议和杨一起研发推出球鞋，针对90后和千禧一代市场，你们完全可以借鉴过来，和这个厂家合作，改良这个产品嘛。” 改良？ 如果说研发球鞋使用智能穿戴设备，还是和杨一鸣的本行相关的话，这改良饮品，又是从何说起呢？ 而且生产厂家为何又要接受外行人的建议呢？一个打篮球的，拍好广告拿钱，还不够满足吗？ “这个饮料的生产企业我认识，是一家中台合资吧，我去跟他们高层聊聊。”疑惑间，史黛拉指着瓶身上一行中英文的小字说话了，“放心吧，做出一款个性鲜明的饮料，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 这个理论，倒是似乎和杨一鸣于小春球场上的追求很像啊！ “好，那就再感谢您不过了！”杨一鸣半开玩笑地拱手作揖。此时此刻，已经再没有人敢质疑眼前这个小个子亚裔女子的真实实力了！ “嗯不客气，就是唯有一点…” 啊？她终于要开口谈条件了吗？ 果然没有无偿的帮助啊！ “就是如果谈成了，改良产品这件事，你们要让佩琪，嗯，佩妮洛普也参与进来。” 墨西哥女管家？ 这算什么条件？！ 2/ 2017年11月28日的这场比赛，休斯顿火箭队继续坐镇主场丰田中心球馆，迎接布鲁克林篮网队。 117比103，几乎与上一场对阵篮网队的纽约兄弟尼克斯相同的比分，火箭再胜，继续坐稳西部第一。 詹姆斯-哈登37分10个篮板8次助攻，克里斯-保罗4分14次助攻，杨一鸣12分4个篮板2助攻1盖帽，火箭破篮网，五连胜升空。 又一次与西部周最佳错失交臂的胡子登，此役专心砍分，第一节三分线外5次出手全部命中，更有一次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式的表演——快下时先做急先锋，推进至罚球弧顶，又猫腰胯下运球撤到三分线外形成一对一，几个变向假突真投，把防守人骗得重心全失，待哈登抬手射出三分时才扑回来封盖，但显然为时已晚——哈登三分命中，还造成对手犯规，最终一回合打了四分！ 当晚37分的单场得分，让詹姆斯-哈登成为全联盟本季首位得分突破600分的球员；火箭队的小记录也被刷新，他开季连续20场每场得分超过20分，成为队史第一人。 本场比赛过后，杨一鸣也第一次登上新秀排行榜，在76人队的本-西蒙斯，湖人的凯尔-库兹马，凯尔特人的贾森-塔图姆后，排名第四。前一周的三场比赛，在主场分别对阵灰熊、掘金、尼克斯，杨一鸣可以平均拿下18.0分5.0篮板1.7助攻2.3封盖1.7抢断。 ESPN的评语赞誉有加：“中国的年轻人杨一鸣像他球队一样在全联盟飞速蹿升。继上周收到新秀榜提名后，获得更多出场时间的杨保持了稳定，仅看这一周的得分已经有和无可争议的新秀之王本-西蒙斯叫板的资本（西蒙斯18.1对杨18.0）。和西蒙斯的‘三双’路线略有不同，杨在盖帽和抢断方面的天赋令人称奇——他似乎总有办法判断出对手的下一步，并采取行动。随着保罗的复出，新秀杨也许可以打得更加专注，更加轻松。或许未来不久，‘杨博士’的新名号可能真的要像他的前辈‘姚’一样响彻丰田中心上空了。” 虽然杨一鸣本场得分不多，但ESPN关于“更加专注更加轻松”的判断，还真是所言非假。上一场比赛队友阿里扎的第三节一番表现令杨一鸣记忆犹新，他此战坚决贯彻了拉开空间寻觅外线机会的原则，而每每他落到空位，队中两位传球高手哈登和保罗的传球就如影随形，如期而至。杨一鸣的12分得分，全部来自三分投射，10次出手命中4球，正好是四成的命中率。 “投得不错！” “没关系，接着来！” 即使投丢了那几球，回半场防守时队友也会这样鼓励他。 出现在正确的位置上，在机会到来时勇敢出手，尽可能帮助超级巨星分担。 火箭队的篮球哲学，杨一鸣感觉领悟得越来越多了。 046 阿里扎 于小春身高一米七二，体重68公斤，近视700度，不胖不瘦，因为长期从事办公室工作的缘故，小腹有微微隆起的赘肉。 他1991年生人，今年二十六岁。他痴爱篮球，痴爱NBA，对篮球的历史和现状如数家珍。 他是本科和美国硕士的法律系专业，毕业后只干了一年律所，就义无反顾地追寻梦想，去视频网站的篮球频道就职。 你要问他这样一个狂热的爱好者，篮球水平到底几何？他大概会告诉你，他篮球生涯最高光时刻还是在高一学生时代的三对三比赛，全年级二十个班级每个班限报名三支队伍，他们就是班上这第三支的鱼腩球队。双败淘汰赛制，他们的第一场输得毫无悬念，在败者组的背水一战，最后时刻球队的“大腿”犯满下场，于小春赶鸭子上架，连篮筐都没看清在哪就推出一计三八式投篮，眼镜也一并甩了出去。等能摸索着眼镜时，队友居然已经把他团团围住，兴奋庆祝了。球进了？嘿，这就是于小春篮球生涯的最高光时刻。 一个模模糊糊蒙中的压哨打板三分球。 所以即使他的篮球知识如此丰富，对NBA球星的场上场下数据八卦等等无所不知，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些运动员们对于健身房的痴爱。 对着一堆铁家伙挥汗如雨，跟篮球有什么关系吗？ 1/ 前一场比赛大胜纽约尼克斯后，看中阿里扎第三节表现的杨一鸣联系上对方，想向这位联盟前辈讨教一番。 “你这小子，终于来找我了啊。”特雷沃-阿里扎毫不推辞，回复信息欣然答应。 两人约见面的地方是休斯顿市内的一家高端健身馆。 这家健身馆开在市内“华盛顿大街”艺术区的一隅，整条街道的建筑都借用了原生的工厂仓库和办公楼，健身房也不例外。坐落在一个砖瓦结构的啤酒工厂里，工厂除了被拆除的围墙，其他风貌全部得以保留。砖墙上的鲜艳涂鸦大概是来自附近的街头艺术家们，健身房从外部连标志都看不到，进去后却别有洞天。来这儿健身锻炼的几乎清一水都是专业级水平的运动员，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每个人都身材奇好，看得从不介意身型的于小春也颇不好意思。 杨一鸣与阿里扎相约早上九点，刚一进门，就看见后者早换上了全身黑色夹杂荧光绿的安德玛装束，脖子上搭了一条运动毛巾，满头大汗，在前台等着两人。 “尤里斯！”阿里扎露出憨笑和一口大白牙，冲他们打招呼。 “特雷沃！来得这么早。”杨一鸣和于小春走上前，轮流用黑人手势打招呼，撞肩以示友好。 “嗯，我来早了，正好热个身。” “好，那我也去换衣服。”杨一鸣穿了一件大号白色帽衫，深灰色收腿裤，蹬了一双橙黄色马丁靴。他的衣品向来不错，和身边大叔范的阿里扎和不修边幅的于小春一比，就更显得出挑许多：“对了，这个地方真是不错啊，特雷沃你经常来这？” “是啊，一周两到三次吧，比火箭的健身房还强。来的都是职业运动员，快，换完我带你转转。” “好的。” “对了，你朋友呢？于先生，你也顺道练一下不？” 于小春被点到名字，吓得赶忙摆手推脱：“不不，我就不凑热闹了。”” 说话间，一个身材姣好，只穿了嫩粉色运动胸罩和黑色紧身裤的金发女郎走到她们身边，向前台服务人员咨询器材使用的事宜。她上身伏在前台上，翘臀和长腿曲线尽显，运动胸罩下的峰峦呼之欲出。 阿里扎伸出脑袋去，借用身高偷瞄金发女郎的胸部，回过头冲两人使了个眼色，比出“hot（火辣）”的口型。于小春心领神会，正好接话说：“对，我看你们练，饱饱眼福就行。” 三人偷笑作一团。 2/ 如果说运动员们对健身房的痴迷于小春勉强还能理解的话——毕竟篮球是个高强度高对抗的力气活，空有一身技术，没有对应的力量在NBA这个弱肉强食的肌肉森林里都难以存活——但这健康餐的流行，真的是让他觉得如外星之物，接受不能。 而阿里扎和杨一鸣两个大汉，在一个半小时超高强度的健身房苦练后，在餐厅里吃的，正是这种玩意。 生菜，紫甘蓝。 水煮西蓝花，水煮胡萝卜，水煮墨西哥豆子。 鸡胸肉。 混合水果汁。 没有酱汁，没有芝士，没有碳水化合物食物。没有的，什么都没有。 作为一个食遍人间烟火的中国胃，这种味同嚼蜡的吃法，实在是不符合于小春的天性，他只扒拉了两叉子，就把“健康餐”推到一旁。那白晃晃的鸡胸肉，只能让他平添思念，忆起感恩节梅瑞蒂斯烹出的鲜嫩多汁的烤火鸡。 真是想想都令人嘴馋呢。一边咽口水，于小春一边吸了一口杯中的混合水果汁。 “于先生，你不吃吗？”大快朵颐的阿里扎关切地问道。 “不，我不太饿，吃饱了。”于小春撒了个谎。 “他就是不爱吃而已。”杨一鸣却丝毫没有给朋友留面子的意思。 “一鸣！”于小春见被揭穿，只好讪讪地从实招来，“嗯，你们这个健康餐，我真是还没吃惯。没有油水又没味道，也就那几个花样，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吃下去的…我还是喜欢我的中国菜。” “我以前也和你一样。”阿里扎叉起了盘中最后一颗水煮西蓝花，放在嘴里咀嚼。西蓝花好像还没有煮透，竟然还发出咔嘣脆的声音，“我祖父是多米尼加人，加勒比海岛国的热带食物，就跟我们的海滩和美女们一样诱人，婀娜多姿。” 他好像还意犹未尽，把手指也嘬了一遍：“但没办法，为了打职业篮球，我从高中的时候就把这些东西都戒了。我养父是弗罗里达大学的校队明星，最后却没进NBA，他就把所有实现梦想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这习惯也是他逼我养成的。” “那你不怀念那些好吃的吗？”于小春终于说出了心中最大的困惑。 “当然怀念！家乡的食物，中国菜，快餐，油炸食品，BBQ烤肉，冰科罗娜，每个人都喜欢好不好！”阿里扎用餐巾纸把嘴擦干净，指着对桌的杨一鸣说，“不相信你问他。一鸣，你难道不想换换口味吗？” 杨一鸣只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这就对了。但为了你的职业生涯，我只能舍弃它们。”这位憨厚的老好人讲到此处，居然声音有几分颤动，“人生的路很长，但我的职业生涯只有十几年。我今年32岁，已经在这个联盟打了13年了，未来我会有很多时间去享受，但现在我只想抓住我生涯尾巴的这些日子…我在场上还能和这帮年轻人竞争，拼抢篮板球，追快攻，防一对一…戒指我已经有一枚了，但谁不想再来一枚，谁不想能打到四十岁呢？我已经过了靠天赋就能立足的年纪了，但至少眼下，我还能和这小子一拼高下吧。” 憨厚大叔终归是憨厚大叔，讲完煽情，最后还是回到拿杨一鸣“针锋相对”。阿里扎大叔所言非虚，刚才在健身房，虽然身高体重都略逊一筹，年龄还大上了十岁，但他的力量耐力柔韧性等各方面表现都和年轻人平分秋色，有些甚至还有优势。 “向您学习，所以让我吃几年菜叶子，也就吃吧。”接着把盘中餐打扫干净的是杨一鸣。 “自律加天赋，我看好你啊，杨。” “以后每周来这儿，你也叫上我吧。” “没问题。去做个拉伸再回家？” “好，走吧。小春，你也一块来吧。”杨一鸣招呼好朋友。 看一老一少两人已经并肩走向了健身房，于小春望了一眼两个空盘子和自己那份吃了没几口的健康沙拉，禁不住也快跑了几步，赶上他们。 047 主角 北京时间11月30日，2017年眼看着要跨入最后一个月。 118比97，休斯顿火箭队后程发力，在丰田中心拿下印第安纳步行者队，以12胜1负的傲人战绩结束了11月的全部比赛。 虽然步行者半场咬住比分，仅落后了5分，但詹姆斯-哈登第三节爆发，单节砍下13分，全场贡献29分8篮板10助攻带走比赛。 杨一鸣出场25分钟，高效取下16分4篮板1封盖2抢断，延续了有竞争力的表现。 但这个晚上，整个NBA赛场的主角的名字，叫做本-西蒙斯。 1/ 我的名字叫做本-西蒙斯。 我来自澳大利亚，出生在墨尔本市。我的父亲大卫-西蒙斯来自美国，我的母亲朱莉是澳大利亚人，他们在墨尔本相遇相识，当时我父亲大卫为墨尔本老虎队效力。1989-1993年，在我出生前的三年，当时老虎队的主教练布莱特-布朗是我现在费城76队的教练。 在遇到我父亲前，我母亲朱莉是个单亲妈妈，带着梅丽莎，艾米丽，连亚姆和肖恩四个孩子。后来他们结了婚，又添了我姐姐奥利维亚和我。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但我的父母从来都把我们六个兄弟姐妹当成原生家庭的孩子，一视同仁地抚养大。 费城。 我现在是这座城市的孩子。 每次这座球场，费城富国银行球馆的灯光熄灭，又爆炸性地亮起，全场两万名球迷穿着写着“PHILA”的复古球衣明晃晃地出现在我面前，给我的欢呼声似乎也分贝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时，我其实是恍惚的。 我有时候不敢相信我站在这块球场里，享受这样的礼遇。 我1996年7月20日出生，19岁，是一个来自南半球袋鼠王国的高个子后卫。 我们国家最受欢迎的集体球类运动是澳式橄榄球，其次是板球，再其次是足球，篮球只能排在第四位。哦，我还忘记提还有网球游泳铁人三项这样的体育项目，也远比篮球受到的关注多。就连我自己也曾经在篮球和澳式橄榄球里摇摆不定，直到14岁才选定篮球——如果当时教练不是让我去打争球手的位置，也许现在的我其实会很不同呢。 这故事是不是听上去和某位费城的前辈很像？没错，他也是我的偶像，从小我的床头就挂着他的海报，而抬头仰望，他的3号球衣正高高飘扬，夹在另两位球队名宿莫里斯-奇克斯的10号和查尔斯-巴克利的34号之间。 但我有时候忘了自己也是一名像艾佛森一样的选秀状元。 去年夏天，父亲曾经的主教练布莱克-布朗代表76人队选中了我。 历史上第一位没有NCAA经验的选秀状元。38比71，我带队的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惨败于德州农工，在东南联盟的半决赛里铩羽而归，与NCAA全国决赛无缘。有人质疑我的实力成色。 右脚第五跖骨骨折。NBA还未开打，我就在训练营扭伤了右脚脚踝，整个赛季报销。恢复路漫漫，那段日子无疑是黑暗的。球队去年的焦点自然是站在我身边的好朋友乔尔-恩比德，后来他们又选中了马克尔-富尔茨，也是状元签，而我在聚光灯之外，除了流汗淌血的恢复，就是坐在场边，看着他们打球。球队特意给我安排了一位助教，帮助我一边看球一边分解战术，让我受益匪浅。 但这些，还不足以帮我回击质疑，打散一整年的阴云。 我还需要更多。 2/ 今天晚上，仿佛每个球都在落下。 13个防守篮板，5个进攻篮板。18个单场篮板球，是我“NBA职业生涯”的新高。 仅仅20场的职业生涯。 虽然只有20场，但每一场，在场上的每一分钟，我都殚精竭虑，拼尽全力。我等待得已经太久，在场边的时光虽然手脚冰凉，但我的心如火炙。连续两双，两次三双，已经有人把我和那些伟大的名字相提并论，比如勒布朗-詹姆斯。 小皇帝曾经对我说：“你有机会比我变得更强。”那时候我才17岁，刚刚来到美国，参加了他的训练营，还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他邀请我在训练营第二天的早上六点半到球馆加练，有点像开小灶，又有点像前辈对后辈的言传身教.”但你不能偷懒，你得好好努力。”在练了两个小时跳投练习后，我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是联盟第一人了。 才过去四分之一的赛程，已经有人把年度最佳新秀的奖项安在我头上了。 “长跑还未开始，悬念已经结束了。” 同样是质疑我的那批人，现在这么为我唱诵赞歌，仿佛我是一夜之间从哪里冒出来的天使。但我不这么看，贾森-塔图姆，库兹玛，鲍尔，甚至小牛队的丹尼斯-史密斯，他们都很厉害。上周的新秀榜单ESPN还点评了一位中国人，火箭队的杨。他们拿76人历史名宿朱利叶斯-欧文的外号“J博士”作为对他的赞誉。杨确实很厉害，第一回合的富国银行中心，他的压哨三分绝杀了我们。 “（杨）这一周的得分已经有和无可争议的新秀之王本-西蒙斯叫板的资本。”竞争，是我喜欢的。而竞争，也使我变得更强！ 就像这18个篮板球。当我以肌肉相搏，奋力跃起，去争每一球每个机会时，篮球就像听话的宝宝，坐着滑梯稳稳地滚入我的掌心。 这是它对我的反哺，对我的爱，我的耐性，我的竞争心。 3/ 不过今天晚上，也不是每个球都在落下。 罚球和三分球。 我的武器库还不够全面。 我还有弱点。 我很清楚这一点，我的对手，比我更加清楚。 第三节结束还落后19分的华盛顿奇才队，第四节对我疯狂犯规，将我24次送上罚球线，而我只投进了其中的一半。 还有一次三分出手尝试，我这个赛季的第一次，也没有命中。 如果我能投中这些投篮的一小部分，我们就不会被苦苦拖入比赛的决胜时刻，而对手单节得到48分，几近疯狂。 也许，我的生涯最高得分，还能再上升一些，而不是停留在31分。比赛结束时，记者和球迷在网路上是铺天盖地的赞誉惊叹之声：“本-西蒙斯刷新生涯最高，强势回应中国之星挑战”。 这确实是我的回应，但我猜他们一定只看了数据统计表，而没有看比赛过程。这还不是我最好的回应，即使我拿到了31分18个篮板4次助攻2个盖帽2次抢断。 这些都不是值得一提的回应。 比赛结束完两小时，球场里人都散尽，灯光也黯了下来，只有中心的照明还亮着。我换回了宽松的休闲服，在球场一端，另一端一台人工驾驶的打蜡机无声地运转着：“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没关系，想练多久都可以。”开打蜡机的黑人大叔的回应很干脆。 不到8个小时，球队要奔赴波士顿挑战东部第一。但在这之前，我还有300个罚篮要做，并且至少有一次连续命中10球。 第272次至第285次罚篮，我连续投中了14球，之前还有几次连中8球和9球。 球馆里，只听得到梆梆的篮球落地声，却仿佛填满了整个空荡荡的空间。但我知道，除了默默等待的黑人大叔，这片穹顶下，并非只有我一人。 三面总冠军旗帜，九件退役球衣，在我的头顶某处高悬。 总有一天会有属于我的那一面旗帜高悬，甚至两面… 我对自己许诺，那才是我想要的回应。 “我的名字叫本-西蒙斯。你们都还在谈论过程，但该是我爆发的时候了。” 048 会诊 “你觉得谁说的有道理？”于小春问杨一鸣说。 “克里斯-保罗也问我这个问题了。”杨一鸣把手机屏幕侧给于小春看，“他在NBA TV的讨论节目的评论区直接@了我和好几个人。” “哦，给我看看。” 喏。于小春接过杨一鸣递来的手机，只见这期叫“雷霆困局：你会做什么的？”的讨论节目下，克里斯-保罗用CP3的账号写道，“巴克利希尔米勒你们仨说得都很有道理，但是…@詹姆斯-哈登@埃里克-戈登@杨一鸣@德安东尼@休斯顿火箭，你们怎么看？” “保罗为什么还要@你？” 杨一鸣同样不解地摊手：“也许觉得我会有什么独特的角度？可雷霆队的情况和这一轮讨论，我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关注，不如小春你来给我讲讲吧。” 好的。 俄克拉荷马城雷霆队，他们的问题到底要从何说起呢？ 1/ 按照查尔斯-巴克利的想法，雷霆队的困局唯有换教练才有出路。 比利-多诺万，在2015年来到雷霆队前，一直是NCAA佛罗里达大学短嘴鳄队的主教练，有19年的执教经历，也曾拿下两次全国冠军，但看看多诺万教练执教过最大牌的大学球员——乔治-诺阿？你也许就会明白为什么他不适合这支三巨头的篮球队了。 如果都不能驾驭球队的头牌拉塞尔-威斯布鲁克——上一季单巨的雷霆队能拿出的最好战术就是让威少拿到史诗级的三双——超高的使用率，完全的“战术自由”，造就了一支颇为畸形的球队。那么现在再加上一个保罗-乔治和让禅师都头疼的卡梅隆-安东尼，能指望多诺万教练拿出更有权威的表现呢？ 他也许是一位好大学教练，西装革履，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温文儒雅，年轻人的人生导师，但是… 他不是一位NBA级别的教练。 尤其是面对超级巨星，他还没有足够的魄力，可以说服他们为自己打球。“让威少不要持球，给甜瓜打挡拆，再让乔治在三分线外做一个纯射手，准备接他俩的传球就投篮？”不是多诺万教练想不出这样简单的战术，而是他要怎么销售这样的点子？ 按照查尔斯-巴克利在节目上的原话：“四个字，异想天开。” 所以在108比121输给先前9连败的奥兰多魔术后，比利-多诺万教练才会对着采访镜头侃侃而谈：“我会帮助球员找到他们的想象力。” 想象力？！ 即使这种局面下，他都不敢呐喊，不敢大声疾呼！想象力？说的不就是跑动，传球，助攻，运转球，这些雷霆队最为缺乏的元素吗？ 与魔术队的下半场比赛，雷霆队全队仅仅送出3次助攻。3次助攻！ 全队场均仅能送出21次助攻，排名联盟第25名，而其中威斯布鲁克个人的9.7次就几乎占了一半！ 为什么？三巨头迄今为止没有像样的战术配合，全队最常见的战术？一对一单打的强行出手！这项数据冠绝联盟！ 威斯布鲁克单打。 卡梅隆-安东尼单打。 保罗-乔治单打。 和连绵不绝的打铁声！ 2/ “我觉得巴克利虽然批评主教练的有点刻薄吧，但也有点道理吧。”于小春评判说。 杨一鸣点点头，表示认同：“也是，如果这样单打都能赢球，那不就是…你们常说的那词叫什么？谁都能当教练的意思。” “拴狗冠。”两人越来越默契了。 “没错，就是拴狗冠。”杨一鸣一拍大腿，不过又话锋一转说道，“但我觉得雷吉-米勒出的主意也有点道理，也许有用呢。” 雷吉-米勒给雷霆队提的建议是，把卡梅隆-安东尼放入轮换阵容，出任球队第六人。 “当然会是个很大胆的建议。” “何止大胆，简直激进！革命性的。”在节目上，以大胆言论出名的查尔斯-巴克利也被雷吉-米勒的发言惊得张大了嘴。不过，也许从米勒的球员生涯起，他本身就是从来都给人带来不可思议表现的人吧。 把卡梅隆-安东尼这样一位全明星球员，NBA历史上也许进攻手段最为多样的得分手按在替补席上，已经不是多诺万这样教练的魄力和能力问题，而是放眼全联盟，有几位教练有与这个命题相匹配的野心的问题了。 屈指可数。 但是… 即使天之骄子如甜瓜，也已经33岁了，在联盟征战了14年，他的得分和命中率都创造了生涯新低（19.2和42.2%），而看上去他也是三巨头里最不愿改变，不愿分享的那一位。多场比赛里，你都能看到甜瓜在第二节和第四节前段独自带队，而一次次眼花缭乱的进攻动作组合后，甜瓜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轻松用身体抗开防守队员，或比那些年轻后生们跳得更高更轻盈，于是他选择以更加困难的投篮动作结束进攻——多数伴以令人失望的打铁。 或许… 只是或许，把安东尼从首发阵容里挪走，在焦灼时刻再换他上场，分担他的领导压力，让甜瓜做一个单纯的得分手。跑位，接球投篮，空位三分。把那些超难的投篮留给更加年轻的威少和保罗吧。 听上去也许有些残酷？ 但为了胜利，总要有人牺牲。 看看热火时代的韦德，拥有杜兰特后勇士的库里——更何况，令全联盟恐惧的第六人，听上去不也很酷吗？ 3/ “你觉得有希望吗？让安东尼打第六人？”浏览完了雷吉-米勒的评论，于小春再次向杨一鸣讨教。 “我觉得吧…即使安东尼能打第六人，也只是暂时解决了‘球星阵容太过臃肿’的表面问题。”杨一鸣沉思了几秒，才回答了他，“但雷霆队的深层次问题，可能并不在此…” “所以你是认同格兰特-希尔咯？” “有一点吧。但其实…他的提议，才是最难的。” “你这么想？”于小春好奇地往上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想仔细听听身边这位专业球员的意见。 “换教练，换阵容，都是从外至内的改变，其实并不难实现。但是希尔的提议，是从内至外的，却往往是最难的。”杨一鸣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格兰特-希尔的建议其实听上去并不复杂：拉塞尔-威斯布鲁克，这个常规赛MVP，赛季三双数据的第二人，需要一些改变！ 北京时间2017年12月2日，俄克拉荷马城雷霆队在主场111比107险胜西部新贵，同样拥有“小三巨头”的明尼苏达森林狼队。威少拿下15分9篮板14助攻，保罗-乔治得到36分而内线大闸亚当斯11投11中罚球5罚5中，取下27分，双拳加四手，雷霆队终于结束三连败！ “但你觉得这还不够？”于小春问说。 “不够吧。”火箭队没有比赛和训练任务，刚刚在家里一起和他看了这场比赛转播的杨一鸣摇头说道，“如果让我来理解，我想离格兰特-希尔设想的改变还差很远吧。今晚他们只是比较走运，恰好队友里又有人站了出来，超水平发挥…” “——但威斯布鲁克，说到底还是上个赛季的那个威斯布鲁克呢。” 威少的改变，要从何说起？ 049 夜谈 夜已深，休斯顿的气温终于变得有些微凉，一轮高悬的圆月下，晚风轻轻吹过敞开的纱窗门，把凉意带进房间里。 但在客厅地板上席地而坐的杨一鸣和于小春，听着寂寥的晚风和鸟鸣，仍聊得火热。 刚看了俄克拉荷马城雷霆队111比107四分险胜明尼苏达森林狼队比赛转播的两人，就着“雷霆困局”的问题讨论了许久。这个问题，似乎连NBA的行家都难以取得一致的意见——三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明星球员兼评论员里，查尔斯-巴克利建议换帅，雷吉-米勒想给卡梅隆-安东尼设计新的球队角色，而格兰特-希尔则认为头牌威少需要一些改变。 客厅的电视被调成了静音，停留在NBA TV频道上，此时正播着一天比赛的精彩集锦和回顾。两个人关于威斯布鲁克的讨论还在继续。 1/ “我觉得威少是球队的老大，但还不是雷霆队的领袖。”杨一鸣想了许久，终于讲出这么一句话作为开场白，“前段时间大家都在说骑士，说他们的连败，进不了季后赛区；说詹姆斯已老，他的帮手们比他更老。我也关注了一下，但看了以后我觉得骑士并没有问题，至少不会沉沦。因为他们有一位值得信任的领袖勒布朗-詹姆斯。老了的詹姆斯比过去更可怕，他更加睿智，打得更加高效和节约，投篮更加精准，甚至防守也更加老辣。有了这样一个领袖，克利夫兰不至于深陷泥沼…” “嗯，他们现在十连胜，已经排名东部前四了。”于小春低头敲击笔记本电脑，又补充说，“今天迎战孟菲斯灰熊，估计连胜还能继续。你刚才说的印象确实也都对，这边是数据：詹皇这个赛季三项命中率分别是58.3%三分41.3%罚球77.3%，基本上都是生涯新高了。他第四节得分领衔全联盟——差不多把小托马斯上个赛季干的活都干了。而且还有防守，场均1.2次盖帽…真是太恐怖了！” “对。这些就是领袖会做的事情。”杨一鸣把一个篮球在两个手心间颠来颠去把玩，一边憧憬说道，“虽然我从来没当过球队领袖，还没那个机会…但跟着领袖打球的那种气氛真的会感染你。比如哈登，保罗，他们的传球现在正在感染所有火箭人。又好比说小皇帝詹姆斯，如果那个叫勒布朗的家伙都在兢兢业业地防守，球队里谁敢偷懒？” “反正我是不敢。”杨一鸣把手中的球扔向客厅一角，经过两次反弹又回到他手中。 “那你觉得威少他少了啥？”于小春在笔记本上一阵敲击，肯定又是去调取话题主角拉塞尔-威斯布鲁克的数据去了。 “让我想想哈…”杨一鸣停下玩篮球，开始回忆刚刚结束的那场比赛，“威少做了什么。他一直在中距离跳投，而且只要他在场上，基本上都是威少运球过半场，选择进攻方式——十有八九是他自己终结，或者传给安东尼和保罗-乔治，换他们一打一。好在今天乔治很准，还有一个更准的内线亚当斯，百发百中吧。但是威少如果不持球，他好像就不知道怎么打，完全没有威胁。这对于一个超级巨星是不正常的。看看史蒂夫-库里，即使他那么准了，运球那么好，他还是在不停地跑动，挡拆，寻找空位，多传一手球…” “嗯，你说的都有道理，只要威少在场上，63%的场景下要自己运球过半场，他34%的投篮来自效率最低的中投…他也不爱给队友做当场，整个赛季只有4次挡拆后的受助攻得分…”于小春着实是个数据狂人，“不过威少的雷霆前两天赢了库里的勇士哦。” 对于小春并不严肃的反驳，杨一鸣回应说：“但是你看那场比赛最后三分钟的一个镜头了吗？雷霆队大比分领先，但威少还留在场上，就是为了搏一个三双，当时整个勇士队的替补席都在偷笑。” 偷笑？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并不因为和勇士队替补们觉得一样可笑，而是感受到了那个场景下的丝丝悲凉。 一个在垃圾时间仍需要用数据证明自己的超级巨星。 一个MVP。 也许这才是问题症结吧。 2/ “算了，还是不说篮球了。” “对啊，还是不说篮球了吧。” 于小春把电脑合拢，起身从厨房的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瓶盖随手拧开丢到案板上，“你喝点什么吗，一鸣？” “不了。帮我倒杯牛奶就好，脱脂的那个。” “加热吗？” “嗯，加热一下吧。” 于小春从晾碗架上取下一个干净的马克杯，往里到了半杯脱脂牛奶，然后放进微波炉，选定中火加热一分钟。嗡，橙黄色的微波腔膛里，马克杯伴随着旋转的托盘，慢速地打着圈。 “小春，我问你个问题。”杨一鸣清晰的说话声从客厅传过来。 嗯。等着微波炉倒计时的于小春只哼了一声，表示回应。 “你觉得梅瑞蒂斯怎么样？” “啊？”微波炉定时走到零秒，发出叮的一声，于小春却好像突然被这个问题击中了，完全忘记了取出热好的牛奶。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几乎连杨一鸣在厨房外咽口水，酝酿措辞的声音都听得见。微波炉里的牛奶热气腾腾，水蒸气慢慢模糊了那扇玻璃隔板。 “就是…我问你，你觉得，梅瑞蒂斯这个女生怎么样？我…有戏吗？” “有戏吗？！” “对啊…怎么了？”杨一鸣被突然从厨房蹿回客厅的于小春吓了一跳，只见他从微波炉里急急抢出的牛奶也撒在身上，但似乎毫不在意。 “你要追她啊？” “嗯…我还没想好，所以想问问你意见嘛。” “追啊！当然要追！”于小春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不过想起手中的牛奶和另一只手的科罗娜，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虽然她比你大三岁，是个小姐姐，但她人真的不错！还是个美女！要追要追！” “可是…我完全没有经验啊。” “你和她在万圣节派对上…” “那只是在当时那样的情景下…你要让我聊天还行，可追女孩子，完全是两码事啊。” 于小春可从来没想到杨一鸣居然也会展露出如此腼腆害羞的一面，不过仔细一想，虽然他人高马大，他毕竟也只是个21岁的孩子！ “不像你，你还有过谈恋爱追女孩的经验…” 即使于小春的恋爱经历也不算成功，但谁还想过看起来怎么都吃得开的杨一鸣居然还有这般烦恼，帮助他简直义不容辞啊! “所以，跟我说说，你现在具体是怎么想的？”于小春假装经验老道，放下两杯饮料，盘腿坐回地板上，循循善诱。 “我在想，后天球队要开始好几个客场，有差不多半个月回不了休斯顿，她也不跟队，所以…” “所以你想趁明天的时间约她？”于小春总算有些经验优势，他的心中所想被一语道破。 嗯，杨一鸣使劲点头。 “那我们就要好好策划一下了。” 嗯嗯。 他点头更加用力了，心里的台词估计在说： “拜托你了，兄弟！” 050 约会 休斯顿的华盛顿大街艺术区。 几天前杨一鸣和队友阿里扎刚来过这里，两人相约在街区的一家专业级健身房见面，在健身之余谈起了球员的自律和追求，让杨一鸣感觉受益匪浅。 没想到几日后的这个傍晚，他又回到了这儿，然而此行不是为了健身，他有完全不同的目的。 他约了梅瑞蒂斯一起共进晚餐。 街区中心的巨型圣诞树已经亮起了灯，他俩相约在树下见面。约定的时间七点还没到，杨一鸣已经提前在树下等候了。 周日的夜晚街上人流颇密，杨一鸣左顾右盼，只见一个金发女子的身影从街口远远走来，看见他显眼的高大身影，跳起来兴奋地挥手致意。大概是梅瑞蒂斯来了。 杨一鸣心跳加速，仿佛第一次踏上正式比赛球场时的感觉。 1/ “所以你俩已经约好了吗？”前一晚，当杨一鸣对好朋友于小春吐露心声，征求意见时，于小春立马表达了支持，但也忍不住问起更多细节来。 “还没约好。我不是一直还在犹豫，想问问你的意见的嘛。”杨一鸣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犹豫再久，她也不知道你心思啊。” “妮娜，你怎么回来了？” 答话的人正是他们的室友妮娜，她晚上是去给埃里克-戈登做第二次的“催眠治疗”，两人原本以为她要花上好几个小时，到天亮时候才能回来。 “其实戈登的身体状态早就恢复到最佳了，只是他感觉场上好像还没找到感觉，才非要我再去一次。我只是帮他做了个简单的催眠，心理调整一下，所以很快就完事了。” “他感觉怎么样？”于小春很关注客户的满意度。 “埃里克自己说感觉很好，信心爆棚。不过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还得场上见分晓吧。”妮娜显得满不在乎，“反正我也没有再收他的钱。他又想给我一万美金，被我拒绝了。” “嗯嗯，我们本来也说好这次不收他费用。”对于两人这项事业的合伙人，杨一鸣显得格外客气，“妮娜你喝点什么，忙了一晚上先休息一下吧。” “别客气大个子，我不渴，你坐下吧。”妮娜把带出门的双肩背包一甩，也席地而坐，“你刚才不是在说犹豫不决的什么事情吗？正好也说来让我听听呗。女孩子是谁啊，是不是你们球队那个金发美厨娘？” “这…”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妮娜随手拿过于小春的半瓶科罗娜，大饮了一口，一边得意地暼他。 “是梅瑞蒂斯。”被说破心事的杨一鸣干脆大方承认，“刚才我一直在问小春，要不要追她。” “当然要了。”妮娜的回复比之前于小春的更肯定，“现在的问题不是‘要不要’，而是，我要怎么帮助你！” 2/ 杨一鸣和梅瑞蒂斯约好的这家餐厅在艺术街区的尽头，是一家韩裔旅美厨师开的新派料理，以北欧菜系的创新为主，是一家米其林的一星餐厅。杨一鸣因为运动员的关系，对食物本不挑剔，但这家餐厅得到妮娜的大力推荐，加上有机的食材听上去又比较健康，他就听从了建议。 “那要怎么约她出来呢？”这才是杨一鸣最关心的问题。 “就直接约她就好啦：‘早上好，梅瑞蒂斯，我可以约你今晚一起吃个饭吗？’，就这么简单明了。” “她不会觉得很突兀？” “绝对不会。美国单身的年轻女孩，收到这样的约会邀请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一起吃饭完全不算什么。” “内心戏先不要太多是吧。”于小春也鼓励他说。 “好的，那如果她同意了呢？” “如果同意了，那这问题才来了呢！” 赴约的梅瑞蒂斯显然精心打扮了一番，不仅略施粉黛，把五官勾勒得更加立体，金色光泽如麦浪般的头发下，精致的耳垂白里透红，纤细的脖颈上挂了一串抽象派的吊坠，在袒露的胸口上很夺人眼球。她穿了一件银色丝绸的晚礼服，像第二层肌肤一样妥帖地罩在她玲珑的身材上。一件斜纹软呢的短西服外套披在肩上，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古驰手包，脚上的细高跟凉鞋使梅瑞蒂斯显得更加高挑。 “你今天简直光彩照人。” “谢谢。”妮娜教杨一鸣的台词，梅瑞蒂斯听了果然很受用，一边感谢一边低下头，把一束金发别回耳朵上以掩饰羞涩。 “先去吃饭吧，你一定饿了。” “好的，你带路。我早就听说这家餐厅了，但一直没有机会来，你才来休斯顿没几天，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特雷沃和我来这儿健身，他向我推荐的。”杨一鸣撒了个小谎，毕竟他还不想透露自己有女性同谋的这一事实呢。 提前去那，找好餐厅的位置，熟悉步行路线和周边环境，帮着推门，说请，帮她脱外套，抽出餐椅，最后入席。妮娜的这些其他约会注意事项，杨一鸣也铭记在心，并一一做到了。 “要不要在见面的时候送她一束花？” “不要，太出戏了，很多女孩子会觉得不好意思。捧着一大束花去餐厅，所有人都会侧目看，很尴尬的。”妮娜的说法仔细一想，果然都很有道理：“但是，如果你们用餐的时候聊得好，可以在出门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卖花的摊位，给她买一朵玫瑰，就够了。” “——但聊得如何，怎么聊，就真的只能看你自己了。加油，一鸣！” 3/ 杨一鸣和梅瑞蒂斯都入了座，两个人商量着从菜单上按图索骥，点了几个看上去美味的菜式，又一人添了一杯饮料，就开始攀谈起来。 “杨，你的英文讲得真不错，有什么人专门教你吗？” “谢谢你。我们从小一直都有英文课，我父亲对我这方面要求特别严，所以我基础打得比别人都好一些吧。后来我还跟队去过菲律宾和德国交换训练，也提高了一些。对了，你为什么想到来火箭工作？” “我从小就一直很喜欢运动啊，足球，女子棒球，后来打篮球。但我的个子没长上去，就…不过我一直就是休斯顿火箭队和彗星队的球迷，可惜彗星队后来解散了，我就想要不来火箭队试试。” “不错啊，火箭队在中国一直有很多球迷，从姚明时代开始。和我认识的很多年轻球员都做梦都想来这里打球，或者至少看一看。” “但结果只有你和周琦来了，说明还是你们最厉害啊！” “谢谢，但真是不敢当啊，要不是他开赛前受伤——我本来只是你们的B计划。”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哦。”梅瑞蒂斯讲到这，俏皮地冲杨一鸣挑了个眉毛。不知道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呢，“有准备的人”，杨一鸣有些慌张，赶紧端起饮料喝了一口，当做掩饰。 “那你去过中国吗？” “从来没有诶。说实话我连美国都没走出过，实在惭愧，最远的一次是和家人夏季旅行，去的迈阿密海滩，所以我很羡慕你们这些球员，可以整天飞来飞去，而且来自世界各地。” “那夏天的时候有机会我邀请你去中国玩。” “真的吗？” “真的啊！可以去登长城，游长江，尝尝正宗的中国菜。” “太好了，那一言为定。我最喜欢中国菜了…” “这里的中国菜都不正宗，都是改良过的，适合你们美国人的口味。” “没错，你上次和小春一起做的那个什么炒饭，就很好吃，而且和美国中餐馆里卖的炒饭还不一样。” “可惜我不太会做，要不然…唉，说什么炒饭啊，开胃菜上来了，你赶紧尝尝。”服务员把开胃菜端上桌，是一味改良的奶油汤，添加了蘑菇和秋葵，奶油的汤头被打入了液氮，整盘菜仿佛是缭绕在仙雾之中。 “嗯，真的很好喝呢，你也快来试一口！” “哇塞，那我就不客气了！” “千万别客气啊，毕竟你还要承担买单重任呢。”梅瑞蒂斯与杨一鸣说笑，“所以一鸣，平常除了打球你还有什么爱好？” “听听音乐，看看电影什么的。你呢？” “我也爱听音乐，我喜欢鲍勃-迪伦，你听过他的歌吗？” “听过，他像个唱歌的诗人。不过我平常还是听古典摇滚比较多，滚石，皇后，披头士，埃里克-克莱普顿（Eric Clapton），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 Hendrix）什么的。” “哇塞，好酷，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外国人了。”梅瑞蒂斯眼冒花心。 “你也不错啊，我还以为你们都会喜欢霉霉呢。”拿泰勒-斯威夫特打开话题的办法也是妮娜教杨一鸣的，这时候正好用上了。 “你还别说，我得承认我还挺喜欢听她的歌的，虽然太流行了有点烂大街，我平时都不好意思说是她的歌迷。”梅瑞蒂斯假装夸张地捂住嘴，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我觉得她最近的新专辑还不错呢，‘Look What You Made Me Do’新单曲刚出来的时候，我也一整天都听那首歌。”杨一鸣拉拢战线。 “是吧！对了那下回她开演唱会的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吧，我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太傻了。” “哈哈，好呀，正好我一起有个伴。” “那一言为定了！” 嗯。 这顿晚餐，两个人相谈甚欢，类似的承诺许了好几个，但其实未来尚远，真的哪个承诺能够兑现，两个年轻人谁心里也没有底。 但走出餐厅时，杨一鸣看见正好有辆卖花的推车，就买了一朵玫瑰，在没有忘记完成留小费，披外套，帮推门这一系列绅士的举动之后，送给了梅瑞蒂斯。 她欣然收下，笑靥如花。 远处的圣诞树上洁白的灯泡一闪一闪，照得一高一矮的背影似乎笼罩在一片光环下，越走，挨得越近了。 如此看来，谁又能说这一对完全没有希望呢？ 051 三英战 告别休城，结束四天连休，和一场温柔约会，杨一鸣随休斯顿火箭队来到了天使之城。 洛杉矶。 他NBA生涯第一次造访斯坦普斯中心。 火箭队六连胜，湖人队四连败，全队上下对这场比赛似乎势在必得。 但杨一鸣踏入篮球胜地的心情完全谈不上轻松，今天他被委以防守重任。 他要以一防三！ 1/ 郎佐-鲍尔，198厘米86公斤，人称球哥，湖人队2号，司职控球后卫，本届选秀的探花，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凯尔-库兹玛，206厘米100公斤，湖人队0号，司职前锋，本届首轮27位新秀，急速蹿升的潜力新星，在新秀榜上的排名一度超过同届的球哥。 布兰登-英格拉姆，206厘米86公斤，湖人队14号，爆炸性的锋卫摇摆人，一年级新秀，上届探花郎，场均16分5.4篮板2.9助攻的球队先发，在加时惜败勇士的比赛里刚刚砍下个人最高的32分！ 杨一鸣被安排的比赛重心是专注防守，防住这三人！ 第一节半节打完，火箭队仅仅取下8分，以8比13落后湖人。三人里的库兹玛和英格拉姆先后肆虐火箭内线，库兹玛在篮下四人包夹下接球哥的空中接力，上篮未中，但又立马自投自抢，卡佩拉的手臂已经缠上，库兹玛却半背身，尚未被缠住的左手信手一抛，把球打进，还造成加罚一次！ 而两次防守反击中，英格拉姆一马当先，先是单骑闯关，从火箭队右侧杀入禁区，滑翔上篮投中，而随后接湖人队的大中锋洛佩兹的策应，从同样位置起步，手递手接球，这一次篮下翻身暴扣！ 火箭队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赶紧叫停比赛，调兵遣将，而其中就包括杨一鸣！ “一鸣，这一场我需要你把重心放在防守上，先做好防守，限制住他们！” “——你来防，让剩下的人去攻，有合适的机会你也可以出手。” “如果鲍尔在场上，你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他，限制他的视野，掐断传球路线，保罗会来协助你。如果换防，你的第二目标是英格拉姆，防他的突破，尽可能逼迫他选择中投。最后是库兹玛，他可能会放冷枪，你就给他的投篮制造麻烦就可以了，尽量不要给他制造杀伤的机会。” “去吧！” “证明给我看！” 一场三英战吕布的好戏就此拉开大幕。 2/ 这场比赛，杨一鸣最终出场生涯最高的37分钟，几乎打满第一节替补登场后的全部时间，在剩余2分17秒的时候6犯离场，贡献11分9篮板1助攻4次封盖和3次抢断的数据。 然而数据是一方面，他在场上的表现并不能完全由数据体现。 他无处不在的场上表现！ 郎佐-鲍尔无疑是今晚最郁闷的人，作为球队的指挥官，他在杨一鸣的步步紧逼下全面迷失，仅仅靠罚球得到两分，送出3次助攻，还有3次失误。 身高臂长的杨一鸣对鲍尔实现了全方位的压制，第一节后段后者还有信心尝试一次外围投篮，却被尚且一步之远的杨一鸣飞身扇掉，球直接飞上了观众席！自此之后，鲍尔彻底丧失了投篮信心，原本就羸弱的投篮姿势的缺点被无限放大，而突破和组织上，又迫于从三号位防到一号位的杨一鸣的身材优势，完全不能施展，整场比赛形同梦游。 鲍尔在进攻端的信心涣散也直接影响了他在防守端的表现，火箭的后场三叉戟以他为突破口，轮番轰炸。詹姆斯-哈登得到36分9次助攻，克里斯-保罗21分6次助攻，状态回勇的埃里克-戈登有22分入账，湖人队简直是一点击破，溃如蚁穴！ 3/ 三英战吕布，湖人阵中战力最弱的刘备刘皇叔先败，只剩下张翼德和关云长各自为战。 英格拉姆身高臂长，打法冲击力十足，从第一节的两次攻击篮筐就能看出与猛张飞最为相像。按主教练德安东尼的指点，杨一鸣盯防他时放开一步，压低重心，双臂张开，拦住英格拉姆突破的左右去路。第二节时，英格拉姆本想效法之前，以冲击打乱一鸣针脚，突破起来却发现终于遇上身高腿长可以一较高下的选手，无法像平常单靠步伐就拉开身位，不得已倚靠上对手，贴身强打。可从体重吨位上来讲，86公斤身材纤瘦的英格拉姆又不是96公斤杨一鸣的对手，两次突破尝试，一次在身体对抗中失去了平衡，投篮短出，一次虽勉强超过了一鸣，却遭遇篮下的卡佩拉补防，待球投出时，一鸣已经追了回来，在卡佩拉身后将球钉板收下！ 猛张飞用强不成，用巧变通也不是他所长，在剩余时间面对杨一鸣的防突放投的策略，中距离跳投选择占了多数，而这正中火箭队的下怀。除去开场的两头两中，英格拉姆随后14投中5球，命中率仅有35.7%，远低于他赛季接近五成的平均水平。 三英战吕布，张翼德也败！ 三英中的凯尔-库兹玛，最像有勇有谋的中国战神关云长，见队友鲍尔和英格拉姆都被不同程度限制，自己需要独自担起周旋吕奉先的重任，对每次进攻的选择愈发谨慎。他的有的放矢，确实也换来了实际的回报，虽然替补出场，表现时间有限，他却力求合理二字，最终一人扛起湖人大旗，拿到22分和12个篮板的两项全队最高。其中库兹玛运动战命中率50%和三分球命中率42.9%，确实可谓美髯公附体，温酒拂须间，就识破敌军破绽，然后手起刀落，刀刀见血！ 见库兹玛的进攻犀利，帮助湖人队在第三节拉近比分差距，杨一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方面继续限制鲍尔和放投英格拉姆，一方面主动要球，也投起三分球来。湖人队起势时，防守注意力完全放在火箭队的后场三叉戟上，却忽略了之前一直韬晦的一鸣。他效仿自己的导师队友阿里扎，和他分别埋伏在两个底角三分位置，最终四次接队友分球，他果断出手，投中三球！ 黑暗中祭出的方天画戟！ 而第五次，当湖人队终于醒悟，拖着带血的残肢上来封堵杨一鸣的三分出手时，他见机行事，虚晃一枪，直突篮下！回过神来的大中锋洛佩兹匆匆挪动步子过来补防，而杨一鸣早已腾空飞跃！ 泰山压顶！ 戟破长空！ 杨一鸣如三国第一人，似天神下凡，骑扣大洛佩兹得手！ 还造成他阻挡犯规！ 虽然加罚未中，杨一鸣的得分停留在11分，但又如何？ 三英车轮战无用，火箭狂胜局已定！ 052 三世 在天使之城轻松取胜，整个火箭队都很心情大好，在贝弗利山的一家高档酒吧庆祝，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各自散去。 作为取胜功臣杨一鸣的亲近伙伴，这场庆祝派对于小春自然也是在被邀请之列。 但是今晚的活动他注定要缺席了，在球队明天奔赴盐湖城准备下一个客场比赛前，他还有差不多十二个小时来找到卡隆斯基三世。 据说能帮助杨一鸣提升能力值的那个人！ 1/ 如果说钟情中部城市孟菲斯的卡隆斯基二世还能用古怪来形容，那他的儿子三世，可真是只能配得上吊诡二字了。在十一月中旬，老头子就把三世的联系方式给到了于小春，但却特意关照不到临行前，不要联系对方。 “他自己也不知道第二天人在哪里。另外，也不要给他打电话，他是那种人，你懂吧…就是只要看到电话打进来，就会觉得焦躁不安的人。面对面，或者文字信息，都行，只要不通电话。” 这些怪异的要求，于小春都一一用心记下了。 火箭队出发前往洛杉矶之前，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给这个联系号码发了条信息。信息的内容如下： “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你好！我是火箭队杨一鸣的朋友，也与你父亲认识。他介绍我来LA拜访你，聊聊能力值的事情，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发完信息，就是漫长的等待，可直到球队的航班起飞被催促关机前，于小春也没有收到这个“三世”的回复。 事实上，直到第二天晚上，火箭队比赛打到第四节，湖人大势已去，杨一鸣在防守突破时吃下第六次也是最后一次犯规后，几乎伴随着主裁判的哨声，于小春才感觉到贴身口袋里手机一震。 正是“三世”的讯息。 他滑开来查看。 整条信息只有“OK”两个字母。 OK？！ 果然怪异程度一点都不输他老爹，于小春还好早有心理准备，迅速编辑了一条新信息，发送出去：“谢谢回复，那你看我们约什么时间，在哪里见面呢？” 再次沉寂。 118比95，全场比赛钟响，火箭队最终取胜。招呼完一堆场边记者，更衣室盥洗完毕，出席记者招待会，即使转播信号早就中断，灯光黯下，职业球员也要完成这些赛后日常后，才能姗姗登上返回酒店的大巴。 就在登车的前一秒，三世的第二条信息又推送到了于小春的手机上。莫名的时间点，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一直监视似的。 这次是一张照片。 一张夜景照片，拍摄的是洛杉矶城市中心的一片高楼大厦，可是近处的景物却在焦点外，加上被夜幕笼罩，就愈发难以分辨了。 “是要我去这个地方找您吗？” 于小春发出询问，等了很久，却再也没有收到任何讯息。看起来，这是今晚他能找到卡隆斯基三世的唯一线索了。 2/ “有个留在美国的老同学人在洛杉矶，正好约我见个面，我就不跟你们去玩了。”于小春冲杨一鸣撒了个谎，见对方面有疑色，又补上一句，“是女生，好久不见了，不信你看。” 杨一鸣没看他送上的手机，只是挤眉弄眼地回了四个字，“祝你好运！” 看着球队大巴缓缓开走，于小春赶紧叫了一个优步（Uber）服务，随便填了个目的地地址，等人接单。 来车的司机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巴勒斯坦男性——也有可能是印度人，但于小春上车后司机的热情招呼让他可以迅速排除这种可能——看上去正是于小春需要的那种经验丰富的专职优步司机。“别管我填的目的地了，我们去这个地方，您觉得这张照片像是在哪里拍的？”他第一时间把手机里三世的照片递了上去。 “我看看。”巴勒斯坦果然是中国人民的好战友，听到夜里一点上车的这位先生提出如此奇葩的请求，竟毫无抱怨的意思，接过手机仔细端详起来，“从方位来看，像是在海滩方向拍的。但是…” “怎么样？”见有了眉目，于小春有几分欣喜。 巴勒斯坦司机把手机照片又扩大几倍，左右滑动着看，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但照片上没留下其他线索了，景物太模糊。只能我把你带到海滩，你自己慢慢走着去比对了。” 好吧，至少不是毫无眉目。 出发吧！ 3/ 巴基斯坦司机把于小春拉到海滩，找了个与镜头里的市中心高楼最为接近的角度把他放下，给他指了一条通向沙滩的小径，就开车离去了。 于小春千恩万谢，本来还想留下十美元小费，但我们国家的老战友坚决不收。 只能把对异国雷锋的谢意留在心里了。 抬腕看表，已经接近凌晨两点钟了。 不知道一鸣他们在哪里玩，庆祝得怎么样了，于小春默默地想。 走上沙滩，夜晚的海岸线静谧得很，海风吹面，不禁有一丝凉意，于小春忍不住夹紧了上衣夹克。 为了看清背景里的市中心高楼，他往海边又靠近了一些，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居然感觉有些穿越。 以前他只在电视电影以及侠盗猎车的游戏里见过这片闻名遐迩的加州海滩。 而现在，这海涛声，沙砾的细腻触感，和那轮高悬的朗月，竟如此真实。 拍摄照片的地点到底在哪里呢？ 是那儿吧！整条绵长的海岸线上，于小春一眼就挑中那栋别墅。 在司机指出的这个区域里，有好几户人家此时还亮着灯，但唯有这一栋，仿佛冥冥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于小春向它靠拢，迈开脚步。 因为二楼窗口映出的幽郁又捉摸不定的橘黄色灯光吗？ 于小春也不知道。 叮咚，他按响门铃。 “进来吧，门开着。”对讲系统里传出单调没有人气的回答，仿佛是机器人在讲话。 于小春推门而入。 这间房子没有门厅，进门处直接是一道通向二层的楼梯。“上来吧。”这次的说话声正常了许多，像机器和人声的混音。 顺着台阶，于小春上到二楼，终于见到了卡隆斯基三世。 确切地说，对方还没有自我介绍，但眼前的这个人，也只能是卡隆斯基三世这一种可能了。 只见二层的整个空间里，围绕着中心的工作台用支架支起了六面四十寸的屏幕，两两上下一组，分成三列，播放的全是各类体育运动的讯息——如果你见过财经类节目的演播室，你就也完全能想象出眼前的这个场景，只是卡隆斯基三世的六扇屏幕上的都是各类体育运动的滚动比分，精彩片段，实时转播，点评分析。于小春只随便瞥了一眼，就分辨出至少有篮球、棒球、橄榄球、冰球、足球、曲棍球、英式橄榄球和板球在内的八种之多。而六扇大型屏幕的背后，则是一个更大的弧形投影幕布，占据了整面墙的空间，播放着篮球比赛的画面。 刚才从屋外看到的闪烁的橘黄色灯光就是来自于此吧。 “这些运动，你都能搞的？”犹豫许久后，于小春示意那些屏幕，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打破沉默。 “嗯。”卡隆斯基三世的真实声音既不机械也不低沉，反而有些尖锐，“其实它们都一样。无非是技巧和侧重点不同…弄懂了其中一样，别的自然也就通了。” 这位卡隆斯基三世，年纪大约二十岁出头与于小春不相上下，像摇滚明星的长发从一边盖住了他惨白的脸，麻质长袖罩衫，胸襟大敞，下身是打了铆钉的皮裤和皮靴，说话时仿佛在浑身冒汗，又仿佛亢奋异常。 “那我的朋友杨一鸣…你也有办法帮到他？” “杨，一鸣…”跨坐在转椅上的三世用脚一蹬，转回到工作台的方向，在键盘上随手一敲，六扇屏幕和一面投影布上顿时都出现了有关杨一鸣的不同内容。 数据，比赛，采访，高光时刻，场边花絮，场上失误，不一而足。 而投影布上显现的则是前一晚刚刚结束的他与湖人队的比赛集锦，集锦画面的左上角，正是卡隆斯基二世经常提起，在于小春脑海中绘制过无数次的，杨一鸣综合评分78分的雷达图！ “这个，对就是这个！” 他已经兴奋得语无伦次了。 “我知道了。”背对着于小春，三世冷峻尖锐的声音飘过来。 “我需要想一想，明天你再来找我吧。” “好的！” “还是这儿吗？”想起二世的关照，于小春多问了一句。 “你去拉斯维加斯找我吧。艾莉亚（Aria）酒店，房间号我明天会发你。” 幸亏多问了一句！ 053 赌城 “我要去趟拉斯维加斯，我与你们明天直接在盐湖城汇合吧。” “你去赌城干嘛？你要怎么去？莫非…”杨一鸣见好朋友这般心血来潮，不禁多问了几句。 “我准备租个车，开过去，反正拉斯维加斯离洛杉矶也不远，差不多四个小时车程吧。干嘛你就别管了…至于这个莫非？你想说啥？” “莫非你小子昨天晚上真的有情况，搞定了你的‘老同学’…”杨一鸣用手在虚空中比划出一对引号，乐呵呵地说，“今天就带着人家去拉斯维加斯领证了啊。” “去你的。反正盐湖城见吧。” “好嘞，有机会就要把握哦。”杨一鸣继续挤眉弄眼。 “滚！” 1/ 于小春午饭后出发，驱车四个半小时，在傍晚时分来到了著名的赌城拉斯维加斯。 冬季北半球的日照时间短，夜幕降临，赌城华灯初上，满眼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于小春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开车转悠，等待卡隆斯基三世的进一步指示。 仿佛是早有预料，于小春在街上晃悠了没半个小时，三世的信息就来了： “天空套房#F” 天空套房？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不过于小春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也许赌城的酒店房间都会叫这种很浮夸的名字呢。 于小春从租车公司租了一辆两厢的普锐斯丰田油电混合车，不为别的，只为长途旅程节省油费。普锐斯的表现确实也很好，在洛杉矶加满油出发，650公里的航程结束，油箱指针尚未走到一半。不过此时于小春还是有些后悔，他把普锐斯开到艾莉亚酒店大堂门口，才发现放眼望去，自己开的银灰色普锐斯是所有车里最为平淡无奇的一辆了。 超级跑车，古董老爷车，各色改装车，琳琅满目。 好在迎宾的小哥受过很好的职业培训，依然笑容满面，要不然于小春都不好意思摇下车窗，与他打招呼了。 “你好，请问停车场的入口在哪里。” “直行到头，右转，然后下坡就是地下停车场了。”迎宾小哥笑容可掬，“请问您是下榻艾莉亚吗？我也可以代您泊车，一会把钥匙送到您的房间。” “不不，我是来拜访朋友。他说他在这个房间，也是这儿吧。”于小春把手机上“天空套房#F”的信息出示给对方看，作为确认。 “是的。好的，请您稍等。”小哥用手势示意于小春原地等候，一边不知拿耳麦说了些什么，没过不到一分钟，另外两名同样长相英俊的年轻服务生和一位领班经理模样的女士就赶了出来，四个人一起把于小春的小车团团围住。 “于先生，您好！”女经理先开口说话了。 对方怎么知道我的姓氏的，于小春在心里默默疑惑。不过这番大阵仗下，他也没敢开口，只有静静听着女经理到底想说什么。 “您现在可以下车了。把车挂到P档，把钥匙留在车上，剩下的就请交给我们就好了。” 下车？都交给她们？这又是什么路数。 “您是我们艾莉亚酒店天空套房卡隆斯基三世先生的客人，我们刚才与他确认过了。所有天空套房的尊贵客人都从抵达拉斯维加斯就享受我们酒店最极致的服务，您自己开车过来，我们已经觉得非常招待不周了，实在抱歉。”见于小春满脸狐疑，女经理给出了解释。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要把我带走呢。”终于放心的于小春这才走下车，心情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把您带走？啊，确实有这个可能啊…”女经理也明白过来，一展笑容，“您有专门的通道，直达天空套房的楼层，请跟我来。我的同事则会问您准备到店饮料，请问您想喝点什么，碳酸饮料，红酒，还是香槟？” “可乐就好。” “健怡还是普通可乐？” “健怡吧。” “好的，这就来。”女经理在前面一边微笑回头，一边替于小春把酒店的金色大门，缓缓推开。 2/ 卡隆斯基三世已经等候多时。 天空套房名副其实。它位于整座酒店的最高层，对开的户门打开，180度的落地玻璃将整个拉斯维加斯的夜景收入眼帘。 卡隆斯基三世今天换了一身灰色休闲西装，棕色豆豆鞋，深蓝色的衬衫上系了一个粉白格的领结，正双臂张开搭在极简风格的真皮沙发背上，以赌城的天际线为背景，如君临天下一般坐在房间的中央。 “卡隆斯基三世先生。”于小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与他打招呼。 “叫我斯科特就行。” “啊，我以为…” “对，那些老家伙都不喜欢斯科特这个名字，说容易让人混淆，总是非要卡隆斯基一世二世地叫，也是有点拗口吧。所以还不如斯科特，反正他们也不用。” “好，我就叫你斯科特，很简便…” “你提到的球员我已经研究过了。”斯科特今天似乎有些着急，每句话都抢在前面。 “那么？…”于小春干脆闭嘴，直接把话语权全部留给对方。 “我可以帮助你们，但是这份帮助是有偿的。” 于小春环顾了一眼这个奢华异常的房间，做好了被痛宰一笔的打算，说道：“你开个价吧。只要对一鸣的能力值有帮助。” “不着急，你先听听我的分析。这就像一场赌局一样，你要是觉得分析有用，有利可图，你再花钱买入也不迟。”见于小春没有插话，斯科特从沙发上捡起一个平板电脑，滑动了几下，房间里的足有80寸的超大液晶屏电视上就播放起了杨一鸣的比赛画面：“你的朋友一鸣，篮球智商很高，身体条件也不错，不过对于NBA级别的比赛，他还需要时间去适应，技术特点也不够鲜明。从他最近的阶段表现来看，他似乎在努力往3D球员的模板靠拢，不知道是麦克（德安东尼）的授意，还是个人篮球意识的一个觉醒…” 斯科特一边评述，一边走到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但是作为一个3D球员，他的三分球和防守能力都不太出众。防守方面，感觉他更多是在靠自身的独特天赋，靠他的判断力和应急反应…好像他总有办法后发先至似的，很神奇。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吧…” 不鲜明，3D球员，天赋，三分球，防守能力。光只听这几个关键词，就已经让于小春心服口服了。 “所以如果你想要提升你这位中国朋友的能力值，更加符合他的模板定位，赛场表现进一步突出，我想就先从三分球和防守能力着手吧。” 窗外的赌城是一片闪烁，一片迷离，而来自不同酒店的探照灯，像几声来自秘境的呼唤，刺破长空！ “斯科特，都听你的。我加入，你来开价吧！” 054 二选一 1/ “好，既然于先生你同意入局，愿赌服输，我有几条规矩需要提前讲清。” “你说吧，斯科特。” “首先，虽然你是我父亲卡隆斯基二世介绍来的人，但是你和你的委托人杨一鸣，所有提升能力值的问题都是针对我产生的，由我来解答，提供方案。我要求你对我们之间的信息和由此出现的人物事件都绝对保密，不能向任何第三方透露，这当然也包括我父亲，我爷爷，任何人！总之就是你只对我，可以做到吗…” “完全没问题，你接着说吧。” “好第二条，你希望提高杨一鸣的能力值，我来提供方案，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是一场赌局。不管是因为我父亲的介绍，还是因为我刚才的一番分析，你选择相信我，就是已经加入赌局。那么赌局的输赢，就是杨一鸣的能力值到底会不会涨，能涨多少，那就全凭天意了。我无法做出承诺，这一点你能接受吗？” “能，我接受。” “很好，那下面要说一说第三条，也就是你一直在问的收费标准了。” “嗯，你可以开价。” “不急…”斯科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枚硬币，随手弹到空中，硬币在空中上下翻滚，反射出赌城窗外灯火。他用手接住后丢给于小春，于小春接过来看，是美元里最常见的25美分硬币，个头最大，一面是美国的开国总统乔治-华盛顿的半身像，一面是美国的国徽雄鹰。这又是玩什么名堂？ “我的收费标准，也是个赌局。以2美元为基数，连掷五次硬币。每掷到一次华盛顿，都要把2美元的基数平方一次，所以最多需要平方五次；最少的话，你掷到五次雄鹰，就给我两美元就可以了。你有两美元的，对吧？” “只要两美元？你确定可以吗？”于小春惊呼。 “当然可以，钱财对我只是一个数字的概念。更何况，你连续掷到五次雄鹰的概率，和连续五次华盛顿一样渺茫。3%多一点，放在NBA乐透抽签只能勉强挤进前十。” “那如果连续五次华盛顿要给你多少钱？”于小春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联想起了小时候国王在西洋棋盘上摆米粒的故事，感觉会是个天文数字。 “4294967296。”斯科特熟练地念出这串数字，仿佛已经背诵过无数遍，“当然了，如果你运气真的那么不好，也可以选择退出，我也接受。” 嗯，那我掷了。 于小春把硬币丢向空中。 2/ 结果于小春的运气不错，只在第一次后最后一次掷出华盛顿，最后只需要给出16美元。 “你确定这样真的可以吗？16美元？”于小春再次确认了一遍，一边确认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小面额钞票，凑齐16美元，递给对方。 “愿赌服输，当然可以。我本来挣的就是那些倒霉蛋的钱，抛到四次华盛顿，需要给我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美元，对那些运动员们来说也不算多。” “确实不多。”于小春附和道，想到了自己和妮娜做的生意。 “不过赌局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们只要回来找我，就总有输的那一天。这才是赌局最大的秘密！” 于小春心头一紧，寒意袭来。 “不过这是后话了，于先生。今天你运气不错，16美元，我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会帮助你和你的委托人。请先把我的硬币还给我。”斯科特摊开一掌，于小春毕恭毕敬地把25美分硬币放在掌心，窗外的灯光照耀下，银色的硬币上面的华盛顿头像，以及“自由”，“我们信仰上帝”和1931年的刻字异常清晰耀眼。 “请坐。”斯科特自己盘腿坐在窗边，正了正脖子上的领结，示意于小春坐在他对面，“那我现在有两个可以帮助到杨一鸣的方案，你请听好了。你可以在现在或未来的任何时间做一个选择，但我方案只会讲一遍。” 好！ 终于等到这个时刻了。 3/ 后面二十分钟的时间，像是变成了卡隆斯基三世，也是斯科特一个人的独角戏。这个长头发的男子，穿着休闲西服打着粉白色领结，像一个精明的商人、一个古板的程序员、一个怪诞的话剧演员的结合体，以一场喃喃呓语的独白给于小春描绘了一个他从未接触的世界。 “你觉得抛硬币这个点子怎么样？我喜欢硬币，因为它只能呈现两种状态，就像我眼中的这个世界一样。我们卡隆斯基一家子，虽然名字一样，但其实差别太大，谁也不服谁。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这件小东西，每个人都有——我老爹一定给你看过他那面五边形的小镜子吧。嗯，但我觉得那个太复杂，我还是选择硬币。” “硬币有两面，正面，和反面，华盛顿和美国雄鹰。就像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其实就是0和1，二进制的，所有的信息都可以被二进制来表示，储存，解读，非常清晰，不易混淆。所有球场上的信息也一样，只有把它们彻底分解，才有可能分析清楚，找出问题的症结。不是像他们一样，搞什么雷达图，这里加一加，那里减一减，还有不明所以的权重——虽然他们这样的量化分析球员们很喜欢，能让他们一时高兴，‘嘿看我得了85分比你厉害！’，但兴奋只能持续一时，这还远远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嘿我有办法能让你变得更厉害一点’，那对他们来说才是最美妙的天籁之音。不管花掉多少钱，他们都愿意听上一遍又一遍。但是老家伙们太死板，他们不想搞，不想唱‘天籁之音’，只想提供‘客观公正’的评价体系。当然了，他们也没有办法搞，他们把这个世界，体育运动，NBA篮球这些都看得太复杂，像一个盘根错节互为因果的毛线球，剪不断，理还乱，对了还有什么玄之又玄的天赋。没错，是有天赋，但谁又爱听‘你的天赋很有限’这种话？只有像我这样把复杂化为简单，化为二进制的0和1，化为硬币的正反面，化为是与非的命题，才有提高能力值的可能性。” “你还没有明白？其实很简单，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天赋，只有决定你能力的成与败。你的投篮能力有多强，能不能提高？那我首先要帮助你回答：你能跳多高，你的对手会跳多高，你需要跳多高，你出手的速率，你的手型，你的手臂手腕的力量，你在空中的平衡力，你的射程，你的热区，你最擅长的投篮方式，你最不擅长的投篮方式，球从哪个方向传来，传到什么高度，如果自己运球的时候什么时候出手最舒服，每一节的什么时候出手，领先还是落后，一次进攻的第几秒出手，出手后手型保持几秒，要不要制造犯规，等等等等。每一个问题，每一个细节，都是一个0和1的选择，它是成，还是败，这就是我帮助你的办法。” “说了这么多，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了。那最后，我虽然收了你们的钱，答应了帮你们，你也还有一个决定要自己做。你知道我这个人喜欢赌局，喜欢掷硬币，那你的决定也和这有关系。你的朋友杨一鸣，我已经说了他如果要成为出色的3D球员，需要首先提高防守和三分球的能力。那么现在，你需要告诉我，有两个方案，其中一个可以让他短时间提高盖帽能力，数值在10场比赛里大幅上升，但无法长期保持；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永久性地提升三分能力，但学习的过程比较漫长，至少也需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你要选哪一个？” 短时间的火锅大爆发？ 还是花几个月练就一手好三分？ 华盛顿与美国鹰，0和1。 抉择，二选一！ 055 抉择 “你随时都可以答复我，仔细想想吧。“临别时，斯科特对于小春微微一笑，说道。 但于小春深知，这不是一个容易的抉择。 状态火爆的盖帽高手，还是细水长流的神准三分。 眼下的杨一鸣，最需要哪一个呢？ 1/ 离开光怪陆离的赌城拉斯维加斯，付出仅16美元，换来了奇人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的一道难题。于小春继续一路北上，沿着15号州际公路，前往盐湖城与火箭队汇合。 一段七个小时的车程。 贯穿内华达州和犹他州的15号公路，路边常是一望无际的无人区，戈壁荒漠和偶尔零星的冬季森林，占据了主要的风景线。 把租来的丰田普锐斯调到经济模式，打开定速巡航功能，于小春享受着与德州冬季完全不同的景色，他这一段路开得十分惬意。只是那个难题，还横亘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两个方案旗鼓相当，难分伯仲，斯科特果然是设置赌局的个中高手。 永久性地提升杨一鸣的三分能力，从职业生涯长远来看，肯定是收益最大的。杨一鸣的“一生之敌”贾森-塔图姆，近期虽然得分略有下降，但是三分球命中率仍保持在惊人的五成以上，已经开始名动江湖。设想如果他的整个职业生涯都能保持如此出色的命中率，那将是多么令人恐惧的一名顶级射手。而以塔图姆的身体素质和篮球智商，他只会进一步利用自己在外线的威慑力牵制对手，最终还可以选择突破或传球，从而制造更大的威胁！ 然而这个方案也并非没有弊端。斯科特提示于小春，要一劳永逸地提升三分球能力，杨一鸣需要学习至少一到两个月的时间，而最后真正花费的时长，还要取决于个人的悟性和投入。纵然卡隆斯基二世夸奖杨一鸣有十年一遇的天赋，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一定能在短时间内达到预期的学习效果。现在已接近十二月中旬，一旦一鸣的三分球要到两个月甚至更久之后才能进一步有起色，到时这个赛季的争夺已经进入收官阶段，那这点进步就对他本年度的表现帮助甚微，而争夺最佳新秀的竞赛可能也早已尘埃落定！ 反过来讲，虽然短期十场比赛内盖帽能力暴涨，放在杨一鸣整个职业生涯的维度下可能不值一提，但是他形成的舆论效果会非常可观。设想杨一鸣现在的场均盖帽数在一个左右，火箭队全队的盖帽统计虽然在联盟排名第12位，但也仅有4.9个，如果他能连续十场送上2个甚至更多火锅，不仅几乎能占据全队的半壁江山，媒体可能也会进一步推波助澜！在这个热衷造神热衷捧星的年代，“三号位的穆托姆博”，“不倒的中国长城”，“最出色的防守新秀”，这些夸张的名头简直分分钟可以套在杨一鸣的身上。而舆论的造势，会远比他“凹数据”来得更加直接有效，只要在球迷和记者心中种下“防守悍将”的印象，谁还管这十场之后他的盖帽数是不是回落到正常水准了呢？ 还真是难以抉择呢！ 2/ 自我说服又自我否定了一路的于小春，直到休斯顿火箭与犹他爵士的客场比赛开打，仍没有思考出一个妥当的结果。 或许我应该观察一下他比赛的表现，再做定夺吧，他对自己说。 本场火箭对爵士，若单看技术统计，两队的表现难分高下，但火箭队凭借三分球一项，就彻底击垮了顽强的爵士。42投18中，三分球命中率42.9%，火箭队在三分球的三项数据上全面压倒了30投11中命中率36.7%的爵士。 火箭队中，被誉为“一个人就是战术”的大炮台莱恩-安德森火力全开，在第二三节多次三分线外毫无合理性可言的远程施射，轰断了犹他人妄图反击的美妙爵士乐。三分球6投5中，外加两分球5投4中，高达80%的运动战命中率，安德森今夜几乎弹无虚发！ 杨一鸣虽然也投中三计三分，但相比安德森的高效，他的三计三分来自恰好十次的出手，命中率三成。按照斯科特的说法，假如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可以用0和1来表述，那这十次出手的最终命中数就变成了一个概率学问题，如果多几个投中的1，少几个投丢的0，该有多好！ 进攻表现不够犀利，杨一鸣在防守端将功补过。下半场开始时，火箭队仅领先5分，但与平常以进攻打开局面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在防守上与善防的爵士队角力。杨一鸣负责盯防爵士队急速蹿升的同届新星多诺万-米切尔。他采用了与上半场不同的防守策略，挡拆后不选择与队友换防，而是抢出一步，持续给持球人米切尔压力。而他的火箭队队友，哈登、阿里扎、安德森三人落防侧翼，坚决不给米切尔分球的机会，弹跳惊人的卡佩拉则坐镇油漆区，准备随时补防突破。在这种严防死守下，NBA经验还不够丰富又年轻气盛的米切尔只能选择最为低效的中远距离投篮，不仅打铁连连，还失误被杨一鸣抢断两次，打成反击；还有一次，米切尔本想跳起投篮，滞空后却发现杨一鸣早已把投篮视线通通封死，他想临时空中调整，把球掷给一侧的卢比奥，却仍然被一样眼疾手快的杨一鸣长臂拍掉，由队友阿里扎捡走篮球。 在技术统计上，这次空中拦截被记做了杨一鸣的一次封盖。 一鸣本场还有一次封盖，也同样发生在这一节。当时爵士队已经被安德森的三分神射拉开到9分差距，乔-英格尔斯在右侧底角接到卢比奥的横向秒传，投出标志性的左手三分球，全场球迷几乎已经要起立欢呼，庆祝球队再次迫近，球却在篮筐上前后左右弹了几下后蹦了出来。篮下刚刚伤愈复出的法国高塔戈贝尔与安德森和卡佩拉陷入绞肉战，球在一通乱战中被点出禁区，又弹回了无人防守的英格尔斯的方向。他捡到来球，往前一步，抬手抛投。 按照英格尔斯的设计，原本这一球举重若轻，抛射可以避免篮下火箭队两人的补防，本是十拿九稳的。未曾想抛射的出手慢，出手点也低，刚才他得球时还在罚球线位置的杨一鸣居然就趁这个机会杀了过来，如一节呼啸的脱轨火车，连球带自己一并扇上了篮框后的观众席！ 场边的一位爵士队小球迷和父亲不幸中招，当了杨一鸣的人肉垫子。手中的饮料更不能幸免，直接洒了一身。 杨一鸣连连道歉，在替补席的于小春看到此景，也赶忙要了球队的毛巾，跑去递给这对父子。可没想到，这对被浇得满头是水、主队又刚刚吃下一记大帽的父亲和儿子，竟然毫不生气，乐呵呵地拉住杨一鸣坐在两人中间。小球迷居然还掏出了手机，交给父亲给三个人拍了一张合影自拍，才最终放他离开。 全场球迷也被这温情的小插曲打动，在杨一鸣回到场上时，给予他热情的鼓励掌声。 “他打得真不错，未来会大有前途！”于小春把擦汗毛巾递给那位父亲时，他翘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而他身旁的这位小球迷呢？早已迫不及待地要回手机，把刚才的合影发给自己的小伙伴们炫耀了。 看着他们，于小春之前还犹豫不定的抉择，好像也突然有了答案。 056 经纪人 经犹他州一战，于小春笃定决心，要替杨一鸣先选择两方案中的前一个，在短期内把他塑造成一位“火锅怪兽”。 选择容易，但按照于小春与小斯科特和卡隆斯基二世分别定下的约定，他还不能把获取方案的细节透露给杨一鸣。 到底要怎么说服一鸣，又同时不让他起疑心呢？ 1/ 于小春和杨一鸣明面上的关系是经纪人和球员，但实际上却复杂又亲切得多。 两人的相识颇有宿命的意味。于小春原本是美国海归的法律硕士，因为兴趣义无反顾地投入了篮球行业，当起了一名NBA栏目记者，却在一次足球主题的业余活动上解密了火箭队征召中国球员的新闻，并且连夜兼程，全中国第一个找到了这个谜题中的球员——尤里斯-杨，也就是杨一鸣。 反观杨一鸣，在火箭队周琦受伤前，还是个仅限于专业篮球从业人员知识库的后起之秀，却突然间成了火箭队的“B计划”，在开季前被火线征召。他原本可能再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一位方便沟通又有美国背景的经纪人，可于小春自己送上门来，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结果火箭队的官宣前一晚发出，消息在国内都还没来得及捂热发酵，他们就在第二天下午踏上了前往休斯顿的征途！ 两位原本素味平生的陌路之交，却在美利坚的土地上结为好友！ 杨一鸣篮球天赋高，英文也有些底子，但在用完于小春签署新秀合同后，还是帮他争取到了一份火箭队私人助理加翻译的工作，将他留在身边，看中的正是于小春丰富的篮球见识和对风土人情的熟悉。于小春知恩图报，不仅依据自己的篮球观察帮杨一鸣定出以3D球员特色为赛季目标，以回答麦克-德安东尼教练的最佳新秀难题，还合纵连横，为杨一鸣考核代言项目，把可以恢复球员体力治愈伤病的神奇催眠按摩师妮娜招为合伙人，颇有一番专业经纪人开拓商业疆域的意味。 光从开拓商业帝国的视野来说，于小春已经完全不输联盟里的大鳄了。21世纪的球员经纪人，再也不是只帮球队和球员谈拢合同的掮客，而是球员各项商业价值的挖掘者；可以呼风唤雨的明星经纪人，其分量在体育世界里几乎和运动员本人一样不可忽略。 感谢命运女神的撮合，两人虽然还未成为意气山河的球员经纪人搭档，但认识不到两个月，却因为这段奇遇变得像一对惺惺相惜的老朋友，现在几乎可以无话不谈。 客场之旅前，杨一鸣还在于小春的“悉心指点”下，约到了心仪的美女球队助理梅瑞蒂斯，第一次共进晚餐。 据他自己说，能感觉到火花哦！ 不过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另一位合伙人妮娜女性观点的帮助——说是主要功劳也不为过！毕竟，于小春自己在恋爱方面，也是一位经验平平的普通男生呢。 眼下，他顾不上其他。他的心里只有篮球，只有共谱他和好友杨一鸣的NBA之梦！ 而这其中的燃眉之急，就是把斯科特的“盖帽大法”，不露痕迹地推销出去。 2/ 与犹他爵士的客场比赛结束，火箭队连夜启程，来到了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市，下榻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备战三场客场之旅的最后一战。 波特兰是座小而精致的城市，全城高楼难觅，绿地遍布。八点多钟太阳高升，城市还刚刚苏醒，街头的车流行驶缓慢，倒是不少晨跑和骑车的市民已经精神抖擞，比车子们跑得要快上许多。 于小春选了几片原麦面包，冲了碗谷物牛奶，夹了盘沙拉，挑了个靠近西窗的餐厅位置，和杨一鸣一起坐下来。 西北面的城市边缘有一峦远山，山顶有积雪，在东方的日头照耀下白得发亮，仿佛一撮淘气的兔子尾巴，可能随时摇动起来。 酒店的自助早餐厅里人也还不多，一些游客模样的和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坐得三三两两，没有见到其他火箭队球员的身影。 “吃得这么淡？”杨一鸣指着于小春盘中的食物问道。 “向你学习。”于小春回答说。杨一鸣取的早餐几乎和他的一模一样，“我也学学你们，控制热量摄入，健康饮食，我也减减肥。” “怎么了？也想吸引女孩子了？”杨一鸣开着玩笑，用刀叉把单面煎的鸡蛋切开。叉子拽着娇嫩的煎蛋，流心蛋黄从撕开的口子里缓缓流出，他赶紧吸了一口，把整个鸡蛋送入口中。 “没有，只是受你们影响，想更好地管理自己的身体，提升一下。” “挺好的。” “嗯，我也这么想。”于小春把原麦面包撕成好几片，抹了一点黄油，算是食谱过渡期的慰藉，“吃完饭我打算再去健身房跑会儿。你呢，你们今天什么计划？” “早饭后十点有堂恢复的力量课，下午是在球馆的暖场训练。” “嗯。七连胜，明天最后一个客场，有什么感觉吗？”于小春想着办法尽量把话题引导到篮球上。 “还行，比赛打得越多，反而越发不觉得像刚开始那么激动了吧。”杨一鸣吞下一整片吐司面包，“尽我所能发挥吧。” “你少谦虚。上场比赛你的两个盖帽真不错，太给力了。” “嗯…我猜，是还行啦，哈哈。”杨一鸣骨子里还是个腼腆的中国孩子，听到夸奖，即使来自这位非常熟悉的好友，也还是忍不住不好意思起来，用刚才拿过面包的手摸着头发憨笑。 “对了。”于小春搁下刀叉，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智能篮球穿戴设备那家公司前两天联系我了。”见成功取得了杨一鸣的关注，于小春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诌起来，“营销入股他们说还需要董事会和投资人研究一下，不过产品他们会先寄过来，让你先用起来，这个都是免费的。还有…” “还有什么？” “他们有个近期的分析研究成果，说也可以给你免费试用，不过这我总觉得有点作弊的嫌疑…”于小春有点欲擒故纵。 “你先说来听听嘛？” “就是他们有一个针对联盟球员投篮习惯的深入分析，比如投篮时间啊，出手点啊，前序动作啊，投篮方式的选择啊，诸如此类的。但是他们对这个研究的准确性还不够有把握，想找人先测试一下。” “怎么测试？”杨一鸣果然是聪明孩子，听到这眼睛一下子亮了。 “就是他们想先把一部分内部数据透露给你，以未来十场火箭队的比赛为测试区间。如果这个的球员投篮习惯分析得准确，那你的防守，特别是盖帽成绩应该会有相应提升，反之则说明研究还要返工。我觉得想法是挺好的，也符合我们的目标，就是这个办法…” “不太有体育道德？”杨一鸣接上他没说出口的下半句。 “嗯，好像有点那个意思。”于小春故作为难。 “我觉得不会。”杨一鸣吞下盘中最后一块食物，一块黄嫩的芒果切片，信心十足地说道，“数据研究本身不就是为了获得场上的竞技优势嘛。每个球队都在做，他们的产品也是这个目的，我只不过先人一步罢了。” “——尽管拿来给我看吧，最快什么时候？” 等得就是这句话！ “我去问问。”于小春拿餐布把嘴角擦干净，“争取明天比赛前吧。” “那我就拜托你了——我亲爱的经纪人！” 057 六分钟 休斯顿火箭队和波特兰开拓者队。 摩达中心球馆。 第三节后节间休息的2分10秒红钟走完，双方队员重新回场。84比98，火箭队客场落后14分。 24秒，12分钟，篮筐上的计时器红得触目。留给休斯顿人的时间不多了。 1/ 开拓者的达米安-利拉德脚缠冰袋，在球员休息区观战。第三节回追克里斯-保罗时急停扭伤了右脚脚踝，先前已经投中8记三分球的利拉德没有选择回到休息室，而是留在了场边，时刻密切关注队友们的动态。 他太渴望这场胜利了。 输给雄鹿、鹈鹕和马刺，波特兰开拓者在主场三连败，胜率跌近五成。开启下一阶段一拨客场比赛前，火箭是他们在“撕裂之城”的家乡父老面前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 12月10日晚，由0号利拉德统帅的这支开拓者，也从一开始就展现出了比火箭队对胜利更强的企图心。他的三分投射，无往而不利；而他的传球串联，帮助队友们三人得分上双！ 按照常理，他这样的超级巨星受伤，一般都会选择直接退场避免伤情扩大。但是今天利拉德选择了留在场边，用冰冻麻木疼痛，只为随时听候调遣，只为再拼决胜时刻！ 眼前的这支火箭队，也许是受到客场行程的拖累，今晚打得并不自如。三分球的出手次数不仅输给开拓者，也远低于自己的赛季平均。自废三分利器的火箭，除了后场双巨头詹姆斯-哈登和克里斯-保罗仍鼎力前行，剩下的众将都拿不出值得一书的表现。 但利拉德仍有一丝隐忧。 以往总在第三节爆发带走比赛的火箭队，这场反而单输14分之多，以绝对劣势进入了末节。 但以他多年的比赛嗅觉，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西部第一，不会毫无抵抗就此送出胜利！ 2/ 利拉德在等待胜利。 火箭队在等待爆发。 杨一鸣，第四节先发，也在等待。 上半场上场14分钟，第三节6分钟，20分钟里，他还没有送出哪怕一次封盖！ 一个球员一场比赛都没有封盖数据，原本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全联盟封盖统计排名倒数第一的底特律活塞队全队也只能送出每场3.3次的封盖。但蹊跷的是，杨一鸣已经成长为了场均一盖帽的防守能手，赛前更是收到了于小春假冒成“研究成果”的斯科特的盖帽秘籍，今天非但自己在这项数据统计上毫无贡献，整个火箭队也都挂了零！ 不过也许他们都在等待，蓄势待发！ 果然等待不会太久，开拓者第四节的首次进攻在三分线外消耗了过多时间，CJ-麦科勒姆背后运球试图过人，被防守的保罗眼疾手快捅到篮球，年轻白人后卫帕特-康诺顿捡到地板球，看进攻时间所剩无几，仓促把球推出。杨一鸣原本已贴身防守，这球出手点又低，轻松大掌一扇，把球送回开拓者队后半场。 24秒违例，交换给火箭队球权！ 火箭和杨一鸣共同的第一次封盖！ 接下来两次封盖，则完全体现了斯科特“方案”的作用。开拓者的康诺顿高位运球突破——按方案所述，通常情况，他会选择分球侧翼给球队的双星利拉德或者麦科勒姆，不会轻易个人出手，但如果他选择投篮，一定要提防篮下开拓者的大个子，不管是努尔基奇（本场伤停），扎克-科林斯，还是艾德-戴维斯！当他出手时，一定是油漆区至少有两位中锋埋伏，一位白人中锋负责挡人，而黑人中锋戴维斯负责争抢前场篮板！如果他抢到前场篮板，他会依仗个人的身体素质直接再次起跳补篮，那这时就是封盖补防的最佳时机！——果不其然，康诺顿突破后没有分球，直接抛射砸筐而出，篮板球被戴维斯抓下，他高速弹起准备灌篮，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杨一鸣从身后直接按住！ 又一回合，开拓者在三分线外左侧连续做出三人手递手配合，最后由麦科勒姆吸引火箭双人包夹把球击地传给禁区一侧的中锋戴维斯，后者得球佯装投篮，却把球又甩出了禁区，阿米奴三分线外得球！ “这个配合的意义就是要分散防守注意力，找到弱侧的投篮人，通常是安排在45度的三分线外，因为即使底角有射手埋伏，中锋也很难穿越禁区把球传到。” 方案再次准确预言了球的去向，早有准备的杨一鸣与投篮人阿米奴同时跳起，指间刚好碰到篮球改变了运行轨迹，再添一记盖帽！ 3/ 6分07秒，詹姆斯-哈登和达米安-利拉德同时回到场上。 决战时刻到来。 104比103，哈登刚刚投中一计追命三分，将比分迫近到一分差距。开拓者的进攻不出意外地把球交到利拉德手中，即使拖着半条伤腿，这位战士也义不容辞。做出回应，保住优势，他运球强攻！对位防守他的，正是杨一鸣，火箭队的外线防守尖兵！ 已经拿下30分的利拉德。 已经送上三记盖帽的杨一鸣。 矛对盾！ 洪水对大闸！ 超级巨星对一年级秀！ 利拉德的第一步突破果真极快，即使右脚带伤，也直接抢到杨一鸣贴身的位置，随即运球往篮下杀去。 杨一鸣看到的“研究报告”里对达米安-利拉德的分析是最为详尽的，他的常规进攻手段，加上前后的演变，就足足有三十多种，而报告最后的防守建议也最为丧气：0号球衣利拉德，作为联盟顶级的得分手，进攻手段之丰富即使是最为顶尖的防守人也常常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其手风失准，或者向幸运女神祷告，能赌对他的某一步动作，给他造成尽可能多的干扰。但如果想给他送上封盖，纯属奢望！ 但即便对方如此优秀，此刻也抢得一步先机，杨一鸣脑中对局势的判断仍异常清晰：利拉德虽然占据了身位优势，但他终归右腿有伤，加上火箭队的队友占了篮下的空间，强行突破上篮不会是他的最优选择。如果急停后仰投篮，那已经贴身的自己会极大程度地干扰到他的投篮角度，完全不利于利拉德拉开空间。那么… 杨一鸣突然想到研究报告里提示说，利拉德有一个类似于古典地板流的进攻手段，他会先假装加速突破，在上篮的第二步突然停住，然后半转身原地投篮！ 这一招在他对付高个子防守队员时使用得最多，因为大个相对也更容易失去重心，给他留出充分的出手空间… 难道… 杨一鸣决定一赌！ 第二步迈出时，他提前减速，利拉德的急停没有充分甩开对方，原地投篮时发现杨一鸣仍横亘在身前。他只好随机应变，做了个投篮假动作，没想到杨一鸣早有准备，没有吃晃。等利拉德想再打时间差，真正出手时，杨一鸣后发先至，指间拨到出手的篮球！ 六分钟内的第四次封盖！ 058 回家 杨一鸣在第四节开始阶段的六分钟内取下四次盖帽的比赛，最终以火箭队的大翻盘告终。 124比117，第四节单节净胜开拓者21分，火箭队逆转14分劣势，取得九连胜同时继续保持西部第一。 接下来在圣诞节前，他们将迎来连续七个主场比赛。 鹈鹕，黄蜂，马刺，雄鹿，爵士，湖人，快船。 休斯顿的丰田中心球馆在静候，静候凯旋的主队和他的挑战者们。 1/ 但即便回了家，职业球员们的任务也不轻松。 比赛训练之余，火箭队还有两场社会公益活动要做。一场是走访休斯顿当地的一所孤儿院，以篮球给孩童们带去节日温暖；另一场则安排在12月19日，要去到美国宇航局NASA的基地，和驻守的航天人打一场友谊赛。 作为火箭多元文化的代表，球队要求杨一鸣也参加NASA的活动，算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出现在公众面前。 不过通知杨一鸣火箭队的活动安排，大抵不是梅瑞蒂斯打这个电话的初衷吧： “嗨，一鸣，回到休斯顿的感觉怎么样？” “有点干燥。太平洋的海风真舒服。” “我听说波特兰不错，很嬉皮士，你有机会在那看一下吗？” “哈哈，我们的行程你又不是看不到，哪里有时间去市里转悠。不过你的说法倒是和小春的评价一样，‘很嬉皮’（hippie），虽然我有点不太懂这个词的意思。”’杨一鸣的英文虽然不错，但还是有他驾驭不了的美国文化部分。 “嬉皮士就是…自由主义，有点叛逆，生活方式、穿着打扮有点与众不同，特立独行，一种亚文化的意思。”梅瑞蒂斯耐心地解释给他听。 “懂了。听上去和你有点像，难怪你这么关心波特兰呢。” “和我哪里像了？”梅瑞蒂斯假装嚷嚷着为自己辩护，“我可一点都不嬉皮士，我这么正经！” “我是说你心里向往。” “这…你怎么会…”像被说中了心事，梅瑞蒂斯突然犹豫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的19号的NASA的活动，你也会去吗？”杨一鸣见机换了话题。 “应该不会，我请了假，要提前回家去过圣诞节了。”见电话那头没有回答，梅瑞蒂斯又补充一句，“我们家人都很传统，圣诞节这种节日一定要团聚的。只好下次带队啦。” “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遗憾什么？” “遗憾你不能和我一起去NASA看星星了啊。”杨一鸣开起玩笑，“NASA那控制室里看的星星一定特别大，特别清晰，特别浪漫，是不是？” “好了，省省吧，你是去打篮球的，杨先生。”梅瑞蒂斯乐着埋怨道，“哪有时间去看星星。” “不是也有参观NASA的安排吗？” “好像…是有的吧，哈哈。” “可惜你看不到了。” “对啊，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可惜。” “那你把你的地址给我，正好我买了一件礼物送给你，之后会直接寄到你家。”不知道是不是早有计划，但至少杨一鸣的这一段引入显得天衣无缝。 “什么礼物？你还给我买了礼物？”梅瑞蒂斯是惊讶和喜悦混合的语气。 “把地址发给我吧，收到礼物你就知道了。” “好吧，现在就发，嬉皮士。” 2/ 除去火箭队的共同活动，杨一鸣和于小春在休斯顿的这十多天，行程表也是满满当当。 之前收到的三个广告代言邀约，他们需要再商量一番，做出最后定夺。 匹克，篮球智能穿戴设备，和饮料公司。自从感恩节时女主人史黛拉做了一番犀辣点评，他们还没有时间真正把计划夯实，回复广告厂商。更何况史黛拉还提出要让自己的管家佩妮洛普参与到饮料广告的合约当中，也许正好可以借这段时间，约上她一起商讨细节吧。 杨一鸣加盟火箭接近两个月，逐渐站稳脚跟，现在在追逐NBA年度最佳新秀的道路上也开始发力。作为多年来在美国职业篮球联盟的少数华人，他毫无疑问成了国内媒体报道的新焦点，只可惜球队东奔西跑，他收到了包括央视在内的多个专访邀请却一直没时间上镜。这次在休斯顿，经纪人于小春也打算替杨一鸣安排出专访的档期来。 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的“火锅大神速成法”，被于小春伪装成了球员研究报告，在未来的九场比赛里还会继续奏效。好在杨一鸣天赋甚高，要用去的预习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妮娜的生意也注定不会清闲，不光火箭队的球员需要休整恢复，于小春和杨一鸣还借客场之旅，发展了新的“需求客户”，包括犹他爵士的戈贝尔和湖人队的库兹马，他们正好借造访休斯顿的机会，第一次体验神奇的“催眠按摩术”。 说起妮娜，杨一鸣和于小春回到别墅豪宅时，她正好在屋外的泳池边享受日光浴。见两人下车，她滑下脸上的飞行员太阳镜，一边打量一边打招呼： “我的中国室友们，你们终于回来了啊。加州的阳光怎么样，有没有把你们晒黑？”洛杉矶是他们客场之旅的第一站。 “没有你阳光也不明媚啊。”杨一鸣先开起了玩笑。 “几天不见，你怎么又瘦了？”于小春也学了几招恭维之术。 “谢谢小春！”妮娜显得心情大好，“这几天没有你们在，我居然还有点无聊想念——怎么样，需不需要帮你们舒缓一下，免费的。” “那倒是不用了，有好几个顾客等着上门呢，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哦，我还真是迫不及待呢。”妮娜穿了一件猩红色的低胸连体泳衣，在腰侧有椭圆形开口，麦子色的皮肤裸露出来，“这么大个房子这么久只有我和那个女管家，真是闷死了，赶快找一些雄性气息来调和一下吧。” “喂，妮娜你要注意你的职业操守哦。” “谁说是那个意思了。”妮娜满不在乎，不过想到她之前的职业，这样的聊天尺度确实已经收敛很多了，“我只是想说——” “欢迎你们回家。” 妮娜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了他们俩。 家。 真是一种奇妙难言的感觉。 059 安利 前一天，天性奔放不拘小节的前“应召女孩”妮娜还在向回家的杨一鸣和于小春抱怨，想要“一些雄性气息”来调和两人离家时的无聊寂寞。这一天，她就心愿得偿，连接了三个催眠按摩的活，算是一次“闻”了个够。 都是火箭队的队员，杨一鸣自不用说，埃里克-戈登也是老顾客了，克林特-卡佩拉则是首次体验。 1/ 体验的效果如何？ 听听火箭对阵鹈鹕赛后詹姆斯-哈登的点评就够管中窥豹的了。 是役，胡子哥自己上半场就送出14计助攻，创造了火箭队的队史记录。在第三节末端，火箭队还落后13分的艰难境地下，第四节的哈登再次天神附体，在119平时靠奔袭上篮和两中三分球连得八分，帮助球队逆转。奉献如此统治级的表现，也难怪现场有球迷会高举耶稣像，头部却换成了大胡子的哈登呢。可没想到，即使已经被奉为神明，这场比赛后哈登居然把颂歌唱给了队友卡佩拉： “我们需要克林特（卡佩拉）打出这样的稳定表现，就像他今天不断在篮下扣篮，得分，抓篮板。他今天的表现真的是非常非常棒，其实他一直都有长进，而今晚又是踏出了坚实的一步。” 什么样的卡佩拉表现，配得上哈登这样的赞誉呢？ 这场与新奥良鹈鹕的比赛，卡佩拉出场仅24分钟，就以14投13中的超高命中率拿下28分为生涯最高，外加8个篮板和2次封盖。要知道，这样成绩，大多数时间是在与联盟顶级内线德玛库斯-考辛斯对位时取得的。不仅数据上比较，卡佩拉并不输拿到24分14篮板8次助攻的考辛斯，全场只付出两次犯规的防守代价，他在进攻端也巧妙地避重就轻，多次抓到换防的漏洞，在篮下暴扣得手，极大提涨火箭队士气。 不过接受采访时，卡佩拉还是表现得非常谦逊，把自己的表现归功于训练和哈登的提携： “能够打出这样的比赛，我自然感觉很好。今晚我很开心，我真的一直在力图打出这样的稳定表现。为了这个目标，我一直在刻苦训练，努力去做得更好。” “登哥今天也为我传了很多好球，他在场上是一种现象。他能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而我只需要做好我的部分，跑动，卡位，等着他把球传出来。能够空接扣篮真的很爽，不过我知道这种好事不会每次都发生，我需要很有耐心。” “这只不过是众多比赛中的其中一场，未来我还会有很多场比赛要打，所以现在是时候为下场比赛做好准备了。我觉得自己现在充满了力量，信心爆棚。” 卡佩拉真是个话痨，可是讲了这么多居然一句都没有提到赛前催眠治疗的帮助？ 慢，再等等！ “能回到丰田中心连续打七场比赛真是太好了。休斯顿的球迷非常热情，在我们追分时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这场大逆转少不了他们的功劳，谢谢！休斯顿现在就是我的家，在这儿我感觉连休息恢复都变得更好，仿佛随时可以战斗！” 休息恢复都变得更好？ 这也算是一种委婉的好评吧！ 2/ 虽然妮娜的服务让卡佩拉受益匪浅，但在先前于小春向他安利时，可真是好费一番周章。 克林特-卡佩拉，身高2米08，体重110公斤。这个皮肤黝黑发亮的四年级新秀，虽然身高作为中锋略显吃亏，但臂长可达惊人的2米25，再加上敢拼善抢，已经坐稳了火箭队首发中锋的位置。 于小春其实想接触他很久了。中锋在场上是搏杀最激烈的位置，加上火箭队的防反打法，对中锋的体力要求更高，即使看上去能量充沛者如卡佩拉，也一定会有恢复的需求。 卡佩拉看上去肤色通体黑得带光，甚至还要胜过詹姆斯-哈登一筹，按于小春“黑人一般都是大大咧咧很好沟通”的既定印象，把妮娜的催眠按摩服务推销给他应该完全没有难度吧！ 只是… 他唯独忽略了一点。 克林特-卡佩拉并不是美国土生土长的黑人。虽然黑成这样，他却是一位瑞士人。 没错，那个以军刀、雪山、手表、银行、巧克力和中立国出名的瑞士。 瑞士人也是出了名的难缠和细节控——如果说印象中你还以为只有德国人严谨苛刻，那么与瑞士人接触后你会发现与德国人的相处简直如沐春风。 “嗨，克林特，你好！”可惜，于小春并不清楚这个招呼正领着自己走向一个大坑。 “嗨，小春，你好，早上好！”一片黑色中露出的牙齿显得白得耀眼。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能方便占用你五分钟私人时间吗？”这是从波特兰返回休斯顿前，火箭队在酒店大堂集合一起出发去机场时。集合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半，7:20时，只有卡佩拉一人按惯例提前下来等候，被于小春逮了个正着。 “五分钟吗？”卡佩拉抬腕看了眼手表，面露难色，“好吧，已经7点23了，一会需要集合。就五分钟吧，好吗？” “好。”于小春赶紧切入正题，“我有个朋友，她可以帮助球员恢复体力，找到最佳比赛状态。你要不要试一下？” “什么朋友？”卡佩拉没表现出兴趣，反而显得很警觉。 “妮娜，一个专业按摩师。”怕还不够有说服力，于小春又搬出队友牌，“杨一鸣和埃里克（戈登）都已经试过了，效果都很好。瞬间驱散疲倦，你会感觉重新充满力量…” “等等，你是说杨和戈登都接受了这种球队安排外的‘治疗’？” “是啊，你还记得一鸣上次受伤吗，肩膀脱臼？他能那么快恢复，都是靠了妮娜的…‘治疗’。”于小春学到的说服人的一招，就是对方越是质疑排斥哪一点，越是要把这一点反复说给他听，以几乎洗脑的方式让对方习惯。正好埃里克-戈登这时候也从酒店电梯里出来，看见卡佩拉和于小春在大堂的一角讲悄悄话，就颇有意味地冲他们使了个眼色。 “那…你说的这个妮娜，她提供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服务？针灸吗，我知道有些你们国家的针灸师很厉害？不过你刚才说是催眠？还是物理疗法，或者主要靠语言上的沟通，有点像心理医生？”卡佩拉果然有话痨的潜质。 “我也说不清，都有一点吧。反正就是她会让你睡着，你躺一会，可能是过了几十分钟，也有可能是好几个小时，但不管怎么样，等你醒了，你身体就像重生了一样。” “这…也没有细节，连时间长短都不知道…”听到这，卡佩拉血液里的瑞士人性格大爆发，脸上的五官像被扎了心一样痛苦地扭在一起，“那…如果我真的要接受这个服务，会怎么向我收费呢？” “我们也没有收费标准，你到时候看效果看心情给就好了。帮助队友嘛。” “我的天呐！”卡佩拉差点要喊出来，“就没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吗？” 酒店大堂的电梯再次打开，这次是杨一鸣和另外几位年轻队友，一边谈话一边走了出来。在前一晚刚刚六分钟内送出四个盖帽，此时的杨一鸣面有喜色，被无形地簇拥在出电梯的队伍中间。 “有，有确定的！”于小春好像突然领悟了什么，赶忙改口道： “可以确定，如果你接受妮娜的服务，杨昨天晚上那种生涯新高的表现，你也一定会有！” “我打包票！”于小春又用力地拍响胸脯。 卡佩拉的表情还没有舒展开，但看得出他好胜心慢慢战胜了他的细节控，几乎像是跟自己较力，他从咬紧的雪白牙齿缝里最终吐出两个字来： “好，做！” 060 圣诞树 美国时间12月12日，是个周二的日子。美国当地的人们并不知道大洋彼岸，会有一个名叫“双十二”的购物节。在这片土地上，眼下还有十来天的圣诞，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节日。 很像中国的春节，圣诞节也是一年到头西方国家阖家团聚的日子。不过要说春节的颜色，大抵是红色的，气氛也热闹欢腾，鞭炮齐鸣。相比之下，圣诞节就要显得静谧许多，究其原因，大概是来自那一株株墨绿挺拔的圣诞树吧。 1/ “感谢你们今天到访我家。”讲话的是史黛拉-秦小姐。自从上次感恩节出现了以后，她好像最近一直在豪宅里，也不再行踪不定。今天她喊上了杨一鸣和于小春，和女管家佩妮洛普一起，在自己豪宅的主楼里正用流利的英语招待来自台湾的饮料商。 “感谢史黛拉小姐您的款待。”回答的是饮料企业市场部总监黄女士，一个四十来岁的台湾女人，英文也颇为流利，戴金丝边眼睛，妆容得体，保养得比同龄的女性好上许多。 “您家真是太漂亮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附和赞叹的是负责产品研发的林小姐，明显是三人里年纪最小的，从进屋以后就一直忍不住地左顾右盼。 “谢谢你，林小姐。请坐吧，大家。”史黛拉的这幢豪宅从空中鸟瞰是一个L字形状，其中一竖是砖石的老宅子，一横则是玻璃通透的现代建筑，他们现在就在这一横的会客厅，占据了玻璃建筑一层的整个西南角。虽然建筑物外部采用镜面做出棱角反射的结构，从外面看不清会客厅内的情况，里面的人却能一览屋外景色。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把房间照得金黄。各种颜色和款式的沙发扶手椅错落有致地摆在房间里，显得一点都不突兀。主人发过话后，所有人都选了个位置，坐下来。 “让两位为了这个代言合同，这么远跑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落座后，杨一鸣先讲话。确实如他所说，一般赛季中球员比赛训练繁忙，与代言厂商的前期沟通都通过邮件电话完成，要不是史黛拉组局，估计他与黄女士和林小姐直到最后拍摄广告时才会相见吧。 “杨先生您客气了。其实我们对共同开发饮料这个想法也是很感兴趣。虽然饮料研发和生产是一件对专业技术要求很高的事情，一般周期也比较长，但是…我们也很想听到你们的意见嘛，毕竟你是我们的代言人——如果我们能够谈成的话。”黄女士果真老江湖，一番话讲得滴水不漏。 “是的是的，杨先生的行程比较紧，我们非常理解。加上史黛拉小姐这边，有陈董事长的推荐，我们亲自登门拜访，也是应该的。”林小姐还是资历嫩，一下子就把史黛拉的关系暴露了——原来是董事长下命，不得不跑这一趟啊。 不过史黛拉好像假装没有听到，若无其事地说道：“既然大家都熟悉了，那我们就直接说正题吧。” “说说饮料吧。”于小春插话。 “好，就说说饮料。”黄女士一拍即合。 2/ “这位是我的饮食营养师。”杨一鸣向黄女士和林小姐介绍起佩妮洛普。 佩妮洛普今天换掉了平日常穿的清凉裙装，换上一身灰色的工装，原本是为了配合“营养师”身份的低调行头，没想到因为佩妮洛普的惹火身材，反而让人愈发忍不住侧目几分。上半身，灰色束腰女士西服外套下，白色的低胸打底衫几乎要呼之欲出。下半身的短裙把佩妮洛普的臀部紧紧裹住，裙下的黑色丝袜和裸色高跟鞋，把她的腿衬得十分修长。此时她手托托盘，推开会客室的门，扭动腰肢向他们走来。 托盘里摆了灰蓝橙三种颜色的饮料杯子，有塑料杯和玻璃杯两种，每种杯子各有六个。 “请您品尝。”佩妮洛普一改平日的冰冷语调，笑容满面地把这一托盘饮料放在黄女士和林小姐面前，弯腰欠身说道，“我按照您提供的样品，又重新调制了我的版本。灰色原本是西柚味，蓝色是蓝莓味，橙色是甜橙味，我和杨先生商量，感觉原先的饮料和佳得乐的定位太过接近，口味又不够新鲜，添加剂的甜味占了主导，所以我做了一些微调。塑料杯里是您原先的样品，玻璃杯里是我调整过后的版本，您可以对比一下。” “塑料杯和玻璃杯，光靠这种小手段可没办法打动我们哦。”黄女士端起了灰色的玻璃杯，放到嘴边，但仍不忘打压两句。 “我就和黄女士喝一杯就好了，还有一杯，你们谁也可以尝尝。”林小姐把盘中的饮料谦让给史黛拉和杨一鸣，不过两人都摆手摇头，表示不喝。她再示意坐在最远端的于小春，后者见盛情难却，就一口气把灰蓝橙三杯通通端走，试喝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那饮料样品，还有些工业化味道浓重的话，那经佩妮洛普手微调的这三杯，确实让于小春“舌尖”一亮。不光用料新鲜，仅是通过西柚蓝莓橙子榨汁配上冰水，就觉得清凉冰爽，微甜解渴；而细细咂么，更是能尝到饮品中略有不同的一丝味道，仿佛突然击中人的一道电流，挑拨心弦的针尖，挣破天际线的朝阳… “真的很好喝诶。”那边的林小姐先发出了赞叹，“你里面加的这个味道…” “谢谢。”佩妮洛普微笑如故，一边向她点头致意，一边转向还在每一杯细细品尝的黄女士，开口讲解起来，“我的想法是我们主打‘新鲜’、‘健康’和‘原味’，在定位上和市场上以添加剂为主的功能饮料做一个区分。口味方面，每一款再加入独特的‘香料’，微量，但很独特的味道，用来吸引喜欢标新立异的年轻一代。” “嗯。”放下手中饮料的黄女士，不动神色地哼了一声。 “比如说灰色的西柚汁，我就加入了几毫克的墨西哥辣椒粉，西柚汁的甜度不会让辣味显现出来，但是却会给饮料一种独特的风味。同理，蓝莓里我加入了薄荷叶，使它更加冰爽。而最后橙汁的那一杯，我放了一点点的肉桂粉，正好也是烘托圣诞节的节日气氛，喝上去会觉得很暖。” 原来刚才尝到每一杯里的独特味道是墨西哥辣椒、薄荷叶、肉桂粉呀。于小春被佩妮洛普的话语点拨，这才恍然大悟。 “所以黄女士，您觉得，怎么样呢？” “你的想法很好。”黄女士抬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从上到下把佩妮洛普又重新打量了一遍，“但给我几分钟时间，我和林小姐要单独商量一下。” “好，隔壁就是我的私人办公室，您请随便用。”史黛拉帮她们推开会客厅的门，一株巨大的圣诞树顿时出现在视线中。立在L的一横和一竖的合抱区域里，这棵圣诞树足有十米多高，上面挂满了各色的彩球和灯珠，像是商场和公园里才会有的那种装饰，但灯光没有打开，一束日光正好从绿油油的树顶穿过来，投到史黛拉的侧脸上。她望着玻璃外的这棵圣诞树，假装无意地自言自语说道： “还有好多天才到圣诞。真希望一会就能提前听到好消息呢…” 061 礼物 礼物，琳琅满目的礼物。喜庆的日子里总少不了它们的身影，仿佛唯有被五颜六色的彩纸精心包裹的物件，才足够表达送礼人的心意。而拆开层层包装纸，当那个物件真正出现在收礼人的面前时，一声发自内心或者出于礼节的“wow”，大概是逃避不了的吧。 那些关于节日和礼物的繁文缛节。 但这些，真的都是节日的必须吗？ 还是应该摒弃虚情假意的掩饰和包装，展露出真情实感。哪怕那份礼物本身会有些粗粝，未经打磨，甚至令人错愕呢？ 1/ 趁黄女士和林小姐在隔壁的办公室单独商议，剩下留在会客室里的四人：史黛拉-秦、佩妮洛普、杨一鸣、于小春，也只有通过闲聊，来打发等待的焦虑心情了。 “你觉得刚才的饮料口味怎么样，她们会采用吗？”于小春靠杨一鸣坐下，问道。 “我没喝呀，怎么样，好喝吗？” “哦对，我把这事给忘了，你不喝这些东西的。”于小春把自己喝过的三杯饮料又拿过来，放在两人面前，挨个点评道，“其实挺好喝的，而且不太甜，没有添加糖分，都是水果的原味。比如说加了墨西哥辣椒粉的灰色这杯，很特别，没有辣味，喝上去倒是像粤港那边加了几味中药用来解暑的糖水。蓝莓加薄荷，这杯应该是能被最多人接受的，都是很受欢迎的味道，混在一起，怎么说呢，很冰爽，如果能做成口香糖也一定能热销。至于最后这个橙汁和肉桂粉，我个人觉得可能热饮会更好喝，虽然我还不太适应肉桂粉，但美国人民应该会喜欢吧。很有节日的气息。” “嗯，听上去都很不错。”?听着于小春的介绍，杨一鸣端起三杯饮料分别浅尝了一口。虽然喝得不多，但看得出他也还是满意的。 “是的，确实很特别。没想到那个冷冰冰的佩妮洛普还有这么一手，不过也不知道黄女士那边会不会认可呢…” 于小春一边说这话，一边望向陪史黛拉站在门边的佩妮洛普。从她们站的位置望出去，正好能看到豪宅中心处环抱的那棵巨型圣诞树。 也不知道她们俩在聊些什么呢。于小春在心里默默地想。 2/ 这场会面的第二天，杨一鸣在黄蜂队比赛时给对方送上的又是另外一种，就是文前提到的，对手并不乐意接受，又不得不吞下的礼物。 五计封盖！ 赤裸，没有包装，直挺挺扔在脸上的五计封盖。 其实杨一鸣烹调的这场火锅大餐从客场与波特兰开拓者队的比赛时就开始了，当时他第三节盖帽颗粒无收，却在第四节开始时突然爆发，在六分钟时间内接连封盖了康诺顿、戴维斯、阿米奴三位大将，从后卫一直防到中锋，最后还把火锅当做礼物送给了对方的主将达米安-利拉德，彻底吹响了火箭队末节反攻的嘹亮号角。 上一场与新奥尔良鹈鹕的比赛，虽然全场的焦点都送给了14投13中得到生涯新高的瑞士中锋卡佩拉，殊不知不声不响中，杨一鸣也第二次当起了卡佩拉的好搭档，黑黄双煞一个砍分，一个防守，拿到9个篮板和4次盖帽——两人的上一次合力可以追溯到和灰熊队的比赛了，当时卡佩拉和杨一鸣像动画片里的足球小将，双掌并发，扇飞了马克-加索尔的投篮！ 但送给夏洛特黄蜂的这份大礼，则完全由杨一鸣一人准备！ 五计盖帽，来自不多的25分钟上场时间。虽然与黄蜂对战的这一晚，曾经的休斯顿人和联盟第一中锋德怀特-霍华德霸占油漆区，苦砍26分18个篮板的大号两双数据，但杨一鸣才是今晚的真篮筐守护神。 今天杨一鸣被迈克-德安东尼教练顶上中锋位置，但战术的核心用意是让他假防霍华德，实际放空对手，重点协防其他杀入内线的黄蜂队员，同时解放卡佩拉，让后者能专心进攻，继续与火箭的后场双枪连线！ 杨一鸣果然没有辜负教练的布置，在第一节末端先送给黄蜂队的主将，突进禁区的肯巴-沃克一记封盖。但黄蜂队的马文-威廉姆斯和杰里米-兰姆，才是杨一鸣防守的真正受害者。马文-威廉姆斯这位05年的选秀探花，杰里米-兰姆这尊NBA2K游戏的“大神”，大抵是看篮下有队友霍华德牵制防守，加上镇守人又是火箭队名不见经传的中国新秀，多次试图突破上篮。可没想到杨一鸣早有了斯科特的“秘籍”加持，对两者并不算变化丰富的上篮手段早就了然于心，一人两计大帽直接划定禁飞区！ 被盖怕了的马文-威廉姆斯和兰姆在比赛剩余的时间，只敢战战兢兢地外线放起三分来。 不过球队老大肯巴-沃克三分球都只有6投1中，另一位射手巴图姆5投1中，能指望两位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小弟们有多大贡献？ 最终火箭兵不血刃，108比96轻取比赛。 十一连胜！ 3/ “你调的三杯饮料看上去真不错。”倚在会客厅的门框左侧的史黛拉-秦对倚在右侧的佩妮洛普说。 “你都没有喝，就说好喝。”佩妮洛普的双手插在胸前，脸上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我调的还有，要不要给你倒一杯来？” “不用了。谢谢，佩琪。你知道我只喝咖啡和蒸馏水，但我相信一定很好喝。” “你以前还会很欣赏我调的饮料。” “是啊，所以我才确定你一定会成功，不是嘛。”史黛拉离开倚靠的一侧门框，往前走了一步，手轻轻搭上佩妮洛普的肩膀。 “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呢。”后者没有看她，只半侧过脸，望向私人办公室的方向。 “别担心，她们一定会认可的。”史黛拉又靠近了一点，手从佩妮洛普的肩膀上挪开，两个人的手臂挨在一起。佩妮洛普依旧没有看她，但也没有躲避身体的接触，声音还是冷冷的： “因为你提前帮我打了招呼？” “那只是为了促成这次见面，最终说服她们的还是靠你的作品。” “…” 一段长久的沉默。 “谢谢你的圣诞树。” “你喜欢吗？喜欢的话就好。” “我喜欢，谢谢你，史黛拉。” “佩琪…” 也许是觉察到了佩妮洛普言语中过分克制的冷静，也许是这声“史黛拉”的呼唤与平常略有不同，也许…也许有的时候，即使像史黛拉这样呼风唤雨的人，都有无法回应的情绪吧。 “所以你是又要走了？” “嗯…”本身就很困窘的事情，被人道破只会有更多无奈吧，“这次会面完，我就要回加州去了。年终岁末，你知道的…” “我知道。”佩妮洛普快速地打断了她的话： “所以你送了我一个圣诞礼物。一棵圣诞树。” “我以为你喜欢。” “我喜欢。” “但是…？” “我不喜欢它作为一个圣诞礼物。” … 两个人正肩并肩静默时，远景里圣诞树旁私人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了，林小姐在前面扶着门，黄女士紧跟着走出来，满面春风： “节日季，我就也当一回送礼物的圣诞老人吧。” “您的意思是？”佩妮洛普激动地跨上前一步迎接黄女士，把史黛拉-秦留在了原地。 “佩妮洛普小姐，杨先生…”她冲会客厅里的杨一鸣也挥了挥手，“恭喜你们。你们的创意我们决定采纳了。” “——节日快乐！” 062 噩梦 杨一鸣做了一个梦。 他已经很久没做这么具象的梦了。 自从来了美国以后，除了被妮娜催眠的那一次，他每日的生活主题无非就是训练，比赛，和奔波于各个城市之间，说实话，做梦都成了一种难以实现的奢求。 但这天晚上，毫无征兆地，他就做了梦。 一个噩梦。 1/ 记得曾经有一部电影里面说过，让人开始做梦，就不能让他察觉到任何异样，当他排斥梦中的异样时，梦自然就醒了。 杨一鸣的这个梦也是这样开始的。 梦里他先见到了一座球馆，一个他很熟悉的地方。球馆在一座山顶的校园里，好像是一所大学，又好像不是，总之这些都不是他当时关心的细节。他只记得去到这座球馆，需要穿过整个绿树茵茵的校园，最后连上好几层楼高的台阶，才会豁然开朗起来。这片校园深处的田径操场依山而建，空地旁还有一个二层楼的老建筑，白墙红顶，廊柱像是好几个时代前的风格，建筑的一层是礼堂，而二层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座球馆了。 这座球馆本身的挑高并不算高，篮球场占据了几乎所有的室内空间，球场四面没有窗户，光线只能从二层的回廊边的矮窗里照进来。说是二层，其实高不过篮球架多少，整个回廊也只有两人宽，可以站下一排加油的观众。但这一天，没有任何的加油观众，只有黑压压的面目模糊的一群人，把二楼回廊的栏杆挤得光都透不过来，整个球馆显得更加昏暗了。回廊下悬挂的红色横幅成了唯一的点缀，暗红色的好像从静脉流出的血，凝结在空中，仿佛球馆里凝结的空气一样。 “四省联合选拔赛”。 是写在暗红色血上的几个字。 比赛开始了。 不知道为什么，杨一鸣从比赛开始的第一分钟就感觉与所有人格格不入。场上十个人，有九个人都穿着一色的队服，白底黑字，空空荡荡地挂在他们身上，有说不出的肃杀。只有他一个人穿着红色的老式跨栏背心，短裤也是红色白边的，短得勒到大腿根处，短得他每跑几步就忍不拽一下，短得…杨一鸣觉察到也许并不是自己的装备太短了，而是自己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高。他长成了场上唯一的巨人，球馆仿佛变成了姜饼小屋，他必须低头弯腰，才能保证自己不一下子就拱破了球馆的屋顶。而场上的那九个对手，此刻都好像是饼屋里的橡皮水果小人，冒出透明的幽幽白光，围在他身边绕圈，张着O字形的口型，但冒不出一丁点声音。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杨一鸣原本就没办法挺直的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要跪到地上，他想弄清楚那些橡皮水果小人嘴型里试图传达的意思，但怎么也听不懂。嗡，嗡嗡嗡。那是一种他捕捉不到的特殊音调。杨一鸣一直以为篮球才是赛场上的唯一语言，但显然他想错了。 2/ 没有交流。 没有人把球传给他。 他半蹲在这个球馆里，但仿佛又完全不存在。杨一鸣像一个看戏的局外人，一群小人在他脚边左突右窜，把他当成可以视而不见的障碍物。没有人抬头看他，他试图伸手自己去抓篮球，可篮球竟然也变得小了一号，比起他巨型的身躯就是指尖上的芝麻，在土黄色干裂的球馆地板上像弹珠一样钻来钻去，他伸手去捏，可篮球只嗖地一声，就飞到了另一头。 那个人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 黄皮肤的家伙，快滚出去。 突然间有喊声从二楼的回廊上传来。杨一鸣艰难地扭过头看，还是那一排黑压压的无脸面孔，但显然有人注意到了他，正冲他喊话。 别以为你会盖几个帽就了不起。 猴子！ 这里不是NBA，这只是你的梦！ 梦？错愕的杨一鸣呆在原地，顿时失去了方向。我到底在哪里？这真的只是一场梦？难道并不是NBA，我仍然还在四省选拔赛的比赛场上？ 不知所措的杨一鸣招来了更多的嘘声，嘲讽的言语从二楼的四面八方传来。他试图弄清楚说话人的位置，声音却从黑暗的角落里不断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频，最后竟连成了一片持续的嗡嗡之响。就像那些他解读不懂的白色小人们的音调！而他们似乎也终于注意到了声音中心的杨一鸣，停下了比赛，开始攻击他起来！ 一颗颗篮球被扔出来，虽然篮球只有芝麻大小，砸在巨型的杨一鸣身上并不感觉到疼，但小人们丝毫不气馁，刚扔完一个，就又从身体的某处变出另一个，如连珠炮一般发射出来。杨一鸣拿手去挡，但越战越勇的小人们的炮弹源源不断，仿佛不伐倒巨人誓不罢休！ 他只剩下了招架的份！ 球弹纷飞，应接不暇之间，有一颗篮球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投向了篮筐方向，等杨一鸣意识到变故为时已晚。这颗篮球穿过枪林弹雨，直挂空心入网。 嗡！ 三分球！ 记分牌上的比分从64比65跳到了67比65，时间仅剩下4秒！ 暂停！ 3/ 暂停钟响。 杨一鸣又恢复了正常的身材，他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双手双脚，发现并无异样，而腿上的短裤也好像突然回到了正常尺寸。再环顾四周，队友和对手们早就聚到了场边各自的球员席，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球场中央。他赶紧跑了几步，奔向了红色队服的一拨人，而对面的一群人的队服，还是白底黑字的那套。 队友们已经围了一圈，他挤不进去，只好在圈子的边缘旁听。 “最后这次进攻，还剩下四秒钟，我们就打一个简单的挡拆配合。”布置战术的仿佛是一个他很熟悉的声音。 “杨来发前场球，10号中锋，你去站在罚球线弧顶接应接球。你有身高优势，到时候倚住对方中锋，把手臂支起来。其余人先靠近，等球快要发出来的时候散开，把防守人带跑。杨一鸣发完边线球以后，先假装往底角跑，然后再杀一个回马枪，往10号中锋的身边折返。中锋你给一鸣做一个关门挡拆，把他的防守人隔在身后，哪怕延缓一下就行，然后手递手把球给到一鸣，一鸣你就在三分线这个位置投篮。直接三分球，不要两分，我们不打加时赛，明白了吗？就是这个位置，这儿，杨一鸣，你在哪儿？！你看到我画的位置了吗？”熟悉的说话声伴随着战术板的敲打声。 红色的队友给杨一鸣让出一条通路，他走到圈子的中心。 正在布置战术的果然是他熟悉的人，他自来美国后几乎朝夕相处的朋友，于小春。 “一鸣，你看，就是这个投篮位置。”于小春见杨一鸣出现，脸上露出微笑，把手中用作战术板的iPad递到他面前。 “这是你的投篮点，你在这儿出手，命中的概率最高。” 可是。 杨一鸣瞥了一眼战术板，发现有一个红叉被画在左侧45度的位置。 这…明明不是我的投篮点啊。 杨一鸣抬头又望向于小春。仔细审视下，这个于小春仿佛与自己的朋友又有说不出的不同。一抹修剪整齐的一字胡，厚眼镜片下，狡黠的眼神并不加掩饰。 “相信我，你不相信我吗，一鸣？” 战术板被推到了杨一鸣脸上。除了红叉和代表球员的圈圈点点，一堆不熟悉的字母，数字，和奇怪公式也冒了出来，逐渐填满了整个屏幕。 “只要你选择无条件地相信我，你就会如整个恒星那样闪耀。永恒地闪耀…”、 说话间，战术板上的篮球突然越变越大，越来越亮，化成一颗吞噬了其他所有内容的白球。白球最终占据住整个屏幕，迸发出一道刺痛双眼的光。 白色吞没了一切。 白色吞没了杨一鸣。 他的梦醒了。 063 马刺 醒来后的杨一鸣努力回顾前一晚的梦境时，以为自己是因为焦虑次日与马刺队的比赛，才会做这样一个噩梦。 梦里那些小人们穿着白底黑字，有肃杀之气的球服，不正是圣安东尼奥马刺队的队服吗？ 作为德州三角的近邻，休斯顿的火箭有腾飞也有着陆，达拉斯小牛随着牛仔们老去近些年也显出疲态，只有圣安东尼奥人十几年如一日，穿着他们的白黑色队服，从未退出过争冠行列。 就像梦里的那些小人，当你因为他们的名气履历甚至年龄看轻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会展现出伐倒巨人的力量。 也许这就是此梦的启示之一吧。 1/ 美国当地时间12月15日晚，丰田中心球馆。刺火大战。 双方本赛季的首度交战。 除了打进三个加时的雷霆与76人之战——青年军最终憾负三巨头——马刺与火箭无疑是当晚11场比赛的重中之重。 美国的ESPN和NBA TV，国内的CCTV5和腾讯体育，从电视到网络都将全面覆盖，转播这场对决。 十一连胜坐稳西部第一的火箭。 对上年届40的老马努，赛季大半段在发展联盟“涨球”的托尼-帕克，刚刚复出了一场的科怀-伦纳德，和依然可以高居西部第三的马刺。 当然，作为中国球迷，杨一鸣也是他们比赛关注的焦点。 4次5次5次，杨一鸣在盖帽这项非常规数据上的突然大爆发，显然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即使只是盖帽，但遥想大姚当年，似乎也没有过这样的表现吧。 在更加老辣的马刺身上，“杨博士”的神奇和火辣还会延续吗？ 是再添一把火，还是被马刺拉下神坛，火箭和杨一鸣都面临考验。 而杨一鸣和央五的专访正好安排在了马刺与雄鹿背靠背比赛的一天后，他深知这场比赛的赛果，将很大程度影响到这期专访最后的定调——“尚有起伏还需努力”，还是，“一鸣惊人助飞火箭”！ 杨一鸣心中的选择自然是后者！ 2/ 神奇还在继续。 又是五次盖帽。 连续三场比赛至少五次盖帽，这是连火箭近代队史上的超级中锋大姚和德怀特-霍华德都未曾达到过的成绩。上一个取得如此数据的个人，还要追溯到那位摇手指的非洲大叔——穆托姆博！ 梦里的困境并未如期发生。 有秘籍加持，杨一鸣故技重施，多次封堵切入内线的马刺后卫群。不过事实上，即使数据耀眼，这场胜利的真正缔造者并非他的防守，而是火箭队的整体进攻。马刺全场109分，已经高出球队的赛季平均得分105分，然而火箭的真正恐怖之处在于马刺得到的109分仅是他们的平均失分——拥有这项全联盟倒数第四的统计数据仍能笑傲群雄，凭借的正是火箭115分的场均得分，而今晚火箭将这项数据又提高了9分之多！ 再换一个角度来看：此战之前马刺的场均失分仅为97分，而火箭一役被狂轰124分，直接导致这项统计数据被提高了1分之多！ 第一节16比31，半场43比60，三节结束72比92，最大领先达到28分，使得波波维奇在第四节开始就放弃抵抗，换上全部替补。 每一次马刺的追击，只会遭遇火箭更为凶猛进攻潮的回应。每一次希望之火灼燃，火箭人都会送予三分雨回击，而疾风骤雨下尚能残喘的马刺火焰，也会被火箭以恐怖的抢攻和扣篮，将苟延的氧气抽干，直至彻底窒灭。 梦，可能终归也不过一场虚幻吧。 3/ “刚才注意那家伙的比赛了吗？”第四节的后半段时间，杨一鸣和其他大部分火箭队主力一样，已经可以受到前三节巨大优势的庇护，坐到场边提前打卡休息了。他这场比赛出场27分钟拿到9分4篮板5盖帽1抢断的数据。问他问题的正是昨晚做梦时也梦见的好友于小春。 “你说谁？” “卡哇伊啊。”卡哇伊是中国球迷对科怀（Kawhi）伦纳德的通用昵称。 自从昨天晚上的怪梦里见到自己的好友，杨一鸣今天一天看于小春总是感觉怪怪的，仿佛怎么看都不顺眼，又好像担心他随时都会变成梦里那个邪魅的版本似的。 “不愧是NBA防守最好的锋位了。” 杨一鸣顺着于小春的手指看去，只见被他点中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换上了马刺队的帽衫，帽子套住头，人坐在隔壁的球员板凳上，整个身体只有脸和黑色的一双大手露在外面。即使球队显然已回天乏术，身边的队友也都在闲聊谈天，他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视线跟着场上往返的篮球而继续左右挪动。 “虽然科怀-伦纳德不能算一个3D，但我还是希望你成为他那样的球员——他的防守，他的冷静高效，你的更具爆炸性的得分。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的。” 杨一鸣回看说话的于小春，只见他刚才这段话虽然和梦里人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处，眼神却全然不同。身边的这个人，透过厚厚的近视镜片，满满流露的都是对伟大篮球的憧憬之情。那是一种普通人无法抗拒的赤子之心，如孩童一般纯真，从他俩见第一面时就感受得到。如日出之火，如远山之云，如蔚海之洋——也许于小春自己并不知道吧，但杨一鸣绝对不会弄错，朋友眼中的这份热爱，和梦里那个人的吊诡神态根本就是来自两个人。 他使劲摇了摇头，努力把那个形象从脑海中抹去。 可能只是每天和他一起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吧，杨一鸣如此安慰自己。他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于小春刚才提起的话题上。 对，科怀-伦纳德。 没错，他没有理由不注意到他。虽然这只是伦纳德这赛季的第二场比赛，虽然波波维奇老爷子执拗地把他的上场时间控制在区区17分钟，但他还是取下了12分4个篮板1次助攻2个封盖和2个抢断，填满了数据表的所有统计项。 两次封盖，一次送给了三分线外接球就投的埃里克-戈登，还有一次干脆直接为火箭老大詹姆斯-哈登献上。转换进攻中，哈登一马当先，面对丹尼-格林，直接使出最拿手的欧洲步上篮，可球正要出手，本还在油漆区外协防三分射手的伦纳德一步一掌，遮天大帽将球劈飞！ 反过来再防火箭，克里斯-保罗杀入马刺禁区，伦纳德不为所动没有包夹，提前站在了三分线外的哈登身前。保罗突破受阻，果然在空中被迫传球，球找哈登，被伦纳德直接切下，发动快攻！哈登和保罗双双回防，伦纳德没有强打，借身体抗开哈登后在火箭篮下刹车，转身看似要重新组织进攻。这一延缓直接骗过了哈登和保罗两位假动作大师，两人放弃紧逼伦纳德，开始观察，准备协防马刺其他进攻点。没想到这正中了伦纳德的计，他轴心脚不动，再转半圈杀了个回马枪，篮下毫无压力地把球抛中！ 防守意识，预判，身体对抗，基本功，进攻技巧，冷峻到可怕的临场决断，在这一个进球里无缝统一，展露无疑！ 这才是每个篮球人梦境里最可怕的对手吧。 圣安东尼奥马刺似的对手。 科怀-伦纳德似的对手。 可以战胜，但绝不会犯错的对手。 如果这样看，也许这场比赛之于现实的意义，远比5个盖帽和轻松大胜来得更多吧。 064 怪兽 刚送别圣安东尼奥马刺，火箭队背靠背比赛迎来密尔沃基雄鹿。 两天两战。 杨一鸣预期的白底黑字球衣并未如梦中一般，给火箭带来麻烦。可能做梦只是忌惮马刺的威名，自己潜意识给自己的压力罢了——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梦里那个身材高到可以撑破球馆穹顶，被所有其他人群起而攻之的巨人，也许并不是自己呢？ 扬尼斯-阿德托昆博。 1/ 阿德托昆博，或者中国球迷常说的字母哥，为尼日利亚后裔，来自希腊。 身着34号，阿德托昆博高211厘米，重101公斤，臂展220厘米。他2013年被雄鹿队选中，四年后的2016至17赛季，他的得分、篮板、助攻、抢断、盖帽五项数据均列可全队第一。在拉塞尔-威斯布鲁克以历史级别的场均三双结束那个赛季的时候，年轻的扬尼斯不声不响地也成为了历史上达成此成就的第五人。 这一季开始，字母哥的数据统计还在暴涨。29.8分10.5篮板4.5助攻1.9抢断1.5盖帽。已经没有人质疑把他正式列入MVP的讨论行列了： 詹姆斯-哈登，勒布朗-詹姆斯，凯里-欧文，凯文-杜兰特。 而和这些巨星相比，球迷们更喜欢称呼扬尼斯-阿德托昆博为： 希腊怪兽。 2/ 由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提供的“十场火锅秘籍”里是如此评述这头希腊怪兽的： “第五场，对阵雄鹿。这可能是十场比赛里最艰难的一场。对于杨一鸣来说，如果前四场的表现符合预期，这场对阵雄鹿的比赛他极有可能被安排全场一对一防守扬尼斯-阿德托昆博，而杨一鸣将失去全部可依赖的防守优势。” “阿德托昆博的身高，臂展，体重，弹跳，灵活性，运动能力，将会全面压制他的防守人——不仅仅是杨一鸣，整个NBA联盟都没有可以与之正面对位的球员。就2米11的大个子来说，扬尼斯的协调性完全不输后卫们。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他都会把重心降得很低，他横移的脚步很快，可以随时突破、提供掩护、或者紧跟防守人。在体重增加后，他仍然保持了细长的肌肉线条，这使得阿德托昆博不仅可以从高度上持续施压，任何程度的身体对抗对他来说也不成问题——要知道，即便能够用身体开道，把阿德托昆博抗开，你还是要面对他2米20臂展和30厘米大手的考验。” “除去身体优势，扬尼斯的进攻手段也愈发恐怖。试图给他安排防守人是联盟每个教练的梦魇。他的手是如此之大，可以单掌稳稳抓住篮球，然后一个跨步就过掉防守队员。突破以后他可以选择中投，也可以用更具侵略性的方式直接攻击篮筐。作为一个手长脚长的怪兽，他的核心力量非常之强，使得他在空中即使遭遇对抗仍能保持对身体和四肢的完全控制，做出匪夷所思的投篮动作后得分。即使投篮不中，阿德托昆博的弹速也可以使他二次起跳，争抢前场篮板。本赛季他场均每场抢到2.3个前场篮板，是联盟前锋位置的第一人。如果说他还有什么进攻方面的缺陷，他的三分球可能是可以唯一利用的弱点了。27.1%，不足三成的三分球命中几乎放空扬尼斯，专心防守他的中投和突破。” “但阿德托昆博的威胁绝非仅是一个能投善突的高个——联盟已经有一个杜兰特了，而扬尼斯只是他自己！他的传球，他的视野，他足以参加技巧大赛的技术，使得他只要球在手中，就能帮助整支球队制造得分机会。他的选择之多，球商之高，使得基德教练已经在雄鹿队放心大胆地开展了一场新的篮球实验——把所有的球都交给扬尼斯处理——他做的也还不错，至少球队胜利超过五成，有底气叫板任何联盟强队！” “杨一鸣在这样的对手身上想捞到哪怕一次封盖都会是天大难事。如果他选择简单的中距离投篮，展开后的阿德托昆博几乎无法封盖。如果他选择突破，杨一鸣可能会成为防守的牺牲品：他只能尽可能延缓对手，用身体接触给对方的突破制造困难，并祈求队友可以及时协防。想要一对一防住阿德托昆博太难了，而盖帽更难如登天！” 秘籍说得一点没错，这个晚上，杨一鸣负责防守的对象，正是这头希腊怪兽！ 3/ 接到麦克-德安东尼教练的防守任务后，杨一鸣思索再三，最终决定选择赌博式的侵略性防守，作为应对。 三分线外，杨一鸣放空阿德托昆博一步。这是对方威胁最小的进攻手段，他决定赌一把。最后的事实证明他确实也赌对了，字母哥今晚手风不顺，三分线外3次飙射，全部偏出！ 见自己没有三分手感，阿德托昆博马上改变策略，专注于中距离跳投和突破上篮。中距离跳投，恰如“秘籍”分析的一样，手臂展开直立身体的字母哥出手点极高，即使杨一鸣的身高和臂展已经极其接近对方，仍完全没有干扰的可能。这种情况下，见防上路不成，他转而盯上下盘。一旦字母哥持球进入三分线，杨一鸣就像一个牛皮膏药一样紧紧贴住。你的重心放得低，我身高矮几分，可以放得更低！从跳投的准备阶段就给对手制造困难，如果字母哥仍然可以跳投出手，杨一鸣就会选择在空中与字母哥发生身体接触，干扰对手的平衡。虽然这种侵略性极强的防守方式有犯规嫌疑，杨一鸣也因此吃到三次犯规，但至少限制了字母哥的自由出手，此役命中率45%比赛季平均低一成之多！ 但怪兽终究是怪兽，即使放弃了三分球和中距离投篮，他还有突破上篮这一手。第四节还剩3分多钟，雄鹿队95比103落后，字母哥长臂截走哈登的吊球，几个大步就杀到火箭队禁区里。杨一鸣快速退防，刚刚失误的哈登也及时回防，两个人在内线并排筑起一道墙！然而字母哥完全不为所动，身体即使被已经站稳的两人隔住，他长臂轻舒，手如崂山道士一般送球穿墙，直接挑篮！篮球在篮框上滚了一圈又落了下来，杨一鸣和哈登转身想保护篮板，墙却散开，字母哥整个身体挤过，原地弹起，抓到前场篮板！已身背五次犯规的杨一鸣不敢再拦，目送他轻松补中两分。 没想到半分钟后，阿德托昆博卷土重来。 火箭队进攻不中，雄鹿稳稳在前场组织阵地。字母哥这次在合理冲撞区弧顶得球，雄鹿队的其他四名队员全部三分线外拉开，火箭队除了克里斯-保罗，四名队员全部撤回油漆区。杨一鸣架起胳膊，把字母哥用力推离篮下，詹姆斯-哈登站在身侧，准备随时下手掏球，另外两位火箭队队员躲在杨一鸣身后，伺机盖帽。可是字母哥只横向运了一步，肩膀下沉，就转过身挤开了杨一鸣的顶防和哈登的抄截。面对篮筐，后补的火箭队员也尚未来得及起跳支援，杨一鸣拧住字母哥胳膊试图干扰，后者空中左手控球，把球投出！ 打板！ 球进筐，造成犯规，加罚一球！ 被造加罚的杨一鸣生涯第一次六次犯满，毕业离场！ 如此怪兽！ 065 专访-上 CCTV5为杨一鸣做的专题访问被安排在没有比赛日的丰田中心球馆的观众席，前后录制了约三个多小时。 专访将在新年前后，每周五播出的CCTV5篮球公园栏目里分两期播出。 不过既然作为访谈的当事人，我们就把问答的内容做个整理，在这里先睹为快啦。 下文的“刘”代表采访人，即篮球公园节目主持人刘星宇。 “杨”代表被采访人，即休斯顿火箭队的中国球员，本故事的主人公杨一鸣。 1/ 刘：第一次接受独家采访吧？ 杨：是的。说实话还有点紧张（笑）。我是不是应该先感谢一下。嗯还是先感谢一下吧，非常感谢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和篮球公园栏目给我提供这样一个专访的机会。全中国的篮球球迷们，你们好，也提前祝你们圣诞和新年快乐了。祝2018大吉，你们的事业生活像腾飞的火箭一样蒸蒸日上。 刘：谢谢一鸣哈。真的是很会聊天呢，直接已经借我们节目向全国球迷问候了。听说你在火箭的更衣室和队友们相处得也不错，是这样吗？ 杨：应该算是吧。火箭队现在的气氛真的是非常好，球队在连胜，每个人都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每个人都有球打。特别是自从保罗回来了以后…保罗和哈登都是很有领导力的球员，有他们在场上串联，在场下以身作则，我们都是团结一心，齐头并进。大家的心思就是在这个赛季开创一番大事业，挑战勇士，甚至闯过西决，争取总冠军。我觉得作为新人，特别是中国球员，我和周琦都在火箭队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可能是大姚时代打下的基础吧，我们算是从中受益了。 刘：那在队里有交到什么朋友吗，和你走得特别近的？ 杨：我和埃里克-戈登，克林特（卡佩拉），阿里扎关系都不错。阿里扎跟我现在的位置差不多，他给了我很多作为NBA球员的宝贵经验，不光是球场上该怎么打球，还有场外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职业生涯。卡佩拉我俩是最近熟络起来的，他在火箭队的成长对我很有启发，不过没认识他之前我可没想到他私底下这么话痨（大笑）。埃里克（戈登）算是我在火箭队的第一个朋友了。他比赛起来满脸严肃，场下实在是个逗逼，和谁都能玩到一块儿去，我不想和他做朋友估计都难吧。 刘：讲到卡佩拉，他最近的表现很好，甚至上了MVP排行榜。你们私底下有交流这件事情吗？ 杨：当然有啊。我知道国内的球迷都说他靠“吃饼”直接吃成了MVP候选人，我也很羡慕啊。我总是和他开玩笑说应该经常换一换角色，让他来做防守的脏活累活，补防啊，盖帽啊，被造犯规啊，六犯离场啥的，让我也尝尝吃饼的滋味。不过他不愿意啊，换我也不愿意，保罗和哈登那么喂饼，按照某位解说的说法简直是把饼嚼碎了塞进你嘴里，那味道，哈哈哈。算了，我还是先专注麦克-德安东尼教练给我安排的角色吧。做好防守，再谈进攻。 2/ 刘：但你现在真的和你的名字一样，“一鸣惊人”啊。我相信很多中国球迷在10月14号火箭队官宣出来前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你吧。能跟我们讲讲接到火箭队通知的时候，你当时心情是怎么样的？ 杨：说实话我自己也很意外（吐舌头）。夏天之前，我代表打的主要一个比赛其实就是天津全运会的男篮比赛，我代表北京队。当时赛场确实听说了有来自NBA和欧洲一些俱乐部的球探，说是看一看中国的年轻球员，但是我完全没想到有火箭队的球探，更别提说是为考察我而来的了。所以当火箭的管理层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意外，我以为他们找错人了，你知道嘛。怎么会是我呢，一般不是都有一个试训什么的嘛，而且在那通电话之前没有任何火箭队方面的人联系过我。 刘：能给我们详细描述一下当时你接到电话那个场景吗？ 杨：应该是10月14号官宣那天的下午吧，两三点的时候他们已经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了，但是因为我们在训练，所以没接到。我看到一个+001开头的号码，从来没见过，还以为是什么骗子电话，就也没放在心上。后来我们正好四点多的时候在健身房，这个号码又打来了，我就接了。上来他先问我名字，然后问我会不会讲英语。我说我能听懂，会讲一些，对方就说好，那他讲慢一点，有什么没听懂的你可以随时跟我们说，然后他们就自我介绍了一下。有好几人一起当时，说是在一个电话会议上，不过说实话他们的名字我都没听明白，对不上号你知道吗。后来我才知道总经理莫雷，教练德安东尼，还有球队人员经理、法务都在电话上。他们跟我讲了一堆，具体内容我都有点记不住了，太激动了，我只记得他们说要选我去休斯顿火箭队，问我愿不愿意。我其实连去干嘛，有没有球打都没弄清楚，但我就说去，肯定去，什么时候需要我，我马上就动身。 刘：你当时的队友们都是什么反应，祝贺你了吗？ 杨：我接电话的时候队友一开始都在健身，后来全部围过来了。大家都疯了，他们能听得出是个很重要的邀约，但是还不知道是火箭队。后来我把电话挂了，告诉他们是火箭队要我去，每个人都拼命祝贺我。 刘：球队呢，你当时的母队北控男篮是什么态度？ 杨：其实教练组的几个指导当时就在场，他们当下就表示支持。北控的领导很快也被通知到了，他们第一时间就跟我说无条件支持我去，希望我不要有后顾之忧。说实话，这件事情上我一直都很感谢北控男篮，很感动。他们今年的比赛我也一直在关注，他们打得很好，希望下半程能再接再厉，冲进季后赛吧。我在大洋彼岸也替这些队友们加油呢。 3/ 刘：昨天晚上的科比球衣退役仪式，你看了吗？ 杨：看了，必须看了。我觉得这个地球上所有热爱篮球的人都会看吧。科比-布莱恩特，本身就是篮球热爱的化身吧。 刘：看科比球衣退役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触？ 杨：说实话，感触万千，但是真的很难表达清楚。说他是一段少年时代的记忆，可能有点煽情了。我觉得科比自己的有段话替我说了，说的很好。他说，今天的球衣退役仪式，并不是关于我个人，而是关于球衣承载的意义。这些退役球衣所承载的梦想，从上一代人，到我这里，再传递给下一代球员。其实有时候能不能把自己的球衣号码退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追求梦想的旅程。当你走完这段旅程的时候，伟大的结果——甚至比你当初梦想更伟大的结果，就自然会来到。 刘：你觉得和你现在的心情有相似之处吗？ 杨：是的。虽然我是被意外临时征召到火箭队的，但是刚来休斯顿的时候，总也会有很大的目标，一些对未来的畅想。比如说像大姚一样，把自己的球衣也挂上火箭队的丰田中心，拿到多少枚总冠军戒指，进入篮球名人堂等等的。但是现在我的想法更…通透了吧，可能也是受了很多像科比这样的前辈的潜移默化的启发，其实我需要专注的只是打好眼前的每一场比赛。NBA是一段难得的旅程，甚至很多比我优秀的人没有机会来到这里一试身手，我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呢。我也不知道能在NBA打多久，什么时候可能又回去，但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好的结果自然会来的吧。 刘：那一鸣，你的第一个赛季，自己有什么想要达成的结果吗？ 杨：我想先冲击一下最佳新秀试试吧。 066 专访-下 1/ 刘：一鸣你刚才提到了竞争年度最佳新秀，这是你自己制定的目标吗？ 杨：算是我和麦克（德安东尼）教练打的一个赌吧。我觉得他激励球员有自己独特的一套东西，他很清楚每个人的性格，打球的风格，和思想动态。他会根据这些东西制定出相应的战术和目标。比如说他之前把我下放到发展联盟，就是和我打赌让我三场比赛能得超过100分。他知道我性格里有东方人的内敛和谦逊，为了把打球的那种锐气激发出来，他才使出这一招。我觉得和我以最佳新秀为赌，也是一样的目的。一个出色的NBA球员，首先要有足够的野心，有了野心，才会在场上去争取。比如说詹姆斯-哈登，我想如果他满足于在雷霆当最佳第六人，位居威少和杜兰特后甘坐三当家，也就不会有联盟今天的局面了，丰田中心也不会有他的MVP呼声了。 刘：所以教练和你的赌注是什么？ 杨：常规首发的位置吧。如果可以拿到今年的最佳新秀，麦克承诺明年会安排我进首发。 刘：你对自己有信心吗？你觉得你夺得最佳新秀，和詹姆斯-哈登获MVP，哪个难度更大一点？ 杨：当然是他吧（大笑）。毕竟光火箭队里就有克里斯-保罗和克林特-卡佩拉两人都和他在MVP排行榜上竞争。我就不会有这种烦恼了，专心对付球哥、西蒙斯、塔图姆他们就好了吧。 刘：爵士队的多诺万-米切尔最近上升势头很快，你昨天也刚刚和他交过手，你觉得他怎么样？会给你的目标带来威胁吗？ 杨：我觉得他的机会非常好，米切尔应该处于一个所有新秀球员都很羡慕的环境下：没有成绩压力，球队有传球手（卢比奥），有榜样作用的老将（乔-约翰逊），有不需要多少球权的中锋（戈贝尔），米切尔被赋予无限开火权，这种球队安排上的优势是我、西蒙斯、塔图姆都没办法享受的。所以要说不羡慕他现在状态，估计也是一句假话。 刘：你上一场对他的限制做得很不错。 杨：嗯，他可能也是没有想到吧。德安东尼教练会专门安排一个小前锋位置的球员来防守他这个得分后卫。我的身高还是给他造成了一些干扰。不过看得出他的信心非常足，即使被封盖，或者投不中，他还是会继续出手，这就是我说的他现在比其他新秀突出的优势。假以时日，他一定也会成长为一名得分高手的。 2/ 刘：相比像米切尔的得分，西蒙斯的全面，郎佐-鲍尔的组织串联，好像你把自己的比赛重心更多放在了防守上面，这是教练的安排吗？ 杨：其实不然。火箭的战术本身，有点像足球里面的全攻全守。按照教练的思路，场上每个球员都需要防守，也都需要分担进攻的任务。只有这样对手才没有可以明确攻击的弱点，也没有可以放弃的投篮点，这也是你这个赛季可以明显感觉到甚至以前被说眼神防守的哈登的防守都在加强的原因——球迷们千万不要再印象流了，我们已经不是一支赢球全靠得分比失分多的球队了。不过一支球队，即使全攻全守，也会有侧重，比如詹姆斯和CP3他俩，可能就会更加偏重进攻，相应地，我考虑自己作为新人，正好可以在防守上多出一些力。这其实是我发力防守的初衷。 刘：你的防守表现很好，特别是封盖这一项，有什么特别的秘籍传授吗？ 杨：秘籍什么都就不方便在这么多观众面前说了吧，哈哈哈。说实话没有秘籍，运动员取得的所有成就，都是一点点天赋，加上很多的后天苦练。我的预判还和第二反应还行，其他也是到了NBA逼着自己开发出来的。NBA是全世界篮球的最高舞台了吧，这个舞台竞争这么激烈，总要有点什么才能立足。我还算庆幸我的封盖能力现在能受到认可。 刘：“认可”这个说法好像有点谦虚了呢。你现在场均封盖2.0次，在所有新秀里排名第一，在整个联盟也可以排名前十，甚至比一些中锋还高。特别是从对波特兰开拓者的客场比赛开始，你的盖帽好像就停不下来了，能跟我们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杨：我比赛的专注度提高了吧。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队现在的氛围非常好，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我以前上场的时候会考虑得太多，又想得分，又想投个三分，抓住有限的时间尽可能地表现自己。现在我会更专注封盖这一件事情，发现效果反而一下子变好了，其他的事情似乎水到渠成就来了。另外… 刘：另外什么？ 杨：另外我也要感谢国内的这家篮球智能穿戴设备公司。他们的设备的专业版，帮助我更好地管理我的封盖动作，了解对手的破绽。他们的产品也有一些球迷版，相信也可以像对我一样帮助到普通的篮球爱好者吧。 3/ 刘：聊了这么多了，我们再问一些关于你个人的问题吧，相信也是广大中国球迷最关心的。你平常会打2K吗？（笑） 杨：也会打，偶尔和朋友或者队友连线打对战。不过我很菜，都打不过他们。 刘：会用哪个队？火箭队吗？ 杨：不会（大笑），可能是因为这一代还没有把我做到游戏里吧。因为我菜，所以我一般都会选勇士队。我喜欢用库里，各种单打强投三分。现实里没有他那样的技术，只能在游戏里过过瘾了。 刘：平常还有什么爱好？会“吃鸡”吗？ 杨：打过，还行，有一次居然还吃到鸡了，可能是运气比较好吧。不过平常还是不怎么玩游戏，可能是担心自己沉迷吧。去健身房，看看比赛分析，客场比赛的时候一般会读书，消磨时光。 刘：会读什么类型的书呢？ 杨：很多，最爱看小说，情节抓人的那种。也会看一些稍微艰深一点的，比如最近在读史蒂芬-金的《黑暗塔》系列。其实我一直想，如果未来有机会，我自己也想试试写本小说。 刘：可以啊，可以以你在NBA的经历为原型。 杨：对，这也是个思路。 刘：那你在联盟里有你崇拜的偶像吗？ 杨：昨天退役的科比肯定算一个。我其实一直也是小皇帝的球迷，看他今年的表现这么好，我期望他也能像科比一样打20年，至少给我和他好好正面交锋的机会。 刘：你已经和他正面交手过了，还封盖了他的绝杀球。那是种什么感觉？！ 杨：超级兴奋。其实盖完帽我整个人都是抖的，感觉手像烧炭一样，热得通红。比赛结束后詹姆斯主动过来拥抱了我。我说实在不好意思，勒布朗，我是你的球迷，你打得太好了。他跟我说，不，杨，不要道歉，我打得还不够好，你封住了我的投篮，这是事实。我们未来还会再分胜负的。这个场景这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每次想起来都觉得热血沸腾。 刘：那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中国球员，你觉得未来可以登上NBA舞台的？ 杨：首先当然是希望周琦尽快伤愈复出，我可以和他同场竞技。他现在的恢复速度很快，有可能元旦前后就能做对抗训练了。在中国打球的首先要算“丁外援”，我觉得他已经有在NBA立足的资本了…今年夏天没留在小牛确实很可惜，不过在CBA磨砺这一年应该能让他准备得更加充分吧。另外新疆队的阿不都沙拉木我和他也交手过很多次，从各个年龄段的比赛上，我觉得他也完全有潜质来NBA试一试。 刘：好，那一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吧。 杨：你说。 刘：你的英文名字，尤里斯（Julius），之前在火箭队官宣的时候还让很多人困惑了很久。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吗？ 杨：其实不是。这个名字是我父亲给我取的，他是J博士（Julius Erving）的球迷。他是我篮球启蒙路上很重要的人。没有他，可能也没有我的今天吧…之前你们说会联系他让他也参与到这次专访的节目，不知道最后成功了吗？ 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也没办法说服他让他上节目。 杨：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刘：谢谢你接受我们的访问。 杨：不客气，也谢谢你的时间。 067 航天局 美国时间12月19日，休斯顿火箭队没有比赛，可以再休整一天。 不过出于球队的对外宣传需要，即使是非比赛日，这天火箭队也被安排造访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的约翰逊航天中心，为美国的航天人送去节日慰问。 美国宇航局虽然是美国联邦政府的下属机构，但人员构成很像是美国的社会的一个缩影，有来自五湖四海世界各国的尖端科学人才，被招募过来为美国的航天事业贡献力量。所以火箭队的这次访问，特地安排了球队里以国际球员为主的一行人，由克里斯-保罗带队，与宇航局的篮球队进行一场表演赛。 杨一鸣作为中国球员的代表也在其列。 1/ 这一天，休斯顿万里无云，碧空如洗。约翰逊航天中心建在休斯顿市区东南方向约35公里，挨着克利尔湖，因为远离市区，周围连空气也显得更清爽通透一些。在高速上行使了约半个小时，火箭队球员的一行人就抵达了基地。 虽然是休斯顿当地的球队，但因为远离市区，很多球员都是第一次到访航天局。难得没有比赛和训练的安排，加上天气怡人，大家的心情也是大好，好像学生出游一般。 也许受好莱坞大片的影响，出发前的杨一鸣一直以为美国宇航局会戒备森严，是个神之又神的绝密机构，到了才发现完全不是那回事情。约翰逊航天中心就像个开放的高科技企业园区，不光看不到重重的检查和岗哨，反而有低矮的许多栋办公楼散落在片片茵茵绿草间，一些航空器如太空返回舱、运载机、超音速飞机和退役的登陆车就像主题乐园的道具一般点缀其中，仿佛随时都能重新发动。休斯顿当地的一所小学正好也来航天中心做郊游活动，一帮小朋友看见火箭队的球员下车，兴奋得像见到了圣诞老人，纷纷拉住球员们以航天器为背景合照留念，真是一举两得。 “先打比赛，再参观基地。”球队助理梅瑞蒂斯提前休圣诞假期，今天火箭队的社交媒体记者艾米临时替岗，兼任了球队的导游角色。 “收到，艾米小姐。”克里斯-保罗作为这行人当之无愧的领袖，一本正经地带头答应道。 “嗨，克里斯，和宇航局自己的篮球队打个表演赛，不用这么严肃吧。”被球迷称为喀麦隆王子的卢克-巴莫特先跳出来打趣。确实美国航天航空局虽然是顶尖的科研机构，应该卧虎藏龙，但在篮球场上对阵一帮职业球员，还是毫无胜算的。 “娱乐为主，不要受伤。”从一行人最后传来特雷沃-阿里扎低沉的声音。 “就是说不能打空中接力了呗？”克林特-卡佩拉似乎对前几场比赛的吃饼盛宴还念念不忘，假装很遗憾。 “也不是不能扣篮，就是注意安全…”保罗仍然是很严肃的队长风范，“就是稍微扣几个，助助兴就好了。” “克里斯的意思就是说，卡佩拉你少扣篮，多在外面放放三分就好了。”莱恩-安德森作为此行唯一的白人，已经独自一人坐上了观光车。他戴了顶老火箭队队标的鸭舌帽，显得酷劲十足：“你们还上不上车了？” “莱恩，到时候还是你秀个扣篮吧。”杨一鸣也加入了这通无厘头的赛前讨论。 “少盖几个帽，才是正事呢。”他话音刚落，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就走上来，拍了拍杨一鸣的肩膀交代：“记得给对手留点机会哈，我还想上场活动活动呢。” “您要上场？！”所有人异口同声。 “怎么了？也不是都只想看你们露一手吧。快点上车，去踩踩场吧！” 2/ NASA航天局的篮球馆着实惊艳了火箭队这组小分队。 这座球馆，场馆面积只有火箭队训练馆的大小，中央有一个篮球场，两条长边旁各有几排台阶座位，乍一看和普通的美国高中球馆没有什么两样。但仔细研究，才发现它和航天局一样，充满了各种高尖端的科技部件，实在是酷炫极了。 首先球馆正上方的巨型弧形屏幕，就一点不输NBA球队的球场屏幕。尽管只有两面，背靠背分别面对两侧的座位，但它们的尺寸和清晰度是放在整个联盟都首屈一指的，加上正面弧形的屏幕形状，显然是应用了最尖端的LED显示技术。挂在穹顶的屏幕除了承担播放比赛画面的作用，它还集成了全息投影机和高速录影机，不仅一方面可以把任何热场动画投影到整幅球馆地板上，高速录影机还可以随时记录比赛人和球的运动轨迹，一旦发生任何类似进球、出界、判罚不明的情况，高速录影机随时支持“鹰眼”回顾，所有争议都变得一目了然！ 全馆高速Wifi覆盖，每个观众座位都有USB接口，甚至看球人可以连接上球馆的专用频道，如果穹顶大屏幕看同步转播不够过瘾，还能在手机上查看即时回放！ 而最最让火箭队球员称奇的莫过于球馆的场地布置了。刚达到时，球馆中间还支了一张人高的网，地上的划线明显也是排球比赛的布置，可杨一鸣等还在腹疑，球馆两段的墙上就被打开了一个窗口，从里面伸出一对全尺寸的篮球框来。一群场地机器人鱼贯而出，一面收起中央的排球网，一面绕场一周，排球的贴线就被规规整整地换成了篮球场的！ 这一幕看得所有火箭球员目瞪口呆。 虽然场地布置的一幕小小震慑了到访的火箭队一行人，但比赛开打后，职业球员为班底的“客队”还是很快不出意外地占据了上风。美国航天局的篮球队也算是精心选拔，平均身高可以超过1米90，有不少人一看就是身体出众训练有素的宇航员和飞行员人选，不过对付火箭队，确实还稍逊一筹。克里斯-保罗和克林特-卡佩拉如赛前约定的打成几次空中接力后，就各自玩了起来。保罗大秀花式运球，胯下背后假传真传，拜佛变速各种技巧，如飞花穿蝶一般，引得场上剩余九人都像木桩一样停下来欣赏他一人表演。卡佩拉则和安德森演起黑白双煞，站在两个45度，离三分线有两步远，也不往里突破，接到球张手就扔。杨一鸣、巴莫特、阿里扎三人轮番上场，进攻时也躲在三分线底角偷释冷箭，防守则坐镇内线，也不真防，只是伸手摆个架势。不过即使这样，双方还是实力悬殊，按照国际篮联一节10分钟的规则，第一节结束火箭队已经32比14领先NASA队，第二节甚至德安东尼老爷子也有机会上场小展身手，重现了当年横扫欧洲联赛的最佳得分后卫风采。 半场20分钟打完，火箭队60比29领先。 果然今天只是一场轻松的表演赛。 还是… 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068 狼 火箭的输球来得有些出乎意料。 2017年12月21日，十四连胜的火箭队在主场迎接洛杉矶湖人的挑战。 1/ 火箭的狮子是詹姆斯-哈登无疑。全场落后，对手无限换防，进攻放由一打一，嗜血的哈登当然嗅到了猎物的味道。他眼神看似漫不经心，身体却随运球压到最低，不断变换重心，寻找哪怕一瞬间的疏忽。一旦对手稍有迟疑，哈登就会马上出动，亦或三分线外一击致命，亦或长途奔袭，直捣油漆区，不擒猎物誓不罢休。 他的黑色胡须好像狮王头冠上的鬃毛。 他的身体健硕，四肢强壮；他的爪尖牙利，武器丰富，不管什么样的对手，他都能周旋到底，最终绞杀。 以往夜晚的这片狩猎场，他也有一同巡荡的战友。克里斯-保罗，克林特-卡佩拉，杨一鸣。保罗与哈登一起划规战场，锁定目标，卡佩拉负责在二人身后，伺机给予致命一击，而杨一鸣则像守卫，守护战场，用血肉抵御猎物的垂死挣扎，消灭任何形式的负隅顽抗。 可今天的丰田中心球馆，狮王的帮手都没在身边，他只能独自为战。保罗在第三节拉伤了左腿肌肉，卡佩拉本有跟腱轻伤，但为了彻底恢复，前一日刚出席了与美国航空航天局篮球队表演赛的他和杨一鸣都被教练放上观察名单，这场高挂免战牌。 “如果他们不是百分之百康复，或者体力储备到最佳，我就不会让他们上场，”德安东尼教练赛后如此解释自己的人员安排决定，“虽然我们必须得赢球，但赛季很漫长，绝不能以牺牲未来为代价。” 带着剩余的五人，詹姆斯-哈登登场43分钟之多，一人缠斗湖人全队，最终拿下51分，生涯第八次单场得分超过50分大关。 可惜面对湖人队的狼群，狮王今晚的狩猎盛宴最终以失败告终。 2/ 说湖人队是狼群，还真是一点都不偏颇。与火箭队的用人捉襟见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湖人的三军用命，这场常规赛他们总共有十人先后上场，六人得分上双。 饥饿的年轻狼群无疑受到了前一战中场休息时，即使放眼整个NBA历史都最具孤狼气质的超级巨星科比-布莱恩特双球衣退役仪式的激励，半场落后卫冕冠军4分，湖人小狼们在下半场疯狂反扑，死死咬住比分把比赛拖入加时，最终两分惜败。 即使落败，但狼群已出，誓扫荡平原！ 见眼前的对手只有詹姆斯-哈登一人，小狼们显得格外好战。狼是组织有素的群体动物，机动性强，讲究捕食策略，今晚也是如此。湖人之狼轮番上阵，一面与哈登周旋，一面等待狮子犯错，一旦露出破绽，狼群就会鱼贯而出，疯狂反扑。20分转换进攻中的快攻得分，15个三分冷袭，湖人的攻击就如黑夜中绿眼窥视的狼族，一旦捕捉到机会，就会以最迅猛最冷血的方式杀死对手！ 狼群自然也有首领。 和杨一鸣同为今年新秀的湖人队0号库兹玛就是今夜的头狼。在上一回交战中与杨一鸣対飚的库兹玛，这场比赛再没有专人限制，打出了赛季最佳的一次表演。库兹玛在与勇士比赛的后半段，就有用得分献礼科比汇报演出的迹象，本场火力全开，把自己的进攻才华展现得淋漓尽致。 纵观今年的新秀，二轮被选中的库兹玛其实有完全不输一轮秀们的隐性天赋。他的绕掩护能力，背身能力，强突能力，快攻能力，其进攻技巧之纯熟，手段之丰富令人咋舌，不仅整个湖人队小狼群众没人能胜一筹，放眼全联盟后辈新秀，恐怕也难有对手。在这丰富的进攻选择之上，库兹玛还有一手命中率可达四成的三分球，不仅空位三分颇稳，超远距离的投射和面对防守人的强投，居然也有一定水准。这就使他即使常常从板凳打起，上场之后也能很快找到手感，送出连续暴击！已打的28场比赛里他16场替补，场均仍可保持17.4的得分，不仅是杨一鸣年度最佳新秀的威胁，甚至争夺最佳第六人也很有希望！ 3/ 有自己的队友吸引火力，被推上首发的库兹玛把三分球能力发挥到极致。三分球10投7中，他今天在首节就独得16分，其中不乏数计面对防守人的迎面三分，帮助湖人37比22大比分领先。三分开张后，0号库兹玛无疑更加从容，甚至与对面的狮王対飚起来。他的防守人PJ塔克被完全打爆，不仅三分被生生投到信心全失，库兹玛空接上篮，快攻暴扣，无所不能。而最厉害的一球来自第三节末端，面对塔克的贴身防守，库兹玛左手运球杀入篮下，抗出半个身位，然后鬼使神差一般把球又换到右手，低手高抛打板！虽然之前有激烈的身体对抗，突破速度也极快，但库兹玛的出手居然柔和无比，秒至毫颠，旋转的篮球刚好亲吻到计时器下方的篮板边缘，球落网，加罚一球！ 麦克-德安东尼教练见势不妙，换下垂头丧气的PJ塔克，换上巴西老将内内，寄希望以中锋的身高压制库兹玛。 “是不是妮娜的疗程安排得不是时候？还是效果有些太好了。”此球看得场边的于小春也不禁感慨，怀疑当时接触库兹玛体验妮娜的催眠恢复治疗，是个不利于火箭队的错误决定。 “效果好是好事啊。”杨一鸣不动声色，看得出今天休战的他把精力都放到了观察对手身上，“说明他以后还会再来——你看他，他在场上投篮突破的那种自信心，有很大部分来自他对身体状态的信任，这不光是日常训练可以带来的。” “那你不担心他变得太强，抢了你的风头？”其实最初于小春是不支持把妮娜推荐给库兹玛的，按照他的想法，库兹玛得算杨一鸣竞争最佳新秀的“直接对手”。 “不担心。有竞争才会有动力。”杨一鸣眯起了眼睛，猜想此刻心中一定在摩拳擦掌，设想自己在场上和库兹玛对抗的情形：“每个成就伟大的球员，都会遇到很多个伟大的对手。科比就是吧，如果没有艾佛森，麦迪，卡特…你一直在说塔图姆会是我的一生之敌，其实我觉得我和他也有点像。” “哦，为什么这么说？” “他对胜利的那种饥渴。从他的眼神里，身体的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的渴望…如果说湖人队有一个人可以继承科比的精神气质，那估计就是他了。” “你这么觉得？” “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来找妮娜的时候我还和他聊了聊，就更加确定了…” “你和他还聊了？” “嗯，聊了一会。”杨一鸣的眼睛这时候彻底眯成了一条线，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你们聊了些什么？” “就是篮球，人生什么的闲事。还有前天和NASA的那下半场比赛…” “哦？你和他说了？” “嗯，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实在太奇怪了——比火箭输球还奇怪得多。” 069 怪事 这件怪事要从火箭队和美国航天局的下半场比赛说起。 上半场时，职业球员组队的火箭队一路领先，打得顺风顺水，没使出什么力气就取得了30分的比分优势。甚至连德安东尼主教练也有机会上场活动身子骨，客串球员，过了一把“表演赛”的瘾。 中场休息时火箭队友相谈甚欢，完全没有把剩下20分钟的比赛时间放在心上。有航天局的工作人员找火箭队签名合影，大家也都一一满足，一边配合一边打听起约翰逊航空基地里的有趣去处，想的是一会比赛打完，可以有私心地建议导游改编行程路线，把各自的兴趣点都杂糅其中。 总而言之，一副其乐融融的合家欢场面。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场娱乐性质的比赛，会再起什么波澜。 直到… 1/ 杨一鸣当时刚给航天局里一位印度裔的科学家签完名，攀谈了几句。后者夸赞了杨一鸣的球技，却一边掏出一张印度板球队的照片让他签字——依他的说法印度体育人才的光芒本来不应该输给中国，只是板球在美国是小之又小的运动，他们才没有登上美利坚大陆发光发热。杨一鸣也并不辩解，只是由他一个人展望，一边配合礼貌点头。场上计时器的十五分钟休息马上就要走完，他抖动胳膊和腿，在率先热身起来。 美国航空航天局的球员已经提前一步回到了篮球场上，开始做投篮练习。往他们的替补席看去，只剩下他们队伍的主教练，正好麦克-德安东尼教练友善地攀谈着。 “我们也该上场了，活动一下。”兼任此行队长的克里斯-保罗招呼大家说。 “小伙子们加油，下半场让我再拍几张精彩照片。”火箭社交媒体的记者艾米也给大家鼓劲。 “火箭加油！”刚才和杨一鸣合影的那个印度裔科学家喊道。 “NASA必胜！”他倒戈的加油声立马被身后看台的同事们的声音盖过，不过这显然是一句玩笑话，毕竟谁也没有真的奢望航天局队可以战胜一帮职业球员。 “教练你还上场吗？”安德森呼唤远处还在聊天的德安东尼。 “上场的话您这筋骨得提前多活动活动啊。”巴莫特也冲他开玩笑。 谁知道被连喊了两声的德安东尼还是没有回应，只是侧出半个身子，头也没回，摆了摆手，表示稍等。见他侧身，杨一鸣这才看见德安东尼和航天局教练的身后还站了一个人，身材矮小，大概也就1米65的样子，被身形高大的两人挡住了视线，刚才才一直没有留意到。杨一鸣也才又察觉到他们身后原本关闭的球馆门现在敞着，门外看不见人，但仿佛有一个黑色身影，笼罩住了入口。 嗡。计时器发出提醒，中场休息只剩下最后60秒钟，这时连对手的球员也注意到了这蹊跷的一幕，纷纷停下练球观望起来。杨一鸣还是看不见身材矮小那人的面目，只看见德安东尼和对手教练越凑越近，话语的频率也加快了许多，在一阵激烈的对话后，双方似乎终于达成了一致，那位矮人转身走向敞开的球馆门，向外面的黑影打了个招呼。 嗯。馆外似乎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不过也可能是杨一鸣的幻觉，但黑影确实越逼越近，最终把招呼他的矮人彻底吞没了。 2/ “那个黑影一出现，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杨一鸣有机会讲起这件事情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在豪宅遇到来找妮娜做催眠治疗的库兹玛，正好赶上于小春出门，两人就着他简单的英语单独聊了一会。 “为什么吓了一跳?黑影长得很可怕吗?”看起来妮娜的治疗效果不错，库兹玛此刻在房间的客厅地板上做平板支撑，一条线的姿势已经固定了十几分钟仍未露疲态，一边和杨一鸣回话聊天。 “不是，他的长相很…正常。但他的身高，比所有人都高，你知道吗，甚至比我还高半个头！”杨一鸣边说边拿手掌在自己脑袋顶比划。 “比你还高?那得有七英尺了吧?” “可能不止，反正火箭队现在队里可能没有和他一样高的。”杨一鸣想了想，又补充道，“应该和你们队受伤的那个中锋差不多高吧，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布鲁克-洛佩兹?他和洛佩兹一样高，那可真是个巨人了！” “是，长相也和洛佩兹长不多，有点像东欧人，面相有点凶悍。” “所以他也是来上场打球的？” “是，据说他也是NASA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没同意让他上场，好像德安东尼教练和他们的教练在讨论的也是这件事情吧。” “NASA的？那应该不会很厉害吧，毕竟不是职业球员。”库兹玛结束了二十分钟的平板支撑，开始让杨一鸣压住双脚，练起仰卧起坐。 “这就是另外一个奇怪之处了…” “哦，怎么说？他…很厉害…吗？”仰卧起坐中的库兹玛每做一个，蹦出一个词。 “他不会打篮球，一点都不会，不会投篮，不会运球，更不用提理解战术了。但是…” “但是？” “但是他的身体素质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厉害得不可思议…”杨一鸣似乎沉浸到这段记忆里，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手也松开了库兹玛的脚。 “不可思议？有这么厉害嘛。” “是的，他很像我交手过的一个人，甚至比那个人还强。阿德托昆博，你见过的吧。” “见过，我们11月也打过一场比赛——这个大个子有阿德托昆博那么厉害？”听到这儿库兹玛停止健身，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嗯，身体素质上…”杨一鸣情不自禁地点头，“应该说他是恐怖身体素质的集合体。阿德托昆博，勒布朗-詹姆斯，勇士的格林…有高度，有吨位，灵巧，有冲击力，弹跳惊人，那个黑影就是一个怪兽！” “七尺的勒布朗和阿德托昆博的合体？那确实太恐怖了！” “嗯…我只记得有个球，航天局队投篮，他就在篮下抢篮板球。球打篮筐后沿，我和卡佩拉安德森三个人已经提前判断到了球的落点，把他隔在身后，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强行起跳，手简直和篮板上沿要将将齐平，把篮板球从我们的包围圈上方直接单手抓走，然后也没有运球，马上再次起跳，上半身斜着挂上篮筐，扣篮得分！” “这不可能！” “真的！你要知道他扣篮的时候，身上还挂了我和卡佩拉两个人，我们都没有把他拽住！” “天呐…” “对，就是这样一个人…” “幸好他没进联盟，哪怕他只要会打一点点篮球…” “嗯，幸好他没有…” 不解，惊叹，恐惧。 不知是否真的在庆幸自己不需要在NBA面对这样的怪事，两个年轻人的眼神变成了空洞的远思，在这句话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070 梦中人 杨一鸣把自己在美国航空航天局打篮球表演赛的际遇分享给登门拜访的库兹玛，描述了那可怖的黑影，如安德特昆博与詹姆斯合体的七尺魔人，两位年轻人陷入沉思。不过有件事情杨一鸣没有与他分享，就是引荐黑影的矮个子，中场时躲在德安东尼和主队教练身后的那个人。甚至他与好友于小春都没有说起此人。 因为此人和他噩梦里的那人一模一样。 因为此人和于小春长得也，一模一样。 1/ 说实话，杨一鸣直到与航天局篮球队的比赛结束，才看清楚那个矮个子的面貌。 那场比赛，他们上半场毫无悬念地以60比29领先，下半场却风云突变，虽然航天局换上的“黑影”毫无篮球技术，不会投篮不会运球，但他逆天的身体优势极大地弥补了他的技术不足。不仅防守篮板球几乎被他统统收下，进攻篮板也有一半的几率能被他抢到，他宽实的身板也是进攻时挡拆的一尊利器，挡能为后卫提供充分的投篮空间，拆亦能直插篮下，直接接球暴扣或者冲抢篮板。除此以外，黑影一旦镇守篮下，火箭队几乎完全没有突破上篮的可能——当然为了避免在表演赛里受伤队员也是有意回避了这种高风险的进攻方式——只能换成在外线浪投三分，于是下半场比赛完全变成了一道概率学的问题： 因为没有进攻篮板，火箭能得多少分完全取决于三分球的出手次数和命中率；而航天局队能得多少分，则是队员命中率和黑影前场篮板个数的加成！ 这场苦战，最后还是以火箭的三分雨优势险胜，96比86。但作为一支职业队和业余球队，这样的分差已经非常接近了。 好在终究是一场表演赛，赢了球的火箭队员展现了美国式的乐观，一边像赢了总冠军似地互相拥抱庆祝，大声叫好，一边还想在人群当中拉住制造了大麻烦的黑影，与对方攀谈几句。可没想到，比赛刚结束，黑影就被矮个子叫走，在场地一分钟也没有多逗留，直接匆匆消失在球馆门外的通道里。 来有影，去无踪。一个谜一样的怪人，抑或是，其他？ 这时，杨一鸣才第一次留意到那个矮个子。 2/ 这真是个和于小春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家伙，除了身高还要矮上几分，身型更加消瘦，这个矮个子的长相和于小春的相似度几乎达到了十之九成，单眼皮，宽脑门，不修边幅的刘海，厚如瓶底的镜片，唯一不同的那一成大抵来自胡子。于小春留着稀拉的胡茬，而眼前的这位则修有整齐精致的一字胡，不禁让杨一鸣想起了前些日子某晚的那个噩梦。 梦里也有一个长得像于小春的人物，出现在梦的末尾。当时杨一鸣的队伍叫了暂停，队员们围成一圈，他被隔在圈外，听里面恰好布置了一个以他为核心的绝杀战术。他推开重重人群，才发现圈内耳熟的声音果然是来自熟人，至少样貌他是熟悉的： “相信我，你不相信我吗，一鸣？” 那个人细看下又与自己的好友于小春有说不出的不同，一抹修剪整齐的一字胡，厚眼镜片下，狡黠的眼神并不加掩饰。踌躇之间，杨一鸣记得战术板被推到了他的脸上，除了红叉和代表球员的圈圈点点，一堆不熟悉的字母，数字，和奇怪公式也冒了出来，逐渐填满了整个梦境。 “只要你选择无条件地相信我，你就会如整个恒星那样闪耀。永恒地闪耀…” 这就是他能记得的梦境最后一个镜头了。梦醒之后，他数次试图重温梦境，想要弄明白其中的含义，但却毫无头绪。一个假冒自己好友的家伙，对自己说了那么一番话，会是有什么隐义呢。杨一鸣也没和于小春沟通，他为了自己的篮球事业一心一意是毋庸置疑的，但梦中人仿佛又另有所图。他不想自己和好友的关系因为自己无厘头的一个噩梦而产生间隙。 可是，毫无防备地，那个梦中人居然此时就出现在现实之中，站在场地边，也回望着他，露出笑意。 连笑意的狡黠意味，也一模一样。 3/ 杨一鸣正望着场边的这个熟悉又奇怪的矮个子发呆，可没想到，对方已经先他一步，走了过来，站到他面前。 “尤里斯，你好。”矮个子先开口了，一边把手递了上来。没错，因为身高的巨大差距，他不仅需要抬脖仰视杨一鸣，握手时也像一名接受大人奖励的小学生。 杨一鸣还在发愣。 “你好，尤里斯。”对方又问候了一遍，“我叫尼古拉斯（Nicolas），我是你的忠实球迷，很高兴认识你。” “哦，你好，谢谢。谢谢你尼古拉斯。”就是一个球迷吗？杨一鸣心里盘算，一边机械性地回应。 “我也是泰伦的教练。” “泰伦？” “就是刚才上场的那个大个子。”作为一个亚裔面孔，尼古拉斯的英文讲得非常地道，甚至还要超过留学美国的法律系研究生于小春。他的言谈也极有自信，开门见山，不见半点中国式的谦让和迂回。 “哦，那个大个子叫泰伦啊，他很厉害。”杨一鸣这句恭维还是出自真心的。 “谢谢。”尼古拉斯果然毫不客气，对夸奖全盘收下，“但他不是最好的，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培养出更厉害的球员，只要他愿意——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更厉害的？”吃惊的杨一鸣跟着对方走到了球馆看台的一角。比赛结束，来观战的航天局员工已经散场了。 “没错。”尼古拉斯见杨一鸣追问，压低兴奋的嗓音，“泰伦只是我第一个试验品。他的个子很高，这是他的先天优势，但是他不会打篮球，毫无技术可言，这个你也看到了。” “嗯。”杨一鸣谨慎地回复着对方的热情。 “我本人是航天生物学的科学家，在NASA工作很多年了。这个是我的一项副业，研究航天生物实验技术在真人上的应用。泰伦的这个实验我才做了差不多三个月吧，但成效可能你也看到了：他的肌肉力量，弹跳，柔韧度，平衡性，都几乎达到了人类的顶级。如果他再拥有你这样职业球员的技术，他可能就会成为这个地球上最为恐怖的篮球运动员！” “航天生物实验技术…听上去确实有点恐怖…”杨一鸣想起了他变成巨人的那个噩梦。 “没问题，技术上你可以绝对放心，看看泰伦！”尼古拉斯一句话就截断了他的质疑，“所以尤里斯，我现在想问你的就是，你愿意成为我的合作伙伴吗？” “合作伙伴？” “对啊，做我的下一个试验品。”尼古拉斯脸上露出了杨一鸣梦里那份恐怖的诡魅笑容： “只要你选择无条件地相信我，你就会如恒星那样闪耀…” “不光是当代NBA，你会闪耀整个篮球史的长河！” 071 紧急会议 圣诞节前两天，休斯敦火箭队在七个连续主场的最后一场比赛里输给了洛杉矶快船队，球队遭遇两连败。 克里斯－保罗因伤缺席与老东家过招的比赛，詹姆斯-哈登再次拿下51分，外加8次助攻，可惜未能帮助火箭赢球。 118比128。 两连败的火箭战绩来到25胜6负，与西部第二勇士持平。圣诞夜过后，他们将要奔赴俄克拉荷马城，在圣诞大战中挑战去年季后赛的手下败将，今夏刚刚组成三巨头阵容的雷霆队。 前文里还在泥沼挣扎的对手，已于最近悄然取得四连胜，排名攀至西部第五。 前路如何，险恶未知。 德安东尼主教练特意召开了新年里的第一场紧急会议。参与人，火箭队全体出征球员；时间，圣诞节的早晨7点；地点，就在休斯顿的布什国际机场。 1/ 圣诞节早晨的机场空空荡荡，人影稀落。于小春有一年在春节第一天才买票回家，大年初一的机场也是这副景象，好在圣诞节里休斯敦机场里还有一些节日装饰，一株巨大的圣诞树立在入口处，假的五彩礼物盒围了一地，才不至于显得那样冷清凄凉。于小春和杨一鸣赶到的时候，麦克-德安东尼教练和其他的火箭球员都基本到齐了，会议已经开了个头。 “…今天晚上的这场比赛，我首先希望大家了解的事情是，胜利不是比赛的必然结果，但如果我们执行既定的战术安排，获胜的只能是我们。”德安东尼主教练把大家围了一圈，开始动员。 “今天克里斯-保罗还是不会上，还需要再休息一场。”教练拍了拍身边保罗的肩膀，他穿得西装革履，打了一条黑色路易威登棋盘格的细领带，显得比其他嘻哈运动装束的火箭队员正经许多。“但是克里斯之前组织过一个关于雷霆队的讨论，对这场比赛的战略很有建设性，保罗你来细述一下吧。” “好。”保罗往前一步，正了正领带，派头十足地开口道，“当时我们做过这个讨论，那时候主要有三个论调，应该有好多位队友你们也参与过：换教练，打团队篮球，让威少担当更多职责。这三个点里面，第一点我们显然是没有可能去针对了。至少迄今为止我还没有收到消息，也不知道剩下12个小时，多诺万教练有没有下课的可能——麦克，有消息他托你找工作的话，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哦。” 大家一阵窃笑。 “明明雷霆在连胜，刚刚连败的是我们啊，我的帅位才比较危险吧。”德安东尼玩笑以对，不过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的话像拉链，把大家的笑容一下子都收上了。 “所以我们真正能够针对的也就是后面两点。”保罗继续说道，“但归根结底，其实还是一点，那就是孤立威少，让雷霆打不成团队篮球。” “说得没错，但要怎么执行呢？”球员里老资历的中锋内内发问。虽然本赛季边战边休，但这场对上雷霆，巴西老中锋可能又得代替轻伤的卡佩拉，保护火箭禁区。 “好问题，那如何孤立威斯布鲁克，就是接下来这个紧急会议的重点了。” 2/ 保罗冲德安东尼比划了个手势，示意战术布置的部分再次要由主教练来主持： “孤立威少，主要有这么三个方面吧。首先是对威少的防守，詹姆斯（哈登）和埃里克（戈登）你俩过来。”德安东尼教练招呼火箭队的后场双枪组合。 哈登今天一副嘻哈打扮，印花衬衫搭上破洞牛仔裤，脖子上吊了一条火箭队徽字母“R”的金链子，早上七点钟的光景也戴着墨镜，除了身上没有酒气只是熏人的古龙水味道，活脱脱一副刚从夜店出来的样子。 戈登相对来看就穿得得体许多，运动休闲和商务范的混搭，只是各路潮牌和名牌穿遍全身，也算低调的奢华了。 “你俩的任务有两方面——”教练把两人喊到身边，分别用左右手环住：“一方面，威少进攻的时候，你们两轮流防他，原则是三分线外坚决不给投篮，三分线内放一步，可中投但不给突破制造杀伤的机会。这是最要紧的地方，千万谨记。前几场比赛雷霆的胜负手就是威少的三分球和中投。多中投，雷霆负，多三分，雷霆胜。” “另一方面，你俩要用进攻牵制他，消耗威少的体力。其实克里斯今天休战，并不一定是坏事。为什么这么说呢？保罗在场上，可能正好对位威斯布鲁克，他的防守目标明确，身体素质又有优势——没有冒犯的意思。”德安东尼自己插话，向保罗一边道歉。 “没关系教练，我知道你不是认真的。”保罗淡淡一笑，果然顶级运动从不轻易服人。 “但是今天保罗休息，我们又打回赛季初期的状态，就是我们外线有两个火力点。但以前，是哈登主攻，戈登副攻，今天得有点变化…” “什么变化教练？”埃里克-戈登察觉到今天这番布置的特殊之处，率先发问。 “今天的变化就是，我要你们两个人都主攻！” “都主攻？！”不止他们俩发出惊叹。 “对，我要求你们不仅自己持球单打，还要做挡拆来打！雷霆的战术，一般为了节省威少的体力，并不会安排他防守对方后卫中的得分点，而是交给雷霆俩后卫中的另一人，但是今天，我们要逼威少也出力！” “逼他出力？！” “没错。因为我们恰好有两个都不能忽视的得分点，再加上互相做挡拆，就是说，詹姆斯你持球进攻时，防守你的如果不是威少，埃里克你就上来和哈登做挡拆，把威少强行拉进这回合进攻里。不管最后他换防到谁，都把球传到被防守的那人手里。如果他再不贴上来，你们就直接投篮，三分投篮！总而言之，逼着他防守，逼着他每回合都在你俩身上耗费体力，我可以投不进，但我首先要消耗完你主将的力气！” 原来如此！ 3/ “那这是第一方面，麦克您刚才说有三方面，还有什么呢？”这回是安德森接上过渡话题的任务。 “第二方面是防挡拆，雷霆的内外线挡拆。亚当斯与威少的连线。” “听上去是我的任务，教练你想怎么安排。”内内沉厚的嗓音再次响起。 “是我的任务，但今天辛苦兄弟你代班了！”卡佩拉靠在内内肩膀上，两人一副忘年交的亲热模样。 “防挡拆的要诀是，内内，绝对不提！死守篮下，死守油漆区！” “那是为什么呢教练？”内内发问。 “因为我不想给亚当斯任何打篮下的机会！他年轻一些，吨位和冲击力可能也更强一些——内内，我也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呵呵。”巴西中锋发出不屑的憨笑。 “但是，亚当斯的中投是他的弱点，既然有弱点，我们就要充分利用。如果打挡拆，雷霆队一般都是在三分线内展开，也就意味着威少已经到了他效率最低的进攻区域。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后卫可以单防挡拆，紧跟威斯布鲁克——如果内内也被吸引到高位，很可能挡拆后亚当斯会直接接威少的过顶传球，空接扣篮，或者篮下强打得分。但是中锋死守篮下，亚当斯就没有这种机会，他只能也选择最不擅长的中投，或者交还给威少重新组织，那么我们的防守就算成功了。” “明白了，教练！” “那最后的第三点呢？” “第三点其实最简单。”德安东尼教练顿了顿，眼光扫向火箭队的球员们，“怎么防三巨头中的另外两巨。” 没有人吭气。 可能这“最简单”的问题，也是横亘在所有人心中许久，但不敢说出口的疑问吧。 “真的很简单。”德安东尼教练又强调了一遍： “不要把他们当什么超级巨星，就把他们当作普通人，一对一防守。” “一对一？！” “没错，阿里扎，你来一对一防守保罗-乔治，卡身位，防接球。他这样的巨星架子，跑了两个回合战术接不到球，就不会跑了，只会站等球来了，懂了吗？” “懂！”阿里扎常被安排防守对手的尖兵，对这种安排早已习以为常，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防守安东尼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一鸣。”德安东尼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杨一鸣身上。 “我？” “没错，雷霆这一场，你打首发！” 072 一对一 对阵俄克拉荷马城雷霆队，不是杨一鸣第一次NBA球赛首发，也不他是第一次对位联盟巨星，但因为放在圣诞日，这次出场就被赋予了特殊意义。 卡梅隆-安东尼，雷霆队的7号。 与火箭队传了一个夏天绯闻的这个男人，此时站在了球场另一端。一个休赛期毫无声息，在最后时刻被征召的亚洲人，今天要由他负责看防。 篮球抛至空中。 聚光灯的焦点。 巨臂交错，战火焚燃。 1/ 德安东尼教练的机场紧急会议安排果然有针对性，雷霆队开场，先从卫冕常规赛MVP拉塞尔-威斯布鲁克打起。威少持球，连续几回合面对火箭防守人强拔中距离跳投，可惜也许是开场手风略紧，威少的中投打铁不断。即使球队送出7比0攻击波，但输出后续乏力，很快被火箭小幅反超。 MVP果然有出色篮球智慧，见蛮干不成，马上转换策略，先是和亚当斯频繁挡拆。火箭的卡佩拉最后时刻临危受命，坚持先发。执行德安东尼教练的赛前安排，他镇守篮下，挡拆时并不上提，逼迫亚当斯中距离投篮。无奈对方今天手感颇顺，几次抛投全部命中，雷霆队逐渐把比分赶上。 见挡拆战术奏效，威少的进攻选择更加没有拘束，球几次流转到“甜瓜”卡梅隆-安东尼手中，他和杨一鸣本场的针锋相对也算正式拉开帷幕。 2/ 第一节，安东尼和杨一鸣四次一对一，三攻一防。 进行到五分钟时，安东尼首先发难。威少在三分线外持球，与亚当斯高位挡拆，就当所有人还忌惮一长一快的连线时，安东尼绕过底线处保罗-乔治的无球挡拆，在45度角位置接球。杨一鸣虽然全神贯注，一直紧跟，但无奈乔治高质量的无球挡拆，恰好被卡开一个身位。安东尼接球就投，杨一鸣晚了一步，即使作出封盖动作也无济于事，空心进网。 两人对决，甜瓜一比零领先。 下一回合，刚命中三分的甜瓜果然再次接到威少喂球，这次是个左侧中距离的阵地战，也是安东尼最为舒适的进攻发起点。 被当代篮球评论员普遍赞誉成进攻手段最为丰富的小前锋，安东尼在这个位置得球，可通过试探步晃动后原地中投，也可以正面运球晃开角度后投篮，亦可以背身单打，利用身体优势往内线坐打。总而言之，按照赛前安东尼好友克里斯-保罗的介绍，“每种进攻手段你都得防范，但是又每种都可能防守不住。” 对于安东尼万花筒般的武器库，杨一鸣也是早有心理准备。于小春找来的“封盖秘籍”里对这位历史级的得分手就有评述：卡梅隆的多样进攻选择往往让防守者左右为难，非常困惑。但很多人不了解的是，这位2米03重109公斤的03级探花秀，在进入联盟第14个赛季后，状态已非往昔可比——至少他曾经信手捏来的各种武器，已经不是每件都还闪着当年的犀利光芒。 按照秘籍的建议，其实现在的安东尼最适合利用顶级的柔和手感，做一位接球投篮（catch-and-shoot）的射手，他运球单打和身体强打的成功率都有昨日黄花的既视感。所以对应的，防守人应该尽可能地反其道行之，逼迫安东尼选择成功率低的手段！ 然而凡事总是知易行难！ 上一回合三分投中的安东尼对手感显然信心爆棚，这次接球只做了一个刺探步就直接中投。虽然杨一鸣也有准备，及时伸手封盖，却被安东尼的后仰避过，篮球掠过杨一鸣的手指，指尖几乎能感觉到投篮轨迹的划出的风。球在篮筐和篮板上连磕两下，最终还是落网！ 这可怕的手感！ 安东尼2分，杨一鸣挂零。 3/ 不过幸好两人在第一节的缠斗还未结束。 中国的杨博士在防守上吃亏，但他想起德安东尼赛前关于威少的布置，“以进攻牵制防守”，顿时心生对策。 轮到火箭队进攻，球在三分线外传导，杨一鸣站在45度角位置，按照通常的战术安排，他只是起到衔接控球后卫哈登和底角投射点的作用，并不会贸然选择进攻。然而杨一鸣看出安东尼也有同样想法，侧身一步想要截球，却把往篮下的通道让了出来，他就将计就计，假动作传球给埋伏底角的阿里扎，骗开安东尼重心，实际运了一步，带球直杀篮下！ 甜瓜被甩在身后，篮下只剩下队友卡佩拉和雷霆中锋亚当斯！ 如何终结？ 所有人都在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杨一鸣却不慌张，他准备继续将计就计！亚当斯把卡佩拉卡在身后，面向这突进的中国人。杨一鸣与他四目相接，也不躲闪，坚韧的眼神看得这七尺巨汉也有些犹豫发怵。可能是被杨的眼神震慑，更大可能是担心他传球给身后威胁的卡佩拉，亚当斯面对杨一鸣的持球突破居然纹丝不动，任由他暴扣得手！ 安东尼只能成为背景板，接发出的雷霆底线球，重新组织进攻。 火箭再次领先，杨一鸣在两人对决里扳回一成！ 回过头，不干示弱的甜瓜果然要位更深，背身倚住杨一鸣，要球准备单干。球及时传至，他屁股和肩膀轮番拱靠，往油漆区开路。 可没想到，安东尼的这一招，正是秘籍上提到的身体素质和对抗能力下降后他最应该规避的一招，实战时面对身高体重完全不落下风的对手没有取得丝毫优势。安东尼见强打不成，半转身准备靠步伐迷惑对手，寻求投篮机会，杨一鸣再次见机行事，故意让出半个身位。安东尼以为脚步迷惑奏效，低手投篮，没想正中一鸣下怀，他横出一臂，如压境乌云，把甜瓜的投篮按住！ 虽然安东尼最后凭借上肢力量还是把球勉强推出，但是已完全失去了力道准星，球只重重砸在篮筐下沿，被杨一鸣妥帖收下！ 双方的攻防战，比分扳成平局！ 073 得失 圣诞大战，休斯敦火箭做客俄克拉荷马城雷霆的切萨皮克能源球场。 一年级新秀杨一鸣与联盟成名巨星卡梅隆-安东尼陷入缠斗，互有胜负，谁也占不到上风，仿佛两队赛况的缩影。 两节战罢，火箭一分落后。 “甜瓜”安东尼第一节投中5分后，第二节仅凭罚球再添2分，半场数据5投2中，7分的成绩算是三巨头里最不显眼的。 然而，篮球比赛不到最后一分钟都难言胜负，更何况还剩下整整24分钟的较量呢。 1/ “小春…” “怎么了，一鸣？” “我觉得我搞砸了。” “因为那个运球失误吗？” “嗯。”杨一鸣眉头紧缩，仿佛还在回忆刚才的比赛。实际上，在离开球场的整个火箭队大巴上，每个人都神情凝重，气压低沉。“是我的失误杀死了比赛。”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5分落后了，本来也是最后一搏，即使那个球进了…” “进了至少还有希望，有得一追。哎…” 于小春知道杨一鸣作为职业球员，是不会接受自我安慰式的开脱的，就识趣地没有再多言。他知道杨一鸣懊悔的那个球。那是全场比赛进行到最后20秒时，在前一个回合哈登的强行投篮被威少封截，雷霆队快攻反击得手，分差被扩大到5分，火箭只能再执行三分球战术，期待投中后对手罚球丢分，才有一丝追平或反超的希望。 那次进攻中，杨一鸣被安排的角色是与安德森做手递手配合，之后运球至三分弧顶位置，观察火箭队外线的投篮点，伺机传球。因为两分球不是火箭的最优选择，只有在其他四个投篮点被全部封死的情况下，杨一鸣有选择突破上篮的战术自由。 可惜杨一鸣在接球后就遇到拉塞尔-威斯布鲁克的贴身防守，后者强硬的身体对抗逼迫他不仅没有寻觅到合适的传球机会，反而一个趔趄，腿撞上篮球后失误，地板球被雷霆队争到，火箭彻底丧失一搏的机会。107比112，比赛定格在五分差距，就此结束。 “如果那个球我能下地得更快一些，把球控制住，或者对对抗强度有所准备…” “但是…”于小春不是个善于安慰的人，但他默默觉得此时以退为进，可能反而是更好的办法。 “但是？” “但是，你也说过的，篮球场上没有什么但是，也没有什么如果，如果有的话…” 嗯。杨一鸣从窗外收回视线，不为察觉地点了点头，像是一种自我确认：“如果有，那也就没有什么为之拼尽全力的意义了。” “生命如斯。” “篮球也如斯！” 2/ 其实直到哈登最后24秒投丢追平比分的三分球，火箭队一直都有机会。 双方第三节战成88平，回到同一起跑线开始第四节的角逐。 卡梅隆-安东尼和杨一鸣的竞赛也还在继续。按照常规轮换的节奏，安东尼和杨一鸣都会领衔出现在第二阵容，一攻一守，带领替补阵容前进。第四节开始正是轮换的时间段，安东尼首先开始发难！他意识到身体对抗可能并不能在这个中国人身上占到便宜，立马转换进攻策略，先是背身拿球，佯装坐打，却只靠了一下后立马翻身跳投，干脆利落把球投进。 重新占得上风的小甜瓜信心更足，下一回合得球支撑脚不动，原地转身后连续身前变向运球，杨一鸣见这情况也压低重心，专注防守。可无奈安东尼毕竟是名人堂级别的进攻高手，2米多的身高运球晃动起来完全不输顶级后卫，见杨一鸣脚步稍有迟疑，他向斜后方一个跳步，同时把球投出。一鸣慢了一拍，虽勉强去够但球仍中！ 手感热得发烫的安东尼已经无可阻挡，火箭队转换进攻间由埃里克-戈登出手三分不中，转过头来他自己运球过半场，火箭队阵型尚未落定，他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三分线外还有一步就干拔跳投，篮球应声落网！ 雷霆打出7比0小高潮，逼迫火箭暂停！ “教练…”自己防守人凭一己之力打出得分高潮，这是杨一鸣在以前的比赛里都未曾遇见过的，特别是有了“封盖秘籍”的加成，他往往只需一个回合就能识破对手的进攻套路，在第二回合以火锅盖帽终结。然而今天，他连续三回合吃瘪，显然遇到了更强的对手！ “一鸣！” “是教练，我的防守出了问题，我的错！”杨一鸣首先道歉。 “不管刚才怎么样，一会暂停结束，你接着上场，把球打回来。”麦克-德安东尼教练难得有面露愠色的时候，他的话掷地有声，毫无商量的余地。 “可是…”杨一鸣以为凭借自己不成功的表现，教练会把自己先换下场。更何况阵容轮换的时间也确实差不多到了。 “没有信心？没有信心就去对手身上找信心！”德安东尼完全不顾他的犹豫，揪着他的球衣把他一把拽到身边，隔着技术台席指向雷霆队的球员。一群人里卡梅隆的7号背影正好冲着他们：“NBA里谁都会有打爆你的可能，但重要的是，在被打爆的下一回合，你要还以颜色，让他也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这…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吗？”这个老头在他耳边嘶吼，震得他耳膜发颤。 “真的明白了！”回应的吼声中杨一鸣其实很快懂了——这不光是他的任务，也正是火箭队的篮球哲学，不是嘛。 “去吧！” “加油！”连向来不动声色的詹姆斯-哈登，也特意从休息的板凳上站起来，冲杨一鸣胸口锤了一拳。 受到鼓舞的杨一鸣回到场上，球刚传导过半场，就毫不犹豫投出三分，安东尼显然没有想到这个菜鸟新秀会在球队暂停后以这种方式开启回应，补救已经来不及，三分球正面砸板落框！ 感觉受到挑战的甜瓜果然按耐不住，再次寻求最为低效的身体对抗，在三秒区内翻身投篮。牢牢站住位置的杨一鸣这次早有防备，整个上半身封堵篮球，安东尼出手不能，在空中球被抄截。他还在禁区内向裁判抗议犯规，得球的火箭却已如水银泻地，杨一鸣奋进全场，最后赶在所有人之前，与队友空中接力，灌篮得分。 5:0，火箭还以颜色，换雷霆叫停！ 果然对付打爆自己的对手，只能以同样爆炸力还以颜色！ 这一轮置换后，卡梅隆-安东尼和杨一鸣双双被换下场休息，直至前文描述过的决战时刻。 本场数据，安东尼20分5个篮板。 杨一鸣11分3个篮板3次封盖。 对阵甜瓜这一仗，杨博士未全落下风！ 074 老杨 虽然已经三连败，但留给火箭队懊悔的时间并不多。从美国腹地的俄克拉荷马城，他们要奔赴东北之角的波士顿市，挑战东区第一凯尔特人队。 如果一定要说懊悔和调整，火箭人还有剩余的50场常规赛可以去做这件事。 但此时，他们的目标只有眼前的每一场比赛。 同仇敌忾，触底反弹。 专注度，他们不想被轻易打扰。 1/ 2017年12月26日，只停留了一夜，休斯顿火箭队就抵达了波士顿。他们下一场的对手刚刚在主场北岸花园球馆输给了东区竞争对手华盛顿奇才队，在迎接航天城人前，凯尔特人还要先抽身作客夏洛特，打一场客场比赛。 虽是客人，但这个赛程安排，居然让火箭队有了以逸待劳的优势。 赛程优势，加上一晚上的充分休息，到达波士顿的休斯顿球员心情显然轻松了很多，在机场的行李转盘前等待，一行人说说笑笑，已无前一天输球后的严肃气氛。 “一鸣，你听什么呢？”于小春看到单独站在角落的杨一鸣，凑上去拍肩膀吓唬他。 “哦。”被这么一吓，杨一鸣居然过了好几秒才转过身来。他今天的行为果然有些奇怪，从飞机降落后就一直神情怪异，反应迟缓，一点都不像平常快人快语的那个人：“哦…没什么，我听一条语音留言呢。” “语音留言啊，搞得神神秘秘的。” “不神秘…是这条语音留言啦。”杨一鸣把手机递给于小春。 于小春接过来，只见他的手机正好停留在语音信箱的界面上，有一条显示已读的信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于小春用眼神与杨一鸣确认，后者点头。 点击这条已读信息，于小春把手机放到耳边，等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听到有人说话，只有一些难以分辨的背景音。他又等了大约十几秒，还是没有人声，直至那一头把电话挂断，信息结束。 “这算什么？” “我也不知道。”杨一鸣表情困惑，摇了摇头，最后又点头。 “可能只是什么人恶作剧吧。”于小春不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样一条空白的语音留言，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你再听一遍试试。”杨一鸣把他递来的手机又推了回去，推到一半，又停在那里，“算了，可能你也不明白…” “到底怎么了嘛？”平常不多话的于小春居然也被好友今天的奇怪举动弄得有些不耐烦。 “我只是觉得好像是一个熟人打来的。” “熟人？” “嗯…你仔细听听。” 于小春点开那条语音留言，用食指堵住另外一个耳朵，仔仔细细地又听了一遍。这次他听得真切了许多，虽然留言里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能听到打电话人轻微的呼吸声，背景里有汽车按的喇叭，末了还有一声悠长与众不同的鸣笛，但是信息戛然而止，来不及分辨是什么。 正要点开再听一遍，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未知号码。于小春把手机再次交回去，却迎上杨一鸣惊恐的眼神，不停地摆手拒绝。 “怎么了？” 你接吧。杨一鸣比划口型，仿佛在推脱一颗定时炸弹。 真是奇怪。在心中嘀咕，于小春接起了电话。 2/ “Hello，你好。”因为不知道对方是谁，于小春用了两种语言打招呼。 “啊…” “你好？”虽然对方只吭了一声，但已经能分辨出是一位中国同胞了。 “啊…你好…”声音有些犹豫。 “你好！请问您是？” “我是…请问小鸣在吗？”一个带有口音的男人声音。小鸣？ “您是找杨一鸣吗？” “对对，就是一鸣。” “那您是哪位？”担心是什么不相干的骚扰电话，于小春再次确认对方的身份。 “我是他的…”对方刚一开口，又连忙止住，“我是老杨，一鸣在吗？你把电话给他，他会告诉你的…” 于小春把手机的听筒捂住，转向杨一鸣问道：“那边说是老杨，接吗？” 犹豫良久，杨一鸣的表情从开始的抗拒惊恐，转到最后的无奈接受，伸出大手，把手机握到掌心，然后马上转过身，躲到更远的角落接去了。 “一会行李出来了帮我拿一下。”走远的背影交待说。 什么嘛，真是太奇怪了。于小春忿忿摇头走开。 3/ “小鸣吗？” “嗯…” “我是…” “我知道。您怎么打电话来了。”杨一鸣打断对方，语气保持谨慎的客气。 “啊，你到美国，我一直也没给你打电话，怕影响你比赛…”对面的声音听上去战战兢兢。 “前面那个电话也是你打的？” “对，当时有你的声音，先是讲英文后面又说是什么语音信箱留言，我不知道说点啥，就没说话。不好意思。” “没事。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号码的？” “有个央视的记者要采访我，说问问关于你的事情。” “央视？”杨一鸣想起了前段时间篮球公园找他做的专访。 “对对，但我没接受采访，小鸣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是问那个记者要了你在美国的号码，看了你昨天的比赛，就打给你了。”对面急急辩解道。 “哦。” “你打得真不错。” “您打电话来就是想说这个？” “最后那个失误…” “嗯，我就知道您一定是想说那个丢球的。”杨一鸣顿时变得冷酷起来。 “不不，小鸣你别误会，我还是想来祝贺你的，你打得很好，真的。” “谢谢。” “你实现了你的梦想，我替你感到高兴。”对面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您的梦想吧。” “不，你的梦想。我一个老头子，能懂什么篮球，呵呵。”对方试图用笑声化解尴尬。 “以前可一直是您带我练的。” “那是你天赋好，我只是…” “天赋？恐怕只有您这么说吧，为了让我练球…”对面似乎想要发声，却又欲言又止，把话咽了回去。两端几秒钟的沉默后，杨一鸣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几分：“天赋。唉…让我失误那个球，那种身体素质才是天赋吧。” “不不，小鸣，你千万不能这么想。” “什么意思？” “是你们俩的对抗方式。你看啊，当时你在运球，你的重心已经很低了，但是威斯布鲁克啊，他的重心放得更低——他是拿他的肩膀和你腰腹部冲撞，这不是身体素质的问题，是对抗方式的问题。他是以强击弱…” “所以还是我比较弱。” “不，我是说，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核心力量的重要性吗。这就体现出来了…腰腹部，如果你再练一练，以后再碰到这种情况…” “好了，我知道了。”杨一鸣明显流露出不耐烦，打断对面说话。 “对不起，我又说多了。” “没有，没事。”语气恢复了冷酷，“好了，我的行李来了，我要走了。” “好好，你忙。”男人的声音赶忙讨好道。 “下回再聊。” “好…” “拜拜。”杨一鸣一边冲着拿离耳朵的手机道别，一边挂断了电话。 “谁啊，聊了这么久？”于小春冲走回来的好友打听道。 “没谁，以前的一个教练。” “启蒙老师？没听你说过啊。” “嗯…”杨一鸣避开好友投来好奇的眼神，只敷衍了一声，“你别管了。我们的行李怎么还没来？” 075 回访 在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杨一鸣收到一条无言的语音信箱留言，之后接完一通电话，神情显得有些落寞和逃避。 也许任何人都有不愿与最亲近人分享的秘密吧。 也许，等待某一天，秘密的主人自己敞开心扉会最合适吧。 至少于小春自己，也有暂时未能吐露的秘密。 1/ 比如说于小春和斯科特-卡隆斯基二世的约定。 自从他俩在火箭队客场挑战萨克拉门托国王队的比赛上偶遇，时间已经过去快两个月。当时的新秀菜鸟杨一鸣，此时成了伤兵满营的火箭队的重要轮换。 中流砥柱也许言过其实，但至少也是不可或缺吧。 只是… “只是你觉得他打得还不够好。”出乎意料地，卡隆斯基也在这个时间点打来了电话。火箭队全员这时正在波士顿的大学球馆做赛前训练，而于小春正好在场边观战。 “对。”于小春用手虚掩住电话，小声问候这位“老朋友”，“二世，你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打电话来了？” “算是埋怨我最近都没接你电话？” “对啊。我还给你的语音信箱也留言了，你也没有回复。” “我觉得没什么值得回复的啊。”老头子是很不在乎的语气。 “没什么值得回复的？”于小春在这头差点尖叫起来，“我跟你说去见了你儿子卡隆斯基三世，在洛杉矶，杨一鸣接受了他的特别指导封盖数据暴涨。中国的国家电视台的一档篮球栏目还做了专访…这些事情我跟你说，你都不关心？！” “没什么新鲜的啊。” “没什么新鲜的？！”这回于小春真的叫出声来。离他不远处的篮球场上，埃里克-戈登刚刚在三分线外出手投了个篮外空心，回过头来假装生气地狠狠瞪了于小春一眼，吓得他赶紧比划着抱歉。 “对啊，这些事情都在预料之中。我跟你说了杨他天赋异禀，我看过的人不会错的。”满不在乎，又得意洋洋，这个卡隆斯基二世还真是个讨人嫌的老头子。 “那你今天为什么又打电话来了？”于小春决定将他一军，不然这绕圈的对话恐怕永远聊不出个头绪。 “因为我觉得又需要帮助你了啊。” “啊…” “难道不是吗？”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杨一鸣最近打得还不错啊…” “哦，是嘛，那我挂了。” “好吧，等等，你先别挂！” “…” “卡隆斯基二世先生，您专业的帮助当然永远是非常欢迎的。”此情此景下，于小春只有说软话求和。 “这样就清楚了嘛。”果然中了这个老家伙的圈套，可惜为时已晚：“那我们就来说说一鸣吧。” 2/ “其实你说得对，杨一鸣最近打得确实还不错。” “可是…” “可是你觉得他打得还不够好。他只是做了他自己可以做的那部分，像新秀的那一部分。也许比大多数新秀要出色一些，因为他有出彩的地方，防守，封盖，很赚眼球。但是他还只是个新秀，缺少改变战局的能力。他是个好战士，但连普通的将军都还算不上。” “…” “我说的不对吗？” “您说的都对。”于小春不得不承认，对于篮球领域的嗅觉，特别是球员方面的，电话那头的这位老头子无疑是顶尖的：“就是觉得杨一鸣的表现还不够好，就像您说的，他好像是球队战术体系的边缘人。即使有那样的连续盖帽，球队三连败他也没有贡献上什么力量。在顺利赢球的时候不觉得，但是一输球，就感觉出来了，一鸣他还完全不具备能左右比赛的力量。” “但是他的评分数值可是上升了哦。” “上升了？！”于小春差点又喊出来。 “没错。”卡隆斯基二世乐呵呵地吊着他的胃口，“之前我告诉你是78吧，从和湖人队的比赛开始，他已经上升到79了。涨了一点，我忘记告诉你了，呵呵。” “呵呵…” 于小春跟着老头子干笑了两声。往场上望去，火箭队球员正挥汗如雨地在跑三分球战术，杨一鸣也不例外。这个训练，整个三分线从两个底线开始，被分成了九个投篮点，四个火箭队员站在不同的投篮位置，由圈内的另外四位队友给他们传球。接到传球，每人需要做一个投篮假动作，然后侧向运一步再出手，一旦出手，投篮人就要全速跑向不相邻的下一个投篮点，继续接球投篮。这个练习已经持续了五分钟，杨一鸣的命中率看上去还可以，差不多能有一半三分球投中，他的体力也很充沛，常常跑在传球人控制住篮板前就到达投篮点，还会通过大喊“ball（球）”来提醒搭档自己的新位置。 如果不是他的中国面孔，他和身边所有的火箭球员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于小春默默地想。 “那他到底是哪方面的评分上升了？…” “这你就不需要关心了。”还没等他的问题问完，卡隆斯基二世就直接打断了他。 “那你说我要关心什么。”刚刚还在兴头上的于小春被这一打断，变得有些不太高兴，气冲冲地说，“你说要帮助一鸣，帮助的不就是这种事情嘛。我看，他能上升到79，一定也是因为你儿子的办法，跟你没多大关系…” “你刚才要咨询我的，可不是这个问题吧，孩子。” 3/ “你问我的是你觉得杨打得还不够好，这个问题可和评分值没有关系呢。” “没有嘛…”于小春这才意识到刚才确实被数值的事情左右了思路，语气顿时软了许多。 “当然了，数值更高肯定对他的场上表现有帮助。”卡隆斯基二世的语气也有缓和，“但是并不是决定性的。即使评分值很高的球员，也有可能表现不佳。” “所以…您打这个电话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杨一鸣的数值涨了一点，坏消息是虽然如此，对他的场上表现还是没有什么帮助。”于小春颇为丧气。 “这个意思啊，呵呵。”电话那头的老头子又乐了起来，边笑边说，“怎么会呢，这么说的话，我肯定是给你带来两个好消息的人啊。” “两个好消息？！” “对啊，如果帮不上忙，我才没空打这么长时间电话和你磨嘴皮子呢。” “那你快说啊。”场上的三分投篮训练结束了，教练组向于小春打招呼，示意他上场帮忙翻译解释下一个训练项目，“如果不完全靠数值，还有什么好办法。火箭队都三连败了…” “别着急，胜负和评分一样，不过是一个数字概念…” “我真的还有急事…”于小春一边往球场中心走，一边催促对面这个爱兜圈子的卡隆斯基二世。 “打完波士顿这场比赛以后，我希望你再去见个人。联系方式我一会发给你。” 咔。 居然轮到他先挂电话。 不知道又要见什么像他一样的奇人呢！ 076 四连败 波士顿北岸花园球馆。 2017年12月28日晚上九点。 两节比赛结束，凯尔特人38比62大比分落后。整个第一节，主队仅得到可怜的12分。 而做客的火箭队，似乎利用多余的一天休整，积攒了充足的能量，脚下生风，指尖拈花，轻轻松松地半场砍下62分。 似乎又是一场熟悉但又久违的得分狂飙？ 那支连胜期间动辄一飞冲天，可以全场拿下110分甚至更多的，休斯顿火箭队？ 1/ 可是要说比赛的悬念已尘埃落定，北岸花园球馆的球迷似乎可不这么想。东区第一的凯尔特人半场大比分落后近期刚刚交出西部头把交椅的火箭，球队的表现显然不值称道，但整个球馆的球迷好像依然过节一般，气氛高涨，群情激昂。仿佛此时24分落后的并不是白色球衣的主队，而是球场一隅扎眼的那帮红衣服家伙。 今晚的北岸花园球馆，不知是否因为假期赛程的关系，每个人都显得异常兴奋，像把家庭的欢庆气氛带到了同一片屋顶下。确实，这儿更像是波士顿球迷联欢的场所，整个空间里被白色和绿色填满，即使是中场休息，也只有少部分球迷离场，而剩下的人则跟着DJ的指挥扭动身体，翩翩起舞。 现场镜头从两层看台间的包厢切换到场地席位，再切回离球场最远的座位，被捕捉到的每个人好像都完全没有介意24分的大比分落后。球衣，球帽，头盔，手杖，标语，围巾。所有人都用白绿色武装到了牙齿，留在球馆里就是为了向镜头献上自己的助威表演，只要镜头一旦摇进，就会把原先已经随节奏摆动的身体幅度再加大十倍。电臀舞，机械舞，霹雳舞，太空舞，还有说不出名字的尬舞！ 仿佛这不是一座历史悠久的球馆，而是一家声光电前卫的夜店会所！ 穹顶下悬挂的那十七面总冠军旌旗和老家伙们的退役球衣？拜托，这可是阖家欢乐的圣诞节和新年，高高在上冷清了一年，确定不也摇晃一下，一起凑凑热闹吗？ 这就是波士顿的北岸花园球馆。 NBA最古老狂热的篮球圣殿。 2/ 波士顿人的盲目自信并非毫无缘由。 在三巨头凯文-加内特，保罗-皮尔斯，雷-阿伦远走的时光里，这座球馆在巨星辈出的新世纪里度过了漫长而黯淡无光的十年时间，直到上个赛季，一个不足180厘米的小个子重新点燃了波士顿人雪藏的激情。他们显然不是整个联盟最为华丽的球队，但论韧性的，恐怕没有人能出其右。 也许一个“不及格身材”的二轮秀，能被打磨成一支豪门的主将，本身就是个凤凰涅槃的故事。而这位主将最震慑联盟的技能，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般的，就是他在第四节的取分能力。只要比赛还有一分钟没有结束，就没有人可以阻挡这个矮子后卫！ 突破，投射，拼杀。 这个无人看好的二轮新秀，硬生生把凯尔特人重新带回上赛季的东部第一！ 然而，今年夏天的一场换家所有人也都知道了。东区第一的小矮子，和东区第二的不愿再庇护于皇帝羽翼下的二当家凯里-欧文，互换战袍。后者穿上了崭新的11号，终于被彻底扶正。 以赛亚-托马斯走了，留下一地唏嘘。 在联盟十几年第一人身边，这个地表最强176的未来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尚不可知。 艾弗里-布拉德利也远走汽车城。这位原本埋伏在小托马斯影子里最得力的防守悍将，波士顿人不言语的心头所爱，也与默默拥戴他的人们分道扬镳。 有人离别，也有人到来。 戈登-海沃德来了。 但他尚未回到这片球场献出首秀，就在揭幕战的5分15秒的时候戛然而止。那个惨烈的断腿画面至今仍像一道令人噤声的黑云，压在花园球馆的上空。 那场五味杂陈的比赛，凯尔特人也是早早大比分落后东区最大对手克利夫兰骑士队，但在整场的顽强追击下，仅仅以三分惜败。 这样的比赛节奏，成了波士顿人这个赛季至今很多场次的真实写照。也许，这座球馆此刻欢闹的信心，也是来自于此吧。 3/ 下半场比赛开始后，火箭队率先开火。詹姆斯-哈登和内内的挡拆配合，后者得球直杀篮下，轻松得分。比分差距被拉大到全场最大的26分，火箭似乎又将绝尘而去，然而球迷的欢呼声不减反增，球馆内风云突变！ 上半场还犀利无比的火箭投篮，在换了边以后魔力全无，而凯尔特人仿佛重新受到篮球女神的眷顾，把上半场投丢的球一个接一个，塞回了自家篮筐里。 杨一鸣这场比赛防守人，正是被于小春称为“一生之敌”的贾森-塔图姆。不知道是否是受到了两强对决的心理因素影响，还是杨一鸣略占上风的身高臂长的优势，抑或是卡隆斯基三世的封盖秘籍再次显灵，杨一鸣的防守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仅仅上半场，塔图姆这名少年老成的0号新秀，全联盟三分球命中率排名第一的射手，居然就有连续两次罚球两罚一中。整场比赛他的三分球三投尽墨，其中一次还被杨一鸣抓到机会，火锅伺候！ 杨一鸣的这次封盖得手，确实要拜秘籍加成的帮助。塔图姆三分球，在进攻方的右侧45度角是甜蜜区（sweet spot），而且如果面对防守人封盖，他通常会先做投篮假动作，然后反常规地向自己的左手运球一步，再重新跳起投篮，算是他的招牌动作。但有了秘籍的提前预告，杨一鸣对这个进攻动作早有防备。第三节中段，塔图姆再次在甜蜜区接下欧文的传球，虚晃一枪，杨一鸣就心中有了数。他把重心放低，见对方没有加速突破的意思，就更加确定他要使出漂移投篮的一招，果不其然，塔图姆左手小运一步，然后干拔出手！ 心中参透奥秘的杨一鸣后发先至，如飞天灵猫，把压低的身体重新弹开，笔直跃起！ 指尖碰到篮球，投篮被改变了弹道，短了一米，篮外空心被火箭队的PJ塔克收下。 干脆利落的封盖！ 因为杨一鸣准备充足，又是垂直起跳，这个封盖完全没有犯规嫌疑，清清爽爽，一生之敌也只能无奈吃瘪。 只可惜即使杨一鸣能为球队在防守端送上这样扎实的表现，进攻上也有三个三分球11分入账，但就像前一天场下好友于小春和卡隆斯基二世那个老头偷偷讨论的一样，他的表现还是不足以拯救火箭队。 26分全场最大分差领先后，凯尔特人打出10比2小高潮，将分差缩至20分以内。火箭连叫暂停，却无力扭转颓势，整个第三节，火箭队12分钟仅得16分，78比69，主队把分差迫近至个位数！ 第四节凯尔特人彻底起势，分差步步逼近。仅1分领先时，哈登三分终于博中，可惜罗齐尔抢断反击，迅速再次迫近比分。时间只剩下7.3秒，火箭球权，哈登当仁不让底线要球，却在行进轨迹上碰上对手的悍将马库斯-斯玛特。这位膀大腰圆的悍将应声倒地，火箭队进攻犯规！ 北岸花园球馆疯狂了！ 凯尔特人随即暂停过后发出边线球，艾尔-霍福德接球底线半勾手投篮。球中，反超！ 整个球馆在颤抖！ 欢呼声几乎要掀掉这栋老房子的屋顶！ 没有暂停的火箭队只能底线发球，哈登再次要球，但几秒前的一幕再次上演！斯玛特造成哈登进攻犯规！ 霍福德被送上罚球线，第一罚不中的他在剩下不足2秒时，将第二罚重重砸到篮框上，火箭队纵然抢到篮板，却也早在前段消耗光了全部的暂停。飞跃全场的制导投篮自然偏出，凯尔特人惊天逆转。 火箭四连败！ 球馆疯癫了！ 屋顶上的那些老家伙的衣衫，此时仿佛也随着山呼海啸的吼声在风中颤颤发抖。 他们的灵魂，与所有白绿色同在。 077 五连败 与华盛顿奇才队一战后的这个夜晚，对于火箭众将必定是难眠的。 至少对于杨一鸣来说，虽然身体已被疲倦占领，但睡意就像一位失去联系的老朋友，了无音讯。 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想起的依旧是比赛的画面。 1/ 杨一鸣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眠了。 自从来了NBA，高频率的比赛安排和几乎无歇的舟车劳顿使他的睡眠质量一直很高，每晚几乎都可以倒头就睡，但今天睡觉似乎变成了一件享受不到的奢侈品。 杨一鸣只记得以前刚刚开始打篮球的时候会有这种经历。那时候他还是小学，常被拉去和比他大好几岁的初中生甚至高中生打球。虽然个头不如初高中生，但他的技术却是最好的，球一旦到手就很少有人能再把它抢走。那时史蒂夫-库里尚未成名，但杨一鸣和大孩子打球就颇有库里当下在NBA的风采：花式运球，穿针引线，突破上篮，就连小孩子力量不足从胸口出手的投篮姿势，都和库日天有几分神似。 所以每次打完野球回来，夜里的小杨一鸣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都是因为回忆自己白天的高光表现。每一个突破，每一次进筐，都会被他拿出来细细咂摸，反复品味。就像孩子节日里收到的一整盒美味糖果，难得不用再受预防蛀牙的管束，却反而变得格外珍惜，左看右看还要小心藏好，才最终会枕着那份甜蜜睡去。 和奇才队的这场比赛，其实也并非没有值得回忆的精彩片段。 杨一鸣本场有5个篮板3次封盖1次抢断送出，算是延续了近期的防守表现。 5个篮板球里有一个进攻篮板——火箭队内线卡佩拉继续缺阵，杨一鸣只能和巴西老中锋内内分担了大部分的内线防守任务。他做替补，第二节中段时正好埃里克-戈登三分投篮，球的弹道很正，力道却小了一些。他陷于奇才三位内线戈塔特、小波特、莫里斯的包夹中，眼看要寡不敌众，无望争到篮板球，他急中生智，在球砸到筐的前一秒佯装起跳，其实只有脚尖轻轻离地。奇才三个内线上了当，唯恐被杨一鸣抢了这个篮球，争先恐后跃到空中，没想到这记三分投篮砸在篮筐前沿，高高弹起，直上直下地在空中停了至少有半秒钟才落下。后发先至的杨一鸣趁三人还未再次跳起，奋力一跃，直接空中把球点进！ 他的一次抢断和封盖也相当精彩。当时奇才发动快攻，火箭队只有两人落位。奇才主将约翰-沃尔没有直取篮下，杀了个对角从火箭油漆区又运球到三分线外。他做了个投篮假动作，没想到真实意图其实是传给直线奔袭篮框的搭档布拉德利-比尔，让后者直接空中接力！只是这个球传得有些高飘，比尔跑得也慢了一步，空中收下篮球还得做一个栏杆动作调整才能出手，正好被追了全场的杨一鸣赶上，把投篮拨掉！ 上篮被封的比尔第二反应极快，抢到前场篮板球。杨一鸣的火箭队友阿里扎此时也补防到位，手臂支起，比尔没有直接投篮机会，准备把球再分三分线外的沃尔。谁知刚飞出底线的杨一鸣转头杀了个回马枪，手臂一挥，直接把传球抄截！ 2/ 可惜躺在床上的杨一鸣，对这个夜晚比赛的甜蜜回忆也只能填上这短暂的几秒钟，其他时间里剩下都是苦涩。 休斯顿火箭队五连败。 一个月前的这个时候，火箭队还是屡战屡胜的联盟第一，球队摧枯拉巧，似乎无坚不克。一个月后的今天，在踏上回家路之前献出自2013年一月后的最长连败，而且更糟糕的是，不仅复出的克里斯-保罗未能拯救球队于水火，火箭自己仿佛也失去了锐气，冠绝联盟箭如雨下的三分球变成了打铁声连连！ 上一场输球，杨一鸣还零封了“一生之敌”贾森-塔图姆的三分球，没想到这一场换成了他自己手风全无，三分球三投不中！ 那三计三分球是不能入眠的杨一鸣回忆最多的画面。 第一投发生在第一节最后一分钟，比赛时间剩下36秒，埃里克-戈登运球快速推进至前场，与杨一鸣做了个挡拆，防守人都被戈登带走，杨一鸣形成空位，接到传球！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再找进攻位置更好的队友，没想到戈登就开始大喊“投篮”，显然是想抢攻给球队再留出一次进攻机会。杨一鸣心领神会，超远距离三分射出，球轨迹很正，可惜在筐上涮了一圈又弹了出来，不中。 他第二次三分出手的时候已经下半场了，这次是火箭队的既定三分战术。詹姆斯-哈登弧顶一对一持球单打，所有人一票拉开，分据两个底角和两个45度。哈登胯下运球，连续重心变化晃开防守人，杀入油漆区。奇才队中锋戈塔特像出笼猛兽，铺天盖地地就扑了上来，显然抱定了宁肯犯规也不能让哈登打成的决心。但大胡子毕竟是大胡子，空中身体一缩，不仅抗开了这头猛兽，左手还像变魔术一般绕到了戈塔特身后，击地传球，篮球沿着底线送到等候多时的杨一鸣手中！ 出手！ 篮球从指间划出时，杨一鸣甚至看到远端火箭队的球员区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准备庆祝。 可惜投篮再次偏出！ 火箭与奇才三节战成78比87落后9分，原本以为第四节还有一番搏杀，却没想到第四节才战一半，奇才已经一骑绝尘，打出15比8的攻击波把分差拉大到将近20分。杨一鸣的手感也受到牵连，一个快攻反击当中，火箭队原本是前场三打二的优势局面，保罗一马当先，吸引了两人防守，阿里扎和杨一鸣分落两侧，全部都是空位。保罗人到球到，面对篮下两人夹防半转身分球，球传得不高不低，不偏不倚，正好塞到杨一鸣的胸前位置，他可以直接舒服出手！ 这回该中了吧！ 杨一鸣原地踮投，身前三米内没有防守人，视野一片开阔。 曲臂，抖腕，投篮手型完美，手指固定，指向篮筐！ 唰。 空心入网。 不，居然是篮外空心！ 空位投出一记空气球！ 看来今晚杨一鸣是注定无眠了。 078 2018 2017年的最后一天。 在大洋彼岸的中国已经跨过午夜，敲响新年的零点钟声时，因为时差的缘故整个美利坚大陆还在2017年最后一天的白昼。 火箭队终于回到了休斯顿的家，在新年的最后一晚要迎战同样战绩不佳、惨遭五连败的洛杉矶湖人队。 新公历年的标志，已经挂满了休斯顿的大街小巷，就连丰田中心球馆外的幕墙上，也面貌一新地换上了“2018新年快乐”的火箭将士的巨幅合照，以哈登和保罗为中心的球员双手插胸，排成横向一列，显得众志成城，意气风发。 新年的脚步真是越来越近了，这面喜庆的红色广告下，杨一鸣抬头仰望着夹在队友中间的自己的身影，心里憧憬着他的2018。 1/ “一鸣，好久不见啊。”梅瑞蒂斯笑眯眯地站在球员通道入口出，向每一个回家的火箭队员打招呼。即便球队现在球运稍有不顺，但所有人见到这位金发灿灿笑靥如花的美女球队助理，还是都忍不住咧开嘴，呼天喊地地回应她。 “确实很久不见，节日快乐啊。”杨一鸣跟着队友也走到了梅瑞蒂斯面前，露出被她感染的笑容回复说。虽然只过了一个圣诞假期，但在假期奔波客场，加上连续输球，杨一鸣确实觉得仿佛隔了很长时间，眼前的梅瑞蒂斯不仅笑容动人，亲切感也增加了几分。 “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丰田中心上面的大海报了吗？你也在上面哦，小伙子很帅嘛。”梅瑞蒂斯轻轻拱了下杨一鸣的胳膊。 “哈哈，第一次拍这么大幅的宣传，还有些紧张。”杨一鸣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这家伙帅？”克林特-卡佩拉跟在他身后听到了这段对话，一只大黑手调戏般地拂过杨一鸣后脑勺，一边谄笑着冲梅瑞蒂斯乐呵，“我觉得还是我比较帅吧。机械战警，维护航天城正义和平，你看怎么样，约不约？” 卡佩拉今天火线复出，为了保护脸部伤势不会再受侵害，他今天戴上了黑色的透明面罩，加上本来就黑的肤色，确实是活脱脱一个黑金机械侠，但这番话由他自己口中说出来不知为什么就好生滑稽。 “不约。”梅瑞蒂斯伸出纤纤小手与卡佩拉击掌，“怕误了你的伟大使命。今天晚上对付湖人，就靠你了哦。” “遵命，女长官！”卡佩拉击掌，敬礼，冲杨一鸣使了个眼色，“小伙子，也别忘了你的伟大使命哦”。然后先蹦着跑进了球馆，开始赛前踩场热身去了。 “所以…你的圣诞节过得怎么样？”所有的火箭队员都已经进了球馆，此时只剩下了杨一鸣和梅瑞蒂斯两人走在末尾，肩并肩地穿过球员通道，慢慢踱步，一边闲聊。 “还不错，乔治亚州你知道的，每个人都很虔诚，圣诞节就是耶稣复活的日子，加上我们家是个大家庭，所以很热闹，难得所有人可以团聚。”她把一束金发挽到耳朵后面，脸色绯红，“那你呢，第一次在美国过圣诞，感觉怎么样？” “这…圣诞大战对凯尔特人，那天的那场比赛你也看了？” “嗯，我们家里人在一起看的。你零封塔图姆三分球的表现很精彩啊，只可惜球队…”短短一句话，梅瑞蒂斯的情绪就像做了趟先升后降的过山车。 “是有点可惜。”回忆起这几场比赛，杨一鸣显然也受到影响，说话声音都变小了，“火箭打得不好，我也有责任，唉…” “是不是还在想上一场的三分球？” “嗯。”杨一鸣默默点头，虽然对方如此善解人意，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快，但毕竟这可是让他夜不能寐的一场失意的比赛啊。 “别想了呐！”梅瑞蒂斯往前跳了一步，一下子挡在球员通道的出口处。她抬起左手手腕，戳着上面的手表直勾勾地盯着杨一鸣说道，“2017马上就要过去，新年要来了，难道你不应该打起精神，赢球迎接2018吗？！” “中国已经庆祝过元旦了吧。小伙子，你也该给去年的事情翻篇啦！” 一语点醒梦中人！ 2/ 出乎意料地，火箭队全员在丰田中心热完身，适应场地后，麦克-德安东尼主教练居然没有安排战术练习和对湖人队针对性的布置，而是把所有人叫到一起，让大家展望起2018的新年愿望来： “所有人都可以讲讲，有什么新年愿望想要实现，或者试一试的，都可以拿出来分享。” “我的梦想当然是摸到西决的地板了。”克里斯-保罗的率先发言惹得大家一阵哄笑。这位未来名人堂的超级控球后卫被黑粉们诟病的一点就是他八次折戟西部半决赛，没想到他自己居然毫不在意，自己先把这个老梗丢出来自嘲：“其实不止是西决啦，我希望明年夏天在休斯顿拿到我第一枚总冠军戒指！” 就在几天前保罗还接受了《休斯顿纪事报》的采访，当时被问到是否会与球队提前续约时，他没有明确作答，而是把悬念都留到了休赛期的夏天。但看来想专注眼前的赛季才是他那番话的真正意图吧。 “那杰拉德，你呢？”德安东尼问向对阵奇才时才刚刚火线签约，弥补火箭队人员短缺的前扣篮王杰拉德-格林。 “我？当然是再参加一次扣篮大赛啦。”格林留着玉米头发型，这个休斯顿当地人虽然来到球队没两天，但已经和所有人打成一片。同样是开玩笑，他倚在把粗脏辫梳成冲天炮的布里安特-韦伯身边，表情极酷，“2018，LA，斯坦普斯球馆，整个好莱坞的香车美女都会去。光想想，就想再去那个地方试试身手啊。” “你是认真的？” “当然认真了。绝对认真！”格林的表情更严肃了，“九指扣篮王”把手指关节掐得嘎嘣响，大眼睛回瞪着主教练。 “好吧，你赢了。”德安东尼在这场眼神较量里先举白旗，转向身边的梅瑞蒂斯，“来讲点正经的，梅瑞蒂斯你的2018愿望是什么？” “我…”被突然点名显然有些不适应，想了想她才继续说道，“我其实愿望很简单啊，就是你们的愿望都能实现——不管是总冠军啊，还是再拿一次扣篮大赛第一名啊，都好。但是，要是同时2018还能给我升职加薪，那就更完美了！” “那这恐怕就要找人和莫雷聊聊了。” “估计得找老板费尔蒂塔吧！” “不用这么麻烦，登哥帮老板多卖点球衣纪念品，就够了。”大家帮梅瑞蒂斯七嘴八舌地瞎出起主意来。 “还有一鸣和周琦啊，中国市场这么广大，球衣销量他们也可以做贡献。”赛季前受伤的周琦恢复神速，最近这几场跟队也开始做对抗训练了。 “对了一鸣，你新年有什么愿望啊？” “对啊，中国杨还没说呢。”众人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杨一鸣。 “我的愿望其实更简单啊…”他望了一圈身边的这些队友，又望了望远处的丰田中心的篮球筐，假装深情款款地说道： “就是2018年再也不投篮外空心啦！” 他话音刚落，笑声就在球馆炸开了。一笑以对之，可能就是给过去翻篇的最好方式吧！ 079 双加时 2017年的最后一天晚上，休斯顿终于收获了久违的胜利。 148比142，经过两个加时赛，火箭队在家门口涉险过关。 杨一鸣这场三分球7投4中，得到12分4个篮板，终于实现了自己赛前戏谑许下的新年愿望，没再投出篮外空心。 不过全场比赛，他最想为火箭队取胜做贡献的表现，确是来自他第二个加时赛最后一分钟内的防守。 1/ 这场比赛对于两边皆已五连败的洛杉矶湖人队和休斯顿火箭队都不容有失。火箭打得像坐过山车，首节比赛手风极顺，单节飚中10计三分球，可第一节的7分优势被人人打球的湖人迅速抹平，半场反而落后7分。第三节，分差甚至进一步加大，11分的落后打醒了懈怠的火箭，他们在第四节奋起直追。常规时间剩下17秒，火线加盟的悍将杰拉德-格林接到克里斯-保罗的突破分球，三分投中，终于将分差抹平。湖人0号新秀凯尔-库兹玛，在上一回合造访休斯顿还与杨一鸣在家中攀谈的这位新朋友，最后一攻面对杨一鸣防守超远距离三分出手，可惜球砸篮筐连接处，双方122平进入第一个加时赛。 火箭主将詹姆斯-哈登全场拼下40分，但在格林投中扳平球的前一回合突破时拉伤了左腿肌肉，只能提前回到更衣室，加时赛的主角则变成了另一位火箭灵魂CP3保罗！ 第一个加时赛，格林抛投先打开局面，保罗随即连得5分，又秒传布雷克行进中扣篮得手。上篮投中后，保罗单节得到7分1助攻，无奈英格拉姆突破被侵犯后两罚全中，双方133平再进第二个加时！ 第二个加时里还是保罗先奋不顾身，183的身体迸发出无限力量，频频冲击篮下，不是强打命中，就是能够找到队友，分球助攻。7.3秒，双方战至142平，保罗再次连人带球像掷出的手雷一样杀到篮下，面对两人包夹右手高打板弹出。站在篮下的杨一鸣挤在两位防守人身后，此时他强人一等的运动图像处理能力发挥了作用，一片混乱中他准确判断出球经篮板和篮筐两次反弹后的落点，确认自己被夹击的位置并不能控制住篮板球，他急中生智，把篮球用力一拨，篮球经过篮板再次折射，准确地落到了队友PJ塔克的手中！整个过程就像杨一鸣的设计一样，执行得精确无误。塔克的防守人已经统统被杨一鸣吸引走，他在篮下得球，湖人队门户大开，轻松灌篮得分！ 湖人队暂停后发前场球展开进攻，杨一鸣再次对上新朋友库兹玛，后者接球，直接在左侧45度三分线外翻身跳投。没想到杨一鸣对这球早有准备，库兹玛身子还在空中，球还抓在腰腹下尚未举过头顶，杨一鸣已抓住机会双手搭上，篮球被死死按住！ 库兹玛无法出手，只能把球随手一丢，失误出界！ 哨子死死咬在边线裁判的嘴里，但没有响。 一次成功的防守！ 球权交换火箭，湖人队只能采用犯规战术，但保罗的四罚四中保证了火箭胜利！ 2/ 比赛结束后，杨一鸣被腾讯体育的现场记者喊住，对他进行了简短的采访。 此役的比赛时间是北京时间2018年的第一天，火箭队作为半支中国球迷的主队，这场对阵湖人也是受到了中央电视台和腾讯体育的电视网络全面关注。 “一鸣你好，你今天你最后的时刻的表现很不错，关键抢断帮助球队取胜，你现在的心情如何？”腾讯体育的前方记者英文名字叫做Amber（琥珀），通常她采访NBA球员时都要把自己的问题和对方的回答重新翻译一遍，今天看来可以直接用中文交流，略去这个步骤了。 “心情其实很平静。”杨一鸣虽然拿了毛巾，但打了42分钟创下生涯上场时间新高的他还是气喘吁吁，汗珠不停地从他的发梢滴下来，“我的意思是球队连打两个加时赛最终能够从这样一场拉锯战里胜出，我当然是非常激动。但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只是做了我在场上应该做的事情。能够出力帮助球队取胜——希望在新的一年里这样的表现会更多吧。” “你也提到了新年里希望更多地帮助球队，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2018的愿望吗？有什么愿景？” “最大的愿景当然就是火箭队能走得更远，西部决赛，甚至总决赛都可以。” “这场比赛你打得时间很长，足足有42分钟，应该是你登陆NBA以后上场时间最长的一场比赛了吧…” “谢谢你一直这么关注我的比赛，哈哈。”杨一鸣当着千万观众的面开玩笑地小撩了女记者一把。 “没错，确实一直在关注…我相信现在全中国的篮球迷都很留心你的动态吧。”琥珀果然有记者的风范，只脸红了不到半秒就被她巧妙化解了过去，“最近火箭队人员紧缺，你觉得你近期的上场机会会进一步增加吗？” “希望会吧。我随时都会做好准备，等待德安东尼教练的调派。其实上场的分钟数并不是我最看中的，我只是希望我在场上的每一分钟都能给火箭带来帮助，给对手带去威胁。” “2018年洛杉矶全明星的投票已经开始了，你觉得你有希望进全明星正赛吗？” “我相信中国球迷的力量。”杨一鸣笑了笑，表情显得不置可否，“虽然我觉得我还不够打全明星的资格，但如果球迷们把我选成首发，我当然也是愿意去试一试——不过火箭队我觉得还是哈登和保罗更应该上首发，我趁这个机会给他们拉拉票吧，希望广大的中国球迷能把火箭的‘登炮’组合联袂推上全明星首发！” 来NBA的这几个月，杨一鸣果然不光球技大有进步，自信心也强了很多，在镜头前和球迷互动非常自如。 “詹姆斯-哈登常规时间最后时刻受伤，他的伤情怎么样你有了解了吗？”琥珀示意这是她要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暂时还没有消息，看他走下场时候的状态好像不是非常严重，不过具体的情况要等队医的进一步检查才有消息了吧。希望哈登哥他没事。” “嗯，那祝你和火箭队都在新的一年里越来越好！” “谢谢！” 杨一鸣笑着结束了腾讯体育的采访，心里却被最后一个问题抹上了一层阴云。他急急喊上一直等在场边的好友于小春，快步向球员更衣室走去。 真的不知道詹姆斯-哈登的伤情如何。 难道给他日常恢复治疗的妮娜，这么快就要推荐给联盟得分王用了？ 080 VIP 北京时间1月2日，在休斯顿火箭队与洛杉矶湖人队比赛结束第二天，传出关于詹姆斯-哈登伤情的官方消息。 火箭对阵湖人的第四节，火箭队的倒数第二个进攻回合时哈登突破上篮后腿部拉伤，当即步履蹒跚地从场边直接走回了更衣室。即使赛后祝贺了队友双加时结束连败的精彩表现，但他离开球馆时仍一瘸一拐。 本赛季哈登出席火箭队全部比赛，以场均32.3分高居联盟得分王位置。他的9.1次助攻也为全联盟第三。 可是眼下，他被确定为2级腿筋拉伤，需要至少休战两周后等待进一步的重新评估。 1/ 回到休斯顿的家中，杨一鸣和于小春在新年后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同屋室友妮娜。其实前一晚打完比赛，他俩已经回到了家里，只是当时临近午夜，妮娜的房间的屋门紧闭，灯也熄灭了，两人就没有再打招呼打扰她。 这一天早上，她醒的也不算早，大概十点多钟的光景，才悠悠穿着松软的睡衣，从自己的那一间屋子走出来。 “早啊…”伸了个懒腰，她的声音也懒洋洋的。 “这都几点了。”于小春坐在客厅餐桌上，在笔记本电脑上工作，瞧了她一眼，随意地问候了一句。 “2018新年快乐啊。”杨一鸣是典型的早起星人，即使今天“难得”睡到了八点，他也已经利用醒来后的早上时间跑了一圈步游了一个小时泳了。此时他刚从泳池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地推门而入。 “哎呦，杨先生，新年好啊。”妮娜语气夸张地娇嗔说，“但能不能麻烦你注意一些，屋里还有我这么个女孩子呢。你这白花花湿漉漉的肉体露着，在我面前晃我有点吃不消啊。” “你还会吃不消。”于小春又撇了一眼妮娜，揶揄道。他心想的是明明这个屋子里你最豪放见的肉体最多，还总不忘装个清纯。 “人家真的会啦。”不知道是真的被于小春揭穿，还是妮娜丧失了接着演戏的兴趣，反正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阴阳怪气，只轻轻讲完，就在餐桌边也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了，“你俩倒是起得很早，中午在家吃点什么吗？” “点份中餐外送吧，我好久没吃了”于小春提议说。 “我附议，算我一份。我要炒面和左将军鸡（一道类似甜酥鸡的美式改良中餐。）”妮娜发表意见。 “给我来份沙拉和果汁就好了，如果有虾饺的话也帮我加一份。”这个点菜的是杨一鸣。此时他已经擦干了头发上的水，套上了件T恤，在地板上做起平板支撑来。 “那就这么定了，我来打电话。”于小春自告奋勇说道。 2/ “所以我俩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每天早睡晚起吗？” 点餐半个小时候，中国餐厅的外卖就已经被摆上了桌，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闲聊着天。 “对啊，比我以前在纽约的时候规律多了。”妮娜一面吃着他外卖盒里的炒面，一面回答于小春，“不过也确实有点无聊，毕竟除了偶尔碰见那个冷冰冰的女人，这么大个地方都没有个活人。” “你可以开车出去闲逛啊。”杨一鸣指了指门外的那辆敞篷奔驰，自从埃里克-戈登借给他后就一直没有要回去。 “也逛了，但是就那点事情，自己一个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啥的，买买东西，时间长了就烦了。” “嗯，所以你看见杨一鸣这么饥渴。”于小春吃着自己点的煎饺，眼镜镜片上全是雾气，也看不出是真的吐槽还只是无意的一句普通玩笑。 “对啊，真的是饥渴，这日子可比我在纽约过得素多了！”妮娜却借题发挥，大呼小叫起来，“要不是你们回来，我就每天热点冷冻食品，今天都算改善伙食了。”她夹了一块左将军鸡块，接着说：“所以你俩这次回来，给我带了什么新客户来吗？” “人选倒是有…”于小春讲到一半停下筷子，望向对面的杨一鸣。 “人选倒是有…”杨一鸣接上下半句，“但是就不知道你能不能对付得了了。” “当然能对付，尽管放马过来。”对于两人的一唱一和，妮娜头都不抬，满口打包票。“什么人，快说来听听啊。” “就是那个…” 于小春刚要说出名字，却被杨一鸣打断：“妮娜，你2018有什么新年愿望吗？从干菜都一直没顾得上问你。” “新年愿望啊，好像还真没怎么仔细想…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想多挣点钱咯。有了钱，我也不用天天在这里待着，趁你们出门的时候我也可以到处旅游，随便玩玩，勾搭勾搭帅哥找个艳遇啥的。” “怎么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啊。”这回于小春是真的吐槽。 “怎么了，就只允许你们每天盯着姑娘？”妮娜倒也不动怒，可能在她看来这些男欢女爱都是人之常情吧——不过虽然跟她待了这么久，她这么直白的聊天风格，于小春每次都需要重新适应一下。 “其实妮娜啊，你这个新年愿望我还真有办法帮你尽快实现。”杨一鸣插话进来。 “对吧，我就说还是杨先生比较靠谱，说话办事都像个样。”妮娜又拿出了玩笑谄媚的腔调，身子转向杨一鸣，边说还边假意**地在他的手臂上拂了一下。 见成功吸引到了妮娜的注意力，杨一鸣又特意卖起关子来：“我的这个主意，不光可以挣到更多的钱，比现在还要多。还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去不同的地方走走，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家里这么闷，可能会见到不同形形色色的人。” “什么主意？”妮娜已经迫不及待了，直接拉上了杨一鸣的手喊道，“快点说啦。” “其实就是让你干回老本行，跟着我们球队到处跑，毕竟你想，篮球队，那么多生龙活虎的男人呢…”于小春这回抬起了头，眼镜下露出了狡猾的笑脸。 “小春！别逗妮娜了。”杨一鸣还是善良，及时打断了好友的不正经玩笑，语气温柔地安抚妮娜，“不过小春说的大致的方式差不多。我们是想让你也跟着我们出更多的门，你的住宿和旅行费用，我和于小春会先行承担。你跟着我们球队走，在家里等客户的方式总归有些效率太低，而且你本人见到那些球员，可能也更有说服力。这样你不光可以接触到火箭队的球员，甚至每个地方主队的球员，都可能成为你的客户…” “我们的客户。”于小春总会在这种关键信息上做适时的更正。 “对对，是成为我们的客户。”杨一鸣虚心接受好友更正，一边再次温柔地望向妮娜，“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妮娜几乎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明天吧，你看明天怎么样？” “明天？这么着急吗？” “对，就明天吧。因为有一位VIP客户，我们想让你见一面。” “VIP？我们这么快就有VIP客户了，他是谁？”妮娜听上去并不排斥，只是对于这个称谓略显困惑。 “没错，VIP客户。”杨一鸣用坚定的语气再次确认。 这回于小春轻描淡写地接过话茬： “詹姆斯-哈登，认识吗？” 081 老人与海 卡尔-马龙，1963年生人，1985年进入NBA，为犹他爵士效力18个赛季。2次常规赛MVP，14次NBA全明星入选，11次赛季第一阵容，与科比-布莱恩特和勒布朗-詹姆斯并列第一。36928分位列NBA总得分榜第二名，生涯场均25.0分10.1个篮板1.41次抢断，罚球出手数及命中数为NBA历史第一。 卡尔-马龙，虽然征战19季无冠，但仍尊为很多球评家心目中的史上最强大前锋。 而他就是卡隆斯基二世想要于小春和杨一鸣二人拜见的人。 1/ “马龙，‘那个’卡尔-马龙？”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几个卡尔-马龙，但听到卡隆斯基二世在电话那头报出这位名人堂球员的大名，于小春还是狠狠吃了一惊，强调了一遍马龙的名字用以确认：“你是说邮差马龙？犹他爵士的，马龙？！” “对啊，难道你还认识另外一个卡尔？” “那倒没有，只是…”于小春刚想说“不可思议”，但是转念想到卡隆斯基二世之前介绍的一票奇人，就把这四个字又咽了回去：“卡尔（于小春也学着对方假装和马龙很熟的样子）不是在爵士队当助教吗，内线教练，我们上次去比赛还见到了他。但看赛程最近好像碰不上他们啊，你想我怎么去拜访他好？” “新年的时候他会去奥兰多的海滩度假，你们正好去打客场，到时候你去拜访吧。” “好。” 2/ 于小春没有再多打听卡隆斯基二世倒是是怎么知道关于马龙的私人行程的，想必问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他只是按照对方的指示提前给一个邮箱地址发送了一封邮件，语气礼貌地询问对方在奥兰多的方便时间。名为礼貌，但真的点击发送的时候于小春的心脏还是砰砰直跳，右手食指哆嗦了半天才一狠劲按了下去。毕竟这是与篮球之神迈克尔-乔丹一时瑜亮的超级大前锋啊！可没想到还没等他激动的心情平复，对方的回复邮件就发来了： “收到。1月3日早上6点，海港别墅万豪酒店大堂。” 火箭队在奥兰多的比赛是当地时间1月3日的晚上7点，全队提前一晚已经到达。这一天天还未大亮，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就按邮件的指示，早早等在奥兰多海港万豪酒店大堂里了。这间酒店坐落在海岸线上，所有的房间都是别墅，酒店有自带的沙滩和码头，海风徐徐，空敞的大堂里有咸湿的海水和香氛混杂的味道。 5点58分，酒店大堂的后门准时打开，一个巨大魁梧的身影走了出来。 正是当年名震江湖的卡尔-马龙。 虽然在湖人队组四巨头搏总冠军未果，40岁的马龙被迫退役，但远离赛场多年的卡尔-马龙身材仍保持了一副运动员的身板——说是重量级摔跤选手的身板也毫不为过——肉眼观察，他个头和杨一鸣差不多，肩膀和上肢却好像有后者的两倍厚，把一件素色的短袖麻质衬衫撑得快要爆开。马龙下身穿了一条卡其布工装长裤，一双黑色马丁靴，双手空空，像山一样径直走到两人面前。 “于小春？杨一鸣？”马龙的声音极其低沉，仿佛夏季午后的闷雷。 “是我们，马龙先生您好，早上好。”于小春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都忘记了日常的握手礼节，反而是马龙先伸出右手，像握女士的纤纤小手一般轻轻拉了于小春的手。 马龙转而和杨一鸣握手，力道又恢复了正常。看得出虽然两人手掌的体积大小相似，马龙的手更粗壮，好像有血肉和意识的钢筋铁骨，缠上杨一鸣的右手后，看得出他回应起来有些吃力。 “马龙先生，早上好。”虽然手上力道吃紧，但杨一鸣还是脸上尽力不露声色，摆出正常的笑容，尊敬又不过分谦卑地向这位前辈打招呼。 “好。”马龙的回复依旧简短低沉，没有一句废话，“你俩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准备什么？”毫无准备的于小春显然有些惊恐。 卡尔-马龙把两人的装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摇头说：“看起来是没有准备。” “跟我来吧，我们去出海。” 3/ 和卡尔-马龙一起坐船出海，确实是有些出乎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的意料。马龙的船停在酒店的码头，并不算大，比起其他富豪动辄几十米长的超级豪华游艇只能算个小家伙。上了船，他也不多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掌舵，迎着朝阳往东行驶。奥兰多早晨的海面不算平静，月落日升，潮水也跟着涌动，太阳像有腥味的蛋黄从磕开的蛋壳里流出，慢慢铺遍了整片灰蓝色的混沌天地。马龙像老人与海里勇敢的水手，站在风浪颠簸的最前沿，岩石般地身躯由水花肆意扑打而纹丝不动。向远离海岸线的方向行驶了约20分钟，风浪渐渐小了，马龙把船的马达关了，任由它在海面上轻轻飘动，自己拿出一柄吊杆，在船头摆上一把椅子，钓起鱼来。 “你们试试吗？”他拿出另外两柄鱼竿，向两人示意。于小春摇了摇头，杨一鸣取过一根说也试试，就站在船头的船沿旁，陪着卡尔-马龙海钓。 两个人就这样在船头相对无言地钓了近两个小时。卡尔-马龙不愧是户外运动的爱好者，期间收获颇丰，前后有三条大鱼上钩，还有小虾小鱼无数。杨一鸣的战绩自然就差一点，除了有几次虚惊一场的提竿，饵料送掉不少，真正得手的战绩只能难看地挂零。 “第一次钓鱼吗？”老人与海的“老人”终于开口了，眼睛却还紧紧盯着自己鱼钩入海的方向。 “嗯。”杨一鸣也学马龙，说话变得言简意赅起来。 “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杨一鸣又想了想，补充道：“挺考验耐心的。” 见两人开始攀谈，一直站在船舱里百无聊赖的于小春也走了出来，站在他俩身后默默听着。 “据我所知，你的这位朋友今天来找我，是有事情相托吧。”马龙示意站在身后的于小春。 “是我提的。我最近有一些…” “沮丧？”在杨一鸣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前，卡尔-马龙已经先替他说了出来。 “嗯。” “感觉在球队使不上劲，有点无助？” “是的。” “其实谁又不是呢。”马龙讲到这儿，不知道是否回忆起了自己球员生涯无冠的经历，但语气却未见消沉，反而句尾说得又快又急，伴随着手腕一抖，一条铁灰色的海鲈鱼扑腾着被拽出水面！ “钓得差不多了，我们返航吧。你们球队中午还要集合吧。” “是的。” “可是…”见卡尔-马龙只字未提帮助的事情，一直默默旁观的于小春终于忍不住了。 “你开过船吗？”卡尔-马龙把海鲈鱼从钩子上摘下来，又连带桶里先前钓的鱼都重新丢入海里放生。 “没有…”于小春实在不知道这位“老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就正好了，回去你掌舵，我带你的朋友去后面聊一聊。” “啊？” “怎么了？担心开不好？” “啊，没有没有。”怕失去这个机会的于小春赶忙改口，说道，“那你们慢慢聊，船我来开。” “就正常速度开吧。”山似的沉默男人卡尔-马龙终于露出了一早上来的第一道笑容，但很快又藏了起来： “我哪有那么多成功经验可以传授，不过既然你们来了，我就随便聊几句吧。” 082 独行侠 2018年1月3日，在使用了快二十年“小牛”的中文名字后，达拉斯人发布官宣，确定启用“独行侠”的新中文队名。 Dallas Mavericks从此以后正式更名为达拉斯独行侠！ 达拉斯独行侠在更名后的第一场比赛里对阵卫冕冠军金州勇士队，独行侠似乎受到新名头的鼓舞，与勇士鏖战到至122平，在最后十秒钟才被库里绝杀，最后3分惜败。 1/ 达拉斯人的英文名字maverick，原意为未打烙印的小马驹，引申形容不循规蹈矩，天马行空的人物。1986年上映的老片子《壮志凌云》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阿汤哥饰演的主角飞行员的代号就叫maverick，翻译成中文也是“独行侠”。 所以你看，maverick讲的都是那些标新立异，特立独行的家伙。他们可能行为乖张，不太讨喜，但通常都是不可忽视的厉害家伙。 比如，要说联盟里现在的独行侠，想来想去，大概火箭的詹姆斯-哈登要算一枚吧。 詹姆斯-哈登，胡子哥，身背象征厄运的13号，留了一副***的长络腮胡，在名气还不够大的出道初期常被保守的美国人民当做恐怖分子攻击，可惜哈登毫不在意，争议只能当做他个性的标签：泡夜店，勾搭娱乐圈，打球独，不防守，骗犯规…在他身上，似乎话题永远没有断过，但反正哈登就像在争议里浴火重生的不死鸟凤凰，每次重生都会变得愈发强大！ 阿迪达斯上个赛季还为詹姆斯-哈登拍了一条大概是品牌历史上最不像正经代言人的广告。广告里的哈登拿自己开涮，直接替黑粉问出心声：如果我不再有欧洲步，如果只会防守不再进攻，如果我也打得规规矩矩教条死板？不，假装否定的哈登果然马上自我肯定：我可不觉得你们会喜欢——我就是来创造的。 潜台词？我就是喜欢你们不喜欢我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至于创造什么？恐怕好意思讲出口的是麻烦二字吧！ 所以，哈登还在打着他的篮球。甜中带咸，略有辛辣，酸爽无比！ 从雷霆出道，总决赛折戟转投火箭。在联盟抱团蔚然成风的时代，哈登反而像是一个不合群的孤星，生涯搭档过的巨星有两位常规赛MVP拉塞尔-威斯布鲁克和凯文-杜兰特，还有德怀特-霍华德这样的前现役第一中锋，但不合群的他似乎和谁都没有做成朋友。即使克里斯-保罗到来后，哈登和他的火花仿佛也仅限于场上的篮球默契，场地外？保罗大概还是和差点做成队友的另外一个詹姆斯更亲一些吧。 不过这些都难不倒哈登，他依旧我行我素，打着登式篮球，在被前队友横刀夺走了MVP之后，气也没哼一声，又重新在追逐MVP和得分王的道路上狂飙起来。 只可惜，眼下他狂飙的进程，因为左腿伤势戛然而止！ 2/ 虽然詹姆斯-哈登受伤后，杨一鸣第一时间找到了妮娜，用实现2018新年多挣钱多游玩的愿望的许诺引得她对随队出征客场有了甚高期许，但话说回来，怎么把妮娜介绍他，让詹姆斯-哈登这样的独行侠接受玄之又玄的“东方秘术”，其实他心里也还没有底气。 受到杨一鸣和于小春的影响，妮娜也试着用起了微信。杨一鸣给三个人拉了个群，取名叫做“杨博士事业部”。 这一天，在从奥兰多返回休斯顿候机时，“事业部”下的三人就为了如何拓展哈登这份新业务操起心来。群的部分聊天记录如下： 于小春（微信名：春）：@一鸣@妮娜，你俩快想想，到底要怎么接触登哥他有可能会接受我们？ 妮娜：这有什么可多想的，你们之前的球员都是怎么发展来的？就用老办法呗。 一鸣：之前都是直接聊。 春：上门推销。 妮娜：那也就继续上门推销呗。 春：我还是有些担心。 妮娜：担心什么？他不就是长得可怕了点，吹胡子瞪眼的，但也不至于吃了你啊。 一鸣：说实话我也有点没摸清楚登哥的脾气。有时候看他挺爱闹爱玩的，好像很随和；但是有时候他确实就一言不发，也不生气，但那严肃的表情就能吓死你。 妮娜：那要不让我去说。你们本来也不是计划带着我出面会好自我介绍一些吗。我一个女流，他总不会对我怎么样吧。更何况，我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 春：可是… 一鸣：小春的担心其实不是这个。他就怕一次没有说服，回头登哥心里有些什么不说出来的想法。毕竟他是球队老大，被他以为成是什么不着边际的怪咖就不好了…“来自东方的巫医组合”，他平常也不喜形于色，谁知道他脑瓜里面想的是啥。 妮娜：了解了。 妮娜：所以詹姆斯-哈登，他有什么爱好吗？ 一鸣：爱好？ 妮娜：对啊，除了篮球以外的。 一鸣：这个… 春：真的不好说，他这种球星，什么东西没有…豪车，球鞋，但这方面好像我们也使不上劲啊。 春：泡妞泡夜店算不算爱好？ 一鸣：也算吧。不过我看登哥最近都很自律啊，不太流连夜店了。 妮娜：他就是和科勒-卡戴珊谈过，被小报记者抓拍了无数回的那家伙吧。 妮娜随即转发了一张小报记者拍的哈登和卡戴珊的照片，里面哈登穿着浮夸的亮片T恤，面似关公，一副酒醉的模样。卡戴珊走在前面，一身绑带**装，用香奈儿的手包挡住脸躲避拍摄。 春：所以妮娜你说你认识哈登，就是通过这种新闻知道的？ 妮娜：对啊，不然你以为我认识几个NBA球员。 春：（哭笑表情） 一鸣：我们好像跑题了吧。 春：嗯，讲到登哥的爱好。讲他现在洁身自好，与夜店say goodbye了。 妮娜：那是因为他为了好好打球吧。现在没有比赛任务，你觉得他会每晚待在家里，当个打游戏的宅男早睡早起吗？ 春：这… 一鸣：所以妮娜你的意思是？ 妮娜：既然你们都没信心搞定，不如让我去夜店会他一会啊。 妮娜：反正我也待得有点无聊，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纽约夜店达人的真面目了！ 一鸣：（竖大拇指） 春：666 妮娜：666又是什么意思？ 春：就是…我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意思啦，哈哈。 083 挡拆 失去领袖詹姆斯-哈登，火箭队大胜奥兰多魔术，又两位数差距负于金州勇士。 116比98，114比124。一支联盟倒数，一支NBA第一，火箭自己的得分没多大变化，只是对手太过不同。 1/ 如果以火箭的得分作为标杆，赢球的金州勇士对阵输球的奥兰多魔术可以赢上近30分之多。实际上，勇士两战魔术，平均胜了15.5，并不如以火箭作参照物来得更多。 其实体育比赛多半如此，如果盘算所有队伍的胜负关系，来推测未来走势，就会发现连中国男足这样的鱼腩恐怕也能通过七拐八弯的连环胜利，推出对五星巴西的碾压性优势。球队的互为胜负，此时就像解不开的孔明锁，盘根错节，抱成一团。 而真正的鏖战，也就像解孔明锁，看似环环相扣，实际上解开一节，一抽一推，费不去多少力气，却全盘活络，死局变通。 2/ 在奥兰多东海的渔船上，杨一鸣听卡尔-马龙的一番话也有这般意味： “一鸣。鸣，我可以叫你鸣吗？我是个老家伙，中文实在太难学了，我搞不来。当年我还和你的前辈大姚交过手，那个移动长城，能把他的名字叫顺对我来说就很不容易了。你的鸣和他的明发音是一样的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直接这么称呼你吧。” “你的比赛我关注了，嗯，当然关注。我在犹他做内线教练，其实主要是教大个子们打球，这个你上次来也看到了。我特别看了你打球，你的比赛录像，你的新秀评估报告。说实话你打得很有特点，有些特别的地方。也许有一天你会来到盐湖城打球，或者去到一支大球会。不过那都是未知数，是球队经理们运作的事情，我不会去关心。我只关心篮球的部分，像我踏上萨姆菲尔德（卡尔-马龙的老家，在路易斯安那州）后院的球场的第一天那样，我的眼里只有篮球。内心里，我还是那个200个人小镇农场的人，篮球以外的世界太过复杂，可能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更多。那些是你需要自己去体验的。” “但如果你想知道怎么能打好篮球，那你可能确实找对了人。你身高208，比我还高一些，打的位置却比我更靠外，说实话，当别人都还夸我是历史上最厉害的大前锋的时候，有时候我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大前锋，一个好像篮球古董才会说起的名字，藏在某本不知名的史前篮球教科书里，在房间的最角落积灰。篮球的世界变化得太快了，我的退役好像还在眼前，但联盟里真正打内线放中投的大个子球员已经绝迹。仿佛在一夜之间开花，所有人都开始在三分线外投篮了。” “大概这也是我还留在爵士的原因吧。毕竟我们还有个只会打内线的大个子戈贝尔可以供我教，要不然我也就要失业了，呵呵。” “不过就算篮球世界斗转星移，有很多我无法理解的地方，但有些变化我还是很欣喜看到的。我大概也是个老头子了，我在联盟的20年经历的变革加在一起可能都没有这几年的多，所以才会总是留恋那些老物件吧。比如挡拆，现在NBA的挡拆真是花样太多了。想想以前只是我和约翰（斯托克顿）两个人打挡拆，每场比赛都会来，反反复复，打到最后我们自己都开玩笑说太烦了，真的是两个老家伙下棋对对方的每个步数都摸透的烦。不像这大海，对付水底下的鱼，千变万化，想摸也摸不透。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个从哪个方向来，体积力道是多少，速度快还是慢，能给你多少时间送出那致命一提。” “有点像现在的挡拆战术的变化。现在我和约翰那种双人挡拆都快要变成和大前锋一样古朽的战术了。挡拆，现在是整个队的事情，有球的人做双人三人挡拆，而无球的人也在做，几个人一起做，从一个方向跑到另一个对角，或者突然再折回去；手递手地挡，后卫给中锋挡，看得人眼花缭乱，就像变戏法一样。” “但等你真的看得眼花，被戏法吸引的时候，机会就出来了。嘭，空位投篮机会，或者上篮灌筐，就像魔术师把兔子从礼帽里揪出来一样。你们后天要对阵勇士队吧，他们就是一群变这种魔术的高手，永远不停歇的掩护和挡拆，永远防不胜防。当然了，我不是说你们队伍的挡拆战术打得不好，只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如果你们是变出兔子的魔术师，那勇士确实要算篮球挡拆界的哈里-胡迪尼了。” “所以，我的建议。我的建议是什么呢？鸣，你不是觉得自己对球队的贡献不够嘛。你能投篮，你能命中三分，你也能防守，护框盖帽都很不错，但你觉得没有改变战局的能力。没有围绕你的战术，你也只是单兵作战，创造不出太多的战术机会，所以你觉得沮丧。这种感觉我很能理解，尤其是在我职业生涯的末期。毕竟即便你做了那么多，你还是没办法触碰到那最终的荣光，搞一枚刻上名字的戒指。我也试过抱团，但那更像一场返老还童的疯狂游戏，还是不提也罢…可你现在还在职业生涯的初期，你完全可以早点领悟这些道理。” “挡拆。就是挡拆。你去给球队创造存在感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入到挡拆里。无球挡拆，你的身板很厚实，完全可以给射手提供足够的掩护，创造投篮出手的时间差。如果和后卫打有球挡拆，詹姆斯-哈登现在受伤了，可能对你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哈登他是个得分高手，但挡拆方面，他好像还是更喜欢单打，能执行的变化也不多。当然，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回到赛场。而克里斯-保罗就不一样了。他可是联盟最好的控球后卫，甚至比约翰当年更厉害，他的长处就是和谁都能来电，如果你主动给他上前挡拆，他一定会回报你，即使球不回到你手里，也一定会有其他的机会出现。而如果你自己有机会，我相信你也绝对不会质疑那家伙会喂球给你吧。” “这就是pick and roll（挡拆）战术的精髓。我当年和斯托克顿就是这么打的，所以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可能你就会找到了解决你的困扰的办法呢。” 084 猎人 联盟得分王、火箭队老大詹姆斯-哈登受伤，需要缺席比赛至少两周，并还待进一步观察。缺兵少将的火箭火线签下打满五场短工合同的杰拉德-格林，补充球队阵容，以渡难关。 赛季初节节攀升的火箭，自进入圣诞新年假期后突然哑火，人员伤病和一波五连败使得球队仿佛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从上至下的所有人都殚精竭虑，想帮休斯顿摆脱困境。一位生力军的加盟显然是好消息，但以杨一鸣、于小春、妮娜三人为参与人的微信群“杨博士事业部”，却酝酿着更大的动作。 如果他们的构思能够成功，让哈登短期内就重返赛场，无疑会是休斯顿人最大的好消息！ 1/ 2018年1月5日这一晚，休斯顿火箭队主场对阵金州勇士队。苦苦咬住三节比赛的火箭队在第四节突然后继乏力，被勇士队的一波流打垮，10分输掉比赛。在奥兰多初得卡尔-马龙真传的杨一鸣此役果然顺手很多，不再死抱三分线，而是用各种挡拆配合帮助核心后卫克里斯-保罗和队友创造得分机会，自己也享受到更多喂球，最终拿下15分5篮板3助攻1盖帽的统计数据。 在场上尝试新的打法和进攻套路，比赛结束后杨一鸣的任务也不轻松。妮娜决定把接近詹姆斯-哈登的地方放在对方最喜欢的夜店，而杨一鸣需要帮她刺探到哈登今天晚上的动向！ 与金州勇士队的比赛鸣哨收兵，队员们都心有不甘，虽然对手今天少了凯文-杜兰特，但火箭阵容的完整度更低，114比124的最终比分也许体现的就是现阶段双方真实又无奈的差距吧！输球纵然不开心，但至少也一度拼到希望，输了球的火箭队下场时，还是收到了全场球迷的掌声鼓励，受伤没有出场的詹姆斯-哈登、内内、巴莫特和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也站在休息区，依次和下场队员击掌鼓励。 “打得不错，杨！今天的几个站位很精彩。”杨一鸣下场路过哈登身边时，后者肯定了他的场上表现。 “谢谢。”为了套出胡子哥当晚的行踪，杨一鸣特意没有走远，接受表扬后假装踟躇地在他身边左顾右盼，寻觅搭讪机会。于小春见此情形心领神会，赶忙递上一条擦汗毛巾，杨一鸣接过来，一边把毛巾往脸和胳膊上招呼，一边装作随意地和哈登聊起来：“登哥，明天我们球队出发去底特律的客场，你跟我们一起吗。” “嗯。”哈登浓密的胡子下的嘴好像没有动，只是从黑黝黝的鼻孔里哼出一口气。 “今晚什么计划？”虽然看的出对方对这种唠家常似的热络并不感兴趣，但为计划成功，杨一鸣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是不是打算去哪里…放松一下？哈哈。” 这回的哈登更加没有好气，只翻动了眼皮下的大白眼珠，然后转过头去，闷沉沉地吐出一词：“也许吧。” “嗯嗯。”见老大一副“关你何事”的表情，杨一鸣赶紧闭嘴，说了一句明天见就赶紧转身走掉，一边在三个人“事业部”的群里发了条消息，@妮娜：“VIP好像今晚要出动！做准备！” “说要去哪家夜店了吗？”站在不远处的于小春也在群里发言道。 “没有，打听不下去了。”杨一鸣配上一个摊手的表情。 “没关系。”妮娜在电话那头回复，“你们先回家来，我自有办法！” 2/ 杨一鸣和于小春从球场收拾完，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当之前妮娜在群里预告说为搞定詹姆斯-哈登这个VIP客户，她要重新换上纽约时夜店女王的装束，两个男生如果硬说没有一点点期待，那必定是自欺欺人。但到真亲眼见到妮娜今晚的打扮，他们还是好好吃了一惊。 只见妮娜换上了一件束腰低胸短裙，漆皮质地，胸前是两瓣花朵托衬的设计，把她原本就远超亚洲女性平均值的胸围聚拢得更加雄伟。一件纽约扬基队标志的短飞行员夹克披在肩上，略带嘻哈，也正好用来御寒。她戴上了一顶银白色的假发，发梢的末端刚好盖过耳根，短短得剪得齐平，仿佛某部科幻电影里的人物。裙子下的腿是光着的，不算细但肌肉紧实，脚上套着一双绑带高跟鞋，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像夜店女王一般等着两人。 “哇…”先推门而入的于小春简直下巴要掉到地上。 听到室友回家，妮娜停下手上滑动的手机，笑眼如花地说：“你们终于回来了啊。怎么，于先生，不认识我了？最早在纽约，你见我也是这样啊。” “不不不，很不一样…”于小春和妮娜初次打交道，她确实是以应召的身份到的他下榻的酒店，但即使性感暴露的程度和今天一样，当时俗气的气质已经全然不见。 “妮娜！”杨一鸣后脚踏进门，刚看见妮娜也跟着惊呼起来。他和妮娜打交道时对方多穿短袖牛仔裤的休闲装，今天这样热力四射着实是第一次：“天呐，你这也…太迷人了！” “小伙子，还是你嘴甜。”妮娜娇嗔一声，一边把二郎腿换了一个交叉，****隐隐若现，让两个小伙子看得头脑发热，感觉天旋地转。 “你打算穿成这样去找哈登？”咽下一口口水，于小春终于冷静几分。 “对啊，怎么样？”妮娜把披在肩膀的夹克抖落，上半身往前迎，白花花的两个半球一览无余。 “嗯嗯，很好。” “合适得很。”两人一边应付着回答，一边把不自在的目光不挪向别处。 “哈哈，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妮娜把夹克重新搭回肩上，杨一鸣和于小春的眼神才又有了着落。 “那你准备怎么搞定哈登？” “搞定？有那个必要吗？”妮娜微微一笑，“你们国家的孙子兵法是不是有一计说的就是‘欲擒故纵’？我要做的只是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男人都是贪心的猎手，我猜我们的VIP更是如此。送到手边的盘中餐他不见得看得上，只有那些看上去不易得手的，才会是他们想要追逐的目标。所以…” “所以你打算引他上钩！”于小春总结得一针见血。 “对咯！当然啦，我会注意安全哒，要不是他很多金又对我的服务有需求，我才看不上那大胡子。” “可是…”杨一鸣好像想到了什么。 “可是什么？”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猎人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啊！” “不急不急，名猎人就总有围着他转的猎犬。”叮咚，妮娜的手机恰好一震，她瞥了一眼就递到杨一鸣手中，说：“你看，有那么多狗仔队替我们第一时间守着呢。” 手机上是一个追踪名人行踪的APP，妮娜设置了詹姆斯-哈登的推送提醒，果然一组他便装亮相休斯顿某家夜店的照片出现在APP头条，下面还标注了夜店的地理位置信息。 “猎人出现，我也出发啦！” 说话间，她收起二郎腿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捂紧脖颈口的外套，从杨一鸣手里夺回手机，如风一般掠过两人身边，在门口得意地回头挥了挥手，就走入了夜色中。 房间里只留下她身上诱人的香水气息，和夜幕里一跃一跃的银色短发。 这个夜晚，也不知道谁才是猎物，而谁又是猎人吧。 085 大巧无工 告别休斯顿，火箭队短暂造访汽车城底特律一天，和活塞队进行一场客场比赛。 前一天比赛日，活塞队刚刚客场输给费城76人队36分之多，此役后卫雷吉-杰克逊和中锋安德烈-德拉蒙德双双缺席，客场胜利本该理所应当。 可世事总难料，活塞队在奥本山宫殿，用两位替补中锋的高质量挡拆，给来访的火箭人上了一课。 1/ 要说杨一鸣在奥兰多和卡尔-马龙谋一面前，他绝非一位顶尖的挡拆高手，甚至都不能说深谙各种挡拆的套路。他在国内虽然打到CBA的新军北控男篮，但也今夏才被征召，还未经过职业联赛的打磨。中国缺少像美国NCAA这样大学生阶段联赛的高强度比赛，用以年轻球员在踏进职业篮球世界前接受系统性的战术学习。中国的培养体制把优秀的篮球苗子都选在各个省队的梯队集中训练，其练身体的意义和美国高中校队里那些未来NBA级别的野兽们动辄砍下四五十分并无差别。虽然现在各个CBA球队也开始建设各自的青年队，但年轻新秀被贯彻的战术思想仍少之又少——青年人执行力差，靠身体天赋吃饭的更多，也缺乏像样的比赛让他们把理论付诸实践。 于是乎，虽然杨一鸣听得懂卡尔-马龙面授机宜的深意，但你让他真正打起挡拆配合，把它实践在赛场上确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杨一鸣在登陆美国前打过的最重要的赛会赛事其实就是17年夏天的天津全运会男篮比赛，但那届比赛里作为球队的新人，他也并没有被安排多少战术权重，更多的是凭借自身的篮球直觉在低位要球策应，所以要说杨一鸣对各类挡拆战术的理解，从于小春这位篮球狂人处补习得更多也不为过。高位挡拆、低位挡拆、双人挡拆、三人挡拆、甚至多达四人的连续挡拆，还有无球人的强侧和弱侧的挡拆，以至于演化到金州勇士队这样人人皆可参与挡拆，甚至史蒂芬-库里都可以为德雷蒙德-格林做掩护挡拆，并最终回到火箭队常用的挡拆战术，虽然在渔船上只是卡尔-马龙言简意赅的一段倡议，于小春却用了后面几天的空暇时间才帮助杨一鸣把课补全。 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要知此事需躬行。杨一鸣这位NBA的新兵，想真正踩准节奏融入球队的挡拆战术体系，大概永远没有比亲自上阵实践来得更加有效吧。 或者，亲自被上一课！ 2/ 火箭上一场的对手金州勇士，已经讲过是当代挡拆战术演化登峰造极者。如果拿江湖武学来比喻，勇士的挡拆恐怕就像精妙的独孤九剑，其中奥义之一即为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放到篮球场上，就是挡拆展开时有的放矢却又无处可寻，所有人都参与其中，但最后发动致命一击的人是谁，却又像越舞越乱的剑花，只有真正出招时，才看得真切。杨一鸣虽然看得热闹，但要说真看透了多少明道，可能也是骗人。 相比来自IT之都勇士的华丽，象征美国上一代工业繁华的汽车城就显得质朴了很多。作为火箭前主帅杰夫-范甘迪的兄长，活塞的大范甘迪除了像弟弟一样醉心防守，本身也是位强调基本功的主教练。核心战术不见得复杂，但环环扎实，仿佛大巧无工的玄铁神剑，讲究以简化繁，以重化轻，但让杨一鸣这样的入门人看来，反而最易模仿学习。 活塞队的0号安德烈-德拉蒙德“庄神”缺战，大范甘迪先换上了前锋2米08的埃里克-莫兰德当做中锋替补，没想到收到奇效。 虽然“庄神”德拉蒙德本赛季的机动性已经大大加强，活动范围也从死守三秒区的站桩式中锋转变成了可以上提到罚球弧的策应型。但挡拆配合中，庄神的最大弱点恰好来自他“第一中锋”的戏份负累，一旦有持球机会，他反而容易多想，陷入“我应该拿球做些什么”的多余考虑中，最终与“大巧无工”的原则背道而驰，战术机会稍纵即逝。 替补中锋莫兰德则显然没有这样的人设负担，球队今天庄神和雷吉-杰克逊缺阵，他临危受命，对自己的支援两位外线托拜厄斯-哈里斯和艾弗里-布拉德利的角色定位理解非常到位。第一节，他先提到高位，接球单脚踩住三分线，手递手把球传给无球横向跑动的哈里斯。哈里斯得球后，他轴心脚顺势转动，整个身体面向篮框并往篮下挤压，一方面帮助哈里斯创造出投篮空间，一方面挡开跟进的防守队员。哈里斯接球出手，飚中三分。 第二个挡拆是个四人配合。莫兰德和布拉德利在左侧三分线附近再做有球挡拆，，前者手递手交球后故技重施，再次挤往篮下，争取投切机会。火箭队这次总算吸取了经验，一人死死抗住莫兰德封住去路，一人及时换防缠上布拉德利。没想到强侧没有机会，火箭的弱侧却出了漏洞，哈里斯给另一个前锋雷吉-布洛克做无球掩护，空挡刚出，布拉德利的转移球就紧跟着追到，超远投射再中三分！ 如果说莫兰德的挡拆还比较朴实无华，只像汽车城流水线上精确的装配工，第二节替补上场的塞尔维亚巨塔博班-马扬诺维奇却又带上了一丝不同的异域风情。马扬诺维奇身高2米21，是几乎可以比肩小巨人姚明的少见巨人，不仅身高相似，在进攻技巧上也有美国人难比的细腻手腕。 第二节刚开始，马扬诺维奇坐镇左侧底角，和两位活塞小后卫打出极小范围内的连续挡拆。两位小后卫分别站在左侧三分线外0度和15度的位置，身前也都有防守队员，运转的空间原本极小。0度角的后卫先把球吊给马扬诺维奇，随即跑向15度后卫的位置，而后者则直接冲向两位火箭防守人的中间、马扬诺维奇的身侧！ 这一突如其来的位置变幻惹得火箭两名防守人交待不清，一个来不及跟上换位的0度后卫，一个来不及转身追击空切的15度后卫，后者从底线和马扬诺维奇中间的狭小缝隙挤过，马扬诺维奇人到球到把球传出，还顺带半个身位卡住火箭追兵，15度后卫带球杀到篮下，已是一片坦途，轻松上篮命中两分！ 秒至毫颠，却又轻松写意，来得毫不费力！ 这大抵就是大巧无工的精髓吧。 也是所有挡拆战术化繁为简后的奥义吧。 杨一鸣看得真切，心中默默受教！ 086 贴身舞 周杰伦有一首情歌歌名叫做《给我一首歌的时间》，最早收录在他2008年的专辑《魔杰座》里，里面的歌词片段如此写道： 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紧紧的把那拥抱变成永远 在我的怀里你不用害怕失眠 如果你想忘记我也能失忆 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把故事听到最后才说再见 你送我的眼泪让它留在雨天 越过你划的线我定了勇气的重点 而有一次周杰伦在自己的演唱会演唱这首歌的时候，还请来了自己的前女友蔡依林，后者在唱到此处时从舞台远端缓缓升起，一袭白色亮片低胸短裙，接着唱： 你说我不该不该 不该在这时候说了我爱你 要怎么证明我没有说谎的力气 请告诉我暂停算不算放弃 我只有一天的回忆 然后表情冷峻，交叉着步子，在耀目的灯光和全场的尖叫中，欲拒还迎地踱向舞台中央群舞的周杰伦，像一对暧昧的情人贴身跳起来。 妮娜和詹姆斯-哈登肯定没有看过这段视频，不然他们一定会觉得和他俩在夜店相遇的场景很像，非常像。 1/ 这是火箭队在休斯顿与金州勇士队比赛后的夜里，杨一鸣费尽心机从球队老大哈登处挤牙膏地打听到了他晚上可能要去夜店消遣的消息，回到家里妮娜已经“全副武装”，一套吸人眼球的夜店装上身，又从狗仔队APP上查到了哈登的落脚点，就跑入夜色“猎艳”去了。 妮娜来的这家夜店叫做“休斯顿之匙”（Clé Houston），后半夜一点多的光景，夜店门口的队伍还排了一溜，多是打扮入时身材高挑的女子，有的也是携男伴而来，男女和女女成对地说笑搂在一起，显然之前已经尽兴地喝了几场，这是把夜晚推向高潮的最后一站——或倒数第二站。妮娜见队伍长度还算可以忍受，也站到了队尾。 再巡视夜店入口处的马路对面，有好几辆黑色的不起眼的吉普车停在路边，冲着夜店方向的车窗都摇落至一半，虽然借着路灯并看不清车里的动静，但显然那些就是之前跟踪哈登而来的狗仔队记者们了，此时被夜店保安拦在外面，只能等候哈登先生尽兴而归时，再找机会看能不能拍到什么劲爆的照片了。 一会怎么躲避他们倒是个棘手的问题。 妮娜在心里暗暗盘算，队伍已经往前挪了好几列。虽然夜晚的生意仍旧火热，但一个非周末的晚上显然也还有更多趴体动物需要提前告假，回家休息，所以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妮娜只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就已经在入口的位置了。 “你的ID？”入门处站着一位彪形大汉，一只花臂挡住妮娜的去路，问她要身份证明，查看是否到进入酒吧夜店的年龄（美国规定为21岁以上才有资格）。 “ID？您的嘴真是太甜了，我有那么年轻嘛，讨厌。” “请出示你的ID，小姐。”妮娜与彪形大汉套近乎，可没想到对方不吃这一套，还是坚持让她出示年龄证件。 “好好好，给您，先生。”妮娜假装很无奈，从一侧半露的胸垫下面夹出自己的驾照，推到彪形大汉胸口，“给咯，还是热乎的。” 后者接下驾驶证，上下比对了两眼，又递还给妮娜，声音低沉地说道：“可以了，请进吧。” 妮娜收下证件，又像翻书一样夸张地翻起**和胸垫，把物件塞了回去，然后用手肘撞了一下彪形大汉的胸口，挤眉弄眼地问：“对了，听说那个家伙也在这里啊？”一边用手在脸颊边捧出一抹胡子的样子。 “嗯？嗯。”大汉终于低沉吭了一声，算是认可了妮娜的问题。 “谢谢你，小伙子。”妮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比出一记飞吻，一边扭动腰肢走进夜店。 2/ 虽然在门口这番豪放表露，主动出击，但真正要追到哈登，妮娜还是像一位老练的猎人，早有其他的准备。 一进入夜店，她就把四下的方位先打量了一圈。夜店有两层，中央是开放的舞池和舞台，舞台上有现场DJ和一些助兴表演。舞池里人头攒动，多是独自前来或是三两结伴的路人，大多已经在别处喝过了，只是借音乐和场地高兴一把，并没有消费的意思。舞池四周的暗处，是一圈弧形卡座，也有一些人在站着跳舞，但更多人只是躲在里面喝酒。他们算是整个夜场消费的真正主力。 夜店还有二层，在一层包厢的上方，也绕了舞池一圈，由玻璃墙面隔开。里面的座位离玻璃墙的边缘较远，虽然能看到有一桌人头攒动，但从舞池里仰望还是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妮娜试着走上二层，却在楼梯口就被拦了下来：“对不起，二楼是VIP区域，没有邀请不对外开放。” 看起来詹姆斯-哈登就在二楼的那桌人里无疑了。 妮娜观察完形势，在吧台买了一杯伏特加纯饮喝下，就迈入舞池，走到一个光线时常扫到的中央位置，正好也在二层座位视线的下方，就跳了起来。 她的舞姿，不温不火，风情却又不卖弄，性感但又不低俗。她一个人跳着，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似的，她的蜂腰上托着半露的圆球，宛如被捧在蚌壳里硕大的白色珍珠。她扭动丰臀，两条结实健美的大腿像运动员一样随着音乐高频率地摆动，一张一合，一跳一落。她的银色假发尤其吸引人，在舞池里独树一帜，仿佛她是穿越时空的精灵，又或是一位自甘堕落的明星，已经完全忘记了自我和所有周遭。 但妮娜是清醒的，她虽然跳得投入但仍思路清醒，她知道自己是全场的焦点，有好几拨男人甚至女人都挨上来与她贴身热舞，但她只是欲拒还迎，跳了一支舞的音乐就小小挪动位置，又自顾自跳起来。她知道自己的目标，并不在这群人当中。 就这样跳了半个来小时，妮娜有些累了，准备去酒吧再休息一会。待她正要收起舞姿的时候，她瞥到了二楼的一个眼神。 一片黑暗中的白色眼神。 她熟悉的，在暗处默默观察，等待出击的捕猎者眼神。 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冲那个眼神回了个飞吻，又假装随意地招手示意对方也下来跳舞，就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吧台，这回只要了一杯苏打水，一口喝下。 在吧台休息了一会，散完热汗，补上口红，待她头脑清晰地再回到舞池时，她知道自己已经离成功只有咫尺之遥了。 真的是咫尺之遥。 就在妮娜在吧台休息的间隙，舞池里一下子多出了一帮刚从没有出现的跳舞的人，里外围了两圈，跳在一起。 她还是在刚才的位置自顾自跳着，直到那跳舞的一圈人越挨越近，最后一个高大黑影，戴着压低的棒球帽和墨镜，穿着飞行员夹克和嘻哈裤，挤了出来，凑到妮娜身边。 浓烈的古龙水味道。 舞步还算迷人。 妮娜欲拒还迎，最后就像舞台上虽然是演戏但最终仍走到一起、贴面爱抚的周杰伦和蔡依林一样，背贴前胸，靠在了黑大个的身上。 黑大个的胡须好像刺在她的头顶，挠得她痒痒的。 “嗨，跟我去楼上包厢坐会儿嘛。” 黑大个声音低得几乎难以分辨。 妮娜一个步子跳开，手指从上到下拂过他的胸口。 她没有回答。 但这支舞的时间，就已经足够说明了吧。 087 联合中心 休斯顿火箭队客场挑战芝加哥公牛。 联合中心球馆。 这座树立着包括篮球之神迈克尔-乔丹雕像的球馆，现在人气已远不及当年的王朝时代。但只要站在联合中心球馆的地板上，就像杨一鸣生平第一次一样，那二十多年前的峥嵘岁月，仿佛就像通了电似的，往昔的画面就会像斑驳的老电视一样投入到他的脑海中。 他抬头仰望，那些总冠军旗帜高悬在穹顶下，色彩随着时间变得有些褪去，但萦绕在球馆的欢呼声、嘘声、山呼海啸的狂喜、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甚至那一个个空心入筐的中投刷网声…此刻仍萦绕在这片球场上空，像一座神殿里驻守的英灵们，永远环亘。 杨一鸣仰着头，任由那个时代伟人拼搏的汗水穿越时空，铺洒在他朝圣的脸庞上。 就这样仰望了几秒钟，火箭队17号杨一鸣重新整理了一遍球衣行头，正式上场。 他在联合中心球馆的首秀。 第一节比赛还剩下1分15秒，火箭队30比18领先。 1/ 杨一鸣上场后状态甚佳，火箭队第一节比赛已经投进六计三分，他也毫不客气，上场后直接找到右侧底角空位，埃里克-戈登的传球又平又急，拿起来投篮甚是舒服。他轻轻抖腕，篮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空心命中。 公牛队追上两分，但火箭队继续猛攻，下个回合回来第一节比赛只剩下不足1分钟，火箭队为抢出多一轮的进攻时间，提前出手。这一回杨一鸣投桃报李，给埃里克-戈登做了严严实实的一个无球掩护，后者绕过他以后接到传球，直接一个投篮假动作后杀入篮下，挑篮命中。 两人组合连得五分，不过火箭本节结束前的进攻未中，以35比22的大比分领先进入第二节。 没想到第二节刚刚开打就风云突变，比赛的进程像极了两天前的底特律之战，第一节时航天城人的引擎率先启动，飚下37分的高分以为又是一场三节打卡的得分秀。没想到刚过第一节，火箭就切换成二级的节能模式，反而是汽车城的重工业马达任重道远，锲而不舍，一分分又把差距追了回来。而直到第三节，火箭彻底陷入外太空的零阻力模式，引擎空转，只拿到首节的一半分数，眼睁睁看着底特律的大卡车扬尘而去。 和公牛队的比赛，火箭也几乎要故伎重演，没有名宿和老将坐镇的芝加哥，现在是一伙年轻人的天下。虽然赛季初打得稀烂，一副“我们就是要重建”的架势，没想到12月份却随着大前锋米洛蒂奇的复出而一发不可收拾，打出一波七连胜不说还把凯尔特人雄鹿这样的强敌斩落蹄下。 想必今晚这伙血性的年轻人也是体会到了球馆里前辈们的感召，即使第一节落后两位数，他们在第二节撅蹄狂奔，33比25。小牛犊们打出火箭级的进攻效率！ 2/ 然而在底特律的一战，杨一鸣从失败中学到进步，活塞队两位替补中锋莫兰德和马杨诺维奇的高质量挡拆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活学活用，第三节开场公牛队一度反超比分，他被德安东尼教练派遣上场，以变求胜！ 他和埃里克-戈登第一节时建立起的默契还在继续发挥，刚一上场，他又是看准戈登的无球跑动路线，提前身体卡住位置，防守人虽然刚好绕过了他，但戈登接球出手时正面干扰已经晚了。防守人手臂搭住戈登手臂，后者在空中做了个夸张的侵犯后失去平衡的动作，坚定了裁判响哨的决心。防守打手犯规！戈登三次罚球全中，帮助火箭重新确立领先！ 杨一鸣和老队友有默契，和新来的火线救兵杰拉德-格林也有火花。几场磨合，杨一鸣已对他的进攻技巧有所熟悉，比如突破，格林不似克里斯-保罗喜欢和队友做双人挡拆，借掩护人拆开的时间差，传球助攻或者自己直接攻击。格林没有保罗的组织梳理能力，他也不喜欢双人挡拆的复杂变化，他更中意在三分线外退开一步与防守人进行一对一，然后凭借轻盈的身材加速趟过对手！ 今天这次进攻他就是这么执行的，面对防守人克里斯-邓恩他一步杀过，杨一鸣早心领神会，提前出现在罚球线位置，背向篮框站稳。格林顿时秒懂，贴着杨一鸣的身侧就钻了过去，把邓恩死死卡在后面，自己面对公牛队禁区的一片通途！无人防守！格林老夫聊发少年狂，单臂劈扣命中！ 不过毕竟现在格林的三分球已经取代了他的突破扣篮，成了他的常规武器。杨一鸣第二回于格林的配合，就来自三分线外！和突破时的爱好一样，格林还是不喜欢复杂的双人挡拆，于是这次杨一鸣有机会在三分线外接球，防守他的也正好是对方的小后卫贾斯汀-霍勒迪，他就抓住篮球单臂高举，轻松地观察形势。格林心中有数，围着杨一鸣身体像捉迷藏一样绕前绕后，直到防守人乱掉阵脚，他才一步蹿开，杨一鸣手到球到，用身体支起一道屏障，格林轻松接球三分命中！ 87比76，借着这一系列细腻的挡拆操作，火箭队重新建立两位数领先，进入第四节！ 3/ 第四节比赛，杨一鸣没有第一时间登场，但好在火箭队的优势一直保持的不错，10分以上的分差难有被翻盘之虞。比赛还剩下4分多钟，德安东尼向杨一鸣使了个眼色，后者心知肚明，重新登场！ 再次亮相的杨一鸣选择了以攻击模式为先，左右两个45度毫不犹豫地接球投篮，干脆三分命中——这就是德安东尼主教练的眼神含义，是时候用最后一把利刃斩下公牛了！本就应接不暇的牛犊们果然没有想到这一招，连续两次防守都没有安排贴身紧逼，等到他第三次在三分线外接球，才如梦方醒，米洛蒂奇紧紧压住他的投篮手！ 见陷入缠斗，之前屡受杨一鸣掩护恩惠的杰拉德-格林赶紧上来，前后无球跑动准备接应，杨一鸣也闪转腾挪，想找出最合适的传球路线。没想到两人这一晃动，居然还吸引了米洛蒂奇的注意，以为又要重施第三节时的手递手三分配合，就把防守重心反而从杨一鸣身上撤下，转而去追格林。这一挪不要紧，杨一鸣看准时机，往一侧运了一步，假装还要传球，把米洛蒂奇彻底骗开，自己假传真射，再中三分！ 连续三个三分命中！ 14分4篮板3助攻1封盖1抢断，是杨一鸣在这座荣誉球馆的首张答卷。 116比98，比赛的悬念被彻底杀死，火箭从联合中心全身而退！ 088 在梦里 妮娜在休斯顿之匙的夜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吸引到了休斯顿人的篮球宠儿，詹姆斯-哈登的注意力，后者从夜店的二层的私人包厢下到一层舞池，主动出击，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了猎人圈套里的“好猎物”。 刚才和哈登一起下楼跳舞的一行人，此时见“猎人”得手，也很有默契地从舞池又一起退了出来，把哈登和妮娜簇拥在中间，避免周围闲人的多余目光。通往二层的楼梯前站的，还是先前告诉她“VIP区域闲人勿入”的那位保安，但此时见是哈登立在妮娜身后，早就换上了和善的笑脸，原来挡路的手臂也客气示意着让她小心台阶。 妮娜回头，这位黑胡子的球星的眼神藏在墨镜下，并捕捉不到。但显然他没有回看他，他抬首的方向也是这条十来级台阶，由黑色大理石地砖包裹的阶梯。阶梯的尽头的门此时敞开着，能看到卡座沙发和皮椅的边缘，棕色蓝色紫罗兰色，在经过玻璃折射的舞池灯光照耀下忽明忽暗。 还真是不知道会在上面发生什么，身后的哈登又会不会是个难搞的家伙？ 妮娜想着这些问题，脚上的绑带高跟鞋迈上了第一级台阶。 1/ 上到二层后，哈登一行人先找位置坐了下来。哈登坐在正面可以望见一楼舞池的一条双人沙发上，倒是也没有给妮娜腾位子的意思，自己把手往靠背上一搭，脚搁在茶几上，随手一指说道：“随便喝一杯，别客气。” 妮娜扫了茶几一眼，只见上面各种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烈酒统统开了一瓶，形状各异的酒具摆了一桌，角落里还有两只巨大的冰桶，一只里面盛满了用来勾兑纯饮的球形冰块，另外一只放了一瓶名字听上去就很法国很昂贵的香槟，在幽幽冒着冷气。 “我尝一下那个吧。”妮娜示意冰桶里的香槟，一边准备起身给自己倒酒。 “等一下。”哈登拦住妮娜，冲楼梯尽头打了个响指，还是刚才的保安跑上来，凑到哈登身前。哈登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顺手塞给他一张美钞，没过多久，保安就拿着一支精致底座镶着金边的香槟酒杯回来了。“还是用这个喝合适。”哈登边说边把酒杯递给妮娜。 显然，这瓶香槟，妮娜也是今天晚上第一个宠幸她的人。 “谢谢。” “坐吧。” “嗯。”妮娜挑了个没有人的单人高背沙发椅，把外套脱掉搭在椅背上，坐了下来。又呡了一口杯中的香槟，果然好喝，不甜腻的气泡柔软地冲到嗓子里，打着圈往胃里钻，留下葡萄的果香游走全身。 “很好喝，谢谢。”妮娜赞许道。 “没关系，你可以再来，喝多少杯都可以。”哈登的朋友热情招呼说。 “好的。”妮娜又呡了一口，笑着向另一边的哈登表示感谢。哈登也没有说话，只是摘去脸上的墨镜，满不在意地耸肩回应，仿佛在说：“喝吧，反正也没人喝，不是嘛。” “那我就不客气了，先生。”像读懂了哈登表情的寓意，妮娜再次道谢。 2/ “先生…”摘掉墨镜的哈登目视前方，像在回味刚才的话，一边用低到难以辨识的声音交待说，“没事的，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好的。所以您的名字是，先生？”妮娜当然知道眼前这位球星的名字，但她使了个小伎俩。 “名字？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终于吸引了大胡子的注意力，他转过脸来，鱼肚白的眼睛好像不可思议地瞪着，又好像因为困惑眼前这位女子的身份而眯了起来。 “不知道…” “詹姆斯，居然有人不知道你是谁！”这番对话显然吸引了哈登同行人的注意力，有人幸灾乐祸地嚷了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面对哈登的咄咄逼问，妮娜的回答倒是淡定。 “哪里见过你，哈哈哈，詹姆斯你也有今天啊。”同行人起哄得更起劲了。 “这…”妮娜不好意思地喝下一大口香槟，低下头，任由银色假发的阴影盖过眼眉，脸庞的表情难以读到。 众人见状，觉得也有些扫兴，就也不再起哄，重新各自聊天去了。哈登也扭过头，重新陷入沉默，任由舞池灯光变幻，在他黑色似幕布的脸上打出不同的颜色。 3/ “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妮娜抬起头致歉。 “嗯。”哈登不置可否。 “所以能请教你的名字吗，詹姆斯…？” “詹姆斯就好了。”哈登不流露感情地吐出一句。 “好，詹姆斯。倒是简单容易。”妮娜的声音好像在自我肯定，“那你喝点什么，詹姆斯？” “我喝水。” “水？” “那干杯，詹姆斯。香槟敬水，半斤八两。”妮娜托起手中细长的香槟杯。 “干杯？” “对啊，你邀请我上来，不是说要一起喝一杯吗？你喝水，我喝香槟。我叫妮娜，喝一杯，我们就算认识了，詹姆斯。” 这一席话终于又赢得了哈登的注意，他重新把妮娜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道是否回忆起了片刻前舞池里对方热力四射又旁若无人的身姿，和自己刚才从二层的这个房间冒险潜入舞池的初衷，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最终举起了身前的一瓶瓶装蒸馏水，拧开瓶盖轻轻触碰了一下香槟杯的边缘，随后饮下一大口。 妮娜把香槟喝尽。 舞池里换上了一首慢歌，照明换成了柔和的白色，一道光缓缓划过哈登脸庞，仿佛一条游泳的鲨鱼，在水底巡视。 “但其实詹姆斯，刚从我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是真的。” “哦？” “我觉得你也一定曾经见过我，在相同的地方。”妮娜的声音伴随着舒缓的慢歌，歌声隔了一道玻璃，像是有什么捅不破的介质阻挡住，把他俩的世界从喧闹的周遭中剥离开。 “什么地方？”那道白光还在哈登脸上像鲨鱼盘旋着，被晃得有些出离，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在梦里。” “在梦里？” “对。我们在梦里见过…”妮娜的声音越拖越长，几乎变成悠长的空鸣。 “我怎么不记得…” “那我带你再去看看吧。” “去梦里？…”哈登呢喃着，显然快要睡着了。 “对，去你的梦里。”妮娜打了一个响指，灯光骤疏，舞池里的那首歌正好走到结束。 脸上的鲨鱼消失，詹姆斯-哈登，就这么被催眠了。 089 苦主 2017年1月10日，美国当地时间晚八点，开拓者回访休斯顿。 两队第一回合在波特兰的较量，正好是于小春从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那讨来“盖帽秘籍”后的第一场比赛，结果有了秘籍加持的杨一鸣在比赛里大杀四方，一人给开拓者的四位球星送上火锅饕餮盛宴，包括对方的当家球星，在中国人气颇高的0号特工达米安-利拉德。 今天这场利拉德伤愈归队，前两场代替他持起主将令旗的球队二当家CJ麦科勒姆也继续出战，虎视眈眈。 反观火箭，老大詹姆斯-哈登虽然看上去恢复神速，但出于谨慎使用的原则，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还是决定把13号继续放在板凳上观察。 克里斯-保罗领衔，卡佩拉，戈登，安德森，阿里扎首发出战。杨一鸣和格林等一众猛将伺候左右，随时准备上场加入战局！ 不知今晚战局的进程，是否仍会像上一次单节四血帽那样风云突变，凶险异常！ 1/ 火箭队还是强势开局，第一节主力阵容趁背靠背的疲惫开拓者还在寻求喘息之机时，就已再次祭出三分利器，率先拉开领先优势。杨一鸣前一场在风场，先用犀利坚决的挡拆打开局面，后又三分连续施射的表现赛后收到了德安东尼教练的大加赞许——兵无常态，虚虚实实，让对手防不胜防，才能制造最大威胁。其实作为新秀和球队磨合了快半个赛季，尤其是看着两位超级巨星詹姆斯-哈登和克里斯-保罗打球，杨一鸣自己对此中套路也有更多心得：哈登和保罗就会在第一节时间主动开启进攻模式，就是为了用得分限制对方的防守，一旦对手开始忌惮他们的进攻而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时，他们就可以随心所欲，用助攻和其他方式帮助球队了！ 加上上一场的表现，今晚的杨一鸣对于这个变化更加熟谙，他打算依样画葫芦，学巨星们打球！ 果然第一节，带队的保罗前四个回合全部以个人进攻主导，三分迎人强投、抛射、跳投，突破上篮全部命中，简直可以说把各个武器都预热了一遍，直到第五球跳投涮筐而出，保罗才停止个人攻击，转而带动队友。杨一鸣看在眼里，比赛打至7分15秒，他替换阿里扎上场，登场后在底角接保罗沿底线突破分球，直接干拔三分，他上一场的手感仿佛还在继续，美妙弧线空心入网。 见杨一鸣手风正顺，攻击欲望强烈，保罗立即心领神会，下个回合继续给他喂球。这个配合是他和戈登保罗的三人配合。戈登三分线外假动作投篮，利拉德贴得严实，他没有出手机会就把球转给同侧的保罗，自己迅速插往篮下。所有开拓者队的注意力都被戈登的突然跑动吸引，开始往禁区收缩，杨一鸣瞅准时机反而撤出一步来，在罚球线平齐的位置寻到一个空档，保罗的传球追随而来，两分命中。 一分钟内5分！ 可是杨一鸣的表演还在继续！ 保罗果然是对场上状态火热的队友有天然嗅觉，这次落阵地战，时间眼看就要走完24秒，包括戈登安德森卡佩拉在内的火箭队员全部赶来接应，但保罗唯独选中距离三分线尚有一步距离、本意只是帮助拉开空间的杨一鸣。 “投篮！时间要到了。”他刚接球，就听到保罗大声提醒进攻24秒即将走完。虽然这已经超过他最舒适的射程，但紧迫情况不容他多想，超远三分投出，打板命中。 投进压哨超远三分的杨一鸣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跑回半场防守时看着自己刚刚得分的投篮手上下翻看，没想到这个举动进一步点燃了全场主队球迷的激情。“手发烫得自己都不敢相信”，难道这就要成为丰田中心继穆大叔的摇手指和哈登的撒盐动作后的下一个流行手势了吗？！ 令人血脉喷张热到发烫的手感还没结束。 第一节剩下26秒，CJ麦科勒姆控制进攻节奏，把时间压到最后3秒，才稳稳投中中投，帮助开拓者把得分提升到19分，留给火箭6秒。火箭没有叫出暂停，还是直接把球甩到中场，经过一次传导传给跑在最先的杨一鸣！杨一鸣三分线外得球，胯下运球甩掉了防守人，抬头看了一眼计时钟——3.4秒——时间足够，三大步上篮！ 回追的开拓者球员虽然追上一鸣，但已经无法正面形成封盖，手搭上他的左肩，可杨一鸣依旧利用右手挑篮投中！ 0.2秒！ 准压哨的二加一打！ 罚球投中后，火箭25比19六分领先优势，结束第一节。 杨一鸣替补上场4分多钟，个人得到11分！ 虽然他还不知道在当天的稍晚时间，火箭队的熟人他的前辈路-威廉姆斯会在勇士头上演单节27分的神迹，但他替补登场的11分也毫不逊色。事实证明，火箭后三节和开拓者几乎每节都战平，真正取胜的基石恰好就来自第一节的分差优势！ 2/ 不过真的只能在首节的替补时间得分，还不能算真正的得分高手。全场比赛只剩3分钟，利拉德背打后翻身抛投，把分差缩小到3分，眼看形势紧急，德安东尼赶紧叫停，再次换上杨一鸣救急。 此时他已砍下了20分，然而只有他接下来的一攻一防才对全场比赛意义最大。 保罗先一肩扛起球队，借着杨一鸣恰到好处的站位，他如绕树穿花的蝴蝶，先后甩掉三位防守人的前后夹击，拉杆上篮得手。本场保罗得到37分11助攻，是火箭取胜的守功之臣。 换做火箭防守，虽然卡隆斯基三世当时提供的十场封盖秘籍早就过期，但面对同一个对手，相同的分析依旧奏效。开拓者这回把反击的希望交给二当家CJ麦科勒姆，而给他持球掩护的大个子的防守人，正是杨一鸣。他清楚回忆起麦科勒姆的一个技术特点就是会利用挡拆换防，在大小个防守人交换的一瞬间迅疾出手。他赌了一把，换防守时见麦科勒姆已经有了出手机会，直接起跳，没想到歪打正着，封掉投篮，火箭在一分多钟时仍保持113比106的领先！ 下一回合，对进攻的火箭和防守的开拓者都至关重要。保罗控球，在进攻时间剩余10秒时把球递给杨一鸣，后者持球环顾，保罗戈登格林一票后卫围着他寻求接球机会。可没想到在这紧要时刻，杨一鸣虚晃一枪，居然借着队友的跑动拉开的空间，自己侧身运球一次，大踏步迈向禁区。谁能想到一个毛头新秀会自己蛮干，执行如此重要的一攻？但不容开拓者们多想，中锋努尔基奇来补防，杨一鸣早有准备，在空中吸收了冲撞后小勾手把球抛出！ 裁判的哨子被死死咬在嘴里，但没有吹响！ 这样的决战时刻，所有胜负成败都要留给场上球员自己的拼搏去决定！ 好在杨一鸣更胜一筹——勾手抛出的篮球在篮筐上颠了四五下，几双大手先后跳起又落下不敢触碰，怕制造干扰球违例，但球最终落网！ 9分领先优势，开拓者大势已去。 上一回是4计大帽，这次是一前一后的杀手级表现，火箭17号，虽然才战了两场，但俨然已经成了这支开拓者的最大苦主！ 090 半程 北京时间2018年1月13日，休斯顿火箭队将在菲尼克斯的客场，迎来自己17-18赛季半程的最后一场比赛。前半程，他们29胜11负，位列西部第二，全联盟第三。 他们一度十四连胜，高居NBA东西部第一。 但近半个月他们似乎手风欠佳，五连败后多人伤停，当家球星詹姆斯-哈登也作壁上观。先赢后输地败给东区劲敌凯尔特人，又被争冠劲敌金州勇士打得没有脾气，火箭仿佛一时失去了冲天的锐气。 知耻而后勇，没有退路的火箭在克里斯-保罗的带领下啃下公牛和开拓者两块硬骨头。杨一鸣的挡拆和得分，也算先后为赢球贡献。所以今晚面对胜率不足四成的菲尼克斯太阳，火箭和杨一鸣还会继续反弹吗？ 1/ 事实很快证明太阳并不是二级推进的火箭的对手。年轻的太阳此时不像飞离地球的航天火箭远景里炽热的恒星，而更像某颗虚弱无力的白矮星——尽管他们并非能量耗尽的将朽之人，相反太阳队是全联盟平均年龄最低的青年军——但他们的防守体系，场均失分113.3，全联盟垫底，确实只能说形同虚设。 全场的进程波澜不惊，第一节4分领先的火箭没有再犯脱节的老毛病，在第二三节彻底把太阳击垮，22分的优势宣告比赛提前结束。 没有悬念，那还是说说我们的主角，火箭17号，杨一鸣吧。 上一场对阵开拓者，杨一鸣第一节就有微波炉的手感，4分钟内连得11分，这场他的得分账户倒是到第二节才打开。 第一节杨一鸣三次出手，也许是因为太阳的防守实在太过稀落，反而没有了正常的对抗强度，空位全部投得力道偏大。但第二节他及时调整，再次从挡拆做起。太阳的防守稀烂，一个坚实的单人挡拆就能创造出投射机会，PJ塔克、杰拉德-格林、埃里克-戈登分别受益，先后得分。可怜的火箭今天只有八人上场，杨一鸣只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照顾了三人，见局面打开，第四球他打算自己重新试试手风。布里安特-韦伯这个发型像歪倒葱的家伙见一鸣的挡拆如此犀利，于是也想寻求庇护，在有限的替补登场分钟数里捞个得分。杨一鸣提到三分线顶弧位置，韦伯把球吊给他，就开始围绕着他左右无球跑动起来，想的必定是借这位队友的高大身材寻得一个投篮机会。没想到杨一鸣反而把韦伯当成幌子，连续做了两个手递手传球的假动作却没有把球交出去，经验不足的韦伯跑得着急，没有球拿开始往巨汉林立的硬冲。虽然这无头苍蝇的跑动无疑是自杀行为，却吸引了杨一鸣身后防守的泰森-钱德勒的注意力。只一瞬间犹豫，只一小步的脚步移动，杨一鸣抓个正着，长两分跳投命中！ “嘿，杨！”跑回后场防守时，韦伯吹胡子瞪眼，假装对杨一鸣生气，“怎么没把球传给我。看你给他们挡拆那么厉害，我也想来那么一下。” “你跑的位置不好。”杨一鸣笑着撞了一下韦伯肩膀，骨瘦如柴的后者差点被撞得失去重心，回正后却先去扶自己的歪倒葱发型，确认无误才又跑上来，听到杨一鸣跟他说的下半句：“你一会溜左边底线，我给你传球。” 杨一鸣果然说到做到。这次他右侧禁区低位要到球，晃动肩膀，运了一下翻身跳起，所有的连贯动作都足够骗过完全不擅长防守的太阳，全部以为他要直接跳投，漏掉了左侧底线溜进来的韦伯。杨一鸣在空中把投篮动作调整成传球，球直线掷到韦伯面前，他反手上篮，轻松得分。 “传的不错，就是快得有点吓人。”得了便宜的韦伯这回还要卖乖。 “那怎么着？你传我一个，做个示范？”杨一鸣跟他挑衅。 “示范就示范，让你看看谁才是传球手。”韦伯把绑头发的花绳紧上，仿佛自己给自己打气。场边休息的克里斯-保罗已经起身走向技术台，看起来他表现的时间确实也不多了：“你一会就找一个你最舒服的投篮点，我球保证传到。” “哦？”杨一鸣将信将疑。 “还信不过我？” “好，别让我等太久哦。” 2/ 韦伯这个家伙倒是真的兑现了他的承诺。 回过头去，杨一鸣选了自己拿手的右侧45度角三分位置，正好在球运转的弱侧。韦伯见他选好地方，就假模假样地比划了某套布置战术的手势（其实完全是他临时起意），就从强侧开始运球进攻。韦伯绝非什么突破高手，他运起球来东倒西歪，但最后却像他头上的怪发型一样怎么也倒不掉，加上太阳防守实在形同虚设，他几个趔趄，就真的突破到了禁区底下。 菲尼克斯太阳禁区镇守的还是他们唯一的防守人“拳王”泰森-钱德勒，他刚才被这个家伙没头绪的跑位吸引得失去了防守位置，本来就非常不爽，见这次又送上门来，直接如泰山压顶扑了上去。韦伯倒也不惧，蜷成一个球，用肩膀护住篮球，撞了上去！ 韦伯像被大猫捉住的毛球，毫无出手机会！ 可是… 也许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出手呢？ 被大猫捉住的毛球，在落地前的瞬间把怀里的另外一个球吐了出来。篮球！击地反弹，不偏不倚，不快不慢，正好传到右侧45度角等待多时的杨一鸣手里！ 毫无疑问，轻松投中。 前NBA最佳防守队员钱德勒被一个无名小辈韦伯戏弄的这一幕，简直就是全场火箭吊打太阳的缩影！ DPoY钱德勒都防不住，太阳更无人可堪重任。平淡无奇的得分演练，也只有第四节剩9分17秒时，平时并不是突破狂人的杨一鸣突然杀入禁区，迎人劈扣，还算给无悬念的比赛带来些波澜。 一众百无聊赖的火箭球员也被此球惊得跳起来，甩毛巾吹口哨叫好。相比之下，原本上座率就不高的球馆里，主队球迷见大势已去，更是走得稀拉，即使杨一鸣这一扣石破天惊，也没能在冷清的空间里激起任何热情的火花。 于小春坐在场下望着此情此景，不禁心生悲怆。凤凰城从来都不是大球市，但遥想巴克利和纳什时代的两支太阳，不仅球风放野不羁，更有和球风匹配的狂热主场球迷。时过境迁，凯文-布克为首的青年军要升级打怪，这片球馆却没有那么多人耐心等他们成长了。 想到这儿，于小春往看台上多看了几眼，心存感伤和狐疑：竞技体育就是如此残酷现实，成王败寇的故事其实往往比那些几十年风雨无阻的死忠球迷更多上演；也不知道此时还在看台上默默关注主队的，心里都有些什么样的情怀呢？ 这一环顾不要紧，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跳入眼帘。 对面的看台上，他的11点钟方向，场地席后面十来排的座位上，戴着歪斜眼镜的人不正是卡隆斯基二世吗？ 这么一场比赛，怎么他也来了？ 091 小结-上 休斯顿火箭队和菲尼克斯太阳队的较量，是前者2017-18NBA赛季上半程的最后一场比赛。比赛打得波澜不惊，在第二节后就失去悬念，我们的主角杨一鸣在第四节开始时杀入禁区，也秀了一把隔人劈扣，得到个人本场最后的2分以后下场休息，成绩单停留在17分6篮板3助攻2封盖。 这突如其来一扣把火箭替补席惊喜得不行，却难以激起现场寥寥的主场球迷的观赛热情。 这一幕让于小春唏嘘不已，扫视球馆，却正好望见了好久不见的熟人，斯科特-卡隆斯基二世坐在对面11点方向的看台上，也正好看着他。 这老家伙怎么来了？难道也是来看这场无关紧要的比赛的？ 1/ 杨一鸣的劈扣后，火箭和太阳都把主力换了下来，一堆替补在场上打得反而好生热闹。 于小春坐在板凳上，也隔着一片球场和对面的卡隆斯基二世打手语，比划得热闹。老头子虽然戴着眼镜，但眼神还不错，远远就捕捉到于小春对上的眼神，冲他做了个“过来吧”的手势。 过来？杨一鸣摊手，点点手腕上的手表，那意思是说，“比赛还在打，你让我怎么过去？” 卡隆斯基二世指向一侧的球员通道，又做了个脱上衣的姿势，仿佛在说：“等他们去更衣室换衣服，你再过来啊。” 于小春想了想，觉得也有点道理，就比了OK，当做答应下来。 算上暂停，八分钟的比赛时间双方又只打了十五分钟不到就鸣金收兵，112比95火箭大胜。于小春看球员和工作人员们都散去，找了个借口说一会再找杨一鸣直接在大巴上集合，终于能绕到球场另一侧，爬上十来层台阶，在卡隆斯基二世斜下方坐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记得吗，我的身份是一名球探。”卡隆斯基二世说的没错，他最早和于小春见面，就是如此介绍的。 “数据战略家，我可不觉得这场比赛有那么高的战略意义吧？”于小春反问说，一边指向分差超过两位数的比分牌。数据战略家是对方名片上更豪华的头衔。 “这就是普通人和我们的区别了。”卡隆斯基二世望向此时空空荡荡的中央球场，仿佛还在回味刚过去的两个多小时了，“普通人眼中毫无价值的比赛，可能正好能向我们反映很多问题。实力差距悬殊，你们看到的是兴趣索然、毫无希望；我看到的，却是年轻人在困境下的行动，他们的挣扎…” “嗯…”经卡隆斯基二世这么一说，于小春想起了自己刚才的感慨，确实在太阳这帮年轻人成长的路上，真正能欣赏支持他们的人太少了。“年轻人的挣扎…”他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 “对。就比如说我们的朋友，杨一鸣。” “他怎么了？”讲起杨一鸣，于小春不禁有些紧张，挺身坐直。卡隆斯基二世果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凤凰城的，虽然他觉得杨一鸣受了点拨后这几场表现都还不错，但还是担心对方是来宣布什么坏消息的。 “别紧张。”卡隆斯基二世明显读懂了他的身体语言，安抚说，“我是来跟你讲他的进步的。他的进步很大，连我都没想到！” 2/ “您说什么？” “我说我们的朋友一鸣，他的进步很大。”为了打消于小春的疑虑，卡隆斯基二世把原话又重复了一遍。 “进步很大？”于小春顿住，心中涌上无数个问题，但想了想挑出最直白的一个说道，“可是为什么我就没有这种感觉呢？” “这很正常。”卡隆斯基二世伸出三根手指，挨个数道，“我觉得有三个原因吧。一，你还不是一个专业的球探，一个数据战略家，有些变化已经发生，但你还是浑浑噩噩，蒙在鼓里，等你真的察觉到的时候，你就不过是和这一整座球馆又回来看球的人一样罢了，以为看到了什么一夜之间的奇迹。二，即使一位球员进步很大，确实也不一定意味着他就马上能在球场上翻云覆雨了，合适的时机，正确的配置，某个倒霉的对手，才能造就让人惊叹的爆发。三，你心中的进步很大大概和我的理解不太一样，你想的大概是他马上就要兑现天赋，变成下个迈克尔-乔丹了。不是的，没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取得那么大的进步。但他真的进步了，所以我要特地跑来告诉你，帮你做个小结。” “如果还不能马上变成迈克尔-乔丹，起码变成安德列-乔丹也可以啊。”于小春意识到自己在开玩笑，他可并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变成只会扣篮的中锋，话锋马上一转说，“那所以你说的进步，到底是什么？” “经历挣扎后的成长啊。” “什么？”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五个维度吗，就是给球员打分的五个评分项。”见于小春一头雾水，老头子开始一点点地解释道。 “当然记得，身体素质（physicals），技术（techniques），精神力量（mentals），篮球意识（intelligence），和天赋（talent），所以在哪方面杨一鸣的进步了？”于小春对于卡隆斯基二世打分的这套理论已经如数家珍。 “身体素质，这个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杨一鸣的进步你也看得到。他更快，更强壮，跳得更高。技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的三分球和封盖技术都提高了。我知道那十场连续封盖的厉害表现，是拜我儿子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的资料所赐。但我没想到的是，一般人得了这种资料，在十场比赛里用完了就再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可是杨，你的朋友…”卡隆斯基二世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也许也是印证我的眼光没错吧——他打完十场比赛，居然还保留了部分提升的封盖能力。” “嗯，这个我也注意到了。”于小春仿佛有默契地也抬正自己的眼镜，想起杨一鸣在十场比赛后确实还是能保持场均超1次的封盖统计。 “还有篮球意识和精神力量。卡尔-马龙的指点果然有作用，但出乎意料的是居然这么有作用。他现在的挡拆，感觉完全就像在火箭打了好几个赛季的老将——尽管火箭不是一支挡拆球队，但这些进步也已经够了。”卡隆斯基二世咽了口口水，“至于精神力量，经过五连败，经过无法帮助球队的苦痛，经过新秀的迷茫——这些就是我说的年轻人的挣扎，经过这所有一切，你再看今天赛场上的杨一鸣！” “那计扣篮。”于小春猛拍大腿。 “对，看看那计扣篮！”卡隆斯基二世的镜片上闪过神秘的光，“那是凤凰涅槃后的自信心，只有挣扎后重新顶天立地的球员才能持有的表现。” “嗯！”连于小春都握紧了拳头，“所以这么说，这半程的最后一战，你还真是有好消息带给我呢。谢谢你，老头子。” “客气了，有这样的好消息，大老远跑一趟也值得了。” “那谢谢你跑一趟。” 于小春再次道谢，卡隆斯基二世却毫不在意，摇着头，把手撑在他肩膀上说：“你也成长了，我的朋友。” “我？” “对啊，说了这么久，你居然没有问我数值的事。换做以前，你早就迫不及待了吧。你看，这就是成长带来的变化——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哈哈，是我忘了。所以到底杨一鸣的数值现在有多少了？”于小春笑着追问，心中倒确实没有那么在意了，毕竟好友的进步得到确认，才是最重要的吧。 “81。杨一鸣能力值现在有81分。” 092 风暴 虽然卡隆斯基二世突然拜访凤凰城让于小春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带来的消息还是让他好生兴奋了一阵。 赛季打完一半，自己的好友尚入行NBA三个月，能力值已经从最初的78上涨到了81。虽然给出评分的人是斯科特-卡隆斯基二世这个颇有些离经叛道的怪老头，杨一鸣的评分也不免沾了他超高天赋的光（对方的评分体系会与众不同地考虑球员的天赋，意味着他的其他体现实战能力的评分项被相应拉高），但如果所言属实，那杨一鸣的进步就确实很惊人了。 80分以上的能力值，基本上可以在NBA坐稳一个常规轮换的位置。 但最最可怕的并非是杨一鸣被评了多少分，而是从78到81这3分的提升是在短短三个月时间内取得的！ 多少NBA球员奋战几个赛季想求这样的进步而不可得，这个中国人居然不知不觉就做到了？！ 实在不可思议。 1/ 见到卡隆斯基二世的这天晚上，于小春躺在酒店的柔软塌陷的床上，久久未能入睡。 晚上听过的一句话萦绕在他脑海，让他思绪万千：“…有些变化已经发生，但你还是浑浑噩噩，蒙在鼓里，等你真的察觉到的时候，你就不过是和这一整座球馆又回来看球的人一样罢了，以为看到了什么一夜之间的奇迹。” 所以自己的好朋友，21岁的中国少年杨一鸣的变化，已经发生了吗？ 所以一个踏上美国土地不足三个月的球员，甚至没有过其他职业队经验，已经足以在篮球圣殿的NBA立身了？ 所以杨一鸣，真的有卡隆斯基二世所描述的，十几年无人出左右的天赋？ 所有这些，都让于小春觉得迷惑和兴奋，一种混合的复杂感情。他仿佛置身于风暴眼之中，他视线的边缘外世界已天翻地覆，他却仍在一片恒定之中，风平浪静。穿过边缘，似乎有细微的断裂和尖叫声，他无法确认，只能静观其变。而卡隆斯基二世，此时就像突然穿越风暴的无线电信号，在收音机上迸发出巨大声响：“小心，风暴来了！” 风暴！ 来自中国的风暴真的来了吗？ 真的只是因为他在风暴中心，和杨一鸣每天朝夕相处，才没有察觉吗？ 2/ 按照卡隆斯基二世那个老头子的说法，于小春应该早有察觉。作为热爱篮球的狂人，于小春对数据统计最为精通，截止到与太阳队的比赛为止，杨一鸣赛季出场37次平均上场时间24.5分钟，可得13.2分5.1个篮板2.2次助攻，还有1.9次封盖和1.0次抢断。即使17届的新秀人才济济，但五项基础数据里，杨一鸣的得分和抢断也都能排进前十，而有十场盖帽爆发的加持后，他1.9次的封盖遥遥领先所有新秀。 从3D球员的模板来说，杨一鸣的防守威胁自然不需赘言，开拓者比赛单节四封盖，连续三场五次盖帽，他铁掌下的败将既包括安东尼利拉德这样的名将，也有贾森-塔图姆这样的直接竞争对手，可以说他在场上的存在本身已是震慑力的代言词。他的三分投篮，从命中率来看从赛季初的三成出头稳步攀升，卡隆斯基二世的点评也确认了这一点。 即使要论德安东尼教练定出的“拿年度最佳新秀奖给我看”的完成进度，杨一鸣同样不算落后。这届新秀人才辈出，论全面有76人队的本-西蒙斯，论得分有爵士队的多诺万-米切尔，论少年老成有凯尔特人的“一生之敌”贾森-塔图姆，论身体素质劲爆有达拉斯的丹尼-史密斯，论大局观有洛杉矶宠儿郎佐-鲍尔，论被严重低估还有鲍尔的队友凯尔-库兹玛。但即使这样，火箭17号杨一鸣仍经常露露自己的风头，在新秀实力排行榜上站上前五的位置，最后最佳新秀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这么看来，于小春对于这场将至的中国风暴，真的只是因为熟视无睹了咯？ 3/ 但他的怀疑也有理由。 他的怀疑来自所有一切的顺利。三个多月前的夏天，他还不认识杨一鸣，对方只是他报道过的赛事里某个略有特点的年轻球员。火箭队的一则压哨官宣把他的好奇心引向了前者。风暴的前身形成了。在大洋彼岸的中国。盘旋，推移，聚拢，扩大。这个风暴像一个惯性巨大的黑洞，在最短的时间内吸收着所有他能接触到的能量：催眠按摩师妮娜帮他提升身体素质，卡隆斯基三世十场有效的封盖秘籍被他部分化为己用，卡尔-马龙点拨的挡拆奥义他几乎秒懂…大平洋上的气旋越变越大，越旋越快，最后变成摧枯拉朽的风暴降临美利坚，此时已势不可挡！ 可是这总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于小春的意思是，即使风暴的制造者就在他身边，形成的过程他亲眼所见，但这太不像真实世界里发生的事件了。如果一定要比喻…他以前也看过不少热血的网文小说，这一切简直就像小说里才会存在的情节：天赋异禀或者命骨惊奇的主人公，往往因为重生、手持某个系统，才战无不胜，将对手的绝学化为己用，步步为王，最终成就宏图霸业，成为宇宙第一强人。 简直像游戏一样！ 杨一鸣过去的九十天，就像一部发生在真实世界的游戏！ 而最让于小春感觉一切像是游戏，是卡隆斯基二世老头在先前球场对话最后对他说的一段：“不管你能不能看出来，但变化确实已经发生了。你只是因为处在事件的中心，才没有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但我告诉你，你的朋友和三个月前的那个他，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球员了。” “你问我想要表达什么？我想表达的是，即使你还看不见变化，你也需要认知它的存在，去拥抱它。它是那么庞大，即使它又无形无相。你需要做好准备，把自己的心和身体也变得更加巨大，才能在它真正变成实物时，足够盛纳对方。” 于小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怪老头讲话也变成哲学家腔调了，但是卡隆斯基二世毫不在意，继续给他灌输道：“所以是时候该想一想更大的事业了，做梦。他们都说人因梦想而伟大，我觉得，只有抓住每一个梦想成真的时刻才谈得上真正的伟大。那么问题来了：他想做全明星票王吗？” 回想到这，于小春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在黑夜里喘着粗气，仿佛要把周围的空气统统吸到身体里才够用。他热汗直流，眼睛盯着四周的黑暗发呆。没有戴眼镜，所有的黑暗好像都是一个颜色，他看不透边界，心砰砰直跳。 全明星票王。 他觉得是时候找杨一鸣单独聊一聊了。 093 小结-下 于小春与卡隆斯基二世在菲尼克斯的不期而遇聊起了很多，但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莫怪乎聊天最后这位老头子给他灌输的一番话： “所以是时候该想一想更大的事业了，做梦。他们都说人因梦想而伟大，我觉得，只有抓住每一个梦想成真的时刻才谈得上真正的伟大。那么问题来了：他想做全明星票王吗？” 全明星票王？！ 要在黑夜里伸手，跳起来去抓如此庞然大物的一个飞翔的梦吗？ 于小春不敢去多想，或许是自己的想象力还有些匮乏吧，他决定把这个大胆的设想与杨一鸣分享，听听他的意见。 1/ “什么？你让我去当什么？！” “全明星票王。”看来杨一鸣听到这个计划的第一反应不比自己冷静多少，于小春又替他重复了一遍。 “我们疯了吧，这怎么可能呢。”杨一鸣使劲地摇头说，像看待一个疯子一样地看着于小春。不过于小春对这个眼神再熟悉不过了，要想自己几次见到卡隆斯基二世这个老头，每次听他那些不着边际的理论，基本上都要用上一回。 “姚明以前也当过全明星票王。”于小春开始试着论证这个想法其实并没有听上去那么疯狂。 “那是姚明！”杨一鸣一秒钟就否定掉了他这个理由，“那可是中国篮球第一人，NBA选秀状元，球衣在火箭队退役，入选名人堂，现在还是篮协的姚主席。这我可来不了。” “可是你别忘了，你和大姚，姚明主席，有一件事情是共通的。” “都效力火箭队？这不能算什么共通点吧。” “不不不，是在全明星投票这件事情上——你们都是中国人啊，你们身后有巨大的球迷基础，我们国家的人口优势，那就是你们共通的雄厚的票仓啊！”于小春见对方不在意，只自顾自地收拾早上飞去洛杉矶客场的行李，只好把音量提高了若干分贝，加上手舞足蹈，才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力。 “但时代不同了，球迷早就不会傻乎乎地只因为名气给你投票了。”杨一鸣把洗漱包拉上，塞进行李箱一个空余的位置，不大不小，正好贴合。 “没错。所以大姚后面几个赛季也没有捞到全明星的票王…” “对啊，那我更没机会了。” “不一定。”于小春帮着取下床头充电的iPhone插头，递到杨一鸣手里，说道，“姚明后面几个赛季是因为伤病，本身打的比赛也不多。但他前几个赛季当全明星票王的时候，说实话和你差不多，数据和表现方面，你还差一些，但你上升的势头更猛，你完全可以借着这个势头…” “但姚明好歹还是球队首发啊。”杨一鸣接过充电线，打断说。 “但这不是全明星票王的关键！能力上，当然你和姚明都称不上当时的联盟第一人，但全明星投票投的是什么？人气啊！而且你说的对，这个时代，已经和大姚当年完全不同了。” 终于，于小春感觉自己的话有了分量，让杨一鸣坐下来静静听。 2/ “全明星投票最重要的是什么，人气吧。只要人气足够，你和勒布朗-詹姆斯，史蒂夫-库里就是一个级别的，你就有机会赢得票王位置。” “差距还是有点大吧。” “其实没有你想象的大。”见对方有了兴趣，于小春连忙从手机上调出已经在夜里仔细翻看多遍的新闻：“2018年NBA全明星球迷投票第二阶段结果：东部排在第一名的是詹皇，162万多票；西部的第一第二差不多，史蒂夫-库里快137万票，他队友凯文-杜兰特有132万票。今年上榜的新秀，算上你总共有五位，塔图姆、西蒙斯、库兹玛、鲍尔，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资历不够，有这么多一年级生陪着你呢。” “这个我倒是从来不担心，我像是怯场的人嘛。”杨一鸣微微一笑，坦然地根本不像在谈论自己。在刚才那则新闻里，第二阶段全明星粉丝投票结束后，他收到571672票，是五位新秀当中最高的。 “所以你看，你现在的得票有57万多，在西部前锋的位置里排名第五，在你前面除了有杜兰特，还有安东尼-戴维斯、德雷蒙德-格林、德马库斯-考辛斯，高过“泡椒”保罗-乔治三万多票。就是说，你在西部前锋的位次上只要再前进两个名次，就可以挤进首发——现在你差第三名格林也就只有区区4万。全明星票王？勒布朗-詹姆斯的球迷票也只比你多了100来万。” “只？！” “没错，只！”于小春双拳往酒店柔软的床垫上锤下，原本放在上面的手机蹦到空中，“想想中国有多少球迷吧，有多少人在看你的比赛？一百万真的是个小数目。” “但我真的不知道我有多少球迷。”杨一鸣摊手表示无解。确实，虽然他也接受了央视五套的专访，接了代言广告，但在NBA更多的时间只能是专注比赛，无心打理场外的事宜。 “所以我说时代不同了，媒体传播的力量太大了。”于小春抓住刚才弹起的手机，滑了几下，找到打开微博的应用给他看：“我昨天晚上刚帮你开通注册了微博账号，你现在就已经有60多万粉丝了。” 3/ 虽然说眼见为实，但杨一鸣看到手机上刚刚打开的这条微博，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于小春帮他注册了的这个新微博账号，虽然还没有得到官方的认证，也只发了两条微博，一条是杨一鸣前一晚在凤凰城热身和比赛的照片，另外一条则正好转发了“2018年NBA全明星球迷投票第二阶段结果”的新闻，配了文字说“洛杉矶，我来了（握拳）”，还标记了NBA中国，休斯顿火箭队的几个官微。短短十几个小时，已经收到了10万多次的转发和近100万次的点赞，粉丝数也确实像于小春所说，逼近61万。 “这…”杨一鸣几近失语。 “这只不过是不到半天的成果。” “所以…” “所以该严肃考虑一下全明星票王的可能性了吧。” “嗯…” “18号投票截止，要不要拉拉票？”于小春高兴地有些得意忘形。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今年的投票规则不是有变化吗？球迷投票才占50%的权重。” 见好朋友杨一鸣皱起了眉头，似乎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于小春心中暗喜，知道这番对话总算有了眉目： “别着急，这些我都已经替你考虑过了。所以问题只是…到底要不要当全明星的票王呢？” 094 驱逐 “这是一场充满情绪的比赛。” 点评的是路-威廉姆斯，他31分9助攻，助洛杉矶快船赢球休斯顿火箭队。 作为夏天克里斯-保罗转战休城的交易筹码，路-威廉姆斯的这句点评未免有自证身价、大仇得报后的快意恩仇。 然而这样的轻松，却不是每个火箭和快船人都有心情拥有。 至少曾效力六年的“洛城叛徒”CP3没有，曾经和他一起支起半座空接之城的布雷克-格里芬，也没有。 还有我们的主人公杨一鸣，也注定不会有了。 1/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 比如杨一鸣职业生涯的第一分和第一个篮板，都是在作客萨克拉门托时在国王队身上得到。 萨克拉门托离洛杉矶不远。当时杨一鸣被临时召唤，到美国的时间还不足100个小时，连主场休斯顿的街头巷尾还没摸清，就主动请缨，跟着球队来了奥克兰见证了揭幕战，又隔天转战萨克拉门托，虽然本是要在板凳席待命，但最终还是披挂上阵，完成了NBA首秀。 第二节2分12秒，他从威利-考利-斯坦手上虎口夺食，抢下前场篮板，传给阿里扎后者又背后传球，助他扣篮得手。 这场比赛的后半段，他抢下前场篮板，身后传球给埃里克-戈登，后者添上两分，他添上一次助攻。 一个NBA的毛头青，连美国的东南西北都没分清，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份成绩单。得分篮板助攻，每样齐全。当时他还不知道，和他那天打出配合的特雷沃-阿里扎和埃里克-戈登，之后都会成为他在火箭队场上场下的亲密战友。 还有别的第一次。 他的首次六犯离场，就和今天的这座城市和球馆有关系。12月4日，洛杉矶的斯坦普斯球馆，当时的对手是快船的同城敌人湖人，在NBA开始摸清门道的杨一鸣化身吕布战三英，轮番防守郎佐-鲍尔、布兰登-英格拉姆和凯尔-库兹玛，最后力敌而退，限制了对手也赔上了六次犯规，生涯第一次犯满离场。 但今晚的第一次，不知道能不能算解锁职业生涯的新成就。 有些事情，注定需要亲身经历吧。 火箭客场挑战快船，全场比赛常规时间剩下1分03秒，火箭卡佩拉扣篮，将将把得分上升到100分，但仍100比113大比分落后。就在此时，杨一鸣NBA生涯第一次被驱逐出场。 2/ 所有纷争，皆有因果。 于小春在冲突发生的当时，其实有些诧异杨一鸣的冲动，但事后想来，可能引爆火药桶的引子，早在比赛开始时就已经点燃了。 克里斯-保罗。 保罗夏季转投“更有竞争力”的休斯顿后第一次重返效力六年之久的斯坦普斯。故地重游，有人寒暄如故，也有人早貌合神离。生涯首次缺席比赛的安德烈-乔丹和保罗还能热情拥抱，也许是想念老朋友体贴入微的空中接力传球吧——眼下他只是一众外线投手的抢篮板机器，尽管他也因此雄踞着联盟的篮板排行榜。布雷克-格林芬和保罗礼貌性地击掌就像不敢牵手的年轻情侣，触碰一下就马上弹开，各自心怀鬼胎地望向别处。 球馆里，工作人员们还和保罗寒暄，球迷已然倒戈，对背信弃义的爱人嘘声相向。 麦克-德安东尼。 98比106，3分34秒时间，埃里克-戈登的反击上篮被干扰球却逃过裁判吹罚，转身格林芬篮下和保罗扭在一起，身体开道甩掉保罗，还造补防的卡佩拉二加一打成。 当时于小春看得真切。他和杨一鸣都坐在场下。其实争执不光来自场上：德安东尼对干扰球本身就有不满，正在场边抱怨，快下的格里芬踩着球员席的边线走，顺手把站在线上的德安东尼教练扒开，篮下要到球，才有了后面的那次二加一。 老帅在场边怒不可遏，对着格林芬F短语伺候，被裁定技术犯规。杨一鸣倒没冲动，躲在黑色帽衫套头的詹姆斯-哈登身后，冷眼旁观。于小春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生怕他加入战局，但一鸣只是站着看了几分钟，后来一起和队友等待录像回看的结果，话也没说一句。看来于小春的担心略显多余。 特雷沃-阿里扎。 又是格里芬，替13分领先的快船队抢下前场篮板，在半场闲庭信步地胯下运球，又一个转身过掉了对位人阿里扎。阿里扎伸手去拉，把格里芬的右腿护具扯烂。 裁判吹了犯规，格林芬单手抓球，像负伤但斗胜炫耀的公鸡，在火箭队的替补席前绕了一圈。他执在手中的球，就从杨一鸣和于小春的脑袋上掠过。于小春仰头看他，杨一鸣也仰头看，默不作声。 格里芬被扯豁开口的右腿护具，在他们耳边啪啦啪啦作响。 埃里克-戈登。 被犯规的快船队发边线球，格里芬在半场底角接球，戈登上去贴身防守，他丢了重心，眼看没有躲闪的空间，跳到线外。 裁判哨响，火箭队再犯规。 可格里芬没顾得上理会，在空中趁着还未落地，把球用力甩出，正好砸在戈登后背上！ 低沉的闷响。于小春听到了，想必比他离事发地更近一些的杨一鸣自然也听到了吧。 杨一鸣。 火箭被又得两分，彻底放弃抵抗，杨一鸣换下保罗去完成最后一分钟的使命。 当时火箭队进攻，戈登站在三分线弧顶，运球传给罚球线策应的PJ塔克，阿里扎站在右侧离主队球员区最近的底角，卡佩拉中路插上，接塔克传球，扣篮得手。这个进攻，杨一鸣始终站在左侧45度三分线外，帮助队友拉开空间，其实离叽里呱啦叫个不停的主队替补们和一直斗气的格里芬阿里扎两人最远，但不知他听到了什么，在进攻完成所有人要往回走时，他几大步横穿球场，赶在阿里扎前把格里芬推搡开！ 一个F开头的四字母单词，和一句国骂，球场这头的于小春可是听得真切！ 这一推搡，也是出乎了格里芬的意料。原本他只想和阿里扎再斗斗气，此时居然被一个黄皮肤的毛头青推得倒退几步，让他这个成名巨星如何挂得住！他奋起反击，前脚掌踩住，一个蹬地，反推回去！ 胳膊拧胳膊，手抓衣服，胸膛对撞，脑门就快要磕上！ 双方队友谁都拉不住，直到裁判哨响，技术犯规把双方驱逐出场！ 球衣被撕开口子的格里芬走在前，干脆把上衣一脱，随手丢向两侧的看台。 杨一鸣呢？ 他走在后，也脱了火箭队17号的红色队服，露出上身，低着头，把衣服在头顶甩了一圈，像搬师回营的斗士，这才消失在球员通道里。 最后留下了，一抹血性的红色！ 095 动机 休斯顿的冬季简短而温和，只要不是后半夜，温度都会维持在十度左右。城市的海拔很低，河湾湿地遍布，略显闷热凝滞的空气，在冬日里反而成了种难得的享受，即使在室外活动也不会被刺骨的寒风灌个倒心凉。 结束心惊动魄的洛杉矶之战，回到休斯顿的这天晚上，杨一鸣和于小春约上司机何塞-罗德里格斯夫妇和梅瑞蒂斯，把车开到西北方向白橡树河的一处开放营地，沿着河边野炊休憩。 这天晚上，天空晴朗，没有云，也没有月亮。城市的灯光在河水下游的方向，微弱闪动，没有了它们喧宾夺主，天空中的星星似乎也多了起来。他们在营地升起篝火，木柴在火焰中燃烧裂开的噼里啪啦声，反而让人慢慢平静下来。 斯坦普斯的嘈杂声，仿佛已经变成模糊的回忆了。 1/ “吃点东西吧先。”何塞-罗德里格斯的妻子玛瑞亚准备了墨西哥卷饼，饼是自己家用玉米粉烙的，在火堆上支起的烤架上用锡纸包住，加热几秒打开更加香味扑鼻。还有牛油果、番茄、洋葱、空心菜、香肠、烤牛肉、酸乳酪等添料，五颜六色摆在塑料盒里，让人看着就胃口大开。 “嗯，我早就饿了。”何塞首先上手，从锡纸里抓了张玉米饼，就开始往里面裹各种食材，一边夹一边还不忘招呼，“杨博士，你不赶紧来点吗？在洛杉矶你干的可是体力活啊，我以前也打过架，打架很累的。心跳加速，肾上腺素分泌，那新陈代谢的速度，可是很快就饿了。” “好像是有道理，我拿张饼。”杨一鸣客气地微微一笑，也掀起一张玉米饼，摊在手里。 “我看他是没有真的想打吧。”于小春把一个餐勺递给杨一鸣，让他添取食物，一边偷偷从眼角观察对方的形色。其实他也没摸清好友在斯坦普斯给布雷克-格里芬那一推的心思，打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天，他也一字都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 “怎么就不是真打？我看他就挺认真的——难道那一推推的是空气？”评论的人是玛瑞亚，她正拿着一条串满了棉花软糖的树枝，在火上把它们烤化。 “怎么，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关心起篮球来了？”何塞回报诧异的语气。 “我可不爱看你们男人的游戏。橄榄球、足球、篮球，在我看来都一样，一堆人跑来跑去抢球，又脏又臭。” 一直没发言的梅瑞蒂斯扑哧笑出声来。 “那你怎么知道打架的事的啊？”何塞已经吃完了第一个卷玉米饼，此时追问显得格外卖力气。 “我好几个闺蜜跟我说的呀，她们有人喜欢这个。”玛瑞亚说得轻松，她的注意力还在掌握烤棉花软糖的火候上，“有人知道何塞你给火箭队开车，还想问我要杨的签名呢。签在她们的贴身睡衣上…反正下一场去丰田中心组队给杨加油这件事情已经说定了。” “真的假的？”剩下三个人异口同声。 “当然啦。女球迷嘛，比男人还疯狂，反正我都不懂。”玛瑞亚转过身，笑嘻嘻地把树杈在目瞪口呆三人面前晃了晃。树杈上的棉花软糖显然已经烤好了，白色的软体上透出诱人的黄黑焦印，仿佛枝头饱满欲滴的甘露。 2/ “不过女球迷真的挺疯狂的。”梅瑞蒂斯接过话茬，一边吃着烫手的棉花糖，一边说道，“你们是没看到。今天球队到休斯顿的时候，有好多球迷来机场接机的，其中不少女球迷。”她嘬了一口手指上的糖汁：“女球迷又跳又叫的，还有打标语打海报的，要给杨生孩子的。要不是看局面太混乱，我让安排了大巴直接去停机坪接走了人，你们估计自己就能体验到了。” “有这么夸张？”于小春反问。他本就没搞明白杨一鸣打架的真实想法，现在又添上了新的疑问。 “嗯。” “所以你们都不觉得打架…不好？”连珠炮的问题。他问的时候，杨一鸣正专心吃第二个玉米卷饼，低眉顺眼，没有抬头。 “打架不是常事吗？还有人专门花钱看打架吧。”玛瑞亚果然最无所谓，也不知道她说花钱看打架的体育运动是拳击搏击还是斗殴不断的冰球。 “我觉得该出手的时候就不能退缩，必须上！起码气势上不能输，反正一鸣我觉得你推得解气，就应该推那个什么格里芬，灭灭他的威风。”何塞颇为赞许地用拳头捶杨一鸣的胸。 “那梅瑞蒂斯，你呢？你怎么觉得，作为球队助理，你总不能也觉得打架值得提倡吧。”于小春把最后求助的目光投向她。 “我…其实打架确实不提倡。”梅瑞蒂斯想着，把金发用手背甩到肩后，“这是站在球队工作人员的角度，我当然会这么说。联盟处罚，球队形象受损，还有不必要的减员…不过你要是问我个人，其实嘛，我觉得这架打的还挺酷的，有点性感。” “性感？！” “对啊，至少他不是自己意气用事出手打人的。一鸣考虑的是球队和队友，替他们出头，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也算是保护自己人的一种担当吧，特别是客场，那么多球迷还有客队的球员，格里芬那家伙看上去就不好惹，那可不是一般的胆量…” “所以你也会愿意给杨博士生孩子咯？”何塞的抢白打断了梅瑞蒂斯一番眼泛桃心的独白。 “我…” “怎么了，被说中心事了？” 被何塞连续两句诘问，梅瑞蒂斯所有该说未说的话都被噎了回去，脸红地低下了头，篝火的火影扑在她脸上，白皙的肌肤烫得所有人都看得真切。 “何塞！”还是同为女性的玛瑞亚心里有数，喝住自己丈夫。 “开个玩笑嘛，总不会是真的咯，呵呵。” 玩笑中的另一个主人公杨一鸣此时仍没回应，默默啃下第三个玉米卷饼的第一口。烤棉花软糖甜度太高，他恐怕是无福消受的。 “所以一鸣…”于小春提高声音，打破沉寂。 “嗯？”像无话可说终于迎来解救的尴尬情侣，杨一鸣和梅瑞蒂斯齐刷刷地扭过头，盯着他们的救星。 “所以一鸣，你当时到底为什么想要上去推格里芬那一把？” 见时机成熟，于小春终于问出了心中藏了许久的，这个关于动机的问题。 096 膨胀 朗朗星空下，围着火堆，有美食和朋友相伴，于小春原来以为终于能为自己的问题寻到答案。 “所以一鸣，你当时到底为什么想要上去推格里芬那一把？” 自己的朋友杨一鸣，身高2米08，身材壮硕，有亚洲人里难得的宽厚轮廓。但他的脾气性格却不如他的外形那么棱角分明，甚至有时候，于小春觉得他的性格太过温润得体了。杨一鸣简直有超过他年龄的成熟，永远知道何时开口何时噤声，发言时会照顾所有的听众，除了英文还不算精通，但各方面来看已经是斡旋谈判的高手了。 这样一个早熟的“佛系”青年，居然在斯坦普斯敌人的场子上，在一众怒气值已经爆棚的火箭队球员里第一个动手，着实让于小春刮目相看。 所以杨一鸣会借今晚，透露这一推背后的动机吗？ 1/ “…其实我也说不清，当时有些冲动吧，热血上涌，头脑发懵，手就不停使唤就推出去了。”想了半天，吞下第三个玉米卷饼的杨一鸣终于开口说道，语气平缓，仿佛在咀嚼回忆斯坦普斯球馆的那最后几分钟。 “年轻人嘛，有点血性完全理解，我懂你。”司机何塞-罗德里格斯一边冲着食物堆搓手，一边心不在焉地表达了对杨一鸣的支持。探寻球员内心的细微波动，显然不是他这个五大三粗的墨西哥男人关心的事情。 “所以只是一时冲动吗？”于小春半信半疑。 “永远不会那么简单嘛。”何塞的妻子玛瑞亚插嘴闲聊。虽然她不关心体育，聊的天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但反而常常说中痛处，“你们男人打架不都是这样，就像未开化的动物一样…为了领地，为了权力，为了生殖权，为了女性，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更强。” “可能是吧…” “哦？”于小春征询地望着杨一鸣，后者叹了口气，仰头望向天空：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能是想找到一个出口吧，宣泄，爆发…当时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 “一鸣，你还好吗？”梅瑞蒂斯察觉到杨一鸣突然的出神，手搭上他的后背，轻声问道。 “嗯，梅瑞蒂斯，你告诉我，你有过这种困扰吗？” “哦？我…” 2/ 杨一鸣在问这个问题时，声音低得只有他和梅瑞蒂斯两个人方能听到。他的困扰？于小春还没理出头绪，手臂就被人碰了一下。他扭头去看，发现是罗德里格斯两口子在冲着他使劲使眼色，眼神尽头是此时旁若无人，一起抬头仰望星空的杨一鸣和梅瑞蒂斯两人。好吧，看来为了不做电灯泡，是听不到这个问题的最终解答了。于小春随手抓了几个烤好的棉花软糖塞在口袋里，那边何塞已经起身，“我们去河边走走，你们慢慢聊”，一边把他拉开。 “只剩下我们俩了。” “是啊，你刚才的问题是什么？”梅瑞蒂斯终究是个年轻阳光的欢脱姑娘，见于小春和何塞玛瑞亚三人沿着河岸走远，不禁语速也快了很多，像是在调节气氛。 “啊，算了，没什么…”杨一鸣欲言又止。 “嗯…”梅瑞蒂斯从火堆边站起身，跳跃的火焰影子离眼眶远了很多，夜幕仿佛也大了一圈：“今天晚上的天还真的很好诶，要是把你送我的天文望远镜带来就好了。” “哈哈，那个礼物，你喜欢就好。” “当然，我从小的梦想其实就是相当一个宇航员，女宇航员——大概我最后来休斯顿也是冥冥中受到这个梦想的召唤吧。说实话你会送我一个望远镜，我还蛮惊讶的呢。” “嗯，其实我当时也是在波特兰闲逛，那个城市挺文艺的，有一家卖的都是各种天文望远镜，我就买了一支，没想到你会正好喜欢。”在梅瑞蒂斯的话题带动下，杨一鸣终于也显得轻松了许多。 “所以你刚才问我的…其实我也会有那种困扰，有时候…” “哦？”杨一鸣有点惊讶对方居然记住了自己的问题。 “嗯。”梅瑞蒂斯往河滩的方向又踏了一步，绿地、青河、灰城、黑夜、星空，她的金发点缀于天地间，显得格外耀眼：“我每次仰望这片苍穹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困惑。你看，那是金星，远处那是北极星。它们都肉眼可见，我们却连最近的一颗都到达不了。有时候我会想…” “会想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杨一鸣抢白，似乎在对方的话里找到了共鸣。 “对，如果世界已经这么大，而我们的世界相比这片星空仍是沧海一粟，我们永远也不能到达那里的尽头，那所有的这一切努力岂不是虚无？” “可能不是吧，但是我也不知道…” “嗯，没有人知道，我们所有人的困惑，其实都一样…”梅瑞蒂斯转过身来，脸上却已经挂上了笑容，眼眸映着火光，像繁星一样深邃灵动。看着她，杨一鸣终于吐露心事。 3/ “其实我推人的那一下，现在想来，是我的自我意识（ego）有点膨胀了。” Ego是个心理学名字，翻译成中文指人的自我，对自身精神上的认识。 “膨胀了？” “嗯。当时我还没有明白，我看到教练和队友分别和格里芬起冲突…其实我很明白自己应该克制，应该冷静。我一直的信条就是所有篮球的问题要留给篮球本身去解决，即使我想保护战友，我也可以完全换一个形式。但当时，我想到的不是这些，我只是单纯地想站出来，出现在那里，出现在布雷克-格里芬的面前，出现在斯坦普斯球迷和转播机的前面…” “你希望成为焦点。” “不，我觉得我应该成为焦点。”杨一鸣把“应该”两个字特意加了重音，语气不乏懊悔，“小春跟我说可以争取成为全明星票王。他帮我注册了社交媒体账号，我发现自己一夜之间多了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粉丝。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我也这么有号召力，和巨星们比也不输。我想我失衡了，之前我虽然在打NBA，但是我始终觉得像一个梦，我像一个梦的旁观者，像一个看球操作手柄的玩家粉丝，但是突然…” “突然梦境被丢进了现实。” “对，我突然发现这已经不是梦了。我就在梦中，梦就是现实，而曾经的梦像手可以摘到的星辰。” “嗯，我懂了。”此时梅瑞蒂斯眼中的杨一鸣，像一位迷惘困惑的孩子，她走上前一步，把他的脑袋环抱在怀中，“没关系的。谢谢你向我吐露心扉。” “所以我才觉得自己太膨胀了，好像要蹦起来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居然这么厉害了。我…” “我觉得你就是有那么厉害。” “啊？” 杨一鸣还想诧异地问个明白，却梅瑞蒂斯堵住了嘴。用她的嘴唇。他眼中流露的诧异惊愕的表情，慢慢消褪，变成了温柔。他想象过两人初吻的画面，但都不似这一吻来得奇妙。他感觉到身体在膨胀，热血上涌。在斯坦普斯那一晚的感受又游走遍全身，但很快被梅瑞蒂斯柔软甘甜的嘴唇安抚。温热，略带潮湿，前一秒关于成长和迷茫的话题已经全部抛之脑后，只有仿佛烤化了的棉花软糖的味道在口中蔓延，爬上舌根，涌入心口。 漫天的星辰好像都高速旋转起来，杨一鸣觉得有些晕眩，于是他闭上了眼睛，搂住对方，不顾一切地热吻起来。 097 票王 美国时间2017年1月18日上午11点，距离2017年洛杉矶全明星赛票选结果公布还有不到7个小时。 在第一轮的投票结果里，东部的票王是“三旬老汉”勒布朗-詹姆斯，他反超扬尼斯-安特托昆博以162万多票名列东部第一，前场组合的第三位是费城76人的大帝乔尔-恩比德。东部后场由凯里-欧文和德玛尔-德罗赞领衔。 西部的得票冠军是金州勇士的萌神斯蒂芬-库里，如果投票当天截止，杨一鸣的火箭队老大詹姆斯-哈登将挤掉上个赛季的MVP竞争者拉塞尔-威斯布鲁克，与库里搭档后场。西部的前场三人组是凯文-杜兰特和队友德雷蒙德-格林，以及鹈鹕的安东尼-戴维斯。 人才辈出的17届新秀总共有五人上榜全明星投票，东部有贾森-塔图姆、本-西蒙斯，西部有凯尔-库兹玛、郎佐-鲍尔和火箭的中国新秀杨一鸣。五人之中，杨一鸣的得票最高，以571672位居西部前场第五。 而几天的时间里，于小春替杨一鸣谋划的是要攀上全明星投票票王的位置！ 名单还有7个小时就要公布，他们会有希望成功吗？ 1/ 1月13日与太阳队的胜利后，于小春先替杨一鸣开通了新浪微博。当晚发布了两条微博，一条是杨一鸣前一晚在凤凰城热身和比赛的照片，另外一条则正好转发了“2018年NBA全明星球迷投票第二阶段结果”的新闻，配了文字说“洛杉矶，我来了（握拳）”，还标记了NBA中国，休斯顿火箭队的几个官微。 短短十几个小时，这第二条微博就收到了10万多次的转发和近100万次的点赞，粉丝数也一夜之间超过60万。 接下来一天，新浪微博官方很快通过了杨一鸣微博的实名认证，他的粉丝量再上一个台阶，攀上一百万大关。 与快船队的比赛进行到最后一分钟，火箭和快船双方冲突升级，德安东尼、保罗、阿里扎、戈登和对手的布雷克-格里芬分别陷入纠缠，最后杨一鸣恶向胆边生，冲动之下推搡了格里芬，被双双罚出场外。 太闹斯坦普斯球馆，之后的两天时间里杨一鸣都选择在微博上噤声，可没想到粉丝数不降反升，一举跨过三百万大关。不少人在他之前的洛杉矶全明星赛的微博下留言，鼓励他再杀回斯坦普斯，在全明星赛上打出名堂。 当然有鼓励表扬，自然也有批评和谩骂，这几乎就是社交媒体的常态了。有人指摘他“丢人丢出国”，也有人教训说“篮球还没打好就先长球星脾气了”，当然还有快船的球迷冷嘲热讽，说场上打不过只能场下出气，出息不过如此。 北京时间1月17日凌晨，在推搡事件后沉默了一天多的杨一鸣终于又发布了一条长微博，言辞恳切，内容精炼，直击问题核心毫无推诿，其中心思想大致可以归纳为三点：一，在球场上发生冲突确实不智，有损形象，表示道歉；二，当时有保护教练和队友的心思，但不应该成为打架的理由，未来会冷静，再次道歉；三，感谢球迷的各种意见，不管是支持还是批评，一并接受，争取不负期望。这条长微博还由中英文双语写成，中文部分后的英文由于小春代笔，火箭队的球队助理梅瑞蒂斯润色，并标签了NBA中国、休斯顿火箭、洛杉矶快船的官微。 此条公关微博一出，在几个小时内就收到了100多万次的点赞，转发评论都过10万，舆论一边倒地支持杨一鸣的恳切态度和谦虚姿态，甚至连“共青团中央”这样的官方声音也为之点赞，评语道：这个年轻人有担当！一天之内，杨一鸣粉丝数继续暴涨，逼近1000万大关! 2/ 最后一天的冲刺关头，于小春再替杨一鸣出奇招，先发微博预告后者将在美国中部时间11点，北京时间午夜时分在最大的直播平台“快手”上处女出境，还留下了直播地址。虽然直播时间是中国的深夜，但直播刚刚开始，就有接近100万人涌进房间，号召力惊人！ 这场直播持续了大概30分钟，内容本身并未经过特意安排，只是先由于小春执手机，单拍了一段杨一鸣和火箭队队员在健身房进行的身体训练。训练时的杨一鸣穿了一身紧身装备，为了应付职业球员的训练量挥汗如雨，即使直播只有于小春的低声解说，但真是满满的荷尔蒙，身材好到引人舔屏！ 直播的后半段换成杨一鸣自己上阵，他拍了身体训练完随球队吃营养餐的过程，边吃边说，倒是颇有许多快手主播的风采：就是吃东西嘛。只是杨一鸣的盘中餐可不是什么猎奇的怪物，蔬菜沙拉、果汁、水煮鸡胸肉、豆子和意面足以。但光这样看的人也超过了200万之多！ 直播最后，杨一鸣拉上了自家火箭队的好朋友埃里克-戈登，教对方在镜头前说了一句中文：“给，杨一鸣，投票”。戈登的中文说得不算好，除了能把队友的名字念准了，剩下的部分变味成了“咯杨一鸣投膘”，不过这心意嘛，所有看到直播的人还是能懂！ 就是毫不掩饰，赤裸裸地拉票嘛！ 我们投还不行嘛！ 直播结束，杨一鸣和于小春趁热打铁，又再发一条微博，一边感谢所有直播间“老铁”深夜里的支持，处女播非常成功，一边在微博末了，留下了NBA全明星球迷投票的通道链接！ 就是这么直接！ 所以万事俱备，莫事在人，成不成票王，就看天意了！ 3/ 美国时间1月18日晚六点，北京时间19日清晨七点，NBA官方网站全球各语言同步发布2018年洛杉矶全明星赛的票选结果，勒布朗-詹姆斯生涯第五次当选票王，同是也是东部队长。西部的票王由斯蒂芬-库里获得。 所以杨一鸣最后冲刺的拉票，算是彻底失败了？ 不，杨一鸣成了此次投票的最大黑马，依靠在中国球迷短时间内收割的超高人气，他的球迷得票在最后时刻力压皇帝詹姆斯，以2894301票位列全联盟第一！根据此次全明星投票的规则，球迷票占权重50%，媒体票与球员票各占25%，所以虽然杨一鸣的媒体票挤进了前十，球员票表现平平，但最终还是依靠超高的球迷票，挤掉鹈鹕队的考辛斯荣登西部前场首发！ 媒体网路爆炸了！ 这是新时代下粉丝经济的巨大力量。 这是姚明之后的又一个非美国籍票王！ 也许是对结果早有准备，杨一鸣在第一时间转发了此条新闻的微博，并附言说： “感谢所有给我投票的球迷，我一枚新秀受宠若惊。其实我本来就想过如果真的当了票王，要把选队员的权利让给西部的前辈，毕竟我只是一个新人。此时我只想对库里和詹姆斯两位队长说：把我和登哥选在一起，让我上全明星赛场再去给他打辅助！我们洛杉矶见！” 首先致敬衣食父母的球迷，其次联络了东西部两位队长，最后还不忘兼顾火箭队的老大，杨一鸣的微博发得面面俱到，毫无毛病。纵然球迷票排名第一没能帮他拿下票王，但社交媒体的下一颗新星，就要如此冉冉升起了？！ 098 辅助 北京时间2018年1月19日，休斯顿火箭队的中国新星杨一鸣入选2018年洛杉矶全明星赛的首发名单。凭借雄厚的中国球迷票仓，和最后时刻社交媒体的成功拉票，杨一鸣的球迷票数达到2894301票，位列全联盟第一，一时引爆网路。 拿下票王的“杨博士”第一时间对入选做出回应： “感谢所有给我投票的球迷，我一枚新秀受宠若惊。其实我本来就想过如果真的当了票王，要把选队员的权利让给西部的前辈，毕竟我只是一个新人。此时我只想对库里和詹姆斯两位队长说：把我和登哥选在一起，让我上全明星赛场再去给他打辅助！我们洛杉矶见！” 去全明星赛给成名巨星和球队老大打辅助？杨一鸣的获奖宣言既有致敬前辈的谦逊，又有后生的当仁不让，但他的辅助到底能打成什么样，当天10点的与森林狼比赛正好拿来检验！ 1/ 刚刚荣膺全明星首发的杨一鸣替补登场后手风极顺，一记远距离中投一记挑篮先后命中。第一节还剩下2分来钟，火箭突然掀起进攻高潮。克里斯-保罗先和杨一鸣在弧顶手递手配合，杨一鸣把球妥帖交给3号，后者本想靠上防守的维金斯造对方犯规，没想到被维金斯躲开，但也因此留出投篮角度，保罗三分命中。 保罗打开局面后下场休息，换埃里克-戈登的表现时间，杨一鸣45度持球，戈登高速插入禁区，甩开身后森林狼的杰夫-蒂格半个身位。杨一鸣见缝插针送出击地秒传，球正好追上落入戈登怀中，他顺势低手上篮，蒂格想从身后封盖却只劈到戈登肩膀，赔上一次犯规。戈登打成二加一！ 一旦连线打开，戈登变得愈发不可阻挡。杨一鸣知道这位队友手感火热，运球到球场直接找到戈登，后者接球干拔就投，连续两次远投得手，火箭分数涨到26比17以9分优势结束首节，杨一鸣助攻轻松涨到单节4次！ 2/ NBA球员都有把球交给状态正佳的队友的习惯，于是第二节上来火箭队保罗和哈登都不在场，全队干脆让连送四记助攻的杨一鸣掌控大局。 他不负众望，先和巴西老中锋内内挡拆配合。杨一鸣左手运球，内内站在弧顶，森林狼的两个防守人从身高和体型上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即使身型占优，杨一鸣的灵巧性也完全不输，他紧紧贴着内内运球，手不停球，把自己的防守人挤到身后后，内内趁机甩开大步带着脏辫直冲篮下。杨一鸣变幻运球节奏，轻点脚步做出突破的假象，没想到实际左手把球甩出，篮球出膛炮弹一般飞到内内手中，后者人在合理冲撞区内已挡无可挡，直接扣篮得手！ 打活的杨一鸣变得无所不能，他先翻身篮下跳投命中。等到他再低位要球，所有人都以为他还会单打投篮时，他不知如何背后长眼，找到溜底线到禁区里的PJ塔克，球从腰后击地传出，塔克轻松反篮上中！ 下场休息前，杨一鸣三分线外投篮出手——这一球所有森林狼都在看跑位的火箭队员，唯独忘了杨一鸣除了有一手传球外自己也有射程，但无人给予压力，他的射篮空心入筐！ 詹姆斯-哈登换下杨一鸣，两人击掌。大概是被杨一鸣的火热手感传染，大胡子投进提前复出后的运动战首球！欧洲步突破，小勾手抛投，熟悉的哈登又回来了！ 而杨一鸣半场6次助攻，已经追平生涯最佳！ 3/ 可是火箭17号，NBA今年最年轻全明星首发的传球秀还在继续。 半场火箭领先13分，原以为西部第四的森林狼会在下半场发起反击，没想到有老大詹姆斯-哈登提前复出的利好消息，还有新秀杨一鸣入选全明星赛的意外之喜，火箭升空的速度比群狼追逐的更快。虽然吉布森、蒂格和维金斯连续命中，但火箭抢下唐斯中投不中的后场篮板，直接由卡佩拉传到杨一鸣手中，后者刚运过半场就看到已经快下的那抹黑色胡子，直接把球高高抛起。哈登毫不犹豫，空中滑翔，接球暴扣得手！ 看起来哈登的身体已经无恙！ 全场爆发欢呼，丰田中心各处角落MVP的旗帜再次飞扬！ 只有杨一鸣心中更喜，他知道之前安排妮娜替哈登做的催眠治疗，已经奏效！ 备受鼓舞的哈登回身祭出最擅长的无理三分线外强投，球应声落网。火箭全队信心被带动，掀起11比2的进攻高潮，二当家保罗强势挑篮打中转换进攻，84比68，逼迫森林狼主教练锡伯杜请求暂停。只可惜暂停也不能阻止火箭，杨一鸣该节末端再次登场，直接高吊内线要到位置的莱恩-安德森，安德森出人意料地单掌拨开防守人，转身暴扣得手！ 安德森强打内线！ 这是何等罕见的信心！ 被戏称为客场龙的安德森今晚在火箭主场给主队球迷竟带来如此盛宴！ 但火箭的表演还未到达高潮，第三节最后只剩下3秒，戈登接到杨一鸣发出的底线球，只运了一步，就在中场线上强行投篮出手。森林狼的防守虽然避开身体接触没送上犯规，但未想戈登的这计超远三分打板命中，球迷庆祝几乎要掀翻穹顶！ 然而森林狼终究不甘心大比分落败西部劲敌，末节发起反扑，一波10比2的攻击波反过来逼迫麦克-德安东尼叫出暂停，教练调兵遣将，重新换上杨一鸣，他心领神会，知道这一换是让他意在防守了。 得势的森林狼由真核吉米-巴特勒持球单打，杨一鸣与之对位。巴特勒面框连续胯下运球都没有晃开杨一鸣的重心，最后侧跳一步，准备在零度角后仰跳投。谁想杨一鸣也不知是赌对方向，还是从巴特勒的身体肌肉姿态读出端倪，提前也跳向底线方向，长臂探出，擦到篮球！后仰的巴特勒和前扑的杨一鸣撞在一起，双双跌在地上，但裁判未判犯规！ 弹道短了的篮球被篮下的卡尔-唐斯捡个正着，他与卡佩拉对位，用肩硬抗了几下感觉射程妥帖，就半侧身勾手，准备稳稳投出这一球。可他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准，刚才还倒地的杨一鸣此时已经爬起，沿着底线直接从界外杀进来，纵身跃起，一手扶着篮板，一手遮天蔽日扇飞唐斯的勾手！ 连续两计极限封盖！ 森林狼至此彻底失去斗志，缴械投降。杨一鸣最终献上13分9助攻2封盖的成绩单，进攻防守都不缺，这辅助打得太稳！ 099 哈登 116比98战胜明尼苏达森林狼的一役里，詹姆斯-哈登伤停不到两周后首次复出，在不足27分钟的受限制出场时间里，砍下10分2篮板7助攻2抢断2封盖的经济版MVP数据。虽然填满了数据栏，但比起之前动辄30分的大号两双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哈登本场两成的命中率也不能算高，15次运动战出手只命中3球，显然久疏战阵后还未找到手感。 “（哈登）他打得有些挣扎，他有点生锈了。你在腿部受伤后什么都做不了，况且这还持续了三周的时间。所以，这都是正常现象。”火箭主教练迈克-德安东尼在赛后接受采访说道，“只要他继续打下去，他总能找回状态的。” 但是火箭的13号显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状态仍需要时间调整，至少面对媒体骄傲的哈登只是避重就轻地说：“能重回赛场的感觉真的很棒”，而私底下，只有杨一鸣知道哈登对这样的表现并不服气。为什么他会知道？ 因为没有打爽快的詹姆斯-哈登联系上他，要和杨一鸣加练一对一！ 1/ “一对一？”从杨一鸣处听到这则消息的于小春差点要把口中嚼着的披萨和可乐的混合物一口喷出来，“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我们队，休斯顿火箭队的，那个哈登？詹姆斯-哈登？” “没错。就是哈登。你看。”面对好友的反复质询，杨一鸣只好把手机上的信息展示给于小春看，只见詹姆斯-哈登发的是推特的私信，没有多余一句话的寒暄，直接写道：“明早8点训练馆，1v1，来？” 而从推特私信的记录上来看，在这则消息之前，哈登和杨一鸣并没有任何私下的交流。 “所以老大从来没联系过你，现在突然要约你单挑？” “我也奇怪啊。”杨一鸣从打包的沙拉盒里拨出一块生的蘑菇，用叉子叉住，也不蘸任何酱料，就送进嘴里。 虽然和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做了好几个月的朋友室友加工作伙伴，但有时候于小春还是有些弄不懂他，就仿佛看他若无其事就能吃下这样一块生蘑菇似的，哪里是有一副中国胃的样子。要说詹姆斯-哈登这样的超级巨星和球队老大突然没缘由提出要一打一，作为新秀的杨一鸣居然一点都没有惊恐慌张，也不多问个为什么，只道了声“奇怪”就能继续用餐了，也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处乱不惊，还是彻底的反应迟钝。于小春见从脸色上查探不出什么端倪，只好自己多问了一句：“所以怎么样，你真的打算明天要去吗？一对一对登哥。” “嗯。”杨一鸣一边嚼着一颗花椰菜，一边低头在手机上飞速按了几下，最后对于小春说，“你看，我都已经回好了，明天肯定要去啊。哈登邀约，总不能推辞吧。” 于小春看了一眼手机上他的回复，只有四个字母和一个标点符号：“C-O-M-E！”。直译成中文也就是：来！他心情咯噔一下，心想这小子下手也太快了吧，难道就不怕是坏事比如哈登哥故意找茬，最不济他也不担心被虐得体无完肤？想到这些，他竟一时不知道回复对方什么为好。 “怎么了？我回得有什么不妥吗？”见于小春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没有说话，杨一鸣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回复内容，有些好奇。 “不，不是有什么不妥，只是…” “没有不妥就好。”还没等于小春把话说完，杨一鸣已经按灭了手机屏幕，反手把它扣在桌子上，大口消灭起剩余的沙拉来了。看起来晚上大胜森林狼的比赛他打得尽兴，助攻盖帽都刷得飞起，连赛后的加餐胃口都变好了许多。 2/ “你俩大半夜的，聊啥呢？”从房间推开门的是妮娜，她穿着一身素色的睡衣，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开始还揉着睡意惺忪的眼镜，打着哈欠，但一看到客厅桌子上堆的披萨和小吃就顿时兴致高涨，“谁买的披萨！？我正好睡得饿了，做梦还想吃意大利奶酪香肠披萨呢，蘸点法式沙拉酱…没想到是真的有人买了送到我面前，我可不客气了啊。” 说着妮娜就一步蹿到餐桌前，挤在于小春和杨一鸣中间的座位上，手也没洗就抓起一片披萨塞进嘴里。她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 “所以你俩还没回答我呢，这么晚还不睡，到底聊谁呢。” “你的一位客人。” “詹姆斯-哈登。” “哈登，那个大胡子啊？”不知道为什么，讲起这个联盟的超级巨星，当赛季的得分王，MVP最有力竞争者之一，妮娜和杨一鸣有一样的满不在乎：“他怎么了？” “他要约一鸣明天一早一对一对抗啊。” “哦？那不是说明是好事，他身体恢复得很快嘛，已经可以上场比赛了啊。”妮娜第二口把披萨放在白色的法式沙拉酱里足足蘸了有三秒钟之多，白色的液体沿着打包盒的边沿流出几道来：“不过我还以为，凭我的‘手艺’，他早就开始恢复比赛了呢。” “登哥确实早就恢复对抗训练了，只是德安东尼教练一直在雪藏他。所以谢谢你啊，妮娜。”杨一鸣消灭了盘中的沙拉，此刻正乐呵呵地看着妮娜大快朵颐。 “嗯，我就说的嘛…” “这都不是重点啊！”于小春见两人越聊越偏，着急得大喊。 “那什么是重点？” “就是要和哈登一对一单挑，你们谁都不担心的吗？”于小春终于说出憋了许久的担忧。 “担心？” “哈登？” 妮娜和杨一鸣瞪大眼睛，一脸迷惘地回望着他们这个共同室友：“为什么？” “啊…”于小春感觉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反而变得像个不可理喻的怪胎，于是他绝望地做了最后一次努力，试图解释清楚自己的问题：“因为…他毕竟是詹姆斯-哈登啊！” 好吧，他也发现自己彻底丧失了理论的能力——也许只有自己像个痴狂的球迷看到偶像要和自己零距离接触而既觉得惊喜又觉得害怕吧，古代后宫的王妃们被皇帝翻牌子临幸的心情也无非如此！——但看上去杨一鸣和妮娜两人完全没有这种心情，哈登对他们来说也只不过是个厉害的普通人，这种心态确实只有他们这样的非一般人能有。 于是乎，想明白这一点的于小春放弃了最后的辩解，小声说道：“好吧，算了，我也讲不明白。”一边恳切地问向杨一鸣：“明天的一对一，我可以去观战吗？” “哈登也没说不行，你来吧。”杨一鸣爽快地答应了，“如果可能，我还希望你能偷偷拍段视频呢，放到微博上，肯定能又吸粉一波！” “不知道你俩在说啥。”妮娜显然不知道微博是中国版的推特，只顾自己吃起第二片蘸满沙拉酱芝士拉成丝的披萨，念道，“但是对了，明天你俩要是见到他，记得帮我把三万美金要回来哈。上次治疗完，他答应给的。” “三万？！” 这一回，轮到异口同声的杨一鸣和于小春呆在那里，说不出话了！ 100 一比十 詹姆斯-哈登，休斯顿火箭队的核心，身背13号球衣，NBA当季得分王，全明星西部后场首发，缺席七场比赛后伤愈归队。 杨一鸣，休斯顿火箭队选中的中国新秀，身背17号球衣，NBA当届新秀中场均封盖排名第一，凭借中国市场的巨大人气，入选全明星西部前场首发。 一个成名球星，一个后起新秀，原本只是场上的队友场下的同事，可是这一天在联盟宣布2018洛杉矶全明星赛首发名单两人双双入选的夜晚，后者居然收到了哈登的私信消息，邀请对方第二天早上来一场一对一比赛？ 大胡子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1/ 收到詹姆斯-哈登邀约的晚上，杨一鸣、于小春和妮娜三人就着打包的披萨可乐和沙拉商量了半天，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只能草草作罢，分别回屋休息。哈登约战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在火箭队的训练馆，杨一鸣和于小春睡了不足七个小时，就起来洗漱收拾妥当，开着车奔赴球馆。 冬季里的休斯顿，早晨七点多钟的光景天还未完全苏醒，天际线的边界由海蓝色过渡到紫罗兰色，像在巨大的宣纸上蕴了一笔，慢慢化开。温度还算适宜，两人只穿了T恤和运动外套，就已经足够御寒。于小春把奔驰SL400的敞篷放下来，由着脸庞感受清晨的微风和空气中稳步升高的湿度。如果有一个俯瞰镜头，就难免会产生银色的奔驰如子弹一般划过湖蓝色水面的错觉，而街道上的落叶就像水面的浮萍，被子弹的气流推散开。 车上的杨一鸣和于小春二人仿佛都有心事，一直到离球馆还有两三个街区的时候，冰封的嘴唇才被逐渐占据天空的晨曦温暖开，说起话来： “所以一鸣，你紧张吗？” “如果说不紧张，大概你也不信吧。” “不好说。至少你昨天晚上表现得不太紧张。” 于小春说的没错，在收到哈登的挑战短信后，杨一鸣居然也不怯场，几乎没有犹豫就应战下来，实在出乎他这样一个旁观者的意料。 “嗯。但临近真的要交手，总归会紧张。”杨一鸣把脚下的球包的拉链打开，仔细翻看了一遍带的装备，确认无误后又重新拉上，“就像你昨天说的，‘毕竟他是詹姆斯-哈登’，只要有求胜的念头，就难免会多想一些。” “那你觉得你和登哥单打一对一，你的胜算有多少？” 杨一鸣把拇指的关节顶到嘴唇边，轻轻咬住嘴唇，望着副驾驶一侧的反光镜愣了一会，最终吐出几个字： “我觉得有十分之一吧。” 2/ 哈登的信息里约定的时间是早晨八点，杨一鸣和于小春提前了二十分钟就到达了训练馆，一直热身到八点半左右，詹姆斯-哈登才姗姗来迟。 “啊，你们来得真早。”迟到的哈登拿了支古驰的手包，穿了某个潮牌的黑色套头卫衣，帽子把整个脑袋都紧紧裹住，就像他伤停观战的那几场比赛一样。下身是耐克的火箭队训练长裤，他随手一扯，裤子两侧的纽扣就散开来，露出里面的短裤和他专属款的阿迪达斯球鞋。 “没有，我们先来热身。”杨一鸣当然不敢提老大自己迟到半个小时的事情，只好用自己帮对方开脱。 “热身够了？”哈登随手把古驰手包丢给在一旁不敢搭话的于小春，捡起地上躺着的一颗篮球，在手掌中摩挲了几圈，说道，“如果热身够了就开始吧。” “啊，开始？” “对啊，打十个球，三分球算两个，胜者发球。”哈登把搓了一遍的球撒给杨一鸣，说，“你先开始吧，全明星票王。” 既然老大都已经这么说了，接到球的杨一鸣只能硬着头皮强上！ 三分球算两分，于是就从三分球先投起。杨一鸣比哈登早到了快半个小时，在于小春的捡球传球帮助下，手感早就打开。接到哈登给过来的弹地篮球，杨一鸣也不交还给哈登重新切球，耍了个诈，直接后撤步落到三分线外，张手就投。 三分空心涮网命中！ 2比0，杨一鸣杀了还丝毫未进入状态的哈登一个立足未稳，继续开球！这一球，哈登总算提起了精神，把球递给杨一鸣后马上贴上来，以防他再次不切球直接出手。一鸣接球，借着身高优势把球举过头顶，哈登也不跳抢球，只是用上肢和双臂死死贴住，顶着他的核心力量区域，让他不能轻松做出运球或投篮的动作。 面对紧逼防守，杨一鸣倒也有对策，他缓慢侧过身体，用一只手臂隔开哈登，把球拿到腰腹的位置，确定哈登没有办法干扰运球了以后，他才往前推了一步。哈登以为再下一步要突破，往后提前封截线路，没想到杨一鸣故技重施，又跳回三分线外，再次手起刀落！ 4比0领先！ 3/ 只可惜连中两计三分后，杨一鸣再次尝试远投偏出，两人交换球权。哈登立马祭出杀招，连续胯下运球，只等杨一鸣一瞬间的重心失位。哈登虽然出现在球馆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但结合他虚虚实实的运球反而效果更加，颇有中国武功里醉拳的味道。哈登看起来运球的节奏放缓，仿佛要收球投篮，等杨一鸣也准备上前防投篮，却突然又急速变向，一步就把他甩在身后。等杨一鸣再转身去追，哈登已经靠身体死死卡住位置，速度不快步子还趔趄，但就是能把球稳稳护在身前，上篮命中。 扳回一球！ 哈登再得球权，杨一鸣这才体会到联盟超顶尖得分手的威胁。哈登浑身上下都是假动作，每个小到肌肉收缩毛孔吹气的细微变幻都不得不防，以为他要突破，他可能又换成了投篮；等以为封死了投篮角度，他可能又造了你的犯规；而如果换做实战，哈登还有一手助攻传球，那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第二球哈登就再次上篮命中，只是这次突破的路径从杨一鸣的身左换到了右侧！而第三球当一鸣还在琢磨到底要防哪个方向的突破时，哈登已经一个后撤步，直接三分出手了！ 篮球砸到篮圈后沿高高弹起，还能落网进筐！ 瞬间比分扳平！ 杀得兴起的哈登也难得一见地话多起来，一边把球递给杨一鸣切球，一边嘴上絮叨：“杨，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特意约你一对一吗？” 杨一鸣抱住篮球，摇头表示不知。 “因为你的全明星票王。”哈登摊开手掌，示意对方把球交来。 “这个…我确实拉票了…”面对老大的质疑，杨一鸣赶紧认错。 “不，票王是你该得的。一对一只是想告诉你，要打全明星，光像你说的会打‘辅助’还不行。”哈登接过篮球，这次没有胯下运球，只是把球放得几乎贴近地板，一边使出刺探步一边继续唠叨，“全明星是球星表演的舞台。你要去全明星，首先就要会一打一。” “观众们最爱看这个——谁把谁揍趴下了，谁又在谁脑袋上扣篮了。全明星赛上全是这个。”哈登又补上一句。 “哦，我好像明白了。” “不，你还没明白。”哈登的语气严肃起来，眼中露出杀气，“你是票王，盯在你身上的眼睛会更多。” “…” “所以不如我们现在就把这场一对一的筹码加重一些吧。那个催眠师，妮娜，是你们的朋友吧。”哈登肃杀的眼神也瞥向场边的于小春，后者被这眼神扫过，用来录像的手机差点拿不稳，跌在地上。 不知道詹姆斯-哈登又是怎么知道妮娜和自己的关系的，不过此时此刻，杨一鸣只能默认点头！ “我上次答应还给她三万美金作为报酬。要不然我们就赌一场，如果你赢了我，我把三万美金十倍付你！” 啊，十倍！？ 杨一鸣和于小春惊得目瞪口呆。而且十倍的赔率，不是正验证了到达球馆前，两人对战胜哈登的可能性的预测？ “就这样吧，现在4比4平，我要进攻了！” 詹姆斯-哈登说话间收住刺探步，原地干拔长两分，球应声入网。 5比4，哈登对杨一鸣。 三万美金的一比十赌注。 哈登先抢得半程分数！ 101 恐惧 詹姆斯-哈登和杨一鸣的一对一单挑局，虽然我们的中国新秀“杨博士”先发制人，杀了哈登一个立足未稳，以两计三分打开局。但超级巨星一旦反扑，普通球员还是难以招架，哈登里突外投很快5比4反超比分，在10分局的比赛里率先抢占半程先机。 按照哈登的说法，他今天与杨一鸣约战的这场一对一，确实和后者新晋全明星首发有关，但并非要教后辈做人，而是让他提前体验全明星的比赛风格： “全明星是球星表演的舞台。你要去全明星，首先就要会一打一。” 怎么讲呢？哈登继续大白话解释： “观众们最爱看这个——谁把谁揍趴下了，谁又在谁脑袋上扣篮了。全明星赛上全是这个。” 可这样还不够，为了加深杨一鸣的印象哈登甚至提出加大筹码，把他原本答应付给妮娜的催眠治疗酬金当做筹码，如果杨一鸣恰好真的单挑赢了他，他就十倍奉上！ 三十万美金挑战詹姆斯-哈登，我们的主人公能达成任务吗？！ 1/ 一对一的赛场不像正式NBA比赛，成王败寇的氛围下只要进球就可以一直持有球权，于是刚刚跳投命中来到5比4领先的哈登继续进攻。这一球他玩了个花样，首先仍是刺探步起势，左晃右晃半天也没有出手，最后反而直起身子背对篮筐。就在杨一鸣以为哈登要从顺手侧抹过时，他突然反手背后运球，手臂从杨一鸣的左侧绕过放开篮球，身体却从右侧人球分过。这一变化彻底晃呆了杨一鸣，他左右都顾及不暇，等转过身来哈登早已杀入禁区，重新人球合一，上篮得手！ 6比4！ 打进杂耍一球的哈登兴奋异常，在篮下跨起螃蟹步，跳起机器人舞来。他一边跳舞还一边绕着杨一鸣转圈，那眼神的意思仿佛是：怎么样，这才是全明星的范儿！ 在场边录像的于小春已然看呆。这般风骚的杂耍人球分过，哪怕说全明星赛上会偶有表演，但试问谁近距离亲眼目睹过！ 被如此花式过掉的杨一鸣自然不能服气，也被激起最强斗志。下一球他故意让开一步，引诱哈登三分出手，对方果然上当，仗着自己状态火热直接干拔，此时已经赌中杨一鸣全身飞到空中，虽然还是封不到哈登的超高弧线，但至少逼迫对手投篮偏出。 交换球权！ 拿到球权的一鸣决定改变进攻方式，他直接借着身高和体重的优势背身往篮下坐打。虽然哈登也是联盟数一数二的“强壮派”后卫，杨一鸣是一介黄种人，但他进入火箭后得以显著提升的身体力量此时派上了用场。他耐心用臀部开路，推到合理冲撞区附近才出手，用得还是不易封盖的半勾手，第一球空心抛中，第二球在篮筐上前前后后颠了五六下，但最终也是弹进！ 比分扳平！ 堪比天王山的第七分，杨一鸣再用背打，但他这回只坐了两下，就跳回到三分线外，张手要投。哈登起跳封盖，没想到这只是杨一鸣的一个假动作，他待哈登从面前飘过，再稳稳出手… 提前半个小时的投篮热身果然有效，他的三分有了！ 8比6，距离三十万美元突然只剩下一记三分球的差距了！ 2/ 然而，若干年后，如果杨一鸣成长为詹姆斯-哈登一样的NBA超级明星，他一定会如无数位在决战一刻同样倒在哈登手下的明星对手那样，回忆起当时休斯顿练习馆里的这个早晨。回忆起那被绝地爆发的大胡子支配的恐惧，而最终也成为具备支配恐惧能力的那个人。 那种，胜负都只在支配者的一念间的恐惧。 那种，我攥紧拳头，就足以粉碎一切努力的恐惧。 那种，只要我不给，你就永远得不到的恐惧。 但是好在，体会被恐惧支配的苦楚，杨一鸣绝非唯一一人。 联盟第一的金州勇士队，作客丰田中心鏖战至第四节还剩1分19秒，两队连续三次三分不中后，比分僵持在108比111，火箭领先。之前一直在最后时刻持球支配进攻的克里斯-保罗面对高他一头的凯文-杜兰特没有办法，在进攻时间还剩9秒时传给哈登。哈登离三分线还有三步之远，他没有着急运球，PJ塔克上来做单挡掩护，哈登借着挡拆撇下防守人克雷-汤普森，一对一对位斯蒂芬-库里。 时间还剩下5秒，哈登在右侧45度不紧不慢胯下运球。他脚步交叉，假意突破，往三分线内跳了一步被库里双手拦住，又立马蹿了出来，几乎用身体的侧面瞄准篮筐，左手把球抖出。 库里已经扑到身上，但无济于事！ 哈登此球压哨命中，114比108，70秒时间火箭6分领先。 然而恐惧支配者的表演仍未结束，勇士暂停回来，库里想借着格林的无球掩护直接在弧顶抢投三分，也是侧向跳开一步出手，但哈登早有预判，虽然身子错开但手仍遮天蔽日，把库里投篮封掉！ 勇士被就此杀死！ 3/ 同样被杀掉的还有迈阿密热火。这支无人入选全明星赛的平民球队在休斯顿翻江倒海，靠得是全队一心的协同配合，两队杀到第四节最后三分钟仍然88分打平，丝毫没有分出胜负的意思。 不！没有分出胜负，只是因为恐惧还在观望。 恐惧尚未出手！ 而恐惧一旦出手——保罗几乎在同样位置再次分球给哈登，这次所剩的进攻时间更短仅有两秒，哈登根本没有挡拆换防、调整投篮的任何机会，于是他干脆直接跳起，离三分线还有两步就超远施射——球压哨声中入筐！ 即使已经嗅到恐惧味道的热火下一回合仍能上篮追分，但打得兴起的哈登不打算留下任何活口。他这次直杀篮下，对手两人封堵，他弃暗投明，直接贴着底线后仰中投，命中两分。 5分，热火还在垂死挣扎！“白边”怀特塞德抢下前场篮板，挺身要扣，但又是恐惧本人！哈登从怀特塞德身后死死按住篮球，“白边”丢球，火箭守得云开！ 这就是恐惧的力量！ 只可惜见证詹姆斯-哈登攻防两端恐怖功力的这两场比赛，都是在他的一对一单挑赌局之后。如果能提前见识哈登的这等功力，杨一鸣在8比6领先时，可能也会采取更加保守的进攻策略。 只可惜世上没有时光机。 只可惜有一些恐惧，需要自己去亲身体验。 领先的杨一鸣几乎采取了和库里相同的投篮策略，他学着哈登假突一步，然后跳回线外，侧身三分。可这套路如何能瞒得过用到极致的主人哈登，他看似已经被甩得足够远，一蹦却刚好够指尖摸到篮球。杨一鸣的投篮短了一寸没有沾筐，封盖完的哈登还能率先加速，捡到反弹球直接轻松上篮。 8比7！ 杨一鸣想抢10分未果，反而白白送掉一分和球权。有了球权的哈登才真是教杨一鸣做人，他使出正宗的后撤步跳投，用相同的姿势，顶着一鸣的双手遮脸封盖，投出超高弧线彩虹三分球！ 出手后的哈登一屁股跌在地板上。 但他双手高举，光看这姿势就让人不寒而栗！ 难道… 果然！ 彩虹球不偏不倚，正中篮心！ 哈登赛点！ 102 来电-1 詹姆斯-哈登和杨一鸣的单挑对决，随着哈登令人恐惧的大爆发而进入白热化状态。他先强势封掉杨一鸣的三分投篮，自己偷袭得手，随后又使出后撤步投篮之绝学，直接反超比分，以9比8在10分的比赛里率先拿到赛点。 根据赢者发球的规则，哈登还将继续持有球权！ 这一轮进攻，只要哈登得分，比赛就立即结束。杨一鸣不仅输掉一对一，连妮娜三万美金的催眠治疗酬劳也将一并输掉；但如果他能侥幸防成这一球，那双方将交换球权，而他也许还有机会赢得单挑和翻了十倍的三十万美金！ 胜败在此一球！ 1/ 这个球杨一鸣切球就不敢大意，接到哈登递来的篮球特意往前走了一步，在小心翼翼地把球交回对方，然后马上压低身姿，双膝弯曲，双臂张开，篮球裤提到了大腿根，像一只横行的螃蟹一样挡在哈登面前，防住他任何突进的线路。 虽然杨一鸣的防守气势逼人，但哈登也绝无慌张，毕竟联盟中顶尖的高手对位他不知体验过多少了，而且都是胜多负少，鲜有人能完全限制住这位左撇子的大胡子。哈登面对防守还是使出连续胯下运球，不断变化运球节奏和重心，耐心地寻找任何一丝的犹豫和闪失。杨一鸣不敢怠慢，见这架势身体压得更低，几乎是他这样2米08身材的极限，他借用臂长优势不断地下地干扰哈登运球，但最终都被后者用粗厚的身体一一隔开。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这次一鸣故意退了半步，让出自己左手的位置。他的计划是放出左手通道，如果哈登中招，那么突破后将来到对方的弱侧。如果哈登仍强行左手出手，那不仅杨一鸣在近距离防守上会有身高臂长的优势，也会离哈登的投篮手左手最近，有利封盖！ 这一让步，哈登看上去倒也领情，他贴住杨一鸣往自己的右手侧运了两步。杨一鸣见对方中计，赶忙死死抗住不让哈登轻易抹过，可没想到哈登这只是佯攻，他又运了一下，反而借着杨一鸣身体做轴转过180度，篮球已经换到他强势的左手上！ 从强侧突破才是他假装上钩的真实用途！ 哈登沉肩，脑袋拱着杨一鸣，左手运球，加速往内线突破！ 虽然已经被哈登占了优势，但杨一鸣此时的头脑仍非常清醒：这步突破绝对不能放！虽然哈登强势的左手已经探出去运起球来，但杨一鸣对他的右手又拉又拽，只想给对方的突破减势！ 一对一的赛场上没有专职裁判，凭得多是身体力量和心智计谋的较量。被拽住右臂的哈登也不甘示弱，嘴上大喊起“犯规（foul）”来抱怨，但其实只是为了给杨一鸣心理压力让他放松防守，自己左手已经再伸出一尺，在合理冲撞区的半圆弧内准备低手挑篮！ 而生拉硬拽的杨一鸣还缠在哈登身上，没来得及腾出手给他制造任何形式的阻碍！ 难道此球就要就此打进，比赛结束？！ 杨一鸣几乎可以看到哈登左手指尖那细微的挑动，手腕一抖，球就要离手。 那半个身位的距离，简直咫尺天涯！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场边突然传来一阵怪响。哈登手腕抖得力道大了，篮球打板后磕在篮筐前沿，蹦了一下，弹到筐外！ 是于小春的手机来电铃声，打乱了哈登这次势在必进的上篮！ 2/ 见自己手机突然响铃打乱了哈登的进攻节奏，于小春自己也被吓得不清，唯恐遭到老大的“死亡凝视”，一边手忙脚乱地抓住快要摔到地上的手机，一边连连嘴上道歉。杨一鸣跟进抓下篮板球，也觉得心中有愧，把球递还给哈登说：“犯规了（foul）。” “没犯规（no foul）。” 没想到哈登并不领情，摇了摇胡子接着说，“你的球（your ball）。” 超级巨星拒绝任何借口！只四个单词，球回到杨一鸣手里。 这关键一攻，要如何执行？ 不过在想进攻思路之前，于小春接的这个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 杨一鸣持球，抬头观察时看见于小春接起电话吭哧了两声，就像中了邪似的捂住话筒，躲到篮架背后支吾去了，全都顾不上给哈登和杨一鸣的关键球拍摄。 什么神秘的电话？ 但杨一鸣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不管是实力防守，还是运气得来，这次球权来之不易，必须好好把握！ 所有的进攻方式里，他最有把握的还是背身坐打。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全靠身体和吨位的坐打杨一鸣自己也清楚难以占到上风，他需要有所变化！往内线一边运球，他一边思索着可以执行的变化，身后的哈登已经扎了马步，死死顶住杨一鸣，不让他轻易再推进一步。 变化？ 杨一鸣突然想到了4比5落后时哈登打他的杂耍一球，顿时来了灵感。他先半转身，把球随手丢向篮板，然后身体转向另外一次，从篮板上反弹的篮球正好越过篮筐弹到他转身的正前方。哈登还在发愣这是何等的取巧招数，杨一鸣一球凌空跃起，抓球扣篮！ 球进！ 这一灌，震得整个篮架都开始摇晃。杨一鸣为了保护自己，还在篮筐上晃了几下，调整好重心才放手落下： “这也是全明星范儿。” 他说的没错，这种反弹扣篮，即使放在全明星赛也只有当年的特雷西-麦克格雷迪敢演！而杨一鸣居然在三十万一局的单挑最后时刻，毫不费力地使了出来。 不仅有样学样，还以己之道还施彼身，把哈登人球分过的羞辱，加倍奉还！ 何等信心！ 篮架还在震颤，而哈登瞪大眼睛，回不过神来。 不是杨一鸣太过厉害，杀得大胡子害怕得失神。而是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后生，居然能在最后时候，举重若轻视胜负为无物地打出这样花式投篮，是怎样的气概和想象力？ 连大胡子登哥都开始晃神，怀疑人生：这真的只是前一天发推特说要给我打辅助的小弟吗？ 杨一鸣管不上这些，趁胜追击，三分线内运球一步干拔。哈登的防守显然来得晚了一些，杨一鸣目中无人，投篮视线一片开阔。他瞄准篮筐，从容出手！ 绝杀球！ 10比9。 他赢了！ 一对一，杨一鸣绝地反击，赢下詹姆斯-哈登。 于小春意料外的手机来电救了他，而他自己天外飞仙的神来之笔助他赢下三十万美金。 三十万！美金！ 103 来电-2 杨一鸣与詹姆斯-哈登价值十万美金的一对一终于比出结果。 最后杨一鸣凭借运气的场边铃声防住了哈登势在必得的上篮，自己打出篮板反弹扣篮，一鼓作气扭转战局，10比9惊险胜出。 虽然两个人进攻的命中率都超高，总计投丢数屈指可数，但这场10分球的比赛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心理和身体的角力，让赢球后终于能喘一口气的杨一鸣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他两手撑住膝盖，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动。他抬眼望了眼训练馆墙上的时钟，8点44，较单挑开始仅仅过去了才二十分钟，但他却感觉像经历了一场48分钟正式比赛。一低头，汗水就顺着额头流过他的睫毛，直接大颗大颗地滴在地板上。 “你赢了。”哈登语气轻松地在杨一鸣耳边说道。 我赢了？ 为何这简单的三个字听来如此地不可思议？ 1/ “对啊，你赢了。” 杨一鸣还双手扶膝，愣在原地，反而是输了球的哈登洒脱得很，揣着篮球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得不错，全明星。” “我…”杨一鸣有些不知道回复什么好。自谦，推让，还是坦然？二十多分钟前，一对一打赢哈登看上去还是件毫无可能的事情，但此时他一旦做到，反而手足无措起来。 “不用谦虚，你确实赢了。”反倒是哈登给了他台阶下，说，“该庆祝就庆祝吧，会跳舞吗？” “啊？” “跳舞啊。”哈登丢掉篮球，搞笑地抖手蹬腿，跳起变扭的机器人舞来。 杨一鸣扑哧一声笑出来：“就像你这样？” “对啊，就像我这样。”哈登跳得更加起劲，全身上下被黑色的帽衫完全罩住，只有一对白色眼珠在黑色的四肢和躯干上滴溜溜晃动，别说还真有几分机器人的味道，“全明星懂不懂，一鸣。还记得我为什么要找你一对一吗？” 杨一鸣突然明白了。 比起自己格外在意这场单挑对决的结果，詹姆斯-哈登其实完全没有把胜负摆在眼里。能不能打赢一位后辈小弟还是新晋的全明星票王，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杨一鸣只是某个休斯顿早晨他训练热身的普通对手，他真正想通过单打比赛传授给对方的，只是如何去全明星赛打球罢了： “全明星是球星表演的舞台。你要去全明星，首先就要会一打一。” 所以一对一是为了全明星，这蹩脚的舞步，也是为了全明星！ 在一场娱乐为王的表演赛里，怎么能没有合适的庆祝动作来为比赛添加佐料！杨一鸣跟着哈登，也开心地扭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赢球就还要有赢球的范。” “嗯！”杨一鸣冲哈登使出一组打向虚空的组合拳，后者被假装不敌，用手掌做了个爆炸的姿势：“我赢了，赢了你三十万美元！” “没错，你这个小子，没想到真的能赢走三十万。”埋在胡子下的嘴角向上扯起，不知道哈登是不是得意自己的一比十的赌注最后还是起了作用，反正他脸上没有一丝懊悔的表情，也许三十万对于日入斗金的哈登来说真的只是一个数字上的概念吧！ “替我谢谢你朋友妮娜，她的催眠治疗效果很好。”哈登打了个响指，一个戴黑色墨镜穿黑色西服系黑色领带还配有入耳式蓝牙耳机的彪形大汉推门而入，站在底线边静候吩咐，“让于先生跟着我的助手去取这三十万吧。” 于先生？ 对了，这于小春刚才8比9时接了个电话，怎么现在比赛打完了还躲在篮球架后面没有出来？！ 难道还在讲电话——是什么样的电话，会让他直接跳过了最后单挑的决战时刻？ 2/ “小春？” “小春！” 杨一鸣连喊了两声，于小春才慢慢从篮球架后面探出头来。他的神情略显慌张，仿佛一个被抓到偷吃零食的孩子。他捂住手机的听筒，透过厚实的镜片询问站在球场上的哈登和杨一鸣两人：“你们俩…已经比完了？” “对啊。一鸣打进了一个超牛的灌篮，篮板反弹空接。”哈登用手在空中比划着刚才那球运行的轨迹。 “对啊，我打赢了，运气好——詹姆斯输给我三十万美元呢，哈哈，你倒是躲去哪了？”杨一鸣一边得意一边埋怨。 “啊…”似乎一下子又太多的信息处理不过来，于小春愣了几秒，才反问道：“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詹姆斯-哈登回答得爽快，他示意站在场边的彪形大汉，说：“三十万美金，你可以现在跟着我的助手去取。” “啊！” 于小春可能这才意识到事情非假，赶紧冲手机那头低语了几句，才把电话挂断，抖擞精神说：“好的。不好意思，电话讲了这么久，那让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我送你一下。”察觉出了好友的奇怪表情，杨一鸣向哈登请示，紧跟着彪形大汉和于小春走出练习馆：“小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心不在焉的。” “我…” “是那个电话吗？”彪形大汉在前面领路，杨一鸣在他身后用中文问道。冥冥中他的直觉告诉他，于小春的反常表现一定和刚才突如其来的那通电话有关。这通电话一定意义非常，竟然可以让于小春这样的篮球狂人完全放弃关注两人单打的决战时刻。 “嗯…”于小春滑开手机，快速翻了一下通话记录，最顶上是一个带有“+86”中国国际区号的来电，又很快锁上。杨一鸣知道更多的追问无用，只是陪着好友静静地赢者休斯顿高升的阳光下走着。彪形大汉已经提前走到了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SUV，打开车门，远远地等着他们。 “唐雯，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 唐雯？！ 杨一鸣当然记得。在他还在追求美女球队经理梅瑞蒂斯时，他向比他略长一些的于小春讨教恋爱经验，对方就曾经跟他讲起过唐雯。那是于小春可怜的唯一恋情。唐雯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是校园情侣，毕业后于小春考到美国的研究生，虽然对未来的规划和承诺做了也不少，但最终感情敌不过距离和距离附加的寂寥。两人最后的共同记忆停留在美国的费城——于小春一直还念念不忘，说那是他最钟爱的美国城市——替他写下这段珍藏回忆的唐雯在回国后迅速冷淡下来，最终以一条不足百字的短信与于小春分手。 分手时甚至都没有打一个电话，没有任何亲口解释。 可是今天？ “当然记得，你跟我说过的。”杨一鸣故作镇静，“她怎么了，刚才是唐雯她给你打电话？” “嗯。她说在你的报道画面里看到我，就想办法联系上了我。” “她找你说了什么？”杨一鸣顿时警觉起来。 “她说…”于小春几乎要咬破嘴唇，最后才吐出几个字： “她说要来美国看我。” 104 唐雯 和詹姆斯-哈登单打关键时刻的突然来电，经过杨一鸣的反复追问，于小春终于吐口，说是来自希望多年后再见一面的前女友唐雯。 唐雯是于小春的大学同学，两人是校园情侣。毕业后于小春考到美国的研究生，陪尚在国内工作的唐雯在费城一游后就被分手。一条不足百字的短信： “…不如就让我们俩三年多的记忆停留在费城吧。也许有一天我会再回去，但暂时，我要先走了…祝你在美国一切都好吧。” 唐雯分手于小春时甚至都没有打一个电话，没有任何亲口解释。但这么长时间过去，她突然打来电话说因为在电视上一睹于小春，就想再见一面，到底是为了什么？ 1/ 人的感情会有许多种。 喜悦，兴奋，愤怒，恐惧，哀伤，迷惑，焦虑，满足。 有时候一种感情会强烈到极致，而有时候好几种感情又会混杂在一起，互相角力，波涛汹涌。 于小春不会经常想起前女友唐雯，但每当想起这段回忆的时候，他胸中充斥的感情只有一种：怀念。再无其他。 人常说校园恋情最为纯粹。人也常说初恋总是最美。在于小春身上，这两者都符合。 唐雯是他大学法律系的同班同学。虽然两人大二才正式在一起，但其实于小春对她是一见钟情。唐雯不是那种人群中出挑的女生，确切地说，从学校读书人的角度来说她各方面都很普通。首先于小春和唐雯考入的本身就是一所中游的一本大学，211，不是985，法律的专业也不是这所学校的强项。这足以说明两人并非各自城市学校的尖子生，顶多只能说够努力，但绝非天资过人或有悬梁刺股的毅力。法律系的这个班上，男女比例也算平衡，开学之初，所有人轮流地上台自我介绍，唐雯的话不多，说话声音不响但也不害羞，还留着学生样的黑色过肩头发，她和所有的女生一样都还没开始学会化妆，但脸上的青春模样却比任何化妆品和口红的效果更加动人。南方九月的天气还很热，她穿了一条翠绿色带圆点的裙子，膝盖和脚踝露在外面，脚上穿了一双圆圆的棕色皮鞋。唐雯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天气潮湿所致，还是说话时的紧张，汗水浸湿了她雪白的脖颈，一些头发黏在上面，于小春盯着看了很久。 事实证明唐雯还真是一个普通的女生。不像寝室男生每晚夜谈都会意淫的系花校花，唐雯身边并没有很多苍蝇般的追求者。她有几位走得近的寝室好友，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占座，一起打水吃饭逛街。她的笑容是淡的，从来不夸张地露齿大笑，但甘甜怡人；她的话语是软的，仿佛那座城市四季的风，温柔略带暖湿。总之，于小春自己也不知道看上了这个普通女孩的哪一点——在上大学前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在新的世界里放飞自我，对最美的女生展开一番惊天动地的追求，即使不成功也能留下一段轰轰烈烈的记忆。可是，他并没有。 他的视野从第一天，就被唐雯占据了。 他会给她发讯息，嘘寒问暖。每一条信息对方都会回复，简短但不失诚恳。她仿佛像一个早就熟谙此中过来人，既不会让于小春觉得生分，也从不给他过于高昂的希望。女生在恋爱这方面好像从来就比男生成熟很多。但于小春并没有介意，至少她还有问必答，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聊得多了，后来他就开始约女孩子一起吃饭。唐雯婉拒了几次，最终也答应了他。 从校园食堂的各种档口，到大学城周边的小铺，两个人的感情在一顿顿不咸不淡的饭里仿佛也发生了微弱的变化？于小春不敢确定，但后来他再约唐雯去看电影之类更亲密的活动，对方也顺理成章地答应了。唐雯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于是那一年上映的好莱坞大片、欧洲文艺片、港台片、国产伪巨制和烂鬼片，他们一部没落下，通通看了一遍。 一个波澜不惊的学年很快过去。 第二年的暑期，于小春还特意跑到了唐雯的家乡住了几天。那是北国的一个小镇，连夏天都是凉丝丝的，于小春坐了一天一夜26个小时的火车才到。山高水厚的黑土地，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镇上没有什么人气，以老年人居多，他转了半天就看遍了。到后的第二天晚上，于小春和唐雯的以前同学吃了顿饭，大家聊得有些晚，还学大人的样子喝了几口酒。 饭后于小春带着唐雯一起回到了他订的酒店——他特意选了相对贵一些但整洁的如家，两人坐在床上铺的两个枕头上看了一会电视，始终没有靠在一起。临近半夜，唐雯说要回家，于小春也没有挽留。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预想的场景最终没有发生。于小春提议送唐雯回家，后者没有答应，说自己从小到大长在这里，几步路就可以走到，就自顾自走了。 第二天和之后的两三天两人就像前一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还是一样地在镇上瞎逛，吃吃喝喝。仿佛在酒店房间里一尺之看电视的那一幕，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后来。 后来于小春就回去了，等到夏天过去九月份的校园再次迎来新生时，唐雯就那样成了他的女朋友。 2/ 所以于小春对于这个没有勇气说出分手的前女友，心中每每想起仍充满怀念，大概也不足为奇了。 他对唐雯的怀念，大多不过是对这些细枝末节事情的追忆。 翠绿色的圆点裙子，那个北国小镇，脖颈上被汗水粘住的头发，她永远的细声细语。即使两人的旅程在费城戛然而止，他记住的也都是那些光辉的片段。 她坐在费城美术馆前的台阶上，印着初升的朝阳，憧憬未来。 当时离开馆还有一段时间，远处的太阳已经升高，薄淡的晨曦变成洒遍整座城市的光芒，毫无遮挡地也落在美术馆前面的这片土地上。唐雯她略微眯着眼睛，一夜火车颠簸的疲倦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说话时张开的嘴唇薄得是粉红色的，波浪般的秀发从一侧肩膀披到胸前，光彩流动。因为刚才的蹦蹦跳跳，唐雯的胸口会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她说喜欢费城，她说以后还可以再来。 只是这个憧憬，未来并未兑现。 虽然也许两个人要分手蛛丝马迹，可能早在费城之行前已经开始展露。虽然现在回想起来，相约费城，可能更像是唐雯主动地为这段关系画上句号的安排。虽然于小春完全可以猜想到，他读过无数次两人分手的短信其实暗示唐雯是为了个人未来而选择了另外的人，但他选择不去想。 只是怀念。 虽然工作回国后，他被人安排介绍，参加过各种各样的相亲，见过的女孩子有奇怪的温柔的，有的拜金有的完全看不上他，饭吃到一半就不找借口直接离开的也有。但他最怀念的，仍是校园里第一天见到的那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得女生唐雯。他说不出她到底好在哪里，但一切都是那么妥帖舒服，一切都，值得怀念。 只有和她，于小春才能讲出自己偏执的篮球梦。他想放弃一切扎入的那个NBA世界。那个充满疯狂和个人英雄主义的巨人国，而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每当他说起这些，唾沫横飞时，唐雯总会像听了一个精彩的笑话，笑意浮上脸颊。她不会评论他的梦想，只是一如既往地甘之如饴，宠辱不惊，像她每一个生命中普通又对于小春来说无比精彩的时刻一样，轻轻评说道：“嗯，蛮好的。我觉得很有意思。” 于是听了这话的于小春就会觉得充满了动力，为了这个人，自己可以赴汤蹈火，也毫无怨言。 现在这个人又要回来了。 电话上她说要来找他，漂洋过海，义不容辞。 这回，两个人好像突然掉了个。 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但不管怎样，于小春难以镇定了。 105 来电-3 于小春接到那个让他迟迟难以忘怀的初恋唐雯电话前，原本的焦点其实都在对决的杨一鸣和詹姆斯-哈登身上。 按照詹姆斯-哈登的说法，杨一鸣刚刚入选了2018年洛杉矶全明星赛的首发，需要他用一对一这种形式上一课，教教这位球队后生全明星赛上最常见的比赛形式。 甚至拿出三十万美金作为赌注。 不管是杨一鸣实力大爆发，还是中途有少许运气帮助，还是这巨款赌注的激励起了作用，反正这场赛前估计不足十分之一取胜概率的比赛他是赢了下来，把三十万美金揣进兜里。 全明星的经验这位中国小将已经提前攒了一些，但全明星的话题，可还远远没有结束… 1/ 北京时间1月24日，NBA篮球联盟公布了2018年洛杉矶全明星赛的替补名单。 东部的队长是勒布朗-詹姆斯，首发还有密尔沃基雄鹿的扬尼斯-安特托昆博、费城76人的乔尔-恩比德、波士顿凯尔特人的凯里-欧文与多伦多猛龙的德玛尔-德罗赞。此次名单公布，入选替补的东部全明星还包括：凯文-勒夫、波尔津吉斯、凯尔-洛瑞、约翰-沃尔、布拉德利-比尔、艾尔-霍福德、维克托-奥拉迪波。 西部的队长是斯蒂芬-库里，除了球迷投票最后侥幸挤进首发的新生代网络宠儿杨一鸣，他的休斯顿火箭队队友詹姆斯-哈登，新奥尔良鹈鹕的安东尼-戴维斯和金州勇士的凯文-杜兰特。在竞争激烈的西部能挤进替补名单也不容易，入选的包括：拉塞尔-威斯布鲁克、克雷-汤普森、德雷蒙德-格林、吉米-巴特勒、唐斯、达米安-利拉德、德马库斯-考辛斯。但像拉马库斯-阿尔德里奇和保罗-乔治这样的准全明星，也都不幸未搭上前往洛杉矶的末班车。 此次全明星名单的最大黑马当然要数我们的主角杨一鸣。虽然只是一名一年级新秀，但凭借他硬气的场上表现、中国球迷的雄厚基础和巧妙的社交媒体拉票，入选西部首发。 而虽然今年的新秀人才济济，在球迷投票阶段一直有五人（杨一鸣、贾森-塔图姆、本-西蒙斯、凯里-库兹玛、郎佐-鲍尔）在东西部前后场的前十位置徘徊，但最终仅有杨一鸣成功代表17届突围。 要问杨一鸣本人的感受？ 他倒是还算平静，毕竟球迷投票通道关闭前两天的拉票才更加惊心动魄，而当真的名单出炉，按一鸣自己的话说，反而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了。 反正从老大哈登身上学到的道理，全明星赛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球星们取悦球迷的大趴体罢了。 作为开赛前一天才被职业联盟征召的新人，他有不输高年级球员的成熟心态。 直到… 直到他突然接到那通来电。 2/ 那是洛杉矶全明星赛名单公布后的半个小时，美国时间的1月23日夜晚。 那天火箭队没有比赛，杨一鸣在下午球队战术训练后，自己又跑去健身房加练到傍晚时分，吃过晚餐，才让司机何塞-罗德里格斯开车把他送回住处。 他租住的房间是这栋豪宅庄园深处的一间客人房，他没让何塞惊动豪宅的安保系统，自己在大门处下车走回住处。而就是这个时候，他联系人不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铃声在空旷的庄园草坪上听上去有一种莫名的急促感。 手机呢？ 杨一鸣摸遍了身上的口袋，一无所获。他再仔细一听，原来刚才从健身房出门换衣服的时候，把手机丢在了耐克的运动包里。他伸手去掏。 可越是催促，杨一鸣越是从运动包里团成一坨的湿衣服间摸不到手机，只感受得到阵阵震动。最后他实在找不到，只好把包里所有的东西统统倒在草地上，才看到自己的手机躺在一堆衣服上，“滑动接听”的按钮一闪一闪。 一个无法显示的来电号码。 谁？ 杨一鸣又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才满腹狐疑地划开了手机： “喂，这是杨一鸣，你好。” “…”对方没有说话，只有听不清的一段电路接通声。 “哈啰？请问您是？”杨一鸣又问了一遍。 “你是杨一鸣？”虽然一鸣一接起电话时就已经自我介绍，但对面还是奇怪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是。” “很好。我要找的人就是他。杨，一，鸣。”不光对面的中文吐字顿挫得阴阳怪气，连人的称谓也奇怪得很。 “对…我就是他。” “杨，一，鸣。我打电话来，是要恭喜你的。恭喜你最近的表现。”这句话说得长了一些，但杨一鸣还是听不出对方的嗓音。更确切地说，对方的嗓音仿佛特意使用了什么特殊处理，就好像电影里经常看到的坏人那样。 “谢谢。”杨一鸣尽力克制住心中的疑惑，依旧客气地回复说，“但我还是不知道您是哪位。” “我是哪位并不重要。”对面这次的语速快了一些，但依旧有诡异的变声效果，仿佛一个机器人在讲话，“重要的是我能与你取得联系，杨一鸣先生。杨博士，或许我应该赞誉您为。您的这个外号很有气势，就像你的球场技术一样，就像拥有这个名号的前辈一样…第一赛季就入选NBA全明星首发，你确实比我想象得更加不简单。” “嗯…谢谢？”虽然对方讲了这么多恭维的话，但杨一鸣始终觉得他另有他图。 “不用谢我。入选全明星是你得到的荣誉，不管你是怎么得到这份荣誉的。它已经像印章一样烙在你的身上了。未来任何人聊起你，评价你的职业生涯，都会说，这是一名新秀赛季就能入选全明星的球员，这是别人比不了的…” 杨一鸣听出了这段话里隐约的火药味，但还是猜不透对方的意图。 他干脆在草坪上坐下来。草坪周围的高大棕榈树在晚风中摇曳，树干在草地上投出一道道交错的阴影。风仿佛是从开阔的天空吹来的，拂过湖面和游泳池，吹到他身上时带着水气，有一丝凉意。远处的豪宅主楼里，偌大的一座建筑物里只有一两个房间亮着昏黄的灯光，但看不见人走动的身影。 他静静地坐着，等着电话另一头作声。 终于，这个像极了电锯惊魂里面具木偶的声音开口了：“所以我要恭喜你，我为你高兴。高兴你取得的成绩已经如此之高，如高山仰止，以至于当任何人超越你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感慨，原来征服高山的人更加伟大，更值得敬仰。” “你不知道我是谁。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心存感激，因为一切得来都太容易。但你不会了，至少从今天以后你不会。” “因为我会战胜你——从今天起，我会变得完全不一样。我会在高山上烙上我的印记。” 咔，还未等杨一鸣追问，那头传来电路掐断的声音，电话随即戛然而止。 高山上的烙印。 一丝凉意爬上杨一鸣的脊背。 106 推理 2018年洛杉矶全明星赛替补名单公布的这晚，杨一鸣接到一通令他不寒而栗的来电。 电话的里人声经过特别处理，分辨不出说话人到底是谁，有点像恐怖电影电锯惊魂里的那个面具玩偶角色：眼珠黑中透红，脸上有两颗螺旋状的腮红，只有下巴会机械地张合，常常骑辆儿童自行车。对，就是那个角色，而就连令人害怕的原理也都如出一辙。面具本身只是个游戏中的道具，真正让人胆战心惊的是面具后的幕后主使。 那个策划了所有杀人困局但没人见过真面目的本尊。 那个躲在面具和录像背后，就能把所有人的身世和命运玩弄于股掌的“竖锯”（jigsaw）。 他会是谁？ 1/ 还被这通电话震慑的杨一鸣走回到租住的住处，正好于小春也在客厅里看电视打发时间，观察到朋友的表情有些失魂落魄，他就问道：“一鸣，你怎么了？怎么好像丢了魂？” “哦，小春，你在看电视啊。” 于小春瞥了眼电视，又望回杨一鸣，那意思仿佛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但他没有这么说，只是追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今天的训练量有点大？冰箱里还有吃的，你热一下就能吃。” “不，我不饿，我在健身房吃过了。谢谢。”杨一鸣把运动包丢在地上，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于小春能听见他直接把一整杯水都大口喝掉，然后又倒了一杯，才重新走出来拉出一把客厅的餐椅，坐下来： “我接到一个很奇怪得电话。” “电话？你这家伙不会也接到前女友的电话了吧？”于小春之前接到了初恋女友唐雯的电话，这几天心情终于能平静一些，都可以拿这事开玩笑了。 “才不是那样。”杨一鸣盯着水杯发呆，杯子中心有个小的漩涡，可能是倒水时水流冲击形成的：“首先性别就不对。至少，我觉得不对…” “什么意思，你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搞不清吗？”于小春心里想的是虽然杨一鸣的英文能力并不算出色，但讲话人的性别总还不至于分辨不清楚吧。 “不，我的意思是…打电话来的人好像用了什么声音处理技术，有点像柯南和电锯惊魂里那种…”杨一鸣努力咽了口口水，“我根据打电话的内容猜测是个男性，可能是我的同行，篮球运动员。但是你知道吗，我其实也不敢确定。” “哦？电话到底讲了什么，你快跟我讲讲。”被杨一鸣这么云里雾里地一描述，于小春反而顿时来了兴趣。 “嗯。我就怕和你讲不清，所以把电话的后半段录下来了。你听听吧，也给我些意见。” 杨一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摆在餐桌上，播放起那段录音： “…入选全明星是你得到的荣誉，不管你是怎么得到这份荣誉的。” 调低电视音量，那个诡异生涩的嗓音在空荡的客厅空间里响了起来。 2/ 两个人把这则来电反反复复听了三四遍，沉默无言。 听到第五遍的时候，杨一鸣终于按捺不住，按下录音播放的暂停键，问道：“所以小春你也听了，你怎么看？” “我…”于小春欲言又止。 “没关系，你想到什么，就一点点来说。”杨一鸣看透他的心思，鼓励道。 “好…”于小春整理了一下思路，陈述道：“首先我觉得你的判断肯定没有错。打电话的自然应该也是一位篮球选手，你的同行。这一句，‘…所以我要恭喜你，我为你高兴。高兴你取得的成绩已经如此之高，如高山仰止，以至于当任何人超越你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感慨，原来征服高山的人更加伟大，更值得敬仰’。这明显是一番运动员才会说的挑战宣言。只有心理素质顶尖的运动员，才会一边恭维自己的对手，一边用打败伟大的对手做为激励自己的目标。能说出这样话的人，绝非一个普通人，至少是一个职业球员。” “嗯，我也这么觉得。还有什么吗？” “然后是这句，‘入选全明星是你得到的荣誉，不管你是怎么得到这份荣誉的。它已经像印章一样烙在你的身上了。未来任何人聊起你，评价你的职业生涯，都会说，这是一名新秀赛季就能入选全明星的球员，这是别人比不了的’。这里有两个疑点，一是对方似乎对你入选全明星阵容心有不甘，甚至有所质疑，可能他是不满意你通过对中国球迷拉票这种行为？但是不管是妒忌还是质疑，对方似乎又对‘一名新秀可以入选全明星’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显得十分介意。他甚至还进一步说到，‘这是别人比不了的’。是谁比不了？自然是其他没有资格入选的新秀。所以我推断他可能也和你一样，是一名17届的新秀球员！” “哦？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些道理。”杨一鸣喝下口水，肯定了于小春的猜想，“果然动脑子这方面还是你更厉害。还有什么推理吗，小春？如果真的是我们同届的新秀，那会是谁？！” “这…我就真的想不出来了。”于小春面露难色。这段录音他已经翻来覆去听了很多遍，但要说今年的新秀里谁可能打这样一个电话下战书，他真的是毫无线索：“我觉得其实每个新秀都有可能，毕竟你这次入选，总会有人觉得有争议，有拉票的嫌疑。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可能本来有望入选全明星但最终失之交臂的新秀，更有可能吧。但真的，所有新秀都洗不掉嫌疑…” “不不，我还是觉得你前半段推理更有道理。如果对方这么介意我的全明星首发身份，那他一定和这次投票也有关系。更何况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他一定是刚刚知道自己落选了全明星替补名单…” “如果这么说的话…” “上一轮投票结果的名单还记得吗？！” “记得，那就只能是他们四个中的一位了！” 贾森-塔图姆，波士顿凯尔特人，东部前场第七名。 本-西蒙斯，费城76人，东部后场第三名。 凯里-库兹玛，洛杉矶湖人，西部前场第八名。 郎佐-鲍尔，洛杉矶湖人，西部后场第七名。 于小春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出四个人的头像和数据资料，并排列在一起，推到杨一鸣眼前： “你看谁的嫌疑更大？” 杨一鸣浏览着这四张和他一样略显年轻青涩的脸，努力试图把它们和电话录音后那个机械生硬的声音联系起来：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会战胜你——从今天起，我会变得完全不一样。我会在高山上烙上我的印记。” 到底是谁，要隐藏身份，不但要打败自己，还要像征服者对待失败的战俘一样，给对方烙上耻辱的印章呢？ 这绝不是一封普通的挑战书。 这是一封你死我活的战争宣言！ 107 对决杀 北京时间1月27日，NBA常规赛继续进行，休斯顿火箭队客场挑战新奥尔良鹈鹕队。 四位全明星的对决。 火箭队的杨一鸣和詹姆斯-哈登的外线组合，对抗鹈鹕的内线双塔，安东尼-戴维斯和德马库斯-考辛斯。 四人之中，除了因为杨一鸣入选首发而被挤掉的考辛斯，剩余三人都是首发——而直到最后一轮投票结果出炉前，其实考辛斯都遥遥领先。 被一个无名之辈最后时刻“绝杀”，挤出首发名单，这位本来脾气就很臭的大孩子，会不会正好借这场比赛出一出胸中怒气？ 所有人都在看！ 1/ 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落选的准全明星CP3克里斯-保罗率先发难。火箭队第一节还能建立微弱领先优势，二三节却越输越多，直到第四节开始时已经落后十分之多。 这种艰难境地下，保罗依旧不慌不忙，胸有成竹。他的手感火热，三分线外下起彩虹雨，油漆区附件的后仰跳投、干拔中投、行进抛投，全部手到擒来。 投篮显然还不过瘾，保罗和鹈鹕的后卫群门斗起艺来。首先倒霉的是轮换阵容的34号德安德烈-利金斯，保罗全场一条龙，大步跳得欢，手上抖不停，利金斯被晃得头晕，本来还想造保罗进攻犯规，但没发现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合理冲撞区。保罗干脆利落地沉肩一撞，利金斯被撞飞上观众席，CP3轻松打板投进。 下一个倒霉的是11号朱-霍勒迪。保罗和他斗心眼，底线球发出来贴着地板一直滚到中场。霍勒迪大概窃喜，以为全明星也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自己扑地就可以断到球，保罗后发先至，从地板上一把抓走篮球。霍勒迪扑了个趔趄，保罗把抓来的皮球在前者的后脑勺上一晃，搞得他完全弄不清方向，眼睁睁看着保罗在面前三分**投中。 最后倒在保罗魔爪下的是21号达柳斯-米勒。这家伙见老大考辛斯在外线要球是被保罗眼疾手快把球切掉，本想替老大补个位置，刷下存在感。没想到保罗快到刺眼，在篮下米勒还没来得及躲开，保罗就先行挂到米勒手上，逼着裁判吹了个犯规。二加一！ 保罗再把加罚罚进，火箭仅92比96落后4分！ 2/ 但既然赛前有了杨一鸣抢夺考辛斯全明星首发的话题，这场比赛就已经有了宿命的味道，最后的决战时刻，果然还是要看这两人错位的较量！ 27号的比赛日当天，NBA联盟还公布了全明星赛的教练人选，代表西部出战的队长斯蒂芬-库里的教练也来自西部。按照规则，全明星教练由东西部战绩最好的球队教练担任，但不能连任，所以库里的球队主教练科尔可以休假，而火箭的老帅麦克-德安东尼将接过教鞭。 但没想到，公布这一消息的头一晚，教练德安东尼就遇到巨大挑战！ 火箭队在第四节始终落后，全明星教头的办法呢？下起三分雨！ 106比109，火箭队本节三分球前9投5中，这一回轮到杨一鸣加入战局。保罗和哈登在顶弧位置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球分转到45度的埃里克-戈登，后者没有贪功又传导一手，底角的杨一鸣接球，假动作稳稳晃飞防守的霍勒迪，横移一步三分飚中！ 双方回到同一起跑线！ 虽然这一回合杨一鸣和考辛斯没有正面对决，但双方的火药味已渐浓！考辛斯和安东尼-戴维斯做内线配合，戴维斯跑动，正好把自己的防守人杨一鸣换给了考辛斯。后者见有机会强吃，得球后拧动身体像陀螺般旋进内线。杨一鸣还算最近防守功力见长，虽然身子被半个卡在后面，但他的手臂始终压考辛斯的脑袋上方，可大孩子居然有勇有谋，也不强投，随手一甩把球丢还给空位的戴维斯，后者两分命中！ 再一下回合，杨一鸣也使出一计，看玩兴奋了的德马库斯-考辛斯被他吸引到三分线外，他随意做了个投篮假动作，考辛斯就被点飞到空中。骗三分投篮犯规得手！ 杨一鸣三罚两中，双方再次打平！ 3/ 考神毕竟是考神。在这场充满宿命意味的对决里，他被杨一鸣这名后辈的从容不迫完全激发起斗志。还剩18秒钟的这一次进攻，鹈鹕队后卫米勒在底角尝试三分线涮筐而出，考辛斯杨一鸣卡佩拉戴维斯四人在篮下角力，杨一鸣用臀部死死顶住了“浓眉哥”戴维斯，抢出一部分空间，却没想到篮球弹向另外一侧。那一头，正是卡佩拉和0号巨兽考辛斯！ 考辛斯又故伎重演，使出人体陀螺一招，把原本离篮框更近的卡佩拉反而推到身后。篮球不偏不倚，弹筐后正好跌到他手里。 左手投篮手！ 毫无封阻，轻松放进两分！ 还有加罚！ 考辛斯稳稳罚中两分，鹈鹕115比112领先三分，考辛斯的技术统计已经来到15分13篮板11助攻外加3次抢断的三双成绩！ 火箭的反击时刻！ 球自然交给老大詹姆斯-哈登处理，他接杨一鸣发出边线球，摆脱了后卫超远三分出手。裁判哨响——三分投篮犯规吗？不，裁判看了录像回放，裁定是投篮前提前犯规！ 只有两次罚球。 时间仅剩下1.8秒 意味着哈登罚中第一球后，第二罚必须故意偏出，火箭抢到进攻篮板，才有扳平机会。这是18年全明星赛库里队的教头的安排，也同样是两位场上全明星哈登和杨一鸣的共识！ 甚至哈登在罚球前，已经提前对杨一鸣耳语交待了罚球偏出的位置： 篮圈前沿下端。 战术安排的唯一阻碍，就只剩下杨一鸣身边的考辛斯了！ 哈登这次罚球，特意多瞄准了几秒，为的一方面是对准篮圈前沿，另一方面是吸引鹈鹕篮板防守人提前移动，自己的队友有机会后发制人。杨一鸣也是这么做的。他超人的运动图像吸收分析能力此时派上用场，篮球从哈登指尖投出飞向篮筐的不足半秒钟内，他已经把篮下的形势分析得通透。卡佩拉这回按住了戴维斯，两人在篮筐左侧的合理冲撞区线上纠缠不清。考辛斯提前探出了一步，用后背斜向保护篮筐。提前进线了，杨一鸣暗暗地想，但裁判估计不会吹罚。现在的重点是如何抢下这个前场篮板！ 对情势有了清晰认识的杨一鸣想出一计，他不按常理出牌，反而背朝篮筐，和考辛斯背对背，同时起跳。但考辛斯卡的位置显然没有早有准备的杨一鸣那么准确，后者在篮球反弹后的正下方，而考辛斯反而被挤到后面，球就要像一个从树上跃下的乖宝宝，跌进杨一鸣怀抱，而考辛斯将无能为力！ 但考神岂能就此放弃！ 他斜着撞向滞空的杨一鸣，一只手弯到背后，竟然勉强把球从杨一鸣手中拨出挑到空中。篮球飞过篮框，几乎于计时器同高，但好在球直上直下，而杨一鸣在空中保持住了平衡，落地后能够马上重新起跳，手指一点，把球拨进！ 扳平？ 不，得分的杨一鸣显得有些沮丧，难道… 果然，球在空中上下的时间太久，他触球时已经钟响红灯亮！ 裁判判定绝杀无效！ 与他刚才还争球的考辛斯？此时正倒在边线旁，表情狰狞而痛苦！ 难道…？！ 108 莫能助 2017年1月26日，休斯顿火箭与新奥尔良鹈鹕的比赛鏖战至最后一刻。1.8秒时，火箭的詹姆斯-哈登被送上罚球线执行两次罚球，但火箭落后三分。 哈登罚中第一球，第二球故意打中篮筐前沿，杨一鸣从对手的德马库斯-考辛斯手中争来前场篮板，补中扳平两分，却因超时被判进球无效。 而更为糟糕的是空中对撞后落地的考辛斯，表情痛苦狰狞，似乎伤得不清！ 1/ 红灯亮起终场结束后的杨一鸣愣了许久。 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经历。 在旁人看来也许他是在懊悔最后被判无效的绝杀球。那一球他背靠背与考辛斯的空中对撞，本来篮球的落点正在他怀中，已经占到上风，考辛斯却出人意料地强行把胳膊拧到背后，把篮球挑到空中。他因此失去平衡，直上直下的篮球在空中消耗了太多时间，等杨一鸣把球点进，1.8秒已经走完。触球前红灯已亮，虽只是毫厘之间，但这一点杨一鸣看得十分清楚。球没进，再懊悔也是徒劳。 是考辛斯的一搏扼杀了扳平绝杀的希望。 可是作为代价，此时他正倒在底线边，双手环抱左腿膝盖，痛苦地低吼！ 像第一次被伤害身体正舔舐伤口的牲畜的嘶吼。原始，荒野，充满力量，不愿置信。吼得人心慌，吼得人颤抖！ 它不相信自己也会受伤。习惯了奔跑和纵跃的它第一次被击倒，甚至伤得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寸步难行。考辛斯的痛，有身体的，但一定也有一部分来自于心理。 杨一鸣不知如何是好。 他从来不是会恶意伤人的人，但作为职业球员，他以前也有过和人身体冲撞，自己或对方由此受伤的经历。但考辛斯的这次完全不同。他当然不是故意伤他，但此时考辛斯痛苦难忍的表情让他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落地受伤。豆大的汗珠从对方的额头流下来，滴在地板上。同为职业运动员的杨一鸣能读懂考辛斯的表情，那不仅仅是身体的摧垮和肌肉的撕痛，那是一种心灵的害怕在运动员身上不自禁地流露：这下惨了。 如果考辛斯能像平常遭遇不公时发泄他的暴躁脾气就好了。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像孩子一样委屈、困惑、不服！ 杨一鸣想到了作客新奥尔良前的赛前准备。对手最近刚刚8战6胜，位列西部第六。考辛斯和他的内线搭档安东尼-戴维斯的化学反应似乎逐渐显现，他也正打出生涯最佳：芝加哥公牛身上他拿下震古烁今的44分24篮板10助攻的超级三双。 即使火箭队做了充分的布置，他们今晚也还是未能防住考辛斯，15分13篮板11助攻的三双和受伤前的致命一拨让火箭全场的努力化为徒劳。 杨一鸣想对考神说点什么。但他又不知如何开口。 问询？安慰？道歉？鼓励？ 在致命的伤病面前，所有的话语都是苍白。这就是竞技体育残酷的一面，这就是游戏的一部分！ 鹈鹕队的球员和教练组很快围了上来。他们把杨一鸣隔在身后，他只能从人缝中偷偷打探考辛斯的神态表情。 在几个人的帮助下，考辛斯被从地板上搀了起来。他左脚不能落地，两个高个子的鹈鹕队员抗着他走回球员通道。杨一鸣追了两步，却被于小春拉住： “不太合适，等等吧。” 后者冲他摆了摆手。 等？ 杨一鸣关心的、于小春让他等的伤情报告很快来了。 火箭队刚结束新闻发布会，还没来得及坐上球员大巴，ESPN的篮球记者Woj的推送消息就传到了手机上： “在与火箭队争抢全场最后一个篮板球时，德马库斯-考辛斯落地时受伤，被诊断为左脚跟腱锻炼，赛季报销。” 没人讲话。 2/ “没有办法？你说没有办法是什么意思？！” “没有办法的意思就是它的字面意思。你说的这个情况，我帮不了他的。”回到酒店以后杨一鸣第一时间给远在休斯顿的妮娜打了电话，但她的回答显然不是他期待的那个。 “是钱的原因吗？” “当然不是。你不是说他是超级明星吗。” “那是因为难度太大，太耗费你的精力吗？”妮娜是一名催眠治疗师，虽然杨一鸣一直没有搞懂这催眠治疗背后的原理，但他总愿意拿武侠小说里的传功疗伤来想象——也许是这次考辛斯伤得太重，完全治好需要耗费她太多“内力”呢？ “当然也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到底是怎样？！”杨一鸣罕见地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在电话上嚷嚷起来，“我的脱臼和哈登的脚伤你不是都能医好吗，怎么这次就不行？” “你们那都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只是小修小补。” “小修小补。那到底什么才算大修大补？” “就是这位什么考金斯先生这样的…” “考辛斯！”杨一鸣气冲冲地打断妮娜。 “嗯，考辛斯。”可能是为了避开杨一鸣盛气凌人的气场，妮娜特意停了几秒，等对面感觉冷静了才继续说道：“考辛斯先生这样的伤情，就是我没有办法对付的‘大修大补’。这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我担心自己有所保留的问题。是它确实超出了催眠治疗的范围，实在抱歉，一鸣。” “那你的‘范围’，到底包括什么？”杨一鸣拿出了打破砂锅的架势。 “这么说吧…”妮娜叹了口气，看起来只能奉陪到底了，“人的身体机能的状态，有一部分是受到心理影响的，这原理你也认可吧？就比如说，你可能也能感觉到，如果一段时间你的竞技状态特别好，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可能你在场上对抗就很容易占到上风，而且受伤的概率大大下降。而如果有个球员打起球来畏首畏尾，或者刚刚从伤病中恢复对自己的身体还不够有把握，反而他更容易再次受伤。” “是会这样。” “嗯，其实我的催眠疗程能做的，说来也并不神奇。我只不过是把这种精神力的效用放大了罢了。一些不伤筋动骨的小病痛，有强大的精神力支撑，康复周期自然会大大缩短；日常的体力恢复什么，自然更加不在话下…” “但是…”杨一鸣已经察觉到了对方语气中的变化。 “但是，如果这是无法用意志力精神力战胜的大伤，那我的催眠术再强，也爱莫能助了。” 杨一鸣那头沉默了，他显然已隐约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妮娜还是要把话说完： “这就好比我已经砍断了你的胳膊，你首先要做的是做外科手术，把手臂接回去。而不是跟我说你能靠意志取胜，只要信仰够深，断了的手臂自然还会再长出来。我们是人类，既不是壁虎也不是八爪鱼。” “…所以如果你的朋友考辛斯先生，”妮娜这回念对了他的名字姓氏，但这显然已经于事无补了：“他是左脚跟腱断裂的话，他现在需要的人不是我。相信我，我也希望用催眠接好他的跟腱，但是我不行。所以即使他愿意出一百万美金，甚至更多，来当做治病疗伤的酬劳来感谢我，我恐怕也没这个好运气收了。” 杨一鸣听得出挂机前，电话那头妮娜挤出的苦笑。 钱。 钱恐怕是她最爱的东西了。 谁又不爱这金灿灿的物件呢？ 可有的时候，你宁愿放弃掉它们，来交换其他的一些东西。 杨一鸣又想到了躺在地板上抱住膝盖低吼的考辛斯。 本来他有望在四月末的时候生涯第一次打进季后赛。 本来今年夏天他有望收获一份超级合同邀约。 1.8秒。 一切名望和钱途，就此改变。 而这都是因为他，杨一鸣吗？ 109 交易流言 在联盟被德马库斯-考辛斯受伤左脚跟腱撕裂赛季报销后的第三天，整个nba联盟迅速被另外一桩交易抓住了注意力。 洛杉矶快船和底特律活塞达成交易，快船送出当家球星，2009年的状元布雷克-格里芬，换来拜厄斯-哈里斯、埃弗里-布拉德利和博班-马里亚诺维奇三名大将以及一个2018年首轮和一个2019年次轮选秀权。 “白魔兽”格里芬将在汽车城搭档庄神安德烈-德拉蒙德，谱写朴实版的“冰与火之歌”。堪比“浓眉哥”安东尼-戴维斯和“恐惧人”德马库斯-考辛斯的内线双塔组合再现东部！ 震惊联盟的不仅是这桩交换来得毫无预兆，而是要知道，格里芬在过去的夏天可是刚刚和快船签下了五年17亿美金的巨额合同啊！ 重金续约，半季送走，一地鸡毛里的这场交易，打的到底是谁的脸？ 1/ “你说快船的管理层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交易消息爆出，自然成了于小春这个篮球狂关注的全部重心。各类的篮球网站和专业记者的社交平台都被他翻了个遍，但显然没有找到合适他心意的答案。 “我怎么知道。”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视的杨一鸣嘲讽道，“可能是里弗斯教练的问题吧。5年17亿美金我觉得都是幌子，真正的建队基石不是还在洛杉矶的嘛。” 于小春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里弗斯教练常被人诟病的就是任人唯亲，毕竟和自己的儿子小里弗斯在一个队伍里共事，这可是nba历史上的头一遭，任何质疑者的眼睛总会擦得更亮一些： “但我不觉得诶。虽然这上阵父子兵的效果确实有点差强人意，但毕竟小里弗斯也还算个合格的角色球员，值不值3年3500万美金倒是两说…” “所以你也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呗。”杨一鸣显然对奥斯汀-里弗斯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上次作客斯坦普斯球馆挑战快船队，最后一节他血涌脑门推搡了格里芬，有一大部分“功劳”都要算在一直在场边煽风点火的小里弗斯头上。上不了场还废话那么多，杨一鸣真有点后悔当时应该胖揍小里弗斯一拳，而不是对付为了赢球挑衅的格里芬。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想弄明白的是，这桩交易里到底有多少教练的因素，又有多少是管理层的意见。” “哦？这还有区别？”杨一鸣丢下手机。于小春的这个问题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毕竟他也是联盟500多名球员的一员。 “当然有区别。其实球队经理代表的才是整只球队从上到下的意见，他可以看做是一个企业的ceo，雇谁不雇谁，开多少工资，都是ceo说了算。所以小里弗斯的3年3500万并不能说是他爹给他开出的。” “那按照你的意思，教练就和我们一样，也是个给企业打工的？”杨一鸣有点困惑。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于小春停顿酝酿了一下转折，“但又不完全一样。教练应该说是企业的职业经理人，小团队长。他带领整只队伍前进，确保每日的正常运转，达成事先制定的目标。所以他的意见也很重要，经常需要向球队反馈他的需求和看法，比如他需要什么样的球员，出任战术里的什么位置…” “但是最后公司帮他找来谁打球，可能就不是教练自己能决定的了吧！”杨一鸣的领悟力果然是高。 “嗯。”于小春抬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客厅电视的反光一闪而过，藏住了他狡黠的眼神，“这就是我试着弄明白的。你说这桩交易里，老里弗斯到底有没有开口跟他老板说：麻烦帮我把格里芬那个家伙送走吧！” 2/ “反正我可不希望被交易。”于小春提出的疑问，杨一鸣自然更加帮他想不出答案。事实上，除了事件当事人，估计谁都没办法知道每个人在交易中扮演的角色。哪怕是布雷克-格里芬本人，也弄不清半年前还给他开出亿元高薪的那帮人，到底今时今日又是谁出卖了他要把他扫地出门。 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当做重建的筹码”，只不过怎么听上去更加凄凉呢？！ “可是万一呢？毕竟谁都说不好。” 是啊，在这个商业为主导的联盟，除了少数的几个顶尖球星，哪个运动员的命运都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 作为球员，杨一鸣其实能听得懂格里芬离开奋战七年的洛杉矶时的悲凉：感谢再见，未来会更好！嗯，难道不自我安慰，反而要恸哭一场吗？ “火箭现在打得这么好，你觉得也会发生交易吗？”杨一鸣随口一问。他并不觉得看上去已经磨合成熟的阵容会再有什么变化，但讨论一下当做谈资也无妨吧。 “感觉应该不会。但还是那个道理，交易截止日不到，除了莫雷，我们谁都说不好。不是吗？” 于小春的话提醒了他。莫雷。达里尔-莫雷，这个被球迷戏称作老狐狸的男人。麻省理工学院斯隆商学院的高材生，生活在数字时代的新兴球队经理，在转会市场上常有神来之笔的魔鬼男人，他的脑袋里酝酿的下一步棋，确实没人可以猜透。 “所以小春，凭你的判断，如果真的发生交易，火箭会送走谁？” “那就不好说了。”于小春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了一番，研究了几秒说道：“原先火箭队的流言对象是活塞的哈里斯，但是他现在在格里芬交易里去了快船，显然我们没有机会了。但快船明显是被薅羊毛的好时机，如果他们正好要重建，墙倒众人推嘛。就有消息说小乔丹可能会和卡佩拉互换东家…” “卡佩拉！”杨一鸣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没错。爆料的还是篮球大神oj。其实也讲得通：小乔丹本来就和保罗搭档过，他不需要球权，护筐能力可能更强，还是休斯顿本地人…这些可都是利好消息。唯一不利的是他2400万美元的合同，卡佩拉只有233万。但是卡佩拉今年夏天合同到期，他如果寻求顶薪未果可能也是走人，莫雷是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人财两空的事情发生的…” “哦。”杨一鸣陷入了沉思。居然一个交易就有这么多讲究，这是他原先从来没有考虑到的。他突然意识到，打好自己的篮球，可能并不是在这个瞬息万变的联盟里立足的唯一办法… “那这些交易流言里面有关于我的吗？” 杨一鸣并不想知道，但这个问题还是从他口中不自觉地蹦了出来。 嗒嗒嗒。 又是在键盘上的一阵敲击。 “也有。”于小春不露声色，眼神迅速扫过杨一鸣： “你想听吗？” 110 心愿单 从温暖如春的加州海滩，转投寒冷萧败的汽车城底特律，飞行几千公里，布雷克-格里芬的转会交易震惊了联盟。 亿元先生，选秀状元，当家球星，在nba光有这些标签显然还不够。一觉醒来，你说不定已经被换了东家。那些幕后操作的家伙们，甚至都不会亲口来通知你——反正从社交媒体上你早晚也会知道的。 建队基石，明日之星？听上去更像个笑话罢了。 这不禁让同为职业球员的杨一鸣心情难平。如果交易说来就来，他是不是也该早做准备？ 1/ “所以真的也有关于我的转会流言吗？”杨一鸣本来只是无心一问，当做延续他和于小春关于经理教练和球员关系的谈资，但没想到还真问出端倪来。 “当然也有，你现在已经算个名人了。怎么样，你想听听不？” “喂，等等！”杨一鸣喝停了幸灾乐祸的于小春，有点不满地抗议道，“你倒是先跟我说说，我在火箭队打得也算顺风顺水吧，贡献值我可以排进前五，作为一年级新秀，难道球队不会觉得我前途光明吗？” “未来可期是没错。”于小春摘掉眼镜，揉眼镜放松，可能站在球队管理层的角度来想这些问题真的很耗费精神吧！他一边揉眼一边说道：“但那是站在你个人的角度。你的目标是打好篮球，在联盟赢得一席之地，这听上去不容易，但至少目标单一明确。球队经理要协调的目标任务可比你的复杂多了。” “你说莫雷吗？具体怎么说？”莫胖确实有让人猜不透的玲珑心思，比如自己为何被征召的原因杨一鸣就一直没弄清楚，此时揣测交易企图的艰难任务就更加只能交给于小春了。 “比如说虽然我不知道莫雷是怎么发现你的，不过他这个数据流想必是有他选人的办法。”于小春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从杨一鸣nba之旅的开头缓缓道来：“把你选入火箭队的大名单，从大洋彼岸拽来，他当时的想法可能就非常简单：给受伤的周琦找个替补，你有潜力，还有中国市场的加成，好了那就是你了！可是赛季发展到现在，局势已经和当时完全不一样了。我们这支火箭队比开季预期打得更好，两胜勇士，全队信心爆棚，莫雷布局了两三年的夺冠阵容有可能今年就要兑现。在这种情况下，是再等一年，还是乘胜追击？” 于小春摊开两个手掌，在空中上下掂量。 杨一鸣盯着那空荡荡却仿佛又沉甸甸的手掌，犹豫了一会，最后说道：“我估计会选乘胜追击吧。” “好极了！”于小春把双掌一合，拍出声响，“这就对了嘛！既然目标是夺冠，那其他小目标，就只能暂时先搁到一旁了。” 2/ “所以小春你的意思是，其实为了球队能夺冠，任何交易都是可以考虑的，对吗？” 杨一鸣问得有些无奈，但是他已经明白了其中道理。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快船的小乔丹会和我们传出绯闻的原因：因为有了一个强大的内线，火箭可能真的可以和勇士胜面五五开，甚至更高。既然有了目标，又有了手段，剩下就是谁成为筹码的问题了。反正卡佩拉、杰拉德-格林、阿里扎都出现在交易名单里过。那…” 杨一鸣很清楚于小春没有说出口的下半句的内容。“那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呢？”确实，一个尚未成型的新秀，在总冠军的诱惑下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好吧，快船是一个下家。”想清楚这一点的他很快从脑海中扫除了被交易的念头——毕竟何苦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呢。现在就假装自己是个旁观者来聊吧： “我还有可能去哪？快跟我说说！” 杨一鸣这态度180度的大转弯居然没有吓唬到于小春，后者不假思索直接报出几个球队名字：“芝加哥公牛，萨克拉门托国王，克利夫兰骑士，都有可能。” “都有可能？怎么就都有可能了？！”杨一鸣有点吃惊的是好友居然背着他把这一票后路都想通了。说好的一起做休斯顿火箭的下一个中国长城呢？ “你听我慢慢讲：芝加哥公牛，米洛蒂奇被传交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打架兄弟虽然在场上没有嫌隙，但毕竟两人是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为长远发展考虑，球队完全可以换来一个等价的一样前途光明的新人，没有必要和定时炸弹死磕。萨克拉门托国王，扎克-兰多夫虽然年事已高，但还有即战之力，他的经验和防守能力在季后赛对火箭的帮助也是不可估量的。更重要的是他的老将合同更容易匹配，不会触发火箭的奢侈税帽，国王有了你则可以更加踏实地重建。至于骑士…” “对啊，至于骑士？你快讲讲！” “看来你还是更希望和小皇帝共事啊。”于小春微微一笑。 杨一鸣不置可否。毕竟这是勒布朗-詹姆斯啊，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换谁都会心动考虑一下的吧！杨一鸣不禁想起了自己在丰田中心封杀詹姆斯的绝杀一投的情形，当时比赛结束后小皇帝还拥抱了他，表达祝贺。那可是联盟第一人的称赞啊！ “讲讲看吧，我不当真。”杨一鸣也笑着回应道，“意淫一下总无妨。” “哈哈，确实无妨。骑士就更明显了，他们现在年龄老化，防守效率联盟倒数第一，正好需要一个强硬的防守悍将——最好还是个腿脚麻利的年轻人。”于小春顺势点向杨一鸣，仿佛在反问“这不就是你吗”： “不光功能匹配，你还能解骑士的燃眉之急——最新的伤情报告是凯文-乐福手掌骨折，将缺席六到八周，你不正好可以当做替身？” “那要拿我去换谁？” “钱宁-弗莱，安特-日日奇，未来的选秀权…这些都有可能啊。”为了解释地更加清楚，于小春又继续说道：“如果骑士真的能追求你成功，那可是他们求着我们的莫雷总经理在做生意啊。换谁不换谁，还不是莫胖列一张心愿单的问题？” “就那么简单？” “对，就那么简单。” “能随便开心愿清单，感觉真是爽啊。” “可不是嘛。”于小春狡黠一笑，“这就是意淫的力量啊。” “嗯，意淫无罪，只可惜我们经常身不由己啊。” “不着急，没真的被交换前，我们还可以尽情意淫下一支要去的球队，不是嘛？” “算了，这种烦心的事情还是交给经理们嘛。”杨一鸣也笑了，一边耸肩，“我还是意淫一下我什么时候能坐上那个…” 他说着话指向电视，荧幕上正报道布雷克-格里芬的私人飞机抵达底特律机场，白魔兽从廊桥上从容走下，接受球队电台的采访： “我在联盟已经打了七年，我很高兴来到底特律，用我的经验帮助这支年轻的球队，带领活塞再创王朝。” 全然一副老大驾到的气势！ “要是乘上我的私人飞机，被交换到哪都认了吧！” 杨一鸣的心愿清单！ 111 炸裂 因为布雷克-格里芬转投底特律的劲爆新闻一石激起千层浪，杨一鸣和于小春也忍不住讨论了一番自己被交易的可能性。 芝加哥公牛，萨克拉门托国王，甚至前往眼下积重难返的克利夫兰骑士搭档小皇帝詹姆斯，全部都有可能。 毕竟这桩交易的发生，让杨一鸣懂得的最为重要的一个道理无疑就是：在这个联盟，只有永远的生意，没有不能成为做筹码的球员。 那种赦免的特权大概只属于小皇帝这样级别的人吧。 哦！勒布朗-詹姆斯。 按照市面上流言的说法，只要他愿意，在今夏加盟腾出薪资空间的勇士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当然是个笑话吧！可是，至少勒布朗他未来的命运，可以自己掌握！这才是杨一鸣真正在乎的心愿清单！ 1/ 其实他看到电视上格里芬乘坐自己的私人飞机到底特律报到，站在廊桥上居高临下接收当地媒体的采访，要说心里没有一丝艳羡，那当然是假话。 私人飞机。 香车美女。 上流社会。 在格林芬对着话筒讲出“希望我能用我的丰富经验，领导球队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尽我所能地帮助球队。我们将会成为一支强硬的铁血之军，我们将会奋力拼搏”这番话时，杨一鸣清楚地意识到，这就是nba金字塔尖那群人的世界： “我不是被交易的。看好了，我，是来拯救你们的。” 如果他想在nba的篮球世界里闯荡出一番名堂，至少这一切是他最低的标杆。 但杨一鸣梦想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他羡慕像詹姆斯一样可以在全美直播自己的转会决定，上亿人通过电视和网络平台观看。等到功成名就时，随便写一封信件又可以宣告自己回到家乡，所有烧掉他23号球衣的克利夫兰人顿时放下仇恨双手欢迎，顶礼膜拜。 球员至此，夫复何求！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样的职业生涯谁又不想要呢？ 这就是如果转会发生，在诸多选择中他会憧憬和詹皇搭档的原因。站在巨人的身边，往往能让他看得更加真切，如何自己也能成为一名巨人！ 不过杨一鸣经过于小春的提醒才意识到，其实并不一定需要转会，他联手小皇帝的机会可能很快就要到了： 2018年洛杉矶全明星赛！ 2/ 今年的全明星赛改了赛制，打破球星按东西区分队的规则，转而由两区得票最高的球员选人。作为凭球迷票挤进首发的杨一鸣，他被詹姆斯选进队中，搭档凯文-杜兰特、安东尼-戴维斯和上赛季还在和詹姆斯做队友的凯里-欧文。 另外一位选人的队长是斯蒂芬-库里，虽然俩队长挑人的过程没有直播，但显然库里落了后手，在好兄弟杜兰特被詹皇率先截胡后，他选中杨一鸣的火箭老大詹姆斯-哈登，搭档德罗赞、字母哥和恩比德。 2月14日，全明星首发，不用转会，杨一鸣就有机会站在勒布朗-詹姆斯的身边，共同出战。 而届时中场线对面的就是之前教他一对一的胡子哥哈登！ 仿佛冥冥中命运早有安排！ 更加了不得的是两队阵中各有一人会连续两天既参加全明星正赛又参加热场的新秀赛：杨一鸣和乔尔-恩比德！到时候他们会先做队友，领衔国际队出战，而转头各为其主！ 全明星赛本身已经日趋鸡肋，但第一次参加，杨一鸣还是非常兴奋。不光动力十足，他还有自己的小算盘：站在巨人身边，可以偷师学习。而参加新秀赛，可能可以帮他参透之前的疑问。 到底是谁，想要把他踩在脚下？ 到底是谁，掩盖掉自己的原声，打来电话要向他挑战？ 他和于小春推理的四名嫌疑人：郎佐-鲍尔、贾森-塔图姆、凯尔-库兹玛、本-西蒙斯，前三人都在美国队新秀队中，而西蒙斯要和他在世界队里搭档！ 全明星双阵都有一份，他已经等不及了！ 3/ 但即使等不及，该打的比赛还是要打。 只是有了入选两个全明星阵容的利好消息刺激，杨一鸣打得愈发自信和有侵略性。今天倒霉的又是太阳队。上次作客太阳，是火箭队的半程收官之战，可惜太阳毫无抵抗，他当时就交出17分6篮板3助攻2封盖的成绩单，可没想到今天更收不住！ 第一节替补上来，杨一鸣迅速暴走。太阳形同虚设的防守他早就摸得门清，巴莫特给他挡拆，他也毫不客气，一个加速抹过对手，篮下面对“拳王”泰森-钱德勒，他直接合理冲撞区外一步起飞。老拳王慢了一步，根本没有机会起跳，眼睁睁看着中国少年在他头顶把球扣中。 一次得手，杨一鸣可没打算轻易罢休。这次埃里克-戈登看准他溜底线，也没使用无球挡拆就已经凭速度甩掉了防守人，篮球直接击地送出，弹到无人防守的杨一鸣手中！他双脚震地，眼看着就要再扣！ 坐镇篮下防守的还是钱德勒，刚刚被新科全明星首发羞辱，这位老将这次可不打算轻易投降。他瞅准机会，跳出禁区，用张开的整个身体誓死守卫！但一鸣可不怵，他使了小计，左臂隔开钱德勒，右臂战斧式劈扣，把篮球硬生生塞进球筐！ 还造成犯规！ 拳王怒了！他认为犯规的是对手。 裁判摇头。 前最佳防守队员当了杨一鸣灌篮的背景板！丰田中心疯了！ 可是一鸣的表演明显还没有结束。扣篮爽了，他开始玩起了花活，面对凯文-布克的错位防守，他像控球后卫一样各种运球。胯下，假突，后撤，布克扑出来，杨一鸣又突破，但还没突出半步就换做背后运球。布克完全没了防守位置，杨一鸣翻身中投命中！又造加罚！ 罚球也稳稳投中。 这才第一节，杨一鸣已经八分入账！ 逼着太阳叫出暂停。 丰田中心沸腾了，球迷们见过各种大场面，但这位中国小伙的骚气表演，还是第一次！今天带了杨一鸣海报的球迷有了福，不光被周围的球迷一齐举起，现场的转播镜头还给了好几秒钟的特写。有一张球迷的海报上在杨一鸣的头像上用艺术字写了“冉冉升起的球星”，正好呼应了全明星新秀赛的英文名称，得到了摄影师最多的关照。镜头停留的时候，全场掌声雷动！ 暂停回来，第一节仅剩下30秒，太阳队把他们的24秒进攻时间耗到最后，约什-杰克逊的中投打铁，杨一鸣摘下篮板。时钟走到5.6秒，他开始全场狂飙突进！ 太阳队想到了火箭会再抢一攻，但谁也没想到这执行人又会是杨一鸣！ 以这样放肆的方式！ 杨一鸣2秒跑过半场，太阳两人上来包夹，他一个节奏变化，带球直接转身，居然从两人缝中溜过。眼看时间将要走完，他三分线外漂移着躲过最后一名防守人的封盖，出手！ 灯亮球进！ 炸裂！ 只有这两字可以形容！ 炸裂。，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112 双子星 2018年洛杉矶nba全明星赛在好莱坞镁光灯照耀下万众瞩目，赛程于一月底公布，两名新人的入选引人关注： 费城76人队的乔尔-恩比德和休斯顿火箭队的杨一鸣成为唯二既参加新秀赛又参加全明星正赛的球员。而如果要说唯一，杨一鸣成了星光熠熠的17届新秀里唯一入选正赛的球员。 赢过了名气更大的本-西蒙斯，郎佐-鲍尔等一票人。 杨的入选有人赞许，有人不服，甚至还有人威胁要把他“踩在脚下”。 可是这些暂时都不重要了，有了两支全明星队伍的认可，杨一鸣现在状态爆棚，势不可挡！ 1/ 在休斯顿丰田中心对阵凤凰城太阳，杨一鸣第一节虽然只是替补登场，但手感直接炸裂，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内连续两次颜扣泰森-钱德勒，花式运球戏耍凯文-布克中投得分，最后还一人运球推进半场，漂移射中压哨三分，单节就砍下11分。 已经不可阻挡的杨一鸣在第二节表演继续。这节他的三分雨下起，他在三分线内和内内无球挡拆后跑出投篮位置，克里斯-保罗的传球助攻毫无延迟。杨一鸣不做调整，半转身干拔跳投，篮球的弧线有些平，不过好在方向够正，在篮筐上前前后后磕了好几下，最后落网。 第一个三分进得有些取巧，第二球杨一鸣就投得稳妥多了。这回他埋伏在右侧底角，任由保罗在左侧运球控制节奏也毫不着急：他的作用是拉开空间，寻觅战机！果然进攻时间剩下8秒，保罗开始有所动作，巴莫特假装上前接手递手传球，保罗却利用他的跑动吸引的防守人的注意力，一个变向运球杀到禁区。禁区里高人林立，但在灵狐般的保罗面前几乎都是木桩子。他手腕扣球，夹到背后，欧洲步在禁区里左突右闪，就在所有高人以为他要上篮出手纷纷飞起准备封盖时，保罗像变魔术式似的又把球掏了出来，顺着底线甩到无人看守的杨一鸣手里！ 太阳队的前锋约什-杰克逊离一鸣最近，他不甘乖乖就范，顺着球追出一步！ 投篮时间只剩下不到2秒！ 但没想到杨一鸣完全不慌张，面对来势汹汹的杰克逊，他假装要继续传导球给身边埋伏的杰拉德-格林，这一晃让追防的杰克逊失去重心，他正要改去封堵格林，杨一鸣稳稳收住假动作，篮球举过头顶。 出手灯亮球进！ 火箭队领先来到两位数！ 宜将剩勇追穷寇，杀得兴起的火箭队不可阻挡。在杨一鸣的带领下，他们干脆全队都投起三分。保罗带头，中，杰拉德-格林，两投一中，巴莫特，两投皆铁，甚至老中锋巴西人内内也来了兴致，在左侧底角试射一球，居然能中！ 见大家都玩得开心，带起三分雨的杨一鸣自然不甘人后。在见缝插针地投了两计三分不中后，太阳队追近比分，优势又要被浪掉？我们的杨一鸣说no！三分线外接球，太阳和火箭都还没布置好阵地位置，可他可能真是手感爆棚，见防守自己的倒霉蛋杰克逊又离了有一步之远，大概是笃定他会突破或者传球，可杨一鸣偏偏就不。他原地快速扬出三分，杰克逊都还没来得及直起腰，球已空心入网！ 虽然布克也回身追中回应一球，但没想到火箭队的“反回应”来得更快。 内内发出底线球，球传给身边的保罗，保罗运都不运，直接甩给一马当先的埃里克-戈登。球传得急了些，戈登几乎跌出另一端底线才将将够到，但他急中生智，回头望月把球救回，赶来接应的杨一鸣接球出手，又是三分！ 2/ 假设还有吹毛求疵的批评家会说杨一鸣从第一节末开始的得分表演不过是手感正佳罢了，那他接下来被替换下场前的这枚三分可真是信心的完全体现。 当时第二节还剩下4分钟，看自己的替补阵容几乎要带走比赛，麦克-德安东尼教练这时才迟迟让詹姆斯-哈登在场边热身，准备上场。 “打停他们！” “再来一球！” 场边的观众席有人幸灾乐祸地高喊。虽然本是观众的起哄，但谁知道杨一鸣也正有此意！约什-杰克逊已经被打得毫无脾气，但此时还硬着头皮必须得上！杨一鸣见老大在场边，突然有了主意，他学起对方的招牌胯下运球，在三分线外连续变向晃动，节奏时快时慢。杰克逊被晃得几次重心不稳，但一鸣没有着急出手，他在等待对手失误的不断累积，给予致命一击！ “！” 场边好像是哈登的低声提醒。 对，就是现在！被杨一鸣调戏得恼怒的杰克逊没了耐心，放弃防守位置去伸手掏球，身体的一侧完全暴露出来，杨趁机向侧后方跳出一步，颠射投篮！ 正是詹姆斯-哈登的绝技之一！ 没想到两人只打了一回一对一，这一绝学已经被杨一鸣偷师成功！球进，太阳队果然被迫暂停。杨一鸣下场，换回师傅胡子哥哈登。截止此时，他已经得到26分，可以在换人时得意地向老大炫耀： “怎么样，我学得还不赖吧。” 哈登脸上带着薄笑，嘴上却不饶人：“也就那么回事吧。看你今天能得多少分，再让你回头看看我。” “好！”小伙子把老大的话当做了褒奖，得意万分。 他当然不知道詹姆斯-哈登会言出必行，谁都不知道。哈登在下一场迎击奥兰多魔术的比赛里大发神威，砍下震古烁今的601011的成绩单。60分得分的大号三双是nba历史上的头一遭。 不过杨一鸣可不觉得自己的得分秀刺激了哈登。如果说自己的表现算是炸裂的话，那哈登在接下来那一晚简直天神下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自己的34分生涯最高在这种历史级的光芒下简直不值一提。不过，如果自己的班门弄斧真的刺激了登哥——虽然杨一鸣不觉得存在这种可能性——但万一是真的，岂不是历史第一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他生涯最高的34分，和火箭nba队史最高的60分，这么一想杨一鸣不禁有些得意了都，前后背靠背的比赛，不正好有一丝和唱呼应的意味？ 这34分，让杨一鸣更加中意的要数和周琦的连线了。 赛季初他能登陆nba，其中当然有周琦突然长期伤停的“功劳”。他自己在球队打得风生水起，周琦却一直在伤病恢复中，不管是作为队友还是同乡人杨一鸣都于心不忍，颇有愧疚。但好在圣诞节后周琦就已经基本恢复对抗，上两周甚至开始在发展联盟以赛带练，为今天的复出做充分准备！ 第四节火箭大比分领先，比赛还剩7分钟太阳队率先换上替补阵容举旗投降，火箭得理饶人，身披9号球衣的周琦本赛季第一次登场亮相，与还在场上的杨一鸣组成中国双子星！ 虽然从来没有在实战中一起打过球，但杨一鸣通过训练和以前看cba的比赛早就对周琦的球路了如指掌，他在反击中抛出一记过顶长传，身高臂长的周琦空中接力灌篮得手！ 双子星连线！ 周琦的nba第一分！ 仅过了一分钟，火箭队的外线投篮偏出，周琦在篮下捡到进攻篮板球。两名身体比他强壮不少的太阳队内线贴住他逼得他几乎要失去重心，但周琦随机应变，在跌倒前把球塞出，正好给了罚球线位置接应的杨一鸣。后者稳稳中投，添上全场个人的最后两分。 34分5篮板2助攻1封盖1抢断。 但进球后两位中国人默契间隙的击掌庆祝，仿佛比任何数据来得还要珍贵。 113 统治力 一月末二月初的日子，休斯顿火箭的比赛强度变成了隔一天一场，难度也逐步提升。 北京时间1月29日，火箭主场113比102大破太阳，杨一鸣取下生涯最高的34分。 1月31日，虽然和魔术全场焦灼，但天神附体拿到60分11助攻10篮板超级三双的哈登还是一个人打爆对手，114比107火箭再胜。 2月2日火箭开始连续四场客场之旅，前两位的对手分别西南区的传统强队圣安东尼马刺和东部冠军竞争者克利夫兰骑士。 在这俩强敌身上，火箭队能展现统治力吗？ 1/ 火箭的回应不容置疑。 科怀-伦纳德无限期休战，但马刺还是那个马刺，他们像精密运作的仪器，在老帅**维奇的指挥下，按部就班每一年都向季后赛和总冠军发起挑战。 火箭队和马刺队的西南区双雄会前，转播媒体甚至好事地发出一张**维奇和新英格兰爱国者的冠军教头“比尔-比利切克”的对比，两人都率同一支队伍五次染指总冠军，季后赛的胜率也不相上下，简直是横亘在美国三大职业联盟里罕见的“老顽固”教头：每年都有人唱衰，但每一年你还都在和他们在做对手！ 但今天火箭要证明变化比不变更强！ 27比14，第一节火箭就建立起13分的领先，半场过后他们进一步扩大优势到16分，并带着两位数的领先进入第四节。顽强的马刺不甘轻易就范，在第四节发起绝地反击，把比分追到82比76仅有6分之差，比赛似乎还存有悬念？ 悬念？！ 听到这种疑问，火箭双核保罗和哈登（已经被中国球迷亲切地喊做了灯泡组合）估计会偷偷一笑，当听到一个荒谬的笑话：如果我的一时疏忽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那的确是我的错。而我们有错必改！ 保罗首先跳出来接管比赛。火箭队是联盟最厉害的三分球大队，不过在马刺的扩大防守下，火箭的空位三分机会显然不多，但这难不倒圣保罗！ 克林特-卡佩拉给保罗挡拆，保罗左突右绕，在罚球区的狭小圆圈里连续运球过人，一堆黑衣服的大个子围着他团团转，但就是抢不到球，还被他直接晃出投篮空间，后仰中投命中。 打中一球，下个回合保罗继续故伎重演，只是这次挡拆的人换成了我们的主角杨一鸣，他做完挡拆，自己卡到合理冲撞区低位要球吸引了两名防守队员，保罗再次获得出手机会，中投得分。 两次都是挡拆后单打，第三次还会是吗？ 马刺队员大概还在猜，保罗已经从杨一鸣单人挡拆吸引的两人人缝中穿过，罚球弧中投再中！ 连得六分，差距重新被打回12分！马刺被迫暂停！ 暂停回来的马刺又打起精神，追了些分数，只是火箭除了保罗，还有胡子登！60分先生统治比赛的方式比保罗更加暴君，他根本不用挡拆，分别面对阿尔德里奇和吉诺比利单打。同一个角度，三分线外的左侧45度胯下运球变相；同一个预备动作，只不过撤步一次往左，一次向右，但殊途同归，全部可以投中！ 第二回面对吉诺比利防守的投篮还因为对手若有似无的摸手而被吹了三分球犯规！ 哈登生涯第22次打四分成功。此项数据排在全部球员第五位，火箭也就此收下比赛！ 2/ 赢马刺赢在双核，今天火箭痛宰骑士，就完全是双方阵容的差距了。 凯文-乐福手掌骨折，传说的人员交易也迟迟没有发生，三旬老汉勒布朗-詹姆斯脸上愁苦的皱纹都似乎一夜之间多了好几道。原本全美转播的周六晚间的重头戏，詹姆斯憋着一股劲还想凭一己之力力抗，可没想到一节半就被打花，全部因为身边的帮手太不得力！ 骑士得分最高的“殊荣”被小托马斯和jr史密斯分享，他们通通只得到12分。 勒布朗-詹姆斯10投3中，仅仅拿下11分。9个篮板和9次助攻虽然可以勉强凑成个三双，但球队88比120溃败，这样的笑话三双，还是不刷也罢！ 反观火箭，即使阿里扎和埃里克-戈登休战，火箭的统治力还是明显高出一截。为了进一步补强，火箭队也有转会传言流出，甚至连我们的主角杨一鸣都和于小春一起意淫过转投克利夫兰辅佐小皇帝的局面，但既然交易没有发生，该赢下的比赛还是要赢。 该盖的帽也是要盖！ 开场还没多久，今天身穿灰色队服的詹姆斯就在篮下要位，抓到外线传球后一如既往地肩膀一拱，震开卡佩拉后勾手投篮。换做以往，皇帝的这球估计可以稳稳抛中，但谁曾想到今天卡佩拉背后，还有双方第一回合就盖帽过他绝杀一投的杨一鸣！ 几乎是相同位置相同动作。 杨一鸣举臂高飞，如金鹏展翅，大掌扇出，把詹姆斯的投篮盖了个严严实实，球直接砸到观众席！ 詹姆斯岂能忍受如此大辱，下一球他接球直杀篮框，双手暴力灌筐，算是挽回几分颜面！ 只是，老汉双拳，也难敌四手！ 看看火箭队今天的得分榜，克里斯-保罗和詹姆斯-哈登分别得到22分16分，并不算高，但全队有七人上双，莱恩-安德森21分，杰拉德-格林17分，杨一鸣16分，克林特-卡佩拉14分，还有卢克-巴莫特11分！ 果然詹姆斯扣中的这一球成了骑士全场最后的回光返照，接到保罗秒传的卡佩拉在篮下暴扣还以颜色，还造成特里斯坦-汤普森投篮犯规，打成二加一。 巴莫特溜底线接哈登半场击地长传，上反篮得手，被甩在身后的是老迈西班牙后卫何塞-卡尔德隆。 杰拉德-格林自己运球过半场，蛮不讲理地在另一位三分神射手凯尔-科沃尔的面前飚中三分，后者今天只有5投一中三分入账。在飘逸的格林面前，科沃尔像一台生锈笨重的大炮，回过头又被变相加速趟过，格林直接单臂暴扣。 就连韦德也从闪电侠沦落为巴克利式的拱人选手，可身体对抗在杨一鸣身上占不到任何便宜，在篮下匆匆左手勾手不中，被杨一鸣收下篮板后全场**，轻松上篮造成21。 这可是当年闪电侠的拿手好戏！ 只可惜岁月不饶人，闪转腾挪、高难度投篮现在都是年轻人的专利。 半场结束前最后一攻，又是杨一鸣对位闪电侠韦德。他借着肩膀力量顶着韦德的不断干扰，运球到罚球线附近。还剩3秒，他抓住篮球，背对篮框上身连续左右晃动，韦德紧紧贴住，但杨一鸣完全不理会，单腿点地发力，做出超高难度翻身跳投！ 这是科比和韦德这样的超顶级得分后卫的看家本领！ 但此时这名新秀竟如法炮制，还能把球压哨投中！65比39，半场狂胜26分，火箭恐怖的统治力谁敢不服！ 114 超级碗 美国时间2018年2月4日，火箭队结束在克利夫兰的大胜，提前赶往纽约准备与布鲁克林篮网的客场比赛。 赛程在三天后，对手也只能说羸弱，在东部的乐透区挣扎，所以火箭队的心情轻松，只是早上上了一堂体能训练课，下午就早早放假，让所有队员自由活动。 其实不光是火箭队，今天所有的nba球队即使有比赛任务也全部被安排在了下午，只为了早早比完，给球员放假休息，同时也为转播信号腾出空间，2月4日晚上的黄金时间要留给万众瞩目的第52届美国橄榄球联盟nfl的超级碗决赛！ 一年一度的有美国人民“春晚”之称的体育盛事。 1/ “杨，一会的超级碗你会去哪里看？”刚训练完，杨一鸣手机上接到梅瑞蒂斯的电话。 梅瑞蒂斯是球队的美女经理，负责安排球队从大到小的各种琐事，都少不了她的一份心思。金发碧眼，面容姣好，她算是杨一鸣最早认识的美国人之一，只是小半年前他大概不会想到自己和她从万圣节的派对上开始相熟，最后居然互生情愫，此时已经恋人相称。 “一会的超级碗啊…刚才好像有球员说要用酒店的影音房，买些吃的喝的一起看。”杨一鸣对于两人的这种关系还有些不太习惯。他用手捂住电话，也是怕身边的队友们偶然旁听到，他俩的关系暂时在球队还是个秘密。 虽然说上次在休斯顿的河边绿地，他因为和布雷克-格里芬球场打架的事情找一种好友倾诉，最后有意无意就和梅瑞蒂斯亲热了在一起，但谈恋爱这件事情他显然还没有摸到门道。两人平常也每日发信息互诉衷肠，但每次打电话他总还有那么些不太自在。 “那还不错！”电话那头的梅瑞蒂斯倒是永远笑意盈盈，“休斯顿这边也给我们今天提前下午放假了，一会我和几个女朋友约了一起去酒吧看球。” “嗯，那还挺好的…真不错！” 可能还是语言的关系吧。打电话时杨一鸣总觉得不如发信息那样可以字斟句酌，可以写出“恋人”的那种意味。 或许也是他对梅瑞蒂斯了解的还不够。 毕竟他们认识的大多数时间都是以同事的身份出现，碰上客场作战，还会聚少离多。 “去酒吧看球的时候给我拍些照片吧，顺便给我讲讲球。”杨一鸣努力给两人想出个聊天话题。 “好呀。”梅瑞蒂斯答应得很爽快，语气愉悦，“不过我想你篮球打得好，橄榄球也肯定一看就会明白的。” “哈哈，好。”梅瑞蒂斯的这种美国式乐观确实总能感染到他，杨一鸣也笑起来，说到，“不过我连支持哪支队伍都还没想好呢。” “我支持费城老鹰队，我喜欢以弱胜强的故事。要不然你也和我一起支持老鹰吧。” “好！” 费城老鹰，就是你了！ 2/ 费城老鹰对阵新英格兰爱国者。 美国东部当地时间晚上7点半准时开始。 留在酒店一起看球的休斯顿火箭队球员大概有一半，由埃里克-戈登和内内带队，杰拉德-格林、巴莫特、杨一鸣也在其中，刚刚打了一场比赛的周琦和于小春坐在一起，后者现在也要兼职担任周琦的翻译了。 虽然人不算多，但房间里吃的可叫了不少，不仅有酒店准备的精致小点和无酒精饮料，老江湖内内还叫了布鲁克林一家披萨的外卖和一桶精酿啤酒。屋子内食物飘香，让人食指大动，一堆nba球员此刻也成了阵营分明的球迷，穿戴上各种球迷装备，聒噪着人头攒动的景象，倒真有几分阖家过春晚的味道。 于小春被挤在杨一鸣和周琦两个大个子中间，作为曾经留美求学对橄榄球还有些接触的“过来人”，他此刻被当做专家供了起来，凡是有任何问题都要一一解答。 不过比起他在篮球领域的博学，于小春对于美式橄榄球还真的只不过一知半解。他能讲清楚基本的规则，但要他再深入地说说战术和场上人员配置，那可就为难他了。 但超级碗的魅力，恰恰在于不管对橄榄球狂热爱好者还是门外汉，都能看出自己的味道。 成王败寇。 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果从美学和社会学的角度来看，橄榄球比赛比篮球比赛更像一场文明社会的战争。在这场战争里，有头戴钢盔全副武装，身型被特意塑造成倒三角以突显男性魅力的球员。他们分工明确，有人防御有人奇袭，有人生来就是默默无闻的炮灰，而有人众星捧月，在四分之一码后挥斥方遒，运筹帷幄。 但只有这所有人通力合作，像军队一样一尺一码地收复所有的土地，达阵得分，才算赢得战役。 战役的累积，才为一方赢得战争。 这确实与个人能力最大化的篮球比赛太不一样了。 而就像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胜利的一方可以搜刮掉最丰厚的战利品。 名望，历史地位，财富，美女。 所有一切宝藏都**裸地摆在那里，诱惑这最勇猛的战士。 金光闪闪的文斯-隆巴迪杯，等着被刻上冠军的名字。 汤姆-布雷迪这位几乎已经锁定史上最佳的传奇橄榄球四分卫，他在场上拼杀苦苦追分时，镜头扫过vip观众席，一代超模吉赛-邦辰正抱着两人的孩子，甘愿相夫教子，当着模范母亲。 贾斯汀-汀布莱克重返超级碗中场秀的舞台，这回贾老板劲歌热舞之余不忘了给自己和舞者都换上严实的迷彩打扮，大概真的怕十一年前的露点事故重演。 在他之前登上过舞台的水果姐，lady gaga，迈克-杰克逊，都视在超级碗中场秀取悦全美观众为至高荣誉之一，贾老板当然也不想搞砸。 等着在休息时间见缝插针地送上大把金元的还有这个地球上最伟大的企业。 谷歌，苹果，亚马逊，奔驰，丰田，宝马，耐克，阿迪达斯，可口可乐，佳得乐。 银行和保险业巨头。 日化行业寡头。 视频社交网站和互联网新贵。 下一季要上演的超级英雄电影。 所有人排着队，为了那几秒钟的出境时间，绞尽脑汁，挥舞着绿色的美钞尖叫：“收下我的钱吧！” 这是何等丧心病狂的吸引力，何等恐怖不可撼动的商业帝国。 超级碗的比赛进行得波澜壮阔，不被看好的老鹰开局领先，下半场却被新英格兰爱国者逐渐蚕食优势，第四节开始爱国者甚至实现一分反超，似乎又要导演后来居上好戏。但老鹰顶住压力，飞跃达阵得分，重新反超。 随着爱国者传奇布雷迪被老鹰的防守组擒杀，天平彻底倾斜向弱者，观球的于小春感觉心脏也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王已登基，王又跌落。 建立这个世界新秩序的时候，该到了。 他和身边的人一起接管这个帝国的黎明曙光，好像也在亮起！ 115 众生相 成王败寇的故事是体育世界永恒的主题。 赢者赢得一切。 输家？大抵只有失败的苦涩可供独自回味了吧。 4日晚上的超级碗决赛最终上演了以弱胜强的好戏，在老鹰队疯狂的庆祝，漫天飞舞的绿色白色纸片，尽情泼洒的佳得乐和香槟雨中，五冠传奇汤姆-布雷迪一个人坐在场边低头沉思，久久不能起身离去。 杨一鸣并不知道他身边的朋友于小春此时正被超级碗的盛景刺激，心中酝酿着新的商业帝国计划。但他触景伤情，想起的却是其他的一些事情… 1/ 一天前在克利夫兰，火箭队刚刚残暴地以120比88赢下去年的总决赛选手骑士队32分之多。半场结束前，杨一鸣对位“闪电侠”韦德。他运球到罚球线附近，还剩3秒，他抓住篮球，背对篮框上身连续左右晃动。韦德虽紧紧贴住，但杨一鸣完全不理会，单腿点地发力，做出超高难度翻身后仰跳投！ 曾经科比和韦德这样的超顶级得分后卫怀揣的看家本领！ 但那时杨一鸣竟如法炮制，2米多的大个子在空中轻盈飞越，身体几乎与地面呈45度角，但仍能把球压哨投中！ 后仰投篮的杨一鸣向后坐倒在地板上，但他投篮手的姿势仍固定在空中，仿佛在骄傲地示威！ 指尖指向的方向，红灯亮起，记分牌停留在半场65比39！ 这球刚刚坠网，场上所有刚才还在专心打球的红色队服火箭队员马上围拢到杨一鸣身边，内内把他两手拽起，所有人轮流和他击掌庆祝！这一圈击掌还不算完，火箭队球员席临近球员通道处，还有包括球队大佬詹姆斯-哈登在内的一群人在夹道欢迎，等着和他击掌！ 排在队尾是整支火箭队性格最玩闹与杨一鸣关系也最好的埃里克-戈登，圆脸登今天未换球衣，难得穿了一身灰色西服，但不知道为什么尺寸大得像是从中锋内内那儿临时借来的，不光上衣空空荡荡，西裤更被戈登穿出了嘻哈裤的感觉，显得十分滑稽。不过这些都没妨碍戈登连衣服带自己抛到空中，和杨一鸣撞胸庆祝。 “小子有两下子啊，果然跟哥学进步够快！”空中撞胸还不过瘾，戈登落地后又用肘顶了杨一鸣胳膊一下，找他打趣。 “要是每场比赛你都把这出场时间像今天一样让给我，估计进步得更快。”杨一鸣不甘示弱，一句话把戈登的玩笑“怼”了回去。 “小春。”戈登假装听不懂，扭过头拉住走在另一侧的于小春，“来，你帮我翻译一下，你这位中国朋友刚才讲的英文我实在听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哈，他的意思当然是…你的西服不错！很嬉皮！”于小春也开起玩笑来。 “好啊，你们两个中国人对这美国式的嘲讽都学得不错啊。”戈登当然知道于小春只是揶揄打趣，但他正好今天没有球打手痒得很，一胳膊把他脖子掐住，像老鹰抓住了小鸡崽把于小春掐得哇哇直叫。 两个人不上场的家伙，此时聒噪得比谁都欢，一路颠着消失在球员通道深处。 杨一鸣看着他们打成一片，无意间一扭头，又瞥见了骑士队的球员席… 2/ 也许是为了躲开热闹庆祝的火箭一行人，骑士队的所有球员还都坐在板凳上，没人挪地方。 与火箭的吵吵闹闹形成鲜明对比，骑士的球员区此刻是一片死寂。 杨一鸣超人的瞬时运动图像捕捉能力居然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骑士的众生相被他一眼尽揽： 凯尔-科沃尔大概是全队模样最帅气阳光的白人球员，但这时“阳光”这个词已经与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关系。他直勾勾地望着球场，目中无人，仿佛是在看篮筐的方向。在疲倦颓废的这一刻，岁月终于在他脸上刻下痕迹。他大概想不明白到底是自己的射术也已经随时间衰退，还是只是单纯的一个运气糟糕的夜晚。 科沃尔可能不知道这个郁闷的上半场，下半场也不会变得更好起来，最终今晚他会以5投1中惨淡收场。 一瞬间他的倦意，让人简直分不清他和身边的何塞-卡尔德隆的模样，那个俨然已向岁月投降的西班牙老男人。 杰夫-格林和杰-克劳德像黑风双煞，原本就黝黑的脸像炸过的臭豆腐，差点拧成一团。 jr史密斯和钱宁-弗莱也乐不出来，他俩眼神还有些倔强，不知道是和自己的投篮手感较劲，还是盘算着失去悬念的下半场能否再多刷点分数，即使没办法奇迹翻盘，如果被交易至少也能来年在新东家混个好合同。 刚刚被杨一鸣翻身投中压哨两分的德怀恩-韦德，正背对着杨一鸣，看不到表情，只拿着一大**的运动饮料往嘴里灌。 勒布朗-詹姆斯一如既往地坐在这一排人正中间，他的络腮胡子上淌满了汗，毛巾搭在他脑袋上。他的视线迷失在球馆看台的某处，嘴和左手的指甲较劲，啃完了食指，又换到中指接着啃。 在小皇帝的阴影里的是凯文-乐福，因为掌骨断裂他今天西装革履，坐在球员席后面的一排位置，左顾右盼地不知是不是在踟蹰自己交易截止日前的命运。 只有泰伦-卢教练站着，他用力鼓掌，向所有人喊“还有半场比赛，我们可以的，让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找出问题”。但没有人听他的命令起身。卢教练喊得更加起劲，可能是一种自我麻痹吧。只有旁人看得出他此刻像一名受了惊的小学生，通过不停地发声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如果有些球迷的记忆再久远一些，会想到当年他代表湖人队在总决赛第一场的加时赛，他被阿伦-艾佛森晃到然后跨过的表情，那和现在是一模一样的。 和他相得益彰的是现场的记者，本来还想抓住一名骑士的球员采访些什么，但看到球员席这死水的气氛，顿时尴尬地冰冻在原地。 所有人里只有it小托马斯还有心情说笑调节气氛，可他笑得前仰后合，也只有德里克-罗斯在一旁回应他。 两个人好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一个嬉闹一个冷漠，但不咸不淡地，话题还总是能继续下去。 杨一鸣想起了上半场的另外一幕。 当时小托马斯突破上篮，球没放进，人却摔到场外。火箭已经打起快攻，所有剩余的骑士队员也忙着防守，根本没有人上来掺起小托马斯。他坐在地上，两手探出，仿佛在等待着空气的拯救。 好在这时德里克-罗斯出现了。他从替补席穿越大半个球场，拉起小托马斯，后者继续投入比赛。 而做了这件事的罗斯，像捡着了天大的便宜，一蹦一跳笑着躲回了替补席。 好像很久没看见罗斯笑了。 不对… 好像很久都没有看见德里克-罗斯这个人了。 杨一鸣默默地对自己想说。 但好像在“玫瑰”罗斯的身上，又有什么东西一直没有变，每一次看到他，都还在那里。 永远不会变。 突然在这一副骑士众生相中，杨一鸣有了去找罗斯单独聊聊的冲动。 116 不见玫瑰 火箭轻取骑士的比赛中，最近流年不利的骑士众生相让杨一鸣感慨万千。 从主教练泰伦卢到小皇帝詹姆斯，再到一众角色球员，骑士队所有人都似一只只惊弓之鸟，茫然无措。 只有在曾经的“风中玫瑰”德里克-罗斯身上，杨一鸣还隐约能感觉到一丝希望。也许球队的这些挫折，与罗斯遇到过的与命运的抗争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吧。 尽管他身上已经能看出岁月苍老的痕迹，他蓄起了脏辫，下巴上胡子拉碴，再也没有炫目灵动可以甩开所有人的第一步，武器库只剩下原本就命中率尴尬的跳投，但罗斯也还没有放弃。 突然有一瞬间，杨一鸣很想当面见一见罗斯。 1/ “别等了，我们估计等不到罗斯了吧。”于小春劝杨一鸣说，“再说了，你到底为什么想见德里克-罗斯一面，我还是没有搞懂。” “就想和他聊聊。”杨一鸣冲停车场又左右张望了一圈，这个骑士队工作人员和球员专用的地下停车区，现在只剩下了区区几辆车，而且出口处也看不出再有人出入要开走它们的迹象，“难道你没有兴趣？这可是德里克-罗斯啊！” 杨一鸣在罗斯的名字上加上重音。 “有兴趣。但我们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罗斯应该不会来了吧。” “可是他又会去哪了呢？” 比赛结束后，杨一鸣特意向球队请了假自己回酒店报道，就直奔这个主队专用停车区了。刚刚大胜对手，杨一鸣和于小春还是不方便在停车场撞见落败的主队球员，所以两人就找了一个视线好的角落躲起来，默默暗中观察。小皇帝詹姆斯他们也都是从这里离开的，按理说应该没有漏掉谁啊。 “你俩在这干嘛！” 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呵斥道。 “啊！”两人被吓了一跳，蹦开一步，回头看见是一位五六十岁的黑人老大爷，背有些驼，但气如虹中，目光炯炯，仿佛侦探抓住了小偷一样气势汹汹。他两手插腰，腰间还别了一根黑色的警棍。 “不好意思，我俩在这里等人。”于小春见形势不妙，赶紧解释道。 “等人？等什么人？人都走光了。”没想到这句解释适得其反，黑人大爷反而更加警觉起来，右手按在腰间的警棍上，好像剑客准备随时拔剑。 “人都走光了？那骑士队的球员呢？”剑拔弩张的情形下，杨一鸣赶紧上前一步，举着手挡在大爷面前。 “球员？”黑人大爷上下扫视一遍杨一鸣，不知是见他身材异于常人地高大而打了退堂鼓，还是对运动员自带多一番好感，他按着电警棍的手终于松了下来，慢悠悠地开口说道：“球员们早就回去休息了，你要找他们解决什么私人恩怨，估计要等下回了。” 黑人大爷原来把他当成了寻仇上门的对家球员。 “不不，您误会了。”于小春怕杨一鸣的英语还不够熟练解释不清，赶忙也插话说，“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们是火箭队的球员。”他一边说一边上下示意身边的一鸣，他的身形无疑在此时最具有说服力。“我的朋友是德里克-罗斯的球迷，他等在这就是想见罗斯一面，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们。” “对，德里克-罗斯。”生怕黑人大爷没听清楚，杨一鸣又重复了一遍。 2/ “哎哎哎，我知道罗斯是谁。我还没眼花耳聋到那个程度。”黑人大爷有点不耐烦地摇摇头，他边说边从两人中间走过，丢下一句话，“不过你们要想见他，那你们就来错地方咯。” “来错地方了？” “这是怎么讲？” “喏，他的车位在那边，你们自己看。”大爷随手一点，指向了他身前一排停车位的尽头。 尽头的车位上空空如也。 事实上整个这一排的车位，都一辆车也没有停。 “这…” “没有车啊…” 两个人困惑不解。 “没有车就对了。”大爷像考倒了学生的私塾老师，背着手得意地公布答案，“罗斯早就不开车了，那个车位空在那儿，都很长时间了…” “罗斯不开车吗？那他…”这个答案确实出人意料。 “是啊，他以前还开车。但后来有段时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以后就好像自己在城里租了个公寓，每次不是骑车就是坐地铁来球馆。现在天气冷，估计是早就坐地铁回去了吧。” 于小春知道黑人大爷提到的罗斯有段时间的“消失”，那段时间连球队都找不到他，甚至还有他准备退役的消息曝出，可是骑车和坐地铁上球馆…这事也未免太不寻常了，要知道哪个nba成名球星不是豪车相伴，出行都是锦衣华服，他实在无法想象“玫瑰”罗斯这名史上最年轻的mvp球员会选择如此低调的出行方式。 “唉，那个孩子…人真是不错，球打得也好，但实在太可惜了…”大爷似乎看穿了于小春心中的疑惑，也是一阵长吁短叹，“他有次跟我说过，不开车是为了让自己更加专注于篮球，场外那些东西他都早就享受过了，现在他只想专注篮球场上的事情…” “所以他就不开车了，这理由说不通啊？”黑人大爷的解释显然没有说服于小春。 “我倒是好像可以理解他…”杨一鸣幽幽地说道，他正望着尽头的那个空荡荡的停车位出神，地上的数字“1”遥遥可见。 “唉，年轻人的事情我也搞不懂，我就是个管停车场的老头子保安，反正那个位置会一直给他留着就对了。” “1号。” “对啊，也不知道那个1号还能不能回来。”黑人大爷像提了个问题，又像自言自语，“怎么样，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大爷转过身，仿佛刚才这段对话就从来没发生过，就自顾自地往停车场另一头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车场灯光昏暗的角落，于小春才回过神，问杨一鸣：“没找到罗斯，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 杨一鸣若有所思，说道：“不过我知道他会回来的。” “——消失的玫瑰，我们可以帮他回来。” 117 运作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曾经的风城骄子，大概最能体会这首《红玫瑰》歌词的意境。 不过现在轮到杨一鸣体会这撩人的感觉了。 既然在停车场没等到德里克-罗斯，想见“玫瑰”一面，大概只能想些其他办法了。 1/ 杨一鸣委托了球队助理同时也是他现在的女友梅瑞蒂斯，帮他从克利夫兰骑士队的方面先展开联络。 梅瑞蒂斯果然不仅长相美丽，工作能力也是一流，没过几天在火箭队轻取布鲁克林篮网队后不久，她就送来了打听到的消息： “一鸣，德里克-罗斯的事情我帮你联系骑士队那边了…” “哦，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他们也没办法帮我们提供联系方式。” “那是什么意思？”虽然对这个结果早有心理准备，但要说骑士队如果也没有自己麾下球员的联络方式，那还真是有些奇怪。 “其实，我觉得倒不是他们没有罗斯的联系方式…他们侧面向我表达的意思，好像是说罗斯现在没雇佣经纪人或公关团队，所以没有专门负责这些外联事宜的人。如果要联系罗斯，就只能直接找他本人…” 果然还是梅瑞蒂斯对这些球队和球员的事情弄得更清楚，几句话就把杨一鸣讲清楚了： “但是他自己可能并不想被联系到，私人信息俱乐部也不方便替他透露。” “应该是这么回事。” “嗯。”杨一鸣哼了一声。他想起在骑士队主场速贷中心球馆碰到的黑人大爷，他说罗斯自己在市区租个公寓还放弃开车，全是为了“专注篮球场上的事情”，因为篮球场外的事情他已经都享受过了。 财富豪车是如此。过度关注，对罗斯的道理也是一样吧。 “一鸣…”正在考虑的时候，梅瑞蒂斯的话打断了他思绪。 “嗯，我在听。” “不好意思没帮上忙。” “没关系啊。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杨一鸣赶紧安慰语气略有歉意的女友。 “哦，我以为你是想找到罗斯，见上他一面呢。” “求你帮忙的初衷确实是这个。”杨一鸣马上话锋一转：“但你也帮我问到了很重要的其他信息啊，一样帮上了大忙！” “什么信息？” “你说你判断罗斯现在没有公关团队也没有经纪人？” “没错啊，骑士队那边的联络人给我反馈的信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就太好了！” “太好了？”梅瑞蒂斯被杨一鸣越说越糊涂。 “也许于小春能做他的经纪人呢！” 2/ 杨一鸣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于小春听，没有到后者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反而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 其实他不知道，他的这个提议，与于小春前两天亲眼在电视转播前看到的超级碗盛景后默默许下的愿景不谋而合。 建立一个不可撼动的商业帝国：最具商业价值的球员，最揪动人心的比赛，最利润可观的营销投入，最广泛的人脉和影响力… 要达成这些，无疑是漫漫万里长征。不过美国职业橄榄球大联盟nfl也不是一夜之间建成的。要想把这个宏大的野心变成现实，于小春做好了一步一个脚印的准备。 先盘算一下手上现有的资源吧： 最具体育和商业双重价值的无疑是他身边的这位朋友，杨一鸣。 2000万社交媒体粉丝，nba全明星首发，17届最佳新秀有力争夺者。篮球天赋二十年一遇，未来不可限量的天才中国选手。 休斯顿火箭队。作为杨一鸣职业篮球之旅的起点，在中国拥有大量拥趸，算是半只主队。 妮娜，他们的室友，来历不明但技艺精湛的催眠治疗师，能帮助杨一鸣长时间地保持健康状态，远离伤病。同理也可以用她来拉拢其他职业球员，毕竟没人愿意与病痛为伍。 梅瑞蒂斯，火箭队的球队助理，杨一鸣女朋友，虽然两人的恋爱关系才刚刚开始未来还不明朗，但以她的才干，以后肯定会在球队里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吧。 何塞-罗德里格斯，杨一鸣的专职司机，不起眼的墨西哥裔小人物，但人热心又牢靠，值得深交的朋友。 佩妮洛普和史黛拉-秦。关系不明朗的管家和主人。一个超美一个巨富，在杨一鸣和大陆一家功能饮料厂商的合作上横插过一脚，具体的身份和将来的作用尚且存疑。 坐拥这些人脉，于小春想象中的商业帝国的基础打得好像还算不错。 不过如果能拉拢一位前nba的最有价值球员，阿迪达斯当年篮球系列的主打球星，哪怕只是做个挣不上多少合同佣金的经纪人，在打响名气上也是大有帮助啊！ 可是要上哪儿去找现在神出鬼没的“玫瑰”罗斯呢。 3/ 细数了一圈手上的资源，于小春差点把斯科特-卡隆斯基二世和三世这对奇人父子给忘了。 按理说他们一人是数据战略家，负责给球员评测打分；一个是性格乖张的赌徒，能给球员提供能力提升服务，本来应该最常露面。却没想到他俩都是深居简出，平时只按着自己的性子出牌，不到必要时刻根本不会响应他的回复，所以于小春在盘点时把他们忘了，也是情有可原。 但联系德里克-罗斯这件事，从梅瑞蒂斯和骑士队那都走不通，好像还真的就只能靠他们了。 于小春想到了卡隆斯基二世。 在一堆语音信箱和短讯连续轰炸两天以后，这个东欧口音的怪老头，终于姗姗来迟地回了电话： “你找我？” “对啊，我找你…”于小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得有足足两天了吧。” “抱歉。最近交易截止日快到了，实在太忙。” “哦，你还参与球队交易的事情呢。”老头子不打自招，于小春眼前一亮。 “你以为呢？”卡隆斯基二世说得理直气壮，“数据战略家。现在正是我的专业意见发挥巨大作用，甚至改变整个nba未来走向的时候好嘛。” “好好好，”于小春敷衍了一句，马上趁热打铁切入正题，“那正好我想让你帮我个忙，你看行不行——数据战略家。” “你说吧，帮得上我就帮。”听到自己的名头被肯定，卡隆斯基二世不禁还是有些得意，略带傲娇地应允道。 “其实很简单…” “快说。” “就是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联系上罗斯，‘那个’罗斯，你知道的。” “德里克-罗斯？你找他干嘛？” “我想让你帮我运作个交易。” “交易！” 刚才在电话那头还信心十足的老头子，听了这俩字兴奋劲儿顿时烟消云散，彻底没了声音。 “二世？…” “嗯？” “这忙你能帮我吗？” 于小春又问了一遍。 118 交易风暴 北京时间2月9日中午，2018年的nba交易截止日落下帷幕。 和之前的安排不太一样，今年的截止日被调整到了全明星周末之前，所以也不会出现像去年，德马库斯-考辛斯在新奥尔良的全明星赛场边收到交易通知的尴尬场面了。 他当时从国王被送到鹈鹕，搭档另一位全明星内线安东尼-戴维斯：你说这萨克拉门托，是回还是不回了呢？ 1/ “当当当！”急促的敲门声。 “一鸣！”同时伴随着急促的喊声。 “当当当！”敲门声接连不断。 “来了…”门打开了，睡眼惺忪的杨一鸣只穿了条短裤，站在门后，“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交易…交易！”于小春晃着手机，语无伦次。 “你说什么？！交易发生了？”于小春的一句话把杨一鸣顿时从睡梦中拽回现实。他实在太困了，之前的48小时里，他几乎都没有合眼，但所有的奔波和辛劳，难道都不是为了换回这一句话？！ “真的，你看。罗斯被交易了！”于小春的眼睛充满血丝，像个刚刚在赌桌上赢了大钱的赌徒，浑身放光。 “那么说他要来火箭了？” “暂时还没有…” “那他去了哪里？”杨一鸣有些疑惑，虽然运作德里克-罗斯的转会一直是这两天于小春的工作重心，但来火箭好像才是他的目标啊。 “去了犹他爵士。这事太复杂了，还是你自己看吧…”于小春把手机推给杨一鸣。 杨一鸣接过手机，espn的这个手机应用上，显示在“交易截止日”栏目下的新闻有一长溜。他大致浏览了一眼，有一大半是和克利夫兰骑士队有关的。 “有这么多？” “对啊，太刺激太过瘾了…”交出了手机，于小春仿佛终于被累积的疲倦所击倒，喃喃自语着走向客厅的沙发，一脑袋扎了下去。 “我先睡会，你看完了再叫我…” 话还没说完，鼾声已经响起。 2/ 杨一鸣在客厅餐桌边的座椅上坐下，忽略于小春振聋发聩的鼾声，开始读起手机上的那些关于nba交易截止日的新闻: “克利夫兰骑士送出以赛亚-托马斯、钱宁-弗莱，换来洛杉矶湖人的乔丹-克拉克森、拉里-南斯。” “骑士送出德怀恩-韦德，换来热火未来的一个受保护的次轮签。” “骑士爵士国王达成三方交易，骑士送出德里克-罗斯、伊曼-香珀特和杰-克劳德，得到国王的乔治-希尔，爵士的罗德尼-胡德。爵士得到骑士的罗斯和克劳德；国王则得到爵士的乔-约翰逊和骑士的香珀特、一个2020年的次轮选秀权（来自于热火）以及300万美元现金。” 交易截止日的前三条新闻全部是关于风雨飘摇的骑士队。 小托马斯，钱宁-弗莱，德怀恩-韦德，德里克-罗斯，伊曼-香珀特，杰-克劳德。 几乎半支骑士队的阵容全部在他睡着的一个多小时里被打包送走。夏季交易的成果在一个晚上全部推翻。 乔丹-克拉克森，拉里-南斯，乔治-希尔，罗德尼-胡德。骑士的外线几乎完全重建，之前的老胳膊老腿，一下子鸟枪换炮，变成了年轻家伙和即战力。 至于罗斯？“玫瑰”罗斯在骑士与爵士的交易中显然成了克劳德的添头，为小皇帝获得一位可靠的外线替身罗德尼-胡德添砖加瓦。 所以罗斯就要去爵士了？ 不，杨一鸣再往下翻滚手机上的讯息，看到另外一则关于罗斯的新闻：德里克-罗斯预计将被犹他爵士裁掉；包括森林狼凯尔特人和勇士在内的球队都有意得到这位前常规赛mvp。 裁掉之后再签季后赛级别的球队，这好像倒是符合他们之前制定的计划。 可是… 凯尔特人，森林狼，勇士？ 怎么没有火箭的名字？ 杨一鸣想到这，又快速地往下滑了好几行，一直翻到底端，但都没有再看见和火箭或者爵士相关的新闻。 一方面他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被俱乐部交易，成为莫雷调整阵容力争夺冠的牺牲品。另一方面，休斯顿火箭队在转会截止日异常安静，好像也很不正常。说好的运作罗斯来航天城呢？难道他们过去48小时的努力，全部为了别人做嫁衣？ 想到这儿，他扭头望了眼躺在沙发上的于小春。他的鼾声惊人，整个人四肢岔开，脸闷在沙发的拐角处，一只手搭在靠背上，仿佛搂着一个亲密的爱人。看他睡得这么香，杨一鸣实在不忍心叫醒他问个究竟。他把手机上espn的交易截止日新闻反反复复又看了好几遍，试图从中揣摩出一些端倪：几乎半个联盟的球队都参与了交易，称得上一场活脱脱的风暴，但这风暴的源头，难道真的和他没有关系吗？ 3/ 大概60多小时前，于小春和卡隆斯基二世通的电话，杨一鸣是不知情的。他的愿望并不复杂：见上罗斯一面。他被罗斯眼中不灭的求胜火焰吸引，即使他胡子拉碴即使他只有29岁，即使他已被足以终结运动员职业生涯的伤病击倒过不止一次，有些属于“玫瑰”罗斯的东西始终未变。杨一鸣不确定自己想对他说些什么，但他只是知道自己想简单地与罗斯聊聊。 在骑士队的速贷球馆停车场蹲点一个多小时未果，梅瑞蒂斯从球队官方也没有走通后，他找到了好朋友于小春。后者一口答应。 他并不知道，于小春思量的绝没这么简单。 “我想让你帮我运作个交易。”于小春找到的是卡隆斯基二世，一个给球员能力评分的怪老头子。 “交易？！” 原本在电话开头还信心十足的老头子，听了这俩字兴奋劲儿顿时烟消云散，彻底没了声音。 “二世？…” “嗯？” “这忙你能帮我吗？” 于小春又问了一遍。卡隆斯基二世这个老头子虽然奇怪，但他介绍的人物确实都还排上了用场，所以于小春觉得在运作交易的事情上他也会有路子。于小春的如意算盘是让德里克-罗斯成为他经纪人生意的第一个客户，一个竞技水平日薄西山但仍有足够号召力的客户。 “这个忙可能我帮不了你。”沉默了许久卡隆斯基二世开口了。 “帮不上吗？那是什么意思？”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于小春的意料。 “帮不上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我自己说了不算…” “那要怎么办？你不是说你是数据战略家吗，在球队交易截止日你的专业意见非常重要。这都是你刚才自己说的…” “但我只是个数据战略家啊。”卡隆斯基二世刻意强调了那个听上去颇为怪异的称谓，“我的作用是提供参考意见，但操作人员换东家，那从来也不是我的专长啊！” “如果你不行，你总认识人可以操作吧。比如说你那些奇怪的家里人…” “这…” “对啊，比如你儿子，卡隆斯基三世。你说不能帮杨一鸣提升能力值，他就做得很好啊。所以你还有没有什么弟弟，表叔，舅舅什么的，可以操作这桩事情的。或者你老爸，卡隆斯基一世，他是不是在nba比你更有影响力？”于小春得理不饶人，开始信口开河地碰运气。 “老斯科特。” “对啊，就是他。他怎么样？” “他是第一个斯科特-卡隆斯基，所以没有什么一世…” “不管这些一世二世的，本来也奇怪得很。到底这个忙老斯科特能不能帮上呢？” “可以…” 沉默了好几秒钟，对面的二世居然说出了于小春一直想听的答案： “老斯科特可以帮这个忙。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于小春趁胜追击。 “只不过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他的条件了！” 119 48小时 美国当地时间2月6日晚，距离本赛季nba交易截止日大门关闭，还剩下接近48小时。 48小时之内，杨一鸣和于小春要人生中第一次，运作球员的交易。 他们的目标是让德里克-罗斯最终加入火箭。 当然，最终交易的达成，需要在联盟混迹时间更久的大佬们的协助。但眼下，他们需要先见到罗斯，说服他加盟火箭的计划。 48小时，滴答滴。时间紧迫，每一秒都异常珍贵。 1/ 奥兰多海港万豪酒店。 杨一鸣下了飞机就直奔这里。 这个酒店他很熟悉。之前火箭队作客奥兰多比赛，下榻的也是这里。 23时35分。 进门时酒店的礼宾显然对杨一鸣还有印象，冲他打了招呼。杨一鸣微笑颔首。互相交换了眼神，礼宾突然意识到今天入住的并不是火箭队，正想询问，杨一鸣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不要声张。 酒店前台没有其他新到店的客人，只有大堂吧还有人来人往。杨一鸣扫了一眼，果然没有看到任何他熟悉的球员身影，就径直穿过大堂，按了电梯上到三层。 电梯里三层的按钮旁边的铭牌写着：健身中心/游泳池。 电梯门开了。健身房里灯调得比较暗，杨一鸣左右张望了一下，直奔另一侧的室内游泳池。 偌大的泳池里，听不见划水声，只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四仰八叉地漂在蓝色透明的水面中间。 看不清漂浮者的面孔，但杨一鸣知道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德里克-罗斯。 他头上的粗辫，被水的浮力泡开，像水母的触角，一张一合。 罗斯的身体，肌肉纹理可见，像一块紧实的钢板，在随波逐流。他双眼紧闭，仿佛很享受这放松的时刻。 水中绽放的玫瑰。 没打算打扰罗斯，杨一鸣蹑手蹑脚，找了泳池边的一张躺椅，自己先坐了下来。 2/ 0点12分。 泳池边上的时钟，静悄悄地走过午夜。 离交易截止只剩下不足48小时了。 杨一鸣听到泳池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声，他扭头一看，发现一直浮着的罗斯在水中翻了个身，朝岸边游起来。 罗斯顺着扶手爬上岸边，杨一鸣迎上去，递过一条干爽的泳巾。 “你…？”罗斯肯定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 “罗斯先生。” “叫我德里克就行。”罗斯的嗓音低沉，他接过杨一鸣手上的泳巾，把头发和上身都擦了一遍。 “德里克。” “嗯，一鸣吧。我应该叫你一鸣…对吗。” “可以。” “你来找我？” “嗯，我特意从纽约直接飞到奥兰多的。其他人都回休斯顿去了。” “嗯…”罗斯好像对这些信息毫无兴趣，只从鼻孔吭了一声。 “你们晚上打了和魔术的比赛…” 杨一鸣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克利夫兰骑士这场比赛先赢后输，不仅上半场16分的领先优势被全部浪费，第四节更是只等了可怜的9分。 罗斯也是今晚这帮失意的骑士队员中格外失落的一位，他上场15分钟7投0中，只有可怜的1个篮板和2次助攻入账。 “不好意思，德里克…我知道，输球总是很糟糕…” “没事。”罗斯重新仔细擦干了脏辫，把泳巾搭在脑袋上，像个刚刚打了一回合的拳王，脸藏在浴巾的阴影中。 “你们最近倒是好像打得不错，你也是。”阴影下冒出一句话。 “啊…嗯，我想是吧，确实还想。” 杨一鸣本来想用篮球打开话匣子，却刚好触碰到罗斯和骑士队的尴尬处境，没想到对方倒显得不太介意，这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不好意思，这是你们赢来的，理所应当骄傲。” “谢谢。” “赢球的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这次杨一鸣学乖了，实话实话。 “我猜也是。”罗斯认可地点了点头，说：“篮球就是这样，只有赢球的人才能体会全部的快乐。”罗斯叹了口气，“但篮球又太让人难以捉摸。一瞬间你以为赢得了比赛，赢得了总冠军，甚至赢得了全世界，但下个瞬间，就突然一场球都好像赢不了了。” “就像我们现在一样。”罗斯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杨一鸣点头。他有感觉，罗斯说的这番话，说的不仅仅是骑士队，可能也包括他本人吧。 也许说服他参与交易的这件事，还真的有可行的余地。 3/ 杨一鸣有理由这么想。 就像罗斯这句可能无心的感慨所言，他就是曾经在篮球场赢得了全世界的男人。 08年的选秀状元，效力于家乡球队芝加哥公牛，当季拿下最佳新秀，两季后年仅22岁就能拿下常规赛mvp，成为历史第一人。 与公牛队签下5年9400万美元的合同，名曰“罗斯条款”，帮助他未来的所有优秀新秀都有机会提前获得占球队工资帽30%的超级合同。同时成为阿迪达斯全球篮球领域的一哥，当年罗斯的球衣全球销量排名所有nba球员第一。 直到伤病把他击倒。 半月板撕裂。 两次。 直到他再也无法如风般奔跑突破，如玫瑰般绽放。离开家乡球队，被交易，成为自由球员，成为替补的替补，甚至被传退役。 德里克-罗斯仿佛还刚刚才赢下的全世界，以更快的速度变了天，从他指尖溜走。 所以当罗斯换完衣服，回到酒店房间，衣着整齐地坐到杨一鸣面前时，他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的。 当你正以几乎相似的轨迹，去掌握那个对方曾经赢得过的世界，你要如何向对方做解释？ “对不起，我想变得像你当你一样，你可以帮助我吗？” 杨一鸣假设他不能这么说。 坐在他面前的，是他曾经的偶像。罗斯的球鞋、队服、海报，杨一鸣都有过。他幻想过有一天能和罗斯同场竞技，从他开始学球的时候——甚至成为队友，但绝对不是此刻的形势： 罗斯投靠他在的球队。 但现在他们一起打球的可能性确实最大。 他知道自己有德里克-罗斯现在最渴望拥有的东西。 一个健康的身体。 一次夺冠的机会。 重新赢得篮球的乐趣。 这些，都足以呼应玫瑰眼中仍熊熊燃烧的渴望之火。火上浇油。 那团普通人看来，已经随着身体面容的变化而浑浊的火焰。 只有真正热爱篮球的人才看得出，罗斯的火焰或许黯淡了，但从未熄灭。他还想战斗。 他没有向命运低头。 杨一鸣并不想成为对方的救世主。救世主这个词听上去太过戏剧化，但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拯救他曾经的偶像，眼前这位被命运眷顾过也愚弄过的30岁男人，杨一鸣宁愿那个人就是自己。 他把这些所有思绪，都向罗斯一言一语，娓娓道来。 恳请，商量，循循善诱。 投身交易市场，加盟火箭，再做也许是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搏，会是前mvp此时的最佳选择。 等两人聊到天又蒙蒙亮的时候，罗斯终于点头应允了。 离转会截止还剩不到43小时！ 120 24小时 。 距离交易截止日还有一天多的时间。 随着喷气客机的涡轮发动机飞转，美国联合航空公司的ua1888号航班腾空而起。飞机发出巨大的轰鸣，于小春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抬腕看了眼手上的卡西欧电子表。20:36，起飞延误了将近一个小时。抵达波士顿预计要凌晨以后了。他又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佩妮洛普，她早就在头等舱的座位里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平躺下来。空姐递上的一杯香槟盛在细长形状的酒杯里，摆在餐桌上，蹭蹭冒着气泡。毛毯铺在她身上，显得柔软而温暖。 于小春的心不禁跳得更快了。 1/ 于小春和杨一鸣盘算运作德里克-罗斯加盟火箭，由他自己担任罗斯经纪人的主意，成形大概也就在一天半之前。 杨一鸣想了好几个办法，都没有联络上罗斯。他的执着让于小春不禁多想了几步，一个大胆的设想在他脑海中成型： 不光要让杨一鸣见到曾经的偶像，更要想办法拯救身处水深火热的罗斯，让他来火箭打球！ 玫瑰的职业生涯绝对让人唏嘘，高开低走，22岁攀上篮球世界的顶峰后下坠的速度与他的伤病日子成正相关。即使以老将合同加盟了骑士队，前mvp现在也几乎要沦落到无球可打的境地。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让罗斯加盟球风更加自由的火箭，先从克里斯-保罗的替补打起（火箭队这个位置正好空缺），未尝不会是一桩好事。更何况有催眠治疗师妮娜的帮助，罗斯的身体状态只会越来越好，毕竟他才29岁！ 不光是为球队打球，于小春心里还有自己的小九九。 罗斯的商业价值依旧可观，他在全球市场有广泛的球迷基础和号召力，不仅把他招致麾下可以打响自己nba球员经纪人的名号，如果能协助他重回巅峰，绝对可以兑现更高的商业收入。 光球鞋球衣方面，罗斯当年与阿迪达斯签下的13年的合同，也才履行到一半而已。 凤凰涅槃的“玫瑰”罗斯，现任阿迪达斯一哥詹姆斯-哈登，如果还能加上飞速蹿升的中国人杨一鸣，而且三人还在同一支球队效力，想想就是美如画！ 计划妥当后，于小春当即就联系了斯科特-卡隆斯基二世，带他进入nba地下世界的领路人。 能力略等同于超级球探的卡隆斯基二世并没有办法操作球员转会和球队交易，但在于小春的再三盘问下，他不得不说出老斯科特，就是他的父亲，很可能有办法！ 有了这条信息，杨一鸣已经第一时间直奔奥兰多，按卡隆斯基二世提供由于小春转述的小道线索找到了罗斯本人，经过一夜长谈，说服对方入伙！ 现在一切就要看他于小春的了。 波士顿… 成败在此一举。 2/ “老斯科特可以帮这个忙——只不过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他的条件了！” 当时的电话上，卡隆斯基二世刚给于小春的交易大计提供了线索，又马上卖个关子。 “什么条件” “你身边有没有满分美女” “满分…美女”于小春被问了一愣。 “不，让我重说一遍。你身边有没有满分美女，可以带去替你出面的老斯科特一般人的意见都听不进去，我都不好使，但只要美女出面…记住，一定要满分的！99分都不行，他会直接把你轰出来！” “满分…”卡隆斯基一家人还真是充满奇人奇事，于小春一边脑补着一个色眯眯的酒糟鼻子老头，一边追问道，“什么样的美女算是满分啊有个标准吗…” “标准满分本身就是标准，这个道理你不懂吗！60分及格，100分满分，差一分都不行…你是男人你懂的嘛，前凸后翘，从头到脚，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女人，每个男人都会拜倒的女人。就要那样的。如果有个女人你还有一点点犹豫，不确定是不是满分，那她就绝对不是！” “哦…” “到底有没有这种的如果你要说服老头子，就只能指望她了。不然没戏！” “有，当然有！”被卡隆斯基二世催得头脑发昏，于小春居然想都没细想，先行一口答应下来。 “那就好。那你带上人，我给老斯科特打招呼。就后天吧，你们去一趟波士顿。” 容不得他细问，卡隆斯基二世就把电话挂了。 满分美女。 于小春望向身边的佩妮洛普。飞机已经上升到平流层的高度，窗外月朗星稀，万里无云，行驶得异常平稳。头等舱的灯光已经调暗，只有个别座位上的黄色阅读灯还亮着。佩妮洛普桌前的香槟喝掉了一半，一个鲜红的唇印，正好留在杯子的边沿上。 佩妮洛普的确能算是满分美女。 如果她都不算满分，于小春不知道谁还可以算。 严格说来，于小春对身边的女性的关注度不算太高。这是典型的屌丝心态。并不是他不爱美女，或者取向有任何问题，只不过他自己心里掂量得很清楚，自己一无相貌二无背景三无财富，这样个“三无”产品，如何能奢望美女们的垂青梅瑞蒂斯、妮娜、佩妮洛普、史黛拉-秦，甚至何塞的墨西哥妻子玛瑞亚和这架航班上的空乘服务员，全部能算得上长相出挑的美女，不过仿佛脑子里有个自动打分系统，所有这些能被评定为80分以上的女性，都被于小春下意识地过滤掉了，不会去多看一眼，更不要提什么非分之想了。 唯一的例外来自他的前女友唐雯，他生命中迄今为止的唯一女人。唐雯也算个美女，没有80分怎么也有个70分往上，不过于小春把她归结为学生时代的运气罢了，仅此一次，不可复制。 所以当卡隆斯基二世提出要他找一名满分美女，于小春开始时犹豫的。他把脑海中并不丰富的女性形象库翻了个底朝天，不过此时此刻，他可以确信自己选对人了。 那是可以令人窒息的美丽。 在她面前，不用提于小春，所有的男人都会变成屌丝。盯上一会，就控制不住地要把目光挪开，那是出于羞愧，对自己陋相的羞愧。明明眉眼低垂睡得正香的人是他，你却仍被她的光芒刺伤双眸。她吐气如兰，你却心猿意马，呼吸好像都已经不是自己的。 佩妮洛普睡着了，她波浪状的头发垂到她的锁骨处，她浓密的长睫毛在脸上打下咖啡色的阴影，皮肤如婴儿般吹弹可破。她的嘴唇此时成了心灵的入口，火烈鸟的颜色下口微微张着，呼吸轻柔，连吞吐的空气仿佛都充满芬芳。排列整齐的洁白牙齿隐约可见。红，白。恰像她冰与火完美融合的个体。 一整条柔软的毛毯铺在她身上，从脖子到膝盖，先陡然升高，又趋于平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仿佛一片孕育着生命的林地。 佩妮洛普的身高有一米七六，因为穿了高跟鞋，走起路来比于小春还高出一截。不过飞机上休息，她把高跟鞋脱掉摆在一边，腿架在座椅延长的部分上。飞机上发的毛毯盖不住膝盖以下的部分，两条纤纤玉足就露在外面，叠在一起，像两节收拢的翅膀。 于小春盯着看了一会，也不知看了多久。看着佩妮洛普的双足让他的自卑感减弱了许多，一种打量与那张脸庞不相关物件的错觉。但即使这双脚也很美，纤细，修长，没有瑕疵和皱纹，足弓轻轻弯出一个弧度，像在梦中也踩着芭蕾舞步。 100分。 就躺在他身体几十厘米旁的位置。 一切完美得有些不真实。 好在广播里提醒飞机准备下降，前方降落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 于小春又抬腕看了手表，2月7日的23时45分，已临近午夜。 24小时后，这一切真实与不真实，都要见分晓。 他最后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佩妮洛普一遍，开始收拾起来。 121 12小时 2月8日中午12点，是于小春和斯科特-卡隆斯基约定见面的时间。 “那个”斯科特-卡隆斯基，非二世，也非三世。而是卡隆斯基这个家族的起源，老斯科特本人。 据说可以在NBA整个交易市场都翻云覆雨的人。 于小春对他的能量并不存疑，毕竟卡隆斯基二世作为“数据战略家”，为NBA球队提供球员的评分报告，就已经足以影响多支球队的签约和选秀。如果他的父亲人脉更广，资源更丰富，在篮球世界更有话语权，也毫不奇怪。 只是——于小春瞥了眼走在他身边的佩妮洛普——要有满分美女出面作陪，算是谈哪门子生意？ 1/ 佩妮洛普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绸缎丝裙，面料如睡衣一般妥帖合身，颜色又不失正式。银色的高跟鞋尖头细跟，足足有六七厘米长，踩在脚上把她的身段又托高几分。丝裙外面她仅裹了一件Max Mara的羊绒大衣，胸口和长腿的肌肤裸露在外面。好在波士顿虽然天气寒冷，但他们从酒店坐提前安排好的林肯加长版轿车可以直达会面的地点，暴露在寒风中的时间并不多。 他们的车停在一栋透明玻璃的写字楼背面。这栋写字楼正面看十分摩登，通体方正，大堂窗明几净，出入的都是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的精英人士，没想到背面却开了个不起眼的侧门。门头是复古的罗马式浮雕，仅两人宽一人多高，门头上也没有写字，只有一名黑色西装的男性保安守在门口。 于小春让司机在门口等候，怕自己走错了地方，先下车去交涉。 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那个男性保安已先行问候：“于先生吧。中午好，这边请，卡隆斯基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哦…”虽然被阵仗吓了一跳，但看起来总算没有走错地方。 “我收到您还有一位随行女士，她也到了吗？” 他居然什么都知道！于小春赶紧示意人在身后等候的轿车里，一边扭过头挥手，让佩妮洛普下车。 没想到男性保安已一个箭步蹿了出去，提前打开车门扶好门框后，才把佩妮洛普请下车。 “谢谢。”佩妮洛普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仿佛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谢谢…”于小春跟进的道谢略显尴尬。 “不用客气，您这边请。”男性保安又一个箭步蹿回门旁，用身体挡住门头侧面的一个数字键盘，按了一串数字后门就打开了，里面是一部电梯。于小春还在犹豫之际，佩妮洛普已经头也不回地踏了进去，站在中央。 于小春见状只好也跟进去，电梯通体都是铝的，却找不到任何按钮。正狐疑时，电梯外的男性保安又说话了：“电梯直达35层。上升的速度有些快，但不用担心…” 他的最后几个字刚从缓缓合拢的门里传进来，电梯就开始加速！ 2/ 35层。 和逼仄的门脸相比，这里面完全是一副另外的天地。深棕色的实木从墙面到地板和天花板，被全部贴起来。进门处是一片开放的舞池，各种乐器摆在舞池的角落，有人在弹钢琴。舞池后左边是一个吧台，各种酒水像图书馆珍藏的典籍，铺满了足有五米多高的背墙；右侧是一排古色古香的欧式桌椅，占据了窗边的位置。 空间的最深处，是一片由玻璃隔开的会客区域，几条高背的古董沙发把视线挡住了，但看得出里面有人在吞云吐雾，一些隐约可闻的笑声传来。 正午时分的波士顿阳光，透过两侧的大幅落地窗户投洒进来，使得即使深棕色的木质装修也显得不那么死板呆滞。 于小春还在张望，会客区域的玻璃门滑开了，一个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于小春先生，你好！” 猜他便是斯科特-卡隆斯基本尊了。 身影走近，果然年龄上对得上。但再仔细一看，又大出于小春所料。 卡隆斯基二世有五十多岁，他的父亲怎么也该有将近八十，八十岁的老头子如果还总是惦记着男女之事，以于小春的想象大概身子骨早就吃不消，眼窝深陷，天庭发黑，满脸皱纹，身材伛偻。可能还有一副酒糟鼻子和色眯眯的眼睛，大腹便便，典型一副吃不动就会占点手上便宜的猥琐模样。 但眼前走来的这人完全不是这个模样。 斯科特-卡隆斯基至少一米八五，虽然满头银发但梳得一丝不苟，身材笔挺，消瘦但精神矍铄，肩膀还能撑起衣服。草绿色的格子西服一看就是专人定做，分毫不差地贴在身上。红色领结，棕色牛津皮鞋，黑框Dolce & Gabbana眼镜，显然是精心搭配，但又丝毫不露痕迹。既像学识渊博的教授，又像风采时尚的导演，但唯独不像个老色鬼。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物来形容老斯科特，电影《闻香识女人》里的阿尔-帕西诺大概最为合适。 这…？ “卡隆斯基先生？” “嗯，你好，于先生。”对方的谈吐也是亲切近人，竟然毫无架子：“实在抱歉让你们从南方特意跑到天寒地冻的波士顿，辛苦了。不知道同行的这位淑女的芳名如何称呼？” “佩妮洛普。”于小春慌慌张张地介绍。 “佩妮洛普小姐你好，多谢赏光。”老斯科特轻轻揽过佩妮洛普的手，在嘴边礼节性地吻了一下，又温柔地松开，毫无猥亵意味，就连眼神都没有多停留一秒。 “于先生和佩妮洛普请这边坐吧，我去安排午餐——波士顿龙虾如何？” 老斯科特一边说一边帮佩妮洛普脱下外套，用衣架撑起来，挂到进门处的柜子里。又提前走到床边的一张餐桌前，把座椅拉开，等两人先后入席，才自己坐下。 3/ 今天的会晤，于小春从两天前就已经在脑海中想象了无数次，各种变化和应对方法，他都提前熟悉操练两三遍。 可是这些准备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时间里根本没发挥任何用处。 “于先生，你的事情我儿子卡隆斯基二世已经跟我说过了。你想运作德里克-罗斯加盟火箭队，对吧？”刚一入席，老斯科特就开门见山。 “对，不知道您…？” “没问题，一会吃完饭，我就去打几个电话。你就安心，当做交易已经成功了好了。”还没等于小春把恳请的问题说出口，老斯科特就一口答应下来。 这完全出乎了于小春的意料，可容不得他追问，老斯科特已经把话题切到了他身边的佩妮洛普身上： “佩妮洛普小姐对吗？很漂亮的名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的源头是荷马的《奥德赛》里，主人公冒险家奥迪修斯的妻子。” “您说的没错。” “奥迪修斯的妻子是以忠诚为名，在他离开冒险的十年间一直没有离开家。不过佩妮洛普小姐，我看你的肤色和样貌，是墨西哥人？” “您猜得不错，我从小在墨西哥长大。卡隆斯基先生吗，听您的姓氏像是来自东欧？” “波兰，确切地说。二战的时候我随父母逃到美国…” “纳粹…不好意思，抱歉对您提起这些事情。” “哦哦，没关系。美国救了我们，美国是片伟大的土体。” “天佑美国。” “没错，天佑美国。不过我们那是逃难，没有办法的选择。不像你们这一代人为了梦想来美国，那才叫做真正的勇气。所以不知道介不介意我问，佩妮洛普小姐您又是因为什么来了美国呢？”老斯科特笑着，向前微微探出身体，饶有兴致地问道。 “当然不介意…”佩妮洛普把一束头发别到耳朵后，回答起来。 于小春从来没见过佩妮洛普一次性讲过这么多话。她这个冰美人一直都是拒人千里，但此刻在这个年逾八旬的老头面前，居然破天荒地打开话匣子，有来有回地攀谈起来。 有一瞬间于小春甚至有自己是枚多余的电灯泡的错觉。 还好及时盛上的龙虾美食拯救了他：蒜煎龙虾配面包，龙虾凯撒沙拉，龙虾刺身，虾钳奶油汤，龙虾三文鱼意面。于小春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隔壁那俩人？却连餐具都顾不上动一下，光顾着聊得热火朝天！ “龙虾你觉得怎么样，于先生？这可是查尔斯河出产的著名的波士顿龙虾，今天早上我刚刚从下游海湾口捞上来的。” “唔唔，很鲜，特别好吃！” “你捞上来的，我才不信？”佩妮洛普捂嘴咯咯笑。 “好好好，佩妮洛普小姐果然睿智，被你一眼识破了。确实不是我自己捞的，我年纪大了，干不动这活儿了。我开船到一个熟悉的渔人家问他买过来的。不过保证新鲜，买来直奔这里，你看船还停在那里呢。” 老斯科特冲窗外的河岸边顺手指去，只见在查尔斯河呈C字拐弯的这一段，一排豪华游艇正安静地泊在闹市区边的码头上。 “哪一艘是您的，斯科特先生？银色的那艘，还是旁边那艘天蓝色的？” “那艘绿色的，左边起第三艘，看到了吗？”老斯科特笑眯眯地在落地玻璃上指指点点。 “看到了看到了，哇，最大的那艘！”佩妮洛普兴奋地像小孩子一样拍手。 “下次如果你有机会，我请你和于先生都去船上坐坐，可以开去罗德岛赏鲸。” “太好了！” 响应倡议的自然也是佩妮洛普。于小春虽然被叫到了名字，但他只想找个缝钻进去。电灯泡的滋味，他算是领会到了。 他低头扒拉完餐盘里最后一口龙虾意面。 “只可惜这次就不能多陪你们了，一会还有于先生委托的一桩小事，需要我安排一下。”就算这句话听上去装模作样，也能被老斯科特讲得自然极了：“你们订了下午回休斯顿的机票吗？” “没错。头等舱，往返。”终于被于小春逮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虽然这个头等舱和整趟旅行的高规格，都佩妮洛普同意出面时提出的硬性要求，但既然钱已经花了，于小春也正好拿出来炫耀一下。 “好。不过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用我的私人飞机送你们回去。你们的时间也会更充裕，可以在波士顿再转转…” “这…”刚还得意洋洋的于小春顿时噎住。 “湾流G500，不算什么大飞机，但至少比头等舱稍微舒服一点。”老斯科特还是笑眯眯的，语气诚恳地询问于小春。 “好啊好啊！” 佩妮洛普已经替于小春答应下来。 完败！ 下午1点半，波士顿市中心的这栋35层的高楼上，交易截止日的结果还未知，但某些事情于小春知道，已是彻彻底底地败北了。 122 72小时内 2月8日晚，2018年NBA交易截止日的最后关头，来自克利夫兰骑士的交易新闻震动了全联盟： “骑士送出以赛亚-托马斯、钱宁-弗莱，换来洛杉矶湖人的乔丹-克拉克森、拉里-南斯。” “骑士送出德怀恩-韦德，换来热火未来的一个受保护的次轮签。” “骑士爵士国王达成三方交易，骑士送出德里克-罗斯、伊曼-香珀特和杰-克劳德，得到国王的乔治-希尔，爵士的罗德尼-胡德。爵士得到骑士的罗斯和克劳德；国王则得到爵士的乔-约翰逊和骑士的香珀特、一个2020年的次轮选秀权（来自于热火）以及300万美元现金。” 截止日已经过去了多天，骑士的这一系列转会对于球队本身以及联盟格局的影响，尚未可知。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 杨一鸣和于小春是否能如愿，最终促成德里克-罗斯加盟火箭呢？ 先看看交易大门关闭的72小时内，都发生了些什么新闻吧： 2月9日00:15 ESPN消息：交易至犹他爵士的德里克-罗斯预计裁掉，这位前常规赛MVP有意以老将底薪合同加盟一支有季后赛竞争力的球队。 2月9日08:42 NBA观察者：罗斯如果被裁，包括森林狼凯尔特人和勇士在内的球队都有意加入竞争的行列。 2月9日09:30 迈阿密热火官方网站：欢迎闪电侠德维恩-韦德回家！ 2月9日10:32 篮球综述：《科尔-奥尔特曼的压哨交易能打几分？至少他让骑士变得有趣》送走6位年龄较大的球员和2个选秀权，换回4位相对年轻的即战力和1个选秀权，骑士队总经理奥尔特曼的这波眼花缭乱的操作让整个联盟见识到了他们在今年夏天留下勒布朗-詹姆斯的决心。小皇帝再也没办法指摘球队无所作为，下一步他能带领新援打到什么地步，这后半个赛季和季后赛将会变得非常有趣。 2月9日11:30 Titter以赛亚-托马斯：我厌倦了被交易，特别是在过去的夏天刚刚转换了东家以后，才打了15场比赛就又被交易。但好在洛杉矶湖人是我一直热爱的地方，我身体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我确信在这支青年军我会再次证明我自己。 2月9日12:40 美联社消息：韦德表示自己”一直感觉有一天会重回热火“。韦德表示这一直是他的一个心愿，但他并不清楚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来，不过能回家的感觉确实太好了！ 2月9日21:48 NBA快报：勒布朗-詹姆斯19助攻生涯最高，骑士无新援仍大胜老鹰。克利夫兰骑士在客场123比107大胜亚特兰大老鹰，本场比赛刚刚经历交易的骑士只能使用七人轮换，但詹姆斯打出赛季第十次三双（22分12篮板19助攻），其中助攻数为生涯新高。 本场投中7计三分独得30分的科沃尔说：“今晚球一直在流动，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自己一场出手这么多次是什么时候了”； 詹姆斯则说：“我们打得像一个整体，攻防两端都高频沟通，球转移得很好，每个人都找到了节奏。我已经迫不及待迎接下一场比赛了。” 2月9日22:30 骑士赛后发布会：勒布朗詹姆斯点评交易：“球队将变得年轻，运动能力更强，我喜欢球队新引进的这些拼图。他们四名球员都是十分聪明的球员，（帮助他们融入）将会是个有趣的过程。失去队友总是很难受，但我希望特别他们六个都够更好。特别是德怀恩-韦德，我替他高兴。” 2月10日01:37 NBA交易流言：曝奇才有意加入对德里克-罗斯的追逐，用来补强球队核心后卫位置上的厚度。沃尔赛季中选择手术，奇才内部也不断传出不和谐的内讧声音。“没有沃尔会更好？”如果罗斯加盟会不会让华盛顿特区人民进一步忘记他们的“墙”？ 2月10日04:10 NBA交易流言：曝华盛顿奇才队正严肃考虑签下后卫泰勒-劳森。劳森现年30岁，本赛季在CBA为山东男篮效力。 2月10日15:36 犹他爵士官方：正式裁掉前常规赛MVP德里克-罗斯。29岁的后者在今年的交易截止日前的三方交易中被骑士交易到了爵士队，本赛季出场16场比赛（7场先发），在场均19.3分钟的上场时间里能够贡献9.8分1.8个篮板和1.6次助攻。 2月10日18:30 ESPN消息：明尼苏达森林狼无限接近签下德里克-罗斯。罗斯在公牛的教练锡伯杜以及前队友吉米-巴特勒和泰-吉布森都有望成为说服罗斯加盟的重要筹码。 2月10日20:14 NBA Live报道：德里克-罗斯被捕捉到出现在今日NBA重头戏马刺客场挑战勇士的场边。是波波维奇还是抱团四巨头？场边的玫瑰和友人交谈甚欢，一扫之前在骑士时期的阴霾面容，难道罗斯的下一站，已露出端倪？ 第一节结束后，勇士暂时以27比37落后马刺。 2月11日14:00 威廉希尔：著名博彩网站illiam Hill为罗斯的下家开出赔率，华盛顿奇才以2赔5领跑，明尼苏达森林狼以1赔3紧随其后。分列三四五位的是底特律活塞（1赔4）新奥良鹈鹕（1赔5）和圣安东尼奥马刺（2赔13）。联盟战绩前三名勇士、火箭、凯尔特人的签约罗斯的赔率分别是1赔24、1赔18、1赔20。 2月11日22:55 NBA当日战报：东部骑士客场121比99大胜凯尔特人，四名新援合砍49分，打乱“真理”保罗-皮尔斯球衣退役献礼计划。西部火箭哈登19投仅6中，但同样凭借队友给力104比97战胜独行侠，取得八连胜。 2月11日23:16 休斯顿报：传前全明星球员乔-约翰逊已经承诺加盟火箭队，他将在周六正式与萨克拉门托国王队完成买断。交易截止日前，火箭也曾对乔治-希尔有意，但无奈难以给出合适筹码。 2月11日23:59 Titter德里克-罗斯：风雪中的明尼阿波利斯，我到这儿了。配图：从室内拍摄的森林狼主场标靶中心的照片，大幅的森林狼迎战火箭的海报，一半暗黑，一半火红，在夜里还照亮着整个球馆。 123 马布里 妮娜平常不算有早起的习惯，她的催眠治疗师的工作也经常会碰到夜里的工作，所以早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也是家常便饭。 家里的两位室友杨一鸣和于小春，平时一个比一个起得早。即便是周末，两人也会尊重她的作息习惯，等她起床后再开始忙作。 不过今天… 屋外的动静吵醒了妮娜。身体的倦意提醒她远远未达到充足的睡眠时间，她摸索到床头的数字闹钟：08:45，果不出意料。她把闹钟甩掉，把脑袋闷在枕头下，试图重新入睡。但门外的喧闹声居然越来越响，从门缝一直钻到被子里面，最后逼得她放弃了挣扎，披上睡衣，直接出门到客厅打算看个究竟。 1/ 只见客厅的沙发上已经坐了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早起的他们居然一个没有去晨跑，一个没去查邮件刷篮球新闻，反而都在沙发上盘腿打坐，盯着一台苹果电脑出神，她走出房间也完全没有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力。 嘈杂的声音源头正是摆在茶几上的那台苹果笔记本电脑。 “嗨，这么早，你俩看什么呢？” 没睡饱的妮娜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但完全没引起两位室友的注意力。 到底看的是什么，两人今天的表现很奇怪啊。妮娜见实在叫不应他俩，只好自己也凑到电脑跟前。只见电脑上转播的是一场篮球比赛的赛后盛况，画面里几乎都是像杨一鸣和于小春一样的黄皮肤，可能是在中国。一个黑色西装的主持人一边介绍，镜头一边扫过整个球场。看台上只见黄色球服的球迷占了大多数，零星还有一些天蓝色球衣，散落其中。 “这是什么活动啊，这么热闹。” 躲在沙发后的妮娜第二次发问，吓了两人一跳。 “妮娜，你吓死我了。”于小春扭头抱怨，又马上把视线投回电脑屏幕。 “一名篮球运动员退役，在中国。”杨一鸣好心应了一句。 “哦？中国人吗，很有名吗他？”反正睡不着，妮娜在两个人中间挤了个位置，干脆也坐下来。 “在中国很有名，但不是中国人。” “哦？老外？美国的？” “说起来是你半个老乡呢。” “我的前队友…”于小春和杨一鸣轮流应答，不过谁也没说是谁，大概猜想的是说了妮娜也不会认识吧。 “到底是谁啊？”居然都来向我卖关子——起床气还没散的妮娜就差要喊起来了。 “别急别急，你看这不就出来了吗。” 屏幕里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一个光头、脖子和胳膊上都有刺青的男人穿着黄色的3号球衣登场，胸口写着BEIJING的字母。 斯蒂芬- Marbury在北京的退役仪式开始了。 2/ “所以你们俩都认识他，Stephon Marbury？” 屏幕里的马布里退役仪式进入尾声，他被一帮年轻球员围绕，脱了球衣，被众人抗在肩上又抛向空中。 妮娜身边的两人神情凝重，仿佛有满肚子心事，于是她就问了一句。 “当然认识，差不多全中国的人都认识他吧。” “我意思是，你们俩是私底下，也认识马布里吗？” “一鸣认识吧，他的前队友…” “没错，”杨一鸣眼睛还是挪不开屏幕上的这个光头男人，清清嗓子才说道，“对，我本来夏天就要去马布里现在在的这支队伍打球。一支新搬到北京的球队，它比马布里在北京的时间短多了。他喜欢北京，还想冲击季后赛，但是原先的球队想要重建了，所以他没能留下来，就来了我们队。说来也是惭愧，我在想要是我还留在那儿，没打NBA，会不会帮助他实现最后一个赛季的心愿，再打进季后赛…不过和马布里一起集训的那几周，真的是受益匪浅。他一直鼓励我，说我有机会未来会进NBA，要保持进取心，我当时还将信将疑。他跟我讲了很多NBA的事情，他在森林狼的日子，辗转太阳和尼克斯，他搭档过的人，NBA的训练和比赛节奏，如何和俱乐部的上上下下相处。我当时真的以为就是当做听了些奇闻异事，没想到…” “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于小春接上下半句，也开始念叨起自己的回忆：“真是有太多没想到了。一年多前我刚开始搞篮球解说，但一直就是说说比赛，还没有机会采访到谁。斯蒂芬-马布里是我一直想采访到的人，本来以为这个赛季随着我经验增加会有机会，没想到去了北控，反而抓到了他杨一鸣，和马布里擦肩而过。我一直听说马布里是个特别和善好打交道的人，所以他特别受身边人的爱戴，我们都管他叫政委，a political leader，特别形象。我从96年就开始关注的另外一个亚洲新秀阿拉基，现在已经在马布里身边打球了。刚才在画面上看见，真是唏嘘啊，有马布里指导他想必来NBA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一鸣，你知道嘛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是谁呢，哈哈哈。” “不认识我很正常啊，我当时本来就是个无名小辈。” “可是你现在不是了。” “确实人生真是奇妙…” “要不一会你发条微博，@一下马布里，向他表示祝贺吧。” “跟我想的一样！”杨一鸣一拍大腿，陷在沙发里的身体腾地弹起，抓过手机就按起来：“写什么我都想好了：斯蒂芬-马布里，你一言难尽的璀璨辉煌，我心之所向的职业生涯。” “哇塞，这标题真不错…我来帮你找几张好图片配上。”于小春解锁手机，忙碌起来。 看着两人聊得开心，一直坐在旁边的妮娜也困意全失，头脑清朗。屏幕里的这个光头四十岁男人在绕球馆一圈，一群人潸然泪下，他裸露的上半身背影最后消失在球员通道里。 妮娜最终没向两位忙着按手机的室友透露其实自己与这个男人也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还在纽约，他正准备收拾行囊前往中国，她才十几岁，高中辍学，刚刚开始准备做一名按摩师。 当时他叛逆，迷茫，就像名副其实的独狼。一匹被咬伤的狼，不知前路几何。 和刚才屏幕上那个受万人欢呼，几近和蔼的男人完全不同。 彼时和此时之间，想必发生了太多。 妮娜想着想着，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124 情人节 2月14日。 西方的情人节。 因为与森林狼的客场比赛，杨一鸣提前抵达明尼阿波利斯备战。梅瑞蒂斯作为球队助理，继续留守休斯顿。 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就要在两地度过了。大概这就是职业球员的日常吧。 1/ 杨一鸣在笔记本电脑上开了个视频聊天，按照提前约好的时间打给梅瑞蒂斯，视频呼叫了十几秒后接通了。 “哈啰。” “嗨，帅哥。” “哈哈，你在干什么，这么久才接？” “刚好在看你们晚上比赛的集锦，九连胜啦…” “集锦？！”杨一鸣扮了个鬼脸，假装大惊小怪，“你居然没有看我们今天的比赛…难道不应该一分一秒从头仔细看到尾的吗，你这个球队助理很不称职啊。” “15分5个篮板3次助攻，还有2个封盖和1次抢断。光凭26分钟的上场时间，确实非常厉害。你看我看得很仔细呢，是吧新秀杨？” “谢谢您的关注，梅经理。”杨一鸣嬉皮笑脸地说。 “不客气，谁让这么厉害的新秀，同时也是我的男朋友呢。” “谢谢女朋友的肯定。不过认真地说，你觉得我们打得怎么样？” “126比108，客场打得西部第四落花流水，我觉得我们打得很好，简直出色，简直不可战胜。干杯，为了胜利！”梅瑞蒂斯冲着镜头举起手中的红酒杯。 “干杯，为了我们！”杨一鸣举起手中的苏打水罐头回应，顺带把祝酒词换成了双关语，“我们”既是指球队，当然更是指他和梅瑞蒂斯。 2/ “所以玫瑰罗斯要加盟球队，这事已经确定下来了吗？”两人视频又闲聊了一会，梅瑞蒂斯想起德里克-罗斯的话题，向杨一鸣打听道。 “这问题应该问你呢，你是我们的球队助理啊。”杨一鸣假装不知情。 “我还以为你纽约比赛结束以后，没跟大部队回来，自己跑去奥兰多是去做罗斯的说客了呢。”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梅瑞蒂斯的聪明程度一点都不输她的美貌，可杨一鸣还不想这么快把所有背后内幕和盘托出，于是找了个理由： “其实没有，我当时只是特别想见罗斯，他是我偶像嘛，我跟你说了的…”杨一鸣把话锋一转，“所以罗斯真的要来火箭了吗？准备官宣了？！” “嗯…我看有眉目，他们给了我条新闻通稿，让我等通知发送…” “嗯。”杨一鸣心中窃喜，点头微笑。 “亲爱的，0点啦，2月14日，情人节快乐！”梅瑞蒂斯突然爆发出高兴的欢呼。 “哇，真的！节日快乐！”杨一鸣瞥向笔记本电脑角落的时钟，果然刚好走到了2月14日的0时：“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我有个惊喜给你。” “哦，什么惊喜？”梅瑞蒂斯喜上眉梢，不过背景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么晚了是什么人…你稍等一下一鸣，我去看一下。” “好，快去！我等你。”杨一鸣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Surprise！惊喜！” 视频聊天的背景里传来熟悉的话语声，正是杨一鸣的好朋友于小春和何塞-罗德里格斯。他俩一人手捧一束白玫瑰花，一人端着一个精心包装的礼品盒。 “一鸣，这是…”梅瑞蒂斯捂着嘴回到镜头前，显然又惊又喜。 “给你的情人节惊喜啊。你一定觉得我在外地打比赛没办法给你送礼物了吧。嘿嘿，我特意让小春这次留在休斯顿没有随队，反正也就是一场客场，就是为了给你个突然袭击！” “谢谢你一鸣！真的是太贴心了。”梅瑞蒂斯兴奋得眼泛桃花，把白玫瑰一把揽在怀里，闻了又闻。 “别着急，他还给你写了一首诗呢。”捧着礼物盒的何塞示意她读花束上插的卡片。 “诗？！一鸣你还写了诗给我？” “嗯，整首诗太长了，我来念一段给你听吧。” “好。”梅瑞蒂斯用力地点头。 “诗的题目就叫做：我搁浅时与我对话的那些星辰…”杨一鸣打开早就拿在手边的小记事本，念起整首诗的开头和结尾两段。 “月球 你三十八万四千四百公里远 我搁浅在 沙滩 干涸 你召唤了潮汐 而我将再次 为你 潮湿” “…PGC 6240 你几百万光年远 我搁浅在 沙滩 那是多远 有多少英里 不可数… 哦某天 窒息的海水也会涌来 冲刷、带走我 你若寻找 我就在 这片蔚蓝 这海浪的白沫中 它把我推向 无垠 那将是我距你最近的 一刻。” （诗完整的中英文版本请在“作品相关”下查看） “亲爱的…？”杨一鸣念完了，见梅瑞蒂斯久久没有说话，轻声喊道。 “…” “那个…PGC 6240，是星系的序号，它有朦胧的恒星‘花瓣’，所以又叫做白玫瑰星系…”见突然冷场，杨一鸣以为是自己的一词一句的英文不够达意，赶忙解释起诗的背景来。 “不不，我知道，一鸣。我都知道。”梅瑞蒂斯轻拭眼角，说道，“是你写得太美了。谢谢。” “我爱你。” 125 玫瑰之约 情人节前夜的火箭，要在明尼阿波利斯挑战森林狼队。 冰封之境，两强之争。 比赛开打前被爵士队裁掉暂时成为自由球员的德里克-罗斯发了一条推特消息：风雪中的明尼阿波利斯，我到这儿了。还配上了从室内拍摄的森林狼主场标靶中心的照片，大幅的森林狼迎战火箭的海报，一半暗黑，一半火红，在夜里还照亮着整个球馆。 玫瑰也来观战，莫非他是来考察自己的下个东家？ 1/ 比赛开打前，随罗斯本人的推特一同爆出的还有ESPN的消息，即明尼苏达森林狼已无限接近签下德里克-罗斯。消息进一步宣称，罗斯在公牛的教练锡伯杜以及前队友吉米-巴特勒和泰-吉布森都有望成为说服罗斯加盟的重要筹码。 虽然博彩公司给这位前MVP的下家开出的赔率里，森林狼还略微落后东部的华盛顿奇才，但到现场观战，难道不是坐实了加盟森林狼的传闻？！ 开打前现场的NBA转播镜头也正好捕捉到罗斯在场地和老朋友们寒暄的镜头。 和吉米-巴特勒和泰-吉布森轮流击掌撞胸后，一身全黑打扮的罗斯在场边和前公牛恩师汤姆-锡伯杜聊了足有五分钟之久。锡伯杜挺着最大号西服都藏不住的肚子，一个人讲得滔滔不绝，而罗斯帽衫套着脑袋，低着头，只是偶尔配合点几下头，那大佬向小学生面授机宜的场面，简直瞬间穿越回了公牛岁月！ 两人聊完，锡伯杜把罗斯搂到身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肩膀。正好在场上热身投篮的吉米-巴特勒的一个三分球弹筐而出，奔向锡伯杜和罗斯的方向。罗斯想也没想，接球半转身，从背后把球抛出。篮球直奔篮筐斜上方的方向，刚才还在三分线外的巴特勒心领神会，两步加速杀到篮下，空中接力灌篮得手！ 简直就为了证明两人的默契从未消逝。 如果罗斯现在换上球衣，甚至可以直接化学反应连线！ 难道不知不觉，森林狼在这场较量中已占得先机？ 看起来就连两队比赛的进程也和这场罗斯争夺战有异曲同工之妙。开场后，刚刚热身时得罗斯助攻的巴特勒状态火热，挡拆后骑马射箭，溜底线超级后仰中投，背身单打克里斯-保罗，几乎弹无虚发。纵然火箭有哈登击地胯下羞辱唐斯助攻卡佩拉的好戏上演，但唐斯也迅速还以颜色，强行靠开巴莫特高打板打成2加1，向场下观战的“新队友”抛出橄榄枝。 第一节战罢，森林狼31比23主场领先。 2/ 不过就算狼队场面占先，杨一鸣心中有数，自己和火箭队才有可能是这场争夺的最终胜者。他和罗斯在奥兰多的会面颇有成效，后者的加盟此刻只等官宣，不过既然是竞技体育，场下的争夺已经赢了，场上的比赛也不能输！ 替补登场，他率先发难！ 森林狼进攻时杨一鸣单防巴特勒，后者连续胯下背后运球被他看出端倪，趁对手背后运球未稳之际提前掏球，篮球被捅到地板上。两人扭在一起争地板球，篮球滚到埃里克-戈登的脚边，正好发起反击！ 从地板上爬起的杨一鸣抢在巴特勒前一步杀到篮下，接戈登的助攻反身双手灌筐！ 仿佛是对热身时巴特勒那球的回击！ 火箭做起防守，森林狼的进攻顿时迷失，打铁不断。戈登、格林、PJ塔克连续得分，把比分反超。31比19，第二节火箭反赢12分，中场结束前卡尔-唐斯抢到前场篮板，还想进一步缩近比分，可他的抛投被杨一鸣无情拒绝！随着被扇飞的篮球，半场比分定格在54比50，客队领先。 第三节变成火箭和森林狼的拉锯战，以30平结束，但就在主队以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可做最后一搏时，火箭使出了杀手锏… 三分雨。 又是杨一鸣，先带起三分节奏。他接詹姆斯-哈登假突真传的背后传球，三分线外还有一步就投篮出手，稳稳命中。 哈登自己随即接管比赛，连续四计三分，其中两次顶着卡尔-唐斯封到鼻子的防守强行出手——后者本场可以狂砍35分12篮板，命中率高达75%，但面对毫不讲理的胡子哥，也只能成为他投射的背景板！ 四记三分打出的12比0仅用了短短2分07秒！ 森林狼主教练锡伯杜慌忙暂停，然而为时已晚！ 起势的火箭继续三分攻击，克里斯-保罗1球，莱恩-安德森2球，埃里克-戈登1球，杨一鸣1球，加上哈登刚才一波12比0的4球，火箭单节总共投进10记三分，126比108杀死比赛。 3/ 比赛以这种方式被火箭终结，场边摄像机还想捕捉“传闻”加盟森林狼的罗斯的反应，但早已无处可寻他人的踪影。 他的前队友吉米-巴特勒上场36分钟，只拿到区区的15分7篮板和6助攻，三分球颗粒无收。 这数据仅能勉强和火箭的新秀杨一鸣拿来一比，后者也拿到15分，但出场时间只有26分钟，还有5个篮板3次助攻2次封盖和1次抢断。 也许比赛结果已经预示了前MVP争夺战的结果？ 可怜的狼队主教练锡伯杜在赛后全无开赛前向罗斯授课的自信，在新闻发布会上说：“我们今天没有做好防守。他们都能投很远的三分，有的距离三分线大约还有3尺。我们的防区必须扩得更大，这让我们非常难受，但我们必须加强防守，让他们感觉到压力的存在。” 被问及罗斯加盟的问题，锡伯杜显得非常沮丧：“暂时我不想讨论这些。我们的阵容很齐整，有罗斯这样有经验的球员加盟，对我们阵容的深度当然很有帮助。但是我想，我们现阶段更需要做的问题是做好自己，打造出更有效率、更有韧性的轮转，而不是寄希望于其他人…” 好吧。 传说中的十动然拒，大概就是锡伯杜现在这样吧。 罗斯到底会不会加盟问题的终极答案，还是让球赛的胜者来正面回答吧。 就在森林狼输给火箭后的几个小时，火箭的官网发出消息： “德里克-罗斯，NBA最年轻的常规赛MVP得主，在考虑了多方的邀约后，最终同意以老将合同加盟休斯顿火箭队。他会为球队效力到本赛季结束，身披他国家队的号码6号。原先火箭队6号的主人鲍比-布朗被火箭队同时裁掉。罗斯将为火箭的后卫线提供可靠的厚度，他的经验将助我们向本赛季的总冠军发起最有力的冲击！” 而这则发布在情人节当天，激动人心的消息的标题，就叫做： 玫瑰之约。 126 新年礼物 2月15日是除夕夜，有比赛任务的休斯顿火箭队也决定在这一天给全球华人送上一份新春厚礼。 场地边的中文拜年标语，球衣上的中文“火箭”队名，整个丰田中心里都是浓浓的年味。再加上全明星周末迫在眉睫，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干脆给包括詹姆斯-哈登在内几名主力放假，让新援和替补扛大梁。 谁让对手是西部羸弱的国王队呢？ 1/ 看看火箭队排出的先发阵容吧。 克里斯-保罗、克林特-卡佩拉、杨一鸣三位常规阵容担任首发，另外两个位置留给了刚刚签下的6号德里克-罗斯和12号老将乔-约翰逊。 两人都是自由球员身份被火箭签下，出场时收到了胜过几位主力的欢呼声。“玫瑰”罗斯的人气自不用说，前“鹰王”乔-约翰逊去年在季后赛助飞爵士的画面也仍记忆犹新。不做交易，反而大浪淘沙签下这样的遗珠，也难怪大家都又要为总经理莫雷的老奸巨猾吹一波了。 确实在争冠道路上走得顺风顺水的火箭，完全不用伤筋动骨的大换血，小修小补就是最好。 只不过罗斯的身体，乔-约翰逊的体力，还能有足够的燃料推动火箭吗？ 今天这场练兵就来做检验！ 一如既往，克里斯-保罗先掌握球权，负责打开局面。他使用娴熟的胯下运球，用重心变幻对抗杨一鸣帮他挡拆错位过来的大个子，三分两分投篮通通都有。投篮一旦打开，保罗的传球更加神鬼莫测。这一球看上去并未有不同，他还是胯下运球后准备后仰，没想到视野早就看到了偷偷溜底线的杨一鸣，投篮改传球，助攻中国杨空中接力得手！ 下一回合是和卡佩拉的挡拆后空中连线！ 三分助攻底角无人防守的乔-约翰逊！ 新援投中的第一球！不过“单打乔”在新东家面前当然不能只满足于空位投篮，还得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作为新年献礼。果然球递送到乔-约翰逊手里后，所有人替他拉开到另一边，只留下他一对一对抗国王新秀达龙-福克斯。一对一后面的套路几乎在去年季后赛就已经欣赏了无数遍，但让杨一鸣和所有火箭球迷现场得见，还是畅快不已：只见“单打乔”不着急运球，先用全身从肩膀到后背再到臀部的各个部位去接触防守队员，等到防守人都有些着急，开始上下其手时，他才真正展开进攻！乔-约翰逊往里面坐打两步，在合理冲撞区附近占到位置，假动作先要往左边翻身跳投，实际往右转身，勾手稳稳在福克斯头上命中。 老家伙的篮球智慧果然是无穷，就在接下来一回合所有人都以为他又要单打时，他反手击地传球，给溜底线的罗斯助攻得分！ 两位新援完成直接连线！ 2/ 不过所有现场球迷最担心也是最期待的仍是玫瑰。 是重拾MVP时的荣光，哪怕只剩几成功力？ 还是成为没有速度没有投篮的玻璃人，彻底沉沦？ 至少，只要还有打球的机会，罗斯本人绝不会轻易认输！ 在溜底线打中两分以后，克里斯-保罗干脆把掌控局面的球权客气地让给了罗斯。这回落入阵地战，又是达龙-福克斯来防守。以罗斯现在的身体素质和受伤后的速度，想要单突福克斯想必没有胜算，但罗斯也已完全不是当年那个一人对抗全世界的少年英雄。他借着杨一鸣上来做挡拆，先顺着挡拆方向运球，随即反身一拧，就成功把福克斯挡在身后。他用身体护球，杨一鸣和他同时插入篮下，福克斯就像倒霉的三明治夹心，左右防不得。最后罗斯假传真投，抛射命中。 有了这两球得分打底，罗斯打得更有信心。国王中距离投篮不中，杨一鸣保护下篮板，传给中场附近的罗斯直接发动快攻。他一个大幅度胯下运球，直接甩掉了对手中锋威利-考利-斯坦，奔跑起来！ 有球迷直接站了起来！ 风之玫瑰的犀利速度！ 只见罗斯又两大步杀到了国王队三分线弧顶，还是新秀福克斯，罗斯刹住车，弯腰连做三四个高速胯下运球，脚步如穿花一般。难道要蓄力强吃？罗斯在这个距离是没有办法自己攻击投篮的！福克斯也两脚岔开，蹲下身子，退后一步准备防守突破，谁知… 谁知罗斯既不突破也不投篮，身体像陀螺一般，把球甩出！底角的杨一鸣早就提前埋伏，接到这炮弹般的传球，投篮三分命中！ 不是我罗斯不会投篮，只是健康的罗斯进攻武器库太多！ 半场领先10分，第三节上来麦克-德安东尼甚至换上了很少出场的周琦，显然也是为了中国的新春佳节造势。周琦按自己的同辈杨一鸣照猫画虎，也给罗斯做挡拆。无奈周琦的身材相比主角还是略单薄了一些，加上国王队加强了对罗斯的防守，挡拆后又被罗斯的防守人挤进两人的空间里，缠住他不容轻易突破。“玫瑰”随机应变，身体一靠，强行搭上对手的手臂，三分造犯规！ 三罚两中！ 中投、上篮、助攻、突破，样样都有，只差火箭队的标配——三分球了。 可三分球也是说来就来！ 第四节进入垃圾时间，主教练继续把几位新援留在场上。杨一鸣三分跳投不中，另外一名加盟的32号布兰登-怀特在禁区牵制了国王内线，身高臂长的周琦反而占到便宜，从最外围挑到篮球，摘下前场篮板后毫不犹豫分给三分弧顶准备退守的德里克-罗斯。 罗斯转退为攻，往前运了一步，直接跳投球进！ 此球进后，火箭队领先优势来到15分，超额完成首秀任务的罗斯被换下场。 接受欢呼，接受新队友的击掌庆祝！ 庆祝队伍里甚至包括性格略显羞涩、但刚才给他助攻的中国男孩周琦。 场边与克里斯-保罗互相夸张地鞠躬致意。 仿佛他已经在这个球馆打球多年了似的。 最后罗斯对准转播镜头，使劲拍了拍技术台前的广告牌：火箭恭祝新春快乐！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罗斯真的提前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但显然此时，他就是所有华人火箭迷的最好新春礼物。 127 新秀赛-上 北京时间2月17日，正值春节的大年初二早上，2018年洛杉矶全明星周末正式拉开帷幕。 杨一鸣的首战，要在新秀赛里代表世界联队对抗美国联队。 与他联袂首发的有76人的三位大将乔尔-恩比德、达里奥-萨里奇、本-西蒙斯。上届新秀赛的MVP掘金队的贾马尔-穆雷也在首发阵中。 10点，准时开打！ 1/ 每支NBA球队都有自己的开场设置，洛杉矶本来就是好莱坞电影梦的发源地，排场自然更不会输。10点准时，整个斯坦普斯球馆灯光熄灭，一片黑漆漆中，只有球场和几层看台的边缘被绿色激光渲染出轮廓。随即高悬的中央大屏幕下方喷出烟雾，一片迷雾中镭光四射，虚虚实实，若假似真，一名男性DJ雄浑的声音穿破迷障：“女士们先生们，2018新秀赛！” 世界队率先登场。 虽然美国对抗世界只是NBA这两年搞出的噱头，可是毕竟对于爱独大一方习惯了英雄主义的美国人民给世界联队喝彩，劲头上还是差点意思。两支队伍都分别以姓氏字母排序出场，世界联队先亮相的几人里只有社交媒体的宠儿“大帝”恩比德得了观众的捧场，连他的队友新秀三双王本-西蒙斯在天使之城也没有市场，掌声稀稀拉拉。杨一鸣的Yang甚至排在西蒙斯的Simmons后面，就当他满腹狐疑，以为要替世界队混个稀里糊涂的结尾时，没想到聚光灯一打到坐在替补席的他身上时，全场欢声雷动！ 抬头看大屏幕，大屏幕也在回看他。 这个细微的怯场表情正好被现场摄像机捕捉到，竟换来全场更此起彼伏的欢呼！ “一鸣！” “中国！（China）” “杨博士！” 等杨一鸣终于站在世界联队的队尾，主持人开始介绍美国联队的阵容时，他才敢重新偷瞄大屏幕查个究竟：原来是在天使之城有庞大基数的许多华人，今天特意来到斯坦普斯，为他现场呐喊助威！ 或者是前一波为吴亦凡名人赛助威的球迷，还没有离去？ 不管了——杨一鸣嘴角抿起一抹自信的笑——赛场和观众都在这儿了，我就去玩吧！ 2/ 不过说起吴亦凡，他和他的“球迷”倒是真的玩得很开心。 杨一鸣在更衣室做准备的时候，就听到球馆外的喧哗了。当时猛龙队的助教雷克斯-卡拉米安还在做赛前布置，虽说是赛前布置，但无非就是“好好打，多投三分，争取胜利”之类无关痛痒的话。毕竟这是场表演为主的比赛，谁也没有把最后的胜负当真，杨一鸣看得出身边的气血方刚的小伙子们早就坐不住了，各个看着更衣室的屏幕上那些名人打着蹩脚的篮球摩拳擦掌，忍不住自己去大显身手。 “我会给所有人都充分的上场时间，你们尽情发挥…” 更衣室外的球馆传来爆炸性的欢呼，几乎都要淹没卡拉米安的布置声调。杨一鸣抬头一看，正是吴亦凡刚刚摘下一个前场篮板，正在运球重新组织进攻。 “首发都清楚了吧。”光头的卡拉米安晃着脑袋，努力在震耳的声浪中寻求存在感：“后面还有比赛任务的，比如恩比德、杨、马尔卡宁（参加技巧赛大个子组）…我就适当控制出场时间了，你们保存点体力。” “教练还有我。”坐在角落的贾马尔-穆雷绷不住了，跳起来举手喊道：“我也有技巧赛任务啊，别把我忘了。” “对对，贾马尔还有你，不过你上届就是MVP，这届本来也要多让点机会给…其他‘年轻人’吧。” 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大笑间，坐在杨一鸣身边的博格丹诺维奇轻触他的胳膊，问说：“刚才屏幕上那个受欢呼的人是谁啊。” “哦，一个明星，Kris u。在中国名气很大的，很多人迷他。” “哦，原来你不是名气最大的那个中国人啊。”坐在他另一边的达里奥-萨里奇也拿杨一鸣打趣。 “哈哈，我比他差远了。”杨一鸣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可能这两位一个来自塞维利亚一个来自克罗地亚的巴尔干半岛“小国”，确实没法体会那种举国追星，粉丝动辄超过他们整个国家人口数的疯狂吧。 这不，名人赛快要结束，新秀们提前到场边准备热身，杨一鸣正好被吴亦凡逮个正着。两人寒暄几句，一拍即合拍了张合照，发到各自的社交账号上。新秀赛开打时，这张“嘻哈吴”和“篮球杨”的合照，已经收到了100万次的点赞和转发！ 谁曾又能想到呢？！ 3/ 谁曾又能想到，这NBA全明星周末的舞台，会成为他杨一鸣的游乐场。 第一次亮相全明星，中国男孩还难免有些怯场。开始他就是抢抢篮板，助攻了本-西蒙斯一球，后者底线突破扣篮得分；又抢到前场篮板，抛给插上的贾马尔-穆雷，后者三分飚中。不过和他一起在新秀赛这个游乐场上的其他小伙伴早就玩开了。杰伦-布朗三分线外连续变相，学起火箭老大哈登后撤步跳投，可惜不中，不过那夸张地步幅把场边助威的哈登本人也逗乐了。多诺万-米切尔提前为扣篮大赛预热，反击当中自抛自扣，接篮板反弹球单臂劈扣，点燃全场。不过他的热情可没持续多久，世界联队虽然拿不出同等程度的劲爆身体表演，却绵里藏刀，三分雨投得美国联队毫无招架之力。其中最为夸张地要数刚才在更衣室还和杨一鸣逗笑的博格丹诺维奇：史上最贵新秀远投毫不讲理，三分线外两步就敢出手，但就是能中！ 投得美国联队叫出暂停。 “嘿，大个子，你不玩一下？”连中三分的博格丹诺维奇明显心情大好，一边下场一边鼓动杨一鸣，颇有几分较劲的意思。 “怎么玩？”杨一鸣故意装傻，“能玩的都被你们玩过了。” “不一定哦。”萨里奇好像早就在等这段对话，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 “你有什么鬼主意？如果你想秀个扣篮，我倒是可以帮你。”能看萨里奇扣篮，倒是不失为个好噱头，杨一鸣默默地想。 “不不，正好相反。”萨里奇连忙摆手，“我有个主意，如此如此哦…”他说，一边把杨一鸣和博格丹诺维奇拢在一起，耳语一番。 暂停完毕，世界联队果然又把篮球交给手感火热的博格丹诺维奇，他在三分线外一步远的位置游弋，看似漫不经心，却又突然出手！ 难道还有？ 不，这个投篮的弧线和前几球好像有所不同，又高又飘，明显短了一大截。难不成是传球？确实，萨里奇正好卡在这计高飘“投篮”的落点上：合理冲撞区外一步，虽然球传得怪了些，但萨里奇只要抓到篮球，正好可以转身投篮。 顶在他身后的是独行侠的小后卫丹尼斯-史密斯，191公分对抗208公分——看来这球萨里奇十拿九稳了。 谁知道萨里奇只是幌子！ 球下落到他指尖还有一米多远的高度，他突然往侧后方退了一步，把博格丹诺维奇“投篮”的落点完全暴露出来。场上谁都没料到这个变化，眼睁睁看着这个直上直下的篮球在萨里奇面前落地又高高弹起，奔向篮框！ 刚才还埋伏在底角的杨一鸣此时启动，迎着重新弹起的篮球，单臂抓球，灌篮得分！ 以Air Jordan的logo姿势扣篮！ 128 新秀赛-下 杨一鸣和达里奥-萨里奇、博格丹诺维奇搞的“小花招”彻底引爆了斯坦普斯球馆里来看新秀赛的观众： 博格丹诺维奇假投真传，借着萨里奇的巧妙卡位，篮球落地弹起，就像接扣篮大赛才会出现的高抛传球一样，杨一鸣从底线高速插上，塞球入筐！ 以Air Jordan乔丹鞋的标志姿势。 篮球在手，手臂与地面垂直，双腿分叉，身体完全舒展！ 那扣篮的剪影，简直和那个经典logo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剪影的主人，换成了一名黄皮肤！ 1/ “That’s my man!” 刚刚捕捉到这惊世一扣的现场摄像机，显然还要找一些注脚才能完整地诠释这惊世一扣。往场地席前排扫了一圈，正好拍到打扮像黑道大哥的詹姆斯-哈登，晃着脖子上的金链子，气势汹汹地冲着镜头大喊大叫。 “这才是我兄弟！” 哈登又吼了一遍。 仿佛不这样，不足以表达老大对于这枚小兄弟的偏爱似的。 埃里克-戈登不甘示弱，拽住哈登的手臂也来争宠，嘴里喊着“杨是我（重音）兄弟”，但拧不过哈登，被大胡子拦在身后。 扣进这球的杨一鸣自己也兴奋起来，冲着镜头大秀刚才扣篮得手的手臂肌肉。配合成功的萨里奇和博格丹诺维奇上来凑热闹，指着这块像小山一样拱起的肱二头肌说个不停，仿佛在推荐某个知名快餐店新推出的鸡翅根似的。 有了这球做铺垫的杨一鸣果然在场上放松了许多，他休息到第二节下半段再度上场，和克罗地亚的萨里奇、芬兰的马尔卡宁组成恐怖的高射炮台群。他和马尔卡宁站在两个底角，萨里奇在两个四十五度连续换位，三人几乎弹无虚发，瞬间把世界联队的领先优势拉大到20分。 美国队的三分全无准星，靠着贾森-塔图姆和杰伦-布朗的突破扣篮才勉强维持分差不被进一步拉大。 杰伦-布朗倒是真打出了侵略性，突破后一个胯下换手，灌篮得分。 没参加扣篮大赛真是可惜了！ 谁知道杨一鸣早就已经证明了，能扣篮的绝非只有你们黑人兄弟！ 这次是国王队的巴迪-希尔德突入禁区，他在国王队的队友达龙-福克斯紧贴防守。希尔德已经杀到篮框下，斜前方无人防守埋伏在三分线外的正是芬兰人劳里-马尔卡宁，谁想到他见空挡不传，反而把球往脑袋后随意一抛，丢给了反向底角的杨一鸣！ 一样是空位三分机会！ 杨一鸣投篮手势，球却投得又轻又柔，就在所有人疑惑之际，他已起速！ 刚才是博格丹诺维奇给他抛球，这次换成自抛自接！ 双手暴扣！ 也许他才最应该去参加扣篮大赛！ 2/ 17分6篮板3助攻，两个技惊四座的灌篮，杨一鸣打了半场不到，交出生涯第一份新秀赛的成绩单。 国际联队的领先优势逐节扩大，杨一鸣正好也还有全明星正赛的任务，下半场就没有多少出场，坐在场边看队友们玩得开心。 “扣开心了？”和他一起来参加全明星周末的于小春凑过来说话。 “嗯。”杨一鸣面露笑容，颔首点头，显然对自己的即兴发挥颇为满意。 “我们还有个任务呢…” “任务…？” 一语点醒梦中人。 刚才还沉浸在兴奋中的杨一鸣顿时冷静下来。确实，这场娱乐性质的比赛之余，他和于小春还有一项特殊的任务。 他们要甄别出一个月前，全明星首发名单公布后，向杨一鸣发出挑战书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神秘人应该就在场上的这些当届新秀中！ 世界联队，本-西蒙斯。 美国联队，贾森-塔图姆，郎佐-鲍尔，凯尔-库兹玛。 ——他们提前锁定的四位嫌疑人。 “我觉得先排除球哥吧。”杨一鸣望了一圈，在于小春耳边说道。 “为什么？” “企图心吧。”杨一鸣隔着一溜场边落座的新秀，看着最远端的鲍尔，“打电话给我向我发起挑战的，应该是一位求胜欲望很强，有超人企图心的人。我觉得球哥不是，他的身体状况以我看已经恢复到可以出战的水平了，如果是有足够的企图心，他一定不会放过在自家球迷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 “嗯，有道理。”于小春认可地点点头，然后指向场上的另一位湖人新秀库兹玛，后者刚刚连续砍下11分，算是替美国队掀起追分攻势：“那你看他呢？” “凯尔？”杨一鸣还是摇头，“我看还是不像。我和他聊过，他更像是个会把挑衅摆到台面上的人。二轮秀的特点？我觉得他们不会想那么多征服世界的事情，他们的目标实际得多，在球队站稳脚跟，打出超预期的篮球，争取份大合同，如果能挤掉几名高顺位选秀当然更好，但绝不是‘唯我独尊’那种事情，绝对不是。” “嗯…那就只剩下他们俩了…” 杨一鸣当然知道于小春说的是76人的本-西蒙斯和他的“一生之敌”贾森-塔图姆。 前者5投全中，助攻数也已上双。后者为美国联队替补登场，几计暴扣一点都不输他的表现。 “0还是25？”两个数字分别是塔图姆和西蒙斯的球衣号码。 “我也拿不准…”杨一鸣托住下巴，略有所思：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的筛选标准出了问题？” “哦？你怎么考虑的…”经这一提醒，于小春好像也突然有一道灵光在脑海闪过。 “我们当时排除出这四人，根据的是全明星投票的结果。就是入选全明星东西区前后场投票前十，但是最后没有像我一样入选正赛的新秀。但是，如果这个标准有误呢，这个人会是今年的新秀，因为他特意提到了我做到了‘新秀身份入选全明星首发’这个成就，但可能他本人根本没有入选前十…” “那这么说的话，至少场上一半的人都有可能了！” 于小春失声惊呼，这一喊引来了坐席上一票球员的侧目。但好在他喊的是中文没人能听懂，于小春赶紧捂住嘴，用眼神致歉。 “不…我心里有个人选，我打算验证一下…” 杨一鸣的视线死死盯住场上的这群人，但又仿佛不在那里。它穿透了他们，落在不知方向的远处。 129 Slam Dunk 灌篮，英文名字叫做“Slam Dunk”，简称dunk。“铛克”，光听发音就很形象，一个干脆利落的好灌篮应该有的声音，有没有？ 小时候，在杨一鸣还未出生前，有一部日本的篮球漫画也叫做这个名字，Slam Dunk。中文名字翻译为灌篮高手，台湾地区翻译成男儿当入樽，反正都是一个意思。漫画改编成的动画片算是杨一鸣的篮球启蒙读物，里面他最喜欢的人物是“中年人”牧绅一。 Slam dunk这个词在英文里还有个引申义，就是“查明坐实的事情”，就像灌篮得分一样，毫无悬念。 在这届扣篮大赛上，杨一鸣就要“查明坐实”一件事情。 1/ 谁是向他放言挑战的人？！ 挑战的那通电话杨一鸣还记忆犹新：“所以我要恭喜你，我为你高兴。高兴你取得的成绩已经如此之高，如高山仰止，以至于当任何人超越你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感慨，原来征服高山的人更加伟大，更值得敬仰。”对方说的是他作为新秀身份就能入选全明星正赛首发阵容的成就。 “你不知道我是谁。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心存感激，因为一切得来都太容易。但你不会了，至少从今天以后你不会…因为我会战胜你，我会在高山上烙上我的印记。” 电话的声音经过了特别处理，像极了恐怖片电锯惊魂里的面具木偶。但这不是最令杨一鸣不寒而栗的，可怕的是对方的态度，那“后来者居上”的决心和“胜勇追穷寇”的气势。 到底是谁呢？ 谁是这个“面具男”？ 按照于小春和他的分析，开始他们把目标锁定在17届的新秀，毕竟对方介意的是杨一鸣同样的“新秀身份”。他们进一步根据这届洛杉矶NBA全明星周末球迷投票的结果来筛选，猜测“面具男”之所以怀恨，是因为自己刚好无缘入选。 由此剩下四位“面具男”的人选： 本-西蒙斯、贾森-塔图姆、郎佐-鲍尔、凯尔-库兹玛。 他们决定通过新秀赛进一步排除嫌疑人。杨一鸣首先排除了郎佐-鲍尔和凯尔-库兹玛，前者在主队球迷前高挂免战牌，他觉得少了几分“面具男”的企图心；后者和他之前有一面之缘，被他凭直觉排除，征服世界似乎不是一名刚刚上位的二轮秀会考虑的宏伟议题。 那么只剩下了本-西蒙斯和贾森-塔图姆。 只是… 坐在场边的杨一鸣细心观察，却越看越不像。本-西蒙斯和贾森-塔图姆统统都是少年老成的类型，打球全部一副冷面孔，喜形不于色。塔图姆偶尔扣篮得手，还会像现在，冲着场边镜头吼一声，但又马上收回好不容易流露的情绪。可再看西蒙斯，虽然在新秀赛5投5中，轻轻松松就拿到准三双，但那脸上哪里有半分喜悦之情？简直从出场时站在杨一鸣身旁一直冷到比赛打完——从20岁就开始打养身篮球的典范，大概就是他了吧？ 这样韬光养晦的两个人，可能会是想踩上世界之巅的“面具男”吗？ 难道… 2/ 扣篮大赛刚刚开始就进入高潮，维克托-奥拉迪波的第一扣分数没过40，他需要一个高分来拯救自己。 面具。 他从漫威新超级英雄电影《黑豹》的主角查德维克-博曼斯手中接过黑豹的面具，套上脑袋，完成了一记大回环劈扣。噱头大过内容，“估计进决赛悬了”，于小春在杨一鸣耳边轻声说。 “嗯，但我想关注的不是他…”杨一鸣望向场地中央，达拉斯独行侠的丹尼斯-史密斯正在助跑。他的动作看上去很难，空中半转身胯下换手扣篮。试了两次还没有成功，但是好在第三次，史密斯终于把球扣进。 “好球！”他起身和所有人一起鼓掌，裁判也很给面子地给出高分。 “难道你猜是他？”借着站起来喝彩的人群，于小春藏在杨一鸣身后小声说——下一个登场的是爵士队的45号多诺万-米切尔。他其实是最后时刻替补魔术扣将阿隆-戈登临时参赛的，灌篮大赛里除了史密斯外的另一位新秀。 杨一鸣没有回答。 米切尔走向场边的球员席。刚才的第一球他借第二个升起的篮板，完成了自抛自接的扣篮好戏。这一球看来他需要从场边找个助手。 杨一鸣自告奋勇：“嗨，找人吗？我来吧。” 顺便配上一个和善的笑容。 来自中国长城的助攻——这个噱头大概米切尔觉得不错，也正好其他球员都已经坐回场地上，于是杨一鸣就成了唯一的选择。米切尔冲杨一鸣使了个颜色，就把他拉来当做米切尔的扣篮嘉宾。 场地上已经站了三名米切尔的家人，聚在篮筐下，看来是准备使出飞跃三人扣篮呢。 “就是这个位置。”米切尔把杨一鸣拉到底线附近，指着篮框侧面中段的位置说道，“轻一点，你抛得轻一点。我起步的时候你就抛，就像亲吻一样，亲一下有一个反弹，就够了。” “好的，我明白了。”杨一鸣把球抓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力道。 “嗯，就是这样。”米切尔认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退后几步，挤在一群观众里。 篮筐下的三个家里人也已经按照米切尔的安排，背靠背围成一圈，蹲了下来。 “准备咯…” 米切尔又退了一步，准备助跑。 杨一鸣比出个OK的手势。 加速！ 球从杨一鸣手中同时出手！ 只是这一球，完全没有像米切尔交待的那样“亲吻”篮框侧沿，反而被加上了力道，砸到篮框包裹的橡胶塑料后又急又快，几乎水平地飞行，等米切尔跳到空中，篮球几乎已经反弹到他身体后方的位置了！ 滞空的米切尔尴尬地发现此时自己在目标篮筐和还未入手的篮球的正中间！ 难道这球要黄，重新再抛吗？ 只见雷霆万钧之际，米切尔身体如战斧般展开，左手直指篮筐，右手摆到背后，一把抓住与篮筐平飞的篮球，180度大回环把球重新捞了回来，暴力把球塞进！ 两腿岔开，躲开三名“障碍物”，落在两米多远的地方。 身体半蹲，吸收落地的冲击力。 篮球仿佛过了好几秒才从他身边落下，就像动画片里主人公打进一记好球，为了衬托主角的庆祝而常出现的画面那样。 爆炸的欢呼来得更迟，但绝不含糊！ SLAM DUNK！ 130 真相 随着2018年洛杉矶全明星周末进入最后一天，一些真相也慢慢揭开谜底。 虽然杨一鸣在第一天的新秀赛上秀了两记暴扣，虽然全明星是个娱乐大过竞技的表演活动，但随着周末的深入，他愈发明白在NBA的道路上他还有很长路要走。 1/ 比如全明星正赛。 虽然球迷投票的环节，他和于小春在社交媒体上的一通拉票，帮他从中国球迷处拉来了接近300万的球迷票，成功当选票王，但得票数和全明星赛的出场时间可不一定成正比。 杨一鸣被选进了詹姆斯战队，搭档凯里-欧文、凯文-杜兰特、安东尼-戴维斯出任先发。不过有点像先前也在NBA全明星赛首发过的姚明，杨一鸣只上场打了短短半节，就被换了下来。 全场出场9分钟，得6分2篮板1抢断。出场时间只比有伤的阿尔德里奇多，在所有人全明星里位列倒数第二。 显然这个“揠苗助长”的全明星，资历还是太浅。 其实光看詹姆斯队决战时刻留在场上的追分阵容就一目了然：勒布朗-詹姆斯领衔，保罗-乔治、凯文-杜兰特、拉塞尔-威斯布鲁克、凯里-欧文辅助詹皇，全部是联盟顶尖的高手。连另外一名首发安东尼-戴维斯这时都只能乖乖在场边替志在必得的詹皇加油助威，更无论杨一鸣这样的当届新秀了。 虽然各位大佬都对杨一鸣客客气气，给足了“票王”面子，同样出场时间刚10分钟出头的德拉季奇还拉着他聊了半天中国文化，但讲到底，杨一鸣自己清楚得很，全明星正赛的“饮水机管理员”非他莫属！ 杨一鸣的“饮水机管理员”干的也确实称职，虽然洛杉矶安排了专门的工作人员，给詹姆斯队和库里队的这一帮巨星端茶倒水，但杨一鸣主动“霸占”了擦汗毛巾，一旦有队友下场休息，他就第一时间递上毛巾！ 这贴心的服务连隔壁库里队的火箭老大詹姆斯-哈登都忍不住过来体验一番： “一鸣啊，你之前还跟我说什么来着的？给我打‘辅助’吧。看来今天场上是感受不到了，只能场下沾沾你这个“装备经理”的光了，哈哈…” NBA球队把管理球衣和所有球队设备的人员统称为装备经理——看来哈登对于库里没把杨一鸣最终选进同一支队伍耿耿于怀，一边接过杨一鸣递来的毛巾，一边替他和其他大佬打招呼： “这是我的小兄弟，你们这些老江湖多多关照啊。” “没问题，一会我们就让他去对位防守你。送你计火锅尝尝…” 杨一鸣身边飘来詹皇的话，把哈登从一众人的嬉笑声中挤兑走了。 “别着急，这一回，先多观察吧。”见哈登假装灰头土脸地走远，杜兰特走到杨一鸣身边搂着他肩膀说道。 “嗯！没问题。” 2/ 其实杨一鸣自己也很明白，登上全明星正赛纵然很荣耀，但要主宰这个舞台，他尚需磨砺。 他眼前的对手，还有那名向他发起挑战的神秘“面具男”。 多诺万-米切尔。 这场全明星赛，除了上上下下的“装备管理”，他花了很多时间回忆前一天扣篮大赛的情形。 米切尔飞跃三人的惊天一扣。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这位45号新秀从这一扣中，已经展现出了可以与任何一位联盟顶尖巨星抗衡的身体素质。 当时他自告奋勇提议给米切尔抛球助攻，其实心里是有所打算。米切尔关照他只需用篮球轻轻“轻吻”篮板侧面，他却特意加上力道，球砸在上面后又高又平，正想测一下对方的弹跳和控制力。按照杨一鸣的设想，这球飞行的高度在篮板的腰部，如果要接球扣篮，不仅需要超强的纵跳的能力，还需要超久的滞空时间，才能保证接球后完成扣篮并飞跃地上的三名“障碍物”。杨一鸣原本以为米切尔会放弃这次扣篮尝试重来一次，但当对方毫不犹豫地跃起时，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米切尔起飞时，膝盖几乎能和他的视线齐平。他身体伸展，抓到球后好像还在上升，等上升到最高点时抓球的手臂已经从身后调整到了身前，简直毫不费力地就完成灌篮！ 落在“障碍物”两米开外的位置！ 这弹跳力和滞空时间！ 而且杨一鸣看得真切，这尚不是米切尔百分之百的实力！ 如果他把篮球再抛高十几公分，恐怕对方也能一样把球灌进。 要知道米切尔的身高才190厘米出头！ 光凭借这强劲到爆表的身体能力，多诺万-米切尔已经在他杨一鸣和所有17届新秀之上了。也难怪他能带领缺兵少将的犹他爵士打出一波十一连胜，自己以新秀身份荣膺球队得分王。 火箭和爵士本赛季已经交手一次，当时杨一鸣并没有对米切尔的身体素质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那场在丰田中心的较量，场上的真正主角只有詹姆斯-哈登一人，他天神下凡地拿下了56分，剩下人全部成了配角… 到底是什么促成了米切尔突然的身体素质大幅提升？ 杨一鸣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需要找于小春求证。可是杨一鸣左寻右盼，就是在球员席看不到于小春的身影。这个篮球痴，有在零距离观看NBA全明星赛的机会，这时候又会跑到哪里去了？ 他摇了摇头，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身体素质的提升幅度也许还需要专业数据和录影资料支持，但多诺万-米切尔除身体素质外超人的企图心，在昨天最后的夺冠一扣时，确实已经无需过多证明了。 他脱下爵士队的橙红色球服，露出了里面早准备好的多伦多猛龙的复古球衣。 15号 文斯-卡特。 半人半神，无数人心中扣篮大赛的最高峰。 米切尔要向最高峰致敬！ 亦或是… 就像那个电话里说的，他其实更想把最高峰也“踩在脚下”？ 杨一鸣不得而知。但当米切尔穿着略小一号的猛龙队15号球衣，完成180度转身大风车扣篮，因为弹跳得过高反而有把篮球砸进篮框之嫌，而最终“只”得到48分与满分失之交臂时，他差不多已经可以确信一个真相： 那个大放厥词的挑战者，可能就在眼前了。 131 财富人生 就在杨一鸣在场地边看着一位位NBA大佬们在全明星正赛的赛场上拼杀的时候，他身边的于小春一不留神就没了踪影。 这个篮球痴怎么会宁可错过近距离看巨星打球的机会呢——杨一鸣百思不得其解。他还正想找于小春求证一下他对前一天多诺万-米切尔的一个判断呢：虽然说肉眼观察米切尔的身体素质好像确实在一夜之间有了长足的增长，但他的猜测还需要数据和录像支持，而这恰好是于小春的专长——但这时候，这家伙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1/ 其实于小春也还在斯坦普斯球馆里。 二层VIP包厢。 整个球馆视野最好的位置。 这个包厢在一层看台和二层看台的夹层中，大幅的有五六米宽的落地玻璃正好对着球场中场线的位置，视线既不会太高像用了俯瞰镜头，也不会像场地席那样虽然捕捉得到细节却失了全局，总之从这儿看出去，整个球场的动态由小及大，全部尽收眼底。说实话，电视信号的转播镜头，大概也差不多应该是摆在这个位置的。 “你怎么付得起这样的包厢？一般你不是都在看台上看球吗？”于小春在这个VIP包厢的大玻璃前，眼镜几乎要贴在上面。他说话吐出一口气，喷在玻璃上模糊了视线，他赶紧抓住袖子把雾气擦掉。 于小春转过身，坐在包厢的深色软包沙发里正对他的恰是卡隆斯基二世那个老头子。后者手指托着一支红酒杯，一边翘着二郎腿看球。 “怎么了，就不允许我奢侈一把？毕竟是全明星赛啊。”卡隆斯基二世轻抿了一口杯中酒，用酒杯的杯沿托了一下歪斜的眼镜，眉宇舒展，显得很享受的样子。 “我还以为全明星赛没什么竞技价值。”难得这个老头今天这么好说话，于小春却反而有些不适应，出口激他。 “确实没什么价值。就算打得激烈，也是演给你们看的。”卡隆斯基二世终于又恢复了愤世嫉俗的常态。场地上，詹姆斯队和库里队的“较量”进入到第四节，前者正10分落后，但好像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你喝的是什么？” “红酒啊，你尝一口？” “不，我当然知道是红酒。”于小春摆摆手，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个红酒有什么来头讲究吗？年份，产地？” “嗯？…”卡隆斯基二世皱起了眉头。 “你在这样一个豪华的包厢里品酒…”于小春举着手转了一圈，白色的天花板造型下安了一排射灯，他抬头的时候有些晕眩，“酒总归也得配得上吧。” “哦这个意思。”卡隆斯基二世放下酒杯，拿过一旁茶几上的红酒瓶子，前后标签都端详了一圈后摇了摇头，“法语，我看不明白。应该是好酒吧，96年的，快20年了。” “96年的…那应该不错。”于小春对这些红酒什么的也没有研究，以他想来，年份越久远，总归价值越高吧。 “嗯…” 偌大的VIP包厢里突然沉默了。声音仿佛都被吸到了厚实的白色长毛地毯里… “这个包厢和酒，其实都不是我要的…”卡隆斯基二世最终开口打断了这尴尬的几秒钟，“都是三世的，我儿子…他人在洛杉矶…” “我猜到了。” “嗯。他说全明星周末我来得话可以用，反正他本来也会很忙…”于小春眼前的这个老头子使劲大喝了一口红酒，两颊泛红，眼睛也眯了起来。 “所以你们一家人都这么富，这么有钱吗？当然，除了你…” “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就是…” “就是什么？！”卡隆斯基二世好像被激怒了，从沙发里蹿了出来。 “没什么…”于小春用手势示意自己并无意冒犯，一边说道，“只不过我见过你儿子，卡隆斯基三世。上星期，我也去找了老斯科特。他们好像都非常富有的样子，虽然老斯科特和三世的富有是不一样的感觉…老斯科特是锦衣华食，上流社会；你儿子嘛，有句话叫‘钱使人疯狂’吧，不过我猜想那些财富新贵，大概就是他那副样子吧。” “所以我的问题来了。”于小春用衣角擦了擦眼镜镜片：“为什么他们都可以这么有钱呢？反而你，一样也是搞篮球，反而好像过得平淡无奇，还是你的财富隐藏得比较深，我根本看不出来？…” 于小春眼角露出一丝得意的邪笑。 “我够生活安逸，有吃有喝就好了。”卡隆斯基二世端着酒杯，慢慢走到包厢的玻璃前，视线投往场地（詹姆斯队刚刚追平了比分，库里队的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叫出暂停），“至于这挣的钱的差距，我反正不太在意。但如果你一定要追求个原因——只能说搞技术真的穷吧，哈哈。”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父亲，老斯科特他，以前也是和你一样，做球员数据分析和报告的呀，怎么他…”于小春看来是要问出个究竟了。 “没错，他以前也是数据战略家，我就是他带入行的。” “那…怎么…”于小春想问的问题当然是“那怎么老斯科特就从一个球探变身成了他在波士顿见到的那个‘教父’似的人物（又一个阿尔帕西诺出演的角色）”，他当然想看看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任何他可以参考借鉴的地方，只不过越是迫切想知道，话越是在嘴边说不出口。 卡隆斯基二世把手中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用手背抹了一遍嘴唇，说道：“96年的，果然还是不错。想想当年把这瓶酒灌装进这个酒瓶的时候，谁能想到过这么多年，才最后被人喝掉呢。” “96年…” “一个时代啊。” “96黄金一代？！” “对啊，那帮老家伙…不，那群意气少年，好像就还在眼前啊。”卡隆斯基二世用食指戳着玻璃，于小春顺着他食指的方向望去，好像正是场边的杨一鸣坐着的位置，背上硕大的白色17号格外显眼。二世继续说道：“真的很像啊…黄金一代，和眼前这群人…” “你是说96黄金一代和这届的新秀？”确实，17届的新秀也是人才辈出，一点都不输当年。 “嗯…”但卡隆斯基二世回答得模棱两可，“可96年最后的一个老家伙，最近也正式退役了吧。” 于小春知道他说的是在北京举行退役仪式的斯蒂芬-马布里。 “那届选秀的时候有笔交易你还记得吗？” “雷-阿伦换马布里？”于小春脑子里一时都是马布里的影子。当时选秀结果刚刚公布，第4顺位的马布里就和雷-阿伦互换了东家，前者去了森林狼，后者去了密尔沃基雄鹿。 “不不，另外一桩。”卡隆斯基二世用眼神示意于小春留意玻璃外的场景，球馆里人头攒动，全明星赛进入到最后一分钟，詹姆斯队反超了比分，巨大的写着“斯坦普斯（Staples）”的圆形穹顶下声援两支队伍的声音更响了，简直像洛杉矶湖人与快船的同城德比… “难道？！” “没错。”二世缓缓转过头，看着于小春说道，“就是那个人。从夏洛特黄蜂交易来的那个高中生。是因为给那桩交易提供意见，老斯科特才走上了现在的人生。你看得到的那财富人生…” “我并不是不想，我只是也在一直等这个机会，这个人…” 说话的卡隆斯基二世用大拇指点向他的身后，高处，一个8号一个24号的退役球衣，高高飘扬。 场地里，洛杉矶人德罗赞的绝杀投篮超时，杨一鸣在场边等着和勒布朗-詹姆斯庆祝胜利。 132 数值榜 斯坦普斯球馆。 二层的贵宾包厢内。 于小春和卡隆斯基二世谈到了人生财富，但两人的对话还没有结束。 灯火辉煌下，一面玻璃墙之隔，外面詹姆斯队的杨一鸣已经完成了他的NBA全明星赛首秀，正乖乖排在队末，等着与队友们轮番庆祝。他刚才还盘桓在脑海里的关于多诺万-米切尔这个同届新秀的问题，于小春仿佛有心灵感应，在玻璃墙内的这一侧，正要开口向卡隆斯基二世打听。 如日中天的天王们与着急上位的天王们，大战已落下帷幕，到底谁是获胜的英雄？ 1/ “多诺万-米切尔。” “我就知道你要问他。” “对啊，这个全明星周末经过他这么一搞，换谁都会问吧。” “一个扣篮大赛的冠军，不足挂齿吧。”卡隆斯基二世从嘴角哼出一声，满是不屑一顾的语气。 “你怎么会不当一回事呢。现在所有人都在讨论米切尔，飞跃三人平筐扣篮，致敬卡特，这些还不够？”于小春追在卡隆斯基二世身后，连连发问。 “杨一鸣也扣了几个好篮啊，在新秀赛上。”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老头子转过身，摊着手，于小春差点撞在他胸口。“都是场秀，表演罢了。” “那至少米切尔现在的知名度很高啊，很多人关注他。你看这篇报道，已经开始说他和你刚才说的那个高中生很像了。” 卡隆斯基二世说到的高中生是此时两件球衣都在球馆退役的科比-布莱恩特。 “所以呢？关注得再多，他也又不会因为关注度上升变得更厉害，反而对于年轻人的心理能力是很大的考验…”老头子陷回到皮沙发里，四肢随意一伸，眯起眼睛来审视于小春，“但是别告诉我…你也是现在才关注起他的吧？！” “那倒没有。他超越本-西蒙斯登上新秀得分榜第一之前，我已经开始追踪他了，多诺万-米切尔。” “这就对了嘛。”二世满意地点头，大概相比人云亦云的记者，他还是更喜欢和自己同为一个类型的篮球“痴人”吧。 “但这还是解释不了我的问题。” “那你的问题是什么？” “我的问题…”于小春在卡隆斯基二世对面找了个舒服的沙发位置坐下，开口补说：“你没有觉得，他——米切尔的能力值提升得有点快吗？” 2/ “能力值，你什么时候也研究起能力值的问题了？”迟疑了有一分多钟，卡隆斯基二世才悠悠开口。 “倒不是研究，我其实就是自己观察琢磨的。比对录像，高阶数据之类的。当然了，给球员评分，你才是专家。” “那你觉得米切尔哪方面的球员能力值提升了？”老头子显得饶有兴趣，反倒向于小春打听起来。 “如果按照你的五个维度来说，身体素质，毋庸置疑的…弹跳力，爆发力，敏捷，都变强了；米切尔的技术好像也有变化，至少在我看来进攻技巧变得丰富了很多，后仰跳投，内线背打，甚至三分球；心理素质方面，至少自信心和企图心都明显变强了。就是不知道这些我看得对不对了，还得老人家您来定夺…” “不全部是，但八九不离十吧。” 于小春没想到卡隆斯基二世居然这么痛快就承认了。难道米切尔已经真的已经成为17届的翘楚了？如果他还真的是给杨一鸣打电话发起挑战的“面具人”，那岂不是按照他的话，已经把所有新秀组成的山峰“烙上了他的印记”？ “那他的能力值呢？…”于小春缩着脖子，怯生生地向沙发里纹丝不动的卡隆斯基二世求证。 “84，多诺万-米切尔的最新评分。” “84！那岂不是…？！” “没错，确实他要比杨一鸣的81高，如果那是你刚才的意思的话…” “…” “没什么可担心的，不光是杨一鸣一个人啊，84比其他新秀的能力值也都高。” “什么？！”于小春没想到自己的担心这么快就得到印证了。 “对啊，84，新秀最高。”卡隆斯基二世说完这话，反而显得更加轻松了，整个身体在沙发里彻底摊开，眼睛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让我来想想吧。赛季开始的时候，杨一鸣的能力值我跟你说过吧，78，在这届新秀里不算低，但有他天赋拉高了平均分。多诺万-米切尔呢，79，只比一鸣高1点，但他最近蹿升的势头确实很快，一下子暴涨了5点，现在是新秀第一。第二名是本-西蒙斯，83。占82这档的有两个人，两个0号，凯尔-库兹玛和贾森-塔图姆。郎佐-鲍尔和杨一鸣都是81，80分还没有人，不过79的就多了，要我一一数来吗？…” “不不不，不用数了。”于小春赶紧打断他说道，“我对分数低的都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多诺万-米切尔到底是怎么几个月就涨了5点的？！如果你说杨一鸣的天赋二十年一见，他才能涨3点能力值，那米切尔岂不是还要高出一截？！” 3/ 随着窗外的球馆观众渐渐散去，全明星的浮华褪色，于小春身处的这个VIP包厢内也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卡隆斯基二世已经提前走去机场了，按照他的说法，全明星周末结束后有难得几天的假期，他今年要去火奴鲁鲁“好好耍耍”，最好艳遇个夏威夷当地姑娘——大婶也行，反正让他忘记篮球两三天，看看别的“风景”。老头看上去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启假期了，难怪他刚才心情就一直不错。但于小春可就没有这样的放松心态了。包厢内的射灯被随手关上了，于小春坐在黑暗中的沙发皮椅里，刚才卡隆斯基二世坐过的位置，望着面前硕大的这面玻璃冥想发呆。 一个个球员的名字，旁边是他们对应的能力数值，就像一个巨大的交易界面，出现在他眼前的玻璃上。随着能力值的变化，球员的名字像交易系统里的行情，上下浮动。 78至81，本来在于小春的想象里，杨一鸣会是所有新秀球员里行情最好的。但显然，这个荣耀，已经归属那个叫多诺万-米切尔的年轻人了。 79至84。 如果保持这样的势头，二年级的米切尔就有望跨入90分球星的行列了？ 这样神速的进步，卡隆斯基二世说他确实也很久未见了。不过老头子似乎不太担心，他还是对杨一鸣的天赋充满了信心。到底是他的假期带来的乐观心情，还是几杯红酒下肚的酒精作用，还是…他已经老得这次看花了眼？ 卡隆斯基二世让他找他儿子卡隆斯基三世求证： “毕竟小斯科特才是数值提升方面的专家。他应该就在斯坦普斯，一会就来了。你到时候当面问他吧。” 也许是卡隆斯基三世暗中帮了米切尔？ 那样大概就说得通了，于小春默默地对自己说。至少一鸣也可以采取同样的手段，迎头赶上吧，他继续安慰自己道。 咔哒。 包厢的门被打开，灯重新拨亮。 “小斯科特，是你吗？！” 133 探望 天使之城的全明星周末结束。 火箭队之后的第一场主场比赛安排在2月23日美国当地时间的周五，杨一鸣和于小春在返回休斯报道之前，还可以休整一周。 他们的假期目标，是去新奥尔良市走一遭。 1/ 法式风情区，Gumbo小龙虾，中国城，美国南部烧烤。 杨一鸣和于小春在新奥尔良里外转了几天，大概除了“新奥尔良烤翅”没有尝到，其他都统统尝试了一遍。 新奥尔良的确是个神奇有趣的城市，即使经过飓风“卡特里娜”的洗礼，整个城市依旧生机勃勃。美食和与生俱来的的乐观，好像足以抚慰任何形式的伤痛。 就是不知他们在新奥尔良准备探望的这位病人，此时心情几何了。 鹈鹕队的0号。 德马库斯-考辛斯。 和杨一鸣争抢篮板球失去重心，最后左脚跟腱撕裂的那个考辛斯。 在全明星赛前最后一轮投票，被杨一鸣挤出西部首发阵容的那个考辛斯。 整个联盟谁都惹不起的考辛斯。 也难怪杨一鸣和于小春要把考辛斯的探望，压到整个假期的最后一天了。但是该来的总是逃不过，明知山有虎，还需虎山行嘛。 德马库斯-考辛斯。 我们来了！ 2/ “杨！杨！” 杨一鸣和于小春刚通过考辛斯入住的这家康复中心的前台，登记了访客姓名，还没往休息区走几步，就看见老远的距离考辛斯自己坐在超大号的轮椅上，两只水牛大腿一般的粗壮胳膊滚着轮椅的两个轮子，一边往外迎接他俩，一边大声招呼。他的嗓门声如洪钟，要不是左脚缠着石膏绷带，靠在轮椅的支撑架上能看出受伤的迹象，不然真是和普通人无异。考辛斯连喊了两声杨一鸣的姓氏，震得整个康复中心的回廊都好像震颤起来。 “考辛斯先生。” “The Boogie Man!（考辛斯的外号，意为‘恐惧人’）” 杨一鸣和于小春一起迎上去。虽然考辛斯还是坐在轮椅里，但以于小春看来对方依旧像泰山和巨石一样伟岸，他不敢造次，乖乖向对方打招呼，只有杨一鸣喊了考辛斯的绰号，这大概就是体型相当的优势吧。 考辛斯的握手力道像要把他的手骨全部挤碎似的。 于小春连忙甩手，试图把手掌重新恢复原位，一边在心里暗暗骂娘，这家伙怎么受伤了力道还是这么大。 考辛斯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正宗的美国式握手啊，遒劲有力，别以为我脚伤了手上就会放过你啊。” “你的脚伤到底怎么样了？据说手术很成功？”杨一鸣和考辛斯的握手看上去则像扳手腕，两人没分出个胜负，松开后杨一鸣趁机打听起伤势来。 “据说是很成功，但谁知道呢…”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考辛斯反而倒像三个人里最不放在心上的，他微微抬了下缠满石膏的左腿示意，两人这才看清他脚踝的位置还打了钢钉固定，像装了笨重义肢的残疾人。考辛斯摇着脑袋，说：“那些家伙总归试着给你一些好消息，总不能跟你说，‘德马库斯，手术搞砸了，你的运动生涯结束了，你还是早想退路吧——希望你之前挣的钱都还没花完’。他们一定不会那么说的，至于真的结果怎么样，只能等两三个月以后再看了！” 杨一鸣和于小春面面相觑，不晓得如何回答考辛斯好。 “两三月以后就可以恢复训练了吗？”于小春勉强挤出句回话。 “才不是呢！两三个月以后是把这该死的东西拆掉，如果那些筋啊皮啊的没有长歪，那我估计能试着下地走两步吧！” “德马库斯，真的很抱歉，你知道当时…”虽然早就知道考辛斯这次受伤要经历漫长的恢复期，但听他亲口说来总觉得愈发于心不忍，杨一鸣想起了当时和他拼抢篮板球的场景，顿时充满了歉意。 “别婆婆妈妈的废话了！”考辛斯打断了他，“不是你还有可能是其他人呢。那些家伙可不会特意跑来看我——电话上你不是说还给我带了好吃的，快拿来给我尝尝吧！” 考辛斯自己调转轮椅的方向，向康复中心的公共休息区推去。杨一鸣和于小春看这架势，赶紧也跟了上去。 3/ “我去，你们中国的拉维奥利（ravioli）真是太好吃了！” “饺子，这个叫做jiaozi，dumpling也行。拉维奥利那是意大利语…” “嗯嗯，甭管它是什么语吧，反正就是这个东西。”考辛斯一边说话一边又插起三个饺子塞进嘴里，大口嚼着。刚开始考辛斯还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着吃，但此时已经完全没有那个耐心了，于是杨一鸣特意帮他借来一副叉子供他大快朵颐。 “所以你们平常都会吃这个？”考辛斯用叉子指着于小春带来的塑料袋里的最后一盒打包饺子，两眼放光。 “对，但是每逢过年的时候会吃得更多，家家户户都会做。现在其实就还在中国春节里呢…” “嗯嗯，我知道，狗年！”考辛斯抢下于小春的话，天马行空地发挥道：“我就喜欢狗。斗牛犬，猎狗，无名之辈（英文中把弱势的一方也称为dog），就跟我自己一样。别人都不看好我，但我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这就是‘狗’的精神。” “所以别人都说你伤势太重，但是我觉得你也一定会好起来的。”杨一鸣借机安慰他。 “没错没错，要是每天多让我来些‘饺子’吃，估计会好得更快！”但考辛斯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剥夺了，他只敷衍地回了杨一鸣一句，就又重新把话题拐回了最后一盒饺子上：“快点把那盒也打开给我尝尝吧。刚才我吃了有牛肉馅儿的，还有虾仁的，这个是什么口味的？…” “猪肉和…”杨一鸣不知荠菜用英文怎么说。 “猪肉和一种蔬菜。”于小春赶紧替他圆过去。 “猪肉和一种蔬菜。”考辛斯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就喜欢你们这样，一种蔬菜，反正甭管是什么蔬菜，好吃就行！” “对对对。” “我还可以把唐人街卖饺子的这家人电话给你，下次他们给你送外卖的时候让他们自己解释给你听。” “对，顺带再让他们给你送两头腊八蒜…”杨一鸣和于小春一唱一和。 “腊八蒜？那是什么东西？”狼吞虎咽的考辛斯连头都不抬。 “绿颜色的大蒜，怎么样，怕不怕。” “怕？我可是boogie man，我怕过什么，哈哈哈哈。” 吃得志得意满的考辛斯捧着肚子，满意地陷在轮椅车里，他打了个巨大声的饱嗝，引得整个休息区的病人都回头看他。但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反而像个孩子一样，笑得更加开心了。 134 表妹脾气 德马库斯-考辛斯。 Boogie Man。还有大表妹。这些都是中外球迷给考辛斯取的爱称。 但如果撇开这些宠爱，单论整个联盟还有比考辛斯脾气更不好的球员，恐怕…恐怕他自己都不会服气吧！ 这不是嘛，刚才杨一鸣和于小春俩人还在和考辛斯其乐融融地品尝饺子，现在他已经咆哮起来了。 1/ “我不用你们管我的事情！”考辛斯双拳紧握，鼻孔喘着粗气，眼珠瞪得像铜铃一般。 “德马库斯…” “The Boogie…” “别对我谄媚！别叫我boogie的外号！”考辛斯气得语无伦次，“不，没错，我就是boogie，我是出来吓人的人，我需要担心什么。从来不用担心！” 考辛斯粗胳膊一挥，仿佛在说谈话到此结束，无需再议。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考辛斯撅起下巴，这些天因为手术而未修剪的络腮胡更加浓密，已经爬满了他的整个下颚和脖颈。他半吐舌头，像扮鬼脸的孩子一样从下眼睑上偷瞄两人。 看来还没有完全生气。 杨一鸣定了定神，从休息区的邻桌上抄来一张记事笺和一根笔，快速誊写下一串数字。 “你写的那是什么？” 大表妹果然是个喜形于色的家伙，杨一鸣的这一个小动作，就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没什么，你刚才要的中国餐馆的外卖电话，你吃的饺子就出自他们家。我帮你写下来了。” “那你快点给我啊！” 考辛斯伸手来夺那张记事笺，被杨一鸣巧妙避开。谁让他还是个行动范围受限于轮椅的家伙呢。 “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杨！我算是看错你了！” “给你给你。” 杨一鸣假装不屑地把记事笺丢在考辛斯架在轮椅上的托盘里，后者却像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叠好，收进病服口袋里。 “那我的建议你也就考虑一下呗。” “什么建议。” “你今年夏天要到期的合同…” 杨一鸣试探性地再次抛出这个话题，显然有了第一次的铺垫和那张带有“魔力号码”的记事笺，考辛斯这次的反应缓和了许多： “加里安会帮我搞定的（加里安-阿卡纳是考辛斯的现任经纪人）。反正老子有的是钱，顶不顶薪的，我不在乎。” 纵然脚上还裹着厚厚的石膏，脚踝被钢筋固定，考辛斯仍然一副我还能再战五百年的口气。 “钱当然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还想留在新奥尔良打球…” “继续和好兄弟安东尼-戴维斯一起打球…” “但戴维斯他会不会跳出合同离开，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趁着表妹脾气没爆发，于小春和杨一鸣瞅准时机，轮番上阵，一通连珠炮教训得考辛斯居然说不出话来。他鼻子哼气，嘴里嘟囔着的样子居然有几分傻萌： “你容我再想想…” 见考辛斯情绪缓和，杨一鸣赶紧补上一句：“随时欢迎你请我们再回新奥尔良吃饺子。” “不对不对，饺子他吃，我们要吃小龙虾！”于小春跟着附和道。 考辛斯听了，大概是想到刚才吃下的饺子的余香，大眼珠滴溜溜一转，乐道：“嗯嗯。有没有小龙虾馅儿的饺子，那不就省事了，吼吼。” 脾气好起来的表妹，还真是蛮可爱的呢。 2/ “一鸣，那你觉得考神他，到时候会来找我们吗？”于小春跟着杨一鸣身后走出康复中心，外面已经到了傍晚的光景，一片艳粉色的霞云正点缀着天边。 “至少我们今天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不是吗。”杨一鸣用手掌拢成一个遮阳棚，架在眉间眺望天边。 “那倒也是。希望倒是真的能说动考辛斯，要是能做他的经纪人，那可就太厉害了。” “慢慢来，不着急。” “嗯，我在想之后等考辛斯开始第二阶段的恢复，就是他能下地行走的时候，我们再把妮娜请来，让她协助加速康复，也许我们的这个‘案子’，成功的概率就更大呢。” “是个好主意。” “不知道罗斯和考神的关系怎么样，要是能把他再请来现身说法，会不会也有帮助。” “估计会有吧。毕竟都受了大伤，如果德里克（罗斯）下半赛季能在火箭打出彩，那肯定对考神也很有说服力。” “对，我也这么想。” 于小春和杨一鸣一问一答着，随着太阳西下，天边的彩霞反而更广阔，更绚烂了，一抹金色包住了红云的边，好像刚刚烘烤出炉的甜点。归巢的鸟儿在康复中心外的树林上空盘旋低鸣。 沉默了一阵，杨一鸣问于小春说：“你那边呢？你的前女友不是说要来美国看你，趁着春节假期的机会。眼看春节假期就快要结束了啊，她人呢？” “她后天到休斯顿。到时候你车借我一下，我去机场接他。” “埃里克-戈登的那辆敞篷奔驰？” “嗯…” “没问题，反正本来也只有你会开——所以你还是准备给她留下个好印象咯。” “嗯…反正不要太寒酸吧。”于小春挤出一缕苦笑。 “都是套路吧。”杨一鸣拿他开玩笑。他知道于小春终归还是放不下这个前女友唐雯。 “滚。”于小春终于开心了一点，反唇相讥：“套路哪里有你的好，你和梅小姐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领证，见父母，生混血？！” “国外也有这么多繁文缛节？！” “国外确实没有，但谁让你现在过得是中国的春节！”于小春从背后推了杨一鸣一把，“我就是要让你在国外，也体验到每逢佳节被亲朋好友拷问的温情！毕竟长兄为父！” “心意领了啊，老爹爹…”杨一鸣转过身，给于小春作了个揖，“但恕我不孝，我还有未尽的事业，这儿女情长，就只能先搁在一边了。” “为儿有什么要紧的事业，可以如此狠心，弃梅姑娘于不顾？说来听听！”于小春顺水推舟，简直已经入这出“父子之戏”了。 “汝儿有大敌当前，其风头正盛，力量恐尚在我之上。我需集百分之二百之精力，方可一分胜负，故儿女情长…” “所以你也觉得是多诺万-米切尔？！”于小春瞬间闪回，显然聊到要紧处，就不想再文绉绉地装腔作势了。两人虽然在全明星周末上都有相同的猜疑，但之后就到了新奥尔良度假，假期间心照不宣地选择缄默，一直没有机会印证。 “没错！” 杨一鸣的肯定异常坚决，“但我还想知道，你怎么确认是他的？！” 135 推敲 杨一鸣和于小春探望了跟腱撕裂的德马库斯-考辛斯后，两人站在康复中心外，迎着新奥尔良市西下的太阳，闲话聊天起来。 话题兜兜转转，总要回到篮球上。 回到最近在全明星周末上刚刚大出风头的多诺万-米切尔身上。 如果他就是那个能力暴涨的神秘“面具男”，到底他是怎样做到的呢？ 1/ 即使于小春一直没亲口提起，但杨一鸣说起米切尔，就立马得到了对方的符合，所以他忍不住追问，“到底是怎么把目标锁定在他身上的？” 对于这个问题于小春是如此解释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给过你的‘十场盖帽秘籍’，就是那十场比赛你的盖帽数暴涨的时候。那个‘秘籍’，我跟你说过，其实是找我们做广告的篮球智能穿戴设备的研究结果。这个研究成果当然是很成功了，他们把那十场比赛你的主要对位选手的进攻习惯，身体姿态，常用位置，和弱点劣势都分析得一清二楚，你也靠这些信息在防守时占到了很大便宜——科技的力量，不是嘛——所以这次多诺万-米切尔这么大出风头，我也特意咨询了他们。” “刚开始显然他们是不愿意透露的。之所以上次提供给我们十场的‘便利’，主要还是希望我们从实战的角度检验一下他们第一阶段的研究成果，同时把这些成果安装在新系列专业版的可穿戴设备上——哪些感应器捕捉的身体数据是最有用的，需要保持或者增强，哪些信息又相对鸡肋，等等——但是让他们透露针对某个具体球员的信息，这件事情还是比较敏感，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弱点和体征被随意散布出去，被竞争对手利用。” “智能穿戴设备公司的人的反馈说，这有违他们做产品的初衷。这款篮球设备是为了让运动员和爱好者都能更好地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运动状态并进一步地提高，而不是为了去窥视别人，针对其他对手，在赛场上获得‘不公平’竞技优势。按照他们的原话：有点像电子竞技，比如玩绝地求生，哪怕只是把别人在什么位置在地图上给你标出来，就已经是很严重的作弊，让其他玩家都没办法吃鸡了。” “当然他们的顾虑我也理解，所以我好好和智能穿戴的人又反复沟通了。我说，首先，我打听的不是整个联盟的全部球员，不存在你们提供了信息我就能见谁灭谁，独步天下的能力；其次，我们是秉着长期合作的目的，我们不想获得不正当竞争优势，但你们也肯定不想自己的篮球代言人受人欺负；最后，其实我只是想打听某个特定的球员，一个成长轨迹我个人觉得超越了常理的球员，想通过你们的专业意见来印证我的疑问。” “顺便说一嘴，之前我们一直和他们洽谈的营销入股终于谈妥了。因为你最近的表现异常出色，不光入选了全明星首发，场外的影响力也急剧扩大，几千万的微博粉丝是他们本来就梦寐以求的客户群体。所以最后商议的结果是他们会以三年每年200万人民币的费用请你成为他们的‘产品大使’，比原先还多100万，外加出让10%的原始股，希望你也能带动他们做大，大家双赢吧。过完春节，他们就会派专人到美国来签署合同——合同文本我已经审过了，没有什么问题…” “好话说回来。所以我和他们沟通了这么多，特别是当我最后把多诺万-米切尔的名字报给智能穿戴的人听的时候，他们彻底沉默了。这里面显然有蹊跷啊！所以我又多追问了几句，和我联络的CMO营销总裁支支吾吾的，就说过两天还是让CTO技术总裁直接回复我。结果第三天，CTO给我打了电话——全明星正赛后段我走开了，就是去接他电话啊。你猜怎么着？” “他给我打了快一个小时电话，但意思就只有一个：就是这不可能！多诺万-米切尔那种成长曲线是不可能，不正常的！从人类的肌体本身的角度就没法实现！不说他进攻技巧的变化，进攻手段的丰富，放在以前，就算科比-布莱恩特这样的得分机器也花了几个赛季才能够完善；就是光身体素质的爆炸式变强，仅几个月时间，放眼整个体育世界，世界上就没有人有过这种先例！” “这个道理就好比，你让一个普通学生，为了参加中考体测突击个一两个月，可能1000米成绩就能提高一分钟。但现在他本身就是职业运动员，你想让博尔特跑快哪怕半秒，都需要几年艰苦卓绝的训练，再加上些许的运气，也许才有可能…” “要知道，他们往前推进的，是代表整个人类的身体极限——CTO最后跟我讲了这么一句话，我现在还记得非常清楚。” “所以米切尔在扣篮大赛上做出的那些匪夷所思的动作，绝对有问题！一定就是他！” “那现在怎么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爆发太突然了，我们谁都没有准备。我想不止是我们，17届的每个新秀，甚至所有NBA球员，在看了这个周末的表现后，现在可能都在抓耳挠腮，不知所措。但好在篮球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运动，再强大的个体也不代表绝对的胜利。马拉多纳，迈克尔-乔丹，美国男篮，甚至中国乒乓球队都有输球的时候，更何况米切尔还只是个新秀呢，哈哈哈。” “而且我觉得他的暴露来得太快了一些。米切尔完全可以韬光养晦，等到时机成熟，比如季后赛，再展现实力。但他偏偏要选全明星周末的扣篮大赛这样一个环节，万众瞩目，提前暴露了自己的能量。现在他在明处，我们反而在暗——就像他给你打电话一样…虽然我们可能永远也没办法确认打电话的‘面具男’身份，但八九不离十就是米切尔了，只有他才有匹配的野心，也有那个实力向你叫板，只不过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赢了，这才是他要犯的最大的错误…” “现在唯一不清楚的是，米切尔是通过什么办法实现这种飞跃的。智能穿戴的CTO说他们也在全力研究，如果能搞清楚他的训练方法，反过来我们就也能学以致用了…” “我知道。”听于小春讲了这么半天长篇大论，杨一鸣才第一次打断他： “我猜我知道米切尔的训练方法—— 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NASA的那个怪人吗？！” 136 无需推敲 于小春给杨一鸣讲的洋洋洒洒一大通关于多诺万-米切尔的推敲，其实并不全部属实。一方面他确信米切尔就是杨一鸣最直接的挑战者，但另外一方面，他又没法把确信的过程向杨一鸣直接和盘托出。 所以他再次找了智能穿戴设备公司做借口——他们的和杨一鸣的营销合作是真，但要分析整个NBA的球员实力动向，这家创业公司显然还差了一些。 提供给他情报的自然是卡隆斯基二世的儿子，小斯科特。 洛杉矶全明星周末的最后一个晚上，詹姆斯战队险胜库里队，娱乐秀大幕落下，灯黯人离的斯坦普斯二层VIP包厢里，于小春和小斯科特再次重逢： 1/ “小斯科特，是你吗？” 于小春本来坐在沙发上，对着大幅玻璃发呆。正冥想时，包厢的门被撞开，房间里的射灯又拧亮了。 他用手挡住光源投来的方向。在黑暗中待了这一会，突然重新回到光明中，他的双眼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门外进来的果然是小斯科特，他手上拿了一瓶半空的威士忌和一只酒杯，走路跌跌撞撞，碰到门后差点摔在地上。 “斯科特！”于小春赶紧重新戴上眼镜，绕过沙发上去搀住对方。 小斯科特今天穿了一件Supreme的黑色帽衫，帽子耷拉在混搭的西服外套外面。下身牛仔裤，限量版的荧光绿椰子格外亮眼。于小春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忍受着嘴边的熏天酒气。于小春比对方还矮半个头，找到支点的小斯科特用咯吱窝死死卡住他的脑袋，他只能盯着脚上的那双椰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安顿到沙发上。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篮球盛会嘛，每个朋友都来喝一杯…”于小春想把威士忌和空酒杯从小斯科特手中夺走，没想到对方死活不让，还指着房间里刚才卡隆斯基二世用过的红酒杯说，“你也是朋友。咱俩之前见过吧，在我那个海滩公寓…来来来，你就凑合用那个红酒杯，我们干一杯！” “对是我，我的朋友是杨一鸣，那个中国球员。我俩还在拉斯维加斯也见过面…”于小春小心翼翼地试着唤起小斯科特的记忆。 “啊没错没错！十场封盖加成——那效果够劲爆吧，那我们更要为第一次成功合作来上一杯了！”小斯科特眼看着就要往自己杯子里斟上酒。 “我觉得扣篮大赛的冠军，才更值得庆祝吧。” 于小春甩出的这句话，明显打断了小斯科特倒酒的节奏。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2/ 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眼前这名与父亲和爷爷都不太一样的“小斯科特”，酒已经醒了一半。他右手的虎口抓着威士忌的瓶颈，无名指和小指扣在酒杯的内沿，此时因为这突然的变化，而微微发抖。 小斯科特今天把长头发在脑后盘了个球形，但有一缕头发漏了出来，飘在脸上。他嘴角吹了口气，把这缕头发吹开，从眼角瞪于小春。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于小春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尽量语气平静地回答说，“我说扣篮大赛的冠军，多诺万-米切尔…” “他又怎么了？” “他…我猜是不是也从你这儿得了个什么‘全明星周末扣篮加成’的秘籍，你瞧那平筐战斧滑扣，还有文斯-卡特那一招…咻，简直太厉害了，也只有你有那本事啊。”于小春一边假装滑稽地比划扣篮姿势，一边用余光观察小斯科特的反应。 “不！你大错特错！”小斯科特用左手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于小春闭嘴，自己接着说道：“首先，我和你在拉斯维加斯，我答应给你帮助的时候的‘约法三章’，其中的第一条，你还记得吗？” “当然…” 小斯科特晃动手指，说：“刚才那个是设问句，修辞手法而已，不需要回答懂你吗？约法三章的第一条，你仅针对我，我也仅针对你，我和你之间是双向保密的。就像医生和患者，律师和客户，你的信息在我这儿绝对安全。所以同样道理，你想从我这儿打听到任何人，他们得到了什么帮助，也是不可能的！” 于小春乖乖点头，表示听懂了。 小斯科特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这次于小春没拦他，又接着说道：“但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多诺万-米切尔不是我的客户，所以我不需要替他保密什么。他的那些扣篮，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于小春这次先是点头，又接着摇头，刚要张嘴，又马上被小斯科特用手势阻止。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肯定不相信。确实很不可思议，但那绝对不是我的作品。这都根本不需要推敲，我不敢相信你居然会跑来当面质问我…”小斯科特伸长脖子喝下半杯威士忌，醉酒的脸色却变得愈发煞白，“你以为我是故意喝掉这么多酒？你知道他那一扣以后有多少球员客户跑来问我？我向他们回答什么？‘不，对不起，我提供不了那样级别的服务’。那我就等着滚吧，所以我就只能喝酒，称兄道弟，拖延战术，长袖善舞——我最讨厌做的事情。但没办法，在我把一切搞明白之前…” “那我懂了…”于小春走上前，试着把手搭在小斯科特的肩膀上安慰他，被后者一把甩开。 “不，你不懂！” “嗯？” “你不懂，是因为，你知道嘛，在他扣完最后一扣的时候，连老卡特本人都给我打来电话。文斯-卡特！我的第一个客户！我认识文斯那时候才九岁！” 于小春本来还想问小斯科特怎么这时候又不坚持“约法三章”的保密协议了，但话在嘴边没有说出口。 “当然文斯早就不在乎这些事情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在你面前提起他。但老卡特本来只是无意一问，你知道对我造成的影响有多大？！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啊，自己的第一个客户取得的成就，被人就这样轻松地剥夺了？别人都以为那是致敬，但实际呢？炫耀和嘲讽！” 小斯科特把留有残酒的杯子放在茶几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玻璃前，目光坚定了许多：“所以根本不用来找我核实，也不用推敲。多诺万-米切尔…那绝对不会是我。我怎么会让他踩着我的第一个客户的肩膀起飞？我现在还不知道这背后是谁，但是我会一查到底…” 他转过身，望着许久没说话的于小春，诚挚地捧起了他的脸说：“所以亲爱的，要是你知道了任何线索，请一定告诉我——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137 复仇记 休斯顿火箭队全明星周末后的五场比赛，差不多都是硬仗。 一场实打实的复仇之旅。 森林狼欲还“玫瑰”被抢之冤，掘金要报客场落败之仇，爵士有杨一鸣和米切尔的个人恩怨，快船有斯坦普斯斗殴的过节，凯尔特人送给哈登的主场哨仍记忆犹新。总而言之，五场比赛，全部有故事，全部有看头。 1/ 先说森林狼挑战火箭。 这场比赛发生在北京时间2月24日，在全明星后的第二个比赛日。 明尼苏达森林狼果然来势汹汹，显然是要报德里克-罗斯“投敌”的奇耻大辱。当时整个联盟都知道森林狼和刚丢了工作的罗斯眉来眼去，加上罗斯恩师锡伯杜的招募和老队友吉米-巴特勒和泰-吉布森的游说，连博彩公司都为森林狼开出了1赔3的超高赔率。火箭客场挑战森林狼的比赛前，罗斯亲自到访明尼阿波利斯，还特意发了一条微博配图夜幕下的标靶中心，难道不是准备告诉所有人这就是我的目标（和冠名标靶中心的连锁超市Target同义）吗？ 没想到，不仅森林狼被登门造访的火箭126比109大比分羞辱，连罗斯这眼看送到嘴边的强援，也当晚做出“官宣”，只不过把前常规赛MVP招致麾下的新东家是赢球的火箭！ 这横刀夺爱之辱岂能忍？ 果然森林狼开场就反客为主，打出气势。卡尔-唐斯和吉米-巴特勒连续发难，后者顶着塔克一记高难度后仰跳投命中，率队打出15比8开局，火箭被迫叫出暂停。暂停回来，火箭刚刚由哈登和卡佩拉打出单挡配合后的双下空接连线，唐斯和杰夫-蒂格就连续砍分，将比分进一步拉大。哈登使出招牌的胯下连续运球后撤步三分，球队略有起势，对手森林狼却像按下葫芦浮起瓢，换成安德鲁-维金斯发难。最后双方换上替补阵容，场面才稍稍打平。森林狼以32比26领先结束第一节。 第二节休斯顿火箭的两名新援罗斯和乔-约翰逊，搭档杨一鸣、杰拉德-格林和伤愈复出的特雷沃-阿里扎一起出场。而反观森林狼方面，替补阵容真正拿得出手的只有单打王贾马尔-克劳福德一人。可惜后者的进攻能力虽然在罗斯和老迈的约翰逊身上占到便宜，但火箭一旦把防守换成身高臂长又防守擅长的杨一鸣和阿里扎，克劳福德的超大幅度晃动跳投马上变成了打铁前的可笑花活，森林狼进攻顿时哑火。 反观火箭，虽然换上了没有中锋的五小阵容，但谁让森林狼也无能堪大用的内线，好不容易有内马尼亚-别利察身高208厘米，但和在杨一鸣的较量中完全占不到任何便宜。开始队友还传球给他，希望他靠体重优势凿出机会，没想到顶了两次，反而被稳住下盘的杨一鸣越推越远，勉强勾手不中后被火箭正好收下篮板。火箭版的“五小”有罗斯施展速度，剩下四人一气三分线外拉开，让疲于奔命的森林狼防无可防。 几个回合下来，森林狼第一节的优势被蚕食殆尽。 再等火箭主力重新登场，保罗和哈登轮番冲击，火箭队反而反超一分，进入中场休息！ 2/ 下半场森林狼还想绝地反击，但无奈第三节还剩三分钟的一段插曲彻底扼杀了他们的希望： 这场比赛大概最想复仇的吉米-巴特勒在篮下强攻时右膝受伤，他痛苦倒地，但火箭队以为只是普通受伤，吉布森环抱住推起反击的哈登，但后者仍丢进两分，场上双方险些就此爆发冲突。 好在冲突很快平息，但伤了的吉米-巴特勒在队友的搀扶下才能离场。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哈登不无抱歉地说：“我确实没想到吉米会伤得那么重，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扭伤，因为当时并没有发生身体对抗…实在抱歉，要不然我们会替吉米喊出暂停的，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好在我们赢下了比赛，现在我们要把注意力放在下一个对手身上了…” 下一个对手，是丹佛掘金队。 掘金队刚刚取得一波四连胜，然而他们连胜前的败仗，就是在客场26分惨败给火箭。此次坐镇雪域高原主场，自然也是为了报仇！ 只可惜，今天他们面对的，是兵强马壮的火箭！ 火箭攻，自然有胡子哥哈登。此役他疯狂砍下41分8篮板7助攻，三分线外10投6中。数据并不能体现他全部的统治力。在丹佛这一晚，哈登在三分线外几乎打爆了掘金全队——德文-哈里斯、威尔-巴顿、威尔森-钱德勒、尼克拉-约基奇，每个人都成为哈登刀下冤魂。两次打四分一次打三分，外加上球队的新核约基奇被哈登的舞步过得体无完肤、完全脚底注铅，纵然后来百事中心球馆的球迷对哈登每次持球都报以嘘声，但这四起的嘘声，难道也不是正吹出了主队的心虚吗？ 攻有詹姆斯-哈登，防守重任就落在了火箭全队身上。而全队当中，又数卡佩拉和杨一鸣的任务最重：尼克拉-约基奇！ 约基奇这晚仍可以砍下21分14篮板8助攻的准三双表现，但他在场上对掘金进攻串联的作用完全没有数据来得那么显眼。首发五名掘金球员中，他的正负贡献值倒数第一，不仅有3次失误和4次犯规，以篮下出手为主的命中率也只有38.9%——这些，全都是卡佩拉和杨一鸣轮番上阵和约基奇打车轮战的功劳！ 当时于小春在天津全运会男篮比赛中第一次见到杨一鸣时，就觉得他在低位策应的技术和约基奇颇像，但完全没想到的是，到了NBA开发出低位防守的技巧的杨一鸣，防起来比约基奇更胜一筹！ 第二节时有一球，杨一鸣在底线顶防持球的约基奇，后者抓球在空中左晃右晃，杨一鸣却时刻注意力没有离开对方的进攻路线。果不其然，在看到队友接球路线全部被封死后，约基奇沉住重心，从左侧45度角位置背身推进！ 他先选择了上线，但杨一鸣猜到这只是佯攻，应该攻几步还会换回熟练的右手勾手投篮，他就配合地退了几步。果不其然，见推到合理冲撞区位置，约基奇感觉距离合适，半侧身，球又换回右手，准备勾射！ 可没想到杨一鸣对这一招早有准备，还没等约基奇把篮球举过头顶，他已经提前跳起。约基奇刚撇过头，正想瞄准篮框，就看到杨一鸣居然没按常理出牌，等球出手再封盖。反而提前把自己抛到空中，但也正好挡住了他的投篮角度。他心一惊，手上的连贯动作却收不住了，球抛得短了一些，篮板被赶来保护的安德森收下！ 想不到相似的技术，还有这般妙用。 最后攻防俱佳的火箭涉险过关，丹佛掘金的复仇记再落空！ 138 双人决 盐湖城。 充斥着肃杀之气的球馆。 杨一鸣没想到，这么快又和刚刚在扣篮大赛上扬名立万的多诺万-米切尔同场竞技了。 客队即十二连胜的火箭队率先登场，在他们的注目礼下爵士队随后出场，由多诺万-米切尔压轴。他颠起拳击步，和队友们挨个撞肩，围成一圈后带头喊着加油，全然球场主人的派头。聚光灯一晃，他的露齿大笑显得格外耀目。 黑暗里的球员区，杨一鸣躲在阴影中，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场比赛不关乎任何人，仅是他和米切尔的双人决。 1/ 但显然，有这样念头的，并不止杨一鸣一个人！ 爵士队先声夺人，米切尔埋伏左侧底角，法国高塔戈贝尔接反向的转移球，半转身直接丢给米切尔，后者飚中全场第一球。 三分得分的米切尔打出OK的手势，冲观众席晃起来，仿佛在说一切尽在掌握。只有杨一鸣读得懂，那是在提醒他，“我已经得分了，而你在哪呢？” 杨一鸣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心情，他知道这种时刻越是着急，结果越是容易适得其反。场上火箭队的比分在被逐步拉开，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一边躺在地板上看球，一边让于小春帮助自己拉伸，等待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也许是詹姆斯-哈登也察觉到了两人间的剑拔弩张，比分落后下他突击内线，造成米切尔连续两次阻挡犯规。第一节没打五分钟，后者就被迫下场休息！而等爵士的施耐德主教练重新换回米切尔，也正好碰上杨一鸣的出场时间段！ 两位新秀直接对位！ 第二节刚开打1分12秒，杨一鸣对阵米切尔！ 杨一鸣2米08，米切尔比他矮了10公分，但显然后者身体素质的提升效果立竿见影，更快更迅捷！还没等杨一鸣张开双臂，摆出防守姿势，米切尔就先出招了。他连续胯下运球，队友见机上来挡拆。杨一鸣的眼角余光刚看到挡拆人，正寻思是绕过挡拆人自己跟住米切尔，还是由队友换防，米切尔就如猎豹一般，蹬出一步，趁着落位不稳，从两人缝隙间钻了过去！ 罚球线内一步起飞，平筐暴扣！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果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仿佛就是笑傲江湖里，令狐冲第一次见到修成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绣花针一柄，就可飞天遁地，翻云覆雨，杀得破尽天下武器的他也防无可防。 只因他比你更快！ 杨一鸣仔细盯着眼前的这个45号，好像在看一只从未见过的怪物。他倒葱发型，两鬓修得整齐，虎眼有神。他身材不高，肩膀却格外宽实，白色的爵士球衣像一件尺寸不合的健身服，马上就要被他的胸肌崩开。他四肢不算粗壮，但小腿极为有力，一双白色带金的耐克战靴穿在脚上，不停前后左右切换方向，像只不安分的秃鹰，随时准备挣脱杨一鸣筑起的防守牢笼。 米切尔启动了！他向左急突一步，杨一鸣用右臂弯弯拦住，对手马上借势转身，如鬼魅变幻，已切到杨一鸣的半个身前！ 爵士队的卢比奥击地传球，球正好钻进米切尔怀里，他想也不想，直接原地干拔后仰射篮！ 杨一鸣伸手去够，但米切尔的出手极快，球已投出，杨一鸣的封盖才赶上，挨到了米切尔的投篮手。打手犯规，二加一！ 2/ 被犯规的米切尔夸张地倒在地上，手指指天，等队友统统围上了拉他才一蹦而起。场边火箭叫出暂停，杨一鸣本来以为是要换下自己，但却见老帅麦克-德安东尼只是拿乔-约翰逊换下了阿里扎。“单打乔”在加盟火箭后第一次回到爵士主场，收获了一阵欢呼和掌声。喧哗声中，杨一鸣见德安东尼手摆在腰间，在空气中轻轻往下按压，像在沙发上惬意地调整坐垫位置。“勿用着急”，老教练的手势似乎在说，杨一鸣点点头，又重新返回场上。他守卫在篮筐下，等待米切尔执行加罚。 罚球稍短，杨一鸣大吼一声，在意识到罚球偏出的米切尔跳起前，一把抓下篮板。他连续再跳，空中双手把球掷给中圈附近的克里斯-保罗，保罗跨越半场击地给刚刚上场的乔-约翰逊，约翰逊用爵士队最熟悉的中投终结进攻！ 既然给了我留在场上的机会，那这对决就还没见分晓！ 杨一鸣沉住气，仔细观察多诺万-米切尔的进攻姿态。他的上一次投篮虽然打进，但投篮的姿态却给了杨一鸣想法。米切尔的出手极快，不输联盟顶尖的射手，但在后仰投篮时，他身体像反转的弓型，手臂和双脚指向篮框方向，颇有利用腰腹力量把球快速推出之嫌。难道… 杨一鸣不禁又想起了之前“十场封盖秘籍”里对米切尔的报告，火箭与爵士的比赛正好是十场里的第六场。当时还是十二月份，米切尔尚成为爵士队的头牌，战术权重当然也比不上现在，秘籍里对他只是匆匆几句带过：身体爆发力出众，核心力量、平衡性、敏捷上佳，但上肢力量偏弱，投篮动作不稳定，射程较短，防守建议严防突破，中远投尤其三分球可以放… 按这么说，再回想起米切尔刚才的倒弓形投篮姿势，莫非比起他各方面暴涨的身体素质，他的上肢力量依旧是个短板？！ 杨一鸣决定试他一试。 这一回合，他防守时特意放开米切尔两步，球再次传到他手里。有了刚才两球的米切尔显然信心大涨，他见杨一鸣死防突破，彻底放弃投篮防守，干脆想也不想，原地干拔三分！ 这次杨一鸣看得无比真切：果然那张“弓”被拉得更满了！如果刚才罚球线位置的后仰跳投还是轮新月，此时已经涨呈弦月！ 他的猜测没错！ 米切尔的这计强投三分砸到前沿，弹筐而出。但助他的是信心，害他的亦是信心！显然米切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投篮劣势，他继续发难，这次学起火箭队老大哈登的招牌动作，在三分线外胯下运球配合身体节奏，杨一鸣干脆像前一晚被戏耍的掘金队内线约基奇，两脚死死扎在地上。米切尔以为杨一鸣被晃得全没了办法，轻撤一步，再拉弓射月！ 但会错意的其实没有别人，正是米切尔自己！ 金庸老先生说天下武功，无论招式如何，皆有破绽。只要看穿破绽，就有机会后发先至，用无招胜有招。 杨一鸣等的就是这后发先至的机会！ 他见米切尔张弓搭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才集中全身力气飞起，展臂封杀。米切尔完全没料到这一招，纵然他的弹跳过人，但此时他需要克服的还有10公分的身高劣势和自己蹩脚的投篮姿势，联盟拔尖的弹跳也帮不了他！勉强完成的一投虽然避开了封盖，但弧线和力道已经大大改变，最后只投出个沾到篮网的空气球。 全场一阵叹息。 仿佛他们的宠儿米切尔，只是运气不好似的。 退防的45号背影也微微摇头，好像不可思议自己刚才的表现。只有他身后紧跟不舍的杨一鸣知道，这场双人决，输赢刚刚明朗！ 139 费根之死 “北京时间2月26日据科罗拉多州当地媒体报道，据消息人士确认，著名经纪人丹-费根今日在82号公路上驾驶时遭遇车祸，不幸去世，享年56岁。” “费根车祸的原因是他驾驶的SUV在高速上被大巴车撞上，当时他车里还有一位29岁女性和他5岁的儿子，两人都身受重伤。据了解，当时费根是准备变线，而大巴车没能及时避开，侧面撞上了费根的车，费根当场死亡。” “由于费根是美国体育界极具威望的经纪人，曾是德怀特-霍华德、约翰-沃尔、钱德勒-帕森斯、德马库斯-考辛斯的经纪人，而中国球星易建联也是他的代理客户之一。联盟多位球星对费根的离世表达了哀悼之情…” 1/ 2月28日。 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 东海岸的这座北部城市，温度比天气预报上的数字更低。海风中的湿气无孔不入，天空中没有下雨，但尘色的低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比痛快下场雨还要糟糕。纽黑文有点像于小春待过的南方城市，也有点像杨一鸣长大的山城重庆，在早春的二月初，不管穿上多少件厚衣服，骨头里都还是凉飕飕的。 一座不大的社区天主教教堂。 离声明显赫的耶鲁大学不算远。实际上整个耶鲁大学校园都是开放的，校园周围没有显著的高大建筑物，教堂的尖顶透过深绿色的松柏丛就能望见。从校园的北面，翻过一垛一米来高的矮墙，就算离开了耶鲁地界，再走过两个街区，拐个弯，教堂紧挨着一片私人墓地。与丹-费根悼唁见的最后一面，就安设在这里。 天主教教堂的大门开着，门口树了个A字广告牌，黑色英文字的“丹-费根追悼会”和他的彩色笑容照片贴在上面，下面写着追悼会的时间和“对公众开放”的字样。一摞同样彩印的小册子被搁在一旁，估计是费根生平的记录，供吊唁者取阅。如果不是所有到访者都穿成了黑色，大概还会有人以为这只是一场设在教堂的寻常布道吧。 教堂门不算大，门口的石碑刻着建于1783年，看得出和这座城市及大学有一样悠久的历史。老建筑有些透风，加上教堂本身的阴冷潮湿，让进屋的于小春和杨一鸣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追悼会已开始了一会，丹-费根的遗体躺在棕色的橡木棺材里，棺盖的上半部打开，他双手合十在胸前，面容居然和照片上看不出二致。丹-费根的第一个客户、同时也是他的耶鲁校友，2米11的克里斯-达德利此时像立在教堂的另一根柱子，在他几米远的地方致悼词。十来排的座位上差不多挤满了人，被中间的过道正好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拨。左边以费根的生活好友和伙伴为主，身材面相大多芸芸，而右边的一群，普遍身高在两米左右，一看就是费根篮球圈里的朋友。于小春和杨一鸣在右边的最后一排找了两个位子，匆匆坐下。 2/ “丹（费根）是我的挚友，我最好的合作伙伴，也是我的领路人。没有他，我可能只是一位来自耶鲁的书呆子，大个子，四轮秀，一个还没踏进NBA就迷失了方向的人。就像今天在座的很多人当年遇到的困惑一样。丹帮我们走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我收到过他很多鼓励，他帮我争取到的更多，所以今天我们才会济济一堂，缅怀他伟大助人的一生…” 克里斯-达德利不愧是竞选过俄勒冈州州长的共和党候选人，悼词讲得饱含深情，引得教堂里的许多人频频点头。 于小春从后排伸长脖子打量，在点头的人里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钱德勒-帕森斯。没有费根，帕森斯估计根本没有机会和独行侠和灰熊两次签下大额合同，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高“富”帅，他会出席并不奇怪。 贾森-特里。这位老将本来就是半退役的状态，球队雄鹿正好在东海岸比赛，那看来他也是位重情义的汉子，打球时候的激情不是演戏。 约翰-沃尔。这就让于小春感到有些吃惊了。费根是沃尔当年选秀大会前就签下锐步合约的最大推手，这事联盟人人皆知，但毕竟两人已分道扬镳多年，居然还在手术康复期的沃尔也能不辞辛劳地赶来… 于小春正张望着，台上的达德利讲完了悼词，提议大家静默哀悼一分钟，他也就赶紧低下头去。 默哀中，杨一鸣在手机上按出一行字，写着“我们到底来干嘛？”，递给于小春看。 于小春接过手机，想了想，就回了两个字：“观察”。 “观察什么”。手机没在杨一鸣手里停留多久，又被推了回来，还在句末附上了三个问号。 “EVERYTHING（每件事）”，于小春直接打出个英文单词，10个字母统统大写，用来强调他的语气。 杨一鸣看了一眼，干脆啥也没回，只拧过头摊手向于小春表达抗议。 参加完追悼会，他还需要直飞休斯顿，赶上晚上与快船的复仇之战。杨一鸣此刻的百般不解，于小春完全理解。好在达德利“默哀结束”的指令拯救了他，他终于可以抬起头来，恢复到更自由的观察状态。 “现在是与遗体道别时间。”达德利主持说，一边伸手示意所有人沿着教堂墙边的走廊，排成一圈。 所有人纷纷起身，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趁着这个机会，于小春终于能凑到杨一鸣边上耳语两句： “你看，坐在左边第一排，那个哭得最厉害的女士、费根的妻子旁边的一直给她递纸巾的华人面孔，她叫Joyce Li，是费根生前最得力的助手。我们隔壁，隔着过道，坐在后排的那几位戴蓝牙耳机的黑衣人，应该是费根的前东家，‘独立体育’的人，他们去年就和费根就官司案纠缠不清，这次葬礼，大概正好来看看有没有重新可以挖角的客户。我们这溜中间，那一个黑人大个和他后面的金发美女，分别守着帕森斯和沃尔的，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应该是小皇帝经纪公司的人，动机也好不到哪去…” “那…”听完这通的耳语，杨一鸣似乎立马明白了什么，猛地扭过头瞪着于小春，努力压低声音说，“那——难道我们不是这个目的吗？挖客户？！” “不，嘘…”于小春用手指抵住嘴唇，轻轻说道，“我们的任务只是观察。顺便，去向他的家人打声招呼吧。” 3/ 杨一鸣对于小春“观察”的任务安排有些将信将疑，但在肃静的教堂里没办法再反问求证，只能和他一样跟随着队伍，沿着墙慢慢往前移动，挨个瞻仰丹-费根的遗容并向家属表示慰问。 一位两鬓花白的妇人站在队尾，向缓慢移动的人流致意。她大概五十来岁，戴眼镜，黑色裙装外又套了件黑色的羽绒服御寒，刚才于小春示意的那个亚裔面孔Joyce Li正搀着她，颇像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 于小春走在前面，伸手握住妇人，说：“丽兹（Liz）你好，节哀。” 随后又转向Joyce Li，说：“李小姐你好，节哀。” 亚裔面孔轻轻点头，说：“就叫我乔伊斯（Joyce）吧，感谢你们过来。” 正说这话，原本站在于小春身后的杨一鸣也凑了上来，妇人丽兹眼前一亮，抬高分贝仰头对杨一鸣说：“易，是你吗？你也过来了？” “Yi？”杨一鸣有些迷惑，但还是上去握住对方的手，说，“丽兹你好，请节哀。” 乔伊斯在丽兹的耳边悄悄地提醒说，“丽兹，这位不是易，他是杨，杨一鸣，另外一名在NBA中国球员。” 杨一鸣终于明白丽兹把自己当成了费根原先的客户易建联。他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不禁觉得和眼前这位妇人又亲近了许多，丽兹也拍着他差不多有自己半截手臂大的巨掌，眼睛眯成了缝，说：“那你和他长得还真像啊。呵呵，我还记得易刚来美国时候的样子，到我们家吃饭，害羞得很。他话不多，好像个子比你还高一些，但你的手掌更大…” “丽兹…”乔伊斯轻声说，示意后面还有其他排队的宾客。 “好的好的。”丽兹拍拍杨一鸣的手臂说，“那你会留下来参加葬礼吗，之后我们还会有个小的亲友会，在我家里，离校园能走到。小点很好吃哦，你之前的那位易就很爱吃，你会来吗？” 杨一鸣半侧身，望着于小春面露难色。后者赔笑说道：“丽兹，估计今天没有时间了，晚上还有比赛…我们就想抽个时间过来向费根先生道个别。” 于小春手指偏向静卧的遗体，有一缕柔光打在费根的脸上，他西装革履，系了一条浅蓝色的条纹领带，和易建联参加选秀大会时自己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样子几乎没有差别。 “嗯，但下回我们有时间再过来。过来尝尝您的手艺。”杨一鸣替朋友补上一句。 “好的，一定要来。让乔伊斯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吧。”丽兹一边说着一边与杨一鸣挥手道别，看得出来易建联还真是在这对夫妇的生命中留下了特殊的印记，此刻她眼角泛起的泪光，不知是伤感，还是宽慰。 两人走出教堂，在凉风中立了一会。其他的宾客在三三两两地走向墓地，准备参加葬礼，远处耶鲁校园里的钟声敲响十二下，杨一鸣听到，知道他们需要赶去机场了。 “那么我们以后真的还会回来吗。” “会啊。”于小春语气肯定地回答，他的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来，指尖夹了一张卡片，“乔伊斯的名片。有空真的来再来一趟呗——我想和他们交个朋友。” “好啊。”杨一鸣愉快地搭上于小春的后背，深吸一口气，清凉的空气仿佛把整个人都点亮了，他说：“但眼下让我们先回休斯顿，去报一箭之仇吧！” 140 再复仇 杨一鸣和多诺万-米切尔的双人对决，最后被杨抓住了后者身体爆发上肢力量羸弱的小辫子，采用放三分防突破策略。心高气傲的米切尔中了圈套，反而屡投屡铁，最终三分球9试中1，球队先赢后输，败给火箭。 重返客场的休斯顿火箭，仍然逃不过复仇的主旋律：洛杉矶快船。上次造访斯坦普斯，杨一鸣和布雷克-格里芬互相推搡，还被生涯首次驱逐出场。只是今天再看对方的阵容，早已物是人非了… 1/ 休斯顿火箭状态火爆，上来就杀了这支“新”洛杉矶快船一个28比7。快船虽然前一天逆转19分掀翻掘金，但背靠背比赛的能量储备不足，怎么投怎么不进。第一节还剩1分40秒，见对手如此不争气，MVP储君詹姆斯-哈登来了！ 他独自运球推进到前场，快船前锋韦斯利-约翰逊在贴身防守。哈登在三分线稍停，低身左右手运球，约翰逊出手来掏球，自然被哈登轻松躲过，借势往前突破。失去防守位置的约翰逊赶忙亡羊补牢，两只手抓住哈登的右臂，没想到反而被哈登一抖肩甩开。哈登颠步又退回三分线外，约翰逊跌出去三米远！ 一片开阔地！ 无人防守！ 哈登把球握在腰间，犹豫了一秒。倒在地上的33号约翰逊也犹豫了一秒，回望着大胡子，好像言情剧里被无情推倒的哀怨女主角，无法置信爱人的残酷——那场面实在有点滑稽。他身边的所有白衣人也都犹豫了一秒，愣在原地，也许是在等待裁判哨声的拯救。火箭的替补席就在哈登的左侧，但没有人轻举妄动： 这一幕太精彩了，谁也不敢打断老大更加精彩的终结。 一秒钟走完，球场上终于又恢复了秩序。约翰逊挣扎着爬起，路-威廉姆斯挪过来补防，哈登松了下肩膀，举手投篮！ 空心三分！ 火箭替补席爆炸了！ 2/ 第一节就建立了巨大的领先优势，反而让抱着复仇之心的杨一鸣有些迷茫。虽然火箭队全天可以比掘金多休整一天，但他和于小春上午还飞到了东海岸的纽黑文参加丹-费根的葬礼，下午又横穿整个美利坚飞行四个多小时到达西海岸的洛杉矶，旅途劳顿对手感果然有影响。他投了两球方向都有些偏，加上场上火箭本来局势就大好，对手阵中除了路-威廉姆斯其实也没了上次冲突事件的主要人物，杨一鸣干脆沉住气，专心忙起防守来。 先防路-威廉姆斯。 路威的优势乃两字：快、粘。他挡拆换防后和杨一鸣对位，正好是小打大的机会。路威确实和其他小个不同，小打大时基本不利用节奏和脚步变化寻求投篮空间，反而主动接近大个，时刻寻求身体接触，仰仗的就是自己的速度和粘人的本事。杨一鸣和他在三分线外一对一，路威一路贴着杨一鸣往内线钻，杨一鸣一边退一边用身体顶。可没想到这一顶，路威打得愈发舒服，他有点像武侠里的太极高手，浑身轻飘飘，让力道完全无处着力，他自己反而可以借力打力，以退为进，几步就拱到了禁区下。 虽然杨一鸣最后凭借身高臂长，还是罩死了路威的出手线路，送给对手一记大帽，但无奈裁判的哨声也响了。阻挡犯规，盖帽不算，路威站上罚球线。 第二次再对上路威，杨一鸣就学乖了很多。他干脆也打起太极，路威进，他就退；路威躲，他反贴。总之就是不丝毫不给对手借力的机会。路威见突破造犯规没了机会，就又从三分线内撤了出来，在线外胯下变向后撤步投篮。这詹姆斯-哈登的绝学，加上路威更胜一筹的速度，换别人来防可能都要吃亏，但他对上的是杨一鸣！ 和哈登打过1对1还能侥幸取胜，靠得就是防住哈登杀手锏的杨一鸣！ 杨一鸣也不直接封杀投篮，只是用整个手臂挡住路威直线投篮的角度，后者无奈用后撤步还要加上空中漂移，才能勉强出手，最终因为难度实在太大而投篮偏出。 3/ 路威进攻不力，快船主教练里弗斯又换回托拜厄斯-哈里斯。 哈里斯是快船交易格里芬后从活塞得到的新援，感觉上身材打法与杨一鸣最像。防守对方，杨一鸣就像看着自己，一个来自未来版的自己。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哈里斯不仅像杨一鸣能里能外，弹跳和身体素质出众，还有杨在火箭还没被赋予的球权自由。在火箭，教练和杨一鸣给自己的定位都是一名3D球员，不需要太多球权，进攻自然不由他发起，主要目标是防守对方的外线尖兵，如果有三分球机会，接球出手就是了。 不过托拜厄斯-哈里斯显然不同，他应该是快船队排在路-威廉姆斯后另外一个可以自主发动进攻的强点，顺位甚至还在教练里弗斯的亲儿子奥斯汀-里弗斯之上。不过杨一鸣看穿战术自由对球员是利，但在体能下降能量不足的时候，不依靠配合的一打一就不见得是最优选择了。果然他放了哈里斯几次外线，哈里斯干拔打铁，也放弃了强打的念头，草草了事被换下场。 最后面对快船奇兵，蒙特雷斯-哈雷尔。 大粗辫，粉头绳，肤似黑炭面如铁的野兽哈雷尔成了沉闷的快船的唯一亮点。他专打内线，篮下跑投，温柔了几球，马上变身出栏狂牛，篮下又挤又拱，最后全部以双手暴扣终结。 不管是年轻的杨一鸣和卡佩拉，还是老江湖内内和布莱登-莱特，在哈雷尔蛮不讲理的残暴打法前火箭内线全部败下阵来。 有时候不谈技巧，全拼力道的打法，反而最为奏效。 好在快船整体还是毫无命中率，哈雷尔激起的热情被无情的打铁声消磨殆尽。杨一鸣第三节又上场了几分钟，全场出场21分钟8分7篮板1助攻1抢断，终于能安心第四节坐在场边，再也不用去想复仇的事情。 恩怨的念头，面对一场物是人非的大胜，就足够化解了。 只是坐在场边的杨一鸣，盯着这群对手，心里又有了个别的念头： 路-威廉姆斯的靠打，哈里斯的持球干拔，哈雷尔的力拔山兮，要是这些技能每晚都能化为己用，岂不是很爽？ 他想到这立马笑了，使劲摇了摇头：想什么呢一鸣，你以为这是打球，还是写？！ 141 告白 2018年3月2日。 休斯顿乔治-布什洲际机场。 出发大厅二层的一家咖啡厅，俯瞰整个机场的落地玻璃前，于小春和前女友唐雯坐在一张临窗的餐桌两头。 一场异国他乡的发生在元宵节的重逢。 1/ “嗨！” “嗨…过节好，雯，不，唐小姐。” “过节好啊，小春。怎么了，连我的名字也不好意思叫了？” “不是不是，只是这么久没见，一时有些不习惯。你剪头发了？” “嗯，你觉得怎么样？” 这时坐在于小春对面的唐雯笑滋滋地把别在耳朵后的齐肩短发散开，用手从上到下捋了一遍。她以前留的是过肩的长发，有自然的卷曲，现在的短发烫得顺直了许多，末梢排成一条线，有点电视里沙宣洗发水广告女主角的意思。 “挺好的…不，我意思说，以前没发觉，但可能还是短发更适合你。” “是吗？”唐雯乐开了花，把散开的一侧头发轻轻甩到脑后，说，“过年前剪的，想给自己换个形象。给你个惊喜。” “给我个…？”于小春的问题刚说到一半就讲不下去了。确实年前的时候，唐雯就预告了自己要来美国看他，但头发是何时剪的，好像并无从考究。他说不清楚是不想继续刨根问底，还是为自己保留了一丝“万一是真的”的幻想，反正于小春把半截问题咽下肚，只是补上一句：“谢谢，真的挺好看的。” 眼前坐着的这位女子，确实十分好看。唐雯剪了短头发，凌厉了许多，但她明眸皓齿，顾盼动人，眼妆和唇彩选得恰到好处。眼睛一闪一闪的，感觉比于小春印象中还要大还要抓人——也许是那睫毛膏的作用吧。唐雯身上穿了一件黑色连身裙，上面有线条简单的蕾丝暗纹，鹅黄色小西服外套披在肩上，让人感觉即性感又可爱——而那性感的部分，还是于小春和她谈恋爱时没有见识到过的。 仿佛面前的是一位最熟悉的陌生人。 仿佛片神秘的美丽新世界，等待他发现！ “小春？！” “啊？”正想入非非的于小春被唐雯打断了思绪，使劲甩了甩脑袋。 “小春，我问你话呢，你想什么呢。”唐雯假装有几分生气。 “我…啊，对不起，你刚才问了什么？” “我问你春节也没有回国吗？你爸妈…叔叔阿姨他们怎么样？”唐雯在提到于小春的父母的时候，特意改口换了个称谓。 “他们挺好的。现在在赛季中嘛，我得陪着一鸣，一时走不开。春节的时候正好还赶上NBA全明星周末，一鸣他入选了新秀赛和全明星正赛，两个都是首发，还有各种商业活动，事情特别多，所以…不过我给他们拜年了，等赛季结束夏天的时候，我再回去陪他们吧。” “你啊，一讲起篮球来，果然还是那个老样子——根本不停！”唐雯笑着抱怨，一边捧起桌上的焦糖玛奇朵喝了一口，故意让语气显得轻松地说，“今年我春节回家的时候，我爸妈还居然问起你来呢。” “啊是嘛，他们都…问了我什么事情？”于小春明显对这个转折准备不足。 “还能问什么。我把你在NBA和杨一鸣一起在火箭队的事情和他们讲了，他们居然还都知道杨一鸣，夸你厉害来着，说帮中国球员在美国闯出了名堂。我就顺便跟他们说了，正好春节订了要来美国看望你，他俩好像还都挺高兴的…” “亏得老人家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啦。本来也没有过去那么久嘛——我爸对你的印象还特别深，还记得大二前夏天你来找我，我去火车站接你的时候我爸就偷偷跟踪我，看我接的什么人。我当时骗他是我同寝的室友，结果他憋了这么多年一直没说，就连知道我俩的事情以后也从来没提过，直到这回…” “哦我忘了问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来美国呢？”讲起往事，于小春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仿佛一瓶自己珍藏的陈酿突然要被迫拿出来与人分享、被评头论足似的，他赶忙随便想了个问题，打断唐雯。 “就只是想来看看你，怎么了，不行吗？”唐雯见自己的话题被岔开，有些忿忿不平。 “不，只是问问…” 于小春喃喃着低下了头，盯着桌上的一杯黑咖啡发呆。黑咖啡的热气升腾起来，在眼镜镜片上凝结，模糊了视线。 “你想多了啦！”唐雯大声宣告道，“正好公司安排我来参加个业务洽谈，海外并购方面的，我是顺道，才来看看你啊。”怕于小春不相信，她又补充了一句：“所以我约你在机场见面啊，逗留不了多久，还得赶下趟航班。” “目的地是哪儿？” “波士顿，麻州。” “哦哦，这样子…我在波士顿也有认识的朋友，挺厉害的，是位篮球界的前辈。”于小春想要描绘的人是卡隆斯基二世的父亲，老斯科特。但他又想到自己也仅与对方有一面之缘，虽然罗斯的转会最后运作成功了，但除此以外似乎也没任何可用来吹嘘的事情了，于是他的语调也弱了下来。 “嗯，蛮好的。”仿佛是出于报复，唐雯的应和更像是敷衍。 “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本来对篮球，你也不太感兴趣。那么长时间都是我自说自话，太抱歉了。”在分手的最初时间里，于小春还真的考虑过是不是太多枯燥的篮球话题才赶跑了唐雯。他急迫地想说点别的：“那你怎么样？结婚了没？” “没有。” 于小春瞥到唐雯轻轻转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那准备结婚？那个人…你发给我信息里说的那个人，你俩一定还在一起吧？” “什么人？”唐雯停止转动戒指的手，突然抬起头。 “你跟我…分手的时候…”被她盯得有些心虚，于小春开口结结巴巴的，“当时你跟我说你去见了个人，说一直要追你。我再问你具体细节的时候，你就回复我分手了。就那个人。” “哦，那个啊。”唐雯又咂了一口焦糖玛奇朵，语气轻松地说，“那是我编出来骗你的，根本没有什么人。” “那为什么？…” “长痛不如短痛嘛，我想你会好受些。早点把我忘了呗，开始新生活，当时就那么想的。” 唐雯歪过脑袋，侧着观察于小春的表情反应，目不转睛。她剪的短发，随着歪着的脑袋，一侧垂在空中，一侧乖巧贴在她纤白的脖颈上。 于小春想起第一次见到唐雯的那一面。炎热的九月，台上自我介绍的那位女生的头发像盘根错节的藤蔓，被汗水粘在脖子上，完全没有眼前这一簇的干净利落。 于小春有些嘴唇发干，手心冒汗。 “可是…” “可是什么？”唐雯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于小春身体体征的这细微变化，把喝了一半的咖啡杯捧在手心，脸藏在后面，实现望向玻璃窗外。一架飞机在很近的距离腾空而起。 “可是这谎撒得好像不太成功…” 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压过了于小春的这句独白。 “你说什么？！听不清！” “你不是想让我早点忘记，开始新生活嘛…” “啊？太吵了…” 于小春胳膊架在餐桌上，身体和头往前探出去几寸，在振聋发聩的发动机声掩护下，他冲着唐雯轮廓精致的耳朵，逐字逐字喊道： “我一直没忘！” 142 情感拷问 于小春和唐雯的重逢被一段机场广播通告打断，戛然而止。 “en Tang女士，请尽快前往A12号登机口，由休斯顿飞往波士顿的航班即将结束登机。” 于小春和唐雯同时翻看手机。果然，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聊了快两个小时，唐雯在休斯顿转机的时间要用完了。 “哎呀，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走了。”唐雯莞尔一笑，略带遗憾地说道，“给我发>“好。”于小春提起唐雯的登机行李箱，说，“那我送你到安检口吧。” 1/ 于小春见唐雯快步消失在快速安检通道，望着人流的方向又停留了一会，才转头往停车场走去。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何塞-罗德里格斯的电话： “何塞，你在哪里？我去哪里找你，停车场吗？” “不不，我们就在出发层，你直接出门。” “我们？喂，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何塞…？” “出来就行了。”何塞掐断了电话，弄得于小春满头雾水。怎么突然还跑出来了“我们”？不应该只有何塞一个人在停车场等他吗？ 不过于小春很快弄明白了。他的两位室友杨一鸣和妮娜就等在出发层的玻璃门外，远处有辆别克GL8亮着双闪，副驾驶的窗户落下，在驾驶位置上冲他招手的不正是墨西哥人何塞吗？ “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于小春目瞪口呆地冲着这三人摊手。 “嘿，哥们，我们来给你提供精神上的支持啊。”杨一鸣反过来也冲于小春摊手。 “情感咨询，小伙子。”妮娜补上一句。 “你们在开玩笑吧？我人都已经见完了，现在才来晚了点吧。”于小春当然知道他们只是来凑热闹，但也生不起气，只能无力地抗议。 “不晚不晚，也许刚和前女友见完面，才正好是你最困惑迷茫的时刻呢。会有很多感触无从抒发，需要找人倾诉。所以我们就及时赶来拯救你了。”杨一鸣拍着胸脯，一副英勇大义的样子。 “你都没有前女友！再说了，你只不过是想听八卦吧！” “嗯，那倒也是有这个想法。”妮娜在一旁幸灾乐祸。 远处车里的何塞却等不住了，两声喇叭后，他透过车窗冲他们大喊道：“别嘀咕了，让我们的小鱼先生（何塞给于小春起的绰号）赶快上车——可不能让我们的情场大明星在寒风里着凉了，我们找地方吃饭去，坐下来再慢慢采访吧！” “走！” 杨一鸣和妮娜一左一右走着，于小春感觉自己像被架上了一辆贼车。 2/ 塔可钟（Taco Bell，墨西哥连锁餐厅）。 一堆食物摊在四个人中间的餐桌上，大家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更加嘴杂地向于小春打听与前女友唐雯重逢的细节。 “所以她为什么要来美国，只是为了见你一面？”何塞率先发难。 “不，她说来代表公司洽谈业务，一个海外并购的项目。” “海外并购？”何塞啃下一大口手中的墨西哥鸡肉卷饼，有点自我挖苦地说，“果然还是你们中国人最厉害。我们墨西哥人给美国人卖命，好不容易把出卖廉价劳动力的工作从中国抢回来，最后生意还是全部被你们买走了。” “何塞，这不是重点！”妮娜打断他说。 “那什么是重点？”何塞忿忿不平。 “重点是，如果来美国是为了工作，那为什么要特意节外生枝，约小春见一面。”果然还是身为女性的妮娜对情感问题更一针见血。 “她…她说她只是想来看看我，就当老朋友一样，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 “这都是女人的套路啊！” “哪里有什么单纯的‘看看’啊，骗人的！”于小春的这个回答激起了杨一鸣、何塞、妮娜的轮番惊呼。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说——我也不能当时就拆穿她，问她‘你是不是又想跟我复合了，所以才跑来找我？’要是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我不是糗大了。”于小春抓起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吃。他摇了摇头，心里想的是，为什么墨西哥餐厅也会有薯条卖呢。 “唐雯到底长什么样啊，值不值你这么魂牵梦绕啊。” “对啊对啊，有没有照片，给我们看看。”杨一鸣的问题得到了何塞的积极响应。 “朋友圈应该有吧…” “快拿出来看看啊。” 被催得急，于小春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拿餐巾纸擦干净手，掏出手机解锁后递给杨一鸣，说：“看吧，最上面一个，她>“哎呦，登机前还给你发信息汇报呢。”杨一鸣揶揄于小春。他点开“雯”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对方发的“终于赶上了，感觉整个机舱的人都在瞪我（捂脸）。今天见你很开心，回头聊。” 杨一鸣在手机上打字。 “你在替我发什么？！” “我-也-很-开-心-回-聊。”杨一鸣一字一句地念给于小春听，发送前他想着不妥，又给这句话最后加上一个害羞的笑脸表情。 “这些不重要，快把照片翻出来看看啊。”何塞催促杨一鸣。 “好好好，别急嘛——” 杨一鸣点进“雯”的朋友圈，朋友圈设置了最近三天可见，但还好有一张一天前发的唐雯在机场的照片。照片里她是侧影，推着行李箱走在机场的落地玻璃前，虽然有些逆光，但样貌穿着和与于小春见面时几乎一模一样，精神利落，颇有明星在机场被狗仔抓拍的效果。 “果然还不错啊！漂亮。” “我看看——哇，确实美女，你们亚洲女孩就是精致耐看。”何塞从杨一鸣手里抢走手机，忍不住大加赞赏一番后，又谄笑着把手机推到妮娜面前，“妮娜，你点评一下？是不是还不错，当然了没有你气质好那是真的…” 妮娜白了他一眼，接过手机，对着照片左右端详了一会，毫不留情面地说：“我不喜欢她。女孩有点婊气，不真诚。” “喂，妮娜，你可别打击我们小鱼先生的积极性啊。”何塞急匆匆地为他心目中的“精致美女”辩护。 “不不，还是听听女性的观点，可能更有帮助。我们都太容易被外貌所迷惑了…”杨一鸣示意何塞先听妮娜讲完，毕竟男人被女人之间一眼就能看穿的绿茶婊迷得神魂颠倒的故事他就算自己没见过，网上也有太多了。 “真要我说？” “说吧。”三位男人齐刷刷地停下了手里的吃食，向唯一一位女性投去注目礼。 “那我就说了。”妮娜叉起一只蒜蓉烤虾，边吃边说，“首先我们说说这张照片。这明显是张摆拍，虽然看上去很随意的样子，但这光线，这角度，这表情，都恰到好处，不来回走个十来次根本拍不出来。她的长相和打扮，我也不喜欢，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怪怪的，不自然，有些刻意的感觉。小春，我总觉得她联系你的动机也不够单纯：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就是现在？说她想你，说她父母也谈起你，这都是暗示啊，引你上钩呢。难道不是让你故意误会她对你情深意切、隽永难忘的小伎俩？要是她真的那么放不下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不早点找你复合？就是想让你再掉进她的小圈套——你没中她圈套吧，小春？！” 这一回，三个人把眼神齐刷刷地转回到于小春脸上。 “这…圈套…没有吧…”于小春被盯得说话都结巴了，“应该没有吧。我就是临走的时候，告诉她我还一直没忘记她——讲句实话，总没问题吧…有问题吗？” “有！” 餐桌上的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呵斥道。 143 战术权重 休斯顿火箭和波士顿凯尔特人的焦点战役。 西部第一对阵东部第二。 两支今年最有希望在东西部挑战分别挑战勇士和骑士统治地位的球队，火箭全队上下从赛季初就列为的夺冠“假想敌”。 大战一触即发！ 1/ 说实话虽然火箭队已经豪取14连胜，比赛开打前全队还是憋了一股劲，想要报波士顿花园球馆的一箭之仇。那场比赛火箭半场领先了将近30分，凯尔特人眼看就在崩溃的边缘，没想到下半场风云突变，凯尔特人不仅把比分扳平，还最后时刻利用哈登的两次颇具争议的进攻犯规，一举拿下比赛。 宛如昨日。 誓在争胜的火箭队，反而在主场开局被动。凯尔特人可能有了第一回合赢球的心理优势，3月3日这晚手感很烫，他的锋线群霍华德、门罗、莫里斯、斯玛特和塔图姆在后卫凯里-欧文的率领下各点开花。 火箭尽管还是有詹姆斯-哈登和克里斯-保罗串联球队，内线输送克林特-卡佩拉肆虐灌筐，但火箭的三分球一直不开，于是前两节打得异常辛苦。第一节30比32输了2分，第二节28比32又输了4分。 杨一鸣惯例两节轮换间登场，他上半场出场了10分钟，机会不多，又被匆匆换下，只能在板凳席看着队友们发挥。 球队的场面打不开，自己又无法登场出力，杨一鸣的心里难免有些着急。正好篮球痴人于小春就坐在他身边，于是他一边观球，一边和于小春脑袋凑到一起，讨论起场上的局势。没想到他俩的这番探讨，还真的最后改变了场上的局势！ 2/ 中场休息，火箭队的更衣室里人头攒动。记者、队医、装备员、各路工作人员不断进进出出，这就是主场比赛的惯例情形。但在这片嘈杂中，一个略带沙哑却铿锵有力的老年男性声音，始终紧紧攥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就是火箭队的主帅，麦克-德安东尼： “我们才落后6分，比赛才刚刚开始。我要你们忘记上半场的比赛结果，这6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打出自己的篮球，打开转换进攻，打开三分球。我再说一次，不管是6分还是16分，这些都不重要。比这更糟糕的困境我们全部碰到过，只要我们做到自己，之前的赛程已经证明我们会最终胜出！” “对方的欧文打得确实很好，但我们没必要害怕——我开赛前就已经跟你们都强调过，欧文是凯尔特人势必会倚重的强点，所以这完全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如果他能单打、高难度运球、飚三分，还有那个负角度2+1进球，就算他这些球全部打进，我们也坚决不夹击协防。一打一的球不可怕，他不可能整晚上都有这样的状态，但我们不能看他打。盯人，不盯球！欧文一打一的时候，所有人都要看死自己的防守人，不给他任何分球空档的机会！上半场我们被他们抓了太多这样的机会了！” 鞭策完大家，德安东尼教练又布置起针对凯尔特人的战术： “克里斯（保罗），上半场他们的低位错位太多了，这大概是史蒂文斯教练的特别安排。所以下半场的时候，我想让你坚决守在上线，低位的防守任务全部交给队友。如果产生高低位的换防，你还是站上线，提前告诉队友让他们去低位抗人——其他人也要时刻留意保罗的信号，一旦他发出指令，所有场上队友都要马上移动…” 当听德安东尼教练讲到这里的时候，杨一鸣脑中突然像被一道闪电击中：这不正是上半场他和于小春讨论的问题吗？ 于小春给杨一鸣分析说，上半场时，一旦凯尔特人打不开进攻局面，他们就会反复地通过掩护、轮转、挡拆等各种手段，制造出克里斯-保罗与自己锋线群低位一对一的机会——颇有些总决赛勒布朗-詹姆斯“碰瓷”斯蒂芬-库里的意思——只不过这支凯尔特人面对保罗人人皆兵，哪怕是持球攻击力接近为零的莽汉斯玛特，也要试着在保罗身上讨点便宜。 这进攻思路让火箭队打得非常难受，而且正是忌惮对方的重型锋线群，火箭始终不敢祭出自己机动性最强的“五小组合”，只能始终摆上一名中锋。卡佩拉下场，就由内内顶上，可老中锋的进攻顺下能力达不到火箭挡拆的要求，防守护框能力也有限，简直一步输步步输，处处遭对手掣肘… 果不其然，德安东尼教练话锋一转，马上谈到了火箭内线的问题： “凯尔特人的锋线威胁太大，这个我们都已经看出来了。下半场我们第一要务，是要像刚才说的，避免给对手低位错位的机会…” “二则要加强外线对内线的保护——他们的前场篮板球也冲抢得很凶，有点像是赌博，就是希望靠冲抢篮板延缓我们转换进攻的时间。所以我们的外线也要加入进来，不一定要抢，但一定要卡位！” “最后第三条，我们的内线，只能受苦咬牙坚持一下了。防守顶上去，进攻的时候也要跟进顺下。要记得，我们累的时候，对手会更累！…” 当德安东尼刚刚讲完这三条，就见攒动的人头上空里有一只黄色的大手怯怯地举了起来。 “哦，一鸣，你有什么问题吗？”德安东尼看出是杨一鸣，放慢语速，慈眉善目地问道。 “教练，如果我上场，是不是就能解决这些问题？” “啊，你的意思是？…”德安东尼大概没想到杨一鸣会突然冒出来，主动请缨，吃了一惊。经他一问，刚才还嘈杂着的更衣室顿时也安静了下来，杨一鸣明显感觉到四周刚才还各顾各的人，此时纷纷停下手上的事，把目光整齐地投到他身上。 杨一鸣小心翼翼又组织了一遍语言，尽可能保持语气的平静，说道，“我的意思是…教练您觉得，您刚才说的这些战术里，有没有什么我可以给球队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杨一鸣调整完的这句话果然比一开始冲动开口的那句得体得多，众人又立马把目光投回给站在中心的麦克-德安东尼。 只见这位久负盛名的老帅沉默了几秒，皱起眉头，眼珠在眼眶里溜溜转了几圈，然后打了个响指冲杨一鸣说：“嗯，你说的有点道理——等着吧，做好准备，下半场我会随时召唤你的。” 嗯！ 杨一鸣使出全身力气，抑制住内心的狂喜，无比满意地冲恩师点了头。 144 决定因素 火箭和凯尔特人的较量进行到中场，58比64落后6分。 杨一鸣上半场登场了10分钟，得到2分3个篮板1次助攻，虽然场上的贡献不高，但他却意外发现，麦克-德安东尼主教练中场间隙时的战术安排和于小春与他在板凳席讨论的不谋而合。 他自告奋勇，希望下半场可以提高自己的战术权重，以帮助球队。 德安东尼想了想，居然答应了！ 1/ 杨一鸣想申请更多的战术权重，其实并非没有道理。 截止到上一场与洛杉矶快船队的比赛前，他17-18赛季累计出场57次，虽然基本上是以替补的身份，但上场时间一直在稳步提升，从开季的几分钟到如今的平均每场26分钟，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不过这样也显然不能让我的中国新星满意。 他希望在强强对话里获得更多机会。 麦克-德安东尼是一位战术狂人，NBA一等一的教头，跑轰战术的发明人，可从来不是以善用轮换出名。甚至他还曾经有过过度使用主力阵容，最后导致球队在肉搏战的季后赛里崩盘的骂名（参考太阳输给湖人的系列赛）。即使现今他已经大幅改进了自己的轮换策略，火箭的板凳深度愈发深厚，但有些多年的积习确实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参考一下杨一鸣与东西部前三对手的出场时间吧： 金州勇士，交锋三次，第一场杨一鸣没有登场，后面两场一次20分钟一次23分钟。 明尼苏达森林狼，交锋两次，一次26分钟一次29分钟。 圣安东尼奥马刺，交锋两次，都是27分钟。 多伦多猛龙，交锋一次，28分钟。 波士顿凯尔特人，交锋一次，23分钟。 克利夫兰骑士，交锋两次，一次22分钟一次31分钟。 这些比赛里唯一一次超过30分钟的出场时间，还是因为火箭在客场狂屠骑士32分，比赛打得实在没有悬念，杨一鸣才捞到的。其他场次下，基本上一旦两队进入到焦灼的决胜时刻，杨一鸣通常都不得不扮演板凳首席啦啦队的角色。 这显然不是一位全明星首发球员追求的待遇。 也显然不是一位赛季最佳新秀竞争者可以满足的贡献！ 但想不到杨一鸣中场在更衣室里的急中生智，下半场真有立竿见影的回报。杨一鸣被德安东尼安排第三节首发出场！ 2/ 出场时间段被调整的杨一鸣，首先对上的就是他的“一生之敌”贾森-塔图姆。 “一生之敌”这个称谓，只是于小春私底下安给塔图姆的，用来概括塔图姆和杨一鸣各种相似之处：身材、位置、技术特点、天赋表现…这种针锋相对是为了提醒杨一鸣虽然塔图姆身在兵强马壮的凯尔特人，战术权重一样比不上其他加盟弱旅的当届新秀，但论未来发展，对方很有可能会是杨职业生涯最强悍的对手。 可能塔图姆也有同样的感觉吧，看到上半场还在轮换的杨一鸣居然被推上首发，他的打球劲头也立马足起来。 塔图姆在三分线外接到球，他一改常态分球给队友，自己就运球单打杨一鸣。塔图姆先向内线突破，被杨一鸣卡住位置，就又大幅退到罚球弧圈内，连续左右手换手运球晃动。杨一鸣紧追不舍，也跟着变向，不过塔图姆还是依赖超强的身体素质，干拔后仰，仅凭借极小的出手空间，就把球投中。 如此挑衅杨一鸣自然不能服气。换做火箭队进攻，他决心要在塔图姆身上找回这**一球。杨一鸣选择的方法是低位单打——正是上半场凯尔特人欺负克里斯-保罗的手段——只是这回杨一鸣不想靠身材优势就要把球打进！ 他右侧得球，左肩一晃，马上腰上使劲，把塔图姆往后拱出去半步。塔图姆的第二反应也是快，悄悄手上使上小动作，靠拽住杨一鸣的手臂把失位修复。不过杨一鸣没给他再贴近的机会，直接后撤一步右脚点地，使出一招“金鸡独立”。塔图姆只能封到手肘位置，杨一鸣的投篮几乎不受干扰，轻松命中。 两人打了个平手！ 不过身在凯尔特人和火箭这样的强队，单打独斗毕竟不是战术的主旋律。杨一鸣能正好说服德安东尼教练，用的也是自己解决战术难题的能力。上半场火箭队限制于凯尔特人的锋线群，不仅反复错位单打身材较小的保罗，自己的内线机动性也受到大大牵制，杨要做的，就是解开这个困局！ 3/ 第四节开始，两队还在继续胶着，火箭比分落后，三分球必须要开了！果然杨一鸣这时体现出了火箭队其他内线不具备的攻击能力：卡佩拉擅长挡拆、吃饼空接，但没有拉开空间投射三分的能力；内内虽然有射程，但挡拆顺下又差一些；只有杨一鸣内外兼修，正好弥补这个空白！ 保罗快攻反击，杨一鸣一反常态地跑到对角线45度三分，偏偏落在弱侧。但也就是这个位置，完全跳出凯尔特人的防守圈外，保罗凭超娴熟运球钻缝过掉两人，一记超远击地传球。横穿整个罚球弧。这样艺高人胆大的传球果然只有保罗！杨一鸣稳稳接球，命中三分。 外线开张，杨一鸣心中更有信心。这球没有人助攻，他自己在另一侧45度拿球，只轻轻做了个投篮的假动作，就把马库斯-斯玛特晃飞到空中。他运球一步，脚还站在线外，继续命中三分。 防守当中，有了杨一鸣登场，火箭的禁区立马多了第二个支点。加上保罗贯彻教练坚守外线的安排，凯尔特人再也没机会错位硬凿内线，只能学火箭开炮三分——不过绿军外线也不含糊，今天居然连投连中，莫里斯接欧文助攻，干拔命中后领先来到6分。102比108，火箭被迫叫出暂停，第四节还剩一半！ 杨一鸣下场休息。 换做以往，最后的决胜时间就不会再有他的戏份了，但今天注定很不一样！ 1分50秒，比分打到火箭112比115，德安东尼主教练重新放上了杨一鸣！ 胜败在此一举！ 哈登弧顶持球，杨一鸣上来挡拆，哈登巧妙利用挡拆，把个子相对矮小的凯里-欧文留在对位上。他三分出手没中，篮板球第一点被凯尔特人的罗切尔抢到，但马上被PJ塔克敲掉。保罗捡漏，篮下不强攻，球传给三分线外空位的杨一鸣。杨一鸣投篮扳平比分！ 凯尔特人卷土重来，欧文和塔图姆双人挡拆，面对的正是保罗和杨一鸣。欧文从三人中杀出血路，塔图姆趁机退一步到三分线外，欧文背后传球，可能正是想信任本场三分尚未投失的后辈终结！ 但这球被杨一鸣完全看穿，他不仅判断出球路，超强的即时运动影像分析还帮助他能把球的去向看得一清二楚。杨一鸣探出右手，把球切断，顺势高速运球，直插凯尔特人篮下！塔图姆闷头狂追，但杨一鸣用肩膀死死护住。塔图姆不敢犯规，最后杨一鸣在他和欧文的双人夹击下，依旧把篮球稳稳放进！ 火箭反超两分！ 杨一鸣果然不负教练期望，在全场火箭球迷面前，证明了自己绝非徒有虚名！ 他捶胸怒吼！ 但比赛还没有结束！ 凯尔特人采用犯规战术，欧文执行战术罚球故意偏出，被杨一鸣保护下篮板。他们不得再次犯规，虽然戈登两罚一中，3分的差距给了凯尔特人希望，但斯玛特前场接长距离抛球出手三分，杨一鸣毫不留情，封盖斯玛特。 篮球在空中，计时红灯亮，比赛结束，火箭险胜！ 杨一鸣成为这场反败为胜的决定性因素之一：出场28分钟，其中下半场18分钟，得14分3篮板2助攻1封盖2抢断，他的作用不可估量！ 145 十六连胜 北京时间3月7日上午，十五连胜的火箭做客雷霆。 如果能够取胜，他们将追平本赛季所有NBA球队的最长连胜纪录。 1/ 跳球。 卡佩拉与亚当斯跳球。 亚当斯把球拨到威斯布鲁克手中，后者推进，球交给卡梅隆-安东尼，但后者走步违例。 反过来詹姆斯-哈登上篮被封盖，24秒违例。 雷霆中路分球底角，被火箭抄截。火箭打挡拆后传球，雷霆断球。亚当斯直接传球到前场，再被阿里扎拦截。 两队的开场都显得非常紧张。 直到克里斯-保罗传球给底角的阿里扎，后者突破到篮下分球给另外一个底角的塔克，后者才用一记彩虹三分球打开僵局。 之后双方再次陷入苦斗，哈登上篮被盖，乔治打板抛投偏出，塔克投出篮外空心，乔治传球失误，阿里扎空位三分涮筐而出，最后保罗才站出来在外线命中。比赛进行了四分钟，火箭仅以8比4微弱优势领先。 雷霆率先暂停。 暂停过后雷霆的三巨头扛起进攻大旗，甜瓜安东尼三分干拔命中，威斯布鲁克底线半转身后仰跳投两分，保罗-乔治无球挡拆绕防后又中三分，安东尼造犯规2罚2中后又干拔三分——不仅自己在NBA总得分榜上超越杰里-韦斯特上升到20位，更助雷霆17比8反超。 这注定将会是一场拉锯战！ 好在休斯顿火箭还有胡子哥。他突破投篮2加1打中，11比17。火箭换人，杨一鸣携巴莫特提前登场，火箭切换成小阵容！ 这是继上场对阵凯尔特人比赛杨一鸣的战术权重上升后，这场相比正常的轮换时间点，又提前了好几分钟！ 杨一鸣没有辜负主教练德安东尼的器重，上场后先在右侧45度对上安东尼。杨一鸣赌中后者正手感信心暴涨，一定会得球投篮，就直接封堵出手线路。安东尼受到干扰，投篮偏出，火箭由守转攻，杨一鸣又迅速快下，等哈登运球到三分线位置，他已经提前卡在罚球线一端。哈登心领神会，三大步从杨一鸣身边掠过，防守人被挡得找不到北，哈登轻松上篮。 一回合的贡献还不够说明问题的话，那就再来一回合。 又是火箭的由守转攻，哈登没有着急突破，杨一鸣从斜45度借巴莫特的单挡掩护顺下到禁区，面对亚当斯的防守他以退为进，一个上肢的假动作就把笨重的对手中锋钉死在地上。哈登人到球到，杨一鸣双手灌筐。而急于重建优势的安东尼顶着三人强行上篮出手，被最后一个火箭内线瞅准时机，一巴掌把球拍在篮板上。 盖帽的不是别人，又是黄皮肤的杨一鸣！ 第一节结束，靠着替补的给力，火箭26比24反超两分。 2/ 真正体现“杨博士”在场上作用的提升，要看之后他在二三四节的连续闪光表现。 第二节10分14秒，戈登弧顶和内内挡拆，跳起助攻底角的杨一鸣，三分命中。 第二节9分41秒，巴莫特和杨一鸣挡拆配合结束，后者强势顺下。巴莫特传球一鸣，一鸣又再拱一步，正好三分线外埃里克-戈登跑出空档，杨一鸣助攻得分。 第二节6分45秒，哈登和杨一鸣挡拆，吸引双人包夹后背后秒传，后者大步流星，在禁区内轻松抛投。这球杨一鸣的力道似的大了些，但好在方向够正，砸中篮板正中后落筐得分。还是记压哨！火箭至此送出12比0的攻击波，38比30。 易边再战。 杨一鸣和老大们产生连线。 第三节5分11秒，保罗手递手交给策应的杨一鸣，杨一鸣假投，保罗假跑。两人使个小心眼就把俄克拉荷马城雷霆的防守组晃得七荤八素。保罗钻篮下完全无人防守，杨一鸣手起球到恰到好处，保罗两分点进。 第三节3分09秒，哈登单挑威少。两位OKC的故人重逢，早就物是人非。哈登大抵是忌惮威少熟悉自己的进攻套路，也不反复胯下运球，只用身体护住左手，刺探了几步就闷头杀往内线。威少不含糊，招呼伙伴亚当斯迎前夹击，谁知哈登早想好变招，左手过顶一甩，篮球头后长眼，飞向斜45度的杨一鸣，助攻三分。 第三节1分15秒，杨一鸣底角收到篮球无法出手，随手转给离45度三分线足有一步的保罗。圣保罗抬头看框，犹豫了半秒后迎射雷霆队的“泡椒”保罗。这样居然还能捞上一个助攻！ 87比74，三节过后火箭继续领先。 第四节11分19秒，保罗来投桃报李。他运球吸引防守，杨一鸣大幅步杀到雷霆禁区。保罗小陀螺一甩，炮弹传球；杨一鸣轻松舔篮，扩大分差到15分。 自此以后，虽然雷霆三巨头殊死一搏，在最后三分钟把比分追近至十分，但决战时刻不再作壁上观的杨一鸣再次左右战局。第四节3分16秒，110比99，落后的雷霆发动快攻，威斯布鲁克突进，中锋斯蒂夫-亚当斯正好前一个回合没来及退防，这时反而在禁区里占了位置优势，眼看大打小可以形成错位，威斯布鲁克的球也奔着此方向… 前一秒还被挡在亚当斯身后的杨一鸣找了个机会拧过对方胳膊，斜刺里杀出来。亚当斯猝不及防，用手臂拽住杨一鸣肩膀，但他在空中失去重心，仍然单手把威少的传球拍掉。 截球由保罗收下！ 小防大的成功绕前！这难道不正是火箭寻求的内线的机动性嘛！ 有了杨一鸣的这样稳定输出，在最后一分钟内，德安东尼主教练甚至第一次心安理得地把他放在场上，替代罚球相对糟糕的卡佩拉。保罗、哈登、戈登、阿里扎，火箭的这套阵容外线可防三分（防守重点），内线篮板球由杨一鸣镇守（两分球可以相对放弃）。只要获得球权时每个人都可以站上罚球线，稳稳投中两分，就完全不惧雷霆的犯规战术。 果然，虽然雷霆也最后投进了几个极限进球，但是火箭仍笑到最后！ 122比112。 十六连胜！ 146 十七连胜 休斯顿火箭队意气风发，自二月份来他们还未尝败绩，十六连胜已经追平了本赛季所有球队的最长连胜纪录。 杨一鸣同样意气风发，在最新出炉的新秀实力榜上，他超越了赛季初风头强劲的本-西蒙斯和“一生之敌”贾森-塔图姆，在爵士队的多诺万-米切尔后排名第二。 今天他们将一起客场挑战东部劲旅密尔沃基雄鹿队。 1/ 连续两场得到重用，杨一鸣的自信心有了长足的进步，不过他今天要面对的对手是两队第一回合交锋时让他头疼不已的“希腊怪兽”扬尼斯-安特托昆博。 如果NBA是一场真人秀，那安特托昆博是其中最残忍的现实。 如果篮球是一场梦，那字母哥就是其中最不真实的梦魇。 如果三头六臂的天神有化身，那大抵就是希腊怪兽的模样！ 杨一鸣和安特托昆博已经交手一次，当时杨一鸣算是人生第一次体验了一把“无法防守”是什么感觉。他那时还有“封盖秘籍”的加持，只可惜就连秘籍也拿希腊人完全没办法，分析了一圈对方的技术特点后差不多得出“可提前缴械投降”的结论。等到了场上正式交锋，杨一鸣勉强限制了对手的命中率（45.5%三分球3投0中），让字母哥“区区”得到28分，但自己也赔上六次犯规，生涯第一次犯满离场。 所以这次再次遇到冤家，杨一鸣提前一周就做起准备工作，即便在俄克拉荷马城飞往密尔沃基的红眼航班上，他也没机会合眼休息一会，而是抓着“军师”于小春一遍遍过着安特托昆博的技术录像。 “字母哥真是太难防了。”然而每看一遍录像，杨一鸣都要摇一遍头，情不自禁地感慨对手的强大。 “是啊，但这显然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困局。”后半夜的航班上，于小春已经被困意裹覆，上下眼皮一直打架，但他同时也不忍心打击好朋友的积极性。他指着录像上那些成为字母哥背景板的球员说：“你看，那么多人都防不住他，你也别太强迫自己了。休息会吧。” “所以如果我能防他的话，我不就是最厉害的外线防守人了吗？” 杨一鸣的这句话顿时赶走了于小春的睡意：确实是这个道理啊，如果好友的目标本来就是最佳新秀，未来的名人堂球员，怎么能只满足于“我和别人一样差”的现状呢？ “不好意思，我没想那么多。”于小春在座椅里调正坐姿，戴上睡觉时摘掉的眼镜，也凑到笔记本电脑前盯着屏幕说道，“那么这么说，字母哥确实是你对位过最难防守的人咯？” 杨一鸣点点头，又马上摇头： “说实话很多球员都很难防。不用说NBA的超级巨星，就是随便一个普通球员或者新秀，可能都有一两项拿手绝技。但摸清楚了他们的门路，至少能找出针对性的办法，从一定程度上达到限制的目的。但换做字母哥就完全行不通。应该说他的进攻手段并没有眼花缭乱，有时候每个动作的目标性也很明确，但你就是限制不了。他永远比你高一些，快一些，强一些…” “更高更快更强，奥林匹克精神啊。” “有点那个意思。就像开奥运会，每一门比赛项目，他都能赢你…” “安特托昆博的身体优势确实是全方位的…”于小春说完这句话陷入了沉思。杨一鸣也没讲话，于小春猜想他可能是想起了新秀榜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多诺万-米切尔，后者在全明星周末前后身体素质展现出全面的爆发。 果然为了那最细微的身体优势，生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篮球森林里的人会愿意付出最大的代价。 不知道米切尔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换来今日的爆发… 这个问题越想头越昏沉，于小春干脆不再去想，找了个别的话题： “可是一鸣，你还不困吗？今天可是背靠背啊。” “哦，倒是也有一些。”杨一鸣说着把录像的进度条又拨回到最前面，重新看起来，“还是要说妮娜的催眠治疗效果太好了，如果没有她帮我经常性恢复体力，我估计撑不到现在。” 于小春当然知道杨一鸣说的不是事实的全部。妮娜的帮助确实很大，杨一鸣自己天生的旺盛体力也是一部分。要不然如何解释一个从来没经历过NCAA比赛强度的黄种人，如何能在其他新秀纷纷遇到新秀墙的时候，反而越战越勇呢？ 是妮娜把冲杨一鸣而来的新秀墙推延了吗？ 还是这里面有于小春不知道的秘密？不过困意再次袭来，这次他彻底坚持不住了，决定把问题留给叫“以后”的老朋友。 “我再睡会，你看完也休息一下吧。” 杨一鸣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估计他是打算一直看下去了”，于小春心里这样想着，很快加入了周围打鼾的大军。 2/ 火箭队的这场较量没有像背靠背的赛程看上去那样艰辛。杨一鸣看了一整趟航班的录像分析，最后也几乎没排上用处。 只是因为火箭威力太强！ 胜负结果在上半场就差不多明朗，火箭领先了12分，詹姆斯-哈登运球过半场一步就出手的压哨三分是整个上半场的缩影：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上半场就砍下21分，突破灌篮三分球样样能来。 最终火箭队110比99大比分获胜，十七连胜为队史第二，全联盟当季最佳。 这还是在火箭队三名重要轮换没有登场的情况下取得的：内内、莱恩-安德森、乔、约翰逊今天作壁上观。 安特托昆博上场38分钟，取下30分7篮板1助攻2封盖1抢断；杨一鸣上场19分钟，只有对方的一半，取下10分3篮板3助攻1封盖。第二节进行到6分钟，双方才第一次正式对位。杨一鸣继续贯彻了放三分防字母哥突破的策略，在三分线外让了一步。希腊怪兽也没有投篮的意思，大跨步运着球就冲杨一鸣杀过来。两人身体接触，杨一鸣下盘扎得还算稳定，没被一次性抗开，反而逼迫字母哥停球。但后者的变通也极快，他把运球变成三步上篮，绕过杨一鸣，右手抛射。补防不及的杨一鸣眼睁睁看着对手在自己头顶上投中。 完全身体优势的体现！ 好在他也能马上打出anser ball（回应球）。克里斯-保罗给杨一鸣助攻，他趁雄鹿全队都被保罗的花式运球吸引注意力，自己从左侧45度一直沿外线溜到了对手禁区下。保罗传来高球，杨一鸣见字母哥虽然漏掉篮下位置，但离自己还是只有几米远，丝毫不敢怠慢，空接打板得分。 球刚入网，果然看见安特托昆博的巨掌压过来，一掌拍在篮板上！ 就差了那么一点！ 还在窃喜的杨一鸣正回头向保罗表示感谢，打出好球的手势，没想到雄鹿队已经快速发出底线球。字母哥抓住入网的篮球，一脚踩在底线外，把球甩给离他最近的队友，马上又跳回场地里。队友心领神会，还没等火箭队和杨一鸣回过神，球已经回到字母哥手里，他大步流星狂奔起来！ 显然这球杨一鸣无论看过多少遍技术录像，也都回天乏术了。 他只能在雄鹿队的禁区里，眼睁睁地看着这头“希腊怪兽”甩掉火箭三人的前后阻截，一条龙杀到场地另一端，双手暴扣添分！ 真是超级厉害的家伙——目睹完这一切的杨一鸣摇摇头，又接着点头。他跑回自己的位置，向队友示意是自己的失误，又立马投入到下一轮的进攻与防守中。 正是因为有这样“不可战胜”的对手，篮球才变得有趣！ 147 韬晦 韬晦 汉语词汇，指光芒收敛。 借指才能行迹隐藏不露等。 语出《梁书·张充传》：“顷日路长，愁霖韬晦，凉暑未平，想无亏摄。” 1/ 110比99战胜雄鹿队，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携乔-约翰逊和杨一鸣参加赛后的新闻发布会。 体育画报记者：麦克，恭喜你和你的球队。十七连胜，现在火箭在全联盟排名第一，领先卫冕冠军勇士队一个胜场。请问还剩下18场常规赛比赛，你们打算在接下来的赛程里全力争胜，保住常规赛第一吗？ 德安东尼：谢谢。我们肯定要全力争胜。我可以很诚实地告诉你，在我的眼里剩下的每一场常规赛都和季后赛甚至总冠军系列赛一样重要。西部的争夺非常激烈，为了保证在“赢球或回家”的情况下我们都能一直保持主场优势，我想每个火箭队员都会现在就拼尽全力。我们不会去想勇士或猛龙或凯尔特人打得怎么样，只要我们持续赢球，我们就能坐稳第一。我们现阶段的任务就是如此。 体育画报记者：我可以补充一个问题吗？一鸣你好，你最近的表现非常出色，也刚刚在新秀实力榜上排到第二。你怎么看待自己的表现？如果有机会争夺年度新秀，你会以个人成就为重，还是球队成绩？ 杨一鸣：谢谢。我最近的表现还是要感谢麦克教练的信任吧，给了我很多关键时间的登场机会，对我的信心有极大的提升。至于最佳新秀，我会全力去争取的，只不过如果需要为了球队成绩牺牲，我当然选择以球队为重。 nbatv记者：一鸣，你的进步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不知道你有什么秘籍吗？ 杨一鸣：这个还是要感谢整个火箭队的教练团队吧，他们科学训练，让我感觉挖掘出了我身上全部的潜能。我们整支球队的气氛也很好，我能从哈登、保罗、甚至乔（约翰逊）这样的明星身上学到各种不同的东西，他都很提携后辈，我真是受益匪浅。（与乔-约翰逊相视一笑）总而言之，能被从中国带到这里，加盟火箭，对我来说依旧像一场梦。但只要我一旦看到和我竞争对手们的实力，就会立马回到现实。这就是督促我每天投入训练和进步的秘籍。 espn记者：说得很好啊，杨博士。听说你很快就要和阿迪达斯达成签约合同，推出个人的签名球鞋系列。对此你有什么要发表评论的吗？ 杨一鸣：只能说我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要是你认识阿迪达斯的人，麻烦你把我的联系方式转告给他们好吗？（哄堂大笑）眼下我的目标就是剩余比赛，这些商业签约的话题还是留给休赛期吧。 篮球观察网记者：乔，你好。今天你没有代表球队出场，这是教练的决定吗？ 乔-约翰逊：是的。麦克教练希望给每个队员更多轮休的机会，为季后赛冲刺做准备。 篮球观察网记者：但先前的6场代表火箭队的比赛里，你和球队几乎是无缝衔接。你如何评价自己和另外几位在转会窗后加盟的球员的状态，比如德里克-罗斯，布兰登-怀特他们？ 乔-约翰逊：每个人都很开心，我知道的尤其是罗斯吧，感觉他又焕发了第二春。毕竟我们来到火箭的目标非常一致，就是为了赢球和冠军。所以我想大家的状态不需要任何担心，我们非常团结，能为休斯顿打球是我们的心愿。 德安东尼：最后一个问题吧，让我们中国的朋友来问吧。 cctv记者：谢谢主教练。众所周知ncaa的疯狂三月马上要开打了，能请问两位球员都有自己支持的球队吗？分别是哪支？ 乔-约翰逊：我还是支持阿肯色大学吧，我的母校。 杨一鸣：（尴尬挠头）我真的不知道支持哪支球队。你支持哪支球队？ cctv记者：杜克吧。还有… 杨一鸣：那就杜克吧，就这么定了！ 2/ 新闻发布会在笑声中结束，杨一鸣和担任翻译的于小春正要离开，却被德安东尼教练叫住。 “教练，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德安东尼示意房间里的记者们，等所有人收拾完手上东西离开，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后，才开口说：“杨，我有件事跟你说。” “教练，有什么吩咐。”被突然留下单独谈话，这是杨一鸣之前都没有碰到过的待遇，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紧张心情。 “别紧张，我就是想和你说一下你最近的比赛。” “好的，您说。” 德：你这几场的表现很好，但我希望你有些改变。 杨：是我打的有问题吗，教练？ 德：不是。和凯尔特人那天比赛中场休息的时候，你的提问提醒了我。后来我让你上场，你很好地做到了你提出的那几点：内线防守保护、进攻顺下、三分球。 杨：那您想说的是？ 德：今天下半场，哈登的表现你注意看了吗，你觉得怎么样？ 杨：登哥？他…他表现得很好啊，应该说我们全队最佳肯定没有问题。 德：我说的是下半场。你仔细回忆一下。 杨：下半场？（停了几秒）好像登哥没像上半场侵略性那么强吧，打得有些收敛，不过我猜也和我们一直领先有关系。 于：（插话）印象没错的话，登哥下半场应该只得了5分。 德：嗯，你俩说的都没错。 杨：（试探性地）您是希望这种情况下，我能多分担一些吗？ 德：今天下半场，我也没派你出场很多时间啊。 杨：（不解）那…我好像实在不太明白了。您能给我指个方向吗？ 德：还记得我赛季前给你提出的要求吗？ 杨：当然记得！你希望我能取得这赛季的最佳新秀奖，我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的。 德：嗯，我能看到你一直在努力。但这也得改改了… 杨：啊？ 于：（打断）等等，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德：哦？之前对凯尔特人中场的主意，也有你的份吧？正好，小春，我听听你想到了什么。 于：不不，我瞎想的，肯定不对，我不说了。 德：没关系，大胆说。凯尔特人那场，不就说对了嘛。 于：好吧…其实我在想，您的意思是不是要让一鸣开始为季后赛蓄力了… 德：没错！ 杨：啊？！ 德：一鸣你不用惊讶。蓄力的意思不是我要开始雪藏你了，相反我可能会给你提供更多的上场时间，让你适应季后赛的比赛强度——想要挑战我们的球队一定很多，大家都会抓住这最后18场的机会放手一搏。我的希望是你要在这些上场时间里，一方面锻炼自己，但另外一方面也要给自己留力，像詹姆斯（哈登）今天这样。你以为他不想一口气锁定mvp争夺吗？但是相比其他一些东西，哪怕mvp也是可以先放一放的… 杨：冠军戒指… 德：嗯。冠军戒指。 杨：可是…您之前和我打的赌，就不算数了？最佳新秀奖，可以不用拿了？ 德：如果你可以拿下最佳新秀，我当然要恭喜你，既是对你实力的证明，也是对我们选材眼光的肯定。但别担心，我现在已经确信了你的决心、你的行动力…说我当时是激将法也好，但现在我发现完全不需要再用这种办法了。最佳新秀又如何？要不要干脆做名第一赛季就夺冠的新秀？ 于：（两眼放光）魔术师约翰逊… 杨：（哀怨地）魔术师那次夺冠可是赢了j博士的76人啊… 德：没事，我知道你以j博士朱利叶斯-欧文为目标——他输掉的，你替他赢回来就好啦！ 杨：真的有这个可能吗？ 德：想想刚才这一屋记者。那些闪光灯。每支对手面对我们时的眼神——你还觉得不可能吗？ 杨：我感觉我懂了。 德：（满意地拍杨一鸣的肩膀）我知道你一定会懂的，你有东方人的智慧。孙子，还是道家，我也不知道了，哈哈哈。 杨：嗯。（用中文）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德：什么？ 于：（帮着翻译了一遍）就是暂时收起自己的光芒，等待机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爆发。 德：（翘起大拇指）果然还是你们东方人有大智慧！那现在快早点回酒店睡一觉吧。让你的光芒休息一下，小伙子，明天我们还要继续战斗呢！ 于小春和杨一鸣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好！”三个人心照不宣，昂首走出了这间新闻发布会室。 没有人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148 新秀墙 休斯顿火箭105比108在加航中心输球给东部第一的多伦多猛龙队，终结了十七连胜后，杨一鸣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 5.4秒，他边线内接球，顶开防守人手递手把球交给阿里扎，阿里扎运球到三分弧顶，哈登的启动稍微慢了一些，不得不绕到三分线外两步远才接到球。杨一鸣在右侧45度做好了接球准备，但哈登还是选择自己强行出手。眼睁睁看着篮球划筐而出，杨一鸣退后一步，瘫坐在场边技术台上。 1/ “一鸣，走吧。”捍卫了主场的猛龙队球员在场地中心疯狂庆祝，还没人顾得上和火箭队员互相问候，保罗看见坐在技术台上的杨一鸣，就先走过来对他说：“一场常规赛而已，我们会赢回来的。” 杨一鸣没有说话，眼神盯着计时器红钟发愣。 “怎么了？怪最后一球詹姆斯（哈登）没传给你？如果换做我，我应该会选择传球。”保罗当时站在杨一鸣同侧的底角，他应该是很清楚地看到了对方露出的空位，他以为杨一鸣直勾勾地盯着篮筐的方向，是懊悔自己没有接到绝杀球的机会。 杨一鸣摇摇头。他手撑住技术台，想要支持身体站起来，但没想到右脚脚掌刚一触地，就有一股酸麻顺着脚底板一路传上来，在小腿腹处拧成一根筋。他低嚎一声，跌回到技术台上。 “抽筋了？” 杨一鸣咬牙点头，额头渗出冷汗。 他其实不确定是不是腿抽筋，因为没有任何过往经验可以参考。以前在国内训练的强度大时候，总有队友抽筋倒地的，但他就是从来没抽筋过。天生神力也罢，体质超人也好，总之他一直很好奇让队友们疼得龇牙咧嘴的“抽筋”到底是什么神秘玩意。但看起来，他今天也领教上了。这滋味，不好受！ 保罗冲球员区的于小春打招呼，后者很快跑了过来，左手攥着手机，右手拿着功能饮料佳得乐，肩膀上还搭着条吸汗毛巾。 “装备倒是很全啊。”保罗打趣于小春的行头，转而又问杨一鸣：“还疼吗？” 他点头，努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腿…动不了…” “嗯。”保罗示意于小春把佳得乐递给杨一鸣，一边说道，“先喝口水吧。小春，你帮他慢慢把篮球鞋解开，脱下来。” 于小春照做了。他蹑手蹑脚地解开杨一鸣篮球鞋的鞋带——今天他穿了一双湖蓝色的耐克Hyperdunk，鞋帮很高，尽管于小春已经尽量动作轻缓，但从脚跟上把鞋摘下来的时候，杨一鸣仍忍不住冲他吱哇乱叫了一番。 “好了好了，你已经难道就没抽筋过吗？” 杨一鸣使劲摇头。这边保罗又招呼了队友卡佩拉，让他从背后架住杨一鸣的咯吱窝，他自己用左脚支撑，顺着技术台滑到地板上躺平。 “忍一下啊，可能会有点疼。但马上就好了。”保罗亲自上阵，把杨一鸣的右脚抵在腹部，让他把腿伸直，然后就着脚弓的反方向按了下去。 一阵比刚才抽筋时更酸麻的力道传遍杨一鸣全身。他手死死按住地板，忍着不出声。酸麻过后，刚才还麻木失去知觉的脚掌恢复了原样，舒爽自由的感觉扩散开来。 “好了，克里斯（保罗），太爽了。谢谢你。”杨一鸣挣扎着要从地板上坐起来。让球队的老大给自己按脚，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稍微等一下，别着急！”保罗示意他保持平躺的姿势，一边手法娴熟地从跟腱到腿腹给他按摩放松。 “谢谢。克里斯，让小春来吧。”杨一鸣愈发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他弄不动你吧。”保罗假装居高临下地瞥了于小春一眼，于小春被弄得也有些手足无措。他跑回火箭队的休息区，又找来另外一条毛巾，等在保罗旁边。 “感觉好多了，克里斯。” “不麻了？” “嗯，腿又回来了。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一下子…”杨一鸣捂着肚子，憨笑说。 “没事的，你这情况在我们身上都发生过。我自己也是久病成医了。”保罗把他的腿缓缓放到地板上松手，于小春赶紧给CP3呈上毛巾。 “你再休息一下吧，一会更衣室见。”保罗擦着汗，关照道。另外一边卡佩拉闲不住打趣，说：“能行吗？要不要我留下来观察一下，省得离场的时候另外一只脚又抽了…” “快走吧你！一会你给我等着，加练投篮啊！” 卡佩拉假装没听见杨一鸣的挑战，追上保罗和前面的火箭队队友，消失在球员通道里。 2/ 在地板上又休息了大概一分来钟，杨一鸣感觉右腿无碍，也站起身，准备离场。 球场里，火箭队的球员和工作人员几乎已经走光了，刚刚庆祝完的猛龙队球员正要离开，喧嚣的球迷也开始慢慢退场。但见杨一鸣从地板上重新站起来，正在离场的球迷许多停下脚步，为他献上一轮掌声。杨一鸣抬头环视四周，发现给他鼓掌的不仅有多伦多为数众多的华人，也有白人和黑人面孔。 猛龙队的主将10号德玛尔-德罗赞主动走到杨一鸣面前，与他击掌。 “打得不错啊。防守很厉害。”德罗赞今天是杨一鸣严防死守的主要对象，全场取得23分7个篮板，确实命中率和得分数都不如平常。德罗赞一边夸奖杨一鸣，一边让他留在身边，两人齐头往更衣室走去。 杨一鸣低着脑袋回答，语气有些懊恼：“啊…可是你的最后一投，我还是没防下来啊。” 当时哈登刚刚后撤步投进扳平三分，回过头来德罗赞持球单打，执行这关键一防的就是杨一鸣。他在左侧禁区外给德罗赞制造了重重阻碍，用身体顶，下手掏球，后者背身运球连续改变方向都没有骗开杨一鸣，甚至在某个瞬间几乎丢球。但没想到就在这样极限的情况下，德罗赞还是在底线位置翻身后仰出手，杨一鸣的手指都快戳到他的眼睛，但球依旧如精确制导的地对空导弹，划出一道拱门轮廓，空心入网。 德罗赞没有回话，只是淡淡一笑。他换了个话题： “刚才怎么了，抽筋了吗？” “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没发生过。”杨一鸣指了下自己的右脚，颠了一步，确认腿已经无碍了。可是没想到他在黑暗的甬道里一跳，抬起头的时候居然觉得有些晕眩，停着扶了一下德罗赞，才稳住身体。 “不好意思。”站稳的杨一鸣，赶紧把手撤开。 “没事，你大概就是累了。来趟加拿大挺不容易的，你是个新人，适应一下就好了。” 德罗赞的宽慰确实有几分道理，火箭队这次客场之旅从休斯顿出发，先深入美国腹地的俄克拉荷马州，又背靠背转战密歇根湖畔的密尔沃基，只休息了一天就穿越北境登陆多伦多，最后还要先在德州的邻居达拉斯踩一脚，才能回到主场。不光路程远赛程紧，每个对手都还是难啃的硬骨头。平常的客场之旅妮娜还会和他们同行，帮助杨一鸣做体力恢复，但这趟她死活不肯从温暖的休斯顿“落难”到风雪严寒的多伦多，本来杨一鸣也以为体力足够支撑全程，但没想到… 看起来德安东尼教练关照他的“韬光养晦”之计，还真是很有必要呢。 “嗯，NBA的强度确实很大，但我会适应过来的。” “我相信你会的。”德罗赞和杨一鸣一起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两队的更衣室分别在两边，他们停住脚步，就要此分道扬镳。 “那就下次再见吧。” “希望是这个夏天前！”德罗赞说完，杨一鸣先是一愣，但马上又反应过来。德罗赞是说，希望夏天到来前，双方能在这个赛季总决赛的舞台再次相遇吧。 “一言为定！” 杨一鸣望着“北境之王”的背影走远，口里轻声念道。猛龙队今天破例穿了一件黑色金边的特别版球衣，10号的球衣套在德罗赞黝黑的皮肤上，还挺像最新漫威电影里黑豹的振金战袍。杨一鸣摸了摸自己的右腿，心想“一定不能让它拖了我的后腿”，又心想“应该让妮娜和我在达拉斯汇合”，最后心想“我该不会是遇到新秀墙了吧”。 但最终他除去了这些杂念，心中燃起熊熊烈火，转身走回客队更衣室。 149 小确幸 连日客场恶战，让体力一向充沛的杨一鸣都出现了赛后抽筋的现象。他有些担心自己是遇到了人们常说的“新秀墙”，所以在球队回到休斯顿前，提前一场比赛预约上妮娜，帮他在达拉斯做体力恢复的催眠按摩。 火箭队从多伦多直飞达拉斯，下榻市中心的丽兹卡尔顿酒店。妮娜从休斯顿开车过来，中午出发，行程约3个半小时。双方定好直接在杨一鸣的酒店房间汇合。 1/ 加拿大航空的直飞航班还算给力，上午11点飞机从多伦多起飞，飞行时间3个小时，加上两地间一小时的时差，降落达拉斯正好是当地时间下午一点半钟。 由于从加拿大回到美国境内算是一段国际航程，火箭队的球员都需要走一遍入境手续。杨一鸣和于小春是中国护照持有者，入境时要走“外国人（非美国公民及绿卡持有者）通道”，和队友们分开另外一路。由于手续繁琐一些，外国人通道排队的人不少，弯弯曲曲地绕了好几个来回，杨一鸣和于小春只好耐心地随着队伍缓慢向入境窗口移动。 正百无聊赖之际，在入境窗口前负责维持秩序的一位女制服人员从队伍外侧向他们走来，站到杨一鸣身边，帮他松开了用来维持秩序的伸缩隔离带，比划了个“请到外面来”的手势，说道：“请您跟我来。” 杨一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看制服人员，又看看一旁的于小春。 于小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按理说被单独请出列总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可听过不少非法入境的同胞在机场被关小黑屋的故事，最差也是要单独抽查，难道这倒霉事今天让他们碰上了？ 制服人员看出了杨一鸣眼神的意思，她又指指于小春问道：“这位先生是跟你一起的吗？” 杨一鸣点头肯定。 “那他也跟你一块来吧，三号窗口，请您直接上去。”制服人员让杨一鸣和于小春走出队伍，把伸缩隔离带重新扣上，又快步走到入境窗口前一侧的隔离带旁，拉开一个小缺口，示意两人直接去空着的三号窗口办理手续。 杨一鸣和于小春将信将疑地顺着她的指示来到三号窗口前，递上护照，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一鸣！”一名胖子挤在不到一平米的工作区里，兴奋地冲杨一鸣打招呼。这不正是他刚到美国时，在达拉斯入关碰到的那位胖子官员吗？居然两人又见面了。 “嗨，您好！没想到又见面了啊！” “是啊，我刚才在排队的队伍里就瞥见好像是你——你这个头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又一想，好像正好明天是你们和达拉斯的比赛，就确定无误是你，就把你直接叫上来了。” 原来是熟人的关照，而且不是要被关小黑屋，杨一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脸上露出笑容：“谢谢，太感谢了。是的明天是我们比赛…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长官…” “诶，不用叫我长官。叫我戴夫就好。”胖子官员翻了一下胸口别的铭牌，上面的名字写着David，戴夫大概是平常熟人间的简称吧。他的话还真是密，手上一边处理着杨一鸣的护照和签证信息，一边和他攀谈起来： “你来美国以后真的是打得越来越好啊，全明星都首发了，恭喜你！” “谢谢。”杨一鸣回想起两人去年十月中旬的初次见面，还真是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这半年时间里，他在NBA的世界经历太多了。哪怕光看他今天在机场的境遇，半年前也完全无法想象吧。 “来，看下镜头。”戴夫把摄像头的角度对准杨一鸣的脸，收录影像资料后又示意他在一个指纹采集器上按下食指，感觉给他添了麻烦似的说道，“不好意思，你懂的，形式主义。” “没关系，已经很感谢了。”杨一鸣说的当然是戴夫帮他免去了排队的等待。 “客气什么，难得能碰到像你这样的名人。”戴夫笑眯眯的，用手捂在圆滚滚的双下巴上面，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其实我们都有调配检查顺序的权利，但美国公民入境那边就不敢随便让名人先过关，生怕有其他人投诉的。我这儿就好多了…” “原来如此。”杨一鸣冲戴夫使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来，都办好了。”戴夫从窗口把处理完毕的护照递出来，示意于小春上前，“加油，今年季后赛德州可能就要靠你们了。” “祝我们好运吧。”杨一鸣知道他指的是火箭队，用力地点了点头。 2/ 快速地完成通关，杨一鸣和于小春和火箭队大部队汇合，赶往酒店，提前安顿下来。下午2点30，妮娜应该还有一个小时才能赶到。在房间里，杨一鸣却忧心忡忡地和于小春就前一天自己赛后的抽筋聊起来。 “你觉得我会不会撞上新秀墙了。” “新秀墙？就一次腿抽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我之前都从来没抽筋过啊——不管训练比赛强度多大——我还是有些担心，最近真是太累了，特别是这一圈客场打下来。” “所以德安东尼教练让你韬光养晦嘛。”于小春从酒店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罐零度可乐，拉开拉环，在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边喝边说，“再加上我们不是还有妮娜嘛，还有一小时，她就快到了。让她帮你做个‘深度’的催眠按摩治疗，估计你又马上焕然如新了。” “但会不会像妮娜形容考辛斯的伤一样…”杨一鸣依旧愁云不展。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还记得嘛，当时妮娜说，如果一个病症已经超过精神力可以克服的程度，她也无能为力了。我就怕万一我不知不觉透支了太多体力，积重难返，她都帮不上忙呢。” “但一鸣，你真的有觉得身体支持不下去了吗？” “那倒没有…但我就怕昨天突然抽筋，是个什么信号…万一是他们经常说的那个神神秘秘的‘新秀墙’呢。” 于小春终于明白了，杨一鸣担心的还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新秀墙。他伸长脖子猛地喝掉半罐可乐，眼珠一转，说：“其实并没有什么证据支持新秀墙这个说法…” “哦…？” 于小春做了个手势，示意杨一鸣让他把话讲完：“很多人觉得一些优秀的新秀，在赛季初表现非常惊艳，但过了一月份甚至二月份，就会突然出现断崖式的下滑。他们就把这种现象归结为新秀墙，说大学比赛的数量和强度都比不上NBA，打到一月二月新秀们储备的体力就被掏空了，所以各方面表现也就跟不上了。其实据我调查，表现和体力的关系一直都没有明确的研究，倒反而有数据报告显示大多数新秀在第一个赛季新年过后的表现是稳中有升的，只不过人们看到有个别断崖式下滑的新秀，就下意识地想到‘新秀墙’。但说实话，表现下滑，也完全有可能是因为下半赛季整个NBA的竞争更激烈，每支球队都在争夺名次，再加上一名新秀的打法在这个时候也该被各个队伍摸透了。场上被专门一针对，新秀们又缺少变通的手段，自然没有一开始那么风光了。” “是嘛。“杨一鸣听完于小春这段长篇大论，表情从开始的怀疑变得有些相信。 于小春知道自己的篮球理论知识还是对杨一鸣有些震慑力，赶忙趁热打铁：“当然是啊。比如这赛季的塔图姆，你的一生之敌。他最近的三分球命中率就跌了很多，别人都以为是新秀墙，但其实看他的大学投篮数据，他只不过是又跌回平均值而已。加上他现在有了名气，可没有赛季初那么多空位投篮的机会了…” “好吧。”杨一鸣若有所思地点头。 “反正别想了，我们还是先等妮娜来吧。新秀墙不新秀墙的，篮球不还是要接着打嘛。” “嗯，可能就只是我杞人忧天吧。那我们就等她来吧。” 杨一鸣终于舒展了眉头，陷在酒店柔软的席梦思床里，浅浅睡着了。 150 求助 妮娜赶到酒店房间时，杨一鸣已经小酣了一会。于小春帮她打开门，做小声的手势，妮娜心领神会。两人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里，杨一鸣还在熟睡，看来敲门声并没有吵醒他。 “要叫醒他吗？”于小春凑到妮娜耳边轻声说。仅零点几秒钟时间，一抹清淡但悠长的香水味就抓住了他的嗅觉，他这才意识到妮娜今天的打扮与平常颇有不同。她换掉了自己第一次见对方时的气味浓重的廉价香水，剪了个清爽的过肩发，略施粉黛。身上的行头也从T恤牛仔升级为黑白色系的圣罗兰时尚套装，双肩背包换成了“驴牌”，只有为了开长途车，脚上的运动鞋得到了保留。 ——一双价值不菲的巴黎世家的运动鞋，但于小春当时并不识货，所以这是后话了。 妮娜摇头表示不用。她摘下肩膀上的路易威登双肩背，递给于小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饶有兴趣地说：“你…是不是瘦了？” “啊…”于小春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关心起自己来。受到身边这帮运动员的影响，他确实最近也在尝试节食和健身，但效果有这么明显？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往下拽了拽身上的黑色运动服，说：“可能是这衣服颜色的关系吧…”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什么，悄悄补上一句说：“你的新发型…挺漂亮的。” 妮娜一弹发梢末端的小波浪，眨眼微笑说：“嘴也变甜了啊。哪天你也跟我去剪个头发吧，换个形象。” “我…？” “没事，你跟我去就对了。”妮娜把鞋子用脚跟蹬掉，甩到一旁，走到杨一鸣的床头，凑在他耳边讲几句话后，然后挨着床垫坐了下去。 “这…这就被你催眠了？”于小春有点不敢相信，依旧压着嗓音说话。 “对啊。你说一鸣他上场比赛结束抽筋了？右腿？” 于小春点头，不过马上又补充道：“好像他说抽筋以后，走路也感觉有点晕，几秒钟的事情吧。我感觉是不太严重，但他自己说担心体力储备出了问题，所以这不特意把你从休斯顿请过来了嘛。” “好，我知道了。不过我感觉他不是体力储备有问题，只是最近情绪有些紧张吧。毕竟赛季快到冲刺阶段了吧——我帮他调节一下就好了。” 妮娜说得轻描淡写，她把杨一鸣头下的枕头轻轻抽掉，让他躺平，一边轻声喃语，一边用手指轻揉太阳穴按摩。于小春却因为这句话思绪翻滚起来。 需要换个新发型？ 妮娜在床边为杨一鸣做催眠按摩治疗，于小春百无聊赖，走到房间里的落地镜前审视自己。他的发型？这个发型他已经十几年没有换过了。事实上，他不知道这能不能称得上算是“发型”。他的头发又软又密，刘海顺着额头自然垂下，他也不会做特别打理，一般直到整片刘海把眉毛都盖住，甚至要遮住眼镜镜框的上沿时，他才会去剪短一些。就这样周而复始，头发就像一撮自然生长的树根，从来没有让于小春产生过需要特别打理它的念头。但也许妮娜说得对呢，真该对这平淡无奇、甚至有些丑陋的发型做点什么了？ 但眼下他还没有时间想这些琐事。 床上躺着的杨一鸣是他关注的重心。自从去年十月中的那天，他的命运就和这位少年息息相关。于小春为杨一鸣在NBA投进的每一球狂喜，为每一次封盖摔毛巾，也为每次失误而遗憾。但幸运的，这位人称“杨博士”的少年取得的成就超过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预期，他的动态牵动起无数人…最为重要的是，那天新闻发布会后德安东尼教练的建议也点醒了他——时间飞逝，杨一鸣居然要面对人生第一个赛季的收官，和紧随而来的季后赛争夺了！ 妮娜的判断让他松了口气（想到这，镜子前的于小春真真切切地放松肩膀，也吐出一口气）。 其实在妮娜“诊断”杨一鸣前，于小春就不认为这位少年遇到了什么“新秀墙”。他对杨一鸣的比赛方式很熟悉，他的篮球，以配合和防守为主，没有很多自主强攻的部分，自然也谈不上体力消耗过多、比赛手段被对手针对的困扰。德安东尼教练提出让他韬光养晦的计划，暂时放弃对个人荣誉“最佳新秀”的全力角逐，应该可以让杨一鸣释放出更多精力，全神贯注准备季后赛，只要他的身体和精神都调整到最佳状态… 但这个念头让于小春反而觉得愈发不安。 杨一鸣对新秀墙的焦虑让于小春觉得有些意外。他认识的那位中国少年，不仅为人处世幽默得体，能和每个人都迅速打成一片，在篮球场上的目标也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从刚进火箭队时的100分挑战，到改造自己变身3D型球员，再到冲击全明星首发成功，现在要为季后赛蓄力，杨一鸣一步一个脚印地踩出了自己的足迹。只不过… 只不过——于小春从落地镜的反射里偷瞥身体陷入梦乡的杨一鸣——只不过，在实现了所有人的目标时，是不是没有人问过他本人，到底他想要追求的是什么？ “下一次，我一定会让你记住我。”这是杨一鸣离开中国前，被地乘人员冷漠对待后暗暗许下的诺言，被于小春恰好听到。即使还没踏上NBA的土地，还没打一场比赛，他的决心就绝非普通人能比。“我的目标是入选篮球名人堂。”杨一鸣似乎从来都不满足成为那个“优秀”的球员，那个“重要”的轮换，那个“最厉害”的中国人，那个“泯然众人”的所谓成功者…他只想成为所有人眼里的最佳！ 也许让杨一鸣放弃争夺最佳新秀是个错误呢？ 也许，在努力了大半个赛季后，这才是他眼下真正想达成的目标？争取更多的上场时间，为了战术权重向教练直言，难道杨一鸣自己不知道惜力备战季后赛的重要性？他这么做只有唯一一个解释，那就是为最佳新秀的桂冠一搏！所以比赛后抽筋，他才会显得那么紧张吧：不是怕新秀墙，而是怕自己放缓冲击的脚步。 可是德安东尼教练从球队大局考虑的安排也不能违背啊。 如何能让杨一鸣既场场留些余力，又同时保持对最佳奖项的冲击呢？即使这两者在本质上听上去是如此的矛盾：天赋强如科比-布莱恩特，也需要日复一日地向洛杉矶四点钟的黎明发起冲击，才能保持强悍的竞争力。而其他不如科比的“普通人”，只要在场上有一点松懈，立马就会被残酷的对手查出蛛丝马迹，进而击倒，进而踩在脚下，进而无情奚落。那么到底… 等等。 于小春感觉仿佛有一道闪光击中了镜子中的自己。 洛杉矶。 对，就是这个词。洛杉矶这个词，恰好是那道闪电的来源。 在洛杉矶有一个人也许能帮助他解决这个难题！ 不容再想，于小春从口袋里麻利地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在字母S下找到“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那个名字，点了下去。 151 馈赠 于小春拨通卡隆斯基三世、也就是自称“小斯科特”的电话。他没预想电话会第一次就拨通，但电话响了几声，就在于小春以为会进入语音信箱时，电话通了。 “于先生！” “卡隆斯基先生。”于小春语气有些激动，不过他马上意识到妮娜还在房间里为杨一鸣做催眠，赶紧用手捂住话筒，走出房间在酒店走廊上聊起来。 “就叫我斯科特吧，我告诉过你的，是不是？我不喜欢像他俩似的，斯科特-卡隆斯基——”小斯科特特意拖了长音，说道，“一世、二世，太正经了。我们是朋友，还是用朋友的称呼吧——最近怎么样，哥们？” 哥们？小斯科特的热络让于小春有些不适应，不过也许是因为在斯坦普斯一起喝过的那杯酒呢，于小春暗暗地想。美国人的自来熟有时候还真是让亚洲人有些捉摸不透，但他决定顺水推舟：“我还不错，全明星之后一眨眼又过了一个月，居然马上要冲击季后赛了。你怎么样，斯科特，我的homie？” 于小春的这声homie叫得明显底气不足，好在对面没有在意： “是啊。但我可不觉得你们还需要‘冲击’季后赛，赢下达拉斯独行侠，火箭就可以锁定季后赛席位了啊。我嘛，我还是老样子。全明星赛上咱俩聊的那事还没有头绪，生意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就是我自己有点心不在焉的，老想着那事。” 于小春知道小斯科特提到的“那件事”，就是多诺万-米切尔在全明星扣篮大赛上大出风头的事情。当时他还以为是小斯科特给了米切尔什么“扣篮秘籍”，没想到对方对这变故也是全无防备，甚至小斯科特道出自己十岁时帮当年的第一位客户文斯-卡特拿下扣篮大赛冠军，技惊四座。哪怕是出于对老卡特的敬意，按理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挑衅性质的模仿出现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从这点上来看，小斯科特一上来的称兄道弟也许并没有错啊。 怎么没有早想到这一点呢？！ 于小春有了这个念头，顿时底气足了很多，他清了清嗓子回复说道：“我可能知道让你头疼的这个人是谁了。” “谁？！” “可能是个NASA的航天生物学家，人就在休斯顿的肯尼迪航天中心，名字叫做尼古拉斯（Nicolas）。” “航天生物学家？你确定？你怎么知道的？”小斯科特被激起了兴趣，连珠炮地反问。 “杨一鸣告诉我的——其实也是他的推断，他们当时和NASA的篮球队打了场表演赛，遇到这个叫尼古拉斯的家伙，那天我没有去…”于小春想了想，还是决定描述得严谨起见，“这个尼古拉斯当时就想招募杨一鸣当他的新‘试验品’，据说可以短期内急速提高身体素质，不过杨一鸣没答应他。至于后来尼古拉斯怎么找上米切尔的，我们就无从印证了。但米切尔最近的这种进步，我们想来想去，可能只有他这一个嫌疑人了。” “嗯，无从印证倒不可怕。我们哪天一起去会会他，不就知道了。” “会会？一起？” “对啊，怎么了，你不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个尼古拉斯，有什么高明的手段吗？” “想当然想…” “那不就结了！等你回休斯顿，我俩约个时间！” 于小春还想争辩，但小斯科特已经提前拍板，他只好默认服从安排。 其实打心底里说，于小春对于杨一鸣向他提到的这名科学怪人，也是有几分好奇。航天生物工程运用到体育运动员体质改造，听上去既危险又充满诱惑。但他并不知道的是，杨一鸣只告诉了他尼古拉斯的身份信息，却没有提及对方的长相… 让杨一鸣觉得害怕的，不仅是尼古拉斯的吊诡性格，还有这人和于小春简直一模一样的外貌：尼古拉斯就像于小春的“镜中人”，从面容到神态，再到体型身材，都完全可以以假乱真。杨一鸣没交代这个细节，大概是出于贴心，不想造成于小春额外不必要的烦恼。“说自己和一个科学怪人长得一样，会不会是好友对自己有了什么嫌隙？”不得不说杨一鸣心思缜密，出发点很好，可惜此时还躺在房内床上熟睡的他，怎么又会猜到于小春居然真的要当面去会一会尼古拉斯？ “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不会是专门就来告诉我尼古拉斯这事的吧？”电话那头继续传来小斯科特热诚的声音。 于小春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对方主动吆喝，他哪有不接下句的道理：“嗯，尼古拉斯的消息当然也是打电话的主要原因。但其实我还想找你帮个忙，不知道方不方便讲。” “方便！你都给我提供这么重要的情报了，我上次就答应过你吧，会重重答谢你的。” “那我还想在你这边赌一把。” “赌？” “没错，你还记得上次咱俩在拉斯维加斯，你让我抛五次硬币，最后二选一，我当时选了‘十场封盖秘籍’，没选‘永久性增强三分球投篮’。这次我还想试一把，不知道你那边还有没有这种…‘服务’了？”于小春不知道用什么词比较合适，小斯科特提供的确实是为球员提升能力的“服务”，但他说完总觉得怪怪的。 “还是给杨一鸣？” “对。” “能把你的具体想法告诉我吗？为什么突然又想到让我帮你？”小斯科特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这…我其实希望能帮杨一鸣拿到这个赛季的最佳新秀。”于小春说出自己的私心，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小斯科特毫不在意，马上接话说： “那我就明白了。你不用介意，我这么问只是想了解清楚你的需求，我才好给你们提供最准确的服务——所以你希望在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内，杨一鸣的某项能力不光有显著的提升，还能帮他冲刺最佳新秀的评奖——也就是说这个提升，必须要有很强的说服力，不仅要一骑绝尘，更要过目难忘。” 小斯科特果然和他的父辈们不一样，讲话直接，一点都不拐弯抹角。于小春就在电话这头静静听着，等他自己把局面分析得一清二楚。 “如果你的需求是这样的话，那我现在有三个方案：得分、进攻篮板、抢断。两套是常规选项，多出一套算是我附赠。和上回‘十场封盖秘籍’的原理一样，有了我提供的资料，杨一鸣在某一方面的能力及表现会有明显提升，效果持续到常规赛赛季结束。我能保证一定有效，但到底增强到什么地步，那每个人都会因人而异，不能做出承诺。三个方案，你只能选其中一个，因为同时试图改变一位球员多方面的能力反而会揠苗助长，适得其反。” “得分，进攻篮板，抢断…”小斯科特一下子抛出三个方案，让于小春有点措手不及。他重复了一遍，心中同时盘算着到底哪个方案最为有利： 火箭队尚剩下17场常规赛，刚才涉及的几项数据里，杨一鸣的得分13.2分，排在新秀第七，距离第一名多诺万-米切尔的19.8分有接近7分的差距；他有4.8的场均篮板，进攻篮板每场不到1个，都可以排进前十，距离并列第一的本-西蒙斯和劳里-马尔卡宁（7.6）差距不足2个篮板；杨一鸣的抢断0.9次，和另外五名新秀并列第七，是第一名的本-西蒙斯和郎佐-鲍尔（1.7次）的几乎一半。 如果综合考虑追赶领先者的难易程度，和数据爆发带来的感官体验，那三个方案里最应该选择的必须是它啊… “进攻篮板！”于小春和小斯科特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诶，没想到英雄所见略同。”小斯科特抢先说话：“我本来也是要推荐你选进攻篮板的方案的。有看头，而且还有得一追！” “嗯。”小斯科特的肯定让几分钟前还在未此事发愁的于小春顿时有了信心，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就进攻篮板吧，太感谢了！你怎么把这次的资料传给我——喂，等等，我还没问这套方案要收多少钱？！还要和你掷硬币吗？” “还收什么钱！这套方案，就当感谢你的情报，免费送你啦！” “啊？…” “把你邮箱发我手机上，我把资料的链接给你发过去。” “这不好意思啊，钱还是应该给你的，斯科特…” “邮箱，别忘了！” 嘟嘟嘟，小斯科特直接挂断电话，把这份馈赠硬生生塞到他手里，并斩断了于小春拒绝的最后念头。 152 立竿见影 于小春第一时间收到小斯科特发至邮箱的“进攻篮板特辑：17-18季末版”，就立马把链接复制了一遍，发到他和杨一鸣的>“这是那家智能穿戴设备公司的最新研究报告？”杨一鸣刚刚从妮娜的催眠按摩里醒来，躺在床上慢慢醒来，一边翻看手机。 “嗯，差不多吧。”因为不能暴露小斯科特的身份，于小春只好继续拿智能穿戴设备公司当挡箭牌。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又说道：“据说是他们对球员出手习惯做的一些研究，篮板球落点的统计学报告，想让你看了，从抢进攻篮板的角度测试一下数据的可靠度，你有空看看吧。” “好，我这就看。” 1/ 那天躺在床上随手点开这条链接的杨一鸣，万万没想到链接里的内容真能有立竿见影的神奇效果。说实话，于小春上次找来智能穿戴的“十场封盖秘籍”，他还非常认真地里里外外学习了一番。封盖秘籍的原理，是基于每个球员的出手习惯、进攻倾向，抓住其中可以利用的弱点，用数据统计的方式加以放大。这种方法其实和杨一鸣平常战术课的训练原理一样，只不过战术课侧重球队，而这套秘籍完全针对个人罢了。 但要说用类似的办法研究进攻篮板球，就不免有些江湖郎中招摇撞骗的味道了。 他只听过足球运动里，有的球队会研究点球大战罚球人的射门方向，期望己方守门员能借此提前做出准确的预判。但即使这样，也很少听说有哪支球队真的凭借提前做功课赢得点球大战的。直接射门尚且不好判断，篮球的篮板球通常还要经过篮筐和篮板的反弹，出手力道和角度偏差一点，最后的落点可能都是千差万别。就算这则“特辑”重点研究的是火箭队队员三分出手后的篮板球落点，那也是个巨大的样本啊。 真的会有统计学的办法能研究明白？ 杨一鸣心想，这不过是技术宅男们的异想天开罢了。不过既然发过来，自己又刚刚做完按摩，体力充沛神清气爽，仿佛焕然一新重生一般，就权当闲时的读物，看个乐子吧！ 可他没想到他无聊随便看的“进攻篮板特辑：季末版”，居然第二天就派上了用场！ 在达拉斯休整了一天，火箭队在3月12日的晚上挑战独行侠队。独行侠早没有了赛季初每支对手都要啃一啃斗志，球队从老板库班往下，大抵已经认准了摆烂求乐透区高顺位的“目标”，面对全联盟第一的火箭，球赛还没开打就要缴械投降。这倒是正好合了德安东尼教练“韬光养晦”的策略，他让内内、莱恩-安德森、德里克-罗斯、詹姆斯-哈登四位主力轮休，由保罗独挑大梁，对阵独行侠，杨一鸣获得32分钟登场时间。 2/ 杨一鸣平常的出场时间在26分钟左右，进攻篮板数据为场均0.9个，即一般一场比赛可以抢到一个进攻篮板。但没想到这场比赛半场尚未打完，他居然已经收下三个进攻篮板了。 第一个进攻篮板来自第一节，完全属于他个人努力拼搏的结果。保罗和卡佩拉在上线挡拆，保罗成功吸引到双人包夹，卡佩拉直插篮下。保罗怎会放过这种良机，从两个人缝中塞出一记击地，卡佩拉接球借势转身，双手灌筐！ 可大概是这球来得太过容易，卡佩拉的扣篮居然砸在篮筐后沿，篮球一半入筐又弹了出来！好在杨一鸣足够机警，他照惯例从另外一侧沿底线顺下，从空中摘下弹飞的篮球，不等人落地，就打板补篮投进！ 第一个进攻篮板。 但这个进攻篮板和“特辑”的内容并没有多少关系，除了来的时间有点早，其实还是靠杨一鸣他自己的积极性才抢下来，符合平常他大多数进攻篮板的模式——队友投篮后的冲抢，靠身体爆发力和优秀的临时调校能力虎口夺食。 所以当拿到本场第一个进攻篮板数据时，杨一鸣也还是没有把前一晚看过的内容当一回事。他和队友继续持续给独行侠施压，在第一节还剩1分钟时，火箭投中三分，领先优势来到两位数。独行侠的JJ巴里亚试图还以颜色不中，火箭进攻时间还剩下7秒，由杰拉德-格林推进过半场！ 跟着格林一齐快下的杨一鸣这时脑海中突然闪过前晚温习的内容：杰拉德-格林的接球直接出手三分有很高准心，方向和力道通常都拿捏得很好。但如果只运球后干拔三分，往往在空中的调整时间过长，力道反而偏大，争抢进攻篮板时可以提前抢占弹道的反方向… 想到这，杨一鸣抬眼看下对面球框上方的计时器，时间迫近4秒，格林过半场时被对手阻挠了一下，变向过人浪费了半秒钟。等他到达三分线外，再想突破上篮，所剩时间已经不足！ 杨一鸣猜想格林也一定意识到了紧迫局势，他笃定队友会抢投三分。说时迟那时快，杨一鸣确定这个念头，脚下提速，一个健步杀到独行侠禁区里。格林要出手的位置是右侧45度，如果研究成立，他出手力度偏大，这球就会弹到篮筐左侧45度的位置… 而独行侠的队员还没来得及回防，此时禁区里空空如也，只有上一回合留下的替补中锋诺伦斯-诺尔在驻守！ 杨一鸣面对诺尔，假装要冲抢右侧，等诺尔上当受骗准备卡位，他却反而撤出一步，退到左禁区线的位置。格林的投篮在空中划出一道又平又急的弧线，果然砸到篮筐左沿和篮板交界的位置。0.9秒，杨一鸣退出的距离刚刚够用，篮板球不偏不倚，正落在他预选的位置上方，被他右手手掌托住！ 怕进攻时间不够，杨一鸣不敢落地重新调整，在空中拿左手稳了一下篮球，然后在身体下落时，把球拨出！ 灯亮钟响！ 刚好分毫不差！ 只可惜这计投篮在篮筐上涮了一圈，最终没有乖乖落网。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杨一鸣这才意识到自己前一晚真是轻视了那条链接里的内容，而即使这样，他也已经在几分钟的时间里摘下2个进攻篮板！ 第二节时，杨一鸣又故技重施，在篮下捡漏埃里克-戈登短了的三分投篮，内传内给插上的戈登本人，后者舔篮得手！ 最终火箭队105比82大胜独行侠，锁定季后赛席位。带着意外获得的珍宝的杨一鸣，最终出场32分钟，砍下17分9篮板1助攻2封盖，其中4枚进攻篮板，创下个人新纪录！ 153 新纪录 兵不血刃战胜达拉斯独行侠，勇士恰好输给森林狼，火箭不仅提前锁定季后赛，还一举坐稳了全联盟第一的宝座。 火箭队今时今日的表现，让质疑者闭嘴，让旁观者刮目相看。 而让杨一鸣吃惊的，则是前一天不当一回事看的进攻篮板球秘籍，居然真的在达拉斯独行侠上发挥了奇效。 返回休斯顿，杨一鸣决定拿这套“进攻篮板特辑：17-18季末版”，在挑战的马刺身上试一试！ 1/ 马刺队中伦纳德继续缺阵，加上阿尔德里奇临时告恙，这让原本应该激烈的德州双雄会从没开打就变成了一边倒。不过对手阵容不整，杨一鸣心里想的是，正可以借机再好好试试抢进攻篮板的手段！ 和独行侠的比赛，杨一鸣一举抢到4个进攻篮板球，除了第一球是自己积极冲抢的结果，后面三球都多少沾了资料内容的光。这让他对这份“研究报告”的可信度顿时刮目相看，仔细研读了一夜后，杨一鸣信心十足，又准备大干一场。 第一节6分15秒，麦克-德安东尼教练大旗一挥，杨一鸣替换阿里扎登场！ 他上来就马上有了效用，为詹姆斯-哈登做了个高质量的单挡掩护，哈登有机会面对马刺无论身高和力量都差一截的托尼-帕克。帕克死死粘住哈登的左手，把右手的通道让给对方，即是为引诱他走自己的弱侧，投篮自然变得扭，如果强杀内线那也还有大加索尔可以补防。 哈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就靠着帕克，右手运球往禁区里挤。首先这球按照战术设计，杨一鸣看得很明白，他有两个主要进攻选择：一是随哈登一起顺下，帮哈登拉开防守，分散对方内线的注意力，同时做随时接球自己完成上篮甚至空接的准备；二是挡拆完成后，继续守在三分线外，把禁区的空间留给哈登一人，如果哈登有机会把球分回，就可以施射三分。 这两路战术变化，虽然看似简单，但有哈登和保罗这两位联盟顶尖的持球高手，就能化简为繁，变出各种防不胜防的终结方式。作为他们的队友，只需要冷静观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即可！ 杨一鸣做的正是如此！他第一反应想待在三分线外，但他立马发现马刺的防守到位很快，不光帕克贴着哈登可以阻碍回传，帕蒂-米尔斯也马上轮转到下线挡在自己身前，彻底把线路封死。他马上随即应变，采用第一选择，顺下篮下。 杨一鸣看到哈登，哈登也看到杨一鸣。见队友顺下，哈登判断到内线保罗-加索尔的防守必然顾此失彼，他一肩顶开帕克，向底线位置挪出一步，解放出投篮手。杨一鸣见老大准备出手，脑中顿时唤醒了前一晚苦学的秘籍。他从加索尔和米尔斯的人缝中扒开一条血路，抢到哈登投篮的同侧，仗着身高优势从托尼-帕克的头顶把哈登投短了的篮球摘下，顺势又甩回给哈登。胡子哥第二次调整弹道出手，稳稳命中！ 1篮板1助攻！ 2/ 出场就有进攻篮板入账，杨一鸣的学习成果转化愈发溜。 最初看到这各种统计学的数据和趋势分析，他难免是有些嗤之以鼻的。篮球里投篮，就算同一个运动员，每次力道和角度总会有轻微变化，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一两个趋势囊括的。这个道理自然是不言而明，不过杨一鸣看得越细，结合场上的投篮越多，越发现其中的可取之处。比如针对火箭队友的投篮分析，其实并非单纯地让他赌某个落点，而是会按照出手位置、距离、动作和防守人做出不同的预测，最后给出相应的概率。这样的预测当然没办法每次都猜中，但就像进攻篮板本来也不可能每个都抓到一样，有了可靠的位置预判，争抢的时候就能有的放矢，最后总归会有收获。 就拿埃里克-戈登举例子。分析显示他喜欢超远距离的强投，但命中率往往感人。90度正面篮筐出手，有很大概率原路返回，这和戈登强投时略低的出手点和略平的弧线都有关系——容易控制方向，但弧线平直不利于进球——按照报告的推荐，如果守在合理冲撞区线和罚球线中间的位置，就极有可能捡到篮板球。 杨一鸣决心听报告的，赌上一把。 戈登这场比赛也算是“给足面子”，三分线外六次出手居然全部偏出，其中有三次还就是在三分线弧顶外一步远的强投！ 圆脸戈登第一次出手，杨一鸣就提前守好了位置。篮球果然按照预测的方式平急地砸中了“篮脖子”，只可惜反弹的角度偏高，篮球在空中停了半秒钟，下落时马刺队已经三人包夹杨一鸣，提前卡好位置，最后他能够勉强和加索尔一起够到第一落点，但第二落点被后发制人的鲁迪-盖伊收走。 有了一回失败的教训，杨一鸣在戈登第二次出手时就知道提前调整的办法。还是同样的位置，他干脆调过头用背顶住位置深的鲁迪-盖伊，给自己留出罚球线前的一大片开阔地。戈登的投失球也“争气”很多，弹飞足有三米多远。篮球从他俩头顶掠过，刚好谁伸手都够不着。杨一鸣借着卡位优势，把进攻篮板捡走。 虽然屡投屡不中，但戈登还真是和自己的手感较上了劲。这边他强投投得铁，篮下禁区里，刚刚丢掉防守篮板球的鲁迪-盖伊也和杨一鸣较劲。他为不让对手有机会，干脆把粗黑的胳膊直接架在杨一鸣的肩膀上，小臂锁住脖子。杨一鸣和盖伊的场上位置类型本身就有几分相似，都是属于身体天赋极好，能跳有块儿，进攻手段丰富能里能外的球员。只不过盖伊比杨一鸣矮了5厘米，但对于天生有人种优势的黑人来说，这点身高差距完全不是问题！ 戈登的这个球和第一球非常相似，也是奔着篮脖子的位置去的，只不过这次的反弹低一些，这就让离篮筐更近的盖伊有了优势。他一手锁住杨一鸣，一手就可以妥妥揽球入怀。杨一鸣不甘示弱，他心生一计，抢不到球，就先把局面搅乱！他知道控制不了篮板球，就反手按在盖伊锁肩的手臂上，借势跳起，另一只手把篮球用力一捅。球砸回篮板玻璃上，反弹力道变大，他原本位置的劣势变成优势！ 这枚进攻篮板再次归属杨一鸣！ 连抢三个进攻篮板，丰田中心球迷爆发了！但谁想到他的表演还没有完，成功摘下这球后，杨一鸣和鲁迪-盖伊在篮下形成一对一的局面。他硬拱一步，一屁股撞开盖伊，还身单臂挂扣，在盖伊脑袋上把球塞进篮筐！ 一报刚才的锁喉之仇！ 喝彩助威声要把球馆掀翻！ 最后在这股气势下，杨一鸣全场打完出场29分钟，得20分10篮板3助攻1抢断，进攻篮板的数据5个，再创个人新高。 154 黑豹 终于回到休斯顿的家，杨一鸣随火箭队取得两连胜，自己也终于可以休歇一下。和马刺队比赛完的第二天晚上，他和女朋友梅瑞蒂斯约上一起去看最新的漫威电影《黑豹》。因为担心于小春自己一人待着无聊，在征得梅瑞蒂斯的同意后，他也叫上了对方。于小春怕自己成为小情侣的电灯泡，又叫上了共同室友妮娜，正好她也没看这部在美国都快要落映的电影。结果两对男女组成局，去休斯顿市中心的商场共度休闲之夜。 1/ 电影8点半钟开始，等全片结束，第一个片尾彩蛋演完，已经接近10点半了。 这还是这四个人第一次集体行动。电影院里的一排座位，从左至右依次是杨一鸣、梅瑞蒂斯、妮娜和于小春，于小春离影院出口最近。两位女生坐在中间最正的位置，两位男生像是护法，分列左右。 黑豹的第一个片尾彩蛋讲了黑豹本人，作为瓦坎达国的领袖，在联合国大会上发表对全球开放的演说。各国首脑此时还不知道瓦坎达国的真正实力，纷纷交头接耳地提出质疑，而镜头扫回黑豹脸上，查德维克-博斯曼（黑豹扮演者）露出狡黠一笑，荧幕随即一黑，字幕从下方升起。 见彩蛋播完，妮娜就第一个起身，示意她右手边的于小春退场，却没想到被于小春伸手拦住，说道：“等等，据说还有第二个彩蛋呢。” “还有彩蛋？”妮娜被拦住去路，只好有些无奈地又坐回到椅子上，取下3D眼镜说，“字幕还得五分钟吧，这电影也忒长了。” “你觉得这电影不够好看吗，妮娜？”坐在妮娜身边的梅瑞蒂斯见她这个表情，转过脸望着揉眼睛的妮娜问。 妮娜打了个哈欠，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也没有不好看吧。就是有点节奏太慢，情节也没什么新鲜的。而且演员都是黑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单一，我还以为有其他超级英雄呢…” “喂！”妮娜话音未落，梅瑞蒂斯就一把抓住她胳膊，贴近她脸示意留意身后，压低嗓门说道：“可不能乱说，那么多非洲裔的美国人还在我们后面坐着呢。而且…我觉得这部黑豹挺好看的啊！你说是不是，一鸣？” 杨一鸣正侧耳听着两人对话，心想梅瑞蒂斯怎么用上了称呼黑人最政治正确的说法（African americans，非洲裔美国人），完全没料到会被问到问题。猝不及防的他坐正身子，有些犹豫地附和女朋友：“是啊…我也觉得…挺精彩的。” “是吧。反正就是和之前的超级英雄电影很不一样，有新意，有趣！”得到了男朋友支持的梅瑞蒂斯更激动了，挽过杨一鸣的手，像在给自己的阵营拉拢有力的支持者。 “有趣…唉，你们美国人就是爱用这种意义不明的词来夸人哈。”妮娜针锋相对道。 “是啊。有趣是很可贵的特质啊。” 这一幕你来我往，被坐在一旁的于小春正好尽收眼底。看着两位美女装模作样地为了电影生气，他反而心中暗笑。特别是看到戴着3D眼镜的梅瑞蒂斯像个不服气的孩子，一边争辩一边向妮娜的脸靠近——可能是眼镜干扰了她对距离的判断——总之在他眼里，两人吹胡子瞪眼、假装谁也不服谁的样子，才是真的“因缺思厅”（interesting，有趣的）。无奈冗长的字幕突然走完，第二段彩蛋开始，于小春只好极不情愿地提醒她们休战： “一会儿出去再吵啦，先看彩蛋咯。” 梅瑞蒂斯像是得胜的将军，嘴角一拐，露出笑脸；妮娜也不去理她，自己安安静静戴回眼镜，四个人又相安无事地看起彩蛋来。 2/ “所以你们说，这部黑豹，到底是好看不好看啊？”彩蛋播完，电影散场，四人走在影院外的停车场上。晚风徐徐来袭，于小春抛出了这个终极的“哲学命题”。 妮娜顽固地摇头。荡着杨一鸣手的梅瑞蒂斯跳着表示肯定，杨一鸣不发表意见，只是微笑。 “打个分吧。每个人都必须打，1-10分。”于小春明显不满意这样的敷衍，主持起大局，“我先说，我打7分：新意有余，精彩不足，不过第二个彩蛋的内容很值得期待。所以，7分！” 影片最后的第二个彩蛋演的是黑豹的妹妹，科技女狂人苏睿探望刚刚苏醒的冬兵。冬兵显然失去了被邪恶的九头蛇控制的记忆，手臂也残废了，但苏睿却说要带他去“看样东西”。看起来在定档今年夏天的《复仇者联盟3》里，原本是美国队长系列里配角的冬兵很有可能会换上振金强化的手臂，和黑豹组成搭档… “居然才7分！”不满意的声音没有意外，果然出自梅瑞蒂斯。她给出了自己的评分：“我打9.5分。黑豹太好看了，复仇者联盟就需要一个不一样的黑人超级英雄。” “那0.5分是为什么扣了？” “再接再厉，希望黑豹系列越来越出彩。” 没想到美国人也有这种虚情假意的套路。 于小春转向妮娜，问她要打的分数。妮娜却故意不答，反而转向杨一鸣，说：“我想先听一鸣的。一鸣，你给黑豹打几分？” 继刚才在电影院里，杨一鸣第二次被无情cue到。他知道这次蒙混过关肯定是没戏了，只能老老实实又左右为难地给出意见： “…我其实…想打的分更小春一样，我也打个7分吧。” “7分？！一鸣！”梅瑞蒂斯像感受到爱人的背叛，尖叫起来。 妮娜在一旁抿嘴偷笑，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可是…一鸣，为什么你会只打7分啊？”梅瑞蒂斯抬头，一双明眸不解地仰望着杨一鸣问道。杨一鸣感觉自己可能惹了麻烦，但覆水难收，只好搂过委屈的女朋友，一边安慰一边解释：“其实我不觉得黑豹不好看——可能是我太久没进电影院，没看超级英雄电影，有点不太适应吧。我印象当中超级英雄都是孤军奋战、能力爆表、拯救世界的戏码，但这次的黑豹好像不是这个路数…没有什么高科技超能力，打斗场面也不够爽，反而像个剧情片。但作为剧情片，黑豹的设定又太老套了，节奏也慢…” “好好好，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梅瑞蒂斯咬着嘴唇，但却说不出下一句了，只好把手一摊。这正好让妮娜趁胜追击：“但是什么？但是你们就不能说不好呗。所以说这就是部你们白人政治正确的片子，明明就没那么好看，但你们还非得硬着头皮拍手鼓掌，就是不想背上‘种族歧视’的骂名。我们亚洲人就不一样，反正我们本来也是少数裔，黄种人批评黑种人，顶多算互相看不顺眼罢了。这叫我们帮你们伸张正义——” “妮娜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也有一半白人血统？”于小春打断她的慷慨陈词，提醒道。没想到妮娜根本不在乎，大手一挥：“我没忘啊，所以我才两边都知道怎么回事。在这点上，我站我们亚洲兄弟。”她两手分别指向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唯恐惹上麻烦，赶紧摇头，但也不起作用：“我们亚洲人就是充满批判精神，不喜欢就会说，拍得差劲就皱眉头，难吃会上网发帖，长得难看还会被私下嘀咕。你们美国人不一样，不好看就说人家‘有趣’，烦得假得很…” “那妮娜…”梅瑞蒂斯躲在杨一鸣怀里，听了这番话像受了惊的小鹿，怯生生地问，“你觉得我长得…有趣吗？” “那怎么可能！”这一问把妮娜也逗乐了，她把梅瑞蒂斯从杨一鸣怀里拉出来，揽在自己胳膊上，“你最美了姑娘！你也‘因缺思厅’，可爱的因缺思厅，我这可是大大的实话，从来不会奉承人。但你是真的好看！” “好吧…” “不相信你问杨一鸣，他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当然了，这还用问？！亲爱的，全宇宙你最美了。”杨一鸣贡献哄女朋友的标准答案，毫不犹豫。 “不是说你们亚洲人不讲虚话嘛…” “哈哈，一鸣你的诡计被戳穿了！”妮娜大笑，这场源起电影黑豹的讨论看来终归还是要以朋友间的友好气氛收场… “对了，好像我还没打分呢！那我也打7分吧，虽然梅瑞蒂斯你最美，晚上一起看电影很开心，但架不住我是真的中途睡着了10分钟啊！” 月光笼罩的停车场，霓虹灯的影院“CINEMA”背景一闪一闪，四个人会心地爆发出大笑。 155 门神 手表表盘上的两根指针，分根和时针并拢在数字1的位置。 已经一点多钟了啊。 杨一鸣想着，把戴着手表的手腕放下，付了出租车钱外加五美元小费，然后下了车。 他眼前的铁门黑漆漆的，笼罩在墙头枝繁叶茂的树木阴影下，晚风一吹，铁门上的影子伴随着枝头的婆娑声跳起舞来，显得格外阴森鬼魅。杨一鸣打了个寒颤，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用蓝牙在门口的感应面板上刷了一下，指示灯却没有像平常一样由红变绿。 他又刷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他试着去推铁门，不出意外，门是锁着的。他走回感应器前又试了一遍手机，红灯还亮着。 是这个门禁坏了吗？杨一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会如此背。但家还是要回的，他不敢使用门禁上的对讲功能叫女管家佩妮洛普来开门，想了想只好去吵醒室友于小春来帮忙。杨一鸣连打了两通，每通响铃都有半分钟之久，但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人接。他正犹豫要不要试试另外一位室友妮娜，铁门却从里徐徐打开了。 站在门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此刻最不想打搅到的女管家、他们的半个房东、从来不笑的——佩妮洛普。 双手插在胸前，还没等杨一鸣想出晚归的借口，佩妮洛普已抢先发难了： “居然才回来！几点了？！” 借着铁门内车道上的路灯，杨一鸣又抬腕看了眼时间：“实在不好意思，佩妮洛普小姐，已经一点了。” “一点？！明明是一点十五！” “是是，是我没看清楚。”其实杨一鸣看得很清楚，准确的时间应该是凌晨的1点08分。但他不敢顶嘴，只能顺着佩妮洛普的意思继续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回来晚了，门禁又坏了打不开，还得麻烦您来给我开门…” “门禁可没坏，是我给你们设了宵禁。” “宵禁？！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不就知道了嘛。”佩妮洛普在手机上按了个按钮，大门随即又开始慢慢合上，杨一鸣赶紧趁门没彻底关牢，闪到院子里边来。 “宵禁是凌晨1点，1点以后，你的手机上的授权就刷不开了。” “1点？！” “对啊，1点，怎么了？” 本来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车道往庄邸深处走着，佩妮洛普回答1点钟的时候猛地一转身，杨一鸣差点撞上。 “啊，没什么…”杨一鸣赶紧收住脚步，俯视她毫无情感回望自己的眼神。宵禁对于他这样一位在中国集中式训练环境里长大的球员倒不算什么，但总归不太方便，在美国自由快半年，他忍不住还是要争取一下。于是杨一鸣随便找出个理由，说：“可是，有时候如果比赛，结束的时间就很晚，我就担心1点钟之前赶不回来…” “那没关系，你可以让于先生把你的行程安排同步给我，有比赛安排的话我会相应远程修改你的门禁时间的。” 这栋豪宅庄园不光面积大，装修豪华，配备的设施也是最现代化的。譬如门禁的系统，就由手机APP实现，杨一鸣他们可以用手机蓝牙刷开大门和庄园内被允许去的区域，而佩妮洛普则可以在后台远程修改这些授权。从技术角度来说，佩妮洛普的提议完全可以实现。 “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 几个简单的词，佩妮洛普和杨一鸣又开始往深处挪步。一长一短的两个影子静谧地拖在车道上，杨一鸣感觉像做错事情的小学生，默默跟了半天才鼓起全部的勇气抗议：“但是…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设置宵禁呢？您觉得我们原先的是有什么不妥？” “你晚上去哪儿了？”佩妮洛普声音冷冰冰的，对杨一鸣的问题完全置之不理。 “哦，我们去看了个电影…” “哪部电影？” “黑豹。” “哦…好看吗？” “还行吧…我没觉得有评论说的那么好看。”杨一鸣犹豫了一下，回想起他们观影后的那番讨论，又想起佩妮洛普墨西哥裔的身份，选择了“政治不正确”的那个答案。 “嗯，我听说也是。” “嗯…” 杨一鸣望着佩妮洛普的背影。他几乎忘记了她墨西哥人的身份，按理说她身上的拉丁风情是那么浓重，麦浪似的卷曲长发，衬在成熟的麦田色皮肤上，嘴唇厚而饱满，充填着近乎食物般的馥郁芬芳。但一个像佩妮洛普这样的人，她的美又超越了她的肤色和种族，仿佛她是一件全人类可以欣赏的艺术品。大概这是杨一鸣会经常忘记对方身份的原因吧。 两人走到了路的尽头，豪宅的主楼立在他们面前。突然间杨一鸣把刚才谈论的话题也给忘了，只呆呆地站在佩妮洛普身后，好像没有她的发号施令就不敢离去。 “你的室友可早就回来了。” “啊？”杨一鸣被这句话说的摸不着头脑。 “我说…”佩妮洛普转过身——杨一鸣这才借着主楼的灯光看清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轻纱浅色睡衣，没有束缚的曲线隐隐若现，一件黑色的短羽绒服搭在肩上御寒——她终于有点耐心，解释说：“我说，一样是去看电影，但是你的室友于小春和妮娜就比你早回来很多。你们是四个人一起去看的吧，你们仨还有你女朋友，球队的那个梅瑞蒂斯？” 杨一鸣只能点头。 “所以你就要比他俩都晚回来…这我也理解，毕竟和女朋友在一起，送人回家是基本的绅士守则，多独处一会也是人之常情。但我还是不希望你回来太晚。情侣亲热是可以，但是…” 杨一鸣脸红到了脖子根。 “就当是安全考虑吧。安全——” 杨一鸣不知道佩妮洛普的“安全”说的是豪宅防卫的安全，还是男女关系的安全，但是他也没有勇气问清楚。 “所以，宵禁的规定就这么定了吧。凌晨1点，必须回家。如果临时有情况，你可以让于先生提前联系我。” “于小春他有你的联系方式？” “嗯。”这个回答出乎杨一鸣的意料，这位美女管家一直给他俩都是不可亲近的高冷形象。他正寻思着原因，佩妮洛普又从短羽绒服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杨一鸣说：“对了，有人还托我带给你一封信，你拿回去看吧。” 一个米黄色的信封，正面没有写字，背面封口处有一枚锗红色的烫印。 “我回去休息了，晚安——” 杨一鸣的晚安还没说出口，佩妮洛普已经消失在主楼的门廊里。 还是这副老样子啊… 杨一鸣无奈地摇摇头，在星夜下往属于自己的客人房方向踱去。 156 信 杨一走鸣回豪宅的客人房，两位室友于小春和妮娜已经关门睡下。他打开主卧门，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拆开佩妮洛普递给他的那封信，读起来： “亲爱的杨一鸣先生：展信佳！” 整封信由英文写成，写了前后两页纸。不想吵醒好朋友于小春，杨一鸣又打开了手机上的“英汉词典”的APP，准备靠自己的能力先试着读一遍。 （下为信的正文） 亲爱的杨一鸣先生： 展信佳！ 很高兴地通知你，您已经入选本年度的YACAP“青年运动员职业生涯前进计划”（Young Athletes Career Advancement Program），我想借此机会向你表达由衷的祝贺，希望我提供的计划能成为你名人堂之路上的重要帮助。 我追踪观察你的比赛已经很久了。你在火箭的表现非常惊艳。虽然在你登陆美国前，在你意识到你的关注者不止球馆里的那寥寥几人前，我就已经把我的目光放在你身上了，但是不得不说你在NBA的轨迹还是成功地让我再次刮目相看。 你的成熟度，你的职业精神，你场上场下的游刃有余，你迅速兑现天赋的能力，我相信都已经超过了我和任意一支NBA的球探团队的预期。这个赛季，你的好几项统计数据都在所有当届新秀里非常突出，你还第一次入选了全明星首发阵容，这在一支夺冠级别的成熟球队里非常难得——或许未来你就会是火箭队的“杨博士”，航天城王朝的拼图。 但我想让你看得更远。 “优秀”（excellence）和“伟大”（greatness）。我要让你明白两者的区别。虽然我猜测，你自己已经非常清楚，优秀和伟大之间永远会有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鸿沟就像另外一位和你同名的Julius——伟大的凯撒大帝（Julius Caesar）曾经征服过的禁断之河，卢比肯河。他的敌人只能望河兴叹，而凯撒大帝已权倾天下。如果你无法分辨这种区别，或者只是甘于前者，那也许我的这封信寄错了人。但我还是有信心的，你会厌倦“优秀”。“伟大”才是你的终极追求。 请记住，“优秀”永远是无法抵达“伟大”的自我安慰。 劣质的伟大，才是优秀。 所以我要邀请你参加YACAP计划。这是一项针对你这样的青年才俊的长期培养计划，已经实践了三十多年。在YACAP计划里，你不光会接受到专业的职业规划、伟大前辈球员的技术指导，你还会发现新世界的机会向你打开，你之前不曾想到过的种种可能性！ 你会结识和你一样的其他入选YACAP计划的年轻人。在球场上你们可能是流血拼命的敌人，但在球场下，在我主持的这项计划里，你们有可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兄弟篮球”，就像他们叫的那样。 如果你还是不明白YACAP计划到底能为你提供什么，那远可以看一下公牛王朝的两块最重要拼图，“篮球之神”迈克尔-乔丹的左膀右臂：斯科蒂-皮蓬和丹尼斯-罗德曼。如果没有YACAP计划，可能高中毕业后的皮蓬去不了任何一所大学念书，罗德曼正在哪个停车场或者餐馆做着最低薪水的工作（当然他可能也就没机会去朝鲜和美国的敌人“金先生”做朋友了…），公牛王朝自然也无从谈起。近你可以看凯尔特人的三巨头：三位老家伙加入YACAP计划的时候显然算不上“青年运动员”了，但好在没有太晚。假若没有那次迷途知返的夺冠经历，凯文-加内特、雷-阿伦、保罗-皮尔斯的历史地位会是怎么样？ 最优秀的高中生大前锋。 最优秀的纯射手。 最优秀的小前锋，恐怕后面还要加上“之一”二字。 你看，又是“优秀”！ 去TM的优秀！ 谁想和优秀发生任何关系，就由他去。只不过YACAP的计划里没有“优秀”二字。 不光如此，我不仅会帮助你成为伟大的球员，我还要帮助你成为伟大的“人”。在这个风云际会的时代里，你们这些新的年轻球员会成为社会和文化的弄潮儿，会拥有影响世界的洪荒之力，会变成令人恐惧的商业巨擘。你们的运动生涯有十几年甚至二十年，但作为“人”，你的纬度要远长于此。YACAP教会你的是如何在漫漫人生的竞技场，借助任何可以借助的力量，彼此也好，自身也好，新朋友也好，成为人之翘楚。 这就是YACAP。 你可能还会好奇我为什么会通过佩妮洛普递送这封信。 在你们的农历新年前，我和你的朋友于小春和佩妮洛普见过面。没错，是我最终促成了“玫瑰”罗斯与休斯顿火箭队的签约，他才成了你现在的队友。德里克，他原本也可以加入YACAP的，但是他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不然他的职业生涯几乎肯定会更好，现在说不定已经戴上一枚总冠军戒指——但我不是个会心存芥蒂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且据说和罗斯成为队友是你的心愿。 那么，就当做一份礼物先送给你吧。 只不过我实在希望，你不会选错。 我并没有向你的朋友，也是你的经纪人，于小春提起YACAP的事情。他是个“好人”，他也一定全心全意地为你好，但他不是“真的“为你好，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你需要一个与“伟大”相匹配的贵人，一个YACAP这样自带经验和资源的计划。这方面恕我直言，于先生还差了一些。你已经是NBA的新人了，不能再寄希望帮助你的人也是只“菜鸟”吧。 所以我委托佩妮洛普送这封信给你。 如果我上述的长篇大论还不够说服你的话，也许我的信使可以。我知道你的现任女朋友，梅瑞蒂斯小姐。她是位优秀的年轻女性，很出色。但这个世界上仍有真正的伟大，“美丽”二字的化身。佩妮洛普可以算是一个。 我并非要劝说你舍弃女朋友。事实上，一段稳定的像与梅瑞蒂斯小姐这样女性的关系，对你的成长利远大于弊。我只是想提醒一下，有益处的生活之余，永远不要忘记存在于这个世界某处的“伟大”之美。 等待你去探寻去发现的伟大。 总而言之，YACAF欢迎你的加入。如果你确认来，直接带口信给佩妮洛普就好。6月14日，莫斯科，我会派私人飞机去接你。 最真挚的， （署名）斯科特-卡隆斯基 2018年3月12日 157 高塔们 1/ 杨一鸣对照着英汉词典的手机应用，把这封信反反复复地又看了两三遍，才最终把两个物件信和手机都搁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杨一鸣想把信的内容从脑海中排走，但白颜色的天花板这时就像哈利波特里的魔法纸，越不想去想它，信里的词句越发不停地浮现在上面。 “优秀”。 “劣质的伟大，才是优秀”。 “你需要一个与伟大相匹配的贵人，一个YACAP这样自带经验和资源的计划”。 “我还要帮你成为伟大的人”。 “永远不要忘记存在于这个世界某处的‘伟大’之美，等待你去探寻去发现的…” 一句接一句地，杨一鸣彻底失去了睡意。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2点45。他把信纸和信封塞进床头柜，自己翻身下床，抱起笔记本电脑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输入密码，打开浏览器，在收藏夹里点击那条再熟悉不过的链接。 “进攻篮板特辑：17-18季末版”。 选择时间和章节：3月16日。 一段时长60分钟的视频和讲解播放起来。 杨一鸣戴上耳机，屏幕上正好出现三位NBA球员德安德烈-乔丹、安东尼-戴维斯和卡尔-唐斯的拼图，然后打出这段视频的标题： “内线高塔们：快船、鹈鹕、森林狼”。 2/ 伴随着开头处提到的这三位内线的篮板球集锦，一段不带感情的机械式配音在背景里响起。“洛杉矶快船、新奥尔良鹈鹕、明尼苏达森林狼三支队伍将会成为休斯顿火箭队接下来的比赛对手，除了共同争夺西区季后赛的席位，他们还有一个相通的特点，那就是都拥有一位具备统治力的内线，篮板收割机。” “德安德烈-乔丹，洛杉矶快船，2米11，120公斤。赛季场均篮板15.4个，其中11.2个防守篮板，4.2个进攻篮板。” “安东尼-戴维斯，新奥尔良鹈鹕，2米08，115公斤。赛季场均篮板11.2个，其中8.6个防守篮板，2.6个进攻篮板。” “卡尔-安东尼-唐斯，明尼苏达森林狼，2米13，113公斤。赛季场均篮板12.2个，其中9.3个防守篮板，2.9个进攻篮板。” “你的目标是要从这些篮板收割机里虎口夺食，把他们的防守篮板转化成你的进攻篮板——但要如何做呢？” 对啊，要如何做呢？杨一鸣听到这里，不禁心里也没好气地吐槽道：谁不知道他们是很厉害的内线，可要是查数据就能打败他们的话，不知道他们已经被键盘侠们虐过多少次了。 仿佛是听出杨一鸣的心声，视频的话锋马上一转： “这则录像分析想要传达给你的是，不要想着轻易去打败他们。无论从统计学和经验的角度都行不通。杨一鸣15个篮板，小乔丹3个篮板？这种情况几乎在梦里才会发生。我们真正追求的局面是接近他们的篮板数，甚至争取打个平手，那就足够了。” “抱定这样的想法，你的比赛策略就可以更加有的放矢（配音声强调了“有的放矢”四个字）。比如说，首先要多多利用轮换时间的登场机会。” “这三位内线都是各自球队的首发，意味着他们的出场时间和主力阵容是一致的：一三节前半段的时间，二节的后半段和四节的收官阶段。”（屏幕上打出三人在48分钟内出现过的柱状图分布，某一分钟出场的次数越多，柱形越高。杨一鸣的柱状图和他们果然有明显错落的高峰和低谷。）“你的登场时间与他们的首先就不一样。这是你可以大大利用的机会，在轮换时间段里，不用正面对抗这几座高塔的情况下，每个进攻篮板都要全力争取。” “要多多利用你对队友投篮落点判断上的优势，具体内容请参照前几次的教学内容。” 屏幕侧面弹出几个链接按钮，分别对应之前的几章，不过杨一鸣没有点击，他已经对那些内容了然于胸了。 “其次，无条件地相信你在这个系列里学到的结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无条件地相信！相信！” “就算小乔丹、戴维斯、唐斯都是NBA顶级的篮板收割机，他们也不能对每个篮板球的落点都做出精确无比的判断！人无完人，只要是人，不管多么完美、多么稳定，都有失误的潜质。所以当杨一鸣你和他们同时在场上的时候，不用害怕自己的选位和他们向左。他们依赖的是经验，你依靠的是科学。科学乃经验的高度概括和升华，如果抢一个篮板球时，你的选位和这几个中锋完全不一样，那很有可能是他们错了，而不是你。” “要克制和他们正面卡位对抗的冲动。这很难，但一旦克制，你会发现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说到底，篮板球和三分球一样，也是个概率学问题。投得次数多了，总存在投偏的概率。就算80%的时候会被‘篮板收割机们’收走，把握住剩下的20%就够了。” 听得在理，杨一鸣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这套“秘籍”对于篮板球落点预测的精确度，他通过前两场与独行侠和马刺的比赛实践已经体会过了。看起来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坚持给“信仰充值”吧。 想到这，视频继续下去，讲到了最后一点： “最后的最后，适当地利用对手的缺点。” 缺点？这三个高塔难道还有可以利用的缺点？杨一鸣将信将疑。 “德安德烈-乔丹的敏捷，安东尼-戴维斯的位置，卡尔-唐斯的弹速。” 同屏再次出现三人的照片，下面分别标注着“敏捷”、“位置”、“弹速”三个单词，只不过三个单词上面全部打上了红叉，看上去血淋淋的。 接着镜头一切，小乔丹的篮板球录像先播了出来。杨一鸣赶紧按了空格键暂停视频，他知道按照惯例，视频要开始详细分析小乔丹在“敏捷”上的弱点了，他起身找来笔记本和笔，仔细记录起来。 客厅的时钟指向3点10分。 万籁寂静，杨一鸣反而觉得越发清醒精神了。 一瞬间，半小时前还萦绕着他的那封信，还真的被忘在脑后了… 158 推塔 杨一鸣从视频里认真摘录的笔记要点，在后面三场比赛居然真的都发挥了作用。不小的作用。如果还考虑他对手的级别，那这作用就会显得更加了不起。 三座高塔： 德安德烈-乔丹；安东尼-戴维斯；卡尔-安东尼-唐斯。 1/ 笔记1：“德安德烈-乔丹的敏捷是他出色的身体素质里最差的属性，充分的变向可以限制他发挥自己的运动天赋。他偏慢的转身一样可以利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要说最懂乔丹弱点的，除了刚看了“秘籍”的杨一鸣，就算在洛城多年的搭档克里斯-3的睿智之处，在于一方面他懂得充分利用队友的优势，在空接之城给前者送出过无数张舒服至极的“饼”，另一方面当两人各为其主，不得兵刃相见时，他又可以无限地放大后者的缺陷。 这和杨一鸣的计划正好不谋而合！ 保罗和杨一鸣同时在场上，一内一外；小乔丹霸占油漆区。杨一鸣给保罗挡拆，开始小乔丹也是知道自己退守转身慢，就完全没有要出来协防的意思，只是死守禁区。保罗和杨一鸣毫不客气，在上线一打二欺负小里弗斯，打得好不开心。保罗连投连中后，小乔丹终于按捺不住了，也被迫从禁区一路提到三分线，被迫防起挡拆来，这一变化正中保罗下怀！ 小乔丹跟在杨一鸣身后，杨一鸣替保罗卡位，一个挡拆错位，就变成杨一鸣对上小里弗斯，保罗对上小乔丹！CP3连续变相运球，假突真投，一个贴地后撤步。小乔丹已经被晃得七荤八素，看封盖是来不及了，只好转身回禁区保护篮板，但没想到篮板球也慢了。保罗的投篮稍短了一截，但杨一鸣及时顺下，借小乔丹还没转身就摘下进攻篮板，火箭队获得24秒，重新组织进攻！ 吃一次亏，第二回又是相同的双人挡拆，小乔丹和小里弗斯就学乖多了。保罗刚从杨一鸣身边抹过，小里弗斯就连拉带拽，硬生生抢在保罗和小乔丹中间，愣是不让两人形成对位。 一次挡拆不成，就来第二次！ 小里弗斯和小乔丹排成一条直线，这是杨一鸣就露出空位，保罗传球给他，他把球举过头顶，看着保罗在自己身边左突右绕，目的没有其他，就是要吸引小乔丹过来！终于小里弗斯一个脚步没跟上，保罗接过手递手传球，一步冲到小乔丹面前！ 又是小打大的一打一！ 当时杨一鸣就在小乔丹身边，看得出他连耷拉的脏辫上都写满了绝望。正寻思着保罗是不是又要花式运球虐他，保罗却球也不运，直接干拔后仰射篮。小乔丹封盖干扰，保罗的投篮又短了一截，正好再被杨一鸣抢到。 这回直接补篮命中！ 2/ 笔记2：“作为一名学生时代后卫出身的内线球员，安东尼-戴维斯并非位置感缺失，只是作为考辛斯受伤后鹈鹕队现在的中锋，他的位置可能还是太靠外了…” 位置靠外？有了对付喜欢龟缩在内线的小乔丹的经验，对付喜欢飘在外面的戴维斯还不容易？ 杨一鸣瞅准的是“卡皇”卡佩拉和自己同时上场的机会，这样卡佩拉打5号位，对上浓眉哥；自己担当4号位，对上尼克拉-米罗蒂奇。也加上天助杨一鸣，这场老将埃梅卡-奥卡福只登场11分钟，要不然他坐镇中锋的5号位，就要逼迫杨一鸣直接对上戴维斯，局面就又会复杂许多… 好在暂时没有这些顾虑！ 哈登持球，卡佩拉迎上照应，“外线中锋”安东尼-戴维斯自然紧紧跟住。哈登挡拆换人后突破，高抛篮球给卡佩拉上演常规“吃饼”操作。戴维斯飞身跃起，硬生生用指尖干扰到篮球，卡佩拉虽然凭借超强滞空仍旧抓到篮球，勉强完成扣篮，但球却没有像以往一样乖乖入筐。 在一旁伺机而动的杨一鸣抓下篮板球，假抛投真传球，这次弧线足够高，“卡皇”第二次终于空接吃饼成功！ 小弟开张，哈登也要那浓眉哥试试身手。挡拆后换位，哈登面对戴维斯面不改色，胯下、虚晃、撤步、后仰一气呵成。投篮力道方向都不错，只有运气差了一些，球在篮圈上转了几圈滚出来。早判断好落点的杨一鸣抢在米罗蒂奇起跳前，轻盈地把球点进！这球还造米罗蒂奇打手犯规，他两节没打完就四次犯规，提前下场，杨一鸣加罚一球！ 没了2米08的罗蒂奇，鹈鹕换上身高193厘米的依托万-摩尔想靠一大四小阵容顶过上半场。可哈登哪会放过这个最大身高差，瞅准机会直接吊球给杨一鸣。矮了足足15公分的摩尔防无可防，杨一鸣半转身小勾手，出手力道小了一些也不打紧，球砸篮筐反弹回来，杨一鸣正好在摩尔头顶摘瓜，抢到篮板球打板重新把球投进。 3/ 笔记3：“卡尔-唐斯的最大劣势在于他的弹速。给予充分干扰，打乱他的节奏，就有可能乱中取胜、虎口拔牙！” 这条笔记杨一鸣理解起来其实最有困难，毕竟弹速不像其他身体素质的项目，例如身高体重、摸高速度，都有较为直观的表现形式。弹速更像篮球爱好者的玄学传说，常常被人提起，但谁也没能提出个明确的标准。查尔斯-巴克利和“滑翔机”德雷克斯勒的弹速谁更高？勒布朗-詹姆斯和凯文-杜兰特呢？往往参与这种讨论的人吵翻了天，最后谁也不见得能说服谁。在真正上场见识唐斯的弹速之前，杨一鸣只能把它理解成“进行连续弹跳的能力”了。 不过一旦比赛开打，杨一鸣很快明白过来“秘籍”的意思：不光是连续起跳，更是每次起跳的加速度和终极速度的多项素质结合。克林特-卡佩拉和卡尔-唐斯相比，虽然身高臂长方面都不占优势，最终的绝对高度也略逊一筹，但两人争抢篮板球，如果唐斯不能一下子在第一落点控制住篮球，卡佩拉就极有可能凭借更快的速率先落地，并马上依仗爆发力进行二次起跳，而后发制人。 这就是弹速上的区别！ 这也绝对是杨一鸣可以利用的劣势！ 轮到他和唐斯强势对位，特雷沃-阿里扎底角射出三分，弹道不算正，砸到篮框篮圈连接处继续往前飞滚。杨一鸣离篮筐更近，但三分球的反弹也很高，已经超过了他可以抓下的高度，球一旦飞过他的手掌，身后的唐斯绝对可以稳稳收走！ 说时迟那时快，杨一鸣脑中闪过关于弹速的记录，他干脆放弃直接争球，后仰着往唐斯身上跳。篮球本来刚刚好落在唐斯的手心，但被杨一鸣这一干扰，手绞在手臂里，一片混乱中，篮球谁都没抓住，连续打在两人手上后眼看要砸到界外。这时杨一鸣的相对弹速优势起了作用，他落地小碎步调整，马上斜飞出去，在空中抱住篮球回头望月，看远处保罗在三分线外招手，用力一掷！ 他人飞到底线的摄像记者身上，但球稳稳落入保罗怀抱！ 看得唐斯呆若木鸡！ 杨一鸣的进攻篮板又加上一记！ 159 护航 北京时间3月21日上午，波特兰开拓者的十三连胜在主场被休斯顿火箭队终结。 115比111。 西部强队和争冠热门，高下立判。 但比赛的进程却不像最后的结果那样泾渭分明。在开拓者全场更多时间保持领先，双方第四节仍犬牙交错的情况下，火箭队靠詹姆斯-哈登的MVP级别的表现才拉开差距。 而替火箭队胜利保驾护航的，正是杨一鸣。 准确的说，是他的前场进攻篮板。 1/ 进入最后的争夺前，杨一鸣出场了26分钟，得分18分7个篮板1次抢断，但其中进攻篮板只有一个，助攻和封盖数据都是挂零。 第四节火箭队终于慢慢起势，把落后的比分翻了过来。德安东尼主教练安排杨一鸣一直坐在替补席上，等到比赛时间剩余4分钟火箭队104比100领先，场上叫出常规暂停，才终于令旗一挥，派遣他换PJ塔克上场。 卡佩拉，杨一鸣，阿里扎，哈登，保罗。 火箭五虎对抗开拓者的努尔基奇，阿米努，哈克里斯，CJ麦科勒姆，和利拉德！ 开拓者今天的角色球员表现异常出色，暂停结束，努尔基奇要位硬吃卡佩拉，阿米努靠外线无球挡拆换防溜到篮下。努尔基奇力证自己也有不输前队友“约老师”的传球妙手，阿米努人到球到，后者顶着杨一鸣的补防用极其变扭的姿势把球打板放进。 可角色球员再强，终究也是要被场上唯一的MVP教做人。詹姆斯-哈登回过头，借着杨一鸣的挡拆掩护，把刚露一手的努尔基奇弄到自己面前，他今天突破杀伤无数，接了这球也毫无犹豫，闷头就要往内线杀！ 努尔基奇卡住哈登右手，左侧的队友哈克里斯准备上来夹击。 谁知道这球哈登突然刹车，一步收球，再一步颠跳，分分钟就退到三分线外面。努尔基奇纵然有七尺身高，也只能任由哈登打出成名绝技——后撤步三分。他不敢扑得太凶，哈登的投篮手还支在空中，球还在飞行，努尔基奇已经转身回首，和全场2万多球迷绝望地目送此球空心入网。 离事发地不远的杨一鸣感觉努尔基奇就差学球迷们一样，当场发出遗憾的长叹了。107比102！ 3分21秒，火箭的优势来到5分！ 开拓者反败为胜的希望此时毫无疑问，全部落在了0号特工达米安-利拉德身上！ 可这孤胆英雄的戏码，全场不是只有开拓者球迷知道！ 杨一鸣作为曾经在6分钟内连续送给开拓者全队4次封盖的球员，更加知道！ 利拉德突破卡佩拉和保罗的双人加防，杀入禁区。禁区内的杨一鸣恭候多时，瞅准他起跳出手的时机，封盖干扰！球弹框而出，队友阿里扎收下篮板！第一记盖帽火锅，来得正是时候。 火箭队的反击。 保护下篮板的阿里扎传球给保罗，保罗运球，哈登挡拆。保罗运球过半场，面对三分线跳传给右侧45度的阿里扎，阿里扎过渡给底线的杨一鸣——没错！刚才还在守卫禁区的杨一鸣已经狂奔到整个球场最远的位置！他接到球，借着阿里扎的单挡掩护拉开空档，三分跳投射中！ 110比102！ 开拓者不得不暂停止血！ 2/ 2分43秒。 暂停结束。 努尔基奇先代表开拓者在之前助攻阿米努的位置，中投扳回两分。 火箭继续仰仗哈登。哈登和杨一鸣还是老套路，挡拆后换防，哈登突破，他在罚球线停顿了一步。这个简单的节奏变化打乱了努尔基奇的防守，毕竟他有之前回合被哈登后撤步打成的惨痛经历，但越是犹豫，哈登越是神鬼莫测。努尔基奇准备扑出去堵三分，哈登停住又起，刚好把他过掉，篮下一片开阔！ 稳稳的高手上篮！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越是稳的出手，哈登居然越是不进！ 但好在这所有想当然的人里面，并没有包括杨一鸣！ 挡拆之后他早就顺势切入到篮下，哈登出手挑篮后，他更是像提前就安排好此球涮筐而出剧本的导演，没等球在篮圈上打完转，就已经提前卡在了合理冲撞区线上。开拓者的篮板保护人通通跳早了半秒，杨一鸣借着时间差和站位，在高人群立的内线森林上空掠走篮板球！ 没有机会出手，杨一鸣控制住球，观察到保罗和一个黑色身影都靠拢接应，而眼角余光处有一尊红色孤零零立在外线，他选择传球给后者！ 正是刚才上丢挑篮，退防途中的哈登！ 胡子哥边退边接球，球到手中，人已经在三分线外。利拉德补防也无济于事，这回是漂移干拔三分！ 打得偌大的摩达中心球馆鸦雀无声的一次出手—— 113比104，火箭几乎杀死比赛。 但就算所有人都放弃，开拓者队中还有一人说不！他就是当家球星利拉德。球馆球迷还没缓过劲来，利拉德就已单枪匹马冲到火箭半场。他虚晃一枪，造成卡佩拉犯规。三分线外的犯规！罚球三次！ 三球依次落袋。 被连打两次的努尔基奇这次没被调虎离山，在内线封掉哈登的抛投。球权转换，又是利拉德发动反攻，穿花步过掉卡佩拉和阿里扎，迎着保罗把球上进！ 只差四分。 利拉德发威，开拓者二当家CJ麦科勒姆也不甘示弱。借保罗干拔失手，他抛射再追两分。 113比111，这拨7比0蚕食到火箭队的优势只剩两分，时间剩下28秒。 麦克-德安东尼教练居然不叫暂停！ 火箭队要相信场上队员的天赋，而开拓者要一样相信他们可以守住这一回合！ 天赋之争。 但谁也没有想到，最终天赋拔群的，会是场上的中国人！ 火箭的最后一攻执行得不算成功，哈登没晃开利拉德，把球递给外线的杨一鸣过渡。进攻时间剩下7秒，利拉德死死缠在哈登身前，杨一鸣没有传球的机会！5秒！他瞄到保罗有接球的角度，就把球塞给保罗处理！3秒！保罗胯下运球，埋头强突麦科勒姆，麦科勒姆不惜赔上犯规，但保罗把他的掏球手臂硬生生甩开，1秒！保罗右手抛射！ 球砸篮筐后沿，没有进！ 就在这决胜1秒，之前还在三分线外策应的杨一鸣冲到禁区里。像冥冥中自有天助，他在保罗出手前杀到篮下，挤开了所有队员，又立马反向跑动，保罗投失的球就蹦在杨一鸣和罚球线之间。他捡到篮板球，冲出禁区，阿米努匆忙抱住犯规，但计时器已经走完！ 火箭涉险过关！ 160 专题 最先刊登在ESPN上，随即被NBA官网转载，又被翻译成中文，这篇由资深篮球撰稿人扎克-洛伊（Zach Loe）写成的专题名为： “历史级别的火箭的隐形推进器：杨一鸣”。 专题正文是这样写的： 和波特兰开拓者比赛的最后一回合，火箭队的进攻时间只剩下3秒，在右侧45度和CJ麦科勒姆纠缠在一起的克里斯-保罗开始运球突破。场上比分是113比111，如果麦科勒姆成功防守住保罗的投篮，全场比赛大概还有4-5秒时间，这足够开拓者叫下暂停，发动一次反败为胜的三分球进攻。虽然他们的当家球星达米安-利拉德三分球7次出手全部偏出，但他们侧翼的阿米努和哈克里斯这晚都有火爆的命中率。 ——如果他们首先防守成功的话。 干扰保罗的投篮，迫使他勉强投篮，保护住防守篮板，并且叫出暂停。 CJ麦科勒姆看似完美地做成了前两步：保罗花费了过多力气甩掉他试图掏球的手臂，裁判对这个明显有犯规嫌疑的动作选也择视而不见，3只能腾出右手，他单手平衡篮球使出抛投，球却没有如愿入筐！ 开拓者的计谋看来成功了？！ 17号。红色战袍的17号。那抹红色就像他主人国家最流行的国旗颜色一样，象征燃烧的鲜血，不屈的热情，和喷张的年青力量。刚才还在三分线弧顶策应把球分配给保罗的“红色”，已经随保罗的出手一起杀到篮下。但与我们通常会看到的冲抢篮板套路不同，“红色”的突破更像是孙子兵法里的诡计，他以进为退，像和保罗商量好似的，扭头在罚球线位置把反弹有五米远的进攻篮板抱在怀中。 开拓者只能选择犯规。阿米努冲上来抱住“红色”，但远处的计时器的红灯已亮。 “红色”死死抱住篮球，脸埋在臂弯里，伏在技术台上长时间地低吼。虽然最终裁判裁定比赛时间需要倒回1.2秒，但球馆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比赛结束了。 “红色”稳稳把两次罚球投进，火箭队115比111领先4分，比赛彻底失去了悬念。 而115比111也是全场比赛的最终比分。 那位抢下关键进攻篮板并罚中两分的“红色”就是火箭队本赛季最大的收获，他的名字叫做杨一鸣，原本只是莫雷眼中顶替受伤的“周琦”的火箭B计划。 杨一鸣。他的名字得源于中文里的一条“谚语”，意思是有的人的表现就像第一次开口鸣叫的神鸟，一下子能摄人心魄。 杨一鸣在火箭队的经历就像他的名字，即使他本身并不是一位话很多的腼腆小伙子。 “杨，今天比赛的最后时段你有两次进攻篮板和一次封盖的表现，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比赛结束后的更衣室里，杨一鸣被各路记者团团围住，他的关注度一点不输球队的另外两位当家球星哈登和保罗。 “我…”这位小伙子害羞地摸了摸后脑勺，嘴角咧出一丝笑容，“可能是多亏我赛后认真做了功课吧。加上每天训练打队内对抗，我们替补们就盼着哈登和保罗把球投丢，时间久了就印象深刻，摸出进攻篮板的门道了…” “那你觉得火箭队今年能走多远，你能给球队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呢？” “我们的目标当然是希望和卫冕冠军勇士扳扳手腕。他们最近好像遇到了些问题，伤停对球队的影响很大。我能为火箭队做的，当然是保持健康，尽可能避免这样的悲剧啦！” 红色的17号虽然回答的话不多，英语也还比不上在火箭最后几个赛季的他的前辈，中国长城“姚”，但仿佛杨一鸣天生就有与媒体打交道的嗅觉。敏锐、风趣、直率，又恰到好处。 就像他在篮球场上天生的嗅觉一样。 在赛季初另外一次单独的采访中，火箭队的主教练德安东尼甚至主动向媒体承认，他当时并不看好杨一鸣这样一个甚至没有CBA经验的年轻人在联盟的前景。在他的眼中，球队引进杨的行动，更应该被解读为一种“商业拓展行为”，一种对长期视火箭队为个人主队的中国球迷的“交待”，一种各路职业球队都在东方开疆拓土时的“自卫”。 而现在呢？ 在整个常规赛进入最后一个月的时候，火箭队以57胜14负已经一骑绝尘领跑全联盟。他们对最大竞争对手、“默认”的总冠军、拥有四名全明星的金州勇士的领先优势达到了4场。他们有望以对任何季后赛对手的主场优势结束这个赛季，而人们的讨论已经从“火箭有多大几率挑战总冠军”，变成了“如果火箭夺冠，这支队伍放在历史上到底有多好？” 我可以告诉你这支火箭有多好。 14-15赛季的金州勇士尚未拥有弃敌来投的凯文-杜兰特，前一个赛季赢了51场球的他们保留了绝大部分主力阵容，开局后23战21胜势如破竹，最终以67胜收官，并拿下当年的总冠军。那支金州勇士可以无限换防的阵容防守排名全联盟第一，进攻排名全联盟第二，较前一季提升了12位之多。 反观火箭，在去年MVP角逐中惜败威斯布鲁克的詹姆斯-哈登迎来了甚至更加渴望荣誉却已33岁的克里斯-保罗，他们以29战25胜的记录开局。眼下57胜14负，预期胜场可以一样达到67场的火箭，迄今为止进攻排名全联盟第二，而防守联盟前十，也比上赛季的18位有了显著的提升。而最关键的，火箭队也可以打出堪比金州“死亡五小”的无限换防了。 休斯顿火箭队每百回合的得失分差，是自83-84赛季以来所有球队的第20名——排在他们之前的历史球队，（包括四个赛季乔丹带队的公牛、三个赛季邓肯带队的马刺、两个赛季的湖人——分别属于OK组合和魔术师与贾巴尔、和前三个赛季的金州勇士），绝大多数都至少取得了分区冠军。而没有进入总决赛的那几支，不是输给了阵容的伤病，就是输给了糟糕的季后赛对阵运气… 而眼下，健康又领跑的火箭队看上去并没有以上的任何顾虑。 防守。 场上五个位置间的，“无限换防”。 火箭队的攻击火力之强，绝不是第一个赛季了。但真正把火箭队提升到这样历史级别的，要归功于他们大幅增强的防守能力。 刚才提到的那四个字。神奇的冠军“密码”。 能最终拼出这份密码，除了保罗的加盟和球队内线的成熟，新秀杨一鸣的崛起无疑是火箭的最大意外之喜。可以出任3号位的防守尖兵，场均盖帽1.6次属于联盟外线顶尖，同时有一手命中率接近4成（38.7%）的三分球，不像他的同届明星新秀本-西蒙斯、多诺万-米切尔、郎佐-鲍尔一样需要大量球权，catch-and-shoot（接球投篮）的杨一鸣与火箭队几乎可以无缝对接。但不要忘了，火箭队在这个位置还拥有同样以3D出名的老将特雷沃-阿里扎，甚至巴莫特也会偶露峥嵘…直到前几场德安东尼无意间开始给主力阵容收力、杨一鸣得到更多出场时间，火箭才发现，原来杨一鸣可以成为他们“密码”的最后拼图。 杨一鸣站在克林特-卡佩拉身边，两位208厘米的外籍球员，一位不是传统的中锋，一位不是传统的四号位，却为火箭队防守体系的无限换防提供了无可比拟的机动性。在杨一鸣之前，火箭4号位的位置通常留给PJ塔克或莱恩-安德森，但前者的身高略矮，运动能力不如杨一鸣；后者更是攻击力有余、防守总被诟病的外线炮台。但杨一鸣不同，除了他谦逊的“团队球员”标签，在进攻中可以实现卡佩拉欠缺的策应能力；防守中他还有身高，冲击力强，移动速度快，内外线都能防，一手封盖本来就令人生畏，如今更挖据出进攻篮板的能力，于是发生本文开始处的那一幕，就也不足为奇了。 和开拓者决战时的太空城阵容：卡佩拉，杨一鸣，阿里扎，哈登，保罗。这就是火箭版的“死亡五小”！ 而决定性的进攻篮板，正是中国红报答教信任的最好方式！ 依我来看， NBA的舆论给予杨一鸣的关注和赞誉还不够多——本文的目的之一也是如此——如果全明星首发还要归功于一点运气和全球第一人口大国对自己输出主流体育偶像的渴望的话，此时他绝对值得被加入到最有价值新秀的讨论当中。 光看看这赛季MVP詹姆斯-哈登对这位小弟的态度就知道了：做完所有记者采访，哈登像招呼自己雇佣多年的训练师一样，毫无见外地拽上杨一鸣就奔赴训练馆开始加练。全联盟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哈登了，但他不选别人，偏偏要选“中国红”，用他的防守来继续打磨进攻！ 哦，还没有颁MVP奖给哈登？ 这还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吗？ 161 狗仔队 同样是媒体，国内外的关注点还真是完全不同。就在扎克-洛伊的专题还没有在网络上捂热发酵时，国内的微博上也爆出一条关于杨一鸣的新闻： “深夜幽会金发美女，疑火箭杨一鸣对象曝光！” 照片最先见诸于微博，是一位取名“北美星报”的博主率先贴出的。文字寥寥，全靠照片看图说话：典型的狗仔队偷拍，五张照片沿着对角线全部打满了水印；黑夜下画面模糊，分辨率略渣，但能靠身材和样貌轮廓认出男主人公是杨一鸣，女主角则是一位金发的欧美妙龄女子。 没过半个小时，照片已经上了热搜，各大网站自媒体随后也纷纷跟进！ 人红是非多的烦恼，杨一鸣这下算体验到了！ 1/ 杨一鸣盯着手机屏幕直摇头。 照片上的人物，毫无疑问就是自己。但这样看到自己被拍到摄像头里，又出现在娱乐版块，他实在还有些很不习惯。 有种看老朋友突然上了电视又被捉弄，最后洋相出尽的错觉。 图1：一张远景，照片里他穿着运动服，背着行李包，面带微笑，正对镜头。近处走向他的是一位金发女子的背影。他身后的不远处，可以隐约看到于小春靠着登机箱，正在低头按手机。如果杨一鸣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前一晚他返回休斯顿时，梅瑞蒂斯在机场外迎接他的场景。 图2：杨一鸣把梅瑞蒂斯揽入怀中拥抱。 图3：两人亲吻的抓拍。他低头颔首，梅瑞蒂斯轻微踮脚。两人嘴唇贴在一起 图4：杨一鸣亲昵地搭着梅瑞蒂斯的肩膀，两人一起挥手向远处的另外一位火箭队员道别。照片里无法确认那位火箭队员的身份，只能看出这名队员身高比杨一鸣略矮一些，背着行李独自上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 图5：杨一鸣拉着金发女子的手，两人上了一旁开着侧门的一辆面包车。于小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驾驶员显然是何塞，但镜头的视线恰好被遮挡了。 杨一鸣把网络上各路的相关新闻都浏览了一遍，虽然文字内容都各说纷纭，但仔细看下来引用的照片都是以上那五张。看起来这位“北美星报”博主当时只是在远处抓拍到杨一鸣，不仅“金发美女”的身份还没有人站出来确认，连她的正面镜头似乎也没有抓到。 还是说“北美星报”有第二波爆料，等着之后再放出？！ 这个念头让杨一鸣有些心烦意乱。但他现在还顾不上去考虑后面的事态变化，光看八卦新闻里对自己的评论就够他平复一阵了。上回在斯坦普斯和格里芬打架，他开通了微博，在评论区可是已经领教过各路网友不留情面的点评，但这回花边新闻的反响居然更大，留言更加五花八门！ “一鸣球场得意情场也得意，人生赢家啊666！”——这条算是很正常的了。 “白人女朋友？真替中国爷们争气！”——不知道争的哪门子气，但杨一鸣暂且还能当它是条表扬。 “打出点名堂就开始长花花肠子，原来还以为是个靠谱孩子呢。”——谈个对象怎么就不靠谱了？难道要为了篮球守寡？哭笑不得的杨一鸣苦于没有反唇相讥的途径。 “要看混血宝宝！”——听上去像位母性爆棚的女球迷留的，但是…八字都还没一撇，谈下一代太早了吧？ “别以为是金发老外就可以勾引我们家鸣鸣！”——女球迷里有宽容大方的，自然也有占有欲极强的。 “偷拍都这么帅！”——还有只知道花痴的。 “一鸣谈恋爱可以，但是要保重身体，不要耽误正业啊…”——“保重身体”、“耽误正业”…杨一鸣只能假装自己根本听不懂了。人家还是个宝宝！ 再往下，还有接着上一条的思路更加直白更充满性暗示的评论，收获的点赞数和跟评数反而最多，看得杨一鸣脸红心跳，只随便翻了几下，就不好意思地从新闻评论页面退出来。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健身房里火箭队的球员都在各顾各地，要不跟着体能师，要不自己单独训练，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平衡球上，假装认真地摆出几个固定姿势，其实心虚极了。 怎么办呢？！ 手机里的世界已经吵翻了天，而大洋彼岸他这个风暴中心的周围，所有人好像还一无所知。杨一鸣试图从队友们的眼神里解密出些什么，但每个人似乎都在回避他。他越是追着队友的眼神，他们的眼神越是自由涣散：这间屋子里哪里都能落脚，但就不能给在角落里落单的杨一鸣一个肯定的答案。 咣！ 健身房的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不是别人，可不正是“八卦新闻”里的女主角，杨一鸣的女朋友梅瑞蒂斯吗？他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盯着梅瑞蒂斯，希望她能早点走到他身边。虽然两人的关系在队内还不是人尽皆知，但至少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换，或许就能给他一分安心呢？ 可没想到的是，梅瑞蒂斯完全不知道杨一鸣此时的心事。她拿着一块写字夹板，从进门处的队员开始，挨个通知每个人最近的特别行程安排，直到全部通知完了，才走到杨一鸣面前： “一鸣，你下午和活塞队的比赛前，有一个媒体通气会要出席。周末和休斯顿的一所黑人小学还有个走访互动的安排，时间和地点我会单独发邮件通知你…” “你说媒体通气会，是什么意思？” 梅瑞蒂斯直到被打断，视线才从写字夹板上挪开。杨一鸣眼巴巴仰望的眼神让她稍有些措手不及。 “啊…媒体通气会嘛…”她犹豫了一下，才想好如何应付眼前状态有些奇怪的这位男朋友，“你知道的，就是有些记者，随便问些关于火箭队和你本人的问题。时间不会太长…” “我本人的问题！” “对啊。你最近篮板抢得这么疯狂，他们肯定会提点你个人的问题啊…”梅瑞蒂斯冲杨一鸣挤了个笑眼，一副“厉害死你”的可爱表情。 “哦，原来是这样…” “嗯。本来就是这样啊，你也又不是没参加过。”见自己的热情没有得到男朋友的回应，她有些失落。 “对了，到场的记者清单你有吗？” “清单？”梅瑞蒂斯扶了下眼镜，把写字夹板背在身后，严肃地说，“我这儿没有。你想要的话，我一会一起发邮件给你吧！” “好！”杨一鸣低下了头，望着手机的黑屏幕发呆。 “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去忙了！”梅瑞蒂斯提高了分贝，把他硬生生从沉思中拽了回来。 “其他事情…啊！”杨一鸣猛地抬头，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补上一句说，“你今天戴了眼镜啊。是新配的吗，还挺好看的，很衬你…” 梅瑞蒂斯戴了一副黑框的宽边眼镜，由她细长的眉线衬托，搭配修身的白色套装和高跟鞋，确实显得既文秀又妩媚，别有一番撩人文秘的风情。 “哼！谢谢你慧眼识珠啊…”但杨一鸣的补救显然已经晚迟了，梅瑞蒂斯甩下一句话，“眼镜是没度数随便配的——你等着收邮件吧”，就蹬着高跟鞋，气鼓鼓地转身走出了健身房。 留下已经被狗仔队摆了一道的杨一鸣，继续在风中凌乱！ 162 双三十 在火箭队加时险胜挑战者活塞队的前一晚，一位火箭故人完成了一项不大不小的“神迹”。 德怀特-霍华德砍下史诗级的双三十数据，拿到32分30篮板，率黄蜂队111比105逆转篮网。 双三十！ 霍华德这样超级中锋的生涯首次，整个联盟也已八年未见此神迹！ 1/ 和活塞的赛前通气会，因为自己和女友梅瑞蒂斯“幽会”的照片爆出而惴惴不安的杨一鸣，踏进发布会室，发现难得没有任何亚洲面孔的媒体出现，总算可以暗暗出了口气。 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率先落席，杨一鸣和德里克-罗斯分列左右。杨一鸣虽然已经可以自己回答绝大多数的问题，但他还是请来了于小春坐在他的右手边，以备不时之需。 德安东尼主帅先回答了一轮关于火箭状态的问题。季后赛每接近一天，记者们的兴趣就越增加一分。仿佛随着等待的日子减少，终极问题的谜底也会自然浮出水面似的。 火箭真的有拿总冠军的机会嘛？ 对付记者的好奇心总不那么容易。 就拿上面的问题举例。如果你谦虚，记者会拿火箭的战绩和数据大做文章。那是他们的特长，旁证左引，口若悬河，一副“如果这样的球队还不能夺冠的话，我几十年记者就白当了”的架势。 可是如果你真的确认球队的目标就是总冠军，同样这帮记者又会倒戈一击，对你穷追不舍。想通过战绩和数据说服他们？不不不，那你只会在他们最擅长的领域被痛击；如果你谈起球队的决心、信心、勇气和渴望，记者们又会很清楚地告诉你：“谁都有一个拿总冠军的心，但光想就能起作用？” 如果最后的最后，你决定放弃和这帮记者斗智斗勇，用含糊不清的外交辞令打发他们，你的计谋只会被他们一眼看穿。他们表面上不动声色，对你笑脸相迎，甚至还会虚情假意地夸上一句，“教练真是太睿智了，深藏不露”；转头搞不好就编纂一篇黑文，题目就写做：“关于总冠军：火箭教练组也没有答案”。让你哭笑不得，只剩摇头跺脚。 所以关于记者见面会，德安东尼教练也传授过杨一鸣不少经验： “不用去理睬那些记者写了什么，他们永远是充满了批判和怀疑的家伙，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满意。他们只会拿你说的当素材，用来给自己的文章添油加醋，佐证他们早就筹谋好的观点。所以既然这样，何必还管他们的感受，自己说的开心，说自己想说的，就可以了吧！” 德安东尼教练还真是说到做到的性情中人，比如被问到“火箭的夺冠机会有多大时”，他就秀了一把自己的老江湖经验： “我觉得火箭队夺冠的机会很大啊。不过我以前执教过的凤凰城太阳，你们也觉得他的夺冠机会很大，甚至更大——当时你们对太阳的信心，可要比现在对火箭大多了吧。可是看看最后的结果如何？反正带着一位常规赛MVP没拿到总冠军，我丢了工作，好几年都没找到下家。你们呢？你们预测错了，不但工作没丢，第二个赛季还是有人去订阅你们的专栏…所以，我觉得火箭队今年的机会不错，但那仅仅是我的个人观点，一位教练的‘不成熟’意见。你的预测和我下赛季的工作的命运如何，只能在一个月后的季后赛里见分晓了。” 教科书般的示范！ 不过就在杨一鸣以为德安东尼教练已经解决掉了最复杂的记者问题，自己和德里克-罗斯会剩下些轻松的提问时，角落里的一个举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位容貌精致，全身高级定制职业装的窈窕女子。 在男性为主的体育世界，这样一位女性的出现绝对引人注目。 “我是财经周刊的记者薇薇安（Vivian）。” 财经周刊？这不是体育采访嘛，一个财经记者来凑什么热闹。杨一鸣满腹狐疑。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德里克-罗斯先生。” 还好不是问自己的，杨一鸣松了口气，在摸清楚对方来路前还是让罗斯先应付一阵吧。他扭头绕过德安东尼主教练，看到坐在最左边的罗斯表情还算镇定。毕竟他在联盟的时间要更长，见识过的大场面也更多吧，杨一鸣暗暗地想。 “请问吧，薇薇安小姐。”果然罗斯面露微笑，毫不慌张。 “谢谢。我听说罗斯您的东家阿迪达斯最近的股价上涨和你和杨一鸣先生的表现有紧密关联，对此您有什么评价的吗？” “是嘛？那我猜可能我在火箭的表现确实还算过得去，这么多年了阿迪达斯终于发现我又可以帮他们卖动球鞋了吧。”罗斯一边自黑，一边回望杨一鸣，后者配合地也报以笑脸：“不过你说杨一鸣的表现对阿迪达斯的股价有影响，这我可就不太懂了…可能他的篮板球抢得太凶，刺激了阿迪球迷在中国的购鞋愿望？” 罗斯颇有外交风采的幽默回答收到了满堂欢笑，但似乎没能让薇薇安满意。 “我的消息渠道说阿迪达斯有意把杨一鸣招入麾下，打造火箭的阿迪‘三巨头’。你，杨一鸣，詹姆斯-哈登，重拾篮球市场。有何评价？” 这句话瞬间平息了发布会室里的笑声，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投向提问的薇薇安，随即又均匀分布到罗斯和杨一鸣身上。 罗斯也看着杨一鸣，大意是“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只能交给你自己来了，兄弟爱莫能助”。 所有人此时都看向杨一鸣，甚至包括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 “这…” 杨一鸣犹豫了几秒，有些无辜地答道：“我并没有听说任何阿迪达斯的消息啊，暂时我还是和球队一起，专注在季后赛上吧…” 拿篮球当挡箭牌，通常都是对付记者提问的妙招，但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财经记者薇薇安好像完全不奏效，只见她马上针锋相对地反问道：“那或许杨先生可以让身边的于小春、您的经纪人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我猜想是他在打理这些商务事务吧。” “我们暂时还不方便透露…”于小春给了个不算作回答的回答。 “那如果你们还不方便透露关于阿迪达斯的细节，是否可以跟我们交流一下匹克代言邀约的细节呢？听说他们是最早找到杨一鸣的中国体育品牌，当时开出了10年1000万美元的代言费用，不过随着杨一鸣表现越来越好，我听说他们已经大幅调整了报价，希望抢在其他国际品牌前率先完成他的争夺战。” 薇薇安的爆料在整个新闻发布会室引起一片骚动。 然而这个小个子精巧女人的爆料还未结束！ “听说匹克还打算动用自己的NBA代言人德怀特-霍华德来当品牌的说客。他昨天刚刚拿下来双三十，可能会希望用自己的表现来打动你？11个进攻篮板，算不算一种挑战，也是一种来自前辈的邀请？” 真的太难以回答了！ 杨一鸣和于小春双双哑口无言。刚刚取下双三十的霍华德，真的要帮匹克来做他们的说客吗？！ 163 垃圾话 休斯顿火箭和底特律活塞。 到访活塞阵中，也有一位杨一鸣的“老朋友”。 布雷克-格里芬。 在活塞穿上了23号的格里芬。和杨一鸣在斯坦普斯大打出手的格里芬。从快船转会后第一次重新见面的格里芬。 1/ 火箭队进场，黑漆漆的球员通道里，丰田中心闪烁的灯光透射过来。DJ在极尽煽情地喊着每位球员的名字，按重要性倒序排列。现场的球迷已经喧哗、造起势来。 “怎么样，兴奋吗？”埃里克-戈登撞了一下杨一鸣肩膀。 “兴奋？”杨一鸣被问得有些懵，“兴奋，当然兴奋啊。每场比赛都要保持兴奋…” “不不，我是问你今天有没有特别兴奋？”戈登在原地连续起跳热身，眼神直视通道尽头球馆亮光射来的方向。 “特别兴奋？我很兴奋啊…” “很兴奋？真的没有‘特别’得兴奋吗？”戈登有意强调了“特别”两个字，一边扭过头冲杨一鸣做了副鬼脸。 “特别？…没有啊，怎么了。” “换做我，我就会特别兴奋，充满了力量。” “充满了力量，为什么？”杨一鸣被说得越来越糊涂了。 “又要见到布雷克-格里芬了，你不兴奋吗？” 布雷克-格里芬？ 通道外的DJ此时正好喊到杨一鸣的名字：“来自中国——17号——‘杨博士’——杨一鸣！”杨一鸣还没有反应过来，戈登从背后推了一把，他猝不及防地小跑几步，冲进球馆。球迷的山呼海啸和绚丽刺目的灯光顿时吞噬了他。 布雷克-格里芬。 今天的这个架势让杨一鸣有些晕眩。没有戈登的提醒，他险些都要把这场较量当成一个普通的比赛了。他和格林芬在斯坦普斯的互相一推，虽然只过去半个赛季，但好像已经是上世纪的事情了。格里芬远离洛杉矶繁华的聚光灯，在朴素的底特律如愿当上了领袖；杨一鸣在那一战后一飞冲天，在休斯顿尽情追逐荣誉和个人成就。他们的世界仿佛南辕北辙，但猝不及防地，今天在丰田中心，两个打架的当事人，又要面对面了！ DJ还在挨个报着火箭队球员的名字，排在杨一鸣后面的是乔-约翰逊、杰拉德-格林、埃里克-戈登。再之后是首发球员们鱼贯而出：PJ塔克、阿里扎、罗斯、卡佩拉、哈登。克里斯-保罗今天小病大养，在场边观战。 每一个球员的出场，都伴随着现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在平时，杨一鸣深知这些欢呼表达的都是休斯顿球迷对火箭队每个人的支持。但让他今天听来，仿佛每一声欢呼呐喊，都是现场观众送给他的助威，对他的加油鼓劲，鼓励他去战胜戈登提到的那个名字： 布雷克-格里芬。 杨一鸣在黑暗中寻找着格里芬的身影。灯光忽明忽暗，两队人马隔着一整个球场，互相看不清楚对方。但杨一鸣似乎冥冥中能感觉到，站在活塞队队尾的白色高大身影的眼神，也在偶尔被照亮的黑暗中，寻找着自己的面孔。 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到那凶残的寒意。 灯光亮起，大幕拉开。火箭队阵营爆发出最热烈的欢呼。两队的首发队员脱去出场服，在球场中央一一对位。卡佩拉和活塞的中锋安德烈-德拉蒙德在中圈里准备跳球，而23号格里芬，则和PJ塔克卡位，准备随时争夺第二落点。 杨一鸣走回球员休息区，在离中线不远的地方坐下，准备先观察场上形势。 没想到就在此时，格林芬猛地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场边观战的杨一鸣，低声说出一句话：“你是我的（I on you!）”。 I on you！ ，我；you，你；on，动词，“拥有、占有”。我拥有你。这是主人对待奴隶的口吻，放在屏息凝神准备跳球的球场上，就像平地炸出一颗惊雷，场边的球员教练和就近的观众全部听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货真价实地，向杨一鸣下了战书！不管他刚才有没有准备好，现在也不得不兴奋起来！ 2/ 杨一鸣从来没想过一个白人球员也能喷出这么多垃圾话。他知道联盟历史上，“手套”佩顿、雷吉-米勒、迈克尔-乔丹，都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垃圾话大王，但论白人的垃圾话大王，还必须得提拉里-伯德得名号——布雷克-格里芬的垃圾话风格，更像传承了他的白人前辈的风格： 尖酸、自大、讨巧、为了摧毁对手无所不用其极。 比如上场第一次对位，他就给了杨一鸣一个下马威：“你防不住我的。回家找妈妈哭去吧！”他背身强打，趁着杨一鸣下盘不稳，半转身把球单手勾进。 进球后的格里芬更加得意了，一边跑回后场一边绕着杨一鸣喋喋不休：“我有私人飞机，你有什么，菜鸟？哦，差点忘了，你有13亿人给你拉票——你的全明星，不就是靠拉票投出来的嘛？” 杨一鸣假装听不懂地摇头。 “有真本事，就防我一个试试。我们今天要狠狠踢你们的屁股！”格里芬的得意并非没有道理，前两节活塞队把比赛的节奏压得很慢，双方陷入命中率奇低得怪圈。哈登也始终早不到手感，活塞一直死死在客场守着几分的领先优势。 杨一鸣虽然还没法回喷格里芬，但他清楚在篮球场上对付挑衅的最佳办法，就是以实际行动还击——绝非语言！ 到了前场，他看戈登在侧面持球进攻，他和上线的阿里扎做了个眼神交换，阿里扎心领神会。杨一鸣突然加速，借着阿里扎的高位无球挡拆，直杀篮下。戈登把球传到杨一鸣手中，他一步绕过中锋德拉蒙德，单臂展翅就要扣篮！ 格里芬怎会允许刚刚言语羞辱过的一名新秀在自己底盘作威作福？！他紧追两步，借着德拉蒙德的延缓，手勾住杨一鸣的扣篮手臂，硬生生把他拽到地上！ 犯规。裁判哨声响了。 但犯规成功的格里芬反而像打了胜仗，居高临下地对杨一鸣吼道：“想扣篮？小菜鸡你还太嫩！下次我保证让你摔得更惨！” 杨一鸣瞥了他一眼，借着队友伸过来的两双手站了起来，一个字未说，只是把两次罚球罚中，替火箭队把落后追到3分。 格里芬大概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口水战太没劲。轮到活塞进攻，他再次积极在低位要到球。这回面对杨一鸣的低位顶防和阿里扎的上线夹击，格里芬先狠狠往后一坐，把杨一鸣撞开，又借着身体冲撞的反弹力打了个转，像一股小旋风甩掉阿里扎的夹击，最后舔篮把球上进。 “看见刚才那球了吗？旋转的那招？” 杨一鸣瞅着格里芬等着他喷下半句。 “那翻身的劲头——我从你女朋友床上学来的！够性感吧，她没教你吗？” 这句垃圾话彻底激怒了杨一鸣！ 164 不可忍 休斯顿火箭队和底特律活塞队的常规赛开打后，和杨一鸣有过节的布雷克-格里芬一直喋喋不休，施展“口技”大喷垃圾话。开始杨一鸣还没有放在心上，努力保持平静寄希望于用实际行动还击，但格里芬一次转身投篮打成后的言语挑衅，彻底点燃了杨一鸣的怒火。 他的侮辱涉及到了杨一鸣的女朋友。 是可忍，孰不可忍！ 1/ “看见刚才那球了吗？旋转的那招？那翻身的劲头——我从你女朋友床上学来的！够性感吧，她没教你吗？”格里芬得意洋洋的自夸传到杨一鸣耳中，后者猛地定住。 这一定，居然也吓了格里芬一跳。 “怎么了？看起来你还不知道吧。”格里芬虽然表情收敛了几分，但嘴还是管不住。 杨一鸣没开口回答，面无表情地径直冲格里芬走过去。 “不说话了？心虚吧？”格里芬看杨一鸣靠近，虽然嘴上还在废话，但语气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强硬，能明显感觉出他对杨一鸣这突然变化的发怵。 杨一鸣杵在格里芬面前仅几厘米远的位置，两个人的鼻尖都快贴在一起，脸上的细纹、汗毛，纤毫可见。鼻孔呼出的粗气，都直接喷到对方的脸上。 “你想干嘛，菜鸟？！打架吗？”说这话的格里芬明显心虚，气势弱下去一大截。但周围的队友和裁判看到这个场景，生怕发生斯坦普斯事件的续集，全部围上来拉架。格里芬被德拉蒙德架开，而另外一边三四个人拽着杨一鸣，他却纹丝不动。 他像一尊站立的金刚佛像，面露愠色，眼射怒光，双脚死死扣在地里，背后仿佛伸出三头六臂！ “你要挂了！” 杨一鸣最后砸出的这句话，威力丝毫不逊色于开场前格里芬的宣战，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格里芬占有他，而他，要让对方死！ 因为触及了杨一鸣身边最亲近的人，他绝对不再忍！ 2/ 虽然打定主意要和布雷克-格里芬正面对抗，杨一鸣的头脑仍非常清醒。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回忆着自己从“秘籍”上学来的任何格里芬可以被利用的弱点，正在此时，快下的火箭队阿里扎从斜45度投出一记三分球，从空中就能看出球的弹道有些偏… 杨一鸣立马有了主意。他想起秘籍里说格里芬最大的缺点恰好就是他的自大。他仗着自己身高体壮，有一等一的爆发力，往往会在抢篮板球采用托大的手段，露出破绽。秘籍的判断还真不假，杨一鸣在罚球线看着阿里扎的三分球重重地砸在篮框前沿，篮下火箭的PJ塔克在德拉蒙德和格里芬的双重包夹下虽然争到此球的希望渺茫，但他充分发挥了搅局者的角色，左右夹住两人的胳膊，弄得他们极不好受。 格里芬明显不能充分起跳——他的最好选择其实是轻点篮板，把球拨给队友德拉蒙德——但他的自负起了反面作用，在无法舒展身体的情况下，他依旧想靠单手把篮板揽入怀中！ 杨一鸣看得一清二楚，这就是他等待的机会！ 他从罚球线迈出一步，凌空飞起，从三个纠缠的脑袋上空抓下篮球，直接灌筐补进！ 这计双手暴扣力量太大，起飞点距离篮框太远，杨一鸣把路线上的格里芬直接震倒在地上，老油条的PJ塔克及时抽手，避免了被牵连的命运。 杨一鸣挂在篮框上调整姿势，居高临下望着格里芬。格林芬一脸不敢相信地看向他，随即又转向底线裁判求助，但没有人帮他！ 刚才还在狂喷垃圾话的状元秀格里芬此时像车祸现场的肇事司机，无辜到极点。 “你死定了”他悻悻地从地板上爬起来，嘴上的反击抄袭的是杨一鸣先前的创意，显得绵软无力。杨一鸣松手落在地上，丝毫不理睬格里芬的话语，转身送给对方一个背影。 心态有几分失衡的格里芬想接球反打一回合，可他未经充分调整的后仰既不像空心，又不像打板，砸在篮脖子上被杨一鸣收下，马上发动反击！ 杨一鸣运球在前，格里芬紧追不舍。两人甩开所有大部队直杀活塞队篮下。过了半场杨一鸣开始加速，虽然格里芬连拉带拽，仍然未能延缓他推进的脚步。杨一鸣进了禁区开始最后冲刺，格里芬绝对不会允许他再得两分，他借着无球的优势抢到杨一鸣身前，准备起跳封盖！ 谁知道这只是杨一鸣的诡计！ 他放缓上篮速度，使出哈登式的欧洲步慢三步，眼看着格里芬已经起飞又落下，被自己的惯性带出场外，他才闲庭信步地把球放入篮框。 “我死定了吗？”耍了格里芬的杨一鸣把从篮框落下的篮球轻轻递到对方手里，面露微笑地调戏问道。 对手方寸已乱，而我自横刀笑立。 此乃回击挑衅的最高境界！ 胆识和冷静并存，全场的火箭球迷都起立为杨一鸣叫好！杨一鸣知道自己赢了第一轮争锋，但只有帮助球队取胜，他才算真正把对手按在地上！ 全场比赛最后时刻，火箭队仍两分落后。哈登右侧45度杀入，左手抛投打板不中，深陷活塞四人包夹中的杨一鸣靠着预先选好的位置硬生生夺走进攻篮板。进攻时间剩下3秒，他不得不在篮下强行出手！补篮力道大了，杨一鸣第一时间二次起跳，全场20篮板的活塞中锋德拉蒙德也被这二次反应吓了一跳。他忙中出错，球还在篮框正上方圆柱体内时被拨掉，裁判判罚干扰球！ 送给火箭两分，双方打平！本来杨一鸣还有机会绝杀，但他抢到哈登投偏的抛射，再出手时计时钟已响。 双方进入加时赛。 加时赛里詹姆斯-哈登接管了比赛，他带火箭打出一波8比2，活塞就在崩溃的边缘——戈登突破上篮，球打板砸筐弹出，溜底线到篮下的杨一鸣飞身跃起，按着格里芬的脑袋把进攻篮板补中！ 98比90，21.4秒。 他以最解气的方式，杀死了比赛！ “看是谁挂了！”灰溜溜走向休息区接受暂停布置的格里芬背后，是肆意叫嚣的中国新秀！ 165 破竹 击退了气势汹汹意在报仇的布雷克-格里芬，杨一鸣和他所属的火箭队高歌猛进，势如破竹。 114比91，大败西部劲旅新奥良鹈鹕，打破队史胜场记录。 118比99，再挫青年军亚特兰大老鹰，把胜场数提高到60场。 趁勇士伤兵满营，流年不利，火箭借这波攻势把与对手的领先优势拉开到5.5场，坐稳全联盟第一的宝座。 1/ 两周内第二次面对鹈鹕，杨一鸣早就驾轻就熟。他通过秘籍的点拨，有在安东尼-戴维斯面前抢进攻篮板的经验，不过这场比赛再战鹈鹕，他还藏了别的心思！ 他想尝试单打戴维斯！ 三节过后，火箭队主场83比61大比分领先鹈鹕，德安东尼教练满脸轻松，干脆也不换主力，任由轮换球员在场上自我发挥；而鹈鹕那边，只有“浓眉哥”一人在苦苦努力，投篮、篮板、传球事必躬亲，只可惜队友实在不给力，比分始终维持在20分分差上下。 在队友一次长两分投射失手后，刚刚做完挡拆已经无力冲抢的戴维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一鸣在火箭队友的保护下轻松摘下防守篮板。他一条线的两撮眉毛愣是在眉心处拧出个漩涡，叹了口气，又强行打起精神，一边招呼着队友落位，一边自己也退回半场防守。 这些都被杨一鸣看在眼里。试一试对手的机会来了！ 杨一鸣突然提速。他摘下篮板时原本站在合理冲撞区弧顶，加速运球后立马甩开了离禁区最近的一名鹈鹕队员。到三分线处，他把球分给中线附近策应的德里克-罗斯，自己直插对方腹地，火箭队以他为箭头，顿时在对方半场形成了三打三的局面！ 中心是安东尼-戴维斯面对杨一鸣。 侧翼落位的是依托万-摩尔，他防守站在底角的老将乔-约翰逊。 二年级新秀后卫拉里-德鲁二世和德里克-罗斯都是机动队员，前者在禁区一侧给戴维斯提供保护，后者刚过了中线，在运球寻找战机。 通常这套战术的思路都是由罗斯传球给中路快下的队员，由持球人决定分球给侧翼还是自己上篮，但火箭打得顺手，把这次三打三玩出了完全不同的新意… 只见罗斯还是分球给快下的杨一鸣，但他没有选择继续突进，而是在罚球弧位置开始横向移动；侧翼的乔-约翰逊迎球过来接应，杨一鸣手递手传球，顺带给他做了个无球挡拆。罗斯跑到乔-约翰逊刚才站的底角，杨一鸣踩在斜45度位置，乔-约翰逊持球在弧顶，一时间火箭队在三分线外形成三打一的局面！ 见局势不妙，原先守在禁区的安东尼-戴维斯和拉里-德鲁二世全都扑了出来。戴维斯补防杨一鸣，德鲁二世向罗斯的方向移动！ 可谁想到火箭三箭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乔-约翰逊得球，罗斯溜底线靠速度过掉了德鲁二世，鹈鹕队的篮下大空，逼得刚刚防出一步的戴维斯又连连后退，把杨一鸣漏了个干净。乔-约翰逊回头望月，把球还给杨一鸣，后者借着罗斯的牵制杀入禁区，浓眉哥进也不得退也不得，被杨一鸣迎面抛投打中！ 有了这球的信心建设，杨一鸣单挑安东尼-戴维斯的欲望更加强烈。他借着自己身体比浓眉哥略宽，背对篮筐拿球，往右一退再往左转身，用投篮假动作把对方晃飞。他往后踮一步准备出手，浓眉哥的第二反应也是极快，杨一鸣做了大幅度后仰才能避免不被封盖。但火箭整体的手风实在太顺，这计勉强投篮在篮筐沿上磕了一下，弹到篮板上，最后居然还能落袋！ 火箭领先来到26分。鹈鹕叫出暂停，换下场上主力，宣告投降。 2/ 如果鹈鹕还能有浓眉哥带领负隅顽抗一阵，那失去球队领袖丹尼-施罗德的老鹰则直接从开场就宣告放弃了努力。火箭内外开花，半场就把领先控制在20分以上。 平淡无奇的较量。 哈登三节时间就拿到经济三双，18分10篮板15助攻，提前打卡下班。 对手太过羸弱，整个丰田中心略显沉闷。导播为了调节气氛，把转播镜头一闪，捕捉到有位小球迷嘬着奶嘴，在父亲的怀抱里安然入睡。这画面投到球场上空的大屏幕上，引来全场一片会意的哄笑。 镜头又一转，拍到一位白人老球迷，把自己脸涂得炭黑，只露出雪白的络腮胡子和白色板寸头发，乍一看颇像老年版的詹姆斯-哈登。他高举着一块标语牌，上面写着：“哈登的MVP和总冠军——已经等了太多年！”英文里表示岁月的单词（ages）也有年龄的意思，大家看懂老球迷指的是他特意留出的白发和胡须，又会心一笑。 从观众席切换到场边，在杨一鸣身边不远的地方，包括周琦在内的几位平常登场机会不多的火箭球迷，都被德安东尼教练安排开始热身起来。 如果杨一鸣是坐在电视机前，他还能看到比赛虽然还剩下七八分钟，但转播信号已经打出火箭本场取胜后的各项历史记录了： “队史第一次达到60胜；本赛季首支达到60胜的NBA球队。” “詹姆斯-哈登生涯赛季第4次生涯第35次拿到三双。” “休斯顿火箭成为第76支达到赛季60胜的球队，也是第18支在前74场比赛就可以取得60胜的球队。” “之前17支74场内能获得60胜的球队，最终有11支可以最终在当季夺冠。” “夺冠比率高达64.7%。” 但杨一鸣看不到这些信息——他还在场上。在转播都准备把比赛提前画上一个句号的时候，他要添上自己的感叹号！ 杰拉德-格林有些漫不经心的漂移三分偏了几寸——自从有了秘籍的指点，杨一鸣对这进攻篮板的落点早就了然于胸。他用肩膀抗人，背对篮框，在老鹰三人阵中像真正的老鹰对付雏鸡似的把篮板球按住。手掌拍在篮球上，发出一声巨响。余音尚未消散，杨一鸣左脚为轴，身子一挺，借着身后的老鹰中锋德维恩-戴德蒙就转到篮筐正下方。失去了投篮角度？不，他用蛮横的腰腹力量腾空而起，空中再拧过180度，翻身反手灌篮！第二声巨响！ 实景重现文斯-卡特在扣篮大赛的原地大回环！ 终于逮到比赛亮点的导播毫不犹豫，马上在大屏幕上放出两计扣篮的逐帧对比。几乎分毫不差！ 火箭如愿取得第60胜，杨一鸣的这次扣篮被评为当日十佳球之首！ 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166 救不救 1/ 夜深人静的凌晨时分，刚结束主场比赛的杨一鸣，和经纪人于小春坐着何塞-罗德里格斯开的白色丰田面包车，缓缓驶入暗幽的庄园，绕过主楼，最后停在深处的客人房门口。 “进来坐会，喝口水吧。”杨一鸣走下车门，一边回头向司机何塞寒暄着说。 “这…”何塞犹豫了一秒。 “哦？”杨一鸣和于小春双双停下离车的脚步，盯着何塞打量。他的犹豫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平常同样的问题，何塞都会第一时间予以拒绝，理由是回家陪妻子和女儿。 “今天我老婆玛瑞亚不在，带着女儿去度假了…”何塞语气还有点不好意思。 “嗨，那你还犹豫什么，赶快进屋待会，喝两杯吧！” “诶！”何塞扭动钥匙，把车熄火，正要开车门下车，又停住了。 “又怎么了？”这回是于小春，他看何塞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何塞愈发脸红了，简直有些忸怩作态地回答说：“天太热了…一会能借你们泳池游会儿吗…” “当然可以啦！” “快滚下来吧，哈哈哈！”杨一鸣和于小春被何塞“处心积虑”的措辞彻底逗乐了。 得到允许的何塞也顾不上再解释，从座位底下变魔术似地掏出一个运动包，估计装的是提前准备好的游泳装备，屁颠屁颠地下车，跟着杨一鸣和于小春一路进了屋子。 2/ “我们中国有个经典的‘女朋友问题’，就是关于落水的。如果你妻子问你，她和你妈同时掉进了河里，两个人都不会游泳，你会先救谁？” “对对对，我也听过这个。我越南的朋友和我讲过。”应和于小春的人是妮娜。恰好她也没睡，想着天气闷热，长夜漫漫，她又是个夜猫子，见正好何塞来作客，就干脆全部换上泳衣，搬出酒和饮料，在室外泳池边消遣时光。 她视线尽头的正是何塞麦子色的后背。虽然是他提议的游泳，但四个人里面他水性最差，平时只会狗刨式，此刻受了大家鼓动，只穿了一条平角游泳裤的何塞正站在延伸进泳池的一条简易跳板上，捏着鼻子，战战兢兢地往前探出一步： “你们的问题不太实际啊。我这种水性，去救她们自身难保啊。” 何塞走到跳板边缘，身体随着板子的弹性上下抖动，但就是没有勇气跳出往前一跃的那步。 “不，现在假设你会游泳，水性贼好，你先救谁？” 于小春急促的问题像在催何塞早点下水。 “如果我水性特别好，那我肯定两个人一起救啊，左手抱我妈，右手揽老婆…” “问你先后顺序呢！”妮娜也不耐烦起来。 “先后顺序…”何塞这回终于没有犹豫，“那当然是先救玛瑞亚，毕竟她是我结发妻子，也是阿米莉亚的母亲。我妈她一定会理解的…至于她老人家，如果还有时间，我一定再回过头去救她…” “哇塞何塞，标准答案啊！答得不错。”岸上的于小春情不自禁地为何塞的“天赋”击节叫好。在中国，类似的问题不知道刁难过多少恋爱当中的男人——哪怕是片刻的犹豫，或一个眼神的闪烁，都有可能换来来自女朋友的灭顶之灾。 “这种问题还有标准答案？” 从来没有经历过中国女性腥风血雨考验的墨西哥中年男人何塞此时一定非常不解。他停下了摇晃，在跳板上站住，半转过身子，充满困惑地看着于小春。 谁知道何塞一没有防备，妮娜就从斜刺里冲他丢出一只黑物。他侧身勉强躲过，黑物擦着他的胸毛，掉入水中。是妮娜的女式拖鞋！但这一躲闪，何塞自己也失去了平衡，挣扎了两下，仰天跌进游泳池！ 呛了好几口水的何塞挣扎着在池底站稳，见岸上的妮娜和于小春笑得乐不可支，气不打一处来：“干嘛丢我？！” “让你加深印象啊，好好把标准答案记牢。” “记牢了——那也用不着下水吧！” “下水是为了让你理论加实践，早点学会救老婆和老妈的必要技能…” “那也用不着你来教！”何塞好不生气。困在泳池里无处发泄的他，正好瞥见水面上漂着的妮娜的塑料拖鞋，他一把抓住，冲着她带着水又丢了回去！ 被水花波及到的妮娜和于小春一声惨叫。惨叫声终于吸引到刚才一直游离于话题外的杨一鸣，他搁下捧在手里的手机，面色严肃地巡视了三个人一圈，最后提了个问题： “如果库里来找我们，我们‘救’他吗？” 3/ 杨一鸣放下的手机屏幕上，没有萌神库里和其他三巨头的金州勇士队，刚刚在主场被步行者翻盘。全队下半场仅得到可怜的33分，其中大扭转发生的第四节仅有11分。 “库里，是个子矮矮，投篮特准的那个库里吗？” 看来库里是少数妮娜也能分辨的篮球运动员，杨一鸣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当然帮了。来的便是客，也没看你们拒绝其他NBA球队的球员啊。我适当地控制我的疗效，像我们一开始合作的时候约定的，别搞得太神奇了，不就好了？再说了，库里是不是很有钱——我都认识的球员，他一定特别有钱吧？！” “嗯嗯。”于小春兴奋地使劲点了两下头。 “那就更加要救人于水火啦。巨富的客户不做，我们还算不算一个商业机构了…” “不对不对，我觉得这个问题没那么简单——”妮娜话音未落，泳池里的何塞就抢白过去。他一边步履蹒跚地在水里往岸边走，一边气冲冲地说道：“我觉得库里这个问题是不是和刚才你们问我的事情，性质还有点像啊？” “性质还能有点像？库里是你妈，还是你女朋友啊？”被打断的妮娜显然不太高兴，针锋相对地反击说。 “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救’库里，和‘不救’库里，是不是就像刚才问题里的妈和女朋友。你选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总归都不太高兴。库里这事也是一样，他现在刚复出又受伤，虽然说如果我们能帮助他快速恢复，接下来马上面临季后赛，他一定会真金白银地好好酬劳我们一番；但如果他的伤愈帮助勇士队又提升了竞争力，在季后赛给火箭队制造麻烦甚至自己卫冕总冠军，那似乎球队又该不高兴了。总之名和利，只能选一个，就看取哪个舍哪个了——小春，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众人的目光又投向于小春。他是杨一鸣的经纪人，又是大家公认的军师，这个问题征求他的意见，倒确实妥帖合适。 “我觉得…何塞说的确实有道理。让妮娜帮助库里早日康复，肯定能为我们的生意挣到一大笔钱；但本来勇士队没了他，火箭季后赛的机会就会大增。这两者看上去确实难以取舍…” “我就说嘛！” 于小春站起身，也不回应何塞，只自顾自地走到丢飞的拖鞋旁，捡起来甩了两下，把水甩掉。又走到躺在躺椅上的妮娜身边，把拖鞋轻轻套在她裸露的一只脚上。 妮娜冲于小春莞尔一笑，像猜透了他的心思，说道，“但你想说‘但是’？” “没错。但是我想，虽然两件事看上去难以抉择，但我们还是努力辨别轻重的。一笔丰厚的治疗服务费，和千载难逢的火箭队夺冠机会相比，还是有点微不足道：未来我们还可以挣很多球员的钱，但夺取总冠军的良机，很多人一生都碰不上一回。就算火箭现在的好机会，绝大一部分是建立在勇士阵容的伤停上，但竞技体育就是这么残酷，我不相信如果哈登或者保罗受伤，在季后赛遇到勇士的时候他们会自弃一子，把健康的杜兰特或者库里放在板凳上不用。这种时候，每个人除了‘痛打落水狗’，就是祈祷自己别受伤。” 于小春盯着池里的何塞，何塞回望着于小春，过了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就是对方口中提到的“落水狗”，气得怒拍水面。水花四溅，但于小春恰好站在射程之外，丝毫不受影响： “所以现在火箭有大好的痛打落水的勇士队的机会，我认为如果为了一笔小钱而放弃的话，绝对是本末倒置。更何况，把总冠军身份只看成‘名’，和‘利’对立，绝对是个伪命题。要是我们真的随队拿到总冠军，那未来能挣多少钱，那是难以估量的！在这件事情上，名就是利！你说对不对，一鸣？” 众人这才意识到，提出问题的主角杨一鸣，还没有发表一个字的观点！ 167 亮点 时间倒回到这个燥热夜晚的前半段，在这场泳池大讨论开始前，休斯顿火箭队在提前打开冷空气的丰田中心，给来访的芝加哥公牛再浇一盆冷水。 轮休了詹姆斯-哈登和克林特-卡佩拉，火箭依然32分狂胜对手。 顶替卡佩拉站上中锋位置，杨一鸣在36分钟里贡献25分16篮板5助攻5封盖，以一己之力统治了内线。25+15+5+5的亮眼数据，上个在新秀赛季能达成此成绩的还是火箭的历史名宿，“大梦”奥拉朱旺。 1/ 虽然杨一鸣和卡佩拉换了位置，但坐镇控卫的保罗没变，空接的花活就还是火箭队熟悉的味道。刚开场没三分钟，杨一鸣就和保罗玩了两次空中接力配合。第一回是他给保罗的掩护，一挡一拆一气呵成，他双手灌筐；第二回是保罗的个人能力，溜底线突破后吸引了杨一鸣身前的防守人，保罗随手一抛，他二次吃饼。 凿开了内线，杨一鸣又拉到外线秀一手。他先是在两个底角位置命中三分球，第三次出手在右侧45度，投篮偏出后他提前启动，借着良好的预判和一点点运气抢到反弹的篮板球，迎着对手的芬兰新秀劳里-马尔卡宁拉杆舔篮命中。 马尔卡宁和杨一鸣在全明星新秀赛上搭档过，两人当时配合颇有默契，今日见面还又重新寒暄问候了一番，但比赛开打各为其主，就实在没有办法顾及朋友情面了。 见杨一鸣开场就里外开花，马尔卡宁当然不甘示弱。他2米13的身高在外线架起炮台，手起刀落也是连续回敬两计三分，得分后还特意凑到杨一鸣身边，用胳膊肘轻触他的腰部，那意思大概是：“我也进球了，该看你还击了。” 既然有人挑战，杨一鸣就也不打算给这位国际友人留情面。他借着身形优势，在禁区深处卡位，向外线的队友埃里克-戈登招手。戈登一个击地，杨一鸣接球就转身，用左肩抗开瘦弱一截的马尔卡宁，原地小陀螺在篮下右手勾射命中。 火箭的厉害之处不仅仅在于哪怕以杨一鸣为代表的新秀，单兵作战能力都极强，而各个进攻点直接的连线也是非常娴熟，令人防不胜防。卡尔马宁的回应三分球不中，火箭队马上推动反击。篮下同样位置，球再次交给杨一鸣策应。一样的转身动作，但这回马尔卡宁加强了警惕，他卡住杨一鸣的左臂，使得他不能轻易调整球的位置，做出投篮动作。谁知道杨一鸣也根本没准备强攻，他右手往外一拨，篮球分到三分线外的戈登胸前，后者无需调整，直接投篮命中！ 火箭众将的配合还没结束，就算是替补上来也不含糊。“又双叒叕”是杨一鸣在相同位置低位单打，吃了两回瘪的马尔卡宁干脆也放弃了抵抗，离他有一步远，只象征性地用一掌顶住。杨一鸣左晃右晃，也不着急转身，僵持之下，只见一个玉米头的黑色身影斜刺里杀出。是队友杰拉德-格林！杨一鸣从腋下分球，格林接球杀入禁区，马尔卡宁补防封盖，格林的上篮力量重了一些，正好被跟进的杨一鸣直接补扣进筐！ 一次又一次！ 凭借如潮的攻势，火箭队在第三节把比分拉大到整40分，最后兵不血刃拿下赛季第61胜！ 2/ 一场轻松的大胜背后，是年度最佳新秀奖项“埃迪-戈特利布杯”的争夺却进入白热化。 在豪掠25+15+5+5后，杨一鸣的赛季数据上升到13.7分5.7篮板2.4助攻1.6封盖0.9抢断，较全明星赛前又有进步。 按照ESPN在北京时间周一即3月26日给出的新秀竞争力排行榜，分列前三位的是多诺万-米切尔、本-西蒙斯和杨一鸣。他们也将最有希望出现在17-18赛季NBA的“埃迪-戈特利布杯”的得主候选人名单上。 而其他一些先前的竞争者已经慢慢退出争夺： 比如湖人双星郎佐-鲍尔和凯里-库兹玛。前者受伤病牵连，出场次数有所欠缺，虽然展现出了防守上的天赋和难得的大局观，但缺少长期稳定的表现；后者的得分和篮板都能排进新秀前五，可惜球队和自身都缺乏更具说服力的惊艳表现，在讲求曝光率的时代，显得有些过于韬晦。 再比如被封为杨一鸣“一生之敌”的贾森-塔图姆。13.7分5.1篮板1.5助攻0.8封盖0.9抢断的数据和杨一鸣简直如出一辙。但从赛季初的过五成三分球命中率领跑全联盟，到后半段的大幅跳水，塔图姆虽然数据输出一如既往地像他所在的绿军凯尔特人一样稳定，但已经被当做遭遇“新秀墙”的典型来研究讨论。在“印象帝”横行的评选里，一个“高开低走”的塔图姆，显然也不具备优势。 独行侠的丹尼-史密斯、太阳的约什-杰克逊、国王的达龙-福克斯、甚至杨一鸣刚才的场上对手劳里-马尔卡宁。他们都是联盟弱旅的重点培养对象，球队战绩具有硬伤，不提也罢。 所以真正的可能只剩下米切尔、西蒙斯、杨一鸣三人。 米切尔赢在爆炸性的蹿升。20.3的个人得分，不仅领跑爵士全队，更是大幅领先全部新秀。1.5次新秀排名第二的抢断也是依赖他过人的身体素质。犹他爵士队在米切尔的带领下一度联盟佛挡杀佛，如果他们最后能进军季后赛，ESPN为他开出了41%夺取最佳新秀的概率。 西蒙斯赢在全面。76人队在蛰伏多个赛季后，终于天赋集中爆发，已经提前锁定了东部季后赛席位。伤停整个赛季在本季迎来爆发的西蒙斯乃球队功臣，新秀第三的得分（15.8），新秀第一的篮板助攻和抢断三项数据（分别：8；8；1.7），但可能西蒙斯恰恰也输在了他恐怖的全面上。在赛季初多次三双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后，后面的任何表现似乎都会“审美疲劳”——每个人都在诟病西蒙斯进攻手段的单一，却没人在意他打出了如此“奢华”的数据套餐。在个人英雄主义至上的联盟，ESPN为他开出仅次于米切尔37%的“夺冠概率”。 剩下的22%，属于杨一鸣和“其他人”。 但如上文分析，其实并没有“其他人”。 最有机会和米切尔和西蒙斯掰手腕的，就是火箭的中国新秀杨一鸣。 身处全联盟第一的球队，他有成绩保障。 能力方面，他证明自己不仅可以胜任3D型的外线，4号位5号位也一样不在话下。能在对战术能力要求极高的德安东尼麾下找到位置，杨一鸣已经是一名成熟的前场多面手。 数据来说，最体现防守功力的封盖一项，他以场均1.6次领跑全部新秀。得分、篮板、抢断三项也全部可以排进前十。在所有人都开始疲惫或者为季后赛留力时，杨一鸣在过去10场比赛里8次送上两双，大幅提升至场均2.0次的进攻篮板，也已是第二名… 而最重要的是，比起全面的本-西蒙斯，杨一鸣身上有更多亮点： 他来自中国，未经过选秀直接进入联盟的故事，本身就自带传奇色彩。 他有新秀赛季就入选全明星首发的疯狂经历。 他有赛季中的疯狂盖帽秀，而此时掀起进攻篮板的末路狂奔！ 他绝杀过，反绝杀过——对象是联盟第一人小皇帝，打四分过，投中过中圈三分，他的封盖和前场板都直接左右过战局；他从板凳球员打起，在发展联盟拿到过52分；受过伤又迅速复出，和球队一起经历五连败，但最终一骑绝尘，以创队史记录的战绩领跑全联盟。 他现在是全球最大市场在美国的代言人，万千宠爱加于一身。他本身就是一部活脱脱的体育励志剧。 这些亮点，必然会是杨一鸣夺奖的最大优势！ 所以鹿死谁手，还需拭目以待！ 168 霍华德 与老鹰作战完的这天深夜，时间接近凌晨两点钟的时分，空气中闷热的潮气终于慢慢散去，泳池边的四个人何塞、妮娜、于小春和杨一鸣，也安静下来。 游累了，喝累了，也聊累了。 上一秒还在热力四射地辩论到底要不要给对手阵营的库里提供伤病恢复的帮助，下一秒任由清风如何撩拨，四个人谁也不开口了。 仿佛这场原本就没有结果的讨论，答案早已不言自明。在静谧的月色下，四个人或躺或坐，还有妮娜四仰八叉漂在水面上，大家各有心事，但又互不侵扰。 就在这时，一道手机呼叫铃声，打破了安静。 1/ “谁的手机响了？”在迅速检查了不是自己的手机来电后（可能担心是老婆玛瑞亚查岗），何塞第一时间抬高分贝，挨个质问。 “小春，你帮我看一下我的手机，在我的浴袍里面。”泳池中央漂得自在的妮娜不为所动，只是动动嘴巴，招呼岸上的于小春。于小春答声好，先翻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黑着。他又掀起旁边躺椅上妮娜的浴袍，棉纤维的触感有些潮湿，面料离开椅背的时候随风带来一阵香气，像是妮娜身上的香水和沐浴露混合的柔软味道。于小春闻得有些头晕目眩。椅背上空空如也，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终于在浴袍的口袋里摸到妮娜的手机，拿出来一看，也是黑屏状态。 “一鸣，应该是你的手机有来电。” “啊？”在众人一通寻找时，杨一鸣还在泳池边铺的瑜伽垫上做着平板支撑。听到于小春的提醒，他保持支撑的姿势不动，抬起一只脚，用脚趾夹住瑜伽垫末尾的手机，递到身体同侧的手中，再放到眼前，一看果然是自己的电话响。 一通微信的视频聊天。 发起请求的是.DH”的人，头像也是超人红色披风的背影。“谁啊？”于小春和何塞一齐在旁边问。杨一鸣也一时没有回忆起来，摇了摇头，一边接通了电话。 “嗨，一鸣，我的好伙计！” 一个浓眉大眼的光头黑人神情兴奋地出现在画面里——这不正是德怀特-霍华德嘛！ “Superman？！” “对是我！哥们你干嘛呢，还没睡？” “我?”杨一鸣看看周围的人，三人以同样糊涂的眼神看着他。于小春用口型问说：“你怎么有霍华德微信的?”杨一鸣直摇头，之前好像这个ID加了他，但也没聊天，他以为是球迷就没加理会。但此时显然没功夫解释这些，他只想弄明白这深更半夜的，霍华德怎么把电话打来了。 “啊…我没干嘛，就是和朋友闲待着，派对呢。” “派对！派对不错，我以前也很喜欢去。在休斯敦待得怎么样，想找地方玩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地方…” “哦，那倒不用。我们其实…只是在屋子外面待着，没去夜店…” 杨一鸣说完不知道为何居然觉得有些羞愧，好在霍华德鼓励了他：“好样的，是我的哥们——保持状态很重要！” “嗯…”杨一鸣努力找个话题打破尴尬，“对了霍华德你怎么也用微信？” “嗷，我爱死微信了，简直是最坏最爽的应用，比什么Facebook（脸书）和谷歌的都好用一万倍！你们中国人就是厉害！” “别人介绍给你用的吗?” “对啊，我的中国朋友给我介绍的。刚开始我也不用，但为了匹克的代言工作才被迫装的。不过一旦用上，就彻底停不下来了…” 就在霍华德音调准确地念出“匹克”两字的一瞬间，杨一鸣和于小春几乎同时明白了对方致电的用意。前一周火箭队的赛前新闻发布会上，这个叫薇薇安的财经记者问到过霍华德为这家中国体育品牌当说客的事情，但两人没放在心上也就渐渐忘了。没想到毫无防备地，霍华德就把这事情提到了嘴边… “对了哥们，我这儿有几双新鞋，谍照版的，你要不要拿去试试?”霍华德果然场上场下都是大男孩的性格，此时像老朋友似的招呼着，毫无芥蒂。 杨一鸣本身就喜欢各色球鞋，这次听说还是没上市的谍照版，更加有些心动，忍不住问道：“匹克的球鞋吗?” “对啊，本来是说给我的新款，结果现在好像他们要把这个设计拿给你用。你可以先试试，提点意见?” “这…” “不用担心，你不喜欢，就不用和他们合作。”别看霍华德大大咧咧的，但似乎能准确洞察杨一鸣的担忧，“虽然他们是让我来当你的说客，但我可不想做为难我哥们的事情。说实话，匹克这种品牌，我这过气老超人刷刷脸还行，你的大好前程还是要你自己把握。不过这鞋子还行，和我的那款配置超不多，都是给内线选手配备的——你现在也算半个内线了，正好可以试试。” “谢谢…”霍华德的坦率让杨一鸣很感动，又有一些语塞。他犹豫了一下，猛地想到霍华德刚才的那句话，说：“对了，你刚才说的‘配置’，那是什么?” “配置就是黑科技啊！” “黑科技?！”杨一鸣感觉于小春和何塞几乎和自己异口同声喊出声，就连平常对体育不感兴趣的妮娜也投来询问的眼光。 “黑科技啊，就是你们中国人搞的一些厉害玩意，像微信一样…”霍华德充满赞叹，但这回没有和盘托出，他卖了个关子说：“你拿去试试就知道了，说不上来，但挺有帮助，我那场30+30就是…”他话锋一转，“你要是感兴趣，我还可以回头带你去他们黑科技的研发工厂看看，保证能让你大开眼界。” “研发工厂…好…”话已至此，杨一鸣好像也没办法说no了。 “嗯，不着急。我先把谍照版寄给你。你穿多大的，把地址留给我。” “16码（相当于中国的57码），地址我一会发给你。” “好的。时间不早了，我不多打断你们派对了，接着玩吧，我去休息了。” “好，Superman早点睡吧。” “嗯…”就在要挂断视频通话前一秒，霍华德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咧开大嘴大笑急急忙忙地说，“对了对了，替我向梅瑞蒂斯问好啊——你小子可真有一手！” “这…”杨一鸣本来要问霍华德和梅瑞蒂斯是如何认识的，但马上想到肯定源自霍华德在火箭队的三个赛季，可是自己和梅瑞蒂斯的男女朋友关系… 霍华德再次识破他的心事：“你的事情在美国可能没人关心，但在中国早就被爆料、炒得火热了。别担心，我只不过是经常和国内的打交道比较多，他们都跟我通风报信呢。” 杨一鸣听得瞠目结舌。 “反正替我向她问好啦。她是个聪明的好姑娘，我的伙计，还是你有两下子。” 杨一鸣正要点头感谢霍华德的称赞，突然回过味来，霍华德话的意思难道是他也曾经追过梅瑞蒂斯？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追问，对面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169 十动然拒 在德怀特-霍华德的电话结束后不久，杨一鸣四人的泳池小聚也散了。趁着妻子出门得到放松的何塞心满意足，开车回家。杨一鸣、于小春、妮娜三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杨一鸣躺在床上。一整个喧闹的夜晚突然结束，大脑似乎还平静不下来。25+15+5+5的超豪华数据，针对“援救”库里的大讨论，霍华德的游说电话，很难想象这些都是在同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从床头柜里又掏出斯科特-卡隆斯基写给他邀请他在夏天加入YACAP计划的信。要不要参加——信的内容确实非常诱人。如果参加的话，是不是要像卡隆斯基要求的，瞒着好友兼经纪人于小春——这些他都还没拿定主意。 杨一鸣读了一遍信，把信纸拿在手里摩挲，带有纹路的纸张的触感顺着指尖轻轻传来，一种奇妙而新鲜的感觉。好像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好像突然间，一个更加庞大而他之前未曾留心的世界，在面前打开了。 正想着，杨一鸣的卧室门响起几声敲门声。他把信搁在床头，起身开门，看是于小春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他那台笔记本电脑。“一鸣，我想和你聊聊今年夏天休赛期的安排，你方便吗？我能不能进来？”于小春的语气也听不出任何睡意。 “好呀，进来吧。” 1/ 杨一鸣脱了拖鞋背倚在床上，于小春拽过屋里的书桌椅，反过来骑在上面，电脑平衡在椅背上。床头的电子钟显示时间过了凌晨三点，但两位年轻人精神矍铄，聊起天来。 “小春，你刚才说要计划一下夏天的事情，你有什么提议吗？” “嗯，不过我来是想先跟你说，我想了一下，刚才在泳池旁边的讨论，我觉得你说的还是很有道理。” “哦？哈哈，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不怕有了库里的金州勇士，在季后赛把我们给赢了？” “不，我当然不希望我们输球。但是比起强悍的对手，我更担心你胜之不武，被人诟病。我觉得你说的对，每个伟大的冠军都需要伟大的对手，迈克尔-乔丹有爵士的马龙和斯托克顿，魔术师有拉里-伯德，德克-诺维斯基靠杀神模式才完成了救赎，还有这几年勒布朗-詹姆斯和勇士队…寄希望于对手的羸弱来赢得总冠军是懦夫的心态。” “但是我仔细一想，小春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现在能打得这么好，除了哈登和保罗，一帮老将都憋着一股劲呢。内内、乔-约翰逊、阿里扎，甚至罗斯和戈登，也都不年轻了。如果我们今年没把握住机会，过了这个夏天这一帮人可是都要再老一岁了。明年的机会如何，甚至这帮人都在哪里打球，全部是未知数啊。”杨一鸣想到这里，颇有些忧心忡忡。 “但火箭也不光是老将们抱团啊。登哥今年28岁，正是当打之年。你和卡佩拉都是火箭未来的希望。不管季后赛能不能一赢到底，将来还会有机会。一定会的！”于小春做了个握拳的姿势，又补充说，“所以我想了想，让你在第一次季后赛之旅里就能接受到真正的考验，面对你将来整个职业生涯可能碰到的最强对手组合，从长远看，可能比轻轻松松虏走一座奥布莱恩杯更有价值。” “嗯，但还是希望我们能拿下冠军吧。”杨一鸣微微一笑。 “那当然了。”于小春也笑了，谁想到捧起总冠军奖杯不会偷笑呢。 “但不管季后赛的结果怎么样，这个夏天都很重要。”杨一鸣又恢复了严肃。 “没错。每个夏天都很关键。据我观察，每个新赛季有显著进步的球员，都是在休赛期付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所以我今天想到了，就想提前跟你商量一下。” “没事，我也正想这个问题呢。”杨一鸣一边说，一边偷瞥了一眼床头发自卡隆斯基的信。“你有什么想法吗，小春？”他收回眼神，说道。 “商业活动肯定是要参加的。我想帮你把赞助商先确定下来。几个国产的体育品牌愿意出高价和你签约，比如李宁，还有安踏。我个人最倾向的是阿迪达斯，一方面他们的资源在向篮球大幅度倾斜，另外这样一来也会和登哥还有罗斯一个阵营，阿迪的公关团队很看好‘火箭三剑客’这个噱头。库里的东家安德玛也有联系过我，但是他们对代言人的要求很高，也比较谨慎。至于耐克还没有消息，可能因为他们的球星阵容太丰厚了吧…” “那匹克呢？霍华德刚才说的什么黑科技研发工厂，我想有空也去看看…”杨一鸣打断了于小春的叙述。 “啊…”可能是没想到杨一鸣会主动提起匹克，毕竟比起这几家运动品牌，匹克无论从知名度还是商业水准都是最低的，于小春准备不足。但他听完，迅速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下几行字，然后说道：“好的，那我也安排上。应该没有问题。” 杨一鸣满意地点点头。 “反正我们广泛了解完以后，可以根据各家开出的签约条件，以你的想法为主，确定下签约的品牌。作为新的代言人，品牌一定会为你安排一系列的商业活动…” “反正我们到时候就配合就好了，对吧。” “嗯，没错。”这回轮到于小春点头确认，他继续讲说：“赚钱和拓展市场这些很重要，但其实还不是最重要的。真正的关键是之后的训练计划，就像你说的，体育明星的商业价值，最后都要落实在竞技成绩上。所以我想把所有商业活动在八月份前结束，至少留出一个月的时间用来训练提高。我想安排你去趟德国特训。” “德国？！” “没错！” 两个人眼睛同时亮起来。 “德国有什么？” “德国的沃尔茨堡，准确的说。” “莫非…” “对！沃尔茨堡是德克-诺维斯基接受篮球启蒙的地方。他每年夏天休赛的时候，都还会回到那里，找自己的启蒙教练霍格尔-盖施温纳提升投篮技术。不知道诺维斯基他明年还会不会打，但是我想让你跟着他和霍格尔教练训练一下，也好好练一下投篮！” “金鸡独立吗？” “对，比如说金鸡独立！如果你能开发出诺维斯基的标志动作，想象一下你的身高只比他矮了5公分，如果你有那一手投篮，在3号位的对位上会有多大的优势！” “金鸡独立…”杨一鸣默念一遍，若有所思。 “没错！”于小春干脆合拢了电脑，从椅子上站起来，模仿起诺天王的单脚后仰投篮。 “可你和诺维斯基是怎么认识的？” “这…”于小春没想到被问到这个问题，他做的投篮动作卡在空中，过了一会才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瞎编道：“记得你上次从多伦多回来，我们特意叫了妮娜去达拉斯与我们汇合，帮你恢复体力？那天你做完催眠治疗就睡着了，我和妮娜出去在酒店里晃悠，正好碰到诺维斯基和几位朋友在大堂里，就聊上、认识了嘛。” “哦？” “诺天王说很欣赏你打球的风格。”于小春偷看杨一鸣的脸，却没从上面读出什么表情，只好继续自圆其说：“与人聊天套近乎，本来就是我作为经纪人的工作嘛，呵呵。” “嗯。” “所以…德国，今年夏天，和诺维斯基一起训练——你觉得怎么样？！” 于小春留意到杨一鸣又低头侧目，看向床边打开的几张纸。然后他抬起头，语气几乎是拒绝地说：“我觉得挺好的。但是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170 黑刺客 和杨一鸣关于夏季的训练计划没有讨论出结果，于小春从他卧室走出来，正要低头往自己房间走，却猛地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小斯科特！”在看清对方面容后，于小春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喊出来。 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沙发上坐的的确是他。他头Bang & Olufsen戴耳机，两手插在胸前，身体陷在柔软的沙发坐垫里，双腿分开，随着耳机的音乐不停抖动。见于小春注意到他，小斯科特点头回应。 “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于小春不敢出声，只好比划口型，但回应他的仅有小斯科特耳机缝隙里泄漏出来的重金属音乐。于小春没有办法，把小斯科特引进自己的客卧房间，关上门，方才能开口好好盘问起来。 1/ “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哈啰，好久不见。”小斯科特摘掉耳机，与于小春打招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听见，他对于小春的质问选择避而不答。 “好久不见！”于小春敷衍了一句，又不依不饶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就来了——最重要的是，你是怎么进到我们房间里的？” 于小春这才发现小斯科特今天从头到脚穿了一身黑色，黑风衣黑瘦腿裤黑靴子，连风衣里面的背心也是黑色的。只有他素白的脸庞和风衣一只袖子上的白色斜条纹线（后来他知道那是一个叫Off-hite的潮牌的标志“警示线”设计，每件单款衣服都至少四位数美金）是身上唯二的点缀。“黑刺客”造型的小斯科特就像回到了自己家，把被头戴式耳机压扁的头发用手搓开，鞋子也不脱，就直接躺到了于小春的床上： “我说了，有机会要来休斯顿拜访你的嘛。” 于小春皱起眉头。虽然在美国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但美国人民不脱鞋就上床的习惯，他还是没有适应过来。但他努力表现得表情自然，说道：“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但是我以为你会提前打声招呼呢。” “今天正好有时间，我就过来了。怎么，时机不对吗？” 于小春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盯着接近凌晨四点的指针无奈地摇摇头，说：“算了，也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反正你本来也是个大忙人——只是来休斯顿打声招呼的吗？” “今天有空吗？” “今天？！” 小斯科特在床上抖着黑靴子，用“当然是今天”的表情回复于小春。 “你还是先告诉我你怎么进来的吧。”于小春感觉一股强烈的睡意突然攥住了他，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小斯科特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想与其和他继续争执，不如还是趁自己脑子还能勉强运转，弄清楚他到底是如何“潜行”进这座防护森严的豪宅的吧。 2/ “一点都不难啊。”小斯科特用两只脚互相把靴子蹬掉，把头发往后一甩，开始得意洋洋地娓娓道来。于小春一边听，一边把他的叙述，在脑海中想象成形： 查到于小春和杨一鸣的住处，按小斯科特的说法，完全是小菜一碟。作为球员的私人信息，这个住处的地址网上并没有泄露，但于小春从车管所DMV申请驾照时需要留下的美国住址还是暴露了他。小斯科特用了点“小手段”，就从休斯顿当地的DMV数据库里调取了该条信息。 从洛杉矶到休斯顿的红眼航班当天正好全部售完，但小斯科特是航空公司的白金卡用户，他通过VIP专线联系到当班航班的机长，后者给他安排了一个“航空公司员工席位”，为他开了条直达停机坪的通道，他叫了辆UBER，在航班起飞前5分钟赶上登机。没有问题。 用飞机上配备的卫星网络信号安排好接机的UBER和停机坪通道，下了飞机，小斯科特可以在别人还在等待接驳车时就扬长而去。潇洒。 洛杉矶至休斯顿空中飞行两个半小时，加上太平洋时区和中部时区一小时的时差，午夜出发的航班着陆时已经凌晨3:20了。好在提前安排好了接机，UBER抵达地址上的豪宅门前时，正好3点45分。还不算晚。 但这个时间，敲门麻烦主人肯定还是有些不太合适。（但也比决定私自闯入好啊，于小春暗暗地在心里骂娘） 当时摆在小斯科特面前的有三个“入口”：大门、围墙、湖水。 在从机场到豪宅的UBER路上，小斯科特又做了另外一项功课，用谷歌地球把整个庄园的地理位置调查得一清二楚。大门自不用而说；围墙是围绕庄园一圈的砖墙，有三米多高，不仅上面安置了电网，还每隔一段就安装了带自动报警功能的摄像头，哪怕就算是一只翻墙的野猫，也可能引发报警；湖水，则在整座豪宅庄园最远离大门的位置，有一片半开放的湖面，被浓密的森林和几人高的崖壁包围，虽然并没有更多的安保措施，但离小斯科特下车的位置也最远，步行至少二十分钟才能抵达。 经过几秒钟短暂的犹豫，小斯科特很快决定使用最直接也最大胆的“入口”：大门。 最危险的地方，也往往最为安全。 他的直觉没错。 在简单研究了大门口的蓝牙对讲机后，小斯科特马上胸有成竹地从门口走开，借着夜色和身上的全黑装束（真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当“贼”，才特意穿成这样的，于小春想），躲进一旁路边的树影下。他掏出手机，打开蓝牙连接，接入对讲机后台的管理系统，先给自己的手机办了一个进门授权，接着又直接暂停了大门位置摄像头的录影功能，最后大摇大摆地以合法访客的身份，刷了进来！ “有这么简单？” “对啊，就是这么简单。”小斯科特轻描淡写的语气像在描述某次海滩清晨的漫步，他继续说道：“你们都是被大门和那套系统给唬住了。越是吓人的家伙，越是不堪一击。我给自己加了这个授权，以后再想来，就像你们一样直接拿蓝牙刷卡就好啦。” “可是…” “可是你担心会被拍到？还是在后台留下记录？放心吧，这些我早就都已经搞定了…” “嗯，只要数字和科技的东西，你都能搞定…”于小春放弃了质疑。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洛杉矶见到小斯科特，对方房间里不输职业骇客的布置，和他后来诸多的神奇推荐。也许选择相信眼前这个黑衣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吧。 “所以今天有空吗？”小斯科特打断了他的思绪，“陪我去会会那个NASA航天局的科学家，看看到底有多厉害。” 于小春这才想起来，还有比这个出入自由的黑刺客，更加难缠的头疼家伙！ 171 第二次 于小春从房间走后，杨一鸣终于能搁下千头万绪，睡着过去。 斯科特-卡隆斯基邀请的YACAF计划听上去很诱人，但夏天能和诺维斯基的恩师霍格尔一起练习增进投篮，也不错呢。 他没有马上同意于小春的计划，是因为他并不确定投篮是他眼下最急迫需要提升的技术。也许于小春只是恰好碰到了诺维斯基，感觉是个好机会，就着急着推荐给自己呢？不过杨一鸣实在没有力量和于小春讨论“什么最合适”的细节了，这个漫长夜晚的疲倦感终于席卷了他，他进入梦乡。 1/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做了个梦。 梦里面是一场球赛的最后时刻。1.4秒。没有任何的计时器的画面提醒，但杨一鸣似乎就是知道，1.4秒是他和整支火箭队可以利用的时间。就像每个清晰到极致的梦一样，各色各样的细节堆砌在梦境里，而当你想追根溯源时，你又找不到它们的来源。 每个梦的面貌，不都是如此嘛？ 1.4秒。 在熟悉的观众面前。熟悉的球馆。虽然只剩下1.4秒，但杨一鸣能感觉到整整两个小时的挣扎和追赶产生的身体感受。疲倦，还有疲倦外壳剥落后的希望。就像在健身房连续蹬了两个小时的上坡自行车，虽然精疲力竭，但达成目标的希冀会让你忍不住再猛蹬几下，一鼓作气，冲刺撞线。 而眼下，他只需要再努力1.4秒。 全场没有领先过一次，但只要他们投进最后一球，他们就可以偷走胜利。 就是这么简单。 这个球馆也感受到了任务的艰巨性：越是简单的进攻任务，防守的针对也越容易。 球馆像烧开了的烧水壶，热气蒸腾，人头攒动，沸腾到极致，又安静到极致。熟悉的球迷，但决杀取胜的剧情戏码，对他们还是陌生的第一次。 白衣红字的火箭。 黑衣橙字的对手。 在梦里杨一鸣不知道对手到底来自哪里，但这并不重要。重要是怎样如何一击毙命，克敌制胜。 梦里，下一刻，杨一鸣已经站在球场上了。边线外，准确地说。篮球握在他的手中，举在头顶后。他身边的边线裁判在用手势示意罚球剩余的秒数：三、四…杨一鸣能感觉到身后场地席的观众，整个看台像雪崩了似的塌在他背后几厘米远的地方，球迷急迫的呼吸几乎喷到他的后脖颈… 不光是身后的看台，他身前的人也像潮水一般向他涌来。哈登、对手、卡佩拉、对手、阿里扎、对手、杰拉德-格林、对手…这一轮轮无球挡拆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只是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但每散开一次，就离发球的杨一鸣越来越近。 四，五… 杨一鸣的眼睛余光看到裁判做计时手势的手掌，握紧成一个拳头，马上全部五个手指就要一齐弹开。他不得不出手了…场地中，杰拉德-格林借着哈登的无球挡拆，义无反顾地跑向底角三分线位置。他的防守人撞在哈登身上，两人一前一后，趔趄了一步，统统倒在地板上。 突然间，涌向他的潮水，像扑到了沙滩上，渗进沙土里，露出一块难得的空隙。 可能就是此刻了！ 趁边线裁判的五指还没伸展开，趁到地的防守队员还在地板上挣扎，趁火箭的无球挡拆还有效用，趁杰拉德-格林的传球路线还未被切断，杨一鸣把球推了出去！ 下一秒，他就进入了格林的身体。仿佛篮球是他俩灵魂交换的媒介——杨一鸣掌管的格林接球，弹起，手腕一拨，篮球就飞了出去。 出手后的杨一鸣还没有把手臂落下。他的右手上只有四只半手指，无名指位置是残缺的半截，那是他11岁时和同龄小伙伴比赛摸高，手指上的戒指勾到了门框上的钉子后留下的惨剧——他总是比别人跳得都高——有时候跳得高，并非取得胜利的唯一方式，这个看似浅显的道理，在他失去半截无名指后的许多年后，他才慢慢明白过来。 但此刻，他残缺的无名指，仿佛是他射出篮球的特制瞄准镜，指引着这枚球形子弹，翻滚着，划出最美妙的抛物线，直落网袋中心。 梦里，从网袋处迸发出一片白光，白光先向内吞噬了进框的篮球，又迅速向外膨胀，吞噬了整个空间。在一片白白芒里，杨一鸣看到到队友祝贺道喜的身体部位，手掌、拳头、脑袋、胳膊、甚至大腿，从白光的缝隙里伸出来，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他笑着躲闪，享受着生命中宝贵的篮球带来的乐趣。 此时他梦中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仿佛投进绝杀三分的不是杰拉德-格林，而是杨一鸣自己。 也不知道绝杀的庆祝持续了多久，白色慢慢散去，球场和队友的细节又慢慢浮现出来。庆祝的火箭队队伍里没有杨一鸣，他不知去向，但他灵魂还和格林的身体在一起，感受着从狂喜到喜悦的平淡过程。 “杰拉德，你的父母来找你了。”人群背后，好像是杨一鸣自己的声音。 火箭队友给格林的父母让出一条路。只见迎面走来的是一对五十来岁的黑人夫妇，老人穿着休斯顿太空人的棒球服，老妇人穿着红色的火箭队球迷服，两人互相搀着，老妇人见到儿子的面，一把甩开老伴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 “儿子！我太为你骄傲了。” 这位老妇人体重至少有200磅，膀大腰圆，红色的火箭队球迷服尺码少说带4个X。她摇晃着粗壮的手臂、头上的脏辫、和巨大的金耳环，嘟着烈焰红唇，就冲杨一鸣——啊不，杨一鸣附体的格林——奔了过来。 “好儿子，我爱你！” 什么时候我的妈变成了200磅的黑人大婶？！ 杨一鸣被这一惊吓，突然醒过来，绝杀的美梦也戛然而止。 但他没想到的，半周之后，他梦里的这一幕绝杀，真的在火箭对阵太阳的比赛里发生了！ 只不过梦里的事情全部颠倒了过来：黑色的火箭，白色的太阳；发边线球的杰拉德-格林，和在底角射出制胜球的他自己！ 生涯第二次压哨绝杀！ 172 黑子 杨一鸣在与凤凰城太阳队比赛时，最后1.4秒实现了绝杀。 104比103，火箭队凭借此球逃出升天。 比赛前的几天夜里，他梦见自己以杰拉德-格林的视野，灵魂附体，目睹对方射出的这计底角追魂绝杀。没想到同样的战术，同样的场景，只不过他和格林对调了位置，他自己成了实际的执行人。 继赛季初他在费城76人的客场绝杀对手后，他生涯第二次完成绝杀。 除了命中最后一球，本场比赛杨一鸣还总共贡献19分12篮板2助攻2封盖1抢断的全面数据。原本是非常有竞争力的数据统计，谁都以为会为冲击最佳新秀又添加了筹码，谁想到，杨一鸣有了成绩，有人认可，就一样也有人开始黑！ 1/ 事情的起源于NBA中文官方网站的一则网友投票： “你觉得谁能当选本赛季最佳新秀？” 问题下面给出了四个选项，从高到低分别是：杨一鸣、本-西蒙斯、多诺万-米切尔、其他新秀。 在中国球迷的主场，这则投票一经发出，杨一鸣的票选呼声马上一路攀升，在头一天的下午，已经以几万票的优势遥遥领先另外两位竞争对手和“其他新秀”了。具体来说，有超过95%的球迷把票投给了杨一鸣，而本-西蒙斯3%，多诺万-米切尔1.9%，其他新秀0.1%。他们三者的票数总和都不及杨一鸣的零头。 看起来一片和谐共处、普天同庆的景象？ 不，就像那句网络用语说的——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自从杨一鸣在于小春的帮助下开通了个人微博账号，他从网络端收到的网友和球迷评价基本上还都是正向的。即使有过斯坦普斯和格里芬争斗、和白人女友牵手机场的花边新闻，网友们也能对他网开一面，顶多调侃讽刺几句就算完事。但这篇一边倒的投票，看来真的激发了黑子们的斗志！ 他们黑的精髓显然就是，见不得任何人的好！ 从投票公布的当天晚上开始，NBA官网关于杨一鸣和火箭队的新闻评论区首先沦陷。因为投票页面本身并不能留言，那些无处发泄不满的黑子不得不另辟蹊径。一般一则NBA官网的新闻，网友的平均留言不会超过20条。但关于杨一鸣”三分扼杀太阳城希望，第二次绝杀献给休斯顿”的报道下，黑子们的说法五花八门，有足足千逾条： “一次绝杀很了不起吗？乔丹生涯多少次绝杀，也没见被人这么捧上天吧。” 后面紧跟着回复：“乔帮主什么历史地位？一名新秀，我就呵呵了。”“终于逮到吹的机会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火箭为了培养中国市场，这机会给的也是拼了。” 后面紧跟着又有回复：“为了这球，哈登都不得不扑街了。”“十几亿人的市场啊，莫雷真是会做生意。”“反正季后赛无压力，xjb投呗。”“看格林发球都快拖到违例了，打心底是有多不想传这球啊。”“估计杨一鸣自己也没觉得这球会进…” “刷票可耻！” 后面附和的回复更多：“一天有一万多票？怎么不刷个十万票？！”“一下子刷太多，露馅了吧。”“杨一鸣能比西蒙斯和米切尔得票高？凭的什么？”“要数据没数据，要表现没表现，最佳新秀怎么也轮不到他吧。”“宁可投‘其他新秀’也不投刷子。”“场上场下都是数据刷子！” “NBA官网，你的节操掉了。” 有人发现了NBA中文官方网站的这起投票和美国版官网的投票略有不同，虽然主题都是谁应该当选最佳新秀，但美国版的四个选项变成了“本-西蒙斯”、“多诺万-米切尔”、“贾森-塔图姆”和“其他新秀”，也就是并没有杨一鸣的提名！这可能是针对不同球迷市场的营销差异，再加上塔图姆又是美国本土新秀，此时却不幸成了黑子们开喷的最大把柄： “把杨放第一，这跟跪舔没区别了吧。”“还是去‘其他新秀’一栏里乖乖呆着吧。”“官网也可以竞价排名了？这花了多少钱？”“请教NBA官方，杨一鸣是凭哪项数据排到投票第一名的？”“预设候选人，我大天朝特色…” 2/ 这场由最佳新秀投票而起的网络战局，战场迅速从NBA官网的评论区，转向了全平台。杨一鸣的个人微博、百度贴吧、虎扑篮球版，全部成了“杨蜜”们和“杨黑”们交锋的战场。 没错，自从杨一鸣在NBA闯出了名气，已经聚拢了一帮铁杆粉丝，就像当年其他篮球明星和球队的追随者一样，他们把自己昵称为“杨蜜”。 只可惜有“蜜”就难逃被黑！ 有黑杨一鸣数据不够有说服力的。 有黑他是火箭队的轮换球员，比不上其他新秀的首发地位的。 有黑他是体系球员，没有哈登和保罗就没办法打球的。 有黑他命中率低，投篮打铁多的。 有黑他没速度没技术，全靠三号位的身高优势的。 有黑他没有参加选秀大会，出身不正的。 有黑他刷数据，得不了分的。 有黑他爱单干，助攻数偏低的。 有黑他被下放到过发展联盟，拿了51分，进一步论证杨一鸣擅长刷数据的。 有黑他除了盖帽一无是处的。 有配了一系列图，“技术”黑他抓前场篮板全靠运气的。 有黑杨一鸣参加发布会，英文讲得语法有纰漏的。 有黑他英文讲得还不错，有背稿嫌疑的。 有黑他拉票进了全明星，最后落得上场时间第二少的尴尬的。 有黑他在全明星新秀赛，想出风头最后没拿到MVP的。 有黑他刚到NBA就开始去派对，谈对象的。 有黑他长得不如两位白人候选人西蒙斯和塔图姆帅的。 有黑他不够有领袖气质，太过好好先生的。 有黑他至今还未与任何体育品牌签约，以此证明品牌都不看好他未来的商业价值的。 还有干脆直接人身攻击“杨蜜”们，直接贴上同名女星“杨幂”的丑照的。（黑杨幂的那些陈年老梗也因为这场论战，被重新翻了出来！） 总而言之，网络黑子的真正厉害之处就在于，无论支持者试图从任何角度建立一场有价值讨论，在他们面前都是无效的。他们会随意开出一片新的战场，并在新战场上用最“无可辩驳”的理由把任何理智和逻辑都无情摧残、轰炸、推倒。 这才是黑子的厉害之处。 想要战胜他们是不可能的。 因为如果为黑而黑，谁身上又找不出几处黑点呢？ 173 回击 因为NBA中文官网贴出的一则球迷投票，杨一鸣被推倒了风口浪尖。尽管有上万的球迷投票给他，认为他可以压倒本-西蒙斯、多诺万-米切尔、和其他所有17届的新秀当选最佳新秀，但貌似这份支持引来了更多的“杨黑”。 他们在网络平台集结，找出各种可有可无的黑点，对杨一鸣群起而攻之。 而杨一鸣和火箭队在挑战马刺的客场比赛里表现不佳，他个人只得到8分10篮板2助攻1抢断，火箭83比100落败，更是给黑子们留下极佳的口舌。“绝杀？！果然只是运气好罢了。”“马刺这样的球队才能试出成色。”“刷子刷不下去了！” 黑子们喷得愈发起劲，简直像在参加一场狂欢！ 是时候我们的主人公发起反击了！ 1/ 反击的机会很快来了！ 主场对阵东部季后赛球队、赛季前段曾送给火箭五连败的华盛顿奇才！ 奇才的主将沃尔本场复出，和独挑大梁半个多赛季的比尔重组后场双枪，但火箭也有双枪：詹姆斯-哈登和杨一鸣！ 与马刺的比赛哈登虽然贡献25分8助攻，但命中率并不尽如人意，赛后他也自己坦承：“他们打得比我们更加努力，马刺正在为季后赛席位而战，他们今晚确实打得很好。而我们则像是一支已经高枕无忧的球队，这样下去我们还会输球。” 哈登不想再输球。纵然火箭已经锁定全联盟第一，他还有一座MVP奖杯要去赢。 而杨一鸣，自然更不用说，他要用表现堵住所有黑子们的悠悠之口。 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哈登出手三分、突破助攻，第一节就打得极有侵略性。6分46秒，他还造成刚刚伤愈复出、缺少比赛节奏的约翰-沃尔三分投篮犯规，哈登投中前两球，第三球没中，杨一鸣挤开波特和大莫里斯，抓下这计前场篮板。自己内线强打没有机会，杨一鸣机智地内传内给克林特-卡佩拉助攻，后者隔着奇才中锋戈塔克勾手命中。 篮下有进攻篮板保护者，哈登的进攻更加肆无忌惮了。他翻身跳投，中距离干拔，三分后撤步样样全来，要不直接投中，要是投不中，篮板球像磁铁碰上磁石，杨一鸣可以统统吸走。第一节哈登独得10分，送出4次助攻，但这只是常规操作——火箭队单节抢下17个篮板球，其中7个前场篮板，5个属于杨一鸣！ 这才是不常规之处！ 但一攻一防的各司其职还不算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可攻可防、互换角色起来不所不能的火箭双枪！ 第二节一上来才两分钟，哈登自己三分线外连续运球，吸引了奇才队双人包夹。哈登没有强投，从两人中夹缝中把球击地传给弱侧45度的杨一鸣，杨一鸣空位命中。 第二节六分半钟，奇才队抢断火箭，布拉德利-比尔和凯利-小乌布雷发动快攻，只有杨一鸣一人回防。杨一鸣先假装封堵持球人比尔，比尔见篮下小乌布雷可能出现空位，就随手把球一抛，心想杨一鸣弹跳再强也不可能以一防而。可谁想到正是这心态的一放松，杨一鸣的上抢是虚，引诱比尔分球是真，比尔手上一紧，抛球的力道大了些，小乌布雷无法直接扣篮。他把球抓下来，在篮下拱着杨一鸣准备二次上篮，但身高吨位都不占优势，杨一鸣披天盖日，这球被他轻松冒掉！ 一防二成功。 来不及庆祝，杨一鸣第一时间发动反攻，他把球传给中线附近的哈登，自己高速前插。趁着对手尚未落位，哈登运球虚晃，再把球再次分回给杨一鸣，他这次在左侧45度命中三分！ 半场结束，火箭的双人组合里哈登拿到24分5篮板7助攻1抢断，杨一鸣有12分9篮板2助攻2封盖，两人一起把领先优势扩大到22分！ 2/ 下半场易边再战，二人组杨一鸣率先发难。他和哈登双人挡拆，奇才的防守不力，他俩的挡拆一拆，两人防守哈登，零人防守杨一鸣。哈登传球到内线，杨一鸣单臂暴扣！ 哈登和杨一鸣的配合进一步升温，简直基情满满：哈登外线持球，杨一鸣内线卡位，哈登吊给杨一鸣，他回做给哈登，哈登再次吊内线，杨一鸣又只运一下，就分回给哈登。两人在强侧连续内外内传球做了三次，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上的变化，但凭借太过强大的得分能力，把整个奇才防线调动得找不到北，最后哈登手起刀落，几乎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投篮得分！ 然而本场比赛不管进程如何，最精彩的部分，还要算杨一鸣的进攻篮板表现。 上半场第一节，他已经抓到5个进攻篮板，第二节再添一个，半场进攻篮板已达6个。 第三节3分40秒，克里斯-保罗反击中漂移三分，杨一鸣正好跑到篮球反弹线路上，捡到前场篮板。7个。 第三节5分12秒，保罗突破两人，迎着奇才中锋戈塔克抛射。戈塔克没封到篮球，但保罗投篮力道也稍稍大了一些。卡佩拉、杨一鸣、大莫里斯三人争篮板球。大莫里斯点到第一下，卡佩拉点到第二下，篮球被卡佩拉一拨。正好在第三下杨一鸣起跳时，被他卷进手臂里。8个。 第四节4分08秒，快下中阿里扎传球给内线错位的杨一鸣，他力压小波特打板投篮。一次没中他又自投自抢，命中2分。9个。 第四节5分57秒，93比107，奇才把分差迫近到14分。此时球权当然需要交给哈登，他面对沃尔的贴身紧逼，原地干拔后仰，篮球在篮筐上涮了一圈飞出，但好在主队还有杨一鸣！他从弧顶的三分线外斜刺篮下，迎着一堆奇才防守队员起跳。他比所有人跳得都高！眼看着杨一鸣腾空的方向与进攻篮板飞行的轨迹就要交合，奇才的大莫里斯使了个阴招，在身下拽了杨一鸣一把。杨一鸣在空中失去平衡，但情急之下他的瞬时判断发挥了作用，他左手在最高点勾过篮球，揽入怀中，用双手紧紧抱住，然后像一个触地得分的橄榄球运动员一样，用右手臂膀承受地板的冲击，保护自己，落在地上！ 裁判哨向，吹罚大莫里斯恶意犯规！ 杨一鸣抢下本场两位数个的进攻篮板！ 他把两次罚球命中，火箭还额外获得一次进攻机会。这回哈登没有浪费，他射落三分，两队分差再次回到接近20分，奇才偃旗息鼓换上替补，宣布认输。 詹姆斯-哈登38分10篮板9助攻1抢断1封盖，几乎为MVP之争盖棺定论。 杨一鸣22分15篮板（10个进攻篮板）5助攻2封盖1抢断，用表现狠狠扇了黑子们一记响亮耳光！ 174 回击2 对于黑子们的攻击，杨一鸣通过力克奇才比赛的强力表现，做出了第一拨回击。 22分15篮板的强势两双。 15个篮板里有两位数的进攻篮板球；数据还附带5助攻2封盖1抢断。如此抢眼表现，让网络上的黑子门闭嘴，让“杨蜜”们重新占领上风。 而他的一条朋友圈广告，则在这个时间点，做出恰到好处的第二轮回应。 1/ Dr.Yang × Fendi ×北京SKP Dr.Yang，即杨博士，自然就是杨一鸣本人。画面里他身穿深蓝色定制西服，修身的收腰剪裁和细裤脚把他倒三角身材衬托得更加显著伟岸。黑色马甲，白色衬衫，全身上下收拾利索、边角整齐的杨一鸣更像一名T台上的男装模特。唯一和他篮球运动员身份还能挂上钩的是他领口的酒红色领结，火箭的R字logo以不对称的设计印在领结左侧，浅玫瑰色，隐约可见。 杨一鸣留了一头利落的短发，两鬓比中间剪得更短一些。他的脸型方正不算宽，眉毛浓重，一双大眼笑意盈盈，嘴角配合着也微微上扬，脸上写满勃勃的朝气。杨一鸣潇洒地把两手插在裤兜里，他走路的姿态显得信心十足，无所畏惧，但又不过分地有侵略性。他像一位要开启远大征程的邻家男孩，高大阳光，举手投足间释放着最年轻的男性荷尔蒙。 镜头的背景是一个六边形的建筑物，各面的窗户敞开着，里面摆着精致的商品，皮具、随身包、配饰，像一个报亭，又像一个驿站。杨一鸣漫步在驿站里，镜头拉远，只见外面还有几条长凳，漆成绿色，正好映衬六边形建筑的绿顶，品牌FENDI的五个英文字母亮着柔和而好看的灯光。 镜头再次拉远。 这回可以看清FENDI的六角亭子布置在一个商场中央。如果有眼尖又时尚的男女，很快就会认出这个商场是北京市朝阳区大望路上的SKP，全球顶级大牌云集。FENDI芬迪这次的旅行系列快闪店，就是那只亭子形状的驿站，全球仅有一家，在SKP的一层开到 2018年4月8日。 而FENDI快闪店的两旁，左侧是香奈儿，右侧是迪奥女装，后方是华伦天奴和职业女性最爱的席琳。它们明亮的橱窗里模特儿穿着最新的当季时装，像广告拍摄现场的路人，围观聚光灯下唯一的主角，Dr.Yang。 杨一鸣。 众星捧月。 最后镜头拉至最远，整个SKP商场都被收纳进来。橱窗、电梯、大理石地板，模特、顾客、金属镶嵌的玻璃，慢慢都在广告镜头里变得模糊。在精致通透的背景下，深色西服的杨一鸣始终占据着画面的重心。 从远至近，从上至下，落下一片雪花。带过之处，把广告涂刷得像呼上了雾气的镜面，潮湿灵动。又有一只大手抹过，在镜面上擦出一道干净区域。 几行SKP商场的广告字： “4月5日-4月15日 满千返两百生日庆 北京SKP商场欢迎您” 就是这条广告，在火箭大胜奇才的第二天，被推送到上百万人的朋友圈！ 又收到无数人的点赞和转发！ 杨一鸣联名FENDI芬迪联名北京SKP的广告。 在这个时间节点，显得特别恰到好处。 不光杨一鸣刚刚在赛场上为自己正名，他以全套西服出镜，正好显示出运动员场外的另一面。就像主打休闲商旅的FENDI旅行驿站和SKP商场的精细高端购物氛围的完美融合。动静相宜，引人入胜。 而最后处的雪花，正好还配合了前一日北京的四月大雪，简直是整个朋友圈时效性最强的一则广告。 不得不说，对于杨一鸣本人形象的推广，对于意大利奢侈品品牌芬迪，对于SKP商场的促销，都称得上极佳的创意。 更重要的是，就在所有阅览广告的人都以为杨一鸣为此特地从繁忙的季后赛备战里抽身，回国了一趟时（如果真的回国可能早就被狗仔们拍到放到微博了），其实杨一鸣只是利用影像合成技术完成的拍摄。 与奇才的比赛前，他特意换上全套西服，搭配火箭标志的领结，在摄影棚按照剧本在绿幕前拍了一个小时。而后期的效果，全部是国内的技术人员嫁接合成的。 这样一则朋友圈播放时长不足一分钟，但曝光量极佳的广告，杨一鸣轻轻松松入账100万人民币！其中FENDI品牌赞助20万，剩下SKP商场赞助80万。 从接到广告邀约，到谈妥细节，到最后拍摄上线，总共前后花了不超过一周时间。 不光挣到了钱，广告更无任何黑点： “还真有往上凑的国际大牌啊。” “SKP也来蹭热点；杨到底给了多少钱?” “不务正业啊，为了钱不打季后赛了?” 黑子们的评论都是酸不拉几的讥讽，因为实在词穷了！ 这第二轮，杨一鸣对黑子们的回击，直接让他们闭嘴！ 175 回击3 单场10个前场篮板，一则在朋友圈播放量过百万的个人广告。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杨一鸣与网络黑子的对战已经取得全面胜利，而要鸣金收兵时，他毫不留情地给出了第三拨回击。 开拓者挑战火箭的最后6.1秒。 1/ 场上比分是94平。 领先一度达到20分的火箭此时需要一个简单的得分来自我救赎。 这个任务本来看起来并不很难。 但在接近三分钟的时间里，他们只悲剧地得到2分。在以为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双方尽遣替补，可没想到开拓者的替补们把17分的落后分差，一举抹平。 甚至上个回合，原本已做好休息准备、此时又不得不派遣上场的火箭队主力詹姆斯-哈登，都仿佛受到了手冷的影响，两罚全部偏出，才被抢到篮板的开拓者打成全场一条龙上篮追平。 所以6.1秒，火箭需要有人，挺身而出。 麦克-德安东尼教练倒是处乱不惊。他把火箭队员叫到一起，只是鼓励了一通：“所有人听好，把刚才的进攻和得分荒全部忘掉。我们已经砍下了94分，我们原本可以砍下更多，我们给了他们点机会，但仅此而已。6.1秒，我们足够完成进攻。进攻，得分，终结比赛——这三个步骤同样重要，但最为重要的？还是得分。只需要两分，三分也可以，但关键是得分。得分！” 至于怎么得分？德安东尼好像没把那纳进自己的工作日程。他把战术板往地上一扔，随手在人群里点将，安排战术： “一鸣，你来发边线球。把球发到克里斯（保罗）手里。剩下的，就交给克里斯吧。” 全部交给保罗？ 不过杨一鸣瞬间就理解了德安东尼主教练的意图。 在哈登两罚不中前，正是保罗在中线附近运球，但就在他护球回头观察场上局势时，开拓者的白人球员帕特-康诺顿抢断保罗，把篮球从这位顶级后卫指尖捅走，并从边线飞身救回，造成了后续的得分。 保罗需要找回自信，所以这个回合主教练才把进攻大权完全交给他！ 杨一鸣把球举过头顶，保罗借着PJ塔克和詹姆斯-哈登的连续挡拆跑出空档，杨一鸣把球成功发出。保罗发起突击，他谁也不顾，只是加速过掉CJ麦科勒姆，然后直冲内线。 杨一鸣跳进场内，他跑到弧顶位置，此时场上的形式他看得一清二楚。时间剩下四秒，保罗蛮不讲理地冲入禁区，他闷头运球，几乎谁都不想理睬。开拓者队员也看明白了形势，以阿米奴为首的三名开拓者内线冲保罗扑了过来。保罗把球举过肩膀，成败在此一投！ 保罗投中，火箭队胜；而防住保罗，开拓者可能真的还能逃出升天。 避免赛季被火箭横扫的命运。 一场信念的比拼。 一线之间的博弈。 可就在此时，杨一鸣突然察觉出一丝异样。他看到在三人封堵下的保罗，把球用右手托举到肩膀位置时，身体借着力道也在空中拧过大约90度。现场的所有人都以为保罗这个动作是为了更好地面筐，瞄准射篮，只有杨一鸣看出端倪： 如果只是为了投篮，这个空中调整的姿势对保罗并没有帮助！滞空的这零点几秒，只会增加他的对手封盖成功的几率。 保罗他是… 他要转身传球！ 2/ 保罗这零点几秒的空中转身，就像下达的秘密最高指令，只有杨一鸣足够敏锐，捕捉到这封指令。说时迟那时快，他抢上一步，保罗手上的篮球从三个人人缝间飞出来，直扑杨一鸣的胸口。他下意识抬起双臂，接球，篮下一片空旷。整条开拓者内线都已经被保罗一人引走。杨一鸣轻轻一踮，抛投，篮球柔和地他的离开指尖，像一个听话的宝贝，钻进篮网的怀抱。 0.8秒。 96比94，火箭终于得分，完成救赎。 替火箭实现救赎，三场比赛里第二次绝杀的，居然既不是哈登也不是保罗，而是中国新秀杨一鸣！ 第三轮回击！ 在开拓者的最后一击中，杨一鸣又成功破解了开拓者的无球挡拆，死死跟住CJ麦科勒姆，干扰他的三分投篮出手。火箭队保住2分优势，在主场涉险过关。 一攻一防，杨一鸣体现了他在这支冠军级别球队存在的巨大价值！这一回，他真的让所有质疑者闭嘴！ 然而就在你以为杨一鸣凭借这一轮三次回击，已经彻底锁定本年度的最佳新秀时，他的竞争对手们也忍不住发出自己的回击！ 在恩比德大帝缺阵的情况下，本-西蒙斯连续奉献强势表现，在数据榜上几乎已经锁定篮板球、助攻、和抢断的三项第一。联盟最新的新闻？本-西蒙斯和他的费城队友，极有可能在今年夏天迎来“小皇帝”勒布朗-詹姆斯的强势加盟！ 多诺万-米切尔的得分榜第一也毫无悬念。就在杨一鸣0.8秒绝杀后一个小时，他率领的犹他爵士117比95大胜洛杉矶快船，在几乎扼杀了对手的季后赛希望同时，也将爵士队的排名提升至西部第四。 比赛期间，米切尔还打进极为精彩的一球。他三分线外运球转身，过掉小里弗斯后又连续做出胯下运球、拜佛、急停急起，最后顶着小乔丹，从对方腋下把篮球挑进。还造成小乔丹阻挡犯规！ 此球入选了当天NBA的最佳运球。不光是米切尔身体素质、爆发力、进攻技术的综合展现，更是他信心的爆发。对最佳新秀的冲刺！ 就连没被官网“最佳新秀”投票提名的凯尔-库兹玛，也率队痛击流年不利的老马刺。他狂砍30分，在加时赛独得6分。库兹玛的成就有多厉害？他作为湖人新秀本季第四次得到30分，成为继魔术师约翰逊后第一位在新秀赛季可以得到4次30+的球员。他也帮助湖人20年来第一次常规赛横扫马刺。 就连对手也称赞库兹玛。空砍28分9篮板的阿尔德里奇说：“库兹玛投进了一些高难度的三分，我们不得不接受，我不得不向他脱帽致敬。他的表现配得上最佳新秀的讨论。事实上，他不像一名新秀，他像一名已经在联盟征战了多年的老兵，无论球队战绩如何，无论赢球还是输球——” “他，都会给出自己的回击！” 176 假记者 几天前，小斯科特毫无预告地从洛杉矶飞到休斯顿夜访于小春，前者的计划是趁第二天白天的时间，带上于小春去会会NASA的神秘科学家，他们心目中“催化”多诺万-米切尔的嫌疑人。于小春把小斯科特先安顿在自己屋里床上睡了一觉，自己打了地铺。等第二天日上三竿，妮娜出门去会客人，他向杨一鸣打招呼请过假，才敢把“不速之客”小斯科特从房间里放出来，盘算起去NASA的具体计划来。 休斯顿这天万里无云，天朗气清，一架喷气飞机正好从他们屋顶上的天空掠过，拖出绵长的白色喷气尾气，在蓝色的底布上以极慢的速度蕴开。真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1/ “有什么计划吗？我们要怎么在那么偌大的一个NASA肯尼迪航空中心里，找到那个科学家？”于小春从厨房给自己和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弄了两杯咖啡，问道：“咖啡，你的要加糖或者牛奶吗？” “要。很多糖，不用牛奶，谢谢。”小斯科特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 “很多糖？我还以为你是喝黑咖啡的那种人呢。”于小春往小斯科特的杯子里加了满满两勺糖，端着从厨房走了出来。他把杯子递到沙发上摆弄手机的小斯科特手里，说：“尝尝吧，看够不够甜。不够，我再去加。” 小斯科特把咖啡递到嘴边，抿了一口，然后不置可否地说：“差不多了，可以再甜一些。不过就这样吧。”他又大喝一口，瞄了一眼于小春杯中的咖啡，补充说：“确实我喜欢喝甜饮。大量的咖啡搭配大量的糖，能让我保持清醒，能量充沛。你喜欢喝黑咖啡嘛，什么都不加？” 于小春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其实也不算爱喝，但为了减肥吧。据说这样有助于消化，清理肠胃，是那样吗？” “是有那样的说法。你也不算胖啊，按照美国人的标准，顶多只能算‘正常’。”小斯科特从鼻梁上把墨镜往下挪了一寸，扫视于小春微凸的肚腩，又把视线挪开，说，“穿衣服效果的问题。换一身就好了。” “哦…”你不胖，你只是显胖——于小春一点也不知道听小斯科特这句安慰，自己该不该高兴。他打算直接掐断这个尴尬的话题，聊回对话的开头处：“所以你的计划都安排好了吗，小斯科特？我们总不能也像你昨天晚上一样，在NASA玩潜行吧。” “你放心，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小斯科特把手机一搁，信心十足地说：“我帮你找身衣服，你收拾一下我们就可以出发了。我约了艾米（Amy），她和我们在肯尼迪中心门口汇合。” “艾米，哪个艾米？”于小春有几分警觉。 “就是你们火箭队社交媒体的摄影师兼记者，那个艾米。你们应该见过吧？” “艾米？！” “别管了，挑衣服去吧。” 2/ 在小斯科特的指导下，于小春脱掉自己常年穿上身的横条纹无袖毛衣，换了件深蓝色的宽松款衬衫，把衬衫的下摆塞进墨绿色的及膝短裤里。腰间的皮带和靴子都是配套的深棕色，黑色的宽边眼镜因为没有更好的替代品无奈得到了保留，但整体来看，经过这样一番利落的收拾，于小春的气质突然有了明显的提升。看成一名精致的知识分子，或是时尚的媒体人，都完全没有问题。 于小春载着小斯科特，架势着敞篷的银色奔驰跑车，在一片晴空下飞驰，自信心也强了许多。没二十分钟，他俩已经抵达休斯顿东南部的肯尼迪国家航天航空中心的门口。 在停车场把车停稳，于小春和小斯科特下了车。于小春正要用遥控把敞篷收拢起来，小斯科特不知道从车的哪里变出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和一支精致的水笔，递到于小春手里。他的这套行头，加上这两样物件，这才算是全部配齐。 再看小斯科特，他还是前一晚全黑的打扮。只不过他向于小春借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替换掉自己黑风衣里的背心。一副金黄色的飞行员墨镜紧紧遮住大半张脸，很有创意总监或者前卫艺术家的派头。 他俩一前一后，小斯科特在前，于小春在几步远的位置一边跟住他，一边四下观察。毕竟一会他们是要去美国最高精尖的研究机构，于小春甚至还不知道小斯科特的“作战”计划，心里难免打鼓。 火箭队的社交媒体记者艾米果然如小斯科特所说，已经提前等在航空中心的入口处了。 虽然于小春因为杨一鸣的关系和艾米见过好多次面，可都是出于普通的工作关系。只见她今天穿了一件薄纱的V领罩衫，一条黑色紧身裤，浅色牛仔上衣。艾米的容貌不算沉鱼落雁，但五官匀称，细眉修得精巧，眼睑上涂了淡淡的金色眼影，衬着扑闪的双眸。她的齐肩短发被扎到脑后，团成一个小丸子形状，加上于小春又想到今天要和对方一起执行任务，心中不禁和眼前这位可爱姑娘感觉亲近了几分。 “于先生，你好！”艾米远远地冲于小春两人挥手打招呼。 “艾米，你好。你已经来很久了吗？”于小春快赶几步，超过小斯科特，走到艾米面前。 “没有呢，我也是刚到。”她莞尔一笑，盯着于小春和身后的小斯科特仔细端详了几眼，仿佛是为了确认没有第三个人出现，才说道：“杨博士…一鸣，他今天不来了吗？” 于小春正在狐疑，小斯科特抢先一步拉开他，握住艾米的手说：“啊，杨先生他临时有些事情，所以他可能赶不过来了。你就是艾米吧，我是给一鸣负责采编这条推广内容的公关经理，为聊天工具上我们联络过。非常幸会。” “幸会幸会。您就是卡隆斯基先生吧。” “我是。”小斯科特假装语气严肃地说。于小春这才意识到，卡隆斯基这个姓氏，还颇有北欧先锋导演的味道。 “那请问卡隆斯基先生，我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呢？” “嗯哼，这个嘛…我会为杨一鸣先生编制一条关于年轻运动员热衷科学、勇于探索未知的世界的短片，来体现他的个人魅力，同时也是号召更多中国的年轻人向他学习，走上体育…或者科学的道路。这个项目已经获得了中国国内有关部门和机构的大力资金支持，所以维度会非常广阔，背景会非常深，我希望把它拍成一个很与众不同的片子，NASA只是其中一站。我还不确定是不是适合，所以今天我想麻烦你来问一些关于肯尼迪基地基础性的问题，有助于我判断下一步的工作。” 于小春听了这些，几乎可以肯定小斯科特完全是在信口开河。但没想到眼前的艾米居然听完全盘收下，她使劲地点点头，对这项瞎编的工作充满了期待：“好的，卡隆斯基先生，我很愿意为您和一鸣的片子出力。有任何要求，您就尽管吩咐吧！” 嗯。 小斯科特抿紧了嘴，把表情藏在反光的金色太阳镜下，往NASA的入口处走去。 177 聊天艺术 在小斯科特的带领下，“卡隆斯基摄制组”三人小分队堂而皇之地进入了NASA的休斯顿肯尼迪航天航空中心基地。 当然，这个特别摄制组的身份还不能对外公布。按照小斯科特的说法，因为拍摄项目还在细节确认中，“为了不影响美中两国人民的友好感情”，以防拜访了NASA而最终没有选择对方他们伤心，暂时只能编造个假身份蒙混过关。这种一眼假的理由艾米居然也全盘收下——她大概是太想为火箭队社交媒体账号添加些中国新秀的热门素材了——不仅全盘收下，艾米把小斯科特和于小春分别介绍成自己的编导和助理，在门口随便打了几个电话后，就把一行三人统统成功地领了进去。 1/ 一辆加长的高尔夫车。一个全身西服系黑色领带戴黑色墨镜别着蓝牙耳机的大汉在前面沉默地开车，于小春、小斯科特、艾米三人坐在后面。 于小春还是第一次到访休斯顿的NASA，加上还有这个假冒摄制组的任务，左顾右盼之际难免有些紧张。高尔夫车突然一拐，离开了游人如织的参观路线，拐进了一片加装了倒刺的铁丝网包围的小平房区域，轮子下的路也变成碎石子铺的。车子颠簸起来，于小春忍不住轻轻撞了一下艾米的胳膊肘，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肯尼迪中心设施管理部。我约了他们的经理。” 艾米的语气不乏自豪。设施管理部，于小春仔细一想，这差不多应该对应国内常说的“物业部门”。他们虽然照顾整个基地的设施设备，但往往地位不高容易接近，想了解基地的任何信息，从他们这儿着手无疑是个最佳的捷径。 于小春不禁又对身边这个艾米增加了几分敬佩。只有小斯科特坐在他俩身后，墨镜压得严严实实，仿佛成竹在胸地默不作声。 “小斯科特，那么我们一会聊点什么啊？”于小春扭过头小声问。他是多么想也拥有一些小斯科特的自信心啊。但对方的回答讳莫如深： “别担心，你就用心记，聊天的事情，就交给我和艾米吧。看看我俩的聊天的艺术，嘿嘿。” 小斯科特狡黠一笑中，车再一转，开到最深处的一间白色平房前，一个卡其色工装的大胡子中年男人早就等在门前。 高尔夫车还未停稳，艾米已一跃而下，兴高采烈地喊着“杰夫（Jeff）”的名字，一边冲上去给大胡子一个热情的拥抱。 2/ 大胡子杰夫显然通过之前火箭队的篮球友谊赛，和艾米已经是老朋友了。在后者的介绍下，他毫无怀疑地和小斯科特和于小春依次握手，然后示意高尔夫车的特勤司机可以离开，把他们领进了身后的白色平房。 “还是第一次到这儿来吧？”杰夫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带有浓重的德州口音。 “是啊是啊，从来都没来过这一块儿呢。这算不算NASA里高度机密的地方啊，太酷了！”刚才话还不多的艾米，此时踮起脚拍着手，以无比崇拜的语气迎合着杰夫，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绕着他飞来飞去。 “哈哈，有点意思吧。”感受到了崇拜的杰夫笑得更加开心了，他说：“这也不算什么高度机密吧——肯尼迪基地里比我这儿机密的地方多的是，只不过嘛，我这里能把他们的位置和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罢了。” 杰夫往屋里的墙上一指，只见与平房等高的一个巨型屏幕上，整个NASA基地的建筑物一目了然。他们从南口进入，紧挨着大众参观的线路和开放设施，只占了整张地图十分之一大小的面积，由绿色标记。他们设施管理部门在东侧，挨着地图的边缘，是白色的标记。而整个北部和西部都被体积大小个不一致的研究设施所包围，有一道天然的水道把开放区域隔开，用的是蓝色标记。而离南入口最远的西北角，在一片砂石地质感的模型地面中，是大名鼎鼎的肯尼迪中心的发射台，用的是褐色标记。 这一整张电子地图支在他们面前，不光尺寸气势惊人，其地图的精细和高科技程度，也让人叹为观止。不仅每个建筑物有不同的颜色标记，相互之间还有线路和管道连接，应该对应了基地内的水、电、通风、排污、通讯网络和物理通道等各种设施，只要一处发生任何故障和问题，都会第一时间在这个屏幕上显示出来。在大屏幕前面还有一个与屏幕等宽的操作台，杰夫可以通过操作台中央的圆球调取任意位置的细节，还有一排十个小屏幕，显示着不同的实时数据，用以监控。 在于小春看来，眼前的这一系列设置，比起他第一次在小斯科特洛杉矶海滩边的家里看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也正是因为有了那一次的铺垫，此时此刻，眼前景象的震撼程度也下降了几分。 不过艾米好像完全不这么想，在杰夫从屏幕到操作台、从大至小介绍演示了一通后，她的好奇心有增无减。艾米不厌其烦地向杰夫提了一长串问题，有的在于小春看来甚至有些简单可笑，内容重复，比如“不同的颜色的标志分别代表什么”，“房屋间的连线都是什么”，“我们从哪里进来现在在哪里”，但杰夫都不厌其烦地一一解答了。 看得出来，他甚至有些享受这种优越感。他在整个NASA基地里并不尖端的工作，能受到人如此的关注和尊重，还出自于一位年轻女子，他的优越感不是没有理由。 在一番简单问题的铺垫后，艾米终于看似不经意地抛出了事先由小斯科特交待的，此次“采访”的真正重头戏： “那杰夫先生，你看屏幕上这不同颜色的区域，是不是不同权限的人只能在指定颜色内活动啊？比如说如果我今天只是位游客，我就只能在绿色的区域里。” “没错啊。每个颜色区域的功能不能，需要的权限当然也不同，呵呵。” “所以我们今天需要有专门的司机开车带进来，才能进入你这块白色的区域哈？” “确实是这样。丫头你很聪明嘛，哈哈。”杰夫发出爽朗的笑声。 “但是普通人就没有办法进到蓝色和褐色区域吧。那都是高度机密的，我猜？” “肯定不能。不过我们设施管理部就可以过去，因为负责整个基地所有设施设备的正常运转，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嘛，哈哈哈。” 艾米循循善诱的本领真是厉害，杰夫还是毫无察觉，于小春不禁对她彻底刮目相看了。 “哇，太厉害了！”艾米拍着手喝彩，又紧接着话锋一转，“那看起来如果我们想进一步去蓝色的区域参观，还是要拜托你了呢，杰夫。” “这个恐怕不好办呢…”看来艾米问了一个令杰夫真正尴尬的问题，他为难地干笑了两声，说：“呵呵，这个…根据基地的规定，如果仅是普通的访客，不像我们这样有特殊工作职责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带入到蓝色和褐色区域的。” “哪怕是朋友也不行吗？”艾米眼神闪烁，语气娇柔，于小春觉得她就差一点要利用自己的女性魅力发嗲了。 “恐怕不行…” “这…”问不出答案，艾米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直沉默的小斯科特。小斯科特上前一步，生硬地赔上笑，接过话茬说道：“那杰夫先生，我好像正好有个朋友，他说自己在NASA的航天生物学的研究部门工作。你们这儿是有这么一个部门吧——我总觉得他是跟我吹牛，诳我呢。您知道航天生物学部门的楼是哪一个吗，在蓝色的区域里吧，是这个吗？” 小斯科特往蓝色的区域里的一栋建筑物标志随手一指。他以为自己的这段话编得天衣无缝，但没想到艾米装傻卖萌的那一套换到他身上完全不好使，杰夫像换了个人，顿时变得异常警觉起来。他狠狠地瞪着小斯科特，语气严肃地盘问道： “航天生物学部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特意问它的位置？你有什么企图！” 178 关键先生 于小春实属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说他是技术宅男也不为过。但与一般的技术宅男不同，他不会永远保持沉默。 当他开口的时候，常常就能改变战局，一击致命。 这种家伙，我们经常会叫他们：关键先生！ 1/ “航天生物学部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特意问它的位置？你有什么企图！” 小斯科特自以为用信口开河编的“空气好友”的借口，就能像装傻卖萌的艾米一样蒙混过关，他却显然忽略了在同样情况下，艾米作为女性的性别优势。接待“采访三人组”的设施管理部经理杰夫刚才还笑呵呵的，此刻立马变了脸色，毫不买账，警觉地审问起小斯科特。 从小斯科特嘴中吐出的下一个答案至关重要，妥帖与否，可信度多高，大半要直接影响到他们此次行动的成败。 就连一直成竹在胸的小斯科特，也突然语塞。在酝酿出一个最合适的回答前，他都不敢轻易开口！ 没想到就在这紧要时刻，于小春踏上一步，把这个难题顶了下来！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杰夫先生您好，请别误会，我们想了解航天生物学并不是想打扰您的工作。我们只是了解到NASA在航天生物学方面有一些突破性的研究，是全球领先的，正好卡隆斯基先生的朋友在这个顶尖的实验室，他才会忍不住问起来。我们也是站在火箭队的角度在做考虑，您应该知道，莫雷总经理带领的火箭队现在是联盟里科学训练和科技运营做的最好的球队，这个精神我觉得是和NASA，和休斯顿这座航天城，本质上都是特别契合的。” 于小春接着说：“但是您也知道，现有的科技虽然能极大程度地提升球队的水平和运营成绩，就像今年的火箭队，但是从改变运动员运动能力方面还是有很大局限性。简单来说，整个人类在纯粹提升竞技成绩上好像都遇到了瓶颈，拿最比拼身体素质的田径运动来说，径赛的世界纪录每减少0.1秒，或者田赛的成绩每增加1厘米，都要付出无数人巨大的努力。正是出于这一点，我们恰好听说NASA的航天生物部门有一些把航天科技运用在地球上的技术，改变生物体的体征，部分实验甚至可以民用。这也许能在较短的时间以轻松的代价实现这个课题！” “——不管项目是不是真的可行吧，我们出于为火箭队了解情况的目的，才想到找您随口打听一下。并不是特意窥探，请您见谅！” 于小春一口气喷完这一长段话，居然不仅艾米和小斯科特两人看得瞠目结舌，把刚才还吹胡子瞪眼充满戒心的杰夫也震慑住了。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像在从头到尾回味每句话的细节，又像是在给自己的大脑一些缓冲时间。 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杰夫猛地一抓自己下巴上的大胡子，又恢复了和艾米聊天时的常态，大笑着说：“哈哈哈，我没全听懂，但你好像说的没毛病。”杰夫一拍于小春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他往前送出去一步），指着大屏幕上中央的一块蓝色建筑物，说：“老弟，就是那个。只不过你们说的那什么技术、实验，我就真的不了解了。” 2/ “那倒没关系。”见稳住了杰夫，于小春和所有人也终于可以送一口气，继续慢悠悠地打探起来，“所以要是我们想去那个蓝色建筑里，航天生物部找人聊聊，您是不是也没有办法？” “嗯，确实没办法…” “理解理解，基地的规定嘛。闲杂人等勿入，哈哈。” “嗯，闲杂人等，哈哈…” “那是不是所有的蓝色和褐色区域的建筑物，如果要拜访的话，我们都过不去？” “好像是这样…” 于小春连续问了两个艾米之前问过的问题，杰夫的回答并无二致。旁人看起来他的问题像在原地兜圈，但只有于小春自己知道，有时候迂回和重复，恰恰是为了以退为进！ 这个道理，是于小春从他身边职业记者的艾米身上学来的！ “哦，那没关系。”可能是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重要性有所下降，杰夫语气有些沮丧，于小春赶紧安慰他，一边盘算着下一个问题。 “对了，所以如果我们要去那个航天生物部门做个采访，是不是需要和里面专门的科学家联系预约，让他带我们去呢？” “据我所知，还是不行。反正摄像拍摄、录音采访肯定是不行，因为涉及重要机密，基地规定哈，哈哈哈。不过如果有内部科学家的担保，再通过对外的新闻联络部门，可能能让你们进去转转。” “哦？”于小春来了兴趣。 “新闻联络部门，这个我认识人啊。”艾米自告奋勇。 “那就好办多了。卡隆斯基先生不是说还有朋友在航天生物部，可以直接让他提出申请。”看到解决方案的曙光的杰夫也高兴起来，他拉出一把转椅坐了下去，在操作台前键盘上一阵敲击，调出一个巨幅的联系人列表：“卡隆斯基先生，请问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我这儿有整个基地所有人的名单，如果能查到并直接联系到他，他今天提出申请，说不定你们就不用改天再单独跑一趟了呢！” 朋友的名字… 其实对于于小春和小斯科特两人来说，对方根本不是什么朋友。 杰夫刚才问到的，他们心中想到的，就是那个无时不在惦记的、他们此行的目标。 那可恶的神秘人！ 于小春与小斯科特面面相觑，犹豫了几秒，最后异口同声喊出了那个名字！ “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 “对，您要是能帮我们在系统上查查，看能不能找到有多少个尼古拉斯，如果恰好还有在航天生物部门的…”艾米替两人补充说。 “我知道怎么搜索——”杰夫破天荒地打断了艾米的解释，他要在键盘上输入的手停在半空，盯着于小春反复端详，眼镜几乎眯成了一条线。杰夫嘟囔着，眉头时锁时舒，仿佛在不断自我确认，最后他终于开口，冲着于小春问说：“你说那个人的名字是尼古拉斯，对吧？航天生物部门的。” 于小春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我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呢。可能是亚洲人我看上去都脸盲，没有仔细分辨…但你不一样，你和他是真的长得像，几乎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什么一模一样？” “尼古拉斯！”杰夫指着于小春说，“如果你们要找的确实是航天生物部门的尼古拉斯，我还真认识一位。他就在这里，就在设施管理部，而且——于先生，他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179 悬念 北京时间2018年4月10日。 17-18赛季常规赛的倒数第三个比赛日。 打完这一天的9场比赛，常规赛仅剩下最后两天的18场比赛。然而诸多悬念，仍未解开。 1/ 最后一支挤入季后赛的球队？ 东部季后赛名单尘埃落定，西部却要把悬念留到最后一个比赛日。 随着雷霆、马刺、鹈鹕三队在今天比赛取胜，他们已经全部确保进军季后赛，唯独森林狼和掘金这两支青年军，以46胜35负的战绩分居西部第八和第九，要残忍地在最后一天面对面厮杀，决出最后一个名额。 今天掘金队与开拓者的比赛里，掘金队一度在中段落后，好在最后依靠约基奇的大三双表现（15分20篮板11助攻，生涯第16次），才在雪域主场涉险过关，给了自己一个一场定胜负的机会。 如果掘金今天没有绝地反弹，而输球给开拓者呢？那森林狼就会变成46胜35负，掘金45胜36负，双方的胜负差达到1场——掘金就凉凉了？！ 不！ 还是先了解一下NBA在战绩相同下的晋级规则吧： 一、相互间战绩：如果最后一场掘金战胜森林狼，双方本赛季将会2:2打平。 二、赛区冠军排在非赛区冠军之前：两家全部无缘。西北区的冠军应该会花落开拓者或爵士。（值得一提的是，在今天比赛结束前，西北区的五支球队开拓者、爵士、雷霆、掘金、森林狼本来有望全部晋级季后赛——以往的这种殊荣只会属于火箭所在的西南区！） 三、赛区内战绩，仅限两支球队在同一赛区：如果输球，掘金赛区战绩为14胜9负，森林狼15胜9负，最后一场掘金胜的话将后来居上！ 四、分区内战绩。 五、对分区内季后赛球队的胜率。 …… 算了，还是眼下这种一场定胜负的局面来得简单痛快。敬候4月12日吧，是小狼们捍卫明尼阿波利斯主场，还是掘金完成客场逆袭！ 2/ 季后赛对阵？ 比战绩相同下的晋级规则更加复杂的局面。季后赛16支球队，8场捉对厮杀，居然没有一场对决能够确定下来！ 东西部的头两把交椅早早被锁定，多伦多猛龙和波士顿凯尔特人代表东部最强势力，休斯顿火箭和金州勇士代表西部冠亚军。虽然早已高枕无忧，他们却迟迟不能知道自己季后赛首轮的对手名单。想想两队的教练也是头疼，今天准备了与A队的作战计划，可能明天就要为了B队而推翻重来！ 东部的三四名费城76人和克利夫兰骑士随时可能互换位置，而犹他爵士能否在最后时刻偷走西部第三，也还需拭目以待！ 至于西部战绩接近的3-9名成员，最后落位如何，其中变化太多，不说也罢！ 3/ MVP奖杯花落谁家？ 大概一个月前，几乎没有人会怀疑杨一鸣的火箭队队友詹姆斯-哈登将获得本年度的最有价值球员奖项。联盟第一的30.6场均得分，第4的场均8.7助攻，全联盟最高的使用率，带队成绩突破勇士的统治升至第一，各种无解逆天操作，得分60+的三双神迹…当时的讨论几乎已经不是哈登会不会当选MVP，而是会不会首次全票当选。 但一个月后的今天？ 不提单核带队把攻强守弱的鹈鹕一肩扛进季后赛的浓眉哥安东尼-戴维斯（28.2分11篮板2.3助攻，得分第2，效率第1，篮板第7），不提十几年如一日在33岁“高龄”打出生涯最佳、极有可能82场全勤把骑士带出低谷的小皇帝勒布朗-詹姆斯（27.7分8.7篮板9.2助攻，得分第3，助攻第3，效率第2），单论哈登的前雷霆队友，拉塞尔-威斯布鲁克就足够成为哈登的很大威胁。 16-17赛季的MVP评选，也是威少与哈登的双雄争霸。即使哈登的表现非常强势，也最终功亏一篑，输给了刷新赛季三双次数和史上唯二赛季平均三双的历史级别的威少。数据的狂欢里，哈登落寞吃瘪。 以为这一季已经板上钉钉了？两人共同的队友“书包杜”也这么替哈登摇旗呐喊：“该轮到他拿奖了，是时候了，应该给他了。” 但好胜心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威少可不这么想！ 前一日在火箭和雷霆的比赛前，杨一鸣就在球员通道亲眼见证了威少的企图心。这场比赛，火箭队的任务较为轻松，全队的任务是锻炼战术，在力保健康的情况下再尝试争取胜利——比起必须争胜的雷霆，火箭真是像来打一场训练赛。 好在虽然心态不同，但威少和哈登没做队友多年，从雷霆留下的情谊还一直很浓厚。杨一鸣随着哈登和一众队友进丰田中心场地做投篮热身，正好碰到练完投篮离开的威少，两人热络地聊了半天，又搂又拍，就好像许久未见的亲兄弟。杨一鸣跟着听了一会，发现两人除了篮球，几乎什么都聊。家人、伙伴、女朋友、商业计划、假期去处、甚至新发现的餐厅和夜店，也全部一个都没拉下，唯独篮球场上MVP的争夺战，只字未提。和气得仿佛所有竞争，都与己无关，可以高高挂起。 但两人道别后，威少在更衣室接受了一家媒体的赛前采访，被问到好朋友詹姆斯-哈登夺得最有价值球员的几率时，他却毫不犹豫地改口说： “我不确定他是否能拿MVP，显然他打出了一个伟大的赛季，他们打出最好的战绩，但我真的不确定。本赛季有很多人的表现很出色，老实讲，每年MVP的评选标准又都不一样，所以这取决于什么样的评选标准…” 很多人有出色表现？ 评选的标准都不一样？ 拉塞尔-威斯布鲁克是在说刚才提到的两位竞争者小皇帝和浓眉哥，还是他自己呢？不同的评选标准，难道说的还是要参考有没有三双数据？！ 因为不知不觉中，威少居然有机会连续两个赛季拿到赛季平均三双！ 在火箭队比赛里“仅仅”抢到7个篮板，但却带队取胜后，威少在最后两场常规赛需要总共34个篮板，才能把自己得分与助攻外的篮板数，也提升到两位数。 34个篮板，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才不是！ 在全队的“保驾护航”下，威少在今天与热火比赛里狂砍18个篮板，剩余雷霆队员无人上双（打了32分钟的中锋亚当斯仅有3个篮板进账）。如此看来，在最后一场里，威少再抓16个篮板，也是大有可能！ 只要心之所向，没有不能之事！ 不管三双成绩够不够威少一争MVP席位，但至少，也是一桩不小的悬念呢！ 180 替身 火箭倒数第二场比赛，在斯坦普斯中心客场挑战洛杉矶湖人队。 因为成绩无虑，双方都轮休了多位主力。在赛季初杨一鸣曾经吕布战三英的湖人三杰：布兰登-英格拉姆、郎佐-鲍尔、凯尔-库兹玛，今日统统轮休。 火箭这边，休战的人变成了克里斯-保罗，而顶替他站上首发的控卫位置的？正是当时的“吕布”，2米08的杨一鸣！ 1/ 开场跳球，由火箭队发动第一攻。詹姆斯-哈登把球得到，但他马上交给杨一鸣，由他负责推进。 今天紫金军团的场地上，哈登还是哈登，而杨一鸣要扮演保罗的角色。 曾经保罗驰骋过五个赛季的球馆，今天他成了替身——不，他208厘米的身高担任这个位置，不像蜂王保罗，更像对手湖人历史上的一位传奇，32号球衣退役在球馆上空的，“魔术师”约翰逊！ 杨一鸣其实理解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今天的战术安排。他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在个别的进攻回合也会担任控球后卫的职责，加上火箭队现在提前锁定西部第一，为季后赛和未来练兵尝试不同的战术选择是剩下两场比赛的第一要旨。加上前一比赛日尼古拉斯-约基奇的三双表现可能进一步启发了德安东尼，把身材打法相似的杨一鸣推上一号位，感觉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是理解战术意图是一回事，真的站上场地，特别是魔术师曾经征服过的这片场地，杨一鸣才切身感觉到其中不同！ 这不是全明星赛的斯坦普斯，气氛轻松，欢声笑语。 这是常规赛收官的斯坦普斯球馆。 而最重要的是，杨一鸣他是场上持球发起首攻，剩余九人都在观察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的斯坦普斯球馆！ 那一展展高悬的黄色战袍，每一个退役巨星的名字：贾巴尔、魔术师、韦斯特、奥尼尔、科比-布莱恩特，每一个总冠军的年份：足有16个之多；环绕球馆的炫目广告，振聋发聩的欢呼声和送给主队的嘘声，咫尺距离内的各界名流：常年包票的湖人死忠影帝尼克尔森，贝克汉姆一家，天！他们身边，今天还有新加入的“上帝”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 杨一鸣忍不住感到一阵晕眩！ 他运球过半场，用左手格挡护球，顺便观察场上形势。他的身材比防守人高，在弧顶把局面看得一清二楚：哈登借着克林特-卡佩拉的无球掩护冲杨一鸣跑来，他可以做手递手传球给哈登，顺带再做一个无球挡拆，给哈登创造投篮机会；而篮下阿里扎和巴莫特交叉跑位，分别站上了左右两个底角，他也可以一样传给他们！ 选择哪个传球路线？ 一瞬间，这些场上的变化，令人迷幻的主场氛围，第一次担任控球后卫的陌生感，在杨一鸣脑海里混杂在一起。杨一鸣他第一时间打算分给阿里扎投三分，但把球举过头顶突然发现刚才还有几米远的防守队员已经迅速靠拢，扑向传球路线。他一犹豫，又把球拿下来匆忙递给迎面而来的哈登。没想到哈登本已放弃接球，没做好准备，篮球撞在他胸口上弹出去，被湖人队后来插上的兰德尔一把截走，快攻反击得分！ 杨一鸣的一次失误！ 他连连拍胸，示意自己出错。哈登走上来，接杨一鸣发出的底线球，又把球传回给他，一边说道：“没关系杨，再来。再来！” 2/ 于是杨一鸣再来。 适应了主场的气氛，杨一鸣第二回合沉着了许多。与第一回合被动寻找机会不同，他这次做出手势，主动叫了个战术。队友心领神会，全部按照预设的战术跑动起来。哈登和巴莫特拉边，卡佩拉提到上线，阿里扎迎球做挡拆，但杨一鸣还不等阿里扎落位，虚晃一枪，就向内线杀去！ 谁也没想到2米08的大个子杨一鸣，要像小个控球后卫一样冲击内线！ 而他预设的冲杀线路上，正好是卡佩拉在卡位！ 借着卡佩拉的挡拆，杨一鸣两个欧洲步已经跨到合理冲撞区内。和卡佩拉对位的大洛佩兹后撤补防。大洛佩兹比杨一鸣和卡佩拉都高，虽然脚步慢了一步，但他手臂张开，依旧遮天蔽日，防得他上三路不能投篮，下三路无法传球。但好在杨一鸣反应极快，他第三步欧洲步往后跳出，拉开与洛佩兹的距离，同时把球高高抛出。球越过洛佩兹的指尖，后插上的卡佩拉正好空接暴扣！ 平常由哈登和保罗来完成的喂饼卡皇好戏，今天轻松交给“替身控卫”杨一鸣！ 有了一次成功的组织，杨一鸣的控卫打得更加自如。 他可以像约基奇，借着身体开路，一边卡位运球一边抬头观察。杨一鸣也不着急发动进攻，他把节奏一压再压，一慢再慢。等湖人队全队都被这拖延战术迷惑时，他假装看向左侧底角，手腕一抖，球反方向塞给溜底线上篮的阿里扎，阿里扎轻松反手勾中。 杨一鸣也可以像他替身的主人，CP3，湖人队同城死敌曾经的舵手和领袖一样打球。阿里扎和卡佩拉连续为“控卫”杨一鸣挡拆后，他和大洛佩兹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错位。虽然身高差距并不大，但打三号位出身的杨一鸣还是比传统中锋大洛佩兹灵活太多，胯下，加速，急停，后撤步。这一**作已经把洛佩兹晃得失去了重心，杨一鸣再一重新加速，扛着对方把球挑进。 最后的最后，杨一鸣还能像这个球馆的名宿、历史第一高度的控卫、“表演时间”的操盘手，魔术师约翰逊一样，为斯坦普斯的球迷献上火箭的表演时间。 打至兴起，他在反击中运球，做了个反手胯下运球。朱利安-兰德尔一个趔趄，球迷一阵惊呼。正在所有人不知球下一步的去向时，刚换上场的杰拉德-格林像足球比赛里的边后卫高速沿边线插上，杨一鸣眼看斜45度，球分0度底角，格林飞身漂移把此球转化成三分助攻！ 杨一鸣最终全场拿下16分12篮板8次助攻，险些达成生涯首次三双！ 而全场比赛最为精彩的镜头来自上半场第二节节末，他行进间看到自己和队友巴莫特有二打一的机会，两人一左一右直插篮下，防守的兰德尔正左右为难。杨一鸣灵机一动，他缓了一步，把篮球抛向篮板，经反弹后正好落在跃起的巴莫特手里！ 这一次全场都没有来得及惊呼！ 巴莫特空中接球，把兰德尔当成背景板，单臂战斧式扣篮！ 哐！ 一声荡气回肠的巨响。 伴着巨响，全场湖人球迷，包括场边的万人迷小贝和“上帝”兹拉坦也全都站了起来。他们目瞪口呆，心跳骤停！ 不光是因为这气势惊人的一扣，更是因为那多年未见的“魔术师”时间！ 一场无关紧要的常规赛里，替身打出的华彩乐章！ 181 老兵梦想 1/ 在与湖人的客场比赛里，巴莫特与杨一鸣完成砸板空接灌篮，没想到这一球力道太大，巴莫特手抓了一下篮筐边缘，一个手指关节没抓稳，失去重心摔到地上。 杨一鸣赶紧赶过去蹲下来慰问伤势。 绰号“酋长”的非洲悍将巴莫特平躺在地板上，望着凑过来的杨一鸣的脸，龇牙咧嘴地露出一丝微笑：“可能肩膀有点脱臼，没关系。刚才那个扣篮怎么样，够不够霸气？” 当然霸气十足，杨一鸣用力点头。 巴莫特的笑容更豁朗了：“那就好，不能辜负了你的秒传啊。那球真是漂亮！”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队医和理疗师也过来询问，杨一鸣悄悄退到场边，拉过担任翻译和助理工作的于小春，在对方耳边说道：“卢克（卢克-理查德-巴莫特）说他好像是肩膀脱臼，应该和我之前那个伤差不多。妮娜来洛杉矶了吗？” 杨一鸣一定想的是如果巴莫特受伤，有妮娜在的话可以帮他尽快恢复，不至于耽误季后赛。毕竟他自己当时肩膀脱臼，通过催眠治疗，几天就恢复如初，重新训练比赛了。让杨一鸣欣慰的是，于小春冲他点了点头。 “嗯，确实赛季马上结束了，需要妮娜服务的球员应该很多。”杨一鸣喃喃自语几句，又说：“那你一会跟着巴莫特去更衣室，看看了解一下他的伤情？有机会的话，顺便把妮娜推荐给他呗。” 于小春心领神会。 那边队医和今天没有出战的保罗护送着巴莫特下场，走进球员通道，于小春也跟了上去。 2/ 更衣室里，巴莫特坐在理疗床上，脱去火箭队的战袍，露出黝黑的上身。他的手臂很长，受伤的右臂耷拉着，此刻像一条浮游不动的沙鳗。 队医在简单活动了右臂肩膀，确定伤势情况后，给他的肩关节和胸部缠上绷带。 保罗站在不远处，他今天穿了一身灰色西服配粉色领带，目光关切。 巴莫特是火箭队里出名的闷罐子，平常寡言少语。刚才扣篮完借着兴奋劲，可能是他话最多的一次，不过这时候看见保罗有些担心，他还是硬挤出几句来反过来安慰：“没事的，克里斯。” “脱臼了？扣得太狠了吧。” “嗯。”巴莫特用另一只手抚摸绷带，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杨那小子传得火候还不够好，打板空接？哗众取宠，换做我，就会那么轻轻柔柔地一抛…”保罗踮起脚尖，假装手中有枚篮球，手腕一抖：“就得这样——弧线温柔，时间充足，你扣起来才容易。等你伤好了，我再给你传一个，让你扣个爽。” 保罗这一滑稽的比划，把大家都逗乐了，刚才阴云笼罩的更衣室又有了笑声。 队医的诊断也进一步确认了保罗的乐观情绪：“初步来看这确实就是普通的肩膀脱臼，没有其他的外伤。我已经帮卢克固定好，明天再做个检查拍个X光片，如果确定无碍的话，差不多几周的时间就能恢复了。” 巴莫特满意地点头，刚才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他对保罗说：“你回去吧克里斯。比赛还需要你，你在场边也能给大伙打气。” 保罗又戏谑了几句，拉过巴莫特的手以黑人球员常用的方式致意。两人互相拍了拍对方后背，最后像你懂我懂的多年兄弟一样，在沉默中告别。 保罗走后，队医又帮巴莫特喷涂了几种药物，把水和毛巾摆置在理疗床边的台子上。他把理疗床调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示意巴莫特可以躺下，一边把更衣室内的电视机也转向床的方向。 “卢克，我先回去盯着比赛了。你有任何问题随时叫我，休息一下。” “放心吧，没问题。” 3/ 巴莫特用左手支撑着在床上躺下，队医也退了出去，整个更衣室只剩下于小春和他两个人。 于小春拉了把转椅，在巴莫特身边坐下。电视上播着火箭对湖人第二节剩余的比赛。 湖人队的安德烈-英格拉姆在左侧45度空位接球，他扬手射出一记三分。杨一鸣扑防过去，但为时已晚，三分空心入网。整座斯坦普斯球馆爆发出过节一般的欢呼声。 “好厉害的新秀！”更安静的更衣室里，于小春先说话打破沉默。安德烈-英格拉姆是湖人队从发展联盟南湾湖人队签下的32岁老将，今晚是他生涯第一次能登上NBA的舞台。虽然在季后赛无望成绩无虞的情况下，湖人管理层为一位混迹发展联盟10年的老将送上两场合同的举动颇有做顺水人情，赚取掌声的嫌疑，但这也算激烈收官阶段罕见的暖心之举了。 “你认识他？”巴莫特指着电视上那个身材瘦弱，头发已见花白的老英格拉姆。 于小春摇头，不过他马上补充说：“发展联盟我关注的比较少。不过昨天查了一下他的资料，三分球命中率48%，是当季第一射手。32岁登上NBA，打第一场比赛，你说那种感觉是不是特别神奇，特别美妙？” “嗯。”巴莫特低沉地吭了一声。 “卢克——”见巴莫特又要不说话，于小春赶紧扯上妮娜的话题：“你的肩膀脱臼。杨一鸣赛季初的时候也受过这伤，你还记得吗，和76人比赛的时候艾米尔-约翰逊撞在他左肩上？有一个我们的朋友当时帮一鸣做了个催眠治疗，效果很好。他很快就又复出了…” “嗯那很好啊…” “很好？” “只要能赶上季后赛，怎么样都可以…”巴莫特的心思显然在别处。他视线盯着电视屏幕，嘴里只嘟囔了一句。 “好…等明天最终的检查结果出来，如果不严重，我就让她帮你做个催眠治疗。没有任何副作用的，你可以放心，恢复得很快。” “好。” 于小春点点头。巴莫特不问细节的确认，让他有些不太放心，但又不知道再说什么，更衣室再次陷入沉默。 电视上，安德烈-英格拉姆又投中一记三分球。现场已经有了MVP的呼声，献给这位对篮球执迷不悔的老将。 “于先生你知道吗？”夷？巴莫特居然主动开口说话了？“那个英格拉姆，和我，和克里斯（保罗），我们都已经32岁了…” “我知道。” “这实在是…一种太复杂的感受了。”于小春看得出来，巴莫特这个不善言辞的非洲男人正尽他最大的努力，组织起语言：“上一秒钟，篮球好像还是我们的初恋情人。在阳光洒满的土地上赤脚追逐的游戏。下一秒钟，你发现初恋还是那个模样，但我们已经面目全非，我们还两手空空。” “卢克…”于小春感受到巴莫特嗓音深处的细微颤动。 “两手空空，我们像还没有准备好任何嫁妆的中年男人，只能看着更年轻、更有才华的男孩围绕在她身边，向她展开追求。他们舞跳得漂亮，跳得能飞起来，我们就还是那几招，完全入不了她的法眼。32岁了，我们的时代已经越来越远，但我们还试着不想放手，试着去抓住最后一个为她赢得全世界的机会。” 于小春理解巴莫特刚才的出神了，今天的比赛和突然的受伤，让这位如山一般的非洲男人有些触景伤情。“酋长”接着说：“第二轮选秀37顺位的时候，我没有放弃；他们说我在大学篮球打得太久，技术已经定型的时候，我没有放弃；他们说我守强攻弱，任何进攻战术在我这都成了软肋时，我也没有放弃。这都不算什么——看看电视上这个男人，他一定被无数人提醒过他一辈子都打不了NBA，但他也没有放弃。我们属于从来没有见到过希望的，但保罗，他似乎是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但每次都以为要执子之手时，总有人把他的青梅竹马抢走。如此残酷的落差，他也没有放弃。但突然有一天，我们发现，到了不得不放弃的时候了…” 巴莫特猛地扭头盯住于小春，他的眼里似乎有些闪动的东西： “但我们都还不甘心。今年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于先生！所以你有任何还让我上场的办法，就尽管拿过来吧！” “离梦想这么近，我不想再失去她了！” 182 收官 北京时间2018年4月12日。 酣战了176天的17-18赛季NBA常规赛在这一天落下帷幕。 1/ 最后一席名额？ 一场惊心动魄青年军天赋对撞（又称菜鸡互啄）的比赛里，占据主场优势且13年未杀入季后赛的明尼苏达森林狼队终于得偿心愿，通过加时112比106战胜丹佛掘金队，抢走整个联盟的最后一席季后赛名额。 坐拥卡尔-唐斯、安德鲁-维金斯、吉米-巴特勒的新小“三巨头”，辅以贾马尔-克劳福德、杰夫-蒂格、泰-吉布森这样的经验老将，加上以防守和纪律著称的锡伯杜教练，森林狼一度触摸到西部第三的高度。但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季后赛无虞一切只是时间问题时，直线下落的森林狼被迫面临和更加年轻的掘金在一场定胜负的比赛里以命相搏的窘境。 半场一度领先8分，最后2分钟内被追平，尼克拉-约基奇的绝杀机会失误，掉过头的森林狼1秒钟进攻战术失败，杰夫-蒂格被迫投出一记中场三分，双方进入加时赛。 好在“小三巨”里最老辣沉稳的巴特勒接管了比赛。也正是他最后三场比赛的火线复出，保留了自由下落的小狼们的季后赛希望，也留住了这座13年没有季后赛雨露滋润的城市的希望。 13年前，狼王的名号还属于没有总冠军的凯文-加内特… 计时钟亮，明尼阿波利斯的标靶中心下起漫天彩条。 有些球迷喜极而泣。 整座城市像赢得了总冠军一样激动兴奋。 就算季后赛对上的是全联盟第一，本赛季四战皆墨的火箭，那又如何？ 活在当下。未来？只要留住了希望，未来依旧可以期待嘛。 2/ 完整对阵？ 东部上半区：多伦多猛龙（1）vs华盛顿奇才（8）；克利夫兰骑士（4）vs印第安纳步行者（5）。 东部下半区：费城76人（3）vs迈阿密热火（6）；波士顿凯尔特人（2）vs密尔沃基雄鹿（7）。 西部上半区：休斯顿火箭（1）vs明尼苏达森林狼（8）；俄克拉荷马城雷霆（4）vs犹他爵士（5）。 西部下半区：波特兰开拓者（3）vs新奥尔良鹈鹕（6）；金州勇士（2）vs圣安东尼奥马刺（7）。 第一轮系列赛里值得一提的是东区的骑士和步行者，两队连续第二年在季后赛相遇。是历经动荡的“三旬老汉”詹姆斯，还是急速蹿升的“黑豹”奥拉迪波，这轮系列赛颇有看头。 凯尔特人和马刺大概是流年最为不利的传统强队。前者开季第一场就失去了海沃德，季末又宣布凯里-欧文彻底赛季报销，虽然高居东部第二，但和“字母哥”的绞杀里真的不知能走多远。至于马刺，在失去了连续19个赛季胜场50+的纪录后，他们的钦选核心伦纳德“复出”无期，即使勇士没有库里，老马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最有希望以下胜上的对决？ 可能攻强守弱的雷霆三巨头，会好好体验一把爵士的索命防守吧！ 3/ 火箭队的收官？ 与勒布朗-詹姆斯忙着在最后一天书写首次82场常规赛全勤的纪录、拉塞尔-威斯布鲁克忙着在队友的重重保护下捡篮板达成赛季平均三双连庄的壮举不同，火箭队选择了休养生息，把包括MVP候选人哈登在内的多名主力放上看台。 杰拉德-格林、PJ塔克、杨一鸣、乔-约翰逊、德里克-罗斯，是火箭队排出挑战国王队的首发阵容。 上一场把杨一鸣推上控卫的奇思妙想后，这一场麦克-德安东尼主教练继续脑洞大开，把2米08的杨一鸣顶到首发中锋，再做疯狂的战术实验！ 杨一鸣的NBA第一分，就是在国王身上得到。今天在国王队结束第一季常规赛的征程，算前后呼应，有始有终—— 只不过，今日的杨一鸣，经过一整个赛季的锤炼，早已不是赛季初的那枚青涩菜鸟了！ 从一号位打到五号位，从新秀赛打到全明星，从打过发展联盟到火箭首发，有过绝杀有过盖帽和进攻篮板的逆天表演，第82场常规赛（个人第78场）的杨一鸣站在国王队深蓝色的油漆区内，已经真的如主队队名一般，君临天下！ 他可以在内线面对黑熊扎克-兰多夫和威利-考利斯坦的包夹，轻松点下前场篮板，强打命中。 他可以大吃小，背打同是本届新秀的达龙-福克斯，以慢制快，勾手得分。 他可以和周琦筑起中国双塔，周琦送出火锅，他又在进攻时，塞给对方一个助攻。 他还可以和博格丹诺维奇再续全明星新秀赛上国际联队的连线：博格丹诺维奇三分投歪，杨一鸣摘下篮板，直接掷出飞跃对方头顶的全场传球，保送罗斯快下上篮。 他还可以给41岁的文斯-卡特送上一记火锅，把老飞人的挑篮拍上观众席。被盖帽的卡特咯咯直笑，凑到杨一鸣身边撞他腰，教他做骑摩托车的动作… 一场雏鸟接受NBA磨砺后的汇报演出。 一场硝烟弥漫的季后赛前最后的其乐融融。 一场实验意义远大过胜负的收官战。 被当做中锋“试验品”的杨一鸣最后出场28分钟，虽然替补为主的火箭不出意料地输掉了比赛，但他个人还是不负练兵的价值，拿到15分6助攻2封盖1抢断，并狂刷17个篮板，险些拿到三双。 经此一役，杨一鸣的新秀赛季82场比赛全部完成。他78次出场6次首发，平均出场27.1分钟，场均1.7次封盖居所有新秀之首；场均14.0分，帮助他最后时刻反超“一生之敌”贾森-塔图姆，位列第六；6.4篮板，位列第五，2.1次进攻篮板，位列第二。抢断场均0.9次。 三分出手316次，命中123次，三分命中率39.0%；罚球命中率77.2%；投篮命中率46.3%。这一数据里非内线球员的佼佼者本-西蒙斯为54.5%（无三分出手），新秀得分王多诺万-米切尔43.7%，凯尔-库兹玛和贾森-塔图姆分为45%和47.5%。 效率值，本-西蒙斯以23.8高居榜首，杨一鸣凭借命中率的优势力压多诺万-米切尔，以16.9排名第二！ （所有详尽数据可参见“作品相关”下的球员资料及统计数据） 尘埃落尽。 所有成绩得失，居然已一夜之间变成统计表上的冷冰冰数字。 然而常规赛收官，更加火爆的季后赛两天后就要开启！ 主人翁杨一鸣和休斯顿火箭队的命途如何？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还请拭目以待！ 183 三问 17-18NBA赛季常规赛结束后，ESPN联合NBA TV向联盟的多位教练提出了同样的三个问题，以此来回顾总结这个跌宕起伏的赛季。被问到的这三个问题是： “一，如何评价你和你的球队的这个赛季？” “二，用一句话展望一下季后赛？” “三，这个赛季有什么让你感到非常意外的事情？” 生死攸关的季后赛开打前，听听球队掌舵人们如何回答这三问，舒缓一下情绪吧。 麦克-德安东尼。 休斯顿火箭队主教练，战绩65胜17负。 “伟大的赛季。火箭创造了球队历史最佳的战绩，詹姆斯-哈登和克里斯-保罗的无缝连接，证明了夏天球队和管理层坚信1+1大于2的选择是多么正确。我们的进攻赏心悦目，我们进一步提升了自己的防守，在领袖和老将的带领下，很多年轻人有了大幅的成长。这是一个伟大的赛季，属于伟大的球员，和火箭队伟大的团体。” “季后赛？我们现在全力以赴，目标是那个最后的奖杯，奥布莱恩杯——没有总冠军，任何伟大都只是笑谈。” “意外的事情当然是我们的‘杨博士’了。我知道他会很适应NBA的比赛，但我没想到他这么好！如果你来问我，我们队伍里不仅有MVP，还有最佳新秀和最佳第六人（埃里克-戈登）。在哈登的羽翼庇护下，我简直不敢想象他将来的天花板会有多高！” 史蒂夫-科尔。 金州勇士队主教练，战绩58胜24负。 “我们遇到了很多困难，特别是球队主力阵容的伤病。库里在明天季后赛开打时都无法回到阵中，他的脚踝…我只能说库里和我们的运气太差了。整个联盟似乎都在以我们为假想敌，但作为卫冕冠军这是难以避免的。我很高兴队伍里有不少年轻人经过这些困难，已经做好接受挑战的准备了。” “没有很高的期望，卫冕总是非常不容易，连巅峰的马刺都没有做到过，所以我们的第一步只想好如何击败他们。” “凯文（杜兰特）的全面。他已经无数次证明过他是联盟最恐怖的得分手，但今年他在我们队防守端展现出的统治力还是很让我意外。他真的无所不能，他对我们不可或缺，我当然非常希望他夏天能够留下…” 布拉德-斯蒂文斯。 波士顿凯尔特人队主教练，战绩55胜27负。 “一个出色的赛季。小伙子证明了他们是整个联盟最好的球队，顽强、团结、纪律、智慧。他们代表了波士顿的冠军传统，我们以弱者的身份赢下了很多场困难的比赛。相信下个赛季海沃德和欧文回归，我们会更加强大。” “东部决赛吧，从那往后，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这一届的新秀很让我惊讶。不光是我们的贾森-塔图姆这样的高顺位新秀，还有米切尔、库兹玛、杨一鸣这样的选秀‘遗珠’。我希望有一天能把他们其中一个或几个的天赋，带到波士顿。” 布雷特-布朗。 费城76人队主教练，战绩52胜30负。 “完美的赛季。小伙子们终于兑现了他们的天赋。不，这还不是他们的极限，天空才是。能成为这样一帮才华横溢的年轻人的篮球导师，我非常骄傲。” “没有期望，也许我们这次还没办法冲击奖杯，但我相信假以时日，这次季后赛之旅一定会成为他们整个职业生涯非常宝贵的经历。” “本-西蒙斯和乔尔-恩比德。他们的成熟度让我害怕。我是一名在联盟多年的教练，本不应该为一两个新秀的表现大惊小怪。但他俩——我已经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联盟历史上那些伟大DUO（双人组合）的影子，马龙和斯托克顿、奥尼尔和科比、张伯伦和韦斯特。别忘了，我们还有另外一位状元，富尔茨呢！” 泰伦-卢。 克利夫兰骑士队主教练，战绩50胜32负。 “我们的赛季大起大落，球队经历了很多，但好在我们有一位伟大的球员坐镇。说他是史上最佳可能也没有人有异议吧。在我心中，勒布朗-詹姆斯就是GOAT（Greatest of All Times，史上最佳），能执教他是我的莫大荣幸。” “只要有詹姆斯在，我们就有争夺总冠军的机会。” “还是詹姆斯吧，他在33岁保持的如此高的竞技状态，甚至超越了年轻版的他自己，实在很令人可敬。对于勒布朗-詹姆斯，我会永存敬畏之心。” 史蒂夫-克利福德。 夏洛特黄蜂队主教练，战绩36胜46负。（已下课） “失败的赛季。我们有一个不错的阵容，但没有达到球迷和管理层的预期，所以这很让人失望。可能是伤病（巴图姆），可能是战术，可能是进取心不足，可能是球队的化学反应出了问题，但总之，我们没挤进季后赛，这本身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火箭吧。我能感觉到他们队上每个人对荣誉的渴望——正是我们队缺乏的——今年应该是他们的年份了吧。” “霍华德的双三十数据。他保持了绝佳的状态，所以球队给他开出一份新合同，那是他自己挣得的。我要祝贺他。” 格雷格-波波维奇。 圣安东尼奥马刺队主教练，战绩47胜35负。 “你想听什么答案？19年第一次没有50胜？西部第七？没有伦纳德，马刺是不是就玩不转了？既然你都已经想好内容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我从来不‘期望’季后赛，已经去钓鱼的那些人才期望季后赛。我只‘干’季后赛，每年都一样。” “你觉得联盟还有什么，是能让我意外的？你问出这个问题，倒是让我很意外。谢谢！” 里克-卡莱尔。 达拉斯独行侠队主教练，战绩24胜58负。 “球队没有取得预想的成绩，但我想这就是竞技体育吧。至少我们目睹了德克（诺维斯基）再次刷新自己，刷新纪录。他现在在他自己一个人的联盟里，他需要做的只是不断前进，把与后人的差距不断拉大…希望下赛季回来的时候，我还能够执教他。” “希望看到一个新的冠军诞生吧，东部的猛龙、西南区的火箭，我个人觉得都很有机会。” “贾森-基德的下课。我很高兴能和他共事，在他作为球员的时候，并一起夺得一个总冠军奖杯。他是个非常睿智的人，从球员时代就是。基德是天生的领袖，天然的教练人选，我觉得他有带领密尔沃基的那帮年轻人取得伟大成就的所有特质，特别是对阿德托昆博，字母哥本来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所以我非常意外，他居然被雄鹿队解雇了，我觉得从长远来看，他们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184 怯场 2018年4月14日晚9点20分。 休斯顿，离杨一鸣和于小春家不远的一家体育酒吧里。 吧台侧面一个不显眼的小卡座里，杨一鸣、于小春、梅瑞蒂斯、何塞、妮娜和埃里克-戈登六人围着一张大理石桌台坐了一圈。六个人分别点了苏打水、健怡可乐、莫吉托、银子弹啤酒、长岛冰茶和不加冰的单麦芽威士忌。吧台上方有几个超薄的电视机屏幕，对向他们的正播着季后赛首轮迈阿密热火客场挑战费城76人队比赛的最后三分钟。 本-西蒙斯内线背打，吸引了包夹后一甩，原本应该下线接球的萨里奇没抓住球，只是指尖一碰。球减缓了速度，掉到外线，JJ-雷迪克救球顺势跳投三分，漂移依旧着把球扔进。酒吧里发出一阵情不自禁的惊叹，比分被拉开到123比99，比赛时间仅有2分12秒，所有人都知道费城76人距离取下G1的胜利只剩时间问题。 1/ “看起来主队今天运气都还不错啊。”于小春转过身子，喝了一口塞满冰块的大号玻璃杯里的健怡可乐，彻底不再去看电视上的比赛。因为坐在桌子的最外边，与吧台电视机的夹角最大，他看比赛时把脖子拧得生疼。他揉了揉发酸但终于正回原位的脖子，并试图用美利坚最爽快的冰可乐和炸红薯条慰藉自己。疗效不算明显，但总算有些帮助。 季后赛首轮的三场比赛里，高顺位的球队都顺利过关。勇士和76人大比分取胜，而杀得难解难分的猛龙和奇才这一对，最后也以猛龙8分优势胜出。想到这些，于小春又补了一句：“不知道接下来的开拓者和鹈鹕会怎么样，你们看好谁？” “当然是看好火箭啦！这还用问！”还没等有人正面回答于小春提出的问题，何塞-罗德里格斯已率先把话题带往了另外一个方向。他今天戴着一顶火箭队R队徽标志的棒球帽，是一伙人里唯一身上带火箭元素的家伙。火箭队夺取常规赛第一，他比身边的球员和球队工作人员还要兴奋，何塞把手中的啤酒瓶一举，高声倡议说道：“来，好像还没正式庆祝过呢——让我们干上一杯，祝贺休斯顿火箭成为联盟第一！” “何塞，这是你的第几瓶了？！你今天不开车了吗？” 梅瑞蒂斯好心提醒说。 何塞的手边已经摆了三个355毫升的银子弹啤酒的空瓶，手里的那瓶眼看着也要见底。但何塞好像满不在乎，他见喝酒的提议在梅瑞蒂斯这里没得到响应，就转向拉拢埃里克-戈登：“小鱼先生今天没喝酒，他可以我的丰田车把我们都送回去。埃里克，你说是不是？我们来碰一杯，庆祝你的第三次季后赛之旅，最有希望的一次。” 圆脸登今晚穿了一件花色T恤，黑色运动外套。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他还戴了一副茶色的太阳镜，所以并看不出他对这句话眼神的反应。但戈登抚摸了一圈自己的光头，嘴角露出得意的诡笑。他没举杯和戈登相碰，只是自己抿下一口威士忌。像享受香醇的胜利果实，他把酒杯一搁，手指冲何塞一点，仿佛在说：“说得对！” 何塞见居然没人像他一样口馋喝酒，自己干掉了剩余半瓶的银子弹啤酒，转而兴致勃勃地骚扰篮球门外汉妮娜：“妮娜，你也认识不少NBA球员了。你觉得这轮季后赛，谁的状态调整得最好？” “戈登呗。”妮娜毫不犹豫地答道。她晃动手中的长岛冰茶，冰块搅动透明橘红色的液体，妮娜用缠成结的绿色吸管吸了一口，桌子对面的戈登很是配合，举杯与她隔空相碰。戈登是妮娜除了杨一鸣以外的第一个NBA球员客户，通过一整个赛季的催眠治疗的效果，戈登把身体和心理状态都调节到最佳来迎接季后赛，倒也完全不出乎意料。 不过妮娜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一杯长岛冰茶几乎下肚，她马上补充道：“其他人嘛。鹈鹕队的朱-霍勒迪状态不错，他的力量和技术正处在完美的平衡，他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开始季后赛了。下一场是不是有他的比赛，你们可以好好观察一下…你们最关心的库里——他其实也已经可以出战了，只不过科尔教练想等到万无一失，不打算在第一轮冒险。至于我没接触过的球员里，凭我的观察，勒布朗-詹姆斯的状态也正上佳，他在东部…” “妮娜，你能叫得上名字的球员还真是越来越多了呢，哈哈哈！”喝得尽兴的何塞大喊大叫着，他的话打断了妮娜，可没想到妮娜的下一句，反过来夺走所有在座者的注意力： “…倒是我们的杨博士，一直都不说话。他才是状态最紧绷的人吧。” 众人猛地扭头望向杨一鸣，这才发现真的从这番讨论开始前，他还一句有意义的话都还没说，就连杯中的苏打水加柠檬，也几乎一口没动！ 2/ 杨一鸣确实很紧张。 这种紧张和他过往的紧张都不同。他第一次打职业比赛，第一次在NBA登场，第一次参加全明星，好像都没有这种紧张感。那些第一次时，他会暗自打气，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表现不好，还有下一场；如果再表现不好，至少还可以从替补席调整打起，最不济，还有CBA…” 但这次的感觉，是没有退路的紧迫。 错走一步，会失去所有的感觉。 同一张桌子上何塞像庆祝赛季结束似的庆祝常规赛第一，反而让杨一鸣愈发难安。在他眼中，真正关键的阶段才刚刚开始。一整个赛季的努力，不都是为了最后的一个月冲刺？如果全联盟第一都不能拿到总冠军，创造更多的纪录又如何？把话说回来了，如果季后赛不重要，那么多球员何必要争个头破血流，而不是直接选择去海滩游艇上钓鱼？ 所以杨一鸣才紧张。 梅瑞蒂斯把手搭在杨一鸣肩膀上，轻轻拍打试图安慰他，但他反而更加心慌。篮球和生活中的其他事情对杨一鸣来说都很像，虽然有挑战性，但只要仔细准备，认真分辨，总能运筹帷幄，并取得成功。但突然地，他觉得篮球变得像谈恋爱，有太多矫情任性，有太多捉摸不定。 他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 刚才的比赛转播上，同为本届新秀的本-西蒙斯在季后赛首演里险些拿到三双，17分9篮板14助攻。西服领带坐在场边为队友打气的乔尔-恩比德完全不用担心，他的战友帮他拿下荡气回肠的第一场胜利。 如果我做不到这些呢？ 杨一鸣忍不住这样担忧。 他的身边，似乎有更多需要仰仗他的人。埃里克-戈登算一个，内内、阿里扎、乔-约翰逊、德里克-罗斯、杰拉德-格林、卢克-巴莫特。这些老家伙，他们对冠军和荣誉的渴望，使得他们反而像需要照顾的孩子。老家伙们是多么渴望一个总冠军啊，而杨一鸣心想，他可不想也不敢，把他们的梦想搞砸了。 我只是一名新秀啊！ 杨一鸣清醒的理智告诉他。整支火箭队的成败，不应该维系在他一个人的身上，特别是当他只是刚进联盟一年的菜鸟，特别球队还有詹姆斯-哈登和克里斯-保罗这样的超级巨星，谁会把总冠军的指望全部放在他肩膀上呢？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忍不住紧张。 怯场吗？ 他自己都不敢承认这两个字，但他知道这两个字就横亘在他脑海的某处。 杨一鸣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进行这些纠结的心理活动的同时，坐在卡座最内侧的妮娜已经悄悄换了出来，走到他身后。趁他不备，妮娜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左边三下，右边三下，最后她的声音从脑后一个仿佛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记住我的声音，一鸣。当这个声音数到三的时候，你会睡过去，你会得到彻底的休息，你会忘掉眼前的这一切——” 三， 二， 一！ 185 G1 “三…” “二…” “一！” 白光耀目，大幕坠落。烟雾四射，火箭腾飞。季后赛G1开打！ 1/ 杨一鸣的G1从边线旁的替补席开始。 虽然是球员替补席，但杨一鸣和他身边所有没首发的火箭队队员一样，上身向前倾斜45度，仿佛随时要冲到场地里战斗。 在他们身后无形推着的，是全场近两万名的丰田中心主场球迷。今天他们全部身着黑色，像中国古代的禁卫军，和场上先发的五位火箭队大将一起，准备弑杀进犯的狼群。 克林特-卡佩拉，PJ-塔克，特雷沃-阿里扎，詹姆斯-哈登，克里斯-保罗。 代表这全场黑色之海，站上地板中央的五人！ 火箭五虎众志成城，哈登和卡佩拉的连线率先发难。16比8，火箭迅速把分差迫近两位数，逼着森林狼的锡伯杜主教练叫出暂停。 暂停过后唐斯试图贯彻教练冲击火箭内线的战术布置，背打卡佩拉后勾手，没想到被后者结结实实封掉。倒是火箭继续内外结合，一方面内线有卡佩拉接空接灌筐和哈登的突破上篮，另一方面内线开张牵制住对手的火箭，三分射手群都架开炮台。只可惜火箭众将第一节手感不佳，只凭借内线的杀伤，以6分领先结束结束第一节。 替补阵容里，麦克-德安东尼调兵遣将，先换上内内和戈登，换下卡佩拉和哈登，希望在内外线继续给森林狼施压。 这个变化的效果成败掺半。 内线里，内内对抗森林狼的替补中锋尚有经验和技巧的优势，不但强打打中，还争下前场篮板。但埃里克-戈登的外线手感就差了很多，他左右中三点分别尝试出手，但投篮都歪得离谱。三分不成戈登又改突破，但同样没有成效，抛射涮筐而出。 其实不光是戈登，杨一鸣坐在场边看得很清楚，几乎所有的火箭队员手感都很不好。他与队友的距离最多不过五六米，几乎能听到场上肌肉碰撞的砰砰声。季后赛的强度他早有耳闻，但今天才真正亲眼得见。这真是肉搏战，强壮紧绷的上肢缠绕、相抵，迸发出更加可怕的力道。前胸和后背、后背和肩膀、上肢和小臂、小臂和脑袋，没有人愿意示弱，没有人愿意在这场肉搏战里败下阵来。 但杨一鸣看得真切。他的队友们太想赢，太不想放弃一寸一厘的土地。即便肉搏战，他们也要拳拳到肉，招招见血。他们的每一丝肌肉纤维都是紧绷的，随时寻求着对抗，但这种状态，并不利于他们的投篮！ 尤其是讲究柔和手感的三分球！ 这反倒是森林狼喜欢的比赛风格：内线混战高手，全联盟两分球出手最多的球队，没有可靠的三分射手就干脆放弃不投！ 他们不惧肉搏，对面教练席上那个身材矮胖面相尖刻的锡伯杜教练，甚至就是以搏杀系的防守出道成名，此刻正享受着场上的情景，眯眼偷笑！ 不知不觉间，森林狼在第二节居然把比分迫近。这让一向沉稳的保罗都有些乱了阵脚，传球被断，运球出界，就连最拿手的以小打大的投篮，也屡投不中，森林狼反过来把比分超出！ 火箭队暂停，德安东尼教练点中杨一鸣和德里克-罗斯上场，分别替下阿里扎和保罗。 第二节还剩8分54秒！ 2/ 罗斯曾是锡伯杜主教练最为中意的弟子，也是对他场上战术意图最为谙熟于胸的人。罗斯看出锡伯杜意在两分乱战，而放弃三分，于是就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平时“玫瑰”的三分球本是他的短板，但在今天的局面下，反而成了难得的优势。 既然三分都不准，就干脆来比两分！ 内内抓下后场篮板，递给罗斯推进。罗斯脚下生风，运球纵贯全场，过掉贾马尔-克劳福德，迎着昔日公牛队队友泰-吉布森就是一个拉杆上篮。两分加罚！ 卡尔-唐斯投进长两分，马上还以颜色。 埃里克-戈登接球出手，三分再次偏出。好在内内人群中一点，杨一鸣硬生生撞开吉布森抢下前场篮板。杨一鸣迅速观察到底角的罗斯处在空位，他击地传球给他，后者面对蒂格的补防，不慌不忙点飞防守，三分线内一步投篮空心命中！ ——“玫瑰”不擅长三分球又如何？！还有稳健的中投！ 季后赛开赛第一日，杨一鸣在酒吧里和朋友一起看球，还觉得紧张万分。他一怕自己达不到季后赛的对抗标准，二怕自己拖累了队友们争冠的希冀，但妮娜趁他不备将他偷偷催眠，做了一番心理调整。催眠的效果还真是神奇，一道白光闪过，醒来时他居然已经全然忘记紧张，而且居然把兴奋又茫然的状态保持到了今天开赛！ 直到看到队友在上半场的频频打铁，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在季后赛的地界上！ 不光是自己，场地里的每一个人，原本训练中可以轻松投进但此时统统偏出的每一个球，都是因为这令人窒息的季后赛！ 杨一鸣反倒松了一口气。 既然每个人都是紧张到动作变形的状态，自己一个新秀菜鸟，还有什么可担心丢人的？ 顶多是和这些老将们一样咯！ 想到这里他信心又足好几分。森林狼进攻，他镇守禁区。蒂格把球吊给吉布森，杨一鸣看出吉布森运球拍了一下，像是打算强吃。他料到在剑拔弩张的时刻反倒可以用点巧力，就抢上一步，把两脚扎在合理冲撞区线外。吉布森冲得过猛，肩膀一碰上杨一鸣他就顺势到地，裁判哨声应声而响！森林狼进攻犯规。 球权换给火箭！ 丰田中心爆发出“大仇得报”般的痛快掌声。 罗斯再次掌控篮球，运球过半场，他一边运球一边指挥火箭队发起牛角挡拆战术。只见杨一鸣和PJ-塔克站在罚球线的两端，罗斯借着这两位大汉把对位的蒂格甩在身后。他从塔克处抹过，塔克先顺下，形成局部二打一。杨一鸣的防守人吉布森被迫补防，罗斯继续运球，杨一鸣形成篮下空位，他一步跃起，罗斯顺势把球抛向篮板，杨一鸣空中抓球，虐筐暴扣。 从翼位补防来的森林狼少当家维金斯，成了这计扣篮配合的背景板。 准确地说，是杨一鸣的胯下之臣！ 借着这波攻势，火箭终于扳回比分，第二节1分小胜。54比47，半场主队7分领先！ 186 级别 火箭与森林狼的17-18赛季季后赛第一轮对决，第一场比赛在丰田中心举行，半场结束后主队54比47领先。 虽然三分手风都不太顺，但握有比分优势，中场休息时火箭队更衣室里气氛乐观，仿佛G1的胜利已经握在手里。 坐在杨一鸣身边的于小春也被这种气氛感染，耳边听着外面球馆的喧哗，一边翻译着德安东尼教练的战术安排，还不忘中文插上一嘴：“嘿，一鸣，你说今天我们有没有希望把分差打到15分以上？！” 杨一鸣用毛巾捋了一把发尖的汗，没有说话。上半场他登场9分钟，拿到5分4篮板1助攻和1封盖。他环顾四周，球队的另外两位关键人物哈登和保罗也是低头冥想，看不见脸上表情。难道，他们的预感和自己一样？ “这场较量，绝没有这么简单！” 1/ 果然下半场风云突变。 不仅锡伯杜教练的乱战打法终于奏效，火箭外线的手感没有最凉只有更凉，此消彼长下，客场作战的森林狼已慢慢将比分赶上。 而最可怕的是，森林狼不再群狼无首，他们季后赛级别的球员开始发威！ 杰夫-蒂格和吉米-巴特勒！ 在老鹰和步行者有连续8年季后赛经验的蒂格率先扛起森林狼的反击大旗。火箭队刚投中一球，他马上能送出回应。不仅是突破的抛投，还是迎面的三分，蒂格手起刀落，弹无虚发。他是森林狼的“柔”极，就是杨一鸣看在眼里，心中最怕的那种怪力高手。纹路毕现的肌肉搏杀，蒂格这样的高手还能举重若轻，仿佛在自己后花园的篮球场练球。火箭的防守被他点飞空中，扑错方向，他自己气定神闲，四两拨千斤地轻轻把球放进。 现场球迷刚刚起势，马上被蒂格阴阳怪气的投篮给浇当头一盆冷水。 如鲠在喉。鸦雀无声。 以前有这种能力的控球后卫，杨一鸣印象中昌西-比卢普斯算是一个！面相路人，名气普通，但只要你胆敢放出一丝机会，他就会让你体会轻视他的苦涩！ 64平！ 7分的劣势在半节时间内被抹平！ 哈登挡拆传球给保罗，保罗错位单打吉布森，晃开空挡，但保罗最有把握的后仰跳投不中，森林狼发动反击。蒂格掌握球权，他在斜45度三分线持球试探，保罗防守，火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一组控卫的对决，没想到蒂格瞅到溜底线的巴特勒，他把球一甩—— 巴特勒接球直攻篮框，PJ-塔克补防，两具身体对撞，巴特勒拉杆收球，借着腰腹蛮力又把球打进！同时造成犯规！ 季后赛级别的猛将，森林狼果然还有吉米-巴特勒一人！如果说蒂格是至柔，那巴特勒就是与之相对的至刚！ 森林狼反超三分，火箭暂停，德安东尼布置杨一鸣单防巴特勒！ 2/ 杨一鸣在常规赛就和吉米-巴特勒有过多次交手。身高方面，他有优势，移动和弹跳也不输对手。但巴特勒毕竟是全明星级别的高手，生涯向来以强悍不惧著称，因为长相被中国球迷戏称为“阿福”的他，进攻手段多样，刚勇至极，是森林狼在攻坚仗时最为仰仗的进攻点。 两人在常规赛攻防各有胜负，但在现在的局势下，杨一鸣必须要遏制住对手！ 他需要拿出120%的专注度。 火箭靠哈登助攻卡佩拉扳回两分，森林狼再次把球交给巴特勒。这次是一对一的单打。侧翼位置，巴特勒先借用脚步，左突右晃，但都被杨一鸣拦住了。他随即背身强拱，杨一鸣被肌肉包裹的硬邦邦骨头顶得退了一步，巴特勒扯出空档，翻身施射！ 谁知道杨一鸣对这个投篮套路早有防备（还记得那十场封盖秘籍吗？！），他虽然身位差了半米，但他小碎步调整平衡，马上连接起跳动作。巴特勒在后仰，但杨一鸣在空中也追了出去！ 球出手，但它刚离开黑色的手，就被黄色的那只按了回去！ 火锅！ 扑出去的杨一鸣压在巴特勒身上，两人都倒在地上，后者示意犯规，但裁判含住哨子没有吹罚。离球最近的哈登第一反应最快，捡走篮球，发动快攻。杨一鸣从巴特勒身上爬起来，他狂追哈登十多米，哈登见势把球轻轻一递，杨一鸣三大步扣篮终结！ 火箭又反超1分！ 稳住局面的火箭以76比72进入第四节。而到了第四节，森林狼才体会到，火箭也有一位季后赛级别的球员，MVP的最大候选人：詹姆斯-哈登。 87比86，火箭仅领先一分。哈登抢断传球，发动一条龙快攻，篮下顶着前后夹击，抛射打板得两分。 89比86，哈登借着杨一鸣掩护一进一出，骑着两人禁区防守把球上进。 91比86，杨一鸣抢断森林狼传球，哈登再次带球过全场。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再次冲击篮框时，他撤步三分线外，扬手命中。 个人独得7分，打停森林狼！ 但季后赛级别的球员，表演还在继续！ 94比88，哈登弧顶撤掉所有挡拆掩护，自己单挑维金斯，后撤步再中三分。 97比91，这回他借用挡拆。杨一鸣和卡佩拉给哈登连环挡拆，哈登甩掉最难缠的巴特勒，顶着吉布森和卡尔-唐斯两座大山，轻挑上篮命中。 99比93，哈登借杨一鸣单挡掩护杀向禁区，上篮？抛投？跳投？森林狼面对大胡子方寸全乱，他瞄到禁区埋伏的卡佩拉，改单打为助攻，喂球给后者空接！ 101比95，哈登把进攻时间压倒最后4秒才开始突破，面对吉布森封盖他拉杆换到篮框另一侧，反手勾板造成犯规，站上罚球线——全场高呼MVP！ 102比97，保罗和哈登双人挡拆后甩掉蒂格和巴特勒，哈登在三分线弧顶得到无人防守的三分机会，出手吗？只见MVP刚把篮球举过头顶，森林狼全员已经默认开始扭头保护篮板，哈登余光看到绕底线跑出空位的杨一鸣。他丢出一计直线传球，直奔篮筐侧面而去，杨一鸣指尖轻轻一点，把篮球碰进！ 104比97，不到一分钟时间，火箭就此锁定胜局！ 原本不该如此惊心动魄的第一场，因为火箭独有的季后赛巨星级别的哈登引领，终于还是赢了下来！ 187 加练 火箭和森林狼的比赛打得艰险，直到最后时刻才分出胜负。 除了森林狼的韧性，归结主要原因之一，是火箭队外线火力的绵弱。场均三分球命中数高居全联盟第一的火箭，本场除了外线12投7中的詹姆斯-哈登，无一人投中一个以上的三分球。 没有哈登的7计三分做遮羞布，剩下火箭队员的命中率简直惨不忍睹。 克里斯-保罗，6投1中；埃里克-戈登，7投1中；PJ-塔克，5投1中。 杰拉德-格林，3投0中；特雷沃-阿里扎，4投0中；杨一鸣，2投0中。 火箭上下都深知如此表现配不上自己的总冠军梦想，所以打完G1第二天一早，这几人谁都没有提前约，但全部提前两个多小时来到训练馆，赶在球队合练前加练三分！ 1/ 8点15分。杨一鸣抵达休斯顿火箭队离丰田中心不远的训练球馆停车场。 他拎了一只耐克的保龄球包，装着全部的装备，刚从何塞驾驶的白色丰田面包车上下来，就碰到自己开着JEEP牧马人的德里克-罗斯，风驰电掣地驶进停车场，在杨一鸣隔壁的车位刹住。 牧马人带起一阵飞尘，烟雾中罗斯摘掉墨镜，从拆掉硬顶的车门上一跃而下：“一鸣，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杨一鸣用手扇开满脸的灰尘，才看见“玫瑰”的一头发辫，他假装揶揄罗斯说：“我想来练练三分球。你怎么不骑自行车了，罗斯？我记得在克利夫兰的时候你还骑自行车通勤的啊，是不是德州土地太大，蹬不过来？” 罗斯略带羞涩一笑，把飞行员墨镜别在头顶的辫子里：“骑自行车那段时间早就过去了，我还是专心，多留点时间准备季后赛吧。” 看得出来，罗斯在克利夫兰看不到希望的那段黑暗岁月已经从他身上褪去，此时他正享受篮球，专注奔跑在追逐总冠军的道路上。可能这才是前MVP最向往的生活吧。 “准备季后赛？那你也过来练练三分球吗？”杨一鸣知道罗斯的三分球算是软肋，特意以此逗他。 “不不。我给你们传球，你们来投。”罗斯边说边冲杨一鸣身后招手。顺着他招手的方向，白色丰田车的另一侧，只见特雷沃-阿里扎、埃里克-戈登、克里斯-保罗的座驾也刚开进停车场，并依次停好。 黑色奔驰G55的SUV，酒红色的宾利欧陆，柠檬黄的法拉利458。三人的座驾一部比一部酷炫，这样比起来，杨一鸣搭乘的白色丰田面包车就显得寒酸许多。 “杨博士，什么时候换车啊？”和杨一鸣最熟又最爱玩闹的戈登先说道。 “下赛季再说吧——你们怎么也都来了？” “来加练一下。”阿里扎嗓音沉厚，听上去十分严肃。不过他撇了一眼杨一鸣的面包车，不怀好意地拍拍自己奔驰G55的机箱盖，补充说，“不过你确实该换辆车了，这和我们火箭最佳新人的身份有点不符啊，哈哈哈。” “别得意啊，让我先尝尝你那总冠军的滋味、再换车不迟！（阿里扎是几人里唯一获得过NBA冠军的球员）。不对，一会练球，让我先用三分打败你！”杨一鸣和阿里扎也是老朋友了，后者以身作则的职业精神一直让杨一鸣很受益，两人这时候一边玩笑一边叫嚣，完全不伤感情。 “那还等什么，赶紧开始，操练起来吧！” 保罗打断所有人，带头向练习馆走去。剩下人也不敢怠慢，赶紧追了上去！ 2/ 训练馆里，PJ-塔克和杰拉德-格林居然已经先到了一步。 PJ-塔克一直是火箭队的劳模，他防守勤勤恳恳，安排任何战术位置都能无条件服从，季后赛第二天给自己加练也不算稀奇。至于格林，虽然他留了一副玩世不恭的嘻哈打扮，但作为休斯顿本地人，而且在多年后重新得到NBA球队的征召，他应该也会非常珍惜难得的季后赛机会——格林那200磅重的黑人老妈杨一鸣可是见过（在主场绝杀太阳的比赛后）。再加上这位劲爆老妈加啦啦队，想要偷工恐怕也是很难吧！ 杨一鸣五人进入球馆的时候，格林正好在做拉伸活动，而PJ-塔克已经自己在罚球线上练起来。七个人打了个照面，顿时都明白了彼此心意。 “那我们就练起来吧。热身活动完，分队定点三分比赛。五个点，每人投100球。” 领袖保罗做主，安排起“加练”的内容。他又一指罗斯，吩咐道：“罗斯，我和你给两边队友传球。每个人都需要catch and shoot（接球即出手投篮）。”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热身完，六个人由出手心黑白，分成两队（罗斯不参与，只负责传球）。保罗、塔克、阿里扎分成一队；杨一鸣、戈登、格林分为另一队。 加练的比赛开始！ 阿里扎和格林率先出场，保罗给自己的队友传球，罗斯给杨一鸣这一组的格林传球。阿里扎投得稳，节奏压得很慢，基本是脚尖离地的踮投。格林出手急，此时出手也和比赛场上有几分相似，都是原地跳投。结果格林5个点共100球全部投完，阿里扎还有最后一个底角的10来球未投。但这是个比准的比赛，速度并不是较量的重点。先投完的格林100中49，而还有10多球未投的阿里扎已经中了45球，即使在杨一鸣队的全力起哄下，最后他还是又命中7球，以52比49成功反超。 随后出场的是塔克和戈登的对决。 两人这次都吸取了杰拉德-格林的教训，每次接球都先原地一拍，或是停顿吃准力道，才踮脚投篮出手。节奏被压得极慢的这组对决，塔克和戈登投得此消彼长，互不相让，在开始最后一个投篮点之前，戈登以38比37的命中数微弱领先。 因为比赛并没有规定投篮点的顺序，所以两人都把自己最擅长（或者是自以为最擅长）的位置留到了最后。戈登选择的是弧顶正对篮筐位置，而PJ-塔克保留的是左侧底角！ 倒数第20球，两人同时出手！ 作为戈登的队友兼好友，杨一鸣本来盼着他借弧顶位置进一步扩大优势，追平甚至反超保罗队。但没想到戈登这位前全明星三分球大赛冠军，在他感觉把握最大的点，居然连投连不中！ 前10个球出手，戈登居然只有2中，而塔克保持了自己接近五成的命中率，投中5个，42比40一举反超！ 连续偏出的投篮显然影响了戈登的心态，他后面10球投得更加离谱，甚至出现了一个篮外空心。而塔克越战越勇，以一个6连中收官，最终比分定格为49比42。 两队比分合计，保罗队101，杨一鸣队91，落后了整整10球之多！ 最后一搏的压力全部落在即将出场的杨一鸣身上！ 杨一鸣对保罗。 赛季的三分球命中率，杨一鸣的39%对保罗的38%仅有一个百分点的微弱优势，要想在100球的比赛里完成10球的翻盘，他需要超水平发挥！ 而没想到，就在这火烧眉毛的紧急关头，训练馆的大门又被推开了。 已经换好一身红火箭队训练服、金色耳机挂在脖子上、人还未到就开始大声嚷嚷的，正是前一晚天神下凡，狂砍44分的球队老大，胡子哥哈登！ “你们这样投太没挑战性了，来加点难度吧。” 他来的还真是时候！增加难度？杨一鸣在腋下夹着篮球，望着哈登发呆。只见他用脚尖挑起场边的一个篮球，一边胯下运球一边走进场里。他示意杨一鸣把腋下的篮球丢掉，说道： “最后这100球，我建议这样：场上的5个点，从左侧底角开始，依次是1-5号投篮点。每次我会给你们传球，同时喊1到5中任意一个数字。投篮人要跑到我喊出数字对应的投篮点，接球不能调整，直接出手。这才像模拟真实的比赛！” 不间断跑动接球，投100球？！杨一鸣一下子慌了神——这个加练项目，对体力和投篮手感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准备好了吗？来个示范！” 哈登不等杨一鸣有时间犹豫，就已经喊出了一个数字。“4！”右侧45度角！杨一鸣连忙两个滑步，移动到4号位置，哈登的球立马就到。又平又急，完全是比赛的速率，逼着接球人必须立即出手！ 他跳投射篮，球刷筐而出。哈登取下篮板球，一边在空中喊出第二个数字，“1！” 杨一鸣没时间犹豫，斜线直奔左侧底角，投出第二球。 还是没进。 哈登收下篮板。这次他没再传球，只是冲着场地另一端的罗斯喊道：“就是这个意思，德里克，你明白了吗。” “我这儿没问题。”将要负责给保罗传球的罗斯回答道。 “好吧，那就最后100球，因为难度大，进一球算两球。所以杨你还有机会！开始吧！” 188 一波流 克里斯-保罗队和杨一鸣队在G1后的早晨，加练三分球。 双方在两轮过后，战成101比91，保罗队领先。 正轮到保罗和杨一鸣进行最后一轮投篮的时候，詹姆斯-哈登闯了进来。他给双方提了个要求，要最后100球，全部跑动中投完！ 而且每次投篮的点随机！ 不由分说，进一球算两分的最后100个三分球投篮比赛，就此开始！ 1/ 杨一鸣这点，由球队老大詹姆斯-哈登给他传球；而场地另一端，没有参加三分比赛的德里克-罗斯负责给保罗传球。剩下的队友，保罗队的PJ-塔克和阿里扎加上杨一鸣队的戈登和格林，都围在各自篮下，帮助捡那些投得偏或者弹得远的篮球。 所有这些准备，就像哈登说的，都是为了“模拟实战”，保证投篮人一刻都不停地跑位、接球、投篮、再跑位！ 哈登的传球杨一鸣刚才示范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又平又急，直追身而来，完全是模仿比赛的节奏。不光如此，哈登还会偶尔变点花样，比如击地、背身、高吊、和跳起掷球，真是把比赛里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包含了进来。这方面“玫瑰”罗斯的传球就中规中矩了许多，基本上都是双手胸前推出给到保罗，不过他瞥到另一头哈登的各种变化，也慢慢加到自己的传球里。到了后来，除了保罗和杨一鸣的投篮，竟然也演变成两位后卫的花式传球比拼，煞是好看。 不过杨一鸣却没有心思去享受这些，一方面这种跑位投篮的训练方法对专注度要求极高，哈登的喊数又常常不按常理出牌，喊完代表左侧底角的1，立马接上右侧底角的5，等杨一鸣刚刚出手，正准备歇一脚，他又会毫不犹豫地喊回1号投篮点，杨一鸣就不得不沿着底线做折返跑又跑回去。 而另一方面，他的队伍还落后10个三分球，即使最后一轮难度加大，一个进球算作两分也就意味着理论上杨一鸣只需要比保罗多投进5个球，就可以扳平比分，但他仍需要全神贯注！ 前20球，杨一鸣和保罗几乎齐头并进，杨一鸣投进11球，保罗投进10球。 接下来40球，杨一鸣再接再厉，他以20中领先保罗的18中。总比分上，杨一鸣31比28，只需再多中2球就能把两队战局拉回同一起跑线。 最后的40球，杨一鸣投得愈发认真。队友们的计数和加油，让他感觉到反超的希望就在眼前。他的脚步迈得更勤，也仿佛逐渐适应了哈登的传球节奏。跑位、接球、出手、再跑位。杨一鸣选择的三分投篮姿势是介于格林的干拔跳投和PJ-塔克几乎不跳的踮投之间的一种，由于接球出手，本身缺乏时间调整，反而更接近比赛的投篮方式更适合这个训练科目。他原地起跳，但会适当限制拔高的力度，而用更多精力控制整个身体的姿势：双腿决定滞空时间和起跳方向，尽可能保持直上直下；腰腹的核心力量肌群掌控整个身体在空中的姿态，避免扭转；左右手臂锁死固定投篮姿势，在全身都肌肉紧绷的情况下，用手腕力量把篮球柔和地甩出；在球离手后，最终完成连贯动作：手指追踪篮球抛物线的方向，双膝微曲准备承受落地时的冲击，并随时关注哈登发出的下一个跑位指令！ 这一系列动作，在杨一鸣投前80球左右的时候，都完成得无比流畅。说实话，单从投篮姿势的角度来看，他甚至比保罗更接近一名纯射手，这不得不归功于杨一鸣在国内接受10多年的职业训练，对投篮基本功孜孜不倦的反复打磨。然而在国内，可从来没有过如此强度大的训练量！ 国内的投篮训练，通常都是单纯的定点练习，更接近于第二轮塔克和戈登完成的慢吞吞的投篮。这和中美两国篮球界对于训练的理念很有关系：在中国，训练强度普遍偏低，多为讲解战术、强化技术，为实战调整状态；而美国的职业篮球，相信只有训练比实战强度更大，才有可能在实战中发挥出相应的战斗力！ 而杨一鸣投到80球之后，正是感觉自己被这种不适应的高强度训练拖累了！ 此时此刻，他才用身体的每寸肌肉真实地体会到，以前自己在网上看过那些批评科比是打铁王的评论，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要成为打铁王，一场比赛出手30甚至40次的前提，是你必须在激烈对抗的比赛中，有足够的体力保证这出手数！ 脚步、手腕、核心、呼吸、甚至专注力，全部要能够跟上。可杨一鸣明显感觉到，他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80球时，他还以39比38领先保罗。但最后的20球，越投越累的杨一鸣，完全丢掉了前面的准星。跑到位置上，身上已没了力气，匆匆完成投篮把球投丢后，又不堪重负地跑向下个点… 如此往复中，他最后20球只有4中，20%的命中率。而反观保罗，虽并不见得姿势那么标准，有靠吸收腰腹，臀部找后坐力的嫌疑，但显然这种省力的投篮姿势更适应高强度的训练。保罗最后20球投进了11球，55%的命中率，一波流地带走了比赛！ 保罗队201比杨一鸣队175，大比分胜！ 2/ 这场高强度三分球训练的直接结果就是，在季后赛G2的比赛里，虽然森林狼第一节强势开局，23比18领先比分。但只要火箭队不被自己的命中率所累，第二节外线一旦打开，就能送出一拨单节37比17，一举奠定胜局！ 恐怖的火箭一波流！ 这次是整个火箭队外线的功劳！ 就算球队老大哈登本场低迷，三分球9投0中，运动战只有11%的命中率不可思议地只得到12分，但他加练时的鞭策起到了效果： 阿里扎10投3中，塔克5投2中，保罗5投3中，戈登10投2中，格林12投5中，杨一鸣2投1中。 火箭的三分球射手们，合计贡献44投16中（不计算哈登）36.3%的命中率，并借此完成对森林狼全场20分的压倒胜利！ 杨一鸣自己，他季后赛首秀的成绩单是9分7篮板3助攻2封盖。经过疯狂加练，系列赛第二场他可以送出13分9篮板2助攻1封盖1抢断的全面数据，比第一场更胜一筹。 不过，就在所有人，包括于小春为火箭的胜利和杨一鸣的进步高兴时，有另外一件事情也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火箭比赛开打前，安排了爵士与雷霆的较量。24小时前还被传左脚挫伤、很有可能不能出战G2的多诺万-米切尔，居然不仅最终登场，还狂砍全场最高的28分外加6篮板2助攻1封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排除爵士队情报战的因素，这依旧是神奇的恢复速度，和更加神奇的疯狂表演！ 米切尔个人第四节的大爆发，一波流打趴了拥有三巨头的俄克拉荷马城雷霆！ 于小春不禁联想起自己在NASA基地，见到尼古拉斯的情形。只能是他了！ 189 尼古拉斯 当你见到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是什么感觉？ 而这人如果还是你朝思夜想的仇家，你的反应又会如何？ 惊讶，错愕，战栗，不解？ 于小春见到尼古拉斯的第一面，就包含了以上提到的所有感觉。 1/ “如果你们要找的确实是航天生物部门的尼古拉斯，我还真认识一位。他就在这里，就在设施管理部，而且——于先生，他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什么？！ 杰夫的话把于小春说懵了。 居然不仅他和小斯科特一直想打探的尼古拉斯就在眼前，就在杰夫主管的设施管理部！而且，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又是什么意思？ 几乎在恍惚犹豫间，还没得想清楚任何头绪，于小春就被带出了杰夫的办公室。好像有热闹可看的小斯科特和艾米走在前面，杰夫在中间指挥方向，浑浑噩噩的于小春像只没头苍蝇，跟在最后。 杰夫指引着一行人进了设备管理区深处的一间建筑物。这幢建筑物在管理区和外围森林的边缘处，离其他房间有一段距离。它的白色油漆有些斑驳脱落，外形像个巨大的仓库。其实在一开始于小春他们坐观光车进来时他就留意到了，只不过没有杰夫的指点，他完全不会把它和培训篮球“超人”的秘密基地联系起来。 而此时，杰夫和小斯科特分别抓住仓库的滑门，往左右拉开，整个建筑物内部的设施就一应俱全地展示在于小春面前。 让他猜疑了足足有半个赛季的秘密基地。 基地里的模样，并不像于小春想象的那样现代、富含科技感。反而各种设备和仪器显得有些无序地堆在巨大的仓库空间内，充满了上世纪美苏冷战时期的风格，不仅外型笨重老旧，感觉随时有散架爆炸的危险，而且电缆和连接线也散在地上，缠绕在一起，让人不禁担心整座建筑物的安全问题。 仓库正中央，有个巨型的玻璃罩，有点类似宇航员的透明头盔，只不过尺寸上是头盔的几百倍，直径足有近十米，里面充满了未知的浅蓝色液体，一下子吸引了于小春的注意力。 只见玻璃罩当中，一个巨人足有2米多高，像不受到地球重力的束缚，正两脚朝上，脑袋朝下，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鼻子上套着一根呼吸管，连接到玻璃罩的上端。巨人凭空迈着步子，在球罩的液体里一边划水，一边模拟走路。过了一会，浅蓝色液体突然变成深红色，这个巨人掉了个个儿，脚朝下脑袋朝上，只不过这次他需要从底部跃起。不像刚才像在真空环境里可以随心所欲，此时深红色液体的玻璃罩里的阻力突然变得极大，巨人努力跃起，仍免不了被一次次推回球型的底部。底部升起有一块纤细的金属丝网，好像通上了电流，只要巨人“上浮”的力道不足，裸露的脚部一旦触到金属丝网，就会见到一道激起的电火花弧，逼着他不断地向下蹬水，对抗阻力。 盯着眼前这个恐怖的巨型训练装置，于小春不禁看出了神，连尼古拉斯走到面前都没有察觉到。 “他就是你们想见的尼古拉斯…” 小斯科特手肘轻轻碰了下于小春，把他从发呆中打断，而杰夫又继续开口介绍道：“怎么样，于先生，是不是像我所说的，他和您长得一模一样！” 于小春这才看见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伸出手来握的那位尼古拉斯。 要说长相，眼前的这位尼古拉斯和于小春自己还真有超过90%的相似度。他俩不光五官几乎一样，连脑袋上的许多遗传学细节都差不多相同：单眼皮、宽脑门、头发自带卷曲、耳垂偏大、鼻头有些粗…可以分辨的区别几乎都来自后天。比如说于小春的胡渣稀稀拉拉，而对面的尼古拉斯则修了整齐的一字胡。他鼻梁上的眼睛，虽然和于小春的款式相同，但细看下明显更为精致。对方穿了科研人员的大褂，不过显然不见于小春那样的肚腩… “你们好！我是NASA航天生物学方面的科学家…”尼古拉斯自我介绍道，不过他瞥见杰夫瞪他，赶紧又改口说：“前——前航天生物学方面的科学家。现在我主要的科研方向你们也看到了，就是利用NASA的技术，培养出一名超群的篮球巨星！顺便…我也帮杰夫打打杂，管理一些淘汰设备。”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于小春一行人的意料。他们没想到自己捉摸不透的神秘技术，尼古拉斯居然一上来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而且更不可思议地是，他居然对自己和于小春相貌的相似度，完全无动于衷。 “那您怎么就突然变成‘前NASA科学家’了？”还是小斯科特的反应最快，先从刚才的对话里挑出了对方的软肋。 “哈哈，什么突然，那都快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尼古拉斯言谈间毫无避讳，畅快说道：“可能是我的理念和手法太前卫，太激进吧，领先这个时代太多——NASA那些老顽固，怎么能接受得了。他们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我排挤掉，给我弄了个仓库管理员的差事——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有超前的事物都有被接纳的过程，我愿意成为那个先驱，那个被‘活活烧死的哥白尼’，哈哈哈哈。” 尼古拉斯的一声长笑在这样一个巨大的空间里产生回响，不免听上去又疯狂又可怕： “他们当时看我，大概就像你们现在看我一样。制造篮球巨星？这个人一定是个疯子吧！” 于小春以前还觉得小斯科特的父亲斯科特-卡隆斯基二世是个疯子，但他的种种行迹跟眼前的这人相比，简直只能用普通的古怪来形容！而就在这一个回答的过程中，眼前这个疯子还把于小春和小斯科特暗暗讽刺了一遍： 烧死哥白尼的老顽固们！ 于小春决定也加入反击！“可是你这个玻璃球装置，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稀奇啊。不过是锻炼平衡力，肌肉力量罢了？”他说。 尼古拉斯在鼻梁上扶正眼镜（这个习惯动作和于小春的也简直一样！），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你就不懂了吧于先生。这个装置原先是NASA用来模拟宇航员在太空失重环境下的反应，但是经过我精巧的改造，不仅可以替代普通的运动员训练设施，还能起到事倍功半、突破在地球环境下无法达到的极限！” 突破极限？！于小春和小斯科特同时大吃一惊。 “没错！你刚才提到了平衡力，肌肉力量——不仅如此，他还能提升运动员的肌肉密度，减轻在常规训练下对骨骼和关节的负荷，增强柔韧性、敏捷性…” 尼古拉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控制器，上面有若干个大拇指大小的按钮。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其中一个黄色的，只见玻璃罩里的液体又变成透明的黄色，巨人飘在中间，不断地有类似冰锥的物体从球型的上下方射出，他需要一一躲过。如果有没有避过的，冰锥打在身上虽然不至于造成伤害，但能明显看到巨人脸上呼吸罩下的表情为之狰狞，充满了痛苦。 大概这就是尼古拉斯说的训练敏捷度的模式吧。 于小春又瞥了一眼，发现遥控器上不同颜色的按钮，还有十来个之多。 尼古拉斯把遥控器塞回裤子口袋里，任由巨人在玻璃球里躲避冰锥，他盘点起仓库里的其他设备来：“类似改造过的可以用来篮球运动员训练的装置还有很多。比如说那个冷冻休眠舱，可以帮助他们比赛后酸痛的肌肉快速恢复；墙角的暗室又助于增强他们的空间感和位置感；电击床可以提升肌肉爆发力、加强其韧性；等等…还有用来增加宇航员体质的营养配方、辅助性药物、免疫手段…” “所以这些都是合法的吗？”记者艾米插了一句。 “合法？哈哈哈…”尼古拉斯仰头大笑道，“什么是合法？在我眼里，只要能取得科学进步的技术，都应该变成合法！你可以去问问那些已经尝到甜头的球员，我这些设备，哪一件应该是不合法的？没有！而且姑娘我可以告诉你，未来我这些航天生物学的技术，不光可以用在篮球运动员身上，所有项目的运动员，都是相通的！” 艾米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所有运动的本质都是相通的这个理念，和擅长用大数据分析帮助球员提高能力值的小斯科特，从根基上岂不是不谋而合？！ 害怕之余，于小春不禁替身边的小斯科特按按捏了把冷汗：如果这个尼古拉斯的技术真的得到推广，制造出更多的“超级”运动员，那岂不是要成了他和小斯科特的最大威胁？正在这时，不愧为记者有一颗大无畏的探究之心的艾米，居然还能追问一句。她指了指尼古拉斯身后玻璃罩里的巨人，说： “您说有已经尝到甜头的运动员——除了那个…“球”里的巨人，还有哪位知名的球员，是您技术的受益者吗？” “多诺万-米切尔！” 这回轮到小斯科特和于小春异口同声地抢答！ 190 星辰大海 于小春和小斯科特终于见到了让他们“魂牵梦绕”的那个神秘人。 尼古拉斯。 NASA肯尼迪中心的航天生物学家。前，航天生物学家。 现在他的主要目标，是借航天生物学技术——准确说是NASA淘汰的设备，打造超一流的篮球球员。 他和于小春和小斯科特，本质上有着一致的志愿。 “多诺万-米切尔！” 当记者艾米质问尼古拉斯他眼下有哪位已从实验性技术里受益的球员，于小春和小斯科特异口同声地喊出了这名杨一鸣同届新秀的名字。 他目前的表现，俨然足以成为尼古拉斯的代言人 “原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啊。”尼古拉斯迟疑了零点几秒，就大方地承认了。看得出他有几分得意。这真是钟奇异的感觉：于小春和小斯科特费尽周章，想探寻神秘人的行踪，想窥探尼古拉斯助使米切尔能力暴涨的方法，想一睹来自宇航局的“黑科技”之真面目。但对方居然毫不掩饰，干净利落地就主动“认罪”，实在是大大出乎他俩的意料。 尼古拉斯甚至借此机会，推介起他“黑科技”的代言人米切尔来：“多诺万的比赛你们肯定也有关注吧。首轮13顺位新秀，身高191厘米的得分后卫，在盐湖城这样的小球会。顺位上，他不如富尔茨和鲍尔；身高没有优势，作为爆发力见长但缺乏技巧的得分后卫，受到的关注也甚至不如独行侠的小史密斯；天生没有洛杉矶、纽约、芝加哥这样大球会的曝光率资源。但看看他现在？我给他安排了一组特训，几天的时间，他就摘得了扣篮大赛的冠军…” 提到扣篮大赛时，于小春偷偷看了下小斯科特，只见他惨白的脸色此时在脖子处红了一圈，还好因为脸上戴着墨镜并看不出变化。身体显然因为愤怒，而在微微颤抖。 “自扣篮大赛冠军后，一切全部都水到渠成了。有了足够的关注度，再辅助我的技术，再加上米切尔天生的自信心，他只会越战越勇，越攀越高…季后赛是他的极限？呵呵，恐怕说天上的月球，才会是米切尔的极限吧！” 当时于小春并不知道米切尔之后会打出季后赛对雷霆G2那般一人独挑三巨头的表现，但以那个阶段的趋势，验证尼古拉斯的话，确实也八九不离十了。 “于先生，我知道你代表杨一鸣，是他的经纪人。”尼古拉斯还是滔滔不绝，“他是一位尤其出色的新人，没有经过美国篮球的打磨，可塑性极强。我也试图和他谈过，在你们火箭队来基地打友谊赛的时候…”他指了指艾米，显然是还记得当时的来访人员。“可是一方面杨一鸣拒绝了我提供服务的提议，非常可惜；另一方面你再看现在的他和米切尔，可能还是我的米切尔风头更胜一筹吧！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科技的力量。尼古拉斯的这句话，于小春似乎听身边的小斯科特也讲过。小斯科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转过头来和于小春眼神交流，两人充满了疑惑和错愕：尼古拉斯的科技难道真的比小斯科特的还要厉害吗？ 在做完引荐后就一直沉默的杰夫这时发言了：“尼古拉斯，还是要低调一点啊。毕竟我让你搞这些实验和研究，都是违反NASA基地的规定的。”于小春以为杰夫会成为尼古拉斯的阻碍，正要暗自庆幸，没想到杰夫话锋马上一转：“不过你调练的那个多诺万-米切尔，真的是很厉害，打球好看得很。现在都给他取外号叫‘蜘蛛侠’，神奇小子吧！就连我这个休斯顿火箭队的球迷，都快要倒戈了呢，哈哈哈哈！” 杰夫拍着于小春的肩膀，大笑说道：“我们火箭的杨一鸣‘杨博士’，也要加油了哦。未来他们两个人，一定会成为NBA联盟很好的对手的。” 于小春感觉脑门淌下一道冷汗：看起来这个杰夫，还真是完全不清楚两边人马剑拔弩张的形势啊。不管他，于小春打算自己问个明白！ “那么尼古拉斯先生，我想请教，您和米切尔先生是怎么联络上的呢？毕竟他也是一位NBA球员，平常是不容易接触到的吧。” “这件事情上，还要感谢于先生您的代理人杨一鸣。” “哦，这怎么可能…” “完全有可能——篮球的圈子可比你想象得小很多，更何况是有任何变革发生的时候，消息比鸟飞得还快。泰伦，我的第一个实验品…”尼古拉斯指着玻璃罩里的那尊巨人，并一边用遥控器又切换了一个训练模式：“看起来他在NASA与火箭队的友谊赛上给你的代理人杨一鸣留下的印象很深刻，毕竟一个篮球门外汉，泰伦下半场以上场，就能牵制住火箭队整条由职业球员组成的内线，这太不可思议了。杨博士虽然自己没有接受我训练他的提议，但他把这则不可思议的见闻告诉了湖人队的凯里-库兹玛，而库兹玛又告诉了他大学时期的篮球教练…他毕业的学校是哪里你知道吗？就是也在盐湖城的犹他大学！” 于小春身体一震。 他确实记得NASA友谊赛后不久，安排了库兹玛和妮娜的催眠治疗的事情。那天他正好外出，杨一鸣一定是那个时候无意间把泰伦的事情透露给对方的，而后面的传播，只能说超乎任何人的掌控。 尼古拉斯自己也承认说：“我确实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吸引来一名NBA球员的关注，但是多诺万-米切尔…真是没有别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我们一拍即合，他的企图心，我的技术，我可以把他打造成不世出的篮球巨星，而他则可以成为我研究成果推广的广告牌。我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哈哈哈。” “那…您未来有什么计划吗？”艾米怯生生地问道。 “你问得太好了，姑娘。你的名字？啊，艾米对吗？对，是的，艾米小姐——”尼古拉斯兴致越来越高，简直进入到一种癫狂的状态：“未来的计划非常宏大。那是一片我已经向往很久的星辰大海：有了米切尔这一个榜样，未来我的训练方法会成为所有球员的标配。艾米小姐、于先生、还有这位先生（指小斯科特），你们都是篮球界的业内人士，我非常欢迎你们也帮我吸引更多球员来加入，杨一鸣、火箭队、其他NBA球员，我会统统帮助他们。整个篮球世界的进步需要类似的推动，而我们就是先驱。当然了，作为我合作的第一个职业球员，米切尔会永远是我心中那片星辰大海里的明月。” “那如果其他球员，不像米切尔这么成功呢？”小斯科特还想给尼古拉斯浇冷水。 “英文里有个说法：Shoot for the moon. Even if you miss， you ill land among the stars.（向月亮发射，即使偏了，你也会落在星辰之中）”尼古拉斯说。 于小春默默地想，中文里也有这样的说法，“取法乎上得其中”。只不过眼前这个亚洲人长相的家伙，不懂罢了。 这片到底是谁的星辰大海，现在还未见分晓呢！ 191 灵感 在22日的季后赛战场，波特兰开拓者成为16强里首支被淘汰出局的球队。 达米安-利拉德无疑延续了开拓者出产悲情巨星的命运，以为会有一番作为的西部第三，以干脆利落的0比4，倒在新奥尔良鹈鹕的利喙下。几乎打满第四场全场的利拉德拿到19分，对照安东尼-戴维斯和朱-霍勒迪合砍的88分，显得愈发回天乏术，英雄落寞。 同一天，14年来首个季后赛主场的明尼苏达森林狼，在吉米-巴特勒的带领下终于在两队本赛季的第七次较量中，抢下一场胜利。 杨一鸣贡献10分7篮板1助攻和2封盖，不够突出，自然也无法帮助球队取胜。 而另一头，同样回到主场盐湖城的犹他爵士打赢了雷霆，以2比1抢回系列赛优势。多诺万-米切尔再次成为比赛的胜负手，拿到22分11篮板2助攻2抢断1封盖。在场上，他似乎已经可以成为和三巨头一较高下的力量。 难道由尼古拉斯提供训练方法的米切尔，真的拉开了和杨一鸣的差距？于小春看完爵士和雷霆的比赛，不禁深深担忧起来。而远在加州洛杉矶的小斯科特，也和于小春一样，想着米切尔这个人，不能入眠… 1/ 洛杉矶的四月末，天气已颇为炎热。小斯科特的这间房子在海滩别墅的二层，原本把窗户统统打开，或者像平常一样把空调马力开到最大，屋里就会降温许多。不过小斯科特今天特意把所有的门窗全部关死，不留一条缝。本身酷热的天气，加上各种电子设备散发的热气，把房间闷得像一个巨型蒸笼，而小斯科特就像那蒸笼中心，等着被端出锅的虾子，颜色由青变红，汗水不断从皮肤上渗出来。 他用这种方法“虐待”自己，仿佛靠着给自己加热，他苦寻的点子也能憋出来似的。 但依然没有头绪。 自从离开休斯顿的肯尼迪航天中心，回到洛杉矶，小斯科特就没离开过这间屋子。他把自己关起来，整日不见天光，只是对着电脑屏幕冥想。每天唯一一次与人见面是开门迎接送披萨的小哥：房间角落的空披萨盒已经堆了有半人高，在闷热又不通风的房间里，正散发出隐隐的酸腐味道。 但这些都不是小斯科特关心的重点。 他关心的重点，此刻就正在他眼前。数据、集锦、录像、采访、花边、照片、社交账号，甚至过往录像和家人朋友的资料，被依次打在他眼前的屏幕集合上，而最重要的内容则被放大到扇形的投影墙上，被拿来仔细分析端详。 充斥着代表他整个周遭的世界的房间，只有多诺万-米切尔，这一个名字。 这才是他关心的全部重点。 小斯科特很庆幸自己逃离了那幢白色仓库。他还庆幸没有暴露身份，尼古拉斯只把他当成了和于小春艾米同行的另外一名火箭队“人士”。对方甚至还在讲起自己“星辰大海”的计划时，鼓励他们为之招揽更多的NBA球员，一起共谋大计。如此看来，他还尚在暗处，他作为球员“技能加点师”的身份还得以隐藏。 但做一只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显然还是不够！ 小斯科特需要想出对策。 他以大数据分析为主导的“训练方法”一直非常有效，无往而不利。比如他给于小春和杨一鸣提供的“十场封盖能力加成”的秘籍，依赖的就是对杨一鸣十场常规赛对手，特别是对位球员的出手时机、投篮倾向、优势弱点等多方面分析归纳得出的结果。结果手持“秘籍”的杨一鸣，十场比赛的场均封盖数暴涨到3个，甚至还有连续三场刷出5计火锅的表现。 但这数据主导的办法，放在米切尔身上仿佛就不适用。 假设爵士队战胜雷霆晋级到下一轮，那他们将与火箭队对垒，而杨一鸣就会与米切尔对位。要想证明自己的办法强过尼古拉斯的太空“黑科技”，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杨一鸣在对位时占上风，压制米切尔！ 可这并不容易！ 虽然篮球天赋上，杨一鸣更胜一筹，但即使加上了小斯科特他提供的各种秘籍，他天赋释放的过程也是线性的，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比如学习了火锅秘籍后，因为自身超群的对篮球的理解，杨一鸣的封盖能力在秘籍结束后，也有一定幅度的提升。但这和米切尔通过尼古拉斯的训练，身体能力的爆发完全不同。在小斯科特追踪看来，米切尔的身体素质自全明星周末前就开始呈现指数级的上升，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这变化太快，以至于小斯科特的数据分析和归纳办法，在米切尔身上都不适用！ 以前高效、立竿见影的办法，现在则慢得像乌龟爬！ 按照他父亲卡隆斯基二世的五个维度评分，米切尔的身体素质一项综合得分已迫近满分。而未来还会不会继续提升，突破100分的上限，按照尼古拉斯所说，也是极有可能！ 因为使用航天生物技术，本身就是为了逃脱地球的束缚！未来米切尔本身就会成为新的满分标准。 这种想法使得小斯科特不禁感觉深深的绝望。 如果对手着眼的是如何突破人类的上限，自己小修小补似的秘籍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桩课题顿时变成了，如何打败一个仅凭身体就可以完全压制自己的外星人！ 小斯科特不禁想起了乔丹主演的空中大灌篮的电影。然而一部手臂可以无限拉长的动画片，对于此刻殚精竭虑的他，显然没有任何帮助。 再次陷入了那个死循环… 明白问题就在那儿，但寻思不出解答的死循环。 准备放弃的小斯科特把脚翘到桌子上，任由背上的汗水渗透T恤，和皮办公椅的靠背粘在一起，也不准备再挪。他陷在椅子柔软的包裹里，任由无助感把自己吞没。 他轻微调整身体，想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点。后裤兜里有个硬物，在他翻动时膈到了小斯科特。 他把手伸进裤兜，把硬物掏了出来。 是那枚25美分硬币。 铸造时间1931年，他之前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和很多球员包括于小春赌过、雕刻和纹路依旧清晰可辨的25美分硬币。 “InGodeTrust”是刻在硬币上的一行字。 上帝。小斯科特从来没有信过上帝。如果一定要安排一位“上帝”，小斯科特的上帝大概要算“数据”，虚拟世界的0和1。就像这硬币的这反面，一面是美国的开国总统乔治-华盛顿的半身像，一面是美国的国徽雄鹰。如果华盛顿是1，那国徽雄鹰就是0；如果国徽雄鹰是1，那华盛顿反过来就是0。永远对立，永远只有一个结果：“有”，或者“无”。 这也是为什么小斯科特喜欢把硬币带在身边的原因。 但因为发愁米切尔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把硬币掏出来投掷了。小斯科特把它随手一抛，没控制好方向，硬币飞向房间的角落，却没听到落地的声音。小斯科特扭头去看，一下子还没找到那枚硬币，最后只能离开椅子，凑上去才发现硬币刚刚卡在角落里披萨盒瓦楞纸的边缘 盒盖和盒子的缝隙处。 硬币居然正好落在这里，直直被两块瓦楞纸卡住！ 华盛顿和雄鹰，谁都没有露在外面。 既不是1，也不是0。 小斯科特突然有了主意！ 192 总冠军 大洋彼岸的中国。 辽宁省沈阳市。 晚上九点来钟，这座城市的夜空似乎并无什么异样。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已经少了许多，和刚才人声鼎沸的辽宁体育馆完全是两回事。在那里，这座城市的人们准备第一次迎接全国篮球冠军的到来。 卡隆斯基二世叫的出租车行驶在这座城市的中轴线上，穿过一条大河，车行到了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各式酒店写字楼和高档住宅鳞次栉比，打着彩色但不绚烂的照明灯光。高楼中他看到一幢白色的一层建筑物，像是个博物馆或图书馆似的公共设施，门前的广场草坪上，立了一个巨型的V字型雕塑，前面还有若干尊小铜像，描绘了不同足球运动员的姿态。 卡隆斯基二世不懂这其中的渊源。他不知道这个叫中文做“五里河”的区域，在雕像们面对的方向，曾经还立着一座足球场。从那座已经被拆除的足球场里，这个国家的男子足球队第一次“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这些雕像被赋予的情感，和刚才那座球馆里所有主动换上白T恤为主队加油的球迷，冥冥中是共通的。 因为得不到，所以才弥足珍贵。 卡隆斯基二世不懂这些。 他是篮球行业的数据战略家，他在父亲斯科特-卡隆斯基一世的指导下构建了一个包含五大项目的球员评分系统，几十年如一日地挖掘新星，给他们评分，并把其中的佼佼者带到美国。卡隆斯基二世对其他运动一窍不通，但如果他晓得一点，“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这个目标，其实中国篮球早就比足球提早多年实现了。 从亚洲第一人王治郅，到第一位全明星首发姚明，易建联、巴特尔、孙悦再到现在新一代的周琦、杨一鸣。这些中国篮球人早就比中国足球，早一步站上了世界最高的舞台。 卡隆斯基二世把出租车后座的车窗摇下来一些，露出一条缝。这座中国东北部的城市刚下过雨，空气中还有些潮湿的微凉，他努力吸闻了一口，仿佛闻到与美利坚广袤、空旷的土地不一样的味道。 他早已习惯去品味这些细枝末节的差别。作为球探，他会常年在路上，从一个城市奔波到另一个城市，从一座球馆赶赴另一个球馆。这些球馆里，可能有NBA纽约花园广场这样的篮球圣殿，可能有某个不足千人小镇上的高中篮球练习馆，也可能有像刚才这样异国他乡，被不同语言、肤色的面孔包围的篮球馆。 不过随着年岁的推移，卡隆斯基二世他现在，会更加喜欢这些陌生而热情的城市球馆，去体会那些微妙的不一样气息。 作为一个数据战略家，在这些混乱又生机勃勃的环境里像一个猎手一样，寻觅未被发现的璞玉，是能让他这样见过太多大风大浪的老人，真正兴奋起来的事情。美国的篮球世界里，所有的苗子都变得越来越像，而盯着他们的人也太多。 所以他走得更远。亚洲、欧洲、澳洲、甚至非洲，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使在NBA季后赛激战的间隙，卡隆斯基二世都要抽出时间，来看看这大洋彼岸的CBA总决赛。 要知道当年出走美国的王治郅、姚明、易建联、周琦，都是已经在CBA的赛场上取得至少一个总冠军，才去追求更刺激的挑战，踏上美利坚的热土。但卡隆斯基二世慢慢发现，这样的培养节奏，已经愈发无法适应NBA的要求了。 一方面，源起前苏联国家延续欧洲的训练方法，更侧重球员基本功培养的体系，在这片土地得到了大幅度的传承和保留。但时至今日，如果坐等一名天才球员打到获得冠军的年龄，往往就已经错过20-24岁接受NBA级别训练的黄金时期：看看如今还有哪位潜力新秀，会乖乖读完美国大学四年再参加选秀？一方面当然是金钱的诱惑，另一方面，每个球员的技术成熟期也愈发提前，而职业体育和校园体育的差距也越来越大，一旦在大学里被耽误，就很难再通过后期的强化来弥补。 另一方面，CBA培养出适合NBA人才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小。之前能登陆美职篮的中国球员，几乎无一例外不是内线的高个，技术过硬的中锋。在人种天生不占优势时，亚洲人更多需要靠硬条件的身高和更为全面的技术来弥补对抗上的劣势，赚取在NBA立足的资本。然而中锋式微已多年，连全明星投票和最佳阵容评选都不再设置单独的中锋位置，一时间非常吃香的外乡五号位姚明、博格特、巴格纳尼们选秀前景也随之大跌。 这是属于身体素质爆棚、说不清出任什么位置、但来之能战的新人们的世界。 所以卡隆斯基二世没有坐到总决赛的最后。这场比赛的悬念逐渐消退，殊死一搏的黄色客队的气势在满天助威声和白色主队22年未尝冠军的渴望里被逐渐吞没，最后冠军的归属，只成了时间问题。 但卡隆斯基二世的失落来自别处。载他的出租车已经开到了目的地香格里拉酒店。坐落在城市的主干道上，这座新落成的酒店设施齐备，灯火通明，在这座城市自成一派。但往往穿梭在这样的环境里，卡隆斯基二世会感到迷失：熟悉的舒适感并非他远赴重洋来到这座城市的初衷。刚才的比赛仿佛就是眼前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打得热热闹闹、气势非凡，但仔细一看，还多是熟悉的面孔——这儿入住的外国人几乎和本地人一样多，连迎宾的门童都会用英语说一句elcome的问候，实在难说有任何发现新大陆的乐趣。 一片虚空的繁荣。 整个总决赛赛场，最有希望前往NBA的是主队的13号，郭艾伦。较几乎十年前，卡隆斯基二世在Nike和Adidas的全亚洲青少年篮球训练营上第一次看见他时，郭艾伦无疑变得更加强壮、稳定、值得依赖了。他成了一支CBA总冠军级别球队的主心骨，甚至建立未来王朝的基石，但可惜，他能加入NBA的最佳窗口期，也被完美地错过了。 93年出生的郭艾伦，今年即将满25周岁。他还在成长，变得更好，但他变好的脚步永远也追不上他的NBA同辈们了。 92或93年出生的同辈们里，已经有了安东尼-戴维斯、凯里-欧文、布拉德利-比尔、维克托-奥拉迪波这样的个中翘楚，而第二梯队的庄神、巴恩斯、哈里斯（快船）、亚当斯也都虎视眈眈。哪里还有Allen Guo的位子？ 在还能追上的20岁的年头，他留在了中国。 因为需要先证明自己，因为信心还不足，因为不愿离开舒适的环境…不管是因为什么，卡隆斯基二世对没能亲自说服这位年轻人的真实原因不得而知，但总而言之，在这个郭姓少年首捧桂冠、新王登基、原本值得大书特书的夜晚，卡隆斯基二世的心情却如穿过酒店大堂凉凉的冷风。他看到的与别人不同，他在今晚目睹的是，一位新星划过天际，正式陨落。 卡隆斯基二世叹了一口气。 数据战略家们的心态都是这样：功成名就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欣喜，但如果一名球员没能达到他们预判的高度，他们总会忍不住扼腕叹息。 所以当卡隆斯基二世挖掘出杨一鸣这位不世初的天才，把他带到了NBA，而后者也正沿着他想象的道路一步步起飞时，他才会那么激动，又战战兢兢。 他害怕有任何一步走错，未雕琢的璞玉，就会变成不成器的顽石。 因为如此，卡隆斯基二世才会倾囊相授，才会毫无保留，才会亦步亦趋。 他到了酒店房间，换上运动服和跑鞋，准备去健身房锻炼一会，暂时忘掉从球馆出来后一路上的胡思乱想。但临房门关上，他又伸手把门隔住，从客房书桌上拂走蓝牙耳机，揣在兜里。 一会趁在健身房跑步的时候，还是给于小春再打个越洋电话，问问他推荐的杨一鸣夏季训练安排，最终确认的进度吧。预约诺维斯基的恩师霍格尔，在德国进行特训的事情，还是早一点定下来为好吧。 这无疑是这个总冠军诞生之夜，卡隆斯基二世最重要的想法了。 193 一节崩 4月23日，火箭队继续客场挑战明尼苏达森林狼。上半场双方战成50比49，火箭队只有一分领先优势。 森林狼又有机会？ 如果他们能抗住第三节的崩盘的话… 1/ 麦克-德安东尼排出的下半场登场阵容：杨一鸣、PJ-塔克、特雷沃-阿里扎、詹姆斯-哈登、克里斯-保罗。 三个位置可以无限轮换的三四号位选手坐镇内线，外线双核驱动，火箭队要提速！ 第一回合，吉米-巴特勒单打杨一鸣。杨一鸣这回吸取了上一场防守不利的教训，放弃了过多的身体对抗干扰，转而侧重卡位和延缓，在不失位的前提下以身高优势压制。巴特勒果然很不适应，避免被盖的高弧线投篮砸板而出，卡尔-唐斯抢到篮板球，但迅速陷入塔克和阿里扎的双人包夹。他选择回传外线，被杨一鸣眼疾手快切掉。 哈登运球推进，一条龙杀到篮下，抛射命中。 唐斯传球失误，心有不甘，回过头来拉到外线接球就投。虽然出手是空位，但他三分球一旦偏出，森林狼禁区内就完全没有高点，防守篮板球被杨一鸣收下。杨一鸣把球给保罗，保罗趁对手立足未稳，飚中三分。 巴特勒和唐斯全部不灵，小三巨头的维金斯自然要“站出来”。他仗着身高优势在保罗面前干拔三分，试图还以颜色。但保罗虽然身高不足，但比起下三路，整个联盟可没有谁敢说比他下手更快。他把手绞到维金斯的篮球上，后者虽然投出手，但已消耗了过多力气在摆脱上。维金斯篮外空心，阿里扎收到篮板，直接长传给前场的哈登。哈登假动作晃飞吉布森，造三分球投篮犯规！ 三次罚球！ 主队维金斯的投篮被保罗防守下来没吹犯规，哈登轻而易举往吉布森身上一靠，就骗到三次罚球，标靶中心的森林狼球迷不干了。可抗议和嘘声都无用，哈登稳稳把三计罚球全部送入篮筐。 不服气的森林狼“维少”维金斯意欲给出回应，带球杀入禁区。经验老道的PJ-塔克看准他是一条道杀到黑的路数，抢先一步，造了维金斯进攻犯规。 嘘裁判的声音更猛了。 可惜那又如何。哈登的反击投篮没进，嘘声也没帮主队保护下篮板，反而是杨一鸣斜刺里杀出，他原本已经开始退防，这时又一个折返，在巴特勒收球前把它截胡成自己的进攻篮板球。不让杨一鸣直攻篮框，巴特勒只好一把把他拉了下来。 火箭队的边线球直接发到保罗手里，三分再中！ 被连得11分后，森林狼终于止损。唐斯篮下小勾手得到两分。可谁知道，哈登迷踪步吸引了一堆森林狼防守，杨一鸣快下，哈登击地分球，杨一鸣急停中投，再添两分。 13比2的攻击波！锡伯杜叫停了！ 2/ 但是锡伯杜消耗的这个暂停完全没有效果，只因为他们防守不住火箭队的一个人： 詹姆斯-哈登。 哈登快攻打板，巴特勒投进三分。 哈登投进三分，哈登攻框得手。 巴特勒进攻犯规，巴特勒打板不中，杰夫-蒂格中投不中，哈登助攻杨一鸣投进三分。 巴特勒抛投偏出，维金斯传球失误，哈登助攻保罗造成犯规，罚中两球。 不管森林狼有谁，反过手来哈登都能轻松应对，而且更可怕的是，森林狼怎么打不进百般为难的球，哈登在另一端轻轻松松终结！ 最后唐斯好不容易篮下拼死拼活点下一个前场篮板（有肘击防守队员嫌疑），在火箭禁区灌篮，添上两分。 德安东尼相当配合地叫出一个暂停，再一看比分？哪里是森林狼起势追回了比分，“麦克老头”只是想把分差定格一下，秀给主场球迷看！77比58！ 顺带换个人，继续狂攻而已！ 埃里克-戈登换下保罗，克林特-卡佩拉换下PJ-塔克，火箭队又换回了传统的一至五号位阵容。 只不过，得分的架势已经拉开，传统不传统，火箭都收不住了！ 哈登三分球，80比58。 维金斯靠罚球扳回两分，哈登再进三分，83比60。 戈登、维金斯、阿里扎、蒂格的三分连续不中，又是哈登树立秩序，他秒传卡佩拉，空接被犯规。卡佩拉两罚两中，85比60。 随后两队轮流上分，比分涨至90比65，但最后两分钟比赛时间，火箭队掀起进攻狂潮！ 保罗戏耍唐斯，后撤步跳投得两分。 保罗再次单挑森林狼内线，这次火箭队有卡佩拉和杨一鸣两人接应。保罗假动作要击地传球，唐斯伸脚想挡，面对一只脚站在地上跳不起来的唐斯，成功了的保罗微微一笑，把篮球抛至空中。可能是饼吃得太过容易卡佩拉还有些不情愿，他的灌筐扣飞，把到嘴边的饼又吐了出来。油漆区另一头的杨一鸣也微微一笑。他收下队友送出的前场篮板大礼，抛投打板。卡佩拉手刚从篮筐上松开，杨一鸣的球就紧跟着落网，仿佛这从传球到扣飞到打板得分的全套过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配合。 第三节最后一分钟！ 戈登不甘寂寞，他拉弓搭箭，射出三分。三分球在篮筐上颠了一颠，越过篮板上沿，还最终落袋。运气球也能进，这回轮到戈登微微一笑。火箭队的得分，上升到97分！ 要知道半场开球前，这个比分还是…50分！ 剩下不到30秒时间，森林狼显然不愿意被对手单节得下50分，维金斯控球，把进攻时间压到最后三秒才在三分线外出手。他的三分球能进，但火箭队已经闪电般发出底线球！ 保罗狂奔，戈登、杨一鸣、哈登三箭齐发！ 卡佩拉提前埋伏在保罗推进的线路上——这个战术他们已经演练过多遍，6秒钟进攻时间对火箭队来说，绰绰有余！ 左侧45度，保罗和卡佩拉吸引两名森林狼防守队员，右侧45度顶弧接应的杨一鸣正是空位。保罗绕过人手腕就是一抖，杨一鸣接球出手，灯亮球进。裁判录像确认了出手时间，正是在红灯亮起前，篮球已完全离开手掌，三分没有问题！ 100比69！ 这一节时间，火箭队狂打50分！ 哈登单节22分，杨一鸣帮着添上13分。森林狼全队才得20分，一节被轰趴！ 幻想赢下G4再拼天王山之战？ 火箭全队上下微微一笑：可怜那只是你狼崽们的幻想，呵呵哒。 194 马努 当人年轻时，不会在年长者身上看到自己；当人年岁增长，眼中的每个年轻人，都铺满了自己的影子。 这句话不是哪位名人说的，是杨一鸣自己悟到的。按理说他自己也是位年轻人，20出头，不应该有这样深沉的人生感悟，但此时此刻，他就是感慨了。 感慨岁月如梭，感慨青春荏苒，感慨英雄迟暮。 如果终自己一生，依旧触及不到总冠军的金杯，那最后飞蛾扑火般地反复尝试，到底会是不屈的礼赞，还是徒劳的挽歌？ 引发杨一鸣这一番感慨的老男人刚刚输掉了可能是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他头顶已秃，青筋暴起，鹰鼻深眸。他是马刺队的20号。 马努-吉诺比利。 1/ 打完首轮季后赛第四场，火箭队靠第三节一节的50分带走了比赛，把总比分锁定为3比1，晋级触手可及。杨一鸣自己拿下了19分7篮板2助攻1抢断。但随队返回休斯顿备战G5，他却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心神不宁的原因来自好几方面。 一方面，季后赛的强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并非他觉得自己适应不了这样的强度，他惊讶于每支季后赛队伍的专注度，和由此迸发出的爆发力。季后赛开打前一勇士二火箭东部归詹姆斯的纸上预测全部成了空谈。不仅勇士和火箭被看衰的马刺和森林狼偷走一场胜利，詹皇的骑士和东部第一的猛龙全部陷入抢天王山的缠斗。单打独斗的雷霆三巨头濒临被从严治军的爵士淘汰的边缘，而只有两位“准巨”的开拓者已被鹈鹕横扫。和勇士会师西部决赛？跨过对手就有希望拥抱奥布莱恩杯？连现在眼前下一轮的对手，杨一鸣都感觉到火箭上下，没有人敢言百分百必胜的把握。 二是来自他的竞争对手。算上杨一鸣他自己，有四位同届新秀的球队打入了季后赛。论个人表现，多诺万-米切尔无疑排到第一。仅一年级的他毫无疑问已经是爵士队的尖刀人物，不光场均得分数据全队最高，甚至还压倒了对面的三巨头，爵士也以3比1的总比分在系列赛领先。本-西蒙斯排在第二名也没有异议，费城76人在今天刚刚以4比1收下了系列赛，成为东部率先晋级的球队。摆烂多年的阴霾似乎也被西蒙斯的全面和恩比德的统治力一扫而空。他和“一生之敌”贾森-塔图姆，则有些难分伯仲。数据上杨一鸣略微领先，但论对球队的影响力，失去主将凯里-欧文仍可以挑起大梁，对雄鹿赢下天王山之战的塔图姆似乎又胜一筹。 最后一件的压力，其实来自于他自己。这几天经纪人兼好友于小春已经向他打听了好几回，问的都是要不要确定夏天去德国，跟随诺维斯基的启蒙恩师霍格尔练球的事情。杨一鸣推脱了好几回，说是再想想。他并不是不想，只不过卡隆斯基一世经由佩妮洛普转交来的YACAP邀请函，看上去也非常诱人。他深知即将到来的这个夏天非常重要，刻苦训练自不用说，选择真正对自己有帮助的训练内容，也将极大程度地决定他能否追上甚至超过自己的同届新秀。所以杨一鸣他需要慎之又慎，于小春问得越紧，他就越发心慌，生怕做错了选择。 这三件事情，尤其是最后一件，构成了杨一鸣心神不宁的主要原因。 他知道自己的举棋不定，还影响到了自己和好朋友于小春的关系。平常在篮球方面，杨一鸣对于小春是言听计从，不过在推荐去德国拜师这件事上，他好像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不同意见。这个异见是什么，他还只能藏在心里，无法明说。以至于后面几天，于小春每每来问，也变得唯唯诺诺不敢主张，而杨一鸣一旦婉拒，他就又悻悻退下，不敢吭气。 但看了和勇士众将一一拥抱的马刺20号吉诺比利的最后一战，杨一鸣好像有些启发。 如果让40岁的老马努重新选择一次，他还会自己一个人去对抗全世界吗？ 在世锦赛和奥运会上对抗整支美国梦之队，对抗全联盟能跑能飞的得分后卫，甚至对抗主教练波波维奇的按部就班。到功成名就荣誉等身时，他还要对抗那逝去的时光，被岁月所拖住的魔鬼手、蛇形步。 如果换种方式，踏踏实实做个NBA联盟的角色球员呢？ 马努一定也会很出色，甚至超出标准，成为一名很厉害的角色球员。他能投能突，即战力惊人，既可以领衔第二阵容，成为进攻的发起点，也可以站在超巨的身边，安静地砍分，完成终结。一定会有很多超级巨星会希望身边有这样一位可靠的助手，共筑王朝霸业。杨一鸣已经可以想到一系列巨星的名字：勒布朗-詹姆斯、克里斯-保罗，新一代的乔尔-恩比德、德马库斯-考辛斯… 杨一鸣不禁露出会心一笑。 但如果那样，马努-吉诺比利就不是那个让人为之疯狂的马努了。潘帕斯雄鹰。在地板上打球的乔丹。他还会书写一段传奇吗？杨一鸣不得而知，但很有可能不能吧。 马努可能就是一名普通人，马刺队史上出色的外籍球员，仅此而已。 有点像中国文化里的霸王项羽，更像刺秦失败的荆轲。和荆轲一样，吉诺比利也常被人比喻成一名冷血的刺客，剑走偏锋，见血封喉。他其实很像荆轲，人们不仅爱他的武艺高强，是天下第一次刺客，但更爱他的勇气，不畏权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乃真正的人中翘楚，此乃真正为人… 如果由此来看，YACAP计划中吸引杨一鸣的地方，反而变成了缺点： “你会结识和你一样的其他入选YACAP计划的年轻人。在球场上你们可能是流血拼命的敌人，但在球场下，在我主持的这项计划里，你们有可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兄弟篮球’，就像他们叫的那样。” 老斯科特对于兄弟篮球和明星抱团仿佛总直言不讳。他列举的YACAP的成功例子里，前有公牛王朝的皮蓬和罗德曼，后有凯尔特人的三巨头。但杨一鸣想着老马努，突然间好像就对这YACAP的提议不感冒了。 如果作为一位异乡人，并不确定自己能否赶上那些同辈们，在NBA的篮球世界想留下我杨一鸣的名字——那就还是选择像马努一样战斗吧！ 去挑战全世界。 去一遍遍地冲击。 去赢得，如果不是胜利，那么赢得尊重。 到了这时，杨一鸣感觉终于想明白，心里的一块大石得以放下。他从自己的房间里，隔着客厅远远地喊另一间客房里的于小春：“喂，我想好了，去找霍格尔！夏天！” 另一个房间里没有回声，但杨一鸣知道于小春听到了。作为确认，他又喊了一句：“德国，小春你帮我安排吧！” “太好了！”杨一鸣听出对方语气里，努力控制的激动情绪。他想了想，又掏出手机，给最熟悉不过的联系人梅瑞蒂斯发了条信息：“亲爱的，今年夏天，我们一起去德国度假吗？” 195 晋级 26日上午，火箭队坐镇主场丰田中心，122比104大败森林狼，以4比1的总比分晋级季后赛第二轮。 此役杨一鸣拿到17分8篮板3助攻2封盖。他的第二轮对手还不确定，爵士队在客场浪费掉25分的领先优势，被威少一个人狂砍45分，扳回一城。但总比分方面爵士依旧3比2握有领先。 1/ 赛后的记者发布会上，杨一鸣被问到下一轮西部半决赛的对手更希望是雷霆还是爵士，他乐呵着说道：“个人感情上我希望碰到爵士，因为我很期待和另外一位新秀多诺万-米切尔比较个高下；但从竞技层面上，我可能会选择雷霆，毕竟他们从战术上看可能不是我们火箭的对手，哈哈哈。倒不是诋毁他们实力不济，只不过火箭的三分球可能更厉害吧。” 也有记者采访杨一鸣首次季后赛之旅的心情，他同样直言不讳：“当然很兴奋，兴奋中有些紧张，紧张中又有忐忑和激动。毕竟第一次打季后赛，就跟随火箭队这样的劲旅，现在顺利打入了第二轮，有机会第一年就冲击奥布莱恩杯，这种心情是很难描述的。有点像和一个美女约会，但又有点像一场春梦，醒来后会尴尬脸红。不过我想，第一次亲密接触的经验都是这样的吧，我当然也不能例外啦。” 杨一鸣的回答换得一阵会意的笑声。 但接下来一个现场记者的问题，才真正问到了重点，问到了提前晋级队伍的痛处！“想请问杨一鸣或者是德安东尼教练，从球员个人和火箭队的角度，在接下来的几天到一周时间内，会做什么样的准备来保持竞技状态呢？” 杨一鸣自己还方便侃侃而谈：“我自己保持状态的方法有很多。我喜欢跑步、游泳、去健身房、和队友一起约去练球…只要让我身体时刻保持着运动、疲劳、再到恢复的过程，我就能感觉到多巴胺和乳酸分泌带给我的兴奋度。我最喜欢保持状态的方式还是在篮球场上，火箭队的队友教我培养的更浓厚的兴趣，三分球比赛、斗牛、甚至学几招花式运球也好。兴趣教育果然还是美国人民做得更好啊（满堂大笑），所以我从来不觉得保持状态会有任何问题。” 但同样的问题再问旁边的麦克-德安东尼，他显然就有难色，皱眉想了想才说：“火箭队全队对冠军的渴望是显而易见的，我要帮他们做的就是把这股劲头保持到最后，到五月份的决战。杨说得很好，我不觉得我们会有任何问题。” 但这说来没有问题，说得容易，做起来可难！ 德安东尼教练自己最清楚这一点。 被记者问到，他其实心里一惊。常规赛打完82场，季后赛第一轮结束，一支火箭这样级别的球队，既不可能重新引援，更不可能推翻现用的打法，从技战术角度来说，对自己可提升的空间极其有限，对敌人也无任何秘密可言。作为一名主教练，最重要的课题已经从打磨阵容和战术，上升到保持球队的状态，保持渴求心。 但谁都知道，心理反而比技战术层面更难捉摸。 这隐忧，德安东尼教练却没办法对满屋子的记者们说。他的回答说实话算不上真真实实的好答案，记者朋友明明问了“会做什么来保持状态”，德安东尼教练文不对题地胡诌了一圈，大概意思说，“我们会保持状态，这还用问”？ 这算哪门子回答？ 然而记者毕竟是火箭队请上门的宾客，主人虽然不愿直说，但至少给了个鼓舞人心的答案，宾客也不便再问！ 但采访席间在杨一鸣身边落座、担任翻译职位的于小春，可是把这一幕全看在眼里。 他看出了主教练的难色，而且这份难色还正好印证了他自己的一份担心：火箭队虽然晋级了第二轮，但状态真的不能算最好！ 比起一路狂奔的二三月份，火箭在收官阶段和季后赛首轮的胜率明显有所下降。这里面当然有赛季末成绩无忧韬光养晦的战略考虑，但自身战斗力的问题也有很大关系！一方面总冠军要在五月份下旬才能决出，火箭队过早出现的状态仿佛提前拉满的弓，箭在弦上，迟迟未发，反而容易力盈而竭：季后赛第一轮火箭三分球命中率的大幅下降既是体现；而反观勇士，好像逐渐加速的马车，停停起起，但接近季后赛就越跑越快，呈脱缰之势。另一方面，对标一个假想敌太久，也会导致全队的专注度下降。媒体“火箭是卫冕冠军勇士最大的挑战者”的言论甚嚣尘上，让火箭自己也觉得只要打败了勇士，总冠军就可收入囊中。且不说勇士是不是唯一那只拦路虎，光是这从三月就望穿秋水盼五月的劲头，就让人很担心火箭多了颗少女心，会迷失自我啊！ 更何况如果雷霆和爵士的系列赛如果真战至抢七，那火箭的半决赛征程至少要再过一周才能开始。谁也不敢说火箭这帮球员，一星期没有比赛光靠训练，能保持住状态吧！ 再干柴烈火轰轰烈烈的爱情，激情也难免会随时间消退、衰减！ 轻敌、倦怠、疲劳，都有可能使火箭在输球就回家的淘汰赛制里，一个不留神把一整个赛季的努力付诸东流！ 所以老帅德安东尼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正道出于小春心中所愁！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房间里记者走得七七八八，麦克-德安东尼主教练和几位媒体老朋友打了招呼，接受对方的祝贺后，也正打算起身要走，于小春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拦住教练。 “小春，你有什么事情吗？” “教练不好意思，有多打扰…我其实在想刚才发布会上提到的保持球队状态的事情。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也是怎么想的？”德安东尼特意强调了“也是”两个字。对方的表述很是奇怪，但他感觉出一丝不同之处。 “我想的是…保持火箭队的状态，确实可能关乎我们能否夺冠的大事…”见德安东尼老头子这回没有打断他，于小春又组织好话语，大胆说道：“帮球队保持状态，保持求胜欲，我有个想法提议。” “愿闻其详。” “有个中国球队里调动士气经常用的老办法，球队光荣史教育。这般这般，如此如此…”于小春把自己的计划，在德安东尼教练耳边和盘托出。 “是个好主意啊，可以试一试！那要不然，这个想法的执行，就全权交给你了吧小春先生，我再委托球队助理梅瑞蒂斯小姐全程配合你，如何？！” 196 合作 于小春向火箭队主教练德安东尼出谋划策，说可以通过球队光荣史教育让队员们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冲刺阶段保持求胜欲，刺激竞技状态，本来只是随口出个主意，并没有寄希望于教练会采纳。 光荣史教育这种东西，本来是很中国式的球队建设内容。有的球队搞得更深入，会加上军训或是爱国主义教育，好多球队的外援都不理解，但也不被强行要求参与。这些内容，虽然有些机械刻板，颇有八九十年代集中体育的遗风，但本质上却不是为了形式主义。它们在树立球队纪律性和凝聚力上的确有中国式的高效，不过让自由主义的美国人（和更加自由主义的意大利裔教练德安东尼）接受，还是有些出乎于小春的意料。 主教练还安排了球队助理，自己好哥们的女朋友梅瑞蒂斯来全权协助，更让他有些不适应。 一向不擅长与女性打交道，于小春从以前的体育视频网站，再到现在的火箭队，确实也保持了男性为主导的工作环境，为他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烦恼——宅男们就是一方面不知道如何接近女性，一方面又会忍不住为她们分神，这矛盾大家都懂吧？但在眼下建议的这件事情上，和梅瑞蒂斯共事看起来是逃不掉了！ 于小春还在苦恼如何应付，梅瑞蒂斯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提着笔记本电脑包登门来了！ 于小春还真没见过完全在工作状态中的梅瑞蒂斯，一来就把他吓了一跳。 “嗨，小春，早上好！” “嗨，梅瑞蒂斯，你也早上好！一鸣他出门跑步去了，不知道你这么早就过来，要不要喝杯咖啡，我们等他一会？” “不用！”她拒绝得干脆利落，说道：“咖啡有的话给我来一杯，谢谢。我们可以一边开始工作，一边等他回来，没有关系。” 梅瑞蒂斯说着就从电脑包里抽出电脑，摆上打开，又拿出一摞纸和一支笔，拉开餐桌椅子直接坐下。这直奔主题的架势再次惊吓到于小春，但只听对方说：“那我们这就开始？” 于小春不敢不从，他说“我去给你倒咖啡，拿电脑”，才得到片刻喘息之机，但做完这两件事马上又得回来乖乖坐下。 “谢谢！”梅瑞蒂斯接过于小春递来的黑咖啡，后者本还要去拿糖奶，但被她摆手拒绝。她猛嘬了一口滚热的咖啡，开门见山地讲起来：“德安东尼教练昨天晚上跟我说了你的提议，给球员组织一个球队光荣史的教育，我觉得这个主意真是特别好。我连夜想了好几个方案，简单做了个展示说明（PPT），我先讲给你听，我们一起过一遍？” 于小春偷看了眼电脑屏幕一角的时钟，才不到早上9点。一大清早就要听人讲PPT，他不禁有些脑袋疼，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首先在丰田中心的火箭队史博物馆是肯定要看的。其次，我想请一位火箭的功勋元老到比赛场，在总冠军旗帜和退役球衣下，给所有人讲讲当年夺冠的事情…” “国旗下讲话——这个倒是蛮有中国的校园教学特色的。”于小春插了一句，梅瑞蒂斯报以笑容。 “最后，我想请几位火箭队的老球迷，从看球者的角度讲述一下火箭和他们的感情，期盼之类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啊，挺好的，比我想得丰富。昨天晚上回来以后，我还没来得及想呢。”——后半句是大实话。 于小春随意附和了一句，原来以为可以敷衍过去，没想到换来的是真正的工作：“好就好。那接下来我们就需要敲定各种细节了。” “什么细节？”他心知不妙，警觉地问道。 “所有细节啊！”梅瑞蒂斯仿佛像看待一个外星人一样反问说。一边说她一边翻到一张新的幻灯片稿，给于小春看。 只见这一页PPT上，写满了各种尚待两人确认的细节，密密麻麻的全部以问号结尾，看得于小春头皮发麻。在这个早晨前，他和梅瑞蒂斯更多是朋友的私人接触，她细心和善，又充满乐观的正能量，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位工作狂和细节控。但这才一个早上，他已经把这两副恐怖的面貌都见识了！ “时间：安排火箭队史活动的具体日期？时长？开始时间？每个环节的时长？不同环节间的过度需要的时间？” “地点：丰田中心——火箭队史博物馆。比赛场：场地内？看台？看台的哪个座位区观摩旗帜角度最佳？其他地点？” “人物：谁来讲解博物馆？邀请哪位火箭名宿？火箭队球迷找谁？人数？” “流程：如何集合？不同区域间的行动路线？活动内容的安排？先后顺序？” “内容：主旨是鼓舞士气，保持整支球队的竞技状态——通过什么样的内容设置来达到目的？不同环节间的差异和呼应？教练团队的意见？球员希望听到的声音？”这儿写到“球员希望听到的声音”，梅瑞蒂斯在问题旁边用括号备注了“也许可以采访一鸣”，另外加上一颗小桃心。杨一鸣是他的男朋友，这暖暖的小动作，使得整个幻灯片页面终于显得可爱耐读了许多。 “内容”后面梅瑞蒂斯还列了好几个大项，包括“通讯和交通”、“细节和杂项”、“费用和成本控制”等等，让于小春通读下来脑仁直疼，但有苦难言。他心想第一不该建言献计与教练讲这桩事，第二不该和梅瑞蒂斯搭档合作她问题忒多，第三不该轻易就同意了她一开始就提出的方案，内容又多又复杂。要是只选三个环节中的一个来执行，最后的工作量也会大大减少。 “可是梅瑞蒂斯提前列了这一整页的问题，她是又怎么能确定我到时候一定会附议她全盘的方案呢？”于小春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想。他把这个问题抛给对方，得到的回答是：“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方案，我就会和你充分讨论，让你了解到我的方案的优点，最终说服你啊，哈哈。” 梅瑞蒂斯一边说，一边脸上又露出了标志性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她把脑袋一歪，马尾辫在肩膀上滑过，顿时这工作狂和细节控之外的女强人一面，也变得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于小春放弃了抵抗，闷头和梅瑞蒂斯从头开始，一条条审视每个问题。 这也是他平常不愿与女性一起合作的第三个原因：他对美女向来没有抵抗力，最后就只会剩下言听计从咯！ 从早上九点一直忙碌到过了午饭时间，两人终于合力把PPT上所有的问题都一一解决，联络安排妥当。只剩下最后一条，“选择合适的火箭队球迷”，还没有好的结果。 于小春又重新翻了一遍手边的草稿纸，摘掉眼镜，闭目思考了一番后说：“我可能倒是有个人选，你听听合不合适吧…” 197 我来了！ 西部半决赛！ 休斯顿火箭队！ 我来了！ 我代表犹他爵士队。我是多诺万-米切尔！在漫天黄色飘纸中高举双指，仰天长啸的，是我，不是别人！ 1/ G5的时候威少主导了25分的大逆转，但米切尔告诉雷霆主场的球迷：这是你们本赛季最后一次看见我了。言下之意？G5的大翻盘只是侥幸，我要带着犹他爵士队在第六场终结淘汰赛。休想什么回主场抢七！ It‘s my time! 刚一开场，米切尔就先声夺人。他底角三分线接卢比奥传球，手感柔和，空心入网。全场第一球，打破僵局。 仿佛替主队吹响集结号！ 今天爵士穿起平时少用的黄色队服，全场球迷也应和自家主队，提前准备好的同色T恤上身，黄色浪潮让孤零零的五名雷霆白色窒息，如大海航行中的孤舟，一不小心就有被巨浪湮灭的可能。 而黄色军团中，这45号米切尔，他身高仅1米91，是十名先发最矮的一位，甚至要比自己的队友，打控卫的金童卢比奥还要矮上几公分。但你在人群中会忍不住总留意到他，他留了一脑袋盖的半长黑发，下巴上有一撮山羊胡子，眼眉间好像总带着笑意——大概是他眉毛和眼睛都两边略微坠下的缘故吧。但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他的身形，一起一落，一停一转，都比场上的所有人要快上一拍。甚至连对方阵中的那个0号也是，只能追到差他半拍。45号身材不高，但在篮球场上如游龙戏凤一般，杀进杀出，仿佛身披黄色袍子的真命天子。 就好像得到上苍眷顾，这名真命天子仗着自己异禀的身体素质，可以迎上比自己高20公分的雷霆中锋亚当斯，反击中把球上进。 也同样可以对抗年度最佳防守队员竞争者，被封“季后赛乔治”的保罗-乔治，体前运球变向后中投命中。让人忍不住想起20多年前，也曾经有一位180厘米的小个子身披费城的3号，以同样的姿势面对“篮球上帝”打进的那一球。 但开局顺利的爵士突遭变数。控球后卫卢比奥第一节末轮换下场，却直接径直走向了更衣室。第一节还没打完，场边解说就传来第一手消息：卢比奥左腿筋受伤，本场比赛不会再回归！ 米切尔临危受命，出任球队一号位！ 自己进攻得分靠天赋和信心，但梳理球队进攻显然更需要智慧和冷静。初任球队大脑角色的米切尔还是有些不适应，他第二节好几次进攻选择不利，强突被断球后雷霆反击，勉强传球也被抢断失分。雷霆打出一波11比3的攻击波，不仅瞬间抹平第一节4分的劣势，还几乎建立起两位数的领先。 但米切尔不愧适应力超强。奎因-施耐德主教练暂停后，真命天子把节奏放稳许多，不再着急推速度发动进攻，反而在爵士队最擅长的阵地战里寻求机会。比起对面雷霆的单打独斗，爵士的球真是在每个队员手中耐心流转，而接近进攻时间结束，米切尔才再作为爆点突击，炸开雷霆的内线！雷霆收缩防守，球就分配到外线的射手，英格尔斯连中两个三分，把比分迫近！而当雷霆放弃包夹，选择一对一防守，米切尔可以晃倒防守人，自己得分！ 这拨操作后，爵士半场追平了比分，41比41把较量留给下半场！ 2/ 多诺万-米切尔的信心也许全是天生，也许来自尼古拉斯的“黑科技”特训，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再加上整个赛季的锤炼，和季后赛前五场对位三巨头仍不落下风的磨砺，在第六场下半场时终于达到巅峰。 上半场担任控球后卫的小波折已经过去，在新位置如鱼得水的米切尔，要真的杀人了！ 三分球。 三分球。 三分球！ 连续三计三分球！剑拔弩张的季后赛，米切尔的手感居然柔滑极致（恐怕也有特训的效果），比起赛季末段和杨一鸣交手时，他的投篮姿势也愈发标准，没有手腕力量欠缺靠腰腹硬挺强投的嫌疑。他出手快，手腕笔直，抖出的弧线不特别高，但篮球回旋极大。力道和方向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仅可以运球找到空间后出手，也可以像射手一般无球跑位，接球就射。三计三分投篮点不同，但最后全部空心入筐！ 爵士就此把比分拉开到两位数，完全是一波流杀死比赛悬念的架势！ 对面的卫冕MVP拉塞尔-威斯布鲁克怎会轻易就范，他祭出杀神模式，也疯狂砍分，为雷霆队续命！ G5绝境之时，就是威少的45分，挽大厦于即倒！ 虽然威少直上直下的“僵尸”投篮，比起米切尔难看了许多，但至少有效，也能把三分投进。一位MVP，一位新秀，就此展开飙分模式。米切尔的武器库储备丝毫不输威少，甚至借着速度和敏捷，他打球比刚勇霸道的威少更加几分美感。进攻时间剩下6秒，米切尔迎着保罗-乔治的防守迷踪步强杀内线，油漆区里他一个转身假动作，再加一个投篮假动作，把不光乔治还有补防的“甜瓜”安东尼全部晃飞。而他自己？人缝中一个伸缩拉杆，给篮球加旋后擦板得分。 这岂还是当年在“上帝”面前投篮得两分的“答案”艾佛森——简直就是飞天遁地，人鬼通杀的上帝乔丹本人！ 米切尔对飚威少的表演还在继续。这边威少反击强吃戈贝尔，那边米切尔马上**亚当斯。轮到威少中投得两分，米切尔旋风卷地一条龙，架开保罗左手高抛打板。 命中，还走上罚球线！ 1米91的真命天子，此刻如巨兽哥斯拉一般紧缩两臂挂于胸前。他的吼啸伴着全场近两万名盐湖城球迷的MVP呼喊，天地震撼！ 这是送给盐湖城自己宠儿的MVP呼声——他真的有这个实力：威少第三节取下雷霆全队得分29分里的20分，米切尔能拿爵士37分的22分。胜过上届MVP！ 全场比赛，纵然第四节威少还在苦苦追赶，一人拿到46分比全队得分一半还多，但全队打球的爵士，只需要他们的MVP在最关键时刻的时刻轻轻出手… 分差缩小到五分，米切尔晃过格兰特上篮不中，自己以超快弹速补篮得手。 分差缩小到91比92的一分，米切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在保罗-乔治和斯蒂文-亚当斯夹击下，舔篮得分。篮球从指缝间擦过，就是谁都摸不到… 最后的最后，乔治三分球造犯规失败，投出篮外空心正好被米切尔抱下。雷霆执行犯规战术，米切尔稳稳罚中两分… 96比91，系列赛胜利终于降落盐湖城！ 3/ 赢球后米切尔纵情长叹，接受成名巨星的拥抱祝贺。全场38分，系列赛场均接近30分，无疑让祝贺和胜利来得愈发甜蜜。多诺万-米切尔！这是我的宣言，西部半决赛，休斯顿火箭，哈登保罗和杨一鸣们，我向你们宣告： 我来了！ 198 聊天记录 于小春的微信名字就叫于小春，头像是香港明星陈小春某部电影里的一张侧影。不认识他的人多半会猜他姓于，又想学陈小春的痞气和放荡不羁，不曾想于小春就是他真名。那痞气和放荡不羁，和他聊过几句，也会发现完全不存在。 ——只是因为注册微信的时候他正迷陈小春，就用了他的照片当头像。之后就懒得换了。 唐雯的微信名就复杂许多，叫做“落雨听文”，一个雨一个文，巧妙地包含了她名字里的“雯”字。她的头像是一张近期的大头照，短发，侧脸，脸庞一半被头发挡住，但笑得很开心，像是被抓怕的。 以下是他们两人的聊天记录： 1/ 2月16日，03:16 落雨听文：我已经到波士顿了，在酒店住下来了。 今天太累了。 但谢谢你特意到机场，转机还来看我一眼。（大笑） 于小春：没关系，当然是应该的啦。 你难得来一趟美国，我本来应该再抽点时间，去波士顿陪你转转的。 落雨听文：哈哈，有你这句话就很开心了。（微笑） 波士顿有啥好玩的？到时候你推荐给我一些啊。 我们公司并购的案子估计很忙，平时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到处去转。 于小春：绝对没问题。 我一会整理了就发给你。 虽然我去过的地方也不多，但我还是知道听过一些的。（憨笑） 落雨听文：谢谢你。 小春你真好，么么哒。 2月16日，03:24 落雨听文：昨天还是元宵节呢。我都忘记跟你说节日快乐了。 （元宵节快乐的卡通图） 于小春：谢谢，你也元宵节快乐啊！ （冒着热气的一碗元宵的卡通图） 我刚才接了个电话，工作上的。跟我讲明天一鸣的安排，有个变化。 没及时回你，不好意思啊。 落雨听文：当然没关系啦，傻瓜。 挺晚的了，早点睡觉吧。 于小春：好的。 今天见到你很开心，晚安。 落雨听文：（脸红）晚安。 3月6日，12:34 于小春：最近怎么样啊？（大笑）你还在美国忙那个项目吗？ 3月6日，17:46 落雨听文：我还在美国呢。 并购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忙得团团转。每天气都喘不过来气，我英文还没你好，真的得好好补补了…… 你怎么样？ 3月6日，18:10 于小春：我挺好的，就是也忙。 我们球队已经13连胜啦，现在全联盟第一呢！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 不过我猜你这么忙，肯定也没时间关注什么篮球吧。其实以前也都是我在那里说（吐舌头），现在想想还真是我情商太差了，完全不懂察言观色，哈哈哈哈。 所以你忙起来也要注意身体啊。我英文也就那么回事，你很聪明，多跟同事还有老外说说就好起来了。平常多喝水，记得吃东西。 3月7日，00:37 落雨听文：好的。 3月7日，08:13 于小春：不好意思，我昨天睡着啦。 你一定是太忙了吧，睡那么晚。早安啦（笑脸太阳） 3月7日，11:34 于小春：其实我昨天本来是想来问你，8号我们要去密尔沃基打客场比赛。我看密尔沃基离东部的波士顿还近一些，然后我们再下一场是去多伦多，中间正好有两天休息。 我在想要是你有空，我可以从密尔沃基去波士顿找你，然后从那转机和球队汇合。 不知道唐小姐会不会有空赏光呢？（憨笑） 2/ 4月1日，10:16 落雨听文：小春，我要回国去啦。 于小春：啊，你项目结束了吗？ 落雨听文：项目还没，但收尾了，剩下的工作留了几位同事在这边，我就被安排先回去了。 于小春：啊，没想到这么快！ 落雨听文：是啊，我一个多月一转眼就过去了。 于小春：今天愚人节，你不是逗我的吧。（吐舌头） 都还没来得及在美国再见你一面呢。 落雨听文：谁开玩笑啊，哈哈。上个月也是太忙了，所以你说来看我，我也没时间回复你。 于小春：没事没事，还有机会再见的嘛。我猜你也是太忙。 等我夏天回国，我再找你，请你吃饭！ 落雨听文：好的，哈哈。 于小春：对了你这次转机经过哪里，不会还是休斯顿吧？！ 那样就不用等到夏天了。（机智） 落雨听文：这次在西雅图转机了。 让你失望了。 于小春：（捂脸） 4月11日，22:10 于小春：嗨，你最近怎么样啊？回国了还忙吗? 落雨听文：我还行，肯定没有在美国那段时间忙。 你呢？ 于小春：我也还好。马上要准备季后赛了，所以球队和杨一鸣的事情都很多，我们还要做夏天的安排，所以… 不过没事啦，我都能处理… 落雨听文：怎么了，小春。 有什么心事吗你？ 于小春：也算不上心事… 落雨听文：你说嘛。你可以把心事都跟我讲的啊，小春。 于小春：其实是我和一鸣。 我最近在问他夏天训练的安排，我替他联络了一个很厉害的教练，要去德国…但是我问了好几次，好像都没有他的回应。他一直推脱。 我也不知道一鸣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所以我才觉得有点焦虑，不知道找谁去商量… 落雨听文：我懂了。 虽然我不是很懂篮球，但是我觉得你一直都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和杨一鸣他再深入地聊一聊呢？ 于小春：嗯…其实我也和他聊过。 只不过效果不太好。 落雨听文：也许再试试呢？反正都是要沟通吧，没有沟通解决不了的问题，我觉得。 哦对了，我可能又要回美国了。 于小春：真的？！！！ 什么时候回？ 落雨听文：可能快月底的时候吧… 于小春：哇，这么快！什么情况？你们项目又需要你了吗？ 落雨听文：不是，小春，我可能要回来结婚。 于小春：…… 落雨听文：其实上次回去，没和你细说，也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语音）我们做项目的时候，有个收购方的美国人一直追我，我觉得他人很nice，也聊得来，就同意了。没想到他才没几天就向我求婚，真是把我吓到了！ （语音）我当时回国，一方面是想回去冷静一下，另外一方面…他后来还是一直追我，还千里迢迢跑到中国来登门拜访，见我的父母，找我长谈什么的…我可能也一定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吧，居然答应了他。我也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不是对。但不管怎么样，已经走了这一步，我最近在准备材料什么的，可能月底动身就回去，把手续和身份都办了。 于小春：这… （语音）那得恭喜你了啊。不过你说他很nice，还特意追去中国，那肯定是个好人…我真的要说恭喜了… 遇到对的人不容易（微笑）什么时候办婚礼，通知我过去。 落雨听文：好。 4月12日，02:26 谢谢你，小春。真的。 3/ 4月27日，10:10 于小春：你在吗？ 落雨听文：嗯？ 于小春：你是不是已经到美国了？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落雨听文：什么事情？ 于小春：你方便来一趟休斯顿吗？我会让球队帮你解决机票和酒店。不是我的私事，是为了我们球队，休斯顿火箭。 落雨听文：对你来说很重要？ 于小春：（语音）很重要。就当帮我一个大忙啦，先谢谢… 落雨听文：没问题。 把具体时间告诉我吧。 于小春：（OK） 休斯顿见了！ 199 光荣史 就在犹他爵士在G6战胜俄克拉荷马城雷霆，挺进西部半决赛这一天，于小春和梅瑞蒂斯负责策划的火箭光荣史教育活动也开始了。 第一个环节是全队参观火箭队的队史博物馆。 队史博物馆就像火箭队的万花筒，里面有各色你想得到想不到的关于火箭队的资料，一应俱全。虽然很多球员为火箭队效力，但因为打球本身对他们就是一门营生，有的还生涯辗转多队，对于自己球队历史的了解，还真不如一些普通球迷。所以今天第一站安排在队史博物馆，还真是替许多人补上了这一课。 比如端详火箭队上一个总冠军的全家福照片半天，来自瑞士的新星“卡皇”克林特-卡佩拉就忍不住嘟囔起来：“诶，怎么没有查尔斯-巴克利啊？” 这个问题可真是把所有人都问懵了：原来94年出生的卡佩拉把夺冠那年转会而来的老将“滑翔机”德雷克斯勒，记成了同样职业生涯前十年靠单打独斗一直无冠、在夺冠次年来“抱团”的查尔斯-巴克利。只不过滑翔机靠着和奥拉朱旺的鼎力配合，捧起了奥布莱恩杯，但有了巴克利爵士后坐拥三位五十大球星的火箭，却没能发挥出1+1+1大于3的效果，连西部决赛都没有闯过。 “我说那时候看姚明加盟火箭，怎么巴克利老跳出来怼姚明呢。我还心想都是球队冠军功勋了，应该好好指导一下后辈啊，现在感情是巴克利自己没拿冠军，所以酸葡萄心理啊。”卡佩拉替自己的错误辩解，收到队友们的哄堂大笑。 “那假如今年没夺冠，你想怒怼个谁？”哈登开口嘲笑卡佩拉。后者也不甘示弱：“那当然要怪老大带队不利。反正我和一鸣这样的新人，背不了这锅。”又引来一阵大笑。 “那可不一定哦。”就在笑声嘈杂中，只听一个颇为尖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梅瑞蒂斯他们请来的第二环节的嘉宾，火箭队名宿山姆-卡塞尔已经来了。他比球员时代胖了不少，脸颊上也有了些肉，终于不至于让人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他“外星人”的外号。他戴了个棒球帽遮住油亮的光头，露着大门牙笑着说：“季后赛可是既关乎经验，又关乎天赋。两者缺一不可。” 卡塞尔生涯效力过八支NBA球队，身材不高，长相更可谓“面目可憎”，但确是不折不扣的福将。他的职业生涯起步于休斯顿火箭队，前两年就能帮助球队连夺背靠背的两座总冠军奖杯，生涯最后一年随三巨头的波士顿凯尔特人还拿到一枚冠军戒指。除此之外，他还分别帮助密尔沃基雄鹿和明尼苏达森林狼打入过分区决赛。 在于小春和梅瑞蒂斯考虑过的名宿人选里，卡塞尔明显不是名气最大的，但他的季后赛经验可不输任何人，再加上他一辈子角色球员的定位，其经历反而倒是对每个火箭球员都有帮助： 杨一鸣和卡佩拉这样的新星，自然可以向他取经，怎么处理季后赛的压力；老将们如阿里扎、乔-约翰逊、内内，本身和他就有分享不完的故事；而像保罗和哈登，卡塞尔辅佐过的超级巨星也不知有多少，正好也拿来借鉴。 总而言之，鼓舞火箭全队上下，山姆-卡塞尔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在队史博物馆的多媒体影厅内观看了火箭队以历史上最低的分区6号种子逆袭夺冠的纪录短片后，卡塞尔讲起了自己对那趟季后赛之旅的印象： “你们现在是全联盟第一，我们当时是西部第六，但从本质上来讲，我觉得有一点是相通的：那支火箭和你们都是弱势那一方（underdog），落水狗。我们当然不用说，卫冕冠军，开季直接掉出前八，赛季中换来德雷克斯勒，都被认为是管理层的疯狂赌博。战绩确实也不好，西部第六，各种最佳评选一个奖都没捞到（奥拉朱旺和德雷克斯勒都只进入了当年的第三阵容），从淘汰赛第一轮打到最后，一个主场优势都没有，历史上唯一一次。但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去他的主场优势！去他的评奖！每一次看衰，不管来自所谓专家、球评、对手、甚至球迷，到最后都化成我们的无限动力。一想起自己在和全世界战斗，那真是浑身都有力量。” “别看你们这赛季全联盟第一，从头到尾都是主场优势，和我们那时候好像天差地别。但其实不然。72胜的公牛如果没拿总冠军，那是爆冷；OK组合的湖人和前几年的马刺如果没拿总冠军，那是爆冷；勇士队如果没拿总冠军，那还是爆冷。你们以为自己是常规赛第一，今年就是夺冠最大热门？不是你们！别做梦了，今年还是勇士！还是杜兰特、库里和汤普森？他们没拿冠军，所有人都会扼腕叹息。换成你们出局？大概就是在意料之中吧！这就是人们对全联盟第一的休斯顿火箭的期望值！冲击——总冠军。” 卡塞尔飞舞着他的一排大门牙，口沫横飞：“那‘冲击’的意思是什么？就是让你们去试一试，谁都没期望你们一定会成功！”于小春陪另一个组织者梅瑞蒂斯站在多媒体影厅的一角，环视房间里的火箭队员，此时听了卡塞尔的煽动，感觉个个人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 “所以，别看你们不被看好，连当年我们的顶梁柱奥拉朱旺都也一样。前一个赛季还拿到MVP和最佳防守队员，拿下总冠军又摘得总决赛MVP，但换了一个赛季，只被选进三阵——MVP给了马刺的大卫-罗宾逊。”卡塞尔讲到这儿，于小春感觉队员中詹姆斯-哈登的眼睛仿佛一下子瞪大了。他是想起了上赛季MVP旁落威少的旧仇吗？只听卡塞尔继续说道：“但‘大梦’奥拉朱旺做了什么？你可以抢走我的MVP奖杯，没关系，但只要让我碰到，我就要把我失去的东西加倍要回来！我明明白白地记得，我们打赢爵士和太阳，打进西部决赛对阵马刺前，奥拉朱旺整个人都变了。就在更衣室里。他不太爱说话，不像我，没来几天就和所有人混得烂熟。奥拉朱旺是那种你可能和他打了一辈子篮球，都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的人，但只要他一进入那个状态，他就会变得势不可挡，让队友安心，让对手害怕。他越不说话，就越发可怕。那时候在更衣室里就是这样，他一个人把头埋在毛巾里长时间出神，我们每个人见到他那副样子都绕着他走，不敢闯进他那个‘能量场’。” “后来发生了什么？”从后排举起一只细长的胳膊，原来也是来自中国的新秀周琦。他出生于1996年，在火箭队夺得这次冠军之后，对那段历史没那么清楚也情有可原。 只见卡塞尔狡黠一笑，拉了拉脑袋上的棒球帽，眼角外星人的得意神情仿佛又穿越回13年前的西决赛场：“后来发生了什么？按我说，什么都发生了。和马刺比赛一开打，从第一分钟开始，奥拉朱旺就撵着当年的常规赛MVP大卫-罗宾逊在禁区里要球。你见过的和没见过的所有进攻手段，梦幻脚步，背身跳投，勾手，试探步，奥拉朱旺全用上了。而你见过的和没见过的所有防守办法，马刺队也全都用上了。单防防不住，就两人三人甚至四人包夹——我一点都不夸张，但还是没有人能防住开启复仇模式的大梦…” “如果没有那个系列赛，大卫-罗宾逊的历史地位可能还会高很多吧。”最后，山姆-卡塞尔幽幽地总结说。 于小春在一旁补充了一句，像在为这个话题盖棺定论：“那个系列赛，奥拉朱旺场均数据是35.3分，12.5个篮板，5次助攻，4.2个盖帽，和56%的命中率。他一个人打败了拥有MVP的圣安东尼奥马刺。” 200 鼓舞 1/ 火箭队史博物馆的多媒体影厅里，两次总冠军功臣山姆-卡塞尔激情澎湃的讲演还在继续着。 休斯顿火箭以西部六号种子，历史上最低的顺位夺取总冠军的那趟旅程，从卡塞尔这位当事人口中讲来，无疑触动着现场每位火箭队球员。 仿佛每个人，都能在那支不被看好却最终夺冠的火箭队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比如西决赛场上的奥拉朱旺，对阵抢走自己当年MVP奖杯的马刺队中锋大卫-罗宾逊的表现，就自然是分享给詹姆斯-哈登听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按我说，什么都发生了。和马刺比赛一开打，从第一分钟开始，奥拉朱旺就撵着当年的常规赛MVP大卫-罗宾逊在禁区里要球。你见过的和没见过的所有进攻手段，梦幻脚步，背身跳投，勾手，试探步，奥拉朱旺全用上了。而你见过的和没见过的所有防守办法，马刺队也全都用上了。单防防不住，就两人三人甚至四人包夹…如果没有那个系列赛，大卫-罗宾逊的历史地位可能还会高很多吧。” 那组系列赛，奥拉朱旺拿下场均35.3分，12.5个篮板，5次助攻，。更有4.2个盖帽，和56%的命中率，以一己之力战胜了马刺全队。 这种数据即使放在今时今日，哪怕是常常被叹为怪兽级别的詹姆斯-哈登身上，也显得颇为夸张。所以谁说火箭队史上没有数据狂人，奥拉朱旺要第一个跳出来表示不服！更何况他这组数据，可是在剑拔弩张、内线恒强的年代、而且号称全联盟防守体系最好的马刺身上打出的！ 卡塞尔对哈登的刺激立竿见影。在影音厅当时听得吹胡子瞪眼的哈登，隔一天对上号称全联盟防守最强的犹他爵士，马上大发神威，狂砍41分8篮板7助攻1抢断。 三分线外12次出手，命中7球，简直一扫季后赛开始后的波动手感。 哈登的厉害之处和当年的奥拉朱旺有异曲同工之妙。奥拉朱旺是专挑大卫-罗宾逊下手，马刺其他人负责夹击但同样被打爆；哈登则是谁也不挑，但场上就是没人防得住！ 不管是换位后的小打大，还是对上爵士彪悍的锋卫线，还是一打多的全场推进，哈登三分先开，三分开了突破也开，等三分突破都开，他的助攻也变得势不可挡。半场个人20分，帮火箭队建立25分的领先优势；第三节几乎全程划水兼场下摆酷，但等第四节爵士又顽强把比分追回到10分左右，哈登再次两计三分：一球面对米切尔招牌后撤步跳投，一球跑位后接球直接出手。再加上自己居然抢下一个前场篮板，擦板打进，扼杀悬念！ 2/ 奥拉朱旺后，卡塞尔也又讲起当时火箭的二当家，“滑翔机”德雷克斯勒。这一回他对自己的所指直言不讳： “克里斯（保罗），克莱德（德雷克斯勒）和你真是有太多共同点了：你们都是球场下的谦谦君子，但在球场上寸土不让；全面、智慧、一人扛起一支球队，你们都是各自位置上那年代最好的球员；在来到火箭前在多年的时间里，都曾有无限大的可能带队夺冠…你们可能背负了各自城市球迷的骂名，还有全世界非球迷等着看算盘落空的笑话。‘滑翔机’打了他们的脸。淘汰赛第一轮，他就摆出了态度，也是爵士——你们明天的同一个对手——只不过那时候还有马龙和斯托克顿的双煞。当时火箭总比分2比2战平，在决胜负的第五场最后五分钟，我们还75比82落后。” “然后德雷克斯勒做了一件事情。他开始疯狂地、不停地、几乎无脑式地冲击爵士内线，一次又一次，拿球就往内线扎。连‘邮差’马龙都傻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付过他，丝毫不忌惮他狼牙棒一样的胳膊就往上撞。结果最后，靠着克莱德一个纵贯全场的上篮打进和加罚，我们全场第一次领先。我们把优势保持到最后，淘汰了爵士。” “——在季后赛开打前，我们自己都垂头丧气，没有人相信有卫冕的可能。但德雷克斯勒打醒了我们。当赢下了第一组系列赛，后面的希望就变得无限大！” 山姆-卡塞尔说这些话的时候，视线时不时停留在克里斯-保罗的身上。而保罗恳切的眼神，也一直盯着中央喋喋不休的卡塞尔。他当然知道德雷克斯勒的故事，但从当事人口中听到，如果没有第一轮决胜那场的‘滑翔机’，就没有火箭的整个季后赛和那年的总冠军时，同为放弃了空接之城的所有而在航天城重新起飞的保罗，岂能不热血沸腾！ 与爵士队的首战，保罗扮演的就是送出致命一击的那位冷血二当家。 17分4篮板6助攻，还有致命的4次抢断和50%的命中率，保罗是躲在主将哈登身后的那位杀手，攻城铁锤后的小李飞刀。一旦球队陷入得分荒，保罗就会出现。他杀进爵士队禁区，搅得一帮铁血内线魂不守舍。戈贝尔、费沃斯、英格尔斯、克劳德。保罗绕着这些人如蝴蝶穿花，又绵里藏针，对手一个晃神，他就可以后仰跳投或抛射终结。保罗的取分信念是如此坚定，不知是否与那天卡塞尔的讲述有关系，但坚定之余他的动作又那么举重若轻，硬桥硬马的爵士队完全跟不上节奏。 而保罗的防守和助攻，是比他得分更恐怖的武器。 第四节，爵士迫近比分，球自己交给他们的新秀当家球星多诺万-米切尔来处理。191的米切尔对上183的保罗，看上去胜算十足，但保罗又怎会怯？米切尔先大幅度变相，这难不倒更加灵活的保罗；米切尔再后退两步，准备靠速度强突，保罗提前判断好进攻方向，提前横移；米切尔打算造一个阻挡犯规，没想到保罗只是手臂绕过米切尔，打掉篮球的同时身体退开；退一步，脚尖点地，又立马起速，抢断自己从米切尔手中拨掉的篮球，推动反击！ 但他的路上，前有退防的大中锋戈贝尔，后有刚刚失误、追上来的米切尔！ 保罗在两人缝里突入禁区！ 爵士的包围圈已提前设好！ 保罗放慢速度，保罗还在运球！他在罚球线上停住了，他做了一个投篮假动作，但没有骗过任何人。看起来是包夹的好时机！他没有投篮的空间了，他在依靠轴心脚，转过身寻找二次机会！ 但也许… 保罗的本意就不是投篮呢？ 只见他背对篮框，手像变魔术一样把球分往底角方向。那个角落里，他的队友杨一鸣已经落位！ 原来保罗一直在等队友的插上，他的独闯敌阵只是吸引防守队员的幌子！ 手起刀落，杨一鸣射下三分。 这冷静的跑位和处理球，可有当年新秀奇兵，山姆-卡塞尔本人的风采？ 杨一鸣的第一次季后赛——会成为卡塞尔似的冠军之旅吗？ 自然毫无疑问，为了鼓舞年轻人，卡塞尔也讲起那一年的他自己… 201 X因素 “如果你想着第一年第二年就成为球队季后赛的救世主，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山姆-卡塞尔聊了奥拉朱旺，又聊完了德雷克斯勒，反而在最后，把最多的时间留给点拨新人。也许当年两次夺冠时自己作为一二年级新秀的身份让他可以分享的心得最多吧。把卡塞尔邀请来的于小春和梅瑞蒂斯也抱着同样的私心：卡塞尔的总冠军经历，或许能最大程度地帮助到杨一鸣。 “有三个原则，永远需要牢记：季后赛不是常规赛；季后赛是不一样级别的比赛；如果你忘了，重复前两条原则。你可能是天之骄子，但到了季后赛，天赋和经验一样重要——天赋没有经过季后赛的滋养，可能永远只是花拳绣腿。你会发现在常规赛的那一套很有可能玩不通了，一个空位投篮机会，一个扣篮，篮板球界外球甚至平时可以轻轻松松传到位的吊球，在季后赛实现起来都有困难。因为一旦踏上季后赛的赛场，就只有赢球和被淘汰两条路。在你还没有想明白，等着观望一下的时候，那些已经被淘汰过不知多少次的老家伙们，可早就忍不住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生吞活剥”。杨一鸣对于这四个字，真是有亲身体会。 爵士队的整体防守，比擅长内线绞杀但不成体系的森林狼更加彪悍。半决赛G1打到第三节结束，杨一鸣已经有了三次失误，远超他的赛季平均。一次传球出界，一次带球撞人，还有一次上篮被抄截。第四节时他急着找回手感，刚好火箭队三传两倒，由乔-约翰逊在禁区里吸引了两名防守戈贝尔和克劳德，他背后传球到杨一鸣手上。他趁无人防守，可以双手灌筐！ 可没想到就在杨一鸣跃起准备把篮球塞进篮筐时，刚才还背对篮板的克劳德强行转过身，迎着扣篮的杨一鸣，硬生生把自己的手臂搭在后者身上！ 杨一鸣被按了下来！ 犯规？ 裁判没有吹罚！ 杨一鸣被冲撞的力量撞到地板上，他还想把篮球用手臂护住，但手臂挤压到地板，篮球掉了出来。对手中锋，2米16重达111公斤的戈贝尔侧滑到底，先把球拨到，拨给外线的米切尔！ 这种战况，在常规赛根本不会出现！ 不说杨一鸣的空位扣篮，平常扣也就扣了。克劳德的补防动作之大，在常规赛估计早被裁判吹罚犯规。但现在是季后赛，由运动员自身决定比赛走向的季后赛，鼓励对抗和身体接触的季后赛。最后，“法国铁塔”戈贝尔争抢地板球？要不是季后赛，杨一鸣什么时候见过这场景？ “但没有必要害怕。”卡塞尔在前两天就鼓励过他的这些晚辈们，“没有人能第一次就适应季后赛，没有一个新秀可以上来就成为救世主。别说我不能，你们不能，勒布朗-詹姆斯、迈克尔-乔丹、威尔-张伯伦，这些人都不能。纵然你天赋再高，也逃不过季后赛的这道试炼。天赋只能帮你缩短这个过程，但并不能直接跨向成功。你会失误，会投丢必进球，你的出场时间会缩短，会质疑自己。但这都不要紧，天赋会帮助你，你只需要保持相信——相信自己，相信过程。” 卡塞尔继续现身说法：“我也经历过这个过程。我当然不是什么火箭的‘天选之子’，也没有能力第一赛季就代表球队去打全明星，当然，我的长相也不够讨巧…” 此处卡塞尔的自嘲换来一阵笑声。 “但我知道，我自己，山姆-卡塞尔，火箭队的10号。我有一手投篮，我可以把球投进，局势越紧张，我越冷静。这是我的优势，所以只要给我机会，我就要毫无保留地发挥我的优势。第一年面对太阳的抢七，那计绝杀就是这样；总决赛对阵尼克斯，第三场最后时刻的连得7分，也是这样。我知道那是我等待的机会，最适合我优势的机会，所以我要尽一切可能地抓住它…” 第四节开始，杨一鸣的失误已经来到四次。他想到卡塞尔的这段劝诫，决定先从自己最擅长的优势做起：前场篮板和封盖。 阿里扎在底角投出三分，杨一鸣已提前做好争抢篮板的准备。阿里扎的投篮砸到篮筐前沿，正是杨一鸣预判的角度。他从禁区外面加速杀到篮下，篮下戈贝尔和费沃斯形成双人保护，侧翼还有克劳德卡位，看起来他就算预判准确，抢到这个前场篮板的机会也极其渺茫！ 但看到克劳德，杨一鸣临时起意，决定以牙还牙！ 他直奔克劳德而去，后者在侧翼保护，但本身背对篮框，见杨一鸣一条直线杀来，以为篮板球的落点就在他身后。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想同时争抢这个篮板，没想到正中了杨一鸣的诡计。后退的克劳德撞上戈贝尔，反而限制了后者的行动，杨一鸣一个折向，在合理冲撞区弧顶和费沃斯一对一比拼弹跳。他多跳出十来公分，虽不够直接抓下篮板，但轻轻一点补篮还是绰绰有余！ 一个前场篮板加两分进账。 轮到爵士进攻，杨一鸣再利用身高优势和预判，补防封盖掉亚力克-伯克斯的上篮！ “只要足够有耐心，适应了季后赛的强度后，你积蓄的天赋终究会爆发。那时候你还是一名新人，但你和你对手认识的那个菜鸟已经有天壤之别。你就成了场上的X因素，你的威胁因为没人了解，所以变得无限大，甚至足以左右比赛的胜负！” 杨一鸣知道卡塞尔说的X因素是什么。夺冠那季总决赛的第二场，火箭队在魔术队的主场。在第一场，火箭神奇地靠对手尼克-安德森连续四罚不中，抢到篮板球后肯尼-史密斯投进了创总决赛记录的第七计三分，把比赛拖入加时并最终险胜。但第二场，火箭依旧被看衰。 就像某位著名球评人说过的：季后赛胜负，都关乎对位。 当时年轻气盛的奥尼尔，被认为足以取代老式中锋奥拉朱旺。健康的便士哈达威胜偶尔起飞的滑翔机，自然不在话下。上文提到的尼克-安德森，胜过火箭的射手肯尼-史密斯。还有霍利斯-格兰特，胜过罗伯特-霍利…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几乎每个位置上，火箭都占不到任何优势。 但他们有X因素。 第一个赛季几乎无球可打尚能绝杀太阳终结尼克斯，第二个赛季已经稳定打上球，可以场均出场20分钟的“妖怪”卡塞尔。 他成了决定第二场总决赛走向的胜负手：31分。他犀利的外线投射，浇灭了魔术在主场的疯狂反扑。 火箭足以带着2比0的优势回到主场，而这事后证明，也左右了整个系列赛的走向：彻底失势的魔术在第三场告负，面对接下来在休斯顿剩余两个看似无法逾越的客场比赛（总决赛采用2-3-2赛制），魔术在第四场比赛主动缴械投降，成全了火箭的横扫。 X因素的威力。 如果没有卡塞尔第二场的爆发，这轮总决赛厮杀的结果，可能会完全不同。正是小人物，摧毁了如日中天的大鲨鱼和便士组合的信心。 只可惜属于杨一鸣的X因素表演时间，季后赛打到现在，还没有机会出现，但是…看看北京时间明天早晨8点钟与爵士的第二场较量吧！或许，等待的时间已经够了！ 202 X和X！ 1/ 如卡塞尔所言，和爵士队的第二场较量，杨一鸣终于等来了爆发的机会。 第三节。 火箭在丰田中心落后9分。 第二节时，詹姆斯-哈登已经个人狂砍17分，帮火箭队填上了落后19分的大坑。但今天保罗状态一般，火箭全队三分也迟迟不开，要继续追分，还需有新人站出来！ 德安东尼教练令旗一挥，派遣17号杨一鸣第三节首发。 效果立竿见影！ 哈登持球，一鸣借着阿里扎的无球掩护跑动到底角位置。球分出来，他准备出手，爵士的防守移动得很快，马上补防。杨一鸣假射真传，吊球给刚才给他掩护的阿里扎，自己贴着队友跑位。阿里扎和杨一鸣在底角仅几米的狭小位置打出手递手配合，前者以一敌二，帮杨一鸣卡出一条通路，他直插篮下上篮得手！57比64。 火箭队再防下爵士的中投，篮板球由卡佩拉得到，他传给杨一鸣，杨一鸣又过渡给哈登。哈登单挑爵士后卫伯克斯，吸引了防守注意力，两个队友安德森和杨一鸣已经一左一右，架好炮台。 哈登选择了刚刚进球的杨一鸣，他毫不犹豫出手，三分手起刀落。60比64。 杨一鸣感觉到自己手感上佳，主动要球进攻。都说运动员在场上做技术动作，在瞬息万变的超强对抗下，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全凭日常训练的肌肉记忆。这话其实不完全准确。虽然投篮传球，一系列的技术动作完成，分解开来每一步确实靠的是球员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训练得来，但在什么情况下执行什么样的动作，还是来自球员的主观选择。而在主观选择之外，还有“手感”这样玄而又玄的东西，更加不是日常训练可以轻松解释的。 当手感来时，借用一位NBA前辈的话来说：“篮筐在我眼中比安大略湖还要大。” 杨一鸣此时就有这种感觉。 他再次接到三分线外机会，这次眼前还有杰-克劳德防守。他瞅见克劳德压低重心，脚后跟离三分线还有半米距离，显然是准备着堵截突破，未曾料杨一鸣会想都不想，直接投篮！ 姿势柔和，力道适中，出手时就有预感能进。这就是手感爆发的感觉！ 果然，篮球空心入网！67比70。 火箭队把比分追至一个回合的差距。 先要防住一球！ 米切尔持球对位哈登，连续变向后准备突破，杨一鸣迅速靠拢对其形成包夹。这是火箭队自第一场就开始的防守套路，只要多诺万-米切尔自己进攻，火箭队就随时准备包夹，也算是给足了这位新秀面子。但没想到火箭未变，最佳新秀候选人自己先变。 杨一鸣抢上一步，准备拦截米切尔突破的线路，和哈登形成合围之势，但米切尔居然没有选择像以往一样硬突，反而大幅度后撤步，拉开空间把篮球传向底角！ 那个位置上乔-英格尔斯已提前做好埋伏。 只可惜英格尔斯的三分球涮筐而出，杨一鸣抢下篮板自己一条龙运到前场，原地干拔射进追身三分！ 一个上篮加三个三分球，杨一鸣连得11分，帮火箭抹平劣势！ 卡塞尔说到过的赢球的X因素，就此到来了吗？！ 2/ 想不到杨一鸣的状态爆棚，只不过是自己单打独斗，那边爵士还有一组X因素可以给休斯顿火箭连环暴击！ 在杨一鸣扳平比分的前一球，多诺万-米切尔面对哈登和他的双人包夹，没有选择硬闯禁区，反而出乎意料地退回一步把球分给队友。这次变化以空位接球的英格尔斯投篮失手而告终，但被迫叫出暂停后，爵士反而强化了这一战术打法！ 以45号超级新秀多诺万-米切尔为发起点：米切尔持球突破，如果一对一，他就选择个人单打。如果火箭执行包夹，他就找到今天手感一点都不比杨一鸣差的英格尔斯。 在投丢刚才那记三分前，英格尔斯本场的三分球已四投四中。果不其然，在手感短暂掉线后，米切尔的突分再次找到英格尔斯，后者的得球位置比刚才杨一鸣在克劳德面前强投的位置更远，机会更差：米切尔几乎是在罚球线处起跳转身找到的队友，为了躲开拦截，英格尔斯退到离三分线有两米远才接到球。但他只侧向运了一下球，就借着身高臂长，迎着克里斯-保罗的防守，射入三分！ 重新续上手感！ 双方就此你来我往，陷入拉锯战，从第三节中段的70平，一直战至第四节还有八分钟时得91比92，爵士领先，但火箭握有球权。 快攻！杨一鸣推进到中线，长传给45度角落位的阿里扎。爵士补防，阿里扎没有出手机会，回传给插上的保罗。保罗单枪匹马冲到篮下，爵士双人包夹，保罗眼疾手快，空中把球传回给三分线外的哈登。哈登做了个传球的假动作，晃开防守人，自己随即轻轻一运，准备出手。没想到爵士的补防更快，两人扑向哈登，但哈登更贼，他的投篮也是虚的。他把球勾回给杨一鸣，三分空位投中！ 94比92，火箭反超。 全场沸腾！ 但没人想到这会是主队本场最后一次领先！ 米切尔突分，助攻英格尔斯中投得两分。他高抛传球，戈贝尔空中接力又添两分。戈贝尔随后自己补篮，爵士重新建立起4分优势。 然后… 米切尔站出来杀死了比赛。 他挤着杰拉德-格林，欧洲步杀到禁区，抛射砸篮筐前沿而出。篮球离板至少有三米远，没想到米切尔原地干拔，在格林、卡佩拉、杨一鸣三人包夹下，空中抢板抓筐怒扣！ 爵士的替补席沸腾——而一座偌大的丰田中心陷入死寂。 这展现的是什么级别的实力？自投自抢，隔着三人、没有助跑、原地扣篮，三个防守人里最矮的杰拉德-格林也要比自己高出10公分… 简直不光是神秘的X因素，还要在X后面加一串惊叹号！ 虽然后面火箭还几次迫近比分，但再也没法抹掉被米切尔这一补扣折损的士气，加上英格尔斯持续稳定的投射，主队就此输掉G2。主将哈登常规操作32分6篮板11助攻2抢断，火箭的X因素杨一鸣爆发拿下19分7篮板2助攻1抢断，但仍不敌爵士米切尔的17分5篮板11助攻2抢断和英格尔斯27分三分球9投7中的组合。 本赛季爵士首次战胜火箭。 下一场他们将回到犹他州首府盐湖城，坐镇魔鬼主场能源方案球馆。 倘若主将和替补双重发挥仍不能阻止爵士，那火箭真的要拿出新的办法来，否则这轮季后赛的走向，是将变得扑朔迷离！ 203 盒子 一只瓦楞纸盒子。 杨一鸣把它捧起来，放在手心里左右颠了颠。 盒子有点轻，在他的手掌里感觉不出什么分量。一只大概30厘米见方的正方形盒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东西。”于小春在一旁，难掩兴奋之情。 “里面装了什么？你知道吗？”杨一鸣问。 于小春摇摇头。他递上一把裁纸刀，示意杨一鸣自己拆开盒子来看。 “谁寄来的？”杨一鸣把裁纸刀握在手里，却不着急拆，前后左右地端详这个纸盒。仿佛他是收到礼物的孩子，想无限期地推迟与自己的宝贝见面的那一刻。 “还是那家公司呗。”于小春下意识地握紧裤兜里提前撕掉的标签，那张贴纸上打印着“斯科特”和他在加州洛杉矶的寄件地址。他继续拿制作篮球智能穿戴设备的那家公司来敷衍搪塞，尽管于小春知道这家公司是决计打造不出装在这盒子里的物件的。 “你收到的这个东西，会比我之前给你的所有秘籍更有用。”于小春记得收到包裹前，卡隆斯基三世即“小斯科特”兴奋地打电话给他说。他几乎从来不主动打电话，于小春甚至怀疑小斯科特对他的家人也是那样，极少联络。一个冷漠又爱自作主张的家伙，但不得不说，他那些关于篮球的研究，还真是有效。“跟你讲，有了它，之前那些封盖秘籍、进攻篮板特辑就都是小儿科。你一定会回来感谢我的！” 所以说，能让小斯科特都如此兴奋，盒子里装的势必是个厉害无比的“宝物”了？ 足以和尼古拉斯的航天生物学科技对抗？ 肯定是它了。于小春深知，自从离开了NASA的肯尼迪航空基地，尼古拉斯在基地角落的那个旧仓库一定无时无刻地浮现在小斯科特的脑海里。他那自傲的个性，一定不会轻易认输。他一定会想出对策，来在这场篮球场外的对抗里重新占得上风。 看起来就是这个正方形盒子里的物件了。 杨一鸣把盒子放下，他把裁纸刀的刀刃推出来，开始小心翼翼地沿着纸盒边缘的胶条切割。盒子盖终于能打开，杨一鸣把瓦楞纸按住，压翻过去，于小春迫不及待地把脑袋凑过来。 只见盒子里填充满白色颗粒状的泡沫塑料，泡沫塑料中间，躺着一副银色的头戴式眼睛。 准确的说，这是一副VR眼镜，就是时下最流行的那种，微软、索尼、HTC都生产过相应的产品。 箱子下面还有一根同样银色的充电线，以及一张对折的卡片。杨一鸣取出卡片打开，上面只用大写字母写了“PUT IT ON!”（戴上它！）这三个词。 他放下卡片，把VR眼镜从箱子里取出来，左右端详了一番。这副眼镜通体银色，没有多余的修饰。左侧的包裹式耳机外围，有几个类似开关、调节音量、切换频道的控制妞，右侧的耳机外，原本VR眼镜的生产厂商名字被银色覆盖住，重新喷了“原型机”（prototype）的英文单词。 有180度环抱的眼罩式屏幕，黑漆漆的，像一潭望不到底的深渊，又像神魔的双眼，正偷偷回望着杨一鸣。 “快点戴上试试啊。” 杨一鸣看得出神，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于小春催促的，还是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把“原型机”套在脑袋上，上下左右挪动了一下，居然尺寸卡得刚好。上到眉骨，下到颧骨，中间跨过鼻梁，左右扣住两只耳朵，严丝合缝，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 杨一鸣用手指触摸到左边的开关按钮，拨动它，等了两秒钟，眼前的屏幕中间出现一道细线，像日出前的地平线，然后亮线慢慢扩大，整个VR眼镜里的世界都随之亮了起来。 一个柔和的女声在杨一鸣耳边环绕响起。 “我是艾锐丝（Eris），欢迎来到第一代运动员完整管理系统（Complete Athletes’ Management System），简称CAMS。我将引导你完成初始设置，请稍后。” 系统？初始设置？要不是真切地感觉到VR眼镜戴在脸上，加上第一代的引导画面略显简陋粗糙，杨一鸣还以为自己打开了于小春经常玩的NBA2K系列游戏呢。 “球员信息已读取…杨一鸣，你好。” 对方——这个系统——系统里这个名叫艾锐丝的这个女的——杨一鸣已经惊讶到不知道针对谁更好了——但不管是谁，它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 可还没等杨一鸣惊讶完，只见屏幕中央出现了他自己的全息影像，基本信息包括身高、体重、位置、出道球队一应俱全。杨一鸣无意间手掌在VR眼镜前一挥，全息影像还旋转起来。 原来可以这样操作。 杨一鸣学着操控手机的触摸屏一样做出其他手势，比如放大缩小，屏幕中自己的影响也跟着变大变小。放大到最大时，连肌肉的纹理，脸上的毛孔和脑袋顶的头发都纤毫可见。杨一鸣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副眼镜戴到脸上，可以如此贴合得严丝合缝了。有如此厉害的人物模型，任何设计确实都能做到量身定制。 “可以试一下其他手势动作，比如横拨。”耳畔艾锐丝柔软的声音提醒道。 杨一鸣试了一下，只见眼前基本信息换成了他的常规赛数据统计和季后赛数据统计，其中的差异部分，都用不同的颜色标记出来。比如有提升的数据，就标记成绿色；有下降的数据，就标记成橙色；如果有大幅下降的数据，则被标为红色。 “可以试着点击其中一组数据。”艾锐丝又提醒杨一鸣说。 杨一鸣伸出食指（他的这组手势比划，看得旁边的于小春云里雾里，但只能耐心等着操作完的结果），屏幕上也相应出现一个指针。杨一鸣随意选了自己三分球命中率的数据，把指针悬停在上面，然后往前一戳。屏幕上马上出现了他一个赛季命中率按月份分布的折线图，在一月份有一个明显的上升，在三月份达到最高点，然后季后赛时又有相应的小幅下降。 当杨一鸣做出放大的手势，折线图的时间轴坐标，又从月变到周，最后精细到每个比赛日。 “点击任意一个比赛日，还可以查看你当时的三分命中和投失点。”艾锐丝善意的提示。 杨一鸣明白她（它）的意思，这个应该和电视转播上那种图一样：圆圈代表投中的位置；叉叉代表投失的位置。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没有进一步点击查看。这些内容他都已经很熟悉了。 “杨一鸣，再往左侧滑动，可以查看你的能力值雷达图。你现在的综合能力值是82。” 杨一鸣的手在空中挥了一下。一个六边形的雷达图出现他眼前。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每个角分别代表什么项目，自己的得分又是多少，只听见耳边艾锐丝好像是迫不及待地发声说： “你的综合能力值是82，你现在有个一个技能槽，你可以进行选择。” 技能槽？！ 天呐，这又是什么！ 杨一鸣惊了！这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204 系统 VR眼镜里的CAMS即运动员完整管理系统一路演示下来，杨一鸣还没觉得有什么惊奇之处。毕竟科技的变革日新月异，如果真有一家公司开发出一套虚拟现实的系统，用来查看球员的各种资料，可能也并不稀奇。自己的比赛数据，即使精细到每个投篮出手位置，也都是网路上可查的公开信息，唯有自己全身精确到极致的全息影像，算是小小的惊喜，但也并非当代科技所不能及。 可当CAMS里艾锐丝的声音提醒他说，“你的综合能力值是82，你现在有个一个技能槽，你可以进行选择”时，杨一鸣才真正吃惊起来。 首先是提示综合能力值为82的六边形雷达图。他平常不像于小春和其他朋友那样玩NBA2K的游戏比较多，但关于游戏的基本情况还算清楚。他自己是赛季前两天才加盟的休斯顿火箭队，属于在最新一代游戏发布之后的事件，所以NBA2K18的起始球员库里并没有他。连人物都没有，他杨一鸣的评分数据也更无从谈起了。 不过后期由于他愈发出色的表现和高涨的人气（包括支持者里巨大的中国市场），NBA2K18的制作公司特意增加了一个补丁，在游戏里添上了杨一鸣。他的游戏数值被评定为79，在火箭队属于中下游。所以不光游戏和CAMS系统的评分值不同，这个代表由不同能力属性绘成的六边形雷达图，也是杨一鸣在游戏里没有见过的。 只见六边形的六个顶点，分别标注着英文字母缩写：P，T1，T2，I，M，X。其中字母T1标注的轴，杨一鸣的得分最高，几乎为满分；而X的那条轴得分最低，几乎为零。 这让杨一鸣看得云里雾里。 只可惜在一旁的于小春没有透视的神功，看不到杨一鸣佩戴的VR眼镜里的这幅雷达图，要不然他一定能很轻松地识别出它理论的基础就是卡隆斯基二世给篮球运动员打分的五个主要维度：P代表身体素质，T1是天赋，T2为技术，I为篮球智商，M为精神力量。杨一鸣有罕见的天赋所以T1数值最高，这于小春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这X代表什么，如果真把雷达图摆在他面前，他也会毫无头绪。 “X代表你的球员技能。”仿佛是看出杨一鸣的心事，艾锐丝及时地解释道：“它是每个球员特殊持有的技能，是每个运动员在常规评分项外，有形或者无形的篮球能力，可以帮助球员取得数值以外的竞技优势。” 杨一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套CAMS系统由于是第一代，暂时还都是英文的界面和对话，他理解起来有些吃力。但好在艾锐丝马上就拿出实际例子，进一步解释“球员技能”的含义： “球员技能有很多种表现形式。比如有主动的技能，是最直观最容易被识别的：想象一下迈克尔-乔丹的标志性中距离跳投，德克-诺维斯基无法封盖的’金鸡独立‘后仰跳投，或者防守方面的穆托姆博的‘摇手指’封盖，或者协助类的史蒂夫-纳什的无限跑轰助攻，等等等等。” “有主动技能，也自然会有被动的技能。被动的技能听上去会更虚幻一些，但其实在篮球世界里也是普遍存在的。比如‘米勒时间’，其实就是雷吉-米勒在决胜时刻的三分球命中率会有显著的上升（约15%）；近代来说，上赛季的小托马斯，就拥有如果第四节球队比分落后，突破成功率提升的技能。” “除了主动技能、被动技能，有的球员还有辅助性技能。比如‘小皇帝’勒布朗-詹姆斯就可以大幅提升队友的受助攻率。这种技能绝非顶级球星才有，比如史蒂夫-亚当斯，雷霆队的中锋，对搭档的控球后卫队友，都会有挡拆加成。” 举了这么多球员的例子后，杨一鸣感觉听懂了艾锐丝所说的“球员技能”的概念，但有一个疑问同时也在他心中越扩越大：这主动、被动、辅助技能，听上去真的不像是在正经讨论篮球的范畴，而明明是在讲某个游戏吧！ 杨一鸣虽然自己玩游戏不多，但对于这些游戏里才有的概念，也算有听闻。 他一边觉得拿这种游戏里的所谓技能说事，这个CAMS系统难免有些过于戏谑不靠谱了，一边想到自己现在居然还任何球员技能都没有，又有些忿忿不平。 如果这个CAMS系统并不是开玩笑，那自己到底要怎么才能获得球员技能呢？ 刚才艾锐丝说到的“有一个球员技能卡槽可以用”，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卡槽算怎么一回事？”因为有太多疑问，杨一鸣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想不到艾锐丝好像还具备人工智能，听懂了杨一鸣的话，回答说：“卡槽是用来装配临时性的球员技能。” “临时性的？”知道了艾锐丝有人工智能，杨一鸣干脆和它直接对话起来。 “对，和永久性的球员技能相对——永久性的技能一经习得，就将陪伴球员至生涯结束。但临时性的球员技能，只需要装配上，就能发挥相应的作用。” “这么厉害？！”杨一鸣心里的台词是，假如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岂不我用我的卡槽，随便装上一个超级巨星的球员技能，我就彻底无敌了？” 没想到艾锐丝马上迎头浇了他一盆冷水：“那是不可能的。你问为什么？因为卡槽只能装配与球员能力值相匹配的球员技能——比如杨一鸣，以现阶段你82分的能力值，想要使用例如詹姆斯-哈登的‘后撤步三分球’，就没有办法实现。唯二的两条路，只有提升自己能力值达到相匹配的水平，和永久性地习得该技能两条路…” “好了好了，就是不行呗，我明白这意思了。”杨一鸣颇为失望地摇头，换了个问法：“那艾锐丝，以我现阶段的能力值，这一个空置的技能卡槽，到底有什么可以用的球员技能呢？” “读取中…” 杨一鸣眼前的屏幕出现一个进度条，几秒后进度条走完，一个球员的影像和文字显现出来。森林狼队的11号，他们上一轮季后赛刚刚交手过的，贾马尔-克劳福德。 “查询到有三个球员技能匹配你的卡槽…”只听艾锐丝一一介绍到： “第一，以替补身份登场，三分钟比赛时间内，一对一成功率上升30%。类型：被动球员技能。参考球员：贾马尔-克劳福德。” 原来出现克劳福德的头像的作用是帮助杨一鸣理解技能的具体功能。一对一变强确实有点意思，但似乎还不够理想。先看看还有其他两个什么选择吧！杨一鸣一边这么合计，一边把手一挥，屏幕上就出现了第二个球员的影像。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队友，“玫瑰”德里克-罗斯。 “第二，冲击篮框，面对比自己高的对手，有50%的概率造成防守犯规。类型：主动球员技能。参考球员：德里克-罗斯。” 杨一鸣又摇头。虽然能不断造犯规听上去很有诱惑力，但他自己身高就有2米08，远远超过罗斯，攻筐上篮也并非他主要的技术特点，这个技能似乎用途不够广泛。 “第三，换防时限制对手进攻，成功率增加20%，技能持有者和协同换防的队友同时适用。类型：辅助球员技能。参考球员…” 屏幕上出现的参考球员杨一鸣一眼就认出，就是火箭队这一轮西部半决赛对手爵士队的大前锋，15号德里克-费沃斯。他虽然在进攻端绝非什么巨星，但身体素质强悍，球风硬朗，是有名的进攻终结者和挡拆防守人。在和火箭的系列赛里，已经让他和哈登等人吃下不少苦头。 “就是它了！” 205 封锁 “请问杨先生，确定要为空缺的技能槽上配置第三个球员技能吗？该技能为辅助技能，换防时限制对手进攻，成功率增加20%，技能持有者和协同换防的队友同时适用。参考球员：德里克-费沃斯。” 杨一鸣点头。 “如果确定使用，可以伸出手掌，放入前方的方框内保持3秒进行确认。”杨一鸣按照艾锐丝的提示照做了。他的VR眼镜正中央出现一个闪烁的银白色方框，他把手掌放在中间，几秒钟后方框停止闪烁，整个屏幕刷过一道亮光。 “你也可以启用指纹确认，方便下次使用。指纹识别装置在左侧耳戴中央，放你的任意手指在上面进行识别。” 杨一鸣把左手的食指放在识别器上。 “指纹已确认。技能槽配置——起始中…” 这就开始了？杨一鸣还毫无准备，眼前刚才出现的那道亮线就已经扩散成整个屏幕的刺眼强光，他试图伸手去挡，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根本就在VR眼镜外面。他歪过脑袋侧过脸，想以此躲避强光，也发现都是无用功。亮光吞没了他的视线，后面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了。 1/ G3。盐湖城。 杨一鸣跟着火箭队前来踢馆。 杨一鸣带着他由CAMS系统新配置的辅助技能，来盐湖城踢馆。 能源方案球馆。 一个充满科技感的球馆名字。但现场几万人没有人知道，除了他们的心头新爱多诺万-米切尔其实是有NASA的航天生物学“黑科技”加持，今天的到访者之一，火箭队的17号的黄皮肤面孔，也有了最新的科技辅助。 颇为讽刺的是，杨一鸣通过CAMS挑选的临时球员技能，居然是以爵士队自己的队员德里克-费沃斯为原型的。但说实话，这换防成功率提升20%的技能，真的能在球场上发挥作用？杨一鸣自己也心里没底。 毕竟那听上去更像一场游戏，一则成人童话！ 难道仅凭一道刺眼白光，几个栩栩如生的全息影像，套进当下热门的虚拟现实VR眼镜里，就能帮自己一夜之间习得其他球员的技能。哪怕还不是詹姆斯-哈登“后撤步跳投”那种超级球星的主动技能，但即使每个普通球员的技能，也都是他们在NBA世界安身立命的看家本领。我真的能，像卡槽和卡带一样——把它们拿来即插即用？ 杨一鸣担任火箭队替补，他正好可以先旁观技能模板的对手15号费沃斯打先发。费沃斯身高2米08和杨一鸣一样，弹跳摸高可能稍有不及，但上下肢极其匀称，每一路防守都可以面面俱到。他的确是顶级的挡拆防守者，面对矮小的后卫他的脚步灵活，覆盖面积大，移动弹跳都可以跟上节奏；面对大个子时，他的身高也不算太差，还有一身腱子肉，足以弥补体重上的差距。 如果球队执行无限换防的战术，费沃斯——或者说他持有的技能，能使他从一号位防到五号位，无疑是该战术的最佳选择。 但只不过，今天执行无限换防战术的不是爵士，而是来访的火箭！如果CAMS系统给杨一鸣安置的技能槽真的奏效，那岂不是完美的天作之合？一试真伪的时间居然在第一节就来了！火箭队打出极佳开局，詹姆斯-哈登连突带投，4分钟就建立起15比5的两位数领先；爵士被迫暂停，但火箭攻势继续扩大，内内的扣篮机会被破坏后两罚两中，优势到达20分，爵士队不得不叫出第一节的第二次暂停。这次暂停时，德安东尼教练直接换上杨一鸣，战略意图十分明显：在进攻打开局面的同时，采用无限换防战术，巩固防守！ 正好一试技能的好时候！ 在场下杨一鸣还有怀疑，毕竟系统有没有用是一回事，如果真的管用，那增加的20%成功率在刺刀见红的篮球场上能有多大的效果，还是另外一回事。但一站到场上真的动起来，他才感觉到这技能可能还真有效果。他一开始防守米切尔，米切尔马上按爵士队的固定战术和中锋鲁迪-戈贝尔打了个挡拆，于是杨一鸣的队友卡佩拉改防米切尔，他自己防到戈贝尔。 这个挡拆战术如果执行得充分，以多诺万-米切尔现在的速率，借着戈贝尔七尺的身材一步抹过后，本可以直接中投。没想到卡佩拉今天居然好像也变成了一名后卫，挤过戈贝尔身边，一把就蹿到了米切尔面前。这显然大大出乎了后者的意料，米切尔本已起跳准备射篮，在空中只能改变姿势把球砸向地板，想创造戈贝尔前插篮下的路线。但勉强出球早被同样移形换影的杨一鸣看穿，他直接抄截，一记飞越半场的长传，助攻快下的阿里扎轻松上篮得分。 第一节结束，火箭队39比22，优势显得不可撼动。但第二节斯奈德教练为了撼动这看似不可撼动的优势，被迫走马换将，重新换上上一场大放异彩的替补后卫丹特-艾克萨姆和费沃斯本人。两个硬线条悍将，一里一外配合，再次考验火箭的防挡拆能力。 可能是面对费沃斯本人的缘故，杨一鸣和德里克-罗斯第一次防守他俩，由费沃斯发起进攻。他在三分线内一步，慢悠悠地绕着其他三人转圈。见他没有起速突破的迹象，仗着对手也没有中投，他稍许懈怠，想不到费沃斯居然不按常理出牌，没做配合就跳投出手，球弹筐入网。爵士追近两分。 中了一次圈套，第二回杨一鸣就小心多了。这回他在费沃斯运球控制节奏时，假装扑向左侧，把右侧通向篮下油漆区的通路让给费沃斯。后者果然上当，提速突破，没想到杨一鸣又一步杀了回来，在空中直接和费沃斯强势身体对抗！ 裁判没有吹罚犯规。费沃斯对抗中失去重心，出手短了，进攻篮板球被跟进的艾克萨姆抢走，但他抛射补篮，被二次起跳的杨一鸣一掌扇飞！ 早恭候多时的罗斯在罚球线捡到杨一鸣送出的这计火锅，全场一条龙上篮得手。 再次防守成功！ 但技能最重要的效果，要看封锁爵士核心、杨一鸣的直接竞争对手，多诺万-米切尔。 米切尔第一节的三次出手全部不中，还有一次是拜杨一鸣的及时换防造成失误。第二节他当然不能甘心，重新上场后再次尝试和戈贝尔的内外线配合，但挡拆后的高吊球被退守一步的杨一鸣空中截断。 借戈贝尔的身体掩护，直接长两分投篮，偏出。 试图从火箭两个挡拆人中间运球穿过，球运到杨一鸣腿上失误，戈登抢断。 换投射能力更强的英格尔斯挡拆，两个人统统拉在外线，连续手递手配合。但刚做了两个回合，就被阿里扎卡住了回传英格尔斯的线路，米切尔不得不自己突破单打杨一鸣。漂移抛投，砸板偏出。 米切尔的上半场唯一一次命中来自反击的突破，还是趁火箭队落位不稳，面对火箭队速度最慢的埃里克-戈登打中的。 但他还想故技重施，这次借英格尔斯在中线附近的站桩式掩护，甩掉了追击的戈登，前方杨一鸣也已一并追到了篮下，挡住去了。米切尔连变两个节奏，但杨一鸣紧紧咬住，步步逼近。米切尔最后几乎没有角度，做假动作投篮试图找犯规，但也被识破。他最后背后传球给三分线外跟进的爵士队友，但回防的火箭，早就抢先一步到位！ 又是失误！ 严密封锁下的米切尔，上半场居然和爵士全队一起沉沦。他10投仅1中，还有3次失误，而没有了主要火力的爵士40比70，在主场输了30分！ 206 CAMS “我给你寄过去的那个东西怎么样，是不是效果爆好？” 火箭队挑战爵士队的客场第一战，半场打得主队落花流水，领先了30分之多。杨一鸣在无限轮换中对米切尔的压迫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使后者只得到难堪的2分。下半场比赛刚一开打，小斯科特的电话就给于小春打了过来，接起来后他劈头盖脸就是这句话。 “嗯嗯…你等会啊。” 于小春听到是小斯科特的声音，怕对话被旁边人听了去，只敷衍了一句就准备躲到旁边去接，没想到刚一猫腰起身，就被对方从电话里叫住了。 “你就坐那儿吧，没关系。你听着我说，哈哈哈。我就喜欢这种感觉，身临其境感受胜利的刺激。” 透过电话，于小春都能感觉到那头小斯科特的得意状。他此时一定在自己的那个海滩别墅里，吹着赶得上冷库温度的空调，脚翘在桌子上，人陷在转椅里，把火箭爵士两队的比赛画面投到巨型环幕上，还用剩下的显示器各个视角监视，感觉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他一定是在这其中的一个显示器上看到了自己，才开口把自己叫住。 这非要把我按在场边，冒着暴露的危险让我听着电话，自己享受得胜的快感——仔细想来，还真是有些变态的行为呢。于小春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但由于对于那副VR眼镜的好奇心更重，他只好照吩咐先做了下来。 他用手捂住话筒，控制着分贝，尽量避开任何可能会引起旁人猜疑的关键词，问：“所以那副…眼镜，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那副VR眼镜是我研发的一台原型机，现在只是初代。它的全称叫做到Complete Athletes’ Management System（运动员完整管理系统），基于的是我平常自己就在用的球员信息管理系统，我这次把他和VR眼镜结合了，用起来更加方便，可以随身携带。作为我研究成果展示的终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哈哈哈！” “但这终端只有一鸣一个人可以用啊…”被说得这么玄乎，于小春自己却没见过里面到底是什么，难免要抱怨一下。 “那当然了！你想一下，要是这个终端谁都能拿来用，落到别的球员手里，岂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轻轻松松变强了？我这要不是看中了杨一鸣的天赋，你和我一家人都认识的这层关系，还有要和尼古拉斯和米切尔他们争一口气，说实话我还不想把这原型机贡献出来呢。毕竟这玩意拿给别的NBA球员，都可以换来大把绿油油的美刀的啊！”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钱…”于小春心里自然是感激，但嘴上不想承认，一句话噎了回去，也只有这样小斯科特自夸的部分才能尽快结束。 “那倒也是…但我要跟你讲的，这些都不是重点。”小斯科特转得也飞快，“真正的重点是，我在CAMS上实现的突破，这个系统的革新性。它到底是怎么把杨一鸣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厉害，打出今天上半场这种防守表现的——你不想知道吗？” “那当然想！” 场地上杨一鸣刚刚换防防守成功，11号艾克萨姆以为过掉了防守人准备轻松挑篮，没想到被身后追来的杨一鸣一个飞天大帽，球直接钉在篮板上。今天的表现，即使比他平常也犀利了许多吧（杨一鸣作为3D球员是出色的一对一防守者，但团队协同防守的能力还需锤炼）。于小春急迫的好奇心，完全有道理。 “CAMS的革新之处，就在于我想通了一件事情。我以前一直认为这个世界是一个0和1组成的世界，不光说所有的信息都可以用数字化表示，更代表了我看待事物的态度：非此即彼。还记得我在你面前抛硬币那件事情吗？我对你说，抛一枚硬币只会出现唯一的结果，不是华盛顿，就是美国鹰…” “记得。可是…” “可是这和CAMS系统有什么关系，对吧？”伴随着火箭队把分差越拉越大，小斯科特也愈发激动起来：“有关系，有百分百的关系！非此即彼这个想法，我发现在我们家族里是根深蒂固的：我父亲、卡隆斯基二世，他的评分系统你也知道吧。虽然他不懂什么电脑和高科技，但他采用的评分系统，本质上也是二进制的。你要不可以得到这一分，要不就不可以。符合90分标准的，绝对不会是89分，或是91分。而我其实只是延续了他的思想，我帮球员加点、提升能力值，也是同样的道理。我可以帮他们添上那一分，而一旦添上，这增长的一分，就成为球员属性的一部分，会永远陪伴着他们。” “OK。这部分我明白了。” “但是小春，我要告诉你，是杨一鸣给了我启发！他打破了我这常规的思路。为什么一定要是0和1呢？杨一鸣用了我的盖帽和进攻篮板秘籍，不是也在一段时间里变强了，如果考察他那段时间的能力值，一定也是胜过之前的。所以在自身数值没有达到下一级别前，也并非恒定不能改变的。就像抛硬币，不一定是华盛顿，或者美国鹰，它还有可能立起来！” “立起来？！” 简直醍醐灌顶！于小春蹭得一下从球员椅上站了起来。 “没错！我们之前都忽略了这中间状态。所以这次我给五维的打分轴，又加上了一个X轴，变成六维。那五维，还是和二世他的身体素质、球商、天赋、技巧、精神力一样，属于非此即彼的数值，但这X轴，可以成为五维外的变量，成为我们可以操控的部分！” “我们？怎么操控？” “不不，准确地说还是我来操控——但我的意思是，X代表的就中间状态，和那五维一样，一样影响球员场上表现的部分！你这么想，如果一个球队考察一名球员，长期是不是值得引入，有什么优缺点，确实需要关注那些恒定的数值。但如果只是放到某一场单场的比赛，能不能‘关照’好下一个对手，那就必须考虑临时性的变量了。这各种变量，我就统称它为X！” “X因素…”于小春想到了自己请来的火箭退役老将山姆-卡塞尔，给新人们讲自己是如何厚积薄发，以X因素的身份帮助球队夺冠和卫冕的经历。 “对，有点那个意思。只不过，暂时我还没有办法顾及和操控各种X因素。我能想到最易于实现的办法，就是把之前拿给过你的封盖秘籍那些，简化成技能卡槽的形式。按照需求，在卡槽上匹配对应的球员技能，通过CAMS系统让杨一鸣在比赛前习得，岂不是就能获得对应的、超越固定的能力值外的场上优势了吗？” “那难道说…” 只见球场上，杨一鸣刚刚在一次换位防守中抢断了爵士中锋戈贝尔给米切尔回做的传球，自己一条龙上篮上演暴扣，能源球馆里发出一阵哀叹。于小春身后的爵士球迷估计恼羞成怒，正骂骂咧咧，嫌他站起来挡住了视线，又接打电话影响看球（其实根本没发出什么声音），要求他立即坐下。 但如果小斯科特刚才所言属实——于小春现在哪顾得上身后那个球迷——杨一鸣今天防守端如此高效的表现，全部是来自… “没错！杨一鸣今天这番表现，全是因为他在CAMS系统里选择了换防加强的球员技能！怎么样，是不是厉害爆了！” 207 局限性 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就是“小斯科特”在环幕前看着火箭队和爵士队的第四战。 他捧着一大桶Ben&Jerry的薄荷巧克力味冰激凌，悠闲地把两腿交叉，翘在工作台上。屋里的空调被设置到最低的16度，他只穿了一件宽松透风的麻质白衬衫和牛仔裤，光着脚丫。冻得冰凉的盛着冰激凌的勺子被放到嘴里，再由舌头和口腔慢慢把它温暖、融化，充满暖意的巧克力块糅杂着沁心的薄荷味道从食道一直钻进胸腔和胃里。他现在真是太中意这样舒畅的味觉双重奏了，仿佛一支摇滚乐队和一支古典交响乐团在自己的两只耳朵边分别演奏，混沌，互不干扰，又仿佛冥冥中可以奏出奇妙的和弦。 小斯科特并不知道，两天前也是火箭队和爵士队的比赛，他给在现场的于小春打电话炫耀自己设计的CAMS系统的厉害之处。于小春想象的电话另一头的自己，就是此刻他这副志得意满的架势。 吹着冷空调，翘着腿，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在大屏幕上演大杀四方的戏码。 只不过可能他没猜到怀里抱的这通冰激凌的口味吧。 就好像任何做好周全设计、严格控制结果的实验，也总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惊喜吧。 小斯科特现在也有些爱上这种不确定性了。薄荷和巧克力。冷和暖。摇滚乐和古典乐。在刻板的0和1的世界待得太久，居然没有发现这混沌的中间状态也有它自己的独到之美。 就像他看杨一鸣在G4的比赛里打球一样。 “终于要使出为技能槽配置的技能了啊。”小斯科特默默地想，一边大口吞下一个冰激凌球。他瞥了一眼工作台上的一个分屏幕，上面显示着所有CAMS系统相关的信息，其中选中的球员技能明明白白地写着：“被动球员技能：以替补身份登场，三分钟比赛时间内，一对一成功率上升30%。参考球员：贾马尔-克劳福德。” 杨一鸣还真是位聪明的球员。他没继续选上一场帮他多次成功防守的辅助技能，而是换成了以”贾马尔-克劳福德“为模型的一对一单挑技能。他是想到了上一场火箭队打无限换防，选择换防增强技能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而这一场爵士队估计会东施效颦，依样画葫芦地以无限换防来限制火箭队的进攻，那么拥有一对一的攻坚技能就成了胜负的关键手吗？ 小斯科特还在思考时，那边杨一鸣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第三节末尾。 火箭和爵士的分差，还在十分上下犬牙交错。 杨一鸣选择发起技能的这个时间点也非常微妙。之前前两节替补上来，他一直极少持球，更避免主动进攻，看起来是为了等待时机。如果在第三节末能一举拉开比分，那将大大扼杀爵士第四节反扑的希望。 杨一鸣在要球了！ 他在三分线外倚着费沃斯要到球，突破逼着爵士做了换防。换防后现在轮到大中锋鲁迪-戈贝尔防守他。杨一鸣又退到三分线外，不断左右换手运球，寻找破绽。进攻时间还剩6秒，他突然右手运球翻到身体左侧，然后抱着球一个欧洲步绕过了戈贝尔，超远距离挑篮命中。 开始了！ 小斯科特兴奋地抱紧了手中的冰激凌桶。 球再次交给17号。杨一鸣这回面对矮半头的米切尔，直接拿紧球高举双臂，在米切尔脑袋上操作。他半侧身挤开空间，脚尖轻轻一点，原地射中两分。 换了英格尔斯防守时，杨一鸣使出克劳福德标志性的蝴蝶步，超大幅度左右连续变向。英格尔斯脚步跟不上，试图靠手上动作找回优势，杨一鸣干脆漂移起跳，躲开干扰命中跳投。 低位单打爵士后卫艾克萨姆，杨一鸣一个转身就把他抹过，单臂劈扣！ 小斯科特看小显示器上的时间，从杨一鸣单打费沃斯的第一个球开始，已经进行了四个回合的攻防，技能释放的三分钟尚存不到30秒。那边爵士克劳德快速出手三分命中，火箭队快发底线球但对方退守也极快，球再次交给杨一鸣处理，三分钟剩下18秒，还够一次处理吗够打出回应球吗 这次对上的是克劳德。 克劳德是骑士转来的悍将，本身就长了一副彪悍模样，上来就先拽住杨一鸣造犯规。爵士队还有一次非投篮犯规可以给，正好用来打乱杨一鸣的节奏。 虽然火箭的进攻时间回到14秒，但这次故意犯规后，技能释放时间只有6秒了！ 火箭发出边线球，杨一鸣借无球挡拆跑出接球空挡，他突了一步，已经把克劳德甩开半个身位，后者大喊“sitch！”杨一鸣却不往前突了，在这空隙间借着腰腹力量强投三分！克劳德追着躲闪不及，撞到腾空的他，三分被杨一鸣投进还造成加罚！ 那张弓搭箭的三分投射，小斯科特居然看出了当年小飞侠科比的影子！他再一看小监视器，正好技能释放的三分钟走完！ 一对一打成五个回合，三分钟内连得12分，把爵士队场上五人接连斩落马下——杨一鸣的这拨操作，绝对是把技能发挥到了极致！ 而这绝不是普通球员可以做到的… 他研发的CAMS系统，看起来在杨一鸣身上可以毫无间隙地匹配——甚至，他的天赋之高，发挥出了小斯科特自己都没有预想到的技能效果。 那么… 小斯科特关掉了屏幕投影，又挖了一勺冰激凌，但不急着送到嘴边。成型的冰激凌在低温下融化得很慢，他的思绪却慢慢展开了： 如果杨一鸣和CAMS系统可以天衣无缝地对接，那似乎我要更快地解决初代系统局限性的问题呢。 局限性… 小斯科特在小显示器上点开一个便利贴程序，随手敲起来： 哪里去挖掘更多的技能PS：低级别、可适配杨一鸣现在能力值的技能。 多个技能卡槽的兼容性PS：现在只支持配置单个技能，如果可以开发出多个同时使用对CAMS系统，对杨一鸣本人的影响，分别会是怎样 其他可以影响X轴的因素PS：技能是一方面，其他呢临场状态，精神的、身体的战术安排甚至—— 手感，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如果都能加到CAMS系统里…？ 小斯科特伸出尖长的红舌头，卷走了勺中快要化开的冰激凌，顺便把勺池勺底勺柄通通舔了一遍，舔得干净。这列的一堆CAMS的局限性，还真又得让他忙活一阵子了呢！ 208 西决！ 在西决舞台前的这个夜晚，杨一鸣像是一场盛典的看客。 他还太年轻，一切来得太过顺利，他还不懂得如何去体会其中的感情。 像一名刚学会了走步的婴儿，发现自己可探寻的世界大了一大圈，面对花花绿绿、万千缤纷，眼睛、脚步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1/ 克里斯-保罗。 这个夜晚当然是属于他的。 13年职业生涯沉浮，13年领先全联盟的控卫，13年从未触摸过的舞台。西决地板的梗，今天终于可以翻篇了。 在今晚的比赛开始前，自然有无数的人已经在谈论保罗的第一次西部分区决赛。3比1从盐湖城归来后，这件事情的发生确实变得再无逆转的可能。但杨一鸣总觉得那些谈论和报道，保罗一个字都没有听、没有读，他以心如止水的克制冷静，站在丰田中心的地板上，以炸裂的方式接管了比赛，最后又迅速回到心如止水。 41分7篮板10助攻。 这是保罗表述感情的方式。在第四节爵士迫近甚至反超的胶着时刻，他连得11分，就连一个三分干拔也能打板投进。也许是上天也在眷顾这位悲情巨星？但投中三分后的保罗面露狰狞，力拔山兮，完全不是在告慰命运，而是我已逆天改命的英雄架势。 但即使这样的宣泄，也只在保罗身上持续了几秒钟。 他迅速收纳好表情，跑到场边加入战术布置的队友——杨一鸣还记得那次暂停，保罗就站在自己的身前，像最渴求的学生，一板一眼安静地听德安东尼讲解。那一刻杨一鸣甚至觉得自己不认识保罗了，这个3号安静得恐怖，整个火箭队围的圈里也安静得恐怖。爵士队球员席那边的喊杀打气声甚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丰田中心的球迷也自然是无法静下来的，但风暴之中，杨一鸣居然觉得安心。 而保罗重新回到场上，他投丢了连续好几个回合来的第一球，但火箭队抢到前场篮板。詹姆斯-哈登在篮下运球被一群爵士队员推搡得几乎跌倒，保罗不容置疑地命令哈登，把球要回到自己手中。 这大概是哈登这个赛季第一次被队友要求交出球权吧。 但今天，下令的人，是要把命运的咽喉扼住的，克里斯-保罗。 领先10分，比赛只剩下30秒，爵士仍在负隅顽抗。他们在保罗身上犯规，他稳稳罚中两球后，终于坚韧如爵士也不得不选择放弃。保罗终于可以不用坚持球权——大胡子登把球牢牢抱住，保罗可以在后场准备接受早已等候多时的记者的采访了。 “克里斯，此时此刻你的心情怎样？为了这一刻，你做了什么准备。”记者当然想听保罗亲口陈情，一书赢球之快，最好再有些庆祝大趴的细节——毕竟13年了啊，保罗也从青葱少年变成了留胡子的大叔，而今晚之前，他效力过的两支旧东家还是新世纪唯二没有打入过西部决赛的球队：新奥尔良黄蜂/鹈鹕，和洛杉矶快船。 但冷峻的保罗没满足记者的任何心愿，他指着身边的詹姆斯-哈登说：“我们赛前就说过，我们要把这场比赛的主题，从头到尾都变成关于我们自己。这是我们努力的结果，只要我们专注于自己的比赛，该来的都会来的。我们做到了，从这以后的比赛，我们还要坚持下去（做自己）…” 旁边的哈登听着没有说话。杨一鸣远远地望着，不知道13号这时是不是有些不开心。毕竟在晋级的这晚，他的风头全部被保罗抢了走，全场高喊的也是CP3而非他听习惯了的MVP。 不过杨一鸣知道，这一切都会过去的，在下面更大的舞台上，这两个男人还会并肩作战。火箭今年的天花板，自己身边那些欣喜若狂的老家伙们的希冀，自己刚开始摸索到的花花世界，都要他们抗着了。 2/ 场地那头有位神色阴郁的年轻人，45号多诺万-米切尔。和他竞争了整整一个赛季，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杨一鸣反而觉得有些感情复杂。比赛中途，米切尔左脚酸痛，提前告别了球场，最后又一瘸一拐地被搀扶回来，为队友加油。虽然目睹了队友在圣保罗的光环下功亏一篑，但这绝对不会是终点吧。 杨一鸣和米切尔的争夺，还必将长久地进行下去。 米切尔今天在最需要他的时候，第三节狂砍22分，几乎凭一己之力把爵士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如果没有第四节的受伤，也许这轮系列赛还有第六场，西部决赛还不会那么快到来。杨一鸣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但现在是他们晋级了。 可这场比赛的结束，只会是很长一段路的开始。 杨一鸣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和米切尔打声招呼。比赛结束后场上两队的全部球员已经互相问候过，恭喜，互相称赞，鼓励祝福。彼此都称得上够格的对手。杨一鸣对这种场景也还不习惯，只能听着对方说，自己依样奉还。作为一名更习惯谦逊的中国人，他还是有些不适应美国人的乐观的夸张，不确定其中有多少水分。他给自己西决前的这一场比赛打6.5分，12分6篮板2助攻1抢断，只能是中规中矩。也许是被保罗的光芒掩盖了，也许今天选择的技能也不够好：“主动球员技能，冲击篮框，面对比自己高的对手，有50%的概率造成防守犯规。参考球员：德里克-罗斯。” 杨一鸣原本设想自己先冲击内线，制造戈贝尔的犯规麻烦，火箭队攻坚的任务会轻一些。他确实在戈贝尔脑袋上劈扣一球，打中还造了加罚，但今天大多数的时候，一心想进西部决赛的保罗把属于和不属于他的任务，都给干完了。 犹豫了几秒，杨一鸣还是决定上去和米切尔示意道别。这是一场两个人的没有硝烟的战争，不管那匿名的挑战电话，那为了变强的心机脑筋，那明争和暗斗，多诺万-米切尔都是太好的对手，是“他居然能做到那种事情那么我也要试一试”的对手，是也许能打倒但总会有站起来开始下一回合的对手。 孙悟空和贝吉塔？ 那到底谁是孙悟空，谁是贝吉塔？杨一鸣想到这儿笑了，如果非夸自己是孙悟空，是不是也有些太不要脸了？他借着笑意走到替补席上的米切尔面前，递出了自己的右手。 米切尔看着他来，也挤出一丝苦涩但理解的笑。他借着杨一鸣的右手，把自己拉起来，两人互相拍着后背，在耳边交换了几句： “恭喜你们。” “你们很厉害，你很厉害！” “赢球的是你们，加油吧！” “谢了…下赛季再来吧。” “放心吧，下赛季，我一定会再来的！” 209 庆祝 战胜爵士的第二天，火箭队放假休整一天。 但真说休整，其实也休整不了多久。当天晚上参加分区决赛的最后一支球队也产生了，波士顿凯尔特人在主场靠罚球险胜费城76人，东部决赛美国时间周日就要开打。挺进西部决赛的兴奋劲没持续多久，杨一鸣这样的季后赛菜鸟还没咂摸过味道来，想想接下来的比赛，神经还是紧绷的。 “去一起吃饭，庆祝放松一下吧，就我们俩。”女朋友梅瑞蒂斯给他发来一则消息。是该放松一下了呢，看着信息杨一鸣自己也暗暗想说，征战NBA打球太过辛苦奔波，两个人虽然谈了恋爱但经常没有时间聚在一起。他很快回复了确认，两人定好了时间和地点。 1/ 约会的地点在休斯顿城中心的一家意大利餐厅。晚上7点钟，何塞载着杨一鸣先到了一步，前厅迎宾确认了预定后，很贴心地领着他在角落不显眼的一个餐位先坐下。这个位置从大厅的就餐区不能直接看到，但杨一鸣在被引领着穿过大厅时，还是引起其他食客的一阵小小骚动。他的个头和长相，无疑太过显眼，再加上火箭队现在是休斯顿全城关注的热点，要想不被认出来实在很难。杨一鸣倒不紧张怯场，挥手微笑作为对“吃瓜群众”的回应。 好在在角落坐下后，大厅的骚动很快平息。杨一鸣玩了一会手机，那头费城和波士顿的第五场比赛刚刚开打（中部的休斯顿和东海岸有一小时的时差），梅瑞蒂斯也就到了。 “嗨。”杨一鸣起身拥吻了对方，帮她拉开餐桌的椅子，请她坐下，“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梅瑞蒂斯莞尔一笑，弯腰坐下，“谢谢绅士先生。” 梅瑞蒂斯这句感谢当然不乏调侃揶揄，但她今天确实打扮得漂亮动人。她把平常的马尾辫特意重新盘扎了一下，用一只黑色的发簪别住。枣红色的唇彩，一袭利落简洁的白色短裙，香肩裸露。身上的香水味道淡而不腻，若有似无，一双浅草绿的高跟鞋踩在脚上，当属这身搭配的点睛之笔。 “你看看菜单，看看你想吃些什么？我刚才已经浏览了一遍，看上去都很不错。” “今天是给你庆祝，你选吧。”梅瑞蒂斯又一笑，顺手把一缕发丝捋到耳朵后。她瞥见杨一鸣手机上的比分画面，说：“怎么样，开打了吗？” “嗯。刚刚第一节呢…”杨一鸣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机屏幕关闭。难得的约会，他不想自己显得太不专心，却没想到女朋友到根本不介意： “没关系，你看嘛。我还想知道谁进东部决赛呢，哈哈哈，别忘了，我也是个篮球迷啊。” “25比24，第一节结束，凯尔特人领先。”杨一鸣重新打开手机，播报比分。 “还是绿军更有希望吧。” “嗯。”杨一鸣又翻看了技术统计，凯尔特人那边塔图姆、罗切尔、杰伦-布朗、霍福德都有发挥，而76人则是大帝恩比德一枝独秀。他又补充说：“凯尔特人真是不容小觑。斯蒂文斯教练真有一手，不管是主力替补，都能打出巨星的自信心。越在逆境，反而越能激发出能量。他们的团队篮球，有可能最后还要压倒76人的天赋啊。” “是。”梅瑞蒂斯喝了一口端上来的凉水，说：“虽然和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但我也很爱看他们打球，永远相信体系，永远相信队友。不过我觉得那种对胜利和荣誉的渴求，内核里还是和我们很像的。” “是嘛？”杨一鸣有点紧张——毕竟他还是季后赛的新人，看到保罗前一晚那样唯我独尊的表现，有时候忍不住会自我怀疑到底有没有等量的企图心，也人之常情——他赶紧也喝水掩饰紧张，说：“我还有点蒙呢，居然一下子到西部决赛了。” “对啊，我还没来得及采访你呢。” “不不，是我要采访你：打进西部决赛，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感觉。” 2/ 14-15赛季，火箭队正是抢七打败了保罗当时的东家洛杉矶快船队，和这次西决的对手金州勇士会师，但最终1比4输掉系列赛。梅瑞蒂斯当时刚刚开始为火箭队工作。 “还是边吃边说吧。” “好。” 两个人各自选了开胃菜、头盘、主餐、甜点。菜上得不快，但味道确实美妙。杨一鸣的芦笋配煎仙贝，仙贝甘甜多汁，鲜味逼人，搭配的芦笋烤得火候正好，淋上鳄梨青柠和西芹特调的酱汁，正好又提升了菜色的亮度。 他又尝了一口梅瑞蒂斯点的奶油蛤蜊汤，同样好吃得咂舌。 “我那是还是个实习生，就在大四毕业前后，又期末考，又要交论文，还要开始上手火箭队的事情，几乎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焦虑得要命。”眼前梅瑞蒂斯品尝着美食，她还点了一杯红酒，脸上完全不见所说的那种慌乱：“那时候我感觉和你现在一样，菜鸟一枚，完全应接不暇，顾不上去感受什么是打西部决赛的心情。但我后来这些年，再去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时，感觉那支火箭队和现在还是有不同的心境呢。” “哦，会有不同？” “是的呢。”梅瑞蒂斯轻轻饮下杯中红酒，脸颊泛出好看的红热，“现在想来，当时我们打进西部决赛的感觉是：已经完成了任务，从此以后每赢一场，都是额外的胜利。我们都完成了救赎了——前一赛季主场被开拓者绝杀淘汰——而且当年的勇士看上去完全不可战胜，所以虽然那支球队上下都说要争冠，但谁也没把它当一回事吧。这次明显就不一样了，进了西部决赛，再碰到勇士，我觉得大家的心情都是感觉季后赛较量才刚刚开始吧！” “哇，怎么感觉听了你说，压力变得更大了呢！不是说好的放松吗，哈哈哈。” “你自己非要问的嘛，笨蛋。”梅瑞蒂斯把红酒杯举到半空，说：“干杯，祝男朋友带队打败勇士，帮我们完成新的救赎。” “干杯！那就祝我不负女朋友的厚望。” 杨一鸣举起自己喝的苏打水杯子，玻璃在空中相碰，发出清亮愉悦的响声。 210 甜点 1/ 愉快的时光总过得飞快。杨一鸣和梅瑞蒂斯两人吃着聊着，就餐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把各自主餐大快朵颐后，九点来钟，餐厅的食客有些吃完离去的，人声较热闹时轻了许多，经理把餐厅的灯光适时地调暗，绵柔的黄光中音乐响起，杨一鸣和梅瑞蒂斯点的餐后甜点，也被端了上来。 “哇，我快吃不动了诶。但是看着它好想吃！”梅瑞蒂斯习惯性地做把逃脱发簪的头发别到耳朵后，右手兴奋地挥舞着，两眼放光。她眼前的雪白瓷盘里躺着一块蛋奶色的奶酪布丁，吹弹可破，布丁上铺着鲜红的草莓果酱。 “吃吧，我知道你忍不住的。”杨一鸣被她可爱模样逗乐了，说道，“把食物消灭光，才是对它们灵魂最大的尊重！我记得你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我要等你先杀死它的灵魂。”梅瑞蒂斯指向杨一鸣眼前盘中的巧克力熔岩蛋糕。褶皱难看的可可色泡芙表皮下，肉眼看不到的地方，这道甜点无疑拥有一颗热腾的心。谁先剥开它的皮肤，就能先睹那摇滚的熔岩。 “我可以先下这个杀手啊，反正最后终结它的，估计也会是你。” “怎么，你又只吃一口啊？” “今天已经破了大例啊，巧克力熔岩蛋糕！”杨一鸣在“熔”“岩”二字上分别加上重音，“要知道，以前在中国集训队的时候，就算是偷吃个奶油泡芙的零食，被教练发现了都要倒吊起来吃鞭子呢！” “我总觉得你跟我描述的这些在中国的经历，都是你杜撰出来的。这世界上哪里还有这种不人道的训练方法。”看待这个问题上，梅瑞蒂斯再次展现了她独有的甚至超越美国式乐观的精神。 “你以为呢——这就是魔鬼训练，才创造出魔鬼选手。”杨一鸣本来是想进行一番自夸，但不知为何想起了多诺万-米切尔。“魔鬼训练”和“魔鬼选手”：他摇头嘲解自己的神经质，用甜点小勺挡掉梅瑞蒂斯伸过来的勺子，像宣告主权地说：“我的猎物，还是让我先出这第一刀！” “哈哈，幼稚！” 杨一鸣把精致闪亮的细柄小勺如手术刀般插入熔岩蛋糕的腹地，往外一撕，往下一拉，深褐色还冒着热气的巧克力酱果然像火山口吐出的熔岩，缓缓地溢到干净的盘子上，吞噬掉一部分白色。 “等不了你，我先尝第一口啦。”没想到借杨一鸣还沉浸在“开膛破肚”的喜悦之中、抽不出空，对桌的梅瑞蒂斯已经用勺子挖下第一块蛋糕的“尸骸”，刮满熔岩酱，送入嘴里。“哇，真是太美味了。” 杨一鸣赶紧也吃了第二口。哇，浓厚柔滑，可可味的熔岩和巧克力的蛋糕皮，因为口感的不同，反而形成味道上的层叠，由松到密，由浅入深，真是好吃极了。难怪，他们美国人不管正餐吃了多少，最后都要品尝一道高质量的甜点来升华呢。 难怪… “难怪别人都说吃的还是抢着更香吧？！”梅瑞蒂斯笑着讲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2/ “不好意思，这边是私人的就餐区，可能不方便您过去。” 杨一鸣和梅瑞蒂斯正瓜分着最后一些残余的甜点，听到大厅就餐的方向传来讲话声。一群人在交涉，他们的分贝和安静的餐厅环境颇为不符，只听又一个男人说道：“我们肯定不会打扰到他的。您看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会向杨先生解释清楚，我们没有其他的恶意。” “对对，我们就是他的球迷，让我们过去吧。我们只是想一起合个影。” “真的不可以，这是一家私人餐厅，我们需要保护宾客就餐的舒适——请不要碰我，把你手拿开，先生！” 杨一鸣听出了喊声里的男人，是领他进来的略带意大利口音的迎宾经理。他正要起身看个究竟，却见一个个子小小的亚洲女生，先探出半个脑袋，看到他俩。女生的头发是亚裔女孩特有的剪齐至脖颈的短发，她小圆脸，小鼻子小眼，眼睛却奇大无比，眼睫毛很长，像月球上环形山投出的阴影。她穿一条裸色纱裙，皮肤很白，白过餐桌上盛甜点的瓷盘子。一双枣红色芭蕾舞平底鞋，是身上唯一跳跃的颜色。她一摊手，看看和迎宾经理争执不下的两位男生，又看看杨一鸣和梅瑞蒂斯两人，露出很无辜的表情。 “对——不——起。”女生比划口型。 听那边三人吵吵闹闹，背后却藏了这样一位可爱的女生，杨一鸣突然有些局促，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们俩是你朋友？”梅瑞蒂斯也看见了她，居然先接话去。她指向两位男生问道。女生用力地点头，短发扑到小脸上。 “嗨，那没关系，你和你朋友一起过来吧。”梅瑞蒂斯阻拦住还在陷于纠缠的迎宾经理，招呼女生和她朋友说：“没关系，他们只是想拍一张合影，不会太影响我们的。而且拦在这边吵闹，反而会让其他客人觉得烦躁吧。你说是不是，一鸣，合张影OK的吧？” 梅瑞蒂斯的脸因为席间喝了两杯红酒，而微醺泛红，但不知道是因为看着她，还是被问到的这个问题，杨一鸣反而觉得自己的脸也红了起来： “OK…吧…” “真的可以吗？”小女生往前探了一步：“实在很不好意思，我也是你的球迷一鸣，但我其实不想让朋友进来打扰你们的——打断你们约会的用餐，真的太抱歉了。” “对对对，我们是你和火箭的铁杆！” “实在是忍不住，才一定要冲进来碰碰运气的！”两个男生挣脱了经理的环抱，再次蹿到女生前面。 “没关系啦，反正我们也真的已经吃完了。”梅瑞蒂斯绕过挡道的男生，把空空如也的盘子侧给女生看。她似乎很喜欢这位不速之客，直接还要伸出手拉她：“快来一起拍张照吧，我们也很无聊呢。经理，能麻烦帮我们把桌上收拾一下，再帮我拍张照吗？” “好！”迎宾经理倒是很职业，态度转了180度，变得飞快。 “那我们再看一下拍照怎么坐吧。要不然两个男生挨着我，姑娘就坐在一鸣他那边吧。然后我们这边往左侧身，一鸣你们那边往右侧身，这样正好是一个弧度，可以全部拍进来呢。” “啊，我和一鸣坐一边吗？这不太合适吧。”女生把右手食指抵在嘴唇边，害羞得不敢挪步。 “唉，没事的啦。我叫梅瑞蒂斯，你的名字是…？”梅瑞蒂斯见女生踟蹰不前，只好自己从椅子上起身，把手伸到她面前。 “啊…你好！我的名字是陈若绫，英文名字就叫Lynn…”女生陈若绫赶把右手从嘴边拿下来，在纱裙上轻轻摩挲，然后和她握住，“很高兴认识你…” “也很高兴认识你！你的名字真好听，RUO-LING。快坐下吧——”梅瑞蒂斯把她一屁股按在杨一鸣身边的空座位上，一边说： “准备好哦，马上就要拍照咯。” 211 预见未来 如果杨一鸣未来有机会回忆起和陈若绫初次见面的场景，一定会感慨命运之奇妙。 当然他暂时还不会知道。 他和女朋友梅瑞蒂斯吃着意大利晚餐，刚消灭完甜点，陈若绫和他的两位朋友就闯进餐厅。两位男性朋友不顾迎宾经理的劝阻执意要与杨一鸣合影，躲在后面的陈若绫也是无奈的。但她本来只想毫无攻击性地替两位友人致歉，用表情表达对他们鲁莽起意的嫌弃，但她清澈又无邪的眼神对上就餐的这对情侣，不光看得杨一鸣有些晃神，也瞬间就赢取了在场另一位女性的信任。 这不是每一个人都具备的能力。 在短时间博取同性信任的能力，尤其在女性之间——其中并无技巧，只不过有人能天生让人觉得没有威胁；但所有人性特长里，也唯有“天生”的那些最难。 梅瑞蒂斯阻止了尽职尽责的迎宾经理——在陈若绫主动坦白“自己也是杨一鸣球迷”后——然后还把她安排在男朋友杨一鸣身边，五个人围拢一圈，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如愿以偿的两位男生最开心，做各种搞怪和夸张地动作，一人甚至还让杨一鸣在T恤上签名。梅瑞蒂斯和陈若绫的表情最自然，两人都冲镜头露出恬淡但从心底里感觉开心的微笑。陈若绫的脸红扑扑的，居然和喝了两杯红葡萄酒的梅瑞蒂斯一样，但她身体仍保持着和同侧的主角一段得体的距离。反倒是杨一鸣的表情略显紧张，仿佛在男球迷和女球迷的簇拥下，他不情愿地被推倒聚光灯下，有些不知所措，又无处可逃。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他和陈若绫认识的开始。 这张摄于2018年5月10日晚的照片，会记录下他开始这段关系时的窘态。 只可惜人是没有办法预知未来的。 似乎就像陈若绫也没想到自己和两位同学计划是来德州旅行，顺便准备在休斯顿参加西部决赛的第一场，为火箭队和杨一鸣加油，竟然被强行拉来餐厅与偶像合影。可能是杨一鸣经过前厅的时候引起的小骚动，有人偷拍了他的照片又发到网上，被那种推送名人行踪的APP捕捉到，这两位狂热的球迷同学就一定也要来试试运气——他们当时正好在离市中心不远的酒店，刚刚办完入住。 陈若绫肯定是不支持这个冒失的计划的。这显然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也从来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去接近自己的偶像：她很喜爱看一鸣打球，对他加盟NBA后的每场比赛和高光时刻都如数家珍，只要有时间，她就会看火箭队的直播，即使她所在的东海岸和休斯顿有一个小时时差，如果球队去到西海岸的客场，时差还会变成两小时，打完就已经是深夜。但她倒反而喜欢看这些深夜的比赛，她和杨一鸣就隔着一个屏幕的距离，场上的汗水和喊声在夜深人静时看得听得都很清楚，她可以集中精神去分辨哪一个属于自己的偶像。但这样对她来说已经够了，她可以默默地关注、支持，但从来没想过再进一步，缩短距离——仿佛那样会太过梦幻，反而变得不真实。 但这不真实，居然还真的发生了。 当那个带有意大利口音的迎宾经理拦住自己硬往里闯的朋友时，陈若绫已经意识到这是个多么不靠谱的坏主意了。她本想直接掉头就跑——她考虑的不是距离的问题：如果被偶像看到，会不会遭到厌嫌？但鬼使神差地，她居然探出了那半步，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但也许谈不上勇气，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表达歉意，把可能给偶像留下的坏印象降到最低。风险控制。陈若绫无法想象自己的偶像会嫌弃自己的未来，于是她最终选择了向前，而不是逃跑。 当然最后能拍上合影，和偶像面对面说上话，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命运的转折和发展，有太多未知，不是吗？ 拦住迎宾经理、招呼她过去、与她主动握手、还把她安排在杨一鸣身边拍照的，一定就是杨一鸣的女朋友了。她介绍自己说叫梅瑞蒂斯，很好听的名字啊，一点都不像她的Lynn，显得平淡无奇。但梅瑞蒂斯还恭维了她的名字，可能她只是想表达友善吧。 陈若绫自然没有介意杨一鸣有女朋友这件事情。嫉妒、羡慕、抵触，这些她都没有感觉到，可能她还是从来没想过需要走进偶像的生活——他当然会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就像他在篮球场上也会不断前进一样，她坚信。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她并不会与它们有任何交叉，她只需要继续保持距离、默默关注就好了。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叫梅瑞蒂斯的金发姑娘，是那么漂亮，性格更是好得出奇呢。她能想到适合偶像的女朋友，就是这样子。 但命运的样子？ 它的奇妙之处，在它没有到来前，是无法感知的。 拍完合影后，陈若绫和她的两位同学托尼和凯文——不用嘲笑他们国产发型设计师般的英文名，未来这个故事里他们并没有什么戏份——还和杨一鸣和梅瑞蒂斯他俩聊了一会。托尼和凯文继续手舞足蹈，他们说要穿着带杨一鸣签名的T恤去丰田中心加油，还要把今天的合影发到朋友圈，如果下赛季火箭队到访纽约他们要招呼更多的同学一起去现场。他们三人都是纽约大学的本科生，陈若绫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笑笑。但笑时是开怀大笑，今天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和这帮人尤其自己的偶像坐在一张桌子上聊天，她很开心了。 “嗨，若绫，你也一定有微信吧。让我加你吧，如果我们去纽约比赛，会有不多的‘内部邀请票’，到时候我通知你，你也来看球吧——可以进到场地席哦。”梅瑞蒂斯见杨一鸣被托尼凯文的唾沫星包围，而陈若绫只是笑着旁观，就悄悄对她说道。 “哇，真的可以吗？太受宠若惊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通过介绍，陈若绫已经知道了对方是火箭队的球队助理，场地席赠票当然是好，但她也不想给对方增加人情负担。 “当然没关系了。很期待你来给我们加油呢——别让托尼和凯文知道，我偷偷给你。”梅瑞蒂斯冲陈若绫挤个眼色。 “嗯嗯，一定保密。”陈若绫把食指压在嘴唇上，回应她。趁托尼凯文聊得火热的当间，她迅速掏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递给梅瑞蒂斯。后者半侧身，挡住视线，扫完后还回去。看起来她> “那就这么说定吧。” “谢谢你。太开心了，梅瑞蒂斯，完全没想到今天能认识你们。真的太开心了。”陈若绫大大的眼睛里，此时充满笑意。 大概就是这双眼睛，这个晚上改写了她，和这张餐桌上人的未来吧。 刚发送好友请求的梅瑞蒂斯的未来。 陈若绫和杨一鸣的未来。 未来他和她会有数不清的纠葛，这个夜晚的故事绝非误打误撞拍成的一张合影，那么简单。只不过当事人们，现在都还无法预见罢了。 212 杜兰特 说回篮球。 凯文-杜兰特。 金州勇士队。 ——改变主意：划去勇士队，只留下杜兰特。 因为勇士队可以是史蒂芬-库里、德拉蒙德-格林、克莱-汤普森、包括主教练史蒂夫-科尔的勇士队。但季后赛，那是只属于凯文-杜兰特的季后赛。 1/ 有位不知名的球评家说，在季后赛级别的对抗里，整个联盟只有两个不可防守的球员：凯文-杜兰特算一个，勒布朗-詹姆斯和詹姆斯-哈登各算半个。 杜兰特有他天生的优势。他报名身高2米06（实际可能达到2米10！），打小前锋本来就绰绰有余，再加上接近2米20的臂展，使得他在三号位的出手变得“不可防御”。勒布朗-詹姆斯和詹姆斯-哈登也是杀手，但他们不如杜兰特纯粹。詹姆斯已经无数次地证明，他会带动队友变得更好，即使在犬牙交错的关键时刻，串联全队也比单打蛮干在小皇帝的体系里有更高的权重。哈登的杀伤能力已不输自己的前雷霆队友，但他的稳定性会受心情和体力所累，有点像接近大成的六脉神剑。只有凯文-杜兰特这个男人，是真正纯粹的杀手，他从踏入nba第一天就被培养成顶级的得分机器，他的眼里只有篮筐和得分，而他的身材优势和柔和手感保证了他每次出手，都能制造杀机。 而就像武侠描写的一样：一个人只有存粹，才能够无敌。 去年的总决赛就是见证。 从俄城叛逃至湾区的杜兰特，绝不只需要一座总冠军奖杯来完成救赎。总冠军奥布莱恩杯只算得上保底，他需要的是在更大的舞台和更好的球队证明，自己仍然是最好的那一个。 fmvp。 他做到了。 光这四个字母就足够证明他做到了。 但其实杜兰特比fmvp做的更多。整个系列赛他场均35.2分，8.4个篮板，5.4次助攻，1.6个盖帽和1.0个抢断，投篮命中率55.6%，真实命中率接近70%。没错，光读数据你也能读出不寒而栗，读出凛冽杀气，读出“我就是不可防守”。 真的不可防守。 当你杀遍全联盟，打倒28支nba队，站在最后的总决赛舞台上，你才发现这世界还有完全不能防守的人，请问是何等绝望的心情。 当你用遍单防、联防、包夹、无限换防，用过队里比他高的比他壮的比他快的，防守录像带翻来倒去看了无数遍，他还是可以轻松得分的时候，请问是何等绝望的心情。 有的人天生就是杀手，有的人从来都可以予取予求，有的人纯粹凌驾于系统，集合在这个叫凯文-杜兰特的男人身上，请问又是何等绝望的心情。 这种绝望的心情，去年的总决赛赛场上，那个绰号叫小皇帝的人已经体会过了。 而这次，要轮到杀进西决的休斯顿火箭来体会了吗？ 2/ 谁来防守杜兰特？ 火箭队这两天的训练备战之余，这个问题被多路人马问了无数遍。 这当然是个显而易见存在的问题：多年防守一阵的克里斯-保罗可以对付史蒂芬-库里，詹姆斯-哈登和克莱-汤普森也许会互爆，克林特-卡佩拉提升的机动性也许也能和德拉蒙德-格林扳手腕。只剩下凯文-杜兰特，本来就无人可防的杜兰特，变得愈发无“人”可防。 但聪明的人也绝不会等到西决前才来提问。明眼人看到航天城去年夏天招募来cp3，也一定还看到他们囤积的锋线： 特雷沃-阿里扎，pj-塔克，卢克-巴莫特——全部是锋线匪徒、防守悍将。甚至夏天结束的前一刻，从遥远的东方招入95后的杨一鸣，意指未来的考虑，也全是为了一个敌人。 凯文-杜兰特。 可就算有了这一系列的未雨绸缪，“谁来防守杜兰特”，依旧像杜兰特本人稳定到恐怖的中远投，成为高悬在火箭队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阿里扎是火箭的第一选项。阿里扎是3d球员的模板，防守技巧毋庸置疑，经验老辣，曾经终结过无数当红锋卫摇摆人，是不折不扣的进攻梦魇。但阿里扎身高2米03，加上臂展的差距，封锁杜兰特的投篮出手点难度不小。所以被问到如何针对杜兰特，阿里扎自己也没有充分的信心：“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阻碍那种身高且拥有技巧的家伙，就是尽可能地让他的进攻变得艰难，尽可能让他不那么舒适，不管你需要做什么才能防守，那都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 更何况在部分的防守回合，阿里扎必然还要分担球队老大哈登防守汤普森的任务，帮助节省体力留力给进攻，所以阿里扎对杜兰特的防守，还要再打折扣。 倘若不用阿里扎，换成pj塔克和巴莫特这样的力量型球员，大抵能够提升对抗强度，消耗杜兰特的体力。但如果后者真的要干拔投篮或突破杀伤，身体条件不如阿里扎的塔克和巴莫特也更加只能空兴叹了。 火箭队如果放弃一对一，打赛季末段大力推行的无限换防，那虽然看上去可以限制勇士的挡拆和传球，每个人的单兵防守能力也都不差，但轮转换防下来，可内可外可突可投的杜兰特，依旧无解。 那如果… 如果火箭用一年级新秀杨一鸣来对位呢？ 杨一鸣身高2米08臂展超过2米10，是火箭几名锋线里最有对位身体优势的。他的弹速、力量、预判看上去都不输前辈们，有过赛季中期盖帽大爆发——证明了防守水准高；也有赛季末在顶级中锋身上狂揽前场篮板的表现——证明了具备对抗的条件。他唯一欠缺的无疑就是经验，就算一个赛季下来他也防过卡梅隆-安东尼、达米安-利拉德、吉米-巴特勒、甚至勒布朗-詹姆斯这样的成名巨星，但杜兰特终究是杜兰特。指望一名菜鸟新秀在西部决赛上能给予多少限制，终归听上去像痴人说梦，死马当活马医。 但谁也不知道疯狂的麦克-德安东尼教练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也许他真的会选择疯一把呢？ 不！德安东尼是真的要选择疯一把。 他已经确定了，西决系列赛第一场，杨一鸣会主防杜兰特！ 这还是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但真的已经确定下来了！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 213 前夜 1/ 杨一鸣要在西部决赛第一场对位防守杜兰特的战术安排，还没有对任何媒体和专业记者公开，是休斯敦火箭队的内部机密。但篮球世界里，其实也并没有完全不透风的墙。 卡隆斯基二世就先听到了风声，他给于小春打来电话求证。开始于小春还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它，但在卡隆斯基二世把火箭队针对杜兰特的作战计划详细道出后，于小春也就没有抵赖的余地了。他只好承认，按麦克-德安东尼教练的安排，杨一鸣确实会在西决第一场作为主要防守杜兰特的箭头。 在承认之余，他也干脆向卡隆斯基二世道出了心中的担忧，一个任何稍懂篮球的人都会有的担忧：“防不住怎么办?你认为杨一鸣真的能单防杜兰特吗?不会太冒险了吗?” 卡隆斯基二世的回答说实话有些模棱两可，就像他大多数时候的聊天风格一样，仿佛把一个问题复杂化才是他的兴趣所在。 一方面他也认同于小春的判断，德安东尼教练第一场就主动变阵，是个冒险的选择。通常来说作为常规赛季第一又坐镇主场，大多数教练都会以不变应万变，摆出接受挑战的姿态。但首先德安东尼教练当然不是一般人，他的战术战略从来都有不成功便成仁的疯狂气质；而金州勇士阵中的杜兰特，也绝非普通挑战者，不随机应变可能就会落得下风。 另一方面卡隆斯基二世剖析说德安东尼教练能做出如此安排，也有他的依据。从身材和运动能力上来说，杨一鸣无疑比几个同位置的队友更有优势。从二世专长的能力值的角度来分析，杨一鸣防守技术数值确实不如更有经验的阿里扎、pj塔克等人，但他的篮球意识(包括防守意识和预判)借着他的天赋优势，已经超越了队友。综合下来，居然可以将将持平。 “所以根本上来讲，选择杨一鸣或是其他人来对付杜兰特，从数值角度来说并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不过看教练的侧重点罢了。”卡隆斯基二世的总结果然也还是模棱两可，听不到一个确凿的说法。 “除了技术和篮球意识这两个维度，你不是说还有精神力量这一项，也是你考察球员能力值的重要指标？杨一鸣的这一项得分呢，难道要比那些老球员还要高？”见卡隆斯基二世谈起球员能力值打分，一直想一窥其中奥妙的于小春不禁借着话题，打听起来。 “我只能告诉你杨一鸣的精神力量得分也不低…”卡隆斯基二世果然老狐狸，凡是涉及到他“数据战略家”运作的核心机密，从来都不愿深入细节，今天已经算慷慨地多说几句了：“精神力量和天赋有点相似，很多时候有先天决定的成分。比如说一名球员如果精于练习，兢兢业业，即使他的篮球天赋有限，他的技巧和意识都多少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提升。但精神力量并非如此：有的球员可能刚进联盟，但求胜欲、冷静度、侵略性都已经超过在联盟打拼多年的老将；有的老将的这些素质反而会随着打球时间的增加而消磨。它有点像人的脾气秉性，很多是难以后天改变的。” “所以你的意思说杨一鸣的精神力量，也还不错咯？！” “当然是还有磨砺提高的空间！但至少有几项关键的素质够看，能保证他站上那样的舞台，面对凯文-杜兰特那样的对手，可以有一战！” “那就太好了！”这大概是西部决赛开始的前一晚，于小春听到的最令他宽慰放心的话了，“老头子，多谢啊！” “谢什么。”电话那头的卡隆斯基二世听上去颇为不屑：“我的能力值分析当然是战术情报的一部分。但就拿精神力来说，你每天和一鸣朝夕相处，他能不能胜任防守杜兰特的重任，至少在心理上不怯场，你没有个定数吗？或者换句话来说，明天就要对位杜兰特了，你去看看一鸣，他现在——紧张吗？” 2/ 就在于小春和卡隆斯基二世的这通电话进行当中，杨一鸣正躺在自己的席梦思床上，在房间里闭目养神。他关上了卧室的吸顶灯，只留了墙角的一盏落地台灯。他闭上眼睛，台灯的昏黄光线也逐渐被从眼睛里隔离出去，只留下一片漆黑。黑暗的世界慢慢扩大，排除各种纷杂的影像和念头，他只在黑暗当中留下两个小人。两个小人演变着各种进攻和防守的招式，像武功秘籍上过招的武林高手。有攻势，也有拆解——那就是他在回顾这几天所有的训练准备内容，而那两个想象出来的小人，无疑就是他自己，和下一个对手凯文-杜兰特了。 麦克-德安东尼教练把战术计划通知到他的时候，杨一鸣的反应算是平静。虽然日常的火箭队人员体系下，主防对手的进攻尖刀的任务一般会落在前辈特雷沃-阿里扎的身上，但仿佛冥冥中有感应，他听到要一对一防守杜兰特，竟然兴奋多过紧张。 就像年轻后生终于可以和前辈偶像前场竞技，颇有梦想成真的感觉。 但他很快又自己做了调整：如果只单纯抱着梦想成真一睹偶像风采的心态，恐怕不见得能在场上完成战略任务。他的目标不该只是学习，而应是挑战。只有当给杜兰特的进攻造成足够多的麻烦，他才算真正和对手过了招、掰了手腕。 阿里扎也鼓励杨一鸣说：“不要去想你和杜兰特地位经验的差距。教练既然安排你去防守他，那就是认准了你和他是一个级别的球员。你把自己放在和他一样的位置，你和他的机会就是五五开。”听进去了阿里扎的这番话，杨一鸣的心理建设才算真正完成。 从“试一试”，到“找麻烦”，再到“无差别过招”。 杨一鸣在脑海里用两个小人回顾攻防的细节，其实也是一样的心理暗示：两个小人大小、身材、细节并无差别，有的只是进攻和防守位置的不同。 就这样也不知道闭目回想了多久，杨一鸣终于慢慢睁开了眼镜。两个小人的影子在光线照耀下消散，他感觉信心又多了一分。 环顾四周，只见房间另一头的书桌上，带cams系统写着“原型机”的vr眼镜的信息提示灯正一闪一闪，他把眼镜套上，使用手势进入操作界面，只听耳畔响起艾锐丝的声音： “杨一鸣你好，你有一条新的讯息，请问需要查看吗？” “查看，并播放。”他用语音直接指挥道。 “好——”艾锐丝调出新讯息，念道：“对于下一场比赛，系统为您自动更新，下载到一个新的球员技能，建议您装配使用。” “新的球员技能？！快拿出来看看！”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 214 完爆 17-18赛季nba西部决赛第一场。 休斯顿火箭在丰田中心迎战金州勇士。 17号杨一鸣被安排防守35号的凯文-杜兰特。106比119，火箭和杨一鸣个人，全遭遇彻底的失败。 凯文-杜兰特真的太恐怖了。 比赛最后被换下场，在场边球员席上大口调整呼吸的杨一鸣，明显还没有搞清刚过去的两个多小时发生的事情。他汗如雨下，身体虚脱，但全方位的恐惧感像更大的一只手，攥住了他大脑的运作。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几分钟的时间里，杨一鸣只能反复问自己这同一个问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被杜兰特完全打败了。换句通俗的话说，他被打爆了。 麦克-德安东尼教练在g1坚持自己的赛前布置，在几乎可以的情况下都坚持使用杨一鸣防守杜兰特，把这个颇显意外的战略变化贯彻到底。只有在第三节初段杨一鸣迅速领到个人的第五次犯规时，德安东尼才安排他短暂休息，但在第三节末又调派上场，直到第四节行将打完，勇士的两位领先优势已不可撼动时才彻底下场。 但整场“回报”主教练无限信任打了32分钟的杨一鸣交出的成绩单，是让杜兰特在自己身上取下37分，对手过五成的投篮命中率和三分球命中率… 可以说杨一鸣的防守，对杜兰特完全失效。 比赛录像，赛前安排，个人回顾——直到杨一鸣和杜兰特在2分钟时进行第一次对位，他才发现这些准备全部是无用功。当时火箭先发制人，取得9比2的领先，主场球迷正“防守（defense）”喊得起劲，勇士只是简单把球吊给杜兰特。他背对篮筐，一个横跨，就已经扯出了投篮角度，再借着长如猿类的手臂和后卫般的柔和手感，就算杨一鸣扑得够凶够远，对他的投篮时机也有防备，前者依旧稳稳把球送入篮网。唰的一声，像当头浇的一盆凉水，扑灭了主队球迷的热情。 而对于场上的杨一鸣，这个漫长夜晚的煎熬才刚刚开始。 几乎没有任何方式能阻止杜兰特得分，更别提干扰他出手。杜兰特可以翻身跳投，转身抛投，三分干拔，突破扣篮，骑马射箭…总而言之，在杜兰特眼中，杨一鸣就是一团空气（包括轮转过来的其他火箭防守队员），而篮筐就是海洋。 在杨一鸣的篮球世界认知里，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恐怖的家伙——或者说这样一个究极恐怖版本的杜兰特，因为杜兰特他以前是见过的——在5月14日这晚的丰田中心，杜兰特是不折不扣的死神本人。 只要火箭队起势，球就会传给杜兰特，由他止住球队的颓势；只要勇士队进攻停滞，球就会传给杜兰特，由他无脑但高效地一打一；只要…只要杜兰特想要，他就能做到。 杨一鸣已经记不清有几次成功的防守了：大概只有一次是火箭队换防后变成了保罗在身后抗住杜兰特，后者大概是大意了，在杨一鸣夹击来时随便出手把球投丢，保罗自己捡下后场篮板发动快攻，还不怀好意地怼在杜兰特胯上一下。然而这也无法阻止杜兰特在紧接着的下个勇士回合，干拔三分，把分差拉大到两位数。 有几次杜兰特大概杀得兴起，本来可以稳稳干拔的换成漂移投篮，可以突破上篮的改了打板抛投，才勉强算投失几次。 在剩余的每个出手机会里，杜兰特把投出的球全部送进了篮筐。 那是一种何等的绝望。 直到终场哨响，杨一鸣才发觉自己的每块肌肉都还在控制不住地抽搐发抖。到后来他的每次防守，虽然身体还在做着挣扎，但精神上早已放弃抵抗，只剩下听天由命，和转过身目送篮球入网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比赛开打前，从记者到教练到队友的全面担心，是来自何处。 但这种身体力行的领悟，未免太过残酷了。 杨一鸣他也对位过联盟顶尖的得分高手：卡梅隆-安东尼、保罗-乔治、达米安-利拉德、吉米-巴特勒；后起之秀里也有多诺万-米切尔和贾森-塔图姆这样的厉害选手；他甚至封盖过勒布朗-詹姆斯的绝杀，也侥幸在和哈登的一对一对牛里逃出升天…但季后赛版本的凯文-杜兰特，似乎是凌驾于所有巨星的…究极boss。 要是拿当红的一部漫威大片来做比，杜兰特就是《复仇者联盟3：无限战争》里的灭霸。 一弹指，生灵涂炭，灰飞烟灭。 灭霸这样人物的可怕之处，其实不在于对于普通人的全面压制，挥个手可以消灭几个宇宙的人口。而是他对于超级英雄们的碾压，纵使你有天赐神力，上天入地，光速飞行，你的特技在灭霸们的面前，也只不过是不够看的渣渣。 杨一鸣今天就是这样。他不是空手而来，他也有“作弊”的秘籍：cams系统最新给他推荐的一项球员技能。西决第一场的前一晚，他本来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在脑海里回顾总结几天来得防守训练，一睁开眼就看到携带cams系统的vr眼镜在提示他有新的消息。他戴上眼镜查看，发现也不知道何时，cams系统在后台自己下载更新了一条球员技能： “辅助技能：一对一防守的侵略性提升50%；参考球员模板：马库斯-斯马特。” 要不是这条推送，他原先准备延用季后赛对爵士的g3的辅助技能，即换防时防守成功率提升20%，模板为德里克-费沃斯。但现在有了新的技能，他仔细一想，确实推荐的技能在对付杜兰特时应该更适用。毕竟对比两条技能，奏效的前提一个是换防，一个是一对一，而勇士要激活杜兰特，十有**不会用尽复杂的跑位换防，而是真的四下落定，让他拉开了全凭个人能力攻坚。 这种情况下，侵略性大幅提升的辅助技能，看上去似乎确实会更有效用呢。 看上去。 只可惜所有技能，所有准备，所有精心策划，都是普通人的受困于自身有限能力的想象。面对真正的死神，失败的结局，在一开始就已写明。 神和人的区别就在于此。 cams给杨一鸣的辅助技能，也只能“帮助”他悲惨地在半场刚过时，就赔上五次犯规，但仍似飞蛾扑火，根本无法阻止杜兰特独砍37分。 此时此刻，被本场完爆的杨一鸣孤零零坐在球员椅上，反而冷静许多。汗水像断线的珠子沿着他的额头和脖颈流下来，淌遍他的上身和躯干。他仍然在试图平复，调整过度紧绷而紊乱的气息。他留意到自己的右腿还有些不自觉地发抖，带动着支撑在上面的手臂。杨一鸣直接从队医的药箱里抓过一袋冰，垫在大腿上，这才止住了震颤。场地另一端，杜兰特被几路记者团团围住，面若冰霜，毫无倦容，仿佛刚打了一场全明星前的名人投篮垫场赛。 这就是究极boss的面貌。杨一鸣把手指深深地抠进冰袋的冰块里，指甲快要抠出血来。他是要把杜兰特的形象冰封在脑海里。之前的什么和米切尔争最佳新秀的对抗，在此时防守杜兰特的挑战面前，简直太可笑了。 杜兰特仅一役，就让杨一鸣他看到了真正的神。 从今往后，他要向神看齐。 终有一天，他要取而代之！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 215 问诊 西部决赛第一场，火箭以温水煮青蛙、几乎不见希望的方式输给勇士，还是出乎不少人的意料。在各路媒介，所有人都在看衰火箭。航天城的季后赛之旅，真的凉凉了吗？ 当把这些疑问都汇总起来时，再去想火箭的症结，方能在严峻形势下理出头绪吧： 问：凯文-杜兰特的防守对位调整是不是一个错误？教练组安排一名新秀担此重任，在西部决赛是不是太冒险了？ 答（麦克-德安东尼）：安排杨一鸣防守杜兰特是我们慎重考量过后的决定。从战略考虑的角度，我绝对不认为它是一个错误。一鸣首先有我寄望的高度和速度，这两者谁都知道，都是对抗杜兰特必不可少的要素，但并非谁都可以同时拥有，而一鸣恰好两者兼备…其次，一鸣的防守技巧其实已经达到了季后赛的级别，不管是通过之前的比赛验证，还是日常的训练对抗。我认为他完全具备有限制杜兰特的能力，换人绝非冒险，在西部决赛我们握有主场优势的时候，我所有的考量都是以稳妥高效为出发点。 常规赛总冠军是休斯顿火箭队，所以还没有到需要我们冒险的时候。我还信任我们的体系，杨一鸣首发只不过是在体系内一次合理的调整。只不过我们今天遇上的是凯文-杜兰特，任何一支球队拥有他，都是打破平衡的奢侈品…所以要不是对位的杜兰特，很有可能今天你提问的主题就不是”对不对“，而是夸奖我的用兵如神了。 问：所以下一场还会继续贯彻同样的战术吗，继续让杨一鸣单防杜兰特？会采取包夹吗？ 答（麦克-德安东尼）：每场比赛我们都会根据球员的状态，做出最适合球队战术的调整。我暂时还没来得及和杨一鸣进行沟通，但我不认为他会就此被打倒，如果那是你的担心的话。他依旧会是火箭队防守杜兰特的最佳选择，再加上第一场的经验，我认为如果我继续安排他执行同样的战术，一鸣只会表现更好。 如果我们需要调整，阵中也有阿里扎、塔克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将，随时做好准备顶上。但具体的防守策略，是单防还是包夹，由谁来做，我想悬念只能等到G2跳球以后再解开了吧。 问：你认为德安东尼教练的G1安排是不是错误，他还有什么调整的空间吗？ 答1（克里斯-韦伯，现场评论员）：我不认为是火箭队的问题，只是杜兰特太强了。换了任何人来防守，如果杜兰特进入到他的“得分模式”，结局可能都是一样的。火箭队下一场如果要赌，也许可以尝试包夹杜兰特，放空伊戈达拉或者格林的外线。有时候比赛就是豪赌，既然可以赌新秀防杜兰特，也可以试试赌杜兰特不能及时分球，或者分球后伊戈达拉和格林投不进。总之德安东尼教练需要拿出点不同出来，不然G2和G1只会殊途同归。 答2（沙奎尔-奥尼尔，ESPN特约评论）：我很喜欢杨，但他今天真的是被打爆了。凯文真的太厉害了，简直是超人。有点像我当年在禁区里的意思——“大鲨鱼在此，闲人闪路！”——半场多就造了五犯，搞得我也有点怀念以前大杀四方把他们都送下场休息的日子啊，哈哈哈。但我不认为德安东尼教练的安排是错误的，从对位的角度来看，杨一鸣就是火箭队的最好人选。 季后赛是一个讲天赋的地方，没有天赋，你对付杜兰特这样的球员，可能连一点机会都没有。用杨一鸣至少还有机会，但在系列赛结束前他能适应调整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 答3（马克-杰克逊，ESPN特约评论）：绝对是个错误。我就不会选择冒险，分区决赛需要的不光是能力，还有经验，和建立在经验上的信心。后面这两者杨一鸣明显是欠缺的。如果让我调整，我会把那些老家伙们重新拿上来，他们的荣誉感更强烈，也更清楚自己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 做不到的那些，他们总会想其他办法弥补——我说的当然不是半场五犯。 问：季后赛打到现在，你觉得本年度最佳新秀的评选是否已经有了眉目？特别是G1以后，杨一鸣应该退出这个讨论了？ 答（查尔斯-巴克利）：NO！！！按照这样的思路，上一轮费城和波士顿的系列赛打完，本-西蒙斯也要退出讨论了。这是常规赛奖项，考评的应该是任何一个球员常规赛的表现，那样才公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季后赛可打，如果季后赛表现不能给一个球员评奖加分，那自然也不应该为他减分！最佳新秀我之前的节目里已经说过了，米切尔第一，西蒙斯第二，杨一鸣第三，这是基于常规赛，到现在还是一样！ 问：你怎么评价球队在G1的表现，你觉得火箭输在了哪里？ 答（克里斯-保罗）：我们给哈登和一鸣提供的支持太少了。没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哈登得41分，杜兰特得37分，我们似乎是没有防住杜兰特，才输掉比赛。但事实复杂得多。我们没有打出自己的篮球，三分球、传倒都没有打出来。如果只有杜兰特一个人拿到37分，那是我们可以接受的局面。但如果其他勇士的点也开，那就说明我们整体做得太差了。每个人都需要总结。 我相信G2我们会拿出不一样的东西来——第一场暴露问题，总比抢七时候才暴露要好得多。 问：杨一鸣五犯，教练安排你上场轮换的时候，杜兰特好像一段时间没有得分。你会认为自己其实防起来能制造更大的紧迫感吗？ 答（特雷沃-阿里扎）：（给了提问的记者一个白眼，扭头就走。走远了才甩下一句话）你老母能制造紧迫感，让她上吧。傻X。 问：你到底给杨一鸣准备了什么技能啊？！完全没有发挥效用啊？还有新的技能吗，这样打下去火箭队和一鸣他们受得了，我的心脏也受不了啊。 答（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我给他推送的技能是“辅助技能：一对一防守的侵略性提升50%；参考球员模板：马库斯-斯马特”。这是我反复研究推演后选出的，最优的技能选择。但是小春你要知道，技术归技术，最终的实施还是事在人为。我不觉是技能没发挥效用，只是杨一鸣他还没有适应过来，没把技能以最正确的方式“打开”。你可以给他一些耐心，也给我和你自己一点信心，既然我们都看准了杨一鸣这个人，他应该很快就会调整过来的。 也许就等看西决第二场吧！ 问：火箭还有希望吗？能否打赢勇士？ 答（杨毅，引用自《杨毅侃球》）：你得期待一些神奇地事情发生，期待火箭超水平——保罗得打出半决赛第六场那样的比赛来，哈登还得保持今天（G1）的水准。也得期待勇士有所放松，他们已经赢得了主场优势，当他们的侵略性、专注度下降的时候，杜兰特打出一两场水准之下的比赛来——对，虽然我看好一鸣未来可期，但我不认为他在现阶段有防住杜兰特的可能性，必须得靠“死神”自己开小差——火箭才有机会。 问：如果下一场还让你防杜兰特，你会想去防吗？你成功的机会会大一些吗？ 答（杨一鸣）：当然！教练还没有问我意见，但我会主动向向他申请。我的机会只会更大——因为终极boss就等在那里，他不会挪地方，只会等着有一名勇士去打败他！ 那名杀死恶龙的勇士，可能就是我！ 216 G2前 1/ 杜兰特再砍38分。 但火箭队赢了！ 赢了勇士整整22分！ 在西部决赛的第二场，火箭把比分扳成1比1。 火箭是怎么做到的？一切要从第一场比赛结束后的第三个小时说起。凌晨12点，德安东尼教练打来电话。 “一鸣，我是教练。” “德安东尼教练，我知道。今天的比赛结束后，我一直在想…” “你先不用说，听我说。”虽然刚经历了令人沮丧的失利，但麦克-德安东尼教练的声音还是铿锵有力。他打断杨一鸣的自白，说：“不要丧气。我打电话来是要把G2最重要的一项安排先确定下来：我要让你继续防守杜兰特。但是你的意愿很重要。” “我…” “如果你没有信心了，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安排特雷沃（阿里扎），我会让你加入轮换。”教练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当然还愿意试一试，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你担心防不住他吗？” “是的。”杨一鸣握着手机走到卧室的落地窗边，窗外晚风轻拂，云层厚得遮住了月亮，视线所及是一片漆黑。杜兰特仿佛就像埋伏在黑暗中的boss，等待着不自量力的猎人，一旦踏出隔绝的玻璃窗一步，离开光明的庇护，就会被一口吞噬掉。 “听着一鸣。”德安东尼教练的语速慢了下来，语气也缓了，“我也知道防守不住杜兰特。我们都知道，整个联盟30支球队500多名球员和那么多教练经理球探都知道防守不住他。但这不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是，如果我安排你去防他，你还愿意上吗？” “那是当然！” “好了，这就是我要的答案。你刚才在电话一开始的时候，想对我说什么来着？” “我？” “对，你刚才说‘你一直在想’…你想的什么？”德安东尼提醒杨一鸣说。 “哦，比赛结束后我一直在想今天比赛的问题。我让他得分太多了，我的防守任务基本上算是失败了，所以我想对您做检讨。” “没那个必要。系列赛才刚刚开始。让杜兰特得分多不见得是坏事。明天早上8点到训练馆集合。”四个短句，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还没容杨一鸣反驳，电话就被对面挂断了。 2/ 5月16日早晨8点，休斯顿火箭队训练馆里的录像分析室里。 杨一鸣按着指示来报道，抵达的时候发现已经聚了包括总经理莫雷、主教练德安东尼、詹姆斯-哈登、克里斯-保罗等在内的一群人。 昨晚一场大战后的失利，房间里的人看得出都没有太好的休息。没有人在屋里说笑，各个表情表情严肃，不过即使这样，哈登、保罗等仍轮番上来与杨一鸣击掌拥抱。 德安东尼教练站在房间的最深处，挨着投影屏幕，不断地翻着手上用来记录的笔记本。看见杨一鸣进来，也向他颔首，远远地打了个招呼。 没过多久，火箭队的球员就都到齐了。只听总经理莫雷清了清嗓子，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人都到齐了吧。我们直接切入主题吧——” “第二场怎么打。”德安东尼教练把话接过来，他把G1的比赛画面切换到屏幕上，一边发言说道：“首先我希望你们都忘掉G1。忘掉，1应该存在你们脑海的某处，不需要时时把它拿出来回味，但接下来的系列赛它都会发挥作用，以下意识的方式发挥它的作用。” 杨一鸣和队友们默默点头。虽然主教练表达得有些玄虚，但其实是想让他们不要受到失利的过多干扰，而更多是把第一场当做一个学习适应的素材，用来提升接下来的系列赛。 但他没想到，德安东尼主教练马上就会提到自己。 “第二场我还会安排杨一鸣防守杜兰特。” 教练话音刚落，所有队友的目光刷地射向杨一鸣，但又马上转了回去，因为德安东尼教练又发声说： “一鸣我已经和他沟通过了。他有信心，也很愿意继续担此重任。我只想看一下其他人的意见，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教练的这句问话，倒不像等待回复的疑问句，反而更像不允许反驳的反问句。 “教练！”济济一堂的球员人群中有人举手。杨一鸣循声去看，发现不是别人，正是球队的领袖之一保罗。“保罗，你说。” “1的问题，绝对不是杨一鸣一个人的问题。我想这点我们所有在座的火箭队友，都是认同的。”保罗说着，其他人也发出附和的声音。 “对。”一个低沉地声音从另外一个角落传来，不用看也知道，这是火箭的另一位老大，詹姆斯-哈登。他说：“我不认为是杜兰特打败了一鸣。就算他能在杨一鸣这里得到37分，他一个人也是不能打败我们全队的。就像我一个人也不能打败勇士。失利，是整支球队的失利。杜兰特哪怕得50分60分也好，他不能一个人晋级到总决赛。” “詹姆斯说的很对。”总结发言的又是刚才开启会议的总经理莫雷。在加入体育行业前，他是著名的统计学博士，是他运用数据分析的科学办法搭建了现在火箭队的模样，不仅在场的球员有一大半都是他钦点而来，连火箭的战术风貌也很大程度受到他的研究结果影响。只听他果然提到统计学结果，说道：“从历史统计看，没有一个球星可以在季后赛全凭个人得分表演赢得系列赛的胜利。” 杨一鸣暗想，莫雷的这个“统计”不知道是真的基于历史数据，还是他编纂出来鼓励全队的。但确实以他的篮球认知，也从来没听过有任何巨星可以完全不借用队友的帮助胜出系列赛，反而放投一人掐死其他点而取胜的战例好像比比皆是。 “一个点爆发，是我们的体系完全可以承受的，但G1的时候我们让勇士的其他点也有了机会。”莫雷继续说，“我们并不怕杜兰特一个人得分，我们只怕他带动全队得分。” 所有火箭队友几乎都和杨一鸣一样，以同样的频率若有所思地点头。 德安东尼进一步解释：“所以勇士以为他们可以靠杜兰特在一鸣这个点随意得分——让他们有这个错觉，从整体战略上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重点是——其他人…” “我支持一鸣来防杜兰特——”只见蹭地站起来一个光头大汉，原来是以勇武著称的PJ塔克，他气呼呼地说：“剩下的家伙，麦克，你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塔克脑袋锃亮，膀大臀圆，双手插腰，气喘不止。他腮帮鼓得像条鱼，光头像个罗汉，生气像有浑身的力气要找人打一架——他环顾房间，才发现周围全是友军，根本没有打架的对象，但这滑稽的样子可把所有严肃的脸都逗笑了。 “告诉我们该怎么办，教练！”塔克说道。 217 三步 火箭在G2能挫败勇士，比赛前一天的备战会议极为重要。这场会议从早上8点提前开始，在火箭训练馆的录像分析室里闭门进行，直到近11点才结束。虽然持续了快三个小时，但论其中心思想，火箭的安排只有区区三步！ 1/ 第一步，侵略性。 1的时候，因为用了CAMS系统的辅助型球员技能，“一对一防守的侵略性提升50”，参考的球员模板为凯尔特人的悍将马库斯-斯马特”，杨一鸣的防守也极具侵略性。但是显然“死神”杜兰特棋高一着，不仅杨一鸣的侵略性被他一一化解，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在自己砍下37分的同时半场刚过就造了对手五次犯规。 但在确定了杨一鸣本场会再次单防杜兰特后，教练组贯彻的第一要义还是：保持侵略性！ 德安东尼先给杨一鸣看第一场他防守时造成犯规的动作录像，又拿出他和队友的几组成功防守作为对比：“季后赛是崇尚身体对抗的舞台，裁判也会放宽尺度。但这对抗，讲用的是‘身体’去侵略，而不是用‘手’去侵犯！后者只会为你招来哨子！” 杨一鸣真是天赋异禀，被教练一点化就懂。 确实他第一场手上的小动作多了些，一方面是他出自国内训练体系的下意识场上反应，往往试图用手上的绞缠弥补对抗上的劣势；另一方面他也是忌惮杜兰特的速度和高度，害怕给他轻易出手的机会。两相作用下，第三节一开始就领到五犯，完全在情理之中。 但亲身体会杜兰特的真实能力，又加上教练的点拨，G2杨一鸣的侵略性体现得完全不一样！再加上G2延用了侵略性加50%的球员技能，更加如虎添翼！ 身体对抗！ 勇士队要传球，杨一鸣在卡位时就开始和杜兰特角力。杜兰特依旧高举高打，他就沉下中心，顶住他下盘，不给他在最舒服的攻击区域要位的机会。往往杜兰特落定，能展开长臂开始要球进攻的时候，24秒时间已经走掉大半，等球真正到了他手，他也只剩下自己拿球攻一条出路了。 杜兰特得球，杨一鸣的策略就是防突放投。执行起来，他会比要球卡位时重心放得更低，杜兰特纤细修长，杨一鸣的肩膀和上肢更宽厚，加上他把双腿岔开，脑袋放到只有杜兰特胸口的高度，两臂环抱，像参加防守训练，直接拦住杜兰特的去路。杜兰特左冲右突，但因为杨一鸣的重心极低，杜兰特只突出一步，他就会迅速横移，用躯体和脚——而不是手！——封锁去路，搞得杜兰特开场后的几次突破尝试都吃了瘪，最后只好改做专注投篮。 但即使投篮，宗旨为防突放投，杨一鸣也要加上侵略性。只要杜兰特有出手的趋势，他会进一步靠住，用下盘力量把杜兰特推离投篮区。好几次杜兰特本来已经在篮下近油漆区要到了球，想使出转身后的骑马射箭，但没想到每跨出一步，就被杨一鸣顶开去一米，最后身体后仰斜45度，出手位置已经到了罚球线远，才把球投出去。 这球虽然进了，但一裁判没有吹哨，杨一鸣知道如此防守尺度是被允许的；二是杜兰特的出手时已经被逼到绝境，他没有办法再选择传球，只能最稳妥地投篮，这样火箭队的第二步计划就有了机会！ 2/ 第二步，掐断杜兰特与队友的联系。 有杨一鸣对杜兰特侵略性暴涨的凶狠一对一防守，火箭斩断勇士球员间串联就有了可能。第一场勇士开场祭出死亡五小：杜兰特、汤普森、伊戈达拉、格林、库里，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但第二场火箭以己之道还施彼身，同样主动降级高度，提升机动性，用杨一鸣、哈登、阿里扎、Pj塔克、保罗的阵容应对。 有了这强机动性的阵容，火箭队在除杜兰特以外的位置全部执行换防，迫使勇士打不出有效的挡拆和投篮配合，逼他们只能把球交给杜兰特，由后者做出战术选择。但一鸣的防守侵略性又无限挑战杜兰特的持球压力，他一旦得球，只能采用自己终结投篮这一个办法，来逃离失误和丢球的边缘。 就像前一天教练组说的，只要勇士其他人不得分，火箭就不害怕，因为那样他们只能仰仗杜兰特；而只要杜兰特光投篮不传球，火箭也不害怕，因为杜兰特不可能一直投中！ 事实来验！ 第二节火箭队开始领先5分，双方还在胶着，勇士替补阵容换上韦斯特，火箭却主动撤掉巴西中锋内内，换上PJ塔克，顿时场上风云突变！ 只见库里和利文斯顿后场双枪挡拆发动进攻，保罗和戈登对位防守也毫不吃亏。挡拆解开，保罗对利文斯顿，戈登对库里，库里持球！库里不断变线运球，但始终逃不出戈登的封锁，只能无奈把球传给利文斯顿，想利用后者的身高错位吃掉保罗。保罗虽然身高吃亏，但防守起来确实又准又狠，他趁利文斯顿一个不留神，猫腰抢了一步，后者为了保护不被偷球，只能停下运球。这一原地停球，自然丧失了突破和投篮的机会，只能干等重新组织。好在克莱-汤普森绕过防守上来接应，但马上被阿里扎也缠住。进攻时间只剩下6秒，汤普森无奈把球给到杜兰特，由他想最后的办法。杜兰特在罚球线附近，胯下运球怎么也没从杨一鸣身上找到突破的空档，强行后仰出手，但他似乎又看到篮下韦斯特卡到投篮位。杜兰特转变主意，在空中把球吊给韦斯特，没想到矮粗的塔克挤过韦斯特，竟然绕前截掉传球。 断球以后，火箭立即全线反击！ 阿里扎直插右侧底角，塔克站中路给保罗挡拆，杨一鸣冲得最凶，兜过所有人杀到左侧底角站定。保罗借着塔克挡拆连过两人，全速中手腕一翻，还以为他要传球，结果他跳一步又把球拉回来。正晃得前面的利文斯顿不知如何是好，保罗一记横向击地传球，找到底角的杨一鸣。他抬手佯射，韦斯特拼了老命追回来飞扑，被轻松闪过。戈登拍马赶到前场接应，杨一鸣顺手一传，在斜45度三分线一步远，戈登坐地发炮，球中筐心！ 这拨攻势火箭打了勇士10比2，一下子拉开比分到两位数。系列赛取胜的机会，第一次降临休斯顿航天城！ 218 死神无用！ 1/ 火箭队致胜的第三步：让杜兰特得分！ 这样的安排听上去似乎极其反常理，但有了第一步杨一鸣提升单防的侵略性，第二步剩下球员切断杜兰特与勇士队友的联系，第三步让勇士进一步（又不得已）地信任杜兰特，把所有进攻都交给他终结，从而主动放弃自己擅长的传切篮球，反而显得顺理成章。 在第二节火箭队主动提速打出38比29，把分差拉大到14分后，勇士果然要在第三节发力，试图发起反扑。反扑的发起点，自然是“死神”凯文-杜兰特。 这正中了火箭的圈套！ 杜兰特超高难度投进后仰中投后，杨一鸣就猜到勇士队友还要继续给他喂球。他稍稍撤开半步，把杜兰特保持在一臂距离，给勇士传球手留出空档。手感正热，防守松懈，勇士见状果然中计，篮球吊到杜兰特手里，所有人立即一边拉开，把强侧让给他单打！ 杨一鸣心中暗喜。他用一只手顶住杜兰特后背，控制距离，另一只手背到身后，伸出三指向队友示意：第三步战略要开始了！火箭全员心领神会，只把视线余光留给单挑的杜兰特和杨一鸣，剩下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身前的防守人，他们每个人的防守姿势都和17号杨一鸣一模一样：重心压到极低，两脚横岔，双手围出一个包围圈限制跑位。场上突然间仿佛出现了五个火箭队17号，而勇士队除了杜兰特全部被死死拦住，只剩下单打一条出路！ 好在这难不倒死神。 杜兰特抓稳篮球，用余光观察到队友已经全部拉开，暂时也没有传球位置，就肩膀往后轻轻一靠，用后背抵上杨一鸣的手掌，感觉两人间的防守距离。手心与后背刚一相触，他就半转身侧运一步，持球做出投篮动作。杨一鸣马上跟进，飞身封堵。但他在空中看出杜兰特这步只是个假动作，对手的左脚还牢牢钉在地上，但右脚已探出一步，身体倾前，迎他飞扑的方向而来。杨一鸣立马意识到这是他的造犯规战术，就在空中用核心力量拧过身子，惊险避过杜兰特的投篮动作，错身落地。杜兰特虽然没按计划造成犯规，但已经成功骗出了空间和角度，他再起打板投篮，稳稳收下两分。 死神的常规操作！ 队友连续过来与杜兰特击掌祝贺，杜兰特却和火箭全队一样面无表情，冷峻高傲。是他已经参透了光凭自己发力，而队友站定观战，G2战的希望只会渐行渐远？——果然下一回合，刚刚丢两分的火箭就由PJ塔克接保罗助攻射进三分，分差反而继续拉大。还是他笃定了要凭一己之力，在第三节扳回劣势？ 杨一鸣必然无法参透无表情的死神。但如果真的是后者，火箭全员为了吸引鱼儿上钩的严肃和隐忍，就值了！ 杜兰特越能得分，火箭对剩余人的防守越严，勇士的得分压力越大，杜兰特就愈发只能陷入自己狂砍的死循环里！他左突右投，投篮三分两分全开，还有一次在杨一鸣和卡佩拉夹缝中力劈华山的扣篮，却全阻止不了勇士的颓势。 火箭队长达三小时的赛前布置此时才真正发挥效用：对杜兰特火箭坚决没有使用包夹，杨一鸣防守有的放矢，充满侵略性但不赔上犯规，适时地给勇士“我这点有错位”的幻觉。杜兰特虽然自己可以强行单节砍下18分，但剩余队友只有11分入账，而火箭群策群力三军用命，一节反而拿下31分，进一步在第三节巩固优势！ 第四节勇士再无杜兰特可以仰仗——果然谁都不可能成为在季后赛从头至尾单打的超人——火箭就此收下比赛，扳回一城迎接G3！ 2/ 但勇士的调整一定会来。 杨一鸣对此毫不怀疑。 在休斯顿飞往奥克兰的班机上，他努力把自己的大脑排空，仅凭下意识地去感觉四周：轰鸣的飞机涡轮，深夜黑暗的机舱，身边队友们熟悉的呼吸，听不到，却能感觉到。一切像极了下场比赛的开始。奥克兰体育馆的大幕还未拉开，主队球迷在给予勇士英雄们山呼海啸的欢迎，库里、汤普森、格林、杜兰特们依次亮相，是整座幽黑球馆里唯一的聚光点。掌声和加油都献给了他们，杨一鸣能充分想象到，这将是一个找不到任何支持者的黑暗世界。而他和身边的队友，这群来自航天城的黑暗秩序挑战者们，手臂交叉搭在彼此的肩膀上，呼吸悠长，仿佛心跳也由此连在了一起。 在暗处静静等待。 等待刺刀见红、把自己最软的肌理裸露给对方、只为挥出插向阿克琉斯之踵的那剑的搏命机会。 杨一鸣能感觉到，这样的机会，只会出现在第三场的大战。 他的第一次季后赛之旅。面对看似不可战胜的卫冕冠军，他不确定系列赛能否打到天王山之战。但他只下意识地感觉到，第三场的激烈血腥程度，会远胜天王山。 勇士和火箭分别用各自熟悉的方式打倒了对方一次，他们还是会试着打倒对方，但这一回，已没有秘密。 勇士还会有“死神”杜兰特，但他们一定会打回传切配合，打回库里汤普森甚至格林伊戈达拉的全员得分。杜兰特仅仅是他们的玄铁重剑，大巧无锋，但力可撼山，一旦出鞘，佛神通杀。火箭有哈登和保罗，吃得住杜兰特的玄铁重剑，却吃不住勇士全员的飞天剑雨。他们自己更像爱使飞天剑雨的侠客，哈登和保罗是侠客，而剩下的人，都是他们手上无形的剑。 剑无定式，招自意发的…独孤九剑？！ 杨一鸣心头一惊。 火箭的路数还真像独孤九剑，由哈登和保罗这样的顶级球员催动出来，快到极致，迅疾到极致。往往后发先至，而攻对手之最弱。此为独孤九剑之第一精义。 天下其他功法路数，即使强如玄铁重剑，也有固定招式。而但凡有招式，就必伴有破绽。而一有破绽，就可被高手所拆解。哈登和保罗自然是拆解破绽的两位个中高手。此为独孤九剑之第二精义。 而独孤九剑的最后、也是最具威慑的精义，杨一鸣想到，岂不就是以攻代守，全攻全守？！当对手只能疲于招架凛冽的攻势，又如何还击，又如何立于取胜之地？此为独孤九剑的终极第三精义！ 想到这里，杨一鸣不禁全身一震。他赶紧从座位里直起身，摇醒在一旁酣睡的朋友于小春。后者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副“降落奥克兰了吗？没有？！没有你为什么叫醒我”的不解表情。 杨一鸣顾不上这些，他比划了个手势（两掌空握，盖到两只眼睛上），说：“那个东西，你打包的时候带上了吗？” “CAMS？当然装上了，在那儿。”于小春用脚轻轻踢了下他塞在前排座椅下的双肩背包。 杨一鸣这才想起于小春从来都是个会在随身背包里带上所有用得到和用不到的工具，宛如小叮当似的人物，就算自己忘了打包，他当然也会记得把装载CAMS系统的VR眼镜收纳装好。 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担心真是多余了。“那就好，你再睡会吧。”于小春倒回座位里，马上又呼呼大睡起来，只留杨一鸣在一旁。他的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热血奔涌全身，要不是飞机上限制电子设备使用，他早就把VR眼镜拿出来戴上了。 球场上的独孤九剑，也许就要靠它实现了！ 219 x2 1/ 飞机降落奥克兰大都会国际机场。 空气中有休斯顿少见的湿润海水气。 杨一鸣踏出机舱，站在廊梯上，放眼四望。 他们的航班降落在了机场中央，远处跑道上，还有新的航班在起降。放眼望去，夜幕苍穹下，视线所及处没有任何遮挡。 一辆在侧窗上挂着“火箭（ROCKETS）”字样的豪华巴士停在停机坪上，走在前面的几位杨一鸣队友已经下了廊梯，往巴士侧面的货舱里放置随身行李。 杨一鸣走在队伍的最末尾。他在廊梯顶端多停留了几秒，深吸一口湿冷的空气，再缓缓吐出。呼出的二氧化碳变得温热，他与这座城市交换气息，熟悉味道。在如此问候几个回合后，杨一鸣踩上廊梯，往下赶队友几步，登上巴士。他刚上车没多久，巴士就从机场的某个独立通道驶离，奔上了直接去往酒店的高速公路。 奥克兰。 杨一鸣在心里默念，我们又来了。 17-18赛季，火箭队梦开始的地方。 当时夏天他们刚刚收下了克里斯-保罗和多名悍将，而杨一鸣自己是其中最晚报到的一员，要不是周琦赛季前的临时受伤，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21岁的这一年会和大洋彼岸的休斯顿火箭挂上任何关系。他当时已经做好了跟着新迁至北京的北控男篮，在CBA的赛场大展拳脚的准备，结果一通电话…等到他再意识到CBA已然换成NBA的时候，就是在奥克兰。火箭与勇士的揭幕战——原本他是不需要随队出征这场揭幕战的，因为他的签证和工作合同还没有办妥，杨一鸣到了客场也无法上场哪怕一分钟。但他还是坚持要来——那仿佛都是非常遥远的记忆了，那场比赛打得波澜壮阔，火箭最后一分险胜，差点绝杀他们的正是在系列赛他防守的凯文-杜兰特…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原来这就是NBA。 一座城市到下一座城市的未知险恶，大开大阖的失落和喜悦，超级巨星的舞台，和永远在路上… 原来这才是NBA。 没想到再访奥克兰，会要等到大半年后的今天。 城市没变，但杨一鸣早已不是刚入NBA还不分东南西北的毛头青。火箭和勇士的对抗，也无疑从揭幕战的刺刀见红，升级成了西决的火星撞地球。 没错，触景生情的浪漫并不能持续多久，系列赛G3的压力又很快回到杨一鸣的脑海里。职业生涯他大概还会来到奥克兰无数次，但迫在眉睫的这场比赛，也许才是眼下最关键的。 好在豪华大巴很快驶到他们下榻的酒店，领队帮每个人办好入住手续。杨一鸣到了自己房间，他马上让于小春从双肩背包里拿出VR眼镜，戴上后把CAMS系统打开。 2/ “欢迎回来，一鸣。”屏幕亮起，耳畔是艾锐丝的声音。 杨一鸣点头示意。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你需要为下一场比赛配置球员技能吗？”艾锐丝似乎掌握读心术，AI比市面上的其他商用级的人工智能产品都厉害多了。 “需要——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哦？”艾锐丝的回复这回有些卡顿，它说道，“我的人工智能还没有充分完善，但你可以把你的问题提交给我，我会试着去理解回答你。” “好，那我尽量简单来说。”杨一鸣想了想，组织好语言，扼要地提出他心头的疑问：“CAMS能否给我多配置两个技能卡槽？” “多配置两个技能卡槽？一鸣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总共有三个技能卡槽，可以同时装配三个不同的球员技能？” “也不一定要是不同的吧。反正就是三个卡槽，用来装配三个球员技能，同时发挥作用。” “这…”艾锐丝的语气有些犹豫，杨一鸣想象这犹豫的背后，是VR眼镜里正飞速运转的中央处理器，“这”字如果换成机器语言的话，就是“处理中（processing）”的意思吧。他耐心等了一会，听到艾锐丝居然反过来问道：“一鸣，请问你提出的这个要求，是为了下一场与勇士队的比赛吗？” “正确。” 简洁的指令式语言，方便艾锐丝识别。 “稍等…” “好…”杨一鸣摸索到睡床，干脆坐下等待答复。 只听艾锐丝又说：“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增加到三个技能卡槽，我猜想到您心里一定有个计划，想好了为它们配置的球员技能。能方便告诉我，分别是什么吗？知道对应的技能后有助于我进一步评估此次‘增容’的风险。” “其实很简单，我只想配上贾马尔-克劳福德为模板的那个被动技能：以替补身份登场，三分钟比赛时间内，一对一成功率上升30%。” “三个技能槽都用这个？！”艾锐丝居然还能模拟出惊恐的语气，这人工智能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正确！” “……”艾锐丝的声音断了，杨一鸣等了一会，以为CAMS系统又像刚才一样正在做紧急处理，没想到迟迟没有等来回应。他这才发现VR眼镜里屏幕上的影像，已经凝固住了，任何手势和语音操作都不起作用。他以为CAMS死机，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系统重启”，没想到屏幕竟然一黑，之后再怎么拨动启动按钮都不管用了。 3/ 同在加州、千里之外的洛杉矶。 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本来在自己的海滩公寓里闲得无事。这两天没有NBA比赛，所以他日常工作分析比赛的压力就小了一些。不过他还是给自己找出些本赛季常规赛里非季后赛球队的较量来看，为抓取新的适用于CAMS系统的球员技能提供灵感，一方面调用了前二十名选秀热门的资料，为他们构建模型。（18赛季乐透区球队的选秀抽签结果前天已经出炉了） 这样级别的工作量对小斯科特来说，实在像是度假一样轻松。 他也难得地打开了通往公寓阳台的窗门，用加州海滩的凉风，吹起衬衫和头发，吹散房间里的热气。 突然角落的一台显示器闪烁起来，提示他有紧急情况。 小斯科特扭头一看，正是用来监测杨一鸣的CAMS系统使用情况的那台显示器。他赶紧把上面的内容调用到环绕大屏幕上。 刚一研究，他就皱起了眉头。 好生棘手的情况。小斯科特望向阳台外，那里一片漆黑，海水静静翻卷舔舐着柔软的沙滩，几乎寂静无声。他又从工作台下的一角捡起几张纸，上面写着他好几天前就演算过的方程和公式，塞满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字母。他很快从头至尾地浏览一遍，确认完，结果还是那样。 他有些生气，把演算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出阳台外。 “诶，注意素质！”伴随着狗吠，楼下的沙滩上传来喊声。 看来丢出去的纸团惊动了正好路过的遛狗人。 “去你的——”小斯科特自己嘟囔了一句，但没有还嘴。但这一惊一吓，仿佛让他下定了决心。“去它的——”他又嘟囔一句，在键盘上飞速敲下一段指令。 “CAMS手动控制模式。” 环绕屏幕上出现提示：手动控制模式启动成功。 小斯科特又迅速敲下一行字，而这行字将会在VR眼镜里，以艾锐丝的语音的形式，传送给CAMS系统的使用人，杨一鸣。 小斯科特敲击道：“的技能卡槽的生效，是通过VR眼镜产生的影像、声音、电波综合实现的。简单来说，它们给你的大脑植入一个短期的记忆点，在记忆点即技能释放后，大脑又会恢复原貌。这种植入，其实对人脑的日常运作也是一种外界干扰。在一个技能卡槽作用的情况下，干扰对你的大脑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因为现阶段该系统还在研发和升级过程中，该技术尚不成熟。如果一下子将卡槽扩展为三个，且当不同技能同时作用时，我们评估会诱使你的大脑形成紊乱，该紊乱有一定的可能完全不可逆，所以…” 小斯科特还在键盘上打字，没想到对面的回复已经传了回来，显示在大屏幕上。杨一鸣的回复只有简短的五个字： “风险有多大？” 小斯科特还想再确认一下纸上的推演，但才发现草稿纸已经被自己刚才揉成团扔出窗外，只好直接在键盘上敲下其实早已烂熟于胸的数字： “67%。杨一鸣先生，67%是你同时配置三个不同球员技能，对你大脑造成不可逆的紊乱的概率。” “那如果用两个技能卡槽呢？”没想到这完全没有吓退杨一鸣，他紧追不舍地发问。 小斯科特看着大屏幕跳动等待回复的这行字头皮发麻，他咬牙用手指狠戳键盘：“因为CAMS的研发仍在进行中，现在如果直接升级为两个技能卡槽，也有43%造成不可逆大脑损伤的概率。” 43%。这样高的风险，杨一鸣应该会选择放弃了吧，小斯科特暗暗地想。 没想到杨一鸣反而更来劲了：“那…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使用两个技能卡槽，但配置同一个球员技能。因为植入这同一个技能的影像、电波、声音的这些干扰都一样，是不是对大脑造成损伤的概率也会降低一些呢？会比43%要低一些？” “两个技能槽，同一个技能？” “正确。” “那也有22%的概率，造成不可逆的危害。” “22%——我接受了！”杨一鸣那头的反馈极快。 “你确定要接受？”小斯科特不得不再重新确认一遍。先不说自己的推演是否会有保守的部分，单说这五分之一赔上职业生涯的风险，真的值得赌吗？ “确定（affirmative）。”杨一鸣再次使用了机械但无比明确的指令式语言。 “请就帮我升级CAMS吧。贾马尔-克劳福德的一对一技能，x2！” 210 迟等 1/ 为大脑植入两个记忆点的过程果然比只植入一个会漫长许多。 之前为单个技能槽配置球员技能时，除了第一次杨一鸣尚有些不适应，后面基本上是都驾轻就熟的：VR眼镜的屏幕一黑，从中间拉出一条白线，白线逐渐扩大成吞噬整个屏幕的白色强光，伴以耳畔不成调的合成器声音。整个过程原则上还有电波的辅助刺激，但杨一鸣显然是无法直接捕捉到的，往往只是伴以太阳穴若有似乎的一蛰。小小疼痛加上强烈的声光刺激后，杨一鸣通常都会小酣一阵，等他醒来的时候，虽然身体并不能感受到任何异样，但按照CAMS系统的提示，技能配置就算是完成了。 但这次要配置两个技能，首先花去的时间就变长了。 杨一鸣能明显感觉到，要为大脑同时植入两个记忆点而不互相干扰，VR眼镜的刺激过程并非简单地把原先花费的时间乘以2。它需要4倍甚至更长的时间，期间他不得不忍受强光和音调同样杂乱但更加密集的刺激。他不能闭眼，也不能捂住耳朵。有几次他疲倦的眼睛好像还捕捉到了穿插在单一强光中的图像，稍纵即逝，像有部电影里的一个恶趣味地角色，会把裸露的几帧画面剪到影院播放的胶卷里，观众们看了还不自知，只有潜意识和这原本不堪的信息产生了交换。可能CAMS系统采用的也是同样的原理吧。 也许是长时间强光和声音的刺激，也许是为了植入两个记忆点而增强的脑电波，反正杨一鸣感觉太阳穴也似乎更疼了。有一股力量，像往外顶的野兽犄角，在太阳穴的位置施压；而另外一股压力则正好相反，死死按住这横生出来的犄角，不让它破土而出。 这番角力把他的脑壳弄得生疼。 最后当这两波煎熬终于都抗过去，杨一鸣只见VR眼镜屏幕上闪现出不同的照片和图像。这些图的含义和用途不明，但都是与篮球无关的内容，有旅游圣地、历史人物、事件录像、建筑物动物，有老照片也有一看就是从社交网站上的截图，被混剪在一起，以极快的速率一一闪过。整个过程持续约15秒，有点像漫威电影开头MARVEL字样出现的效果，只不过最后出现的英文字由红色的MARVEL变成了银色的CAMS。然后又是一道前所未见的强光，把杨一鸣送进沉睡的梦乡。 2/ 当杨一鸣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了G3的球场上。 有两项球员技能，他以为已经有了独孤九剑在手。 以攻为守、全攻全守的独孤九剑。 一对一成功率在替补上场的三分钟内提升30%。模板为贾马尔-克劳福德。 如果CAMS的植入成功，现在这个辅助技能，杨一鸣他可以拿来发动两次。 上次他配用这个技能的时候，在三分钟时间内连得12分，把爵士队五员悍将全部单挑斩落马下。而这次他冒了造成脑部不可逆伤害的可怕危险，装配两个球员技能，完全是为在G3压制自己的对手。 凯文-杜兰特。 大巧无工的玄铁重剑。 以无招胜有招、进攻为第一要义的独孤九剑，对上无锋却无所不克的玄铁重剑。 这是杨一鸣的如意算盘。 可是此时此刻，当他突然梦醒，以为自己凭借独孤九剑，可以打败玄铁重剑时—— 他要找的那个对手不见影迹。 不，应该说玄铁重剑还在那里，只不过它的主人真的选择把他留做一柄拙笨无锋的重剑，黑色玄铁的剑身，没有了挥舞起来的凛冽剑风，只剩下暗黝黝的黑色，一块没有光泽的石头，笨重难看的摆设。它被藏在角落，只偶露峥嵘，但再也没有给杨一鸣的“独孤九剑”对仗的机会。更别提破解了。 找不见对手，杨一鸣只能空杀。 第三节火箭队最多已落后到30分。杨一鸣的技能第一次激发。他冲着库里而去，使出对手招牌的背后运球过人，一把晃开防守直冲篮下。勇士篮下弱侧有三人，但看着杨一鸣来势汹汹，加上大比分的领先，干脆让出一条道让他扣篮得手。 然后保罗控球，杨一鸣沿着边线和底线兜出一大圈，借着两名队友内内和PJ塔克的连续无球挡拆，在左侧45度三分接球投篮。空心入网。 连得五分，勇士队赶紧叫停。但暂停回来杨一鸣还能得分。他这回在弧顶单挑伊戈达拉，面对老江湖他撤出去一步远，体前变向连续晃动，最后看出伊戈达拉稍有犹豫，一步超过对方，三大步直捣黄龙。补防的卢尼生拉硬拽，也没把杨一鸣拦下来。后者几乎从胸口把球推出，球滚进篮筐，还造成对手犯规。 加罚力道大了！ 但杨一鸣居然能在三人缝中：伊戈达拉、卢尼、利文斯顿，点到罚球的篮板球。他把篮球拨往反方向，试图离开勇士的禁区包围圈，没想到利文斯顿眼看要失去这个后场篮板，急得往后一倒，正好撞在第二次腾空的杨一鸣左臂腋下。裁判毫不犹豫地响哨！在空中的杨一鸣更能急中生智，他见已经造成犯规，身体虽然失去重心，但右臂干脆托着球往篮筐一甩。球打板进！ 连续两次造2+1！ 这次罚球他稳稳命中，由此靠杨一鸣不断的一打一连得十分，火箭队在第三节结束前把分差迫近到只差21分！ 对于擅长一波流的球队，即使分差还有二十分，但至少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至少下场休息前的杨一鸣是这么想的：如果CAMS的系统匹配的两个球员技能全部如他所需都是用来增强单打，那么只要球队可以进一步迫近比分，在第四节的末尾，休整完体力充沛的他可以申请上场，拿出刚才相同的表现，帮火箭一举扭转颓势！ 心中充满期盼的杨一鸣甚至已经提前走到了主教练德安东尼身边，准备找准时机主动请缨。“教练，我感觉今天的手感很好，对单打得分极有信心，现在取分的关键时刻，请派我上场试一试吧！” 杨一鸣在心中把要说的台词都提前打好了腹稿。 等一等… 再等一等。 他调整呼吸，放松身体，试着让心跳平静下来，等待请示的最佳时机。 可没想到，这一等，等来的竟是咫尺天涯！ 221 暗箭 1/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当杨一鸣还只盯着杜兰特的那柄玄铁重剑时，斯蒂芬-库里射出的暗箭，已不期而至。 当火箭队还以为只有杜兰特是他们唯一的敌人，库里为首的勇士射手群，为他们上了生活的一课。 杨一鸣还妄想拉近比分，重新上场后在最后阶段靠个人单打追平比分，没想到真正的表演，已经由勇士30号开始。 背后运球，闪过埃里克-戈登，三分线颠投，命中。 挡拆面对双人包夹，夹缝里猫着腰钻过，轻松上篮命中。 打得兴起，戏耍杰拉德-格林，晃得对手丢了重心，抛射。 命中，格林侵犯投篮圆柱体，加罚。 罚球命中后，勇士再次把分差迫近30分！ 麦克-德安东尼教练不得不叫停比赛，提前换上詹姆斯-哈登和克林特-卡佩拉，还搭配上阿里扎和PJ塔克这样的防守悍将，寄望主力阵容靠进攻来止血。 但库里开，勇士全队则开。 暂停后信心爆棚的库里想都不想，刚踩过中场线才两步，迎着哈登就是一记超远三分球出手。这记三分弹道极准，奔着篮筐网袋中心就来。全场几乎都站了起来！可惜篮球涮筐而出，等待庆祝的勇士拥趸不禁扼腕叹息——但叹息声还没出口，斜刺里杀出一名白衣人，在塔克和卡佩拉的双重保护下抓走前场篮板！ 正是老将、前总决赛MVP伊戈达拉！ 主场再度沸腾！ 但伊戈达拉在喧哗中还能保持冷静，他拿下篮板，躲开塔克的围堵，运球出禁区。库里摆脱哈登的防守，反跑出空档，伊戈达拉把球传给库里。阿里扎补防库里，库里跳起把球反吊给给底角空位的尼克-杨。在全场观众的再次起立注目中，尼克-杨稳稳投中他全场唯一的三分球。 一点开，点点开。 这些古老谚语在火箭与勇士的这场较量的最后一节，一一印验。 库里吸引包夹，他分球给利文斯顿，后者罚球线假意投篮，却瞄到沿底线溜到篮下的伊戈达拉。利文斯顿改投为传，伊戈达拉空接暴扣。 伊戈达拉落低位，PJ塔克防守，剩下勇士队员在三分线外站成一圈。伊戈达拉背身硬抗塔克，却不蛮干，观察到外线的队友们已经落位，就瞅准机会把球分给同侧底角的尼克-杨，尼克-杨转给45度的库里，库里艺高人胆大，横向飞掷穿越禁区，又找到弱侧底角的利文斯顿。空位！但没想到利文斯顿还不着急出手，最后走过中线的德拉蒙德-格林成了此次传球表演的终结点：他接过传球，在弱侧45度以勇士射手大队里最丑陋的投篮姿势，把三分投进！ 这个三分，打出杨一鸣心中最大的担忧：勇士全员皆兵，每个点都可以进攻，每个人都可以是刺入火箭心脏的利剑。 自己还想靠进攻力挽狂澜？明明对手才是独孤九剑，才是以攻克守的风清扬！ 眼见第四节只剩下一半时间，分差反而拉开到近四十分，两边教练都开始调兵遣将。只不过火箭的主教练德安东尼把主力尽数换下，换上杨一鸣带着德里克-罗斯和乔-约翰逊这样季后赛出场时间不多的老将找找手感；而那头勇士队，只见刚才还等在技术台准备登场的凯文-杜兰特，此刻已完全没有出场的必要。史蒂夫-科尔教练直接把他叫回替补席——对手都被打成了筛子，用玄铁重剑岂不多此一举？ 杨一鸣虽然还是成功第二次发动球员技能，但单对单砍分的效果和第三节末时已大相径庭。第三节时，火箭还在跑道上和勇士齐头并进，杨一鸣打进的每一分，都能让剩下人精神振发，奋起直追；可现在，勇士已经套了火箭的圈。杨一鸣再怎么得分，怎么拖着疲倦的脚步赶一步，遥遥领先的勇士都只是轻蔑地回过头，一笑，仰首阔步把差距继续拉大。 杨一鸣又连得8分。但放眼四顾，身边人早就缴械。 插出白旗的失地，早无法收复。 2/ 85比126。 休斯顿的惨败之夜。 更衣室里，红衣人个个沉默噤声。 沮丧已经不止是写在所有人脸上了。沮丧，正随着失败者身上的每颗毛孔，被吐到空气中，冻结成冰。 杨一鸣是其中尤其沮丧的一个。这场比赛无论从进程和结果，都和他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他以为G3会成为两队的分水岭，当双方各尽其能，以各自的方式打到对方一次，这场比赛至少会势均力敌，至少会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结果事实呢？G3的的确成了分水岭，只不过那是金州勇士丢弃对手的分水岭；G3真的日月无光，只不过是休斯顿火箭的世界日月无光。 杨一鸣冒着巨大风险争取来的两次球员技能发动，事后看来，也不过一次是飞蛾扑火的徒劳无功，一次是自取其辱的跳梁小丑。 冰冻的更衣室里，突然迸发出笑声。这笑声并非交头接耳的窃笑，而是振聋发聩的大笑。在冰窖一般的房间里，这笑声显得如此突兀，像掉在冰面上的玻璃弹珠，上左下右，砸得梆梆直响。 但发笑的人似乎根本不觉得尴尬，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狂野，仿佛他自己看到了什么其他人都看不到的滑稽画面。 大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火箭的真正核心，大胡子的詹姆斯-哈登。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所以，但又不敢发言，只能等哈登笑完。 又过快半分钟，哈登才收住笑声，像自言自语似的调侃了一句：“似乎是时候吸取教训了啊，今年又把去夏威夷度假的机票定得晚了。每年都这样，还真是伤脑筋——也不知哪里来得自信！” 所有人一惊！ 哈登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拨通一则电话，在所有人的注意下旁若无人地大声讲起电话：“老妈，这是詹姆斯。在忙什么呢？对没错，我们刚输掉一场比赛，被人打爆了。不不，我打电话不是来倒苦水的，我是想让你帮我看一下下个周末的机票，去夏威夷度假的。” 大家更惊了！谁都知道年初詹姆斯-哈登解雇了前职业经纪人戴安娜-戴，选用自己母亲蒙贾-威利斯来打理自己的日常事务。但他这电话上讲的，难道是当真？！ 只听哈登又说道：“您说下下周末太早了，还有NBA季末颁奖典礼要参加？不参加了啊！常规赛第一在季后赛输给别人41分，MVP还要靠一名新秀来帮着砍分。你说还去参加典礼，不是打我的脸嘛。”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哈登的大笑和电话都是假的，都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指桑骂槐！ 只听哈登拿着电话又大笑道：“哈哈，说我没追求吗？我可不没有追求吗，我都迫不及待赛季结束，早点去钓鱼晒太阳泡夜店了！除了那个新秀杨，我们不都是只有这些追求吗！” 这回，所有人都听懂了！ 222 狂笑 G3比赛后哈登在更衣室的一阵狂笑，竟然真起了效用。 “MVP要靠一名新秀来带。”这话绝非说杨一鸣的两波抢分行动占了自己的风头。因为他接着又说：“除了那个新秀杨，我们不都是只有这些追求吗！”西决第三场，哈登20分5篮板9助攻1抢断1盖帽，杨一鸣靠两次单打技能释放拿到19分6篮板1助攻2盖帽。哈登当然需要帮手，他只恨这场助手太少。哈登用9次助攻早已带动全队，可能他只是暗暗怪自己，并没有得分更多吧！ “我们刚刚被人打爆了，我们都迫不及待早点去钓鱼晒太阳泡夜店了！”大败41分，哈登直指全队毫无斗志。到底是谁想去度假，放弃了挣扎？“不知哪里来的自信，今年又把去夏威夷的机票订早了。”想度假的绝非哈登，他比谁都想再一尝总决赛的滋味。他这话，明显是想要打醒沉睡的队友！ 所以，G4这场，火箭终于醒了！ 1/ 开局五分半钟，火箭队被打成12比0。悲剧难道要重演？狂笑的哈登第一个不答应。 哈登快攻上篮，抢下火箭第一分。 面对格林和杜兰特，哈登强硬再次攻下两分。 登哥要发力强攻，勇士不得不紧缩起来！但已经不允许再输的哈登岂能被轻易限制。哈登一步过掉库里后，汤普森补防，哈登眼疾手快把球分给底角的阿里扎，送上三分助攻。助攻和突破都开，哈登还有三分球绝学也有了施展余地！他单挑库里，毫不犹豫，干拔命中。 三分、助攻、突破。哈登的武器库火力全开！ 他接下来进攻的选择？…勇士队叫了暂停，布置妥当，全场高喊“防守”，但就在所有人都还在猜下一步的动作的时候，哈登已经一步挺身，靠着身体顶开利文斯顿，面对无人防守的禁区轻松挑篮命中！ 真神归位！ 火箭队开局落后12分，但靠着哈登的连续9分和1助攻，竟然在第一节结束时把分差追到个位数。 然后只要落后，只要是输球，火箭G4的任务都算是完败。 所以胡子哥还在杀。 第二节杨一鸣也上了场，火箭用他和塔克搭配内线，再次降高度提速。勇士的格林在三分线外策应，他横向穿过禁区的传球犯了大忌，被杨一鸣识破，他大手一挥，把传球打掉。保罗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控制住地板球并迅速推进。保罗打到前场在三分线处一个急刹车，顿时把勇士退防的所有人甩开，可惜他一个犹豫没有出手，勇士迅速退防，他只能把球交给哈登重新组织。 本以为哈登会压下节奏一对一，没想到他根本不打算给勇士防守片刻喘息的机会，他一步吃掉库里，杀到无人防守的禁区——德拉蒙德-格林补防过来，但哈登已经展翅高飞！ 迎着格林，战斧式劈扣！ 两分有效，造成格林犯规加罚！ 此球过后，哈登的2+1把比分迫近至34比36，正式吹响反扑号角。 克里斯-保罗也终于站了出来。他钻到篮下，在两个长人的压迫下翻身钩进两分。前三场一直不好的三分也出手了！刚才哈登扣中的那球，其实保罗如果选择自己出手，也有很好的机会，只不过他可能信心不足，才交还给哈登险些延误了战机。但这一次，当哈登的突分再次找到CP3的时候，保罗毫无犹豫地出手了。 空心入网！火箭反超比分！ 信心来了，那圣保罗真是不可阻挡的。他小打大，单挑利文斯顿，在后者完全不失位的情况下干拔，又一次命中三分！ 2/ 当球队的领袖已经做出榜样，“角色球员”当然更加义不容辞。哈登暴扣的那球，就是由杨一鸣的抢断发起。火箭取得领先，勇士照例要把球交给杜兰特，由最具进攻把握的这一点发起，而杜兰特的防守人，自然是已经防了他三场的杨一鸣！ 只见杜兰特体前变向，在三分线外拉出一步空档后准备直冲篮下造成杀伤。没想到就在他要收球起步的契机，杨一鸣的手绕过杜兰特的身体，点掉了篮球！地板球！杨一鸣一个横扑，先躺倒在地上，用身体拦住杜兰特反抢的机会。与此同时他看见哈登已经启动，他趁勇士的防守扑过来的缝隙，直接一推，球被送到哈登身前，后者直接扣篮！ 但这绝非杨一鸣成功防守的终点！勇士继续仰仗杜兰特，但这次杨一鸣更成竹在胸，他让出一步放后者突破，也是在收球的那一刻，杨一鸣直接把准备暴扣还以颜色的杜兰特的篮球拍掉。裁判认为是好防守！保罗立即和哈登发动双人快下，哈登面对格林的阻拦这回没有蛮干。他半转身挡住格林，击地传球给保罗，保罗抛投命中。 第一节还落后9分的火箭，竟然在中场前一下子反超10分之多！ 然而勇士绝对不会如此认输。 在最他们擅长的第三节，又是G3大发神威的斯蒂芬-库里站出来：强打哈登，上篮打进造成2+1；空位三分球，送分。火箭叫了暂停。但库里的手感还在延续：三分线外两步出手没中，杜兰特抢到前场篮板，交给库里第二次出手，中了！火箭进攻时阿里扎运球出界，只能重新靠防守。他们把勇士压迫到最后一秒，和最角落的得球位置。但库里就在死里求生，他完全无视PJ塔克的封盖，超高难度后仰飚中。 火箭连叫第二个暂停！ 虽然有保罗和阿里扎站出来止血，但这一节火箭还是输了17分，以10分劣势进入第四节。 输球的局面？ 不！这不正是第三场，杨一鸣期盼的第四节释放技能的局面吗？！ 当时火箭在三节末已将分差迫近20分，杨一鸣期待队友再得些分数，进一步缩小分差，再靠自己第二次释放球员技能，可以一举收复失地。只可惜他等待的完美局面，在第三场西决里没有出现，而这次，他不能再等了！ 第四节一开始杨一鸣就上场亮相。 他毫不犹豫，接保罗的传球直接施射三分，拉开了得分的序幕。 故意运球到底角，吸引勇士队双人包夹，他跃到空中分球给内切的阿里扎，后者上篮命中。 杰拉德-格林抄截，杨一鸣反击中一马当先，欧洲步上篮造成乔丹-贝尔犯规。他两罚全中。 落到阵地战，错位到低位的保罗瞅准时机，反手背后传球，正好杨一鸣切入篮下，轻松上篮。 技能释放的三分钟里最后一攻，全队已经替手感滚烫的杨一鸣拉开，由他在弧顶单打。他晃动后干拔射篮，球砸前沿而出。但塔克从斜刺里杀出，他顶着防守人压力，把前场篮板点到保罗的身前，保罗佯投，晃飞勇士的防守。杨一鸣此时已经绕到底线，保罗余光一瞥，手腕一转，球送到前者手里，他反身扣篮！ 球进了！ 第四节不到三分钟，火箭打出11比0的开局！ 借着这波攻势，火箭重新确立领先，并就此赢下系列赛第四场！这回，杨一鸣的技能，终于没有放空！ 金州勇士的球馆里，此时再看再听，是谁在狂笑！ 223 最强阵 1/ 就在火箭艰苦拿下西部决赛第四场时，NBA官方也公布了17-18赛季的最佳新秀阵容。 此次最佳新秀阵容由100位NBA的新闻媒体记者投票选出，每位记者握有5张第一阵容选票和5张第二阵容选票。 有三人全票当选，除了火箭的杨一鸣，还有和他才打了一个赛季就成为老冤家爵士队的多诺万-米切尔，和从赛季初就已然锁定新秀一阵的76人队的本-西蒙斯。 剩下两个名额给到了湖人的凯尔-库兹玛（83张一阵选票）和杨一鸣的“一生之敌”、今年季后赛唯二尚存的新秀凯尔特人的贾森-塔图姆（90张一阵选票）。 这五人的入选可谓众望所归。不光杨一鸣米切尔和西蒙斯为全票当选，印证了联盟名（da）宿（zui）查尔斯-巴克利之前关于此三人为新秀前三的论断，剩余一阵的两人库兹玛和塔图姆也都为高票当选。 入选新秀二阵的五人分别为：达拉斯独行侠的小丹尼斯-史密斯，洛杉矶湖人的郎佐-鲍尔，芝加哥公牛的劳里-马尔卡宁，萨克拉门托国王的博格丹诺维奇，菲尼克斯太阳的约什-杰克逊。 这二阵的五人，虽然也有鲍尔这样的话题之王，还有马尔卡宁和博格丹诺维奇这样的欧洲势力，但真正未来有望名动全联盟的最强新人，确实一个不落，都已包括在17-18赛季的这份最佳新秀一阵名单里了！ NBA官方对这最强五人各自的成就都有总结： 贾森-塔图姆： 重要数据：13.9分5篮板，47.5%投篮命中率和43.4三分命中率。 塔图姆的三分球命中率一度高居全联盟榜首，最终虽略有滑坡，但仍领跑新秀榜，并在所有NBA球员中排名第八。这位杜克出品的超级小前锋在凯尔特人夏季强援戈登-海沃德只打了五分钟就赛季报销的情况下，独自扛起了绿军前进的未来大旗。 虽然在赛季的后半段塔图姆的得分和命中率都有所下降，但他依旧帮助球队保住了东部第二的位置，并和球队在季后赛的征程里继续前进。他的进攻手段极为丰富，打法极具侵略性，也拥有与侵略性打法相匹配的NBA级别的身体。他的未来不可限量，如果要说他会成为下一个“凯文-杜兰特”也毫不令人意外。 凯尔-库兹玛： 重要数据：16.1分6.3篮板，45%投篮命中率和36.6%三分命中率。 库兹玛的场均得分仅次于米切尔排在所有新秀的第二位，这对于一名二轮新秀非常难得。他的其他成就包括成为联盟首位能够在单赛季同时砍下1200分450个篮板及150记三分的新秀，证明他能里能外的全面性。他也是湖人自07-08赛季的科比之后首个得到这个数据的球员。 库兹玛作为场上的大前锋，拉开空间的能力是所有新秀首屈一指。如果洛杉矶能如愿在夏天招募来皇帝勒布朗-詹姆斯加盟，库兹玛不仅能无缝衔接，更能从小皇帝身上学取更多。他几次在第四节力挽狂澜的表现，也证明了他是一名可靠的大心脏球员。 杨一鸣： 重要数据：14.0分6.4篮板1.7次封盖，46.3%投篮命中率和39.0%三分球命中率。 作为没有参加选秀而直接加入联盟的海外球员，杨一鸣对NBA的篮球体系的适应显示出他超凡的天赋和篮球智商。在一支以进攻为主，无限换防的球队里，他可以在进攻和防守端同时为火箭队贡献力量。1.7次封盖和2.1次进攻篮板让他成为无法突破的防守大闸，第一季就当选全明星票王，一方面显示出他在自己的祖国超凡的人气和商业价值，另一方面也是该年轻人达成的重要成就。 如果留在詹姆斯-哈登和克里斯-保罗身边，毫无疑问杨一鸣将会变得更好，更加全面。杨一鸣已经展示了他拥有从一号位到五号位的技术，他在季后赛先赢下了与多诺万-米切尔的对决，在一尝总决赛的滋味的道路上正和金州勇士队鏖战。他和凯文-杜兰特的对决，颇有当年科怀-伦纳德防守的影子。现在甚至传出了他和莱恩-安德森交易詹皇的传闻——如果交易真的实现，我可以向你保证，骑士看中的人绝对不是安德森！ 多诺万-米切尔： 重要数据：20.5分3.7篮板3.7助攻，1.5次抢断。 米切尔是无可质疑的得分王。不仅场均得分高居所有新秀第一，也是自1989-90赛季的大卫-罗宾逊后，首位胜场数达45+的球队得分王的一年级球员。他还创造了单赛季命中187记三分球的新秀纪录，同时四次在西部月最佳新秀的评选中称雄。 米切尔的得分就像他扣篮大赛夺冠的表现一样：当他能砍下更多的分数，他的信心就愈发充足；而当他信心充足的时候，他在进攻端就愈发予取予求。当他处在这样良性的上升通道时，真的感觉谁都无法阻挡他。联盟上一个具备这种气质的年轻人？恐怕要算当年无所不能的闪电侠韦德了吧！ 本-西蒙斯： 重要数据：15.8分8.2助攻8.1篮板，1.7次抢断。 西蒙斯的数据统治力已无须赘述，他是1960-61赛季的奥斯卡-罗伯特森后NBA历史上唯二能砍下赛季平均至少15分8篮板8助攻的新秀。他四次摘得东部月最佳新秀，场均篮板、助攻、抢断全部排名新秀第一。他绝对是一名早熟的舵手，数据上甚至胜过第一个赛季的勒布朗-詹姆斯。 西蒙斯和恩比德是本赛季费城76人能崛起的关键。至少迈阿密热火在季后赛里，已经深深体会到了天赋的力量。虽然赛季对这名休赛一年的“新秀”已经结束，但即将到来的夏天对他将非常重要。很难想象一名开发出射程的西蒙斯，将会掀起多大的波澜：年轻了十岁的勒布朗-詹姆斯，还是更高更无私的拉塞尔-威斯布鲁克？西蒙斯的投篮，才是决定76人天赋池的那块木板——这么说的话，到底对西蒙斯是一种鞭策，还是一种赞誉呢？ 2/ 杨一鸣自己读到这篇官方评论时，正好在火箭勇士第四战结束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虽然坐在发言席上，但正在接受采访回答问题的是主教练德安东尼。于是杨一鸣把显示有讯息的手机悄悄滑给身边的于小春，用手捂住嘴在对方的耳边说： “最佳新秀阵，你觉得能让教练满意了吗？” 于小春看了眼新闻，又看了眼正在发言的德安东尼，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 赛季初的时候，主教练给杨一鸣定下的是夺取最佳新秀的目标。如果只入选一阵，最终没有拿到最佳新秀，于小春想来想去，也感觉还是差了一截。 杨一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最强的一阵五人，和强中更强的最佳，还是略有区别。 正好人群中举起一只皙白的手臂，杨一鸣定睛一看，正是之前一次发布会上打过交道的财经周刊的记者薇薇安，一位个子不高但提问风格犀利的女性。 她这次也是有备而来：“杨一鸣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到你——刚刚出炉的NBA最佳新秀一阵里，你和贾森-塔图姆都入选了。你觉得你俩谁会先突围打进总决赛呢，你怎么预测今年最佳新秀的归属，你认为自己有多大胜出几率？” 明明一下子被抛出三个问题，但杨一鸣仍显得不慌不忙，他拦住于小春自己用英文、底气十足地回答道：“我现在不关心谁能获得最佳新秀。我的对手就在眼前。”他用手势示意门外，接下来要做新闻发布会的正是今晚输球的主队金州勇士。 杨一鸣又说：“但我相信，我会是这群新秀里，第一个捧起总冠军的！” 这个回答一出口，连老帅德安东尼都忍不住侧目看他一眼！逼着杨一鸣拿下最佳新秀，鞭策的意味更大于实际，但他此刻放话要拿总冠军，这野心，不知要比自己还大了多少倍！ 224 角斗士 窒息！ 一场令人窒息的胜利！ 但重点是，我们胜了！ 休斯顿火箭拿下了天王山之战！ 随着最后2秒史蒂芬-库里的超远三分偏出，火箭98比94在主场涉险过关。杨一鸣第一时间跑去拥抱了克里斯-保罗。保罗刚刚在常规进攻的最后一回合拉伤大腿，只能挣扎着爬起离开场地。那头勇士5打4库克空位三分不中，火箭投篮篮板球出界，库里抛投不中，勇士队在阿里扎身上犯规后者两罚一中，德拉蒙德-格林运球失误丧失扳平机会，戈登抢断后被造犯规。他两罚全中，火箭这才把领先优势扩大到4分，彻底锁定胜局。 这时才能腾出时间来慰问本场的取胜功臣保罗。 杨一鸣离火箭的球员席最近，他径直跑到保罗面前，把后者高高抱起。保罗虽然几分钟前就拉伤了大腿肌肉，但一直没有坐下来接受治疗，而是坚持站在场边等待最后战果的揭晓。杨一鸣这冲上来把他举到空中，惊得队医连连制止，生怕保罗跌下来加重伤势。 但保罗已经被抬到场地中央。他像当年绝杀爵士后的乔丹，被战友皮蓬抗在肩膀上镇臂高呼。保罗单拳紧握，享受全场的顶礼膜拜。 不，绝非享受。 保罗是今晚竞技场里胜出的角斗士，在生死一线的撕咬中力克群敌和虎狼。他的黑色战袍像染满了鲜血凝固的盔衣，他昂首挺胸是证明：我是最强的斗士！ 第一节火箭还能继续限制勇士得分，23比17。但试探过后勇士立马在第二节还以颜色，半场前扳平比分。第三节为重中之重，火箭疯狂防守，试图靠防守压制勇士，但勇士不得分，火箭自己也被高强度的防守拖得手感尽失！ 就连天神一般的詹姆斯-哈登，也连续出手不中——今天他的三分球11投0中——火箭命悬一线，像被砍中数刀的战士，要反击止血！ 扮演英雄的还是保罗！ 49平，保罗单打卢尼，三分后撤步飚中。52比49。 53比54，保罗单吃乔丹-贝尔，贝尔从半场起已经步步紧逼，防到贴身上脸，但保罗依旧强行投中后仰三分。56比54。 56比57，保罗与库里缠斗。进攻时间行将走完，但速度和力量都同级别的库里防得保罗没有晃出任何有用的角度，保罗三分线外随手一扔，24秒压哨命中！59比57！ 保罗在库里面前抖耸肩膀：看谁能投神仙球！ 铁血保罗，带出铁血的火箭队！ 杨一鸣在第一节就先后两记大帽，一记送给一对一试图灌篮的德雷蒙德-格林，一记他躲在卡佩拉身后，送给了上篮的凯文-杜兰特！ 有了四场比赛的较量，杨一鸣现在防守杜兰特已更加从容。第三节杜兰特三投零中，第一球杨一鸣逼着对手行进中漂移投篮，轨道短了；第二球他在三分线外限制杜兰特，杜兰特抬手造犯规，被杨一鸣巧妙躲过，强投偏出；第三球杜兰特想反击中打火箭一个措手不及，但杨一鸣卡住位置，逼着前者走外线，身体对抗后打板投篮力量明显大了，火箭队后场篮板球！ 直到第四节时，杜兰特才打中他下半场的第一球。杨一鸣本来防得很好，杜兰特借着格林掩护跑出空位，他还是寸步不离；杜兰特干拔出手，杨一鸣瞅准时机下手把球拍掉！可惜裁判居然响哨，判杨一鸣打手犯规，全场一片嘘声！ 嘘声中杜兰特罚中两分。 76比75，勇士追到只差一分！ 关键时刻还需要圣保罗。杨一鸣挡拆，保罗换到与大卫-韦斯特单挑，他退回到中圈附近，拉开架势，一个加速配合停顿，直接杀到篮下，在两名勇士面前高挑出手。78比75！ 汤普森跑空位接球投篮，两分命中，78比77。 保罗对位利文斯顿，杨一鸣和卡佩拉沿着三分线为他连续掩护，他甩掉利文斯顿和杜兰特，又面对大卫-韦斯特！这回他空中伸缩，用腰腹力量滞空，强行找到一个角度，把篮球推出！居然还进！81比77！ 但就算这样，保罗还在杀。 他还需要向挣扎的虎狼之敌，插上最后致命的一剑！ 90比86，火箭队四分领先。勇士众志成城，他们深知，如果防守住火箭的这次进攻，他们就完全还有追平甚至翻盘的希望。而他们的利好消息是，火箭的主将哈登已经消耗了太多力气，他的三分球完全没有平日的准星，所以一切都押在保罗身上！ 就在勇士全队的关照和丰田中心近两万人的注目下，保罗发动进攻！他脚步手腕同时变化，用节奏晃开一条缝隙，拧着身体抹过汤普森，杀进三分线，但勇士队的禁区里，还有重兵把守。杜兰特，格林，这一高一壮的组合，像两座山头一样挡住身高183的保罗的去路！ 全场屏住了呼吸！ 就连场上一起打球的杨一鸣都感觉窒息了。他埋伏在底角三分的位置，脚和身体像被定住，既不敢伸手准备接保罗的分球，也不敢离开底角位置去冲抢篮板，只能干瞪着看保罗自己杀向虎山！ 克里斯-保罗真的一头扎了进去！ 他佯装冲向格林，逼着对手后退一步，然后却一个变向，靠到杜兰特身上。这一千钧一发的选择，成功使得杜兰特挡住了格林的封堵线路！克里斯-保罗和凯文-杜兰特一对一！只见保罗像钢珠一样顶到杜兰特最为薄弱的腹部上，随即又退出一大步，斜着扭曲身体，单手勾出，把球送出！ 篮球敲到篮板，又砸在篮筐上。一下，两下，三下！ 如果刚才是窒息，现在简直是把空气从所有火箭拥趸的身边通通抽走了。 但保罗倒在地上，他已经开始提前握拳庆祝。 果然球在篮筐上弹了三下后，落入篮网。 92比86！火箭建立起6分的领先优势。 保罗用自己残存的力气，把利刃插入对手的心脏！ 他几乎用自己，为火箭队赢得了难能可贵的天王山之战胜利。杨一鸣把保罗抗在肩膀上，在场地中央，像抬着凯旋的将军。涌向他们的人群和全场的喧哗差不多要把他们吞没，但保罗还是最终分辨出了抬起他的杨一鸣对他说的话。 只听杨一鸣声音坚定地说：“克里斯，你为我们胜利献出的全力，我会有办法都还给你的。”他又拍了拍保罗拉伤的那条右腿，说：“别担心，你这点负伤，我能找人帮你治好！”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225 体力 克里斯-保罗帮火箭拿下西决天王山之战，却拼到体力透支，付出了右腿腿筋拉伤的代价。 但其实不止保罗，火箭队全队上下都出现体力告急的现象。 为了拿下天王山，一直被诟病为阵容使用保守的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只排出八人轮换。反观勇士，即使伊戈达拉伤停，史蒂夫-科尔教练还拿出了十人上场打球。 不光上场人数少两号，火箭作为主导防守的一方，和主攻的勇士比，本来就难免消耗更多体力。那么保罗拼到腿筋拉伤、其他队友的体力也全部亮起红灯，杨一鸣就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眼前摆在他面前的体力难题并非来自队友们，而是另外一个人： 妮娜。 1/ 火箭队前一晚刚刚在主场丰田中心拿下天王山，第二天当即就要飞往奥克兰备战第六场西决系列赛。球队人困马乏，杨一鸣计划好了让妮娜帮助保罗快速恢复，却根本没有时间在休斯顿单独安排催眠治疗的时间，只好请上妮娜，像常规赛的客场之旅时那样，一起赶赴奥克兰。 杨一鸣本人因为日常就经常受惠于妮娜的“催眠疗程”下，就算是第一赛季的新秀，季后赛拼到西决，他的体力倒保持得还不错，所以此次无需妮娜再单耗费心力，但球队的其他人可不一样了。 比赛结束的当晚，杨一鸣就让哈登和戈登这两位妮娜的“老主顾”在他的住处碰头，同时接受治疗。两位球星这时也顾不上**的嫌隙，躺在豪宅主楼地下室相邻的两间休息室里，妮娜三下五除二先后地把他俩送入催眠状态。两人也是太累了，昏睡约五个多小时，妮娜查看确定已恢复得差不多，才把他俩分别叫醒。 醒时天已蒙蒙亮了。 据说醒时，哈登和戈登宛如刚升空的太阳，经过了一晚的沉寂，又变得生机勃勃。只不过妮娜自己困倦不已。这一晚的催眠治疗时她可是不能随便去睡的，需不断从梦境中窥察两人的恢复进度。她只补上两个多个小时觉，就要被拖起来去赶火箭队的飞机！ 利用航程的时间，杰拉德-格林成了妮娜的下一位治疗客户。她把格林和头等舱的詹姆斯-哈登的位置做调换，又让空姐找了个旁边无人的空位，把头等舱的座椅放平，当做一张休息床，就争分夺秒地把格林也送进催眠的梦乡。杰拉德-格林是火箭队赛季中签下的自由球员，再加上主要出任替补奇兵，所以体力储备比起征战82场的主力们还是强许多，催眠的过程也相对短些。降落在奥克兰大都会国际机场刚不久，飞机还在跑道上滑行，妮娜就叫醒了他。杰拉德-格林刚一睁眼，就从座椅上蹦起来，脑袋差点磕到上方的行李舱。他两眼炯炯有神，头顶编的辫子油亮闪着光，不无夸张地瞪着妮娜说： “太爽了！这是到奥克兰了吗？我怎么感觉像上了趟天！” 妮娜累得只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她跌倒在座椅里，身体瘫软无力。飞机停靠在廊桥，妮娜用眼神示意头顶的行李舱，格林马上心领神会，他扶起妮娜，一手轻松取下行李，左抱右拽，把妮娜弄上了大巴车！ 大巴车上妮娜坐在两位室友于小春和杨一鸣的身边。看着她疲倦不堪、分分钟都能倒下的样子，杨一鸣不禁有些心疼。也许把她带来奥克兰，在一两天内执行这么高频率高强度的恢复疗程，本身就不是一个好主意？杨一鸣凑到靠着于小春肩膀的妮娜（杨一鸣的肩膀太高了不方便倚靠）身边关切问道：“你怎么样？很累的吧？” 妮娜摇摇头，又点点头。意思仿佛说“没那么累，还可以将坚持”。 于小春用脑袋轻抵妮娜的头发（他俩什么时候这么亲昵了，杨一鸣暗想），几分好奇地问道：“妮娜，你说你能帮球员催眠，恢复体力治疗伤病，你说你怎么就不能把自己也催眠了，就能恢复体力了啊。” “白痴——”这个问题仿佛激起了妮娜体内的力气，她用脑袋拱回去，一边反唇相讥说：“你见过给自己理发的理发师吗？” “见过啊。我以前就给自己推过光头，只不过看不到的地方没推平，跟狗啃似的。”于小春一定是明明听懂了妮娜的比喻，却还忍不住顶一句嘴。 他平常可不是这样巧舌如簧的——我绝对错过了什么，杨一鸣更加确信了。 “哼。”妮娜没有好气地翻个白眼，脑袋却依旧没离开于小春的肩膀。 “要不然你把催眠的技术传授给我，我把你催眠了，不就可以帮你缓解疲劳了？” “切，我怕你把我催眠了，图谋不轨！”妮娜往于小春胸口一撞。 这拌嘴的劲儿，一定有问题！ 不过还没容得杨一鸣细想，妮娜马上话锋一转，反问道：“你们说的伤势最重的克里斯-保罗，他的疗程安排到今天晚上，可以吗？下午我先会帮卡佩拉、塔克、和阿里扎那几个家伙催眠，但保罗的伤情，真的需要整晚的时间，好好应对一下呢。” “当然可以。”于小春和杨一鸣异口同声。 2/ 6比赛日。 于小春和杨一鸣像焦急等在产房门口的一对父亲，见妮娜推开房门（他俩直接等在了妮娜的酒店客房），立马关切地围拢上去，但谁也不敢先开口打听。 妮娜个子中等，但是个精力异常旺盛的女性，做事果断决绝，有与之相匹配的一副电眼。加上之前她从事的某项“特殊行当”阅人无数，一般人都不敢轻易盯着她的眼睛对视，仿佛所有秘密都会被一眼看穿似的。但此刻推门而入的妮娜，不仅头发散落，原本束紧的白色t恤露在牛仔裤外，眼睛更是像电池耗尽的电动玩具，光芒马上要黯淡下去。 “怎么样？”还是杨一鸣避重就轻地问出他俩心底的那个问题。 “对啊，保罗他的催眠治疗结果怎么样？有希望参加g6吗？”见尴尬被打破，于小春也干脆放开问起来。 妮娜没说话，她手扶着廊道的墙抖脚，大概想先把脚上的人字拖鞋甩掉。但因为实在没有力气，抖了两下，人字拖鞋卡在她的脚趾间，怎么都不掉。 于小春赶忙蹲下去帮她把人字拖摘下来。 妮娜身子顺势往前一跌，虚弱地直接压倒在于小春的背上。杨一鸣见这情势，赶紧一把妮娜用双臂环抱起，三步并作两步，把妮娜平放在房间的床上。“我去拿毛巾和水，你在这守着她。”他吩咐道。 于小春点头。 等杨一鸣把温水和凉毛巾准备妥当，用托盘一并端出来是，发现于小春坐在床头，而妮娜已经倒在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了。于小春见杨一鸣走过来，先比划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又用口型说：“没问题。” “她说保罗，g6，没问题了。” 杨一鸣比划了个ok，他把盛着温水和凉毛巾的托盘在床头放下，把于小春和妮娜留在里面，然后自己从房间里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把房门合上，门刚一关上，他就情难自已地握拳低吼，“yes”！ 保罗伤情的这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不过于小春和妮娜两人是什么情况？有时间可真要好好问一下。杨一鸣一边朝客房电梯走去一边整理思绪想到：不过等到赛季结束后吧；眼下离比赛日早上的适应训练还有几个小时，先回去，安心睡一会，补充体力吧。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226 终结？ 西部决赛第六场。 火箭回到勇士队主场。甲骨文体育馆。 这个球馆今天是黄色。 这场比赛来得太快：金州勇士的拥趸已多年未尝在家门口背水一战的感觉。他们的主队上一场刚刚被终结了季后赛主场16连胜，而今晚如果再输一场，将目送火箭率先代表西部挺进总决赛。所以他们心照不宣都地换上了黄色，几年间一直带给这支湾区球队幸运的颜色。在这个轻松不起来的晚上，统一的装扮能让他们从身边人汲取更多的慰藉。 但这慰藉依然不够。 格林、卢尼、杜兰特、汤普森、库里。 卡佩拉、塔克、阿里扎、戈登、哈登。 对手摆出的阵容果然没有腿筋拉伤的克里斯-保罗（保罗在场边骑在一辆动感单车上。他不是彻底不能上场吗？难道要冒险赌博吗？），但没有了保罗的火箭居然打得愈发坚决。有一瞬间，球迷甚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场上13平，戈登离三分线还有两步，火箭和勇士的阵型都还没摆好，他接哈登看似是过渡球的传球张手就扔，进了。16比13。 阿里扎自己推进过半场，前面是克莱-汤普森的防守，他斜跨一步，漂移着又出手一颗三分，进了！19比13。 当然还有保罗不在场，球队仅存的核心詹姆斯-哈登。他仿佛球都懒得运，三分线外抬手就射。左侧45度面对库里，进了，22比15；右侧45度面对杜兰特，进了，27比16；正面弧顶面对德雷蒙德格林，又扔三分，还进！30比17；等格林想防了，哈登一蹿就过掉了他，突破打成二加一！33比17！ 这哪里是火箭！？这有机会就投，没机会还投，简单粗暴风卷残云似进攻的球队，真的不是自家的主队，金州勇士队吗？！ 不光球迷们看得发懵，连场上的勇士队员都被这反客为主的气势给震惊了。这帮闯进家门的匪徒，来势汹汹，难道想直接收下比赛？这个nba篮球联盟，还有如此嚣张、不把主场作战的卫冕冠军放在眼里的球队？ 但真的有！5天王山战取胜的优势，让他们有的可输；当匪徒不惧怕失败的时候，他们就敢做绿林豪侠、挑战秩序的梦！火箭的气势让勇士方寸大乱，他们最稳定的射手汤普森和库里投篮接连不中，杜兰特组织进攻，他和格林的连线尝试被哈登拦截。哈登反击，单挑杜兰特，但他俩居然不是冲在最前的：弱侧底角处塔克已经提前落位，而哈登眼观六路耳看见了他，球也传到！塔克投出三分球，空心入筐，火箭36比20领先！而这居然还不是第一节的最大分差：12分钟打完，火箭靠最后一攻，以39比22建立起17分的优势。 卡佩拉、塔克、阿里扎、戈登、哈登。 火箭首发时的五人，等到第一节结束时由杨一鸣一一拥抱庆祝的，还是那同样的五人。这帮匪将，全部杀满第一节的12分钟！不光场上的队员疯了，就连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也疯了！杨一鸣暗自庆幸自己前一天请妮娜为所有队友都做了催眠治疗，充分恢复体力，不然这帮人决计无法支撑到全场结束！ 当杨一鸣拥抱完最后一名队友卡佩拉时，后者意味深长地在他腰间上拍了一下，仿佛在表示特别的感谢。卡佩拉是位性格滑稽但做事严谨得古怪的瑞士人，他从赛季初期被杨一鸣安利妮娜的”特殊疗程“，到他此时的完全接受，也经历了一段卡佩拉式从新秀到”卡皇“的适应经历。卡佩拉向杨一鸣表达感谢，他则在人群中用目光找到妮娜，向她微笑。今天的比赛她坐在于小春身边，被特意请到替补席上，也正是所有火箭球员的心意。 她仍面有倦意，但眼神有神采多了。见杨一鸣看过来，妮娜也回以调皮的莞尔一笑。 从赛季初互相猜忌、需要靠金钱打动的合伙方式，再到妮娜现在给整支火箭队提供的巨大帮助，杨一鸣心想他和妮娜的关系，又何尝不是在渐入佳境呢。 当然，于小春和妮娜紧挨在一起坐着，他俩那才是另一种渐入佳境吧。不过杨一鸣想不了这么多，第二节比赛的开场钟响，他原以为自己要替换上场，没想到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选择按兵不动，首节的阵容只是用杰拉德-格林换下瑞士中锋克林特-卡佩拉。对抗继续！ 金州勇士明显吸取了第一节的教训，加快进攻节奏，用大卫-韦斯特、利文斯顿、尼克-杨、库克这些生力军轮番冲击。在主场开局落后17分，勇士的出手也不得不坚决起来！ 卫冕冠军背靠悬崖，但他们居然依旧沉着，一分分地来追。可能这就是卫冕冠军的底蕴和神气！ 史蒂芬-库里身先士卒。库里猫腰过了戈登，直杀到篮下，面对塔克和阿里扎的补防，他选择身体对抗后高抛打板，球进！勇士吹起反攻号角！ 詹姆斯-哈登要还以颜色。他坚决杀内线，迎着韦斯特的封盖也是强上。韦斯特跳起，用上肢按住哈登，哈登空中出手。投篮力道大偏出，哈登被推倒在地上。他在抱怨，想要裁判吹罚犯规，但裁判的哨子没有响，勇士队毫不留情，反击由利文斯顿投进中投。41比27。 大卫-韦斯特助攻插入禁区的库里，后者反手勾中。44比33。 火箭第一节三分球12投8中的进攻陷入停滞，勇士趁机蚕食掉分差！ 库克的三分球投短几寸，篮板球却被韦斯特拨出禁区，尼克-杨与埃里克-戈登争抢地板球，前者先把球按在身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叫出暂停避免和紧随上来的戈登跳球时，他看准身后队友库里向他靠拢。尼克-杨像橄榄球里四分卫前的开球手，把篮球从腋下滚给库里，库里隔着队友和对手的双重阻隔，把超远三分投进！48比38。 火箭没选择暂停。 他们把球交给他们唯一的超巨哈登，哈登继续杀向内线。但有了上次防守成功的经验，勇士的内线更具侵略性，韦斯特封堵，利文斯顿在哈登身后连拉带拽，硬生生再把球掳走！还是没有犯规哨声——可能这就是裁判眼里的季后赛强度吧，以命相搏的强度！ 勇士队趁机反击。 库里运球，利文斯顿和尼克-杨两翼拉开，库里在控制节奏、运球。他既没有选择中投高手利文斯顿，也没有选择另一侧的神经刀尼克-杨——中路的大卫-韦斯特在快下，库里击地传球，篮球就此绕过了两名火箭防守队员传到韦斯特手中。他在空无一人的火箭禁区，扣篮得手！ 48比40。 分差被消减到十分之内，而第二节才刚刚过半！杨一鸣就知道，这场比赛的胜利、这轮系列赛的终结，绝不会来得那么容易！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227 谁的终结？ 1/ 火箭客场挑战勇士，他们第一节建立起17分的领先优势，第二节稍微过半就已经被消减到十分之内。 教练麦克-德安东尼还没有安排杨一鸣上场，所以他只能看着场上形势干着急。 詹姆斯-哈登、pj塔克、卢克-巴莫特、埃里克-戈登、杰拉德-格林。 这是火箭对抗勇士追分的场上阵容。 没有克里斯-保罗，没有足够高度的内线，没有够段位的球星——除了胡子登，火箭在被追分的危急关头，派上的这套阵容真的能抵挡勇士的四巨头吗？ 这个疑问也许现场的看客有过，网络的水军有过，甚至最坚定的火箭球迷也有过，但杨一鸣丝毫没有。以他为首的每位火箭队友也没有：他们无条件地相信教练，相信身边的每个人，在赛季末的今晚，在最强劲的对手面前，他们早就学会了团结一致，同仇敌忾。 任何嫌隙，都使他们脆弱；只有完全信任，才能死里逃生！ 所以就算杨一鸣没有被派上场，他也丝毫没有质疑主教练德安东尼的安排。干脆，就给队友们加油，当离他们最近的啦啦队吧！ 小圆脸戈登率先发难。他自己推进过半场，前方的防守是高他半头的凯文-杜兰特，但戈登居然连篮筐都不看，跳投三分！球进！51比40。 勇士立马还以颜色， 杜兰特回身对位戈登，中投稳妥命中，给予回应。克莱-汤普森掩护挡拆后，接球射出标志性三分，也是命中。51比45，勇士把分差缩减到6分。 危急时刻，火箭必须全民皆兵！ 勇士再次进攻，球掌握在库里手里，由挡拆配合发起。库里和格林选择的挡拆位置接近中线一角，火箭的换防奇快——杨一鸣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已经连续打了近20分钟的两位队友的脚步——格林和塔克两人，他们发现库里的位置不好，德雷蒙德-格林的挡拆让库里换到塔克的防守，但火箭的格林就像扑食的恶狼，一把蹿到库里身边，把格林牢牢封在身后，把库里罩在角落！ 但好在库里足够急智，他见包夹已经形成，自己完全没有运球的空间，干脆往边线外一跳，借着就此闪出的空档，把球高吊给中圈接应的杜兰特。 杜兰特跳起才接到球，但他立马推进，这一破局，勇士反而形成了三分线内4打3的局面：杜兰特顶弧持球，汤普森和利文斯顿分布左右，格林正直插篮下！而火箭只有巴莫特、哈登、戈登三人蜷缩在禁区！ 杜兰特选择了最具杀伤力的路线，把球递给冲击篮筐的格林，格林像开动的坦克直接撵向火箭禁区。势不可当！但就在此时，火箭每个人都仿佛上紧发条，哈登挺立在格林面前，巴莫特和戈登左右散开，切断格林的分球路线；塔克迅速移动到无球的杜兰特身前，补上空位；而杰拉德-格林仿佛心有灵犀，已经快下… 果然追梦格林没有传球路线，只能正面硬抗哈登。哈登不惧格林的冲击，不仅抗下对手的上篮力道，还把抛出的篮球封掉！ 戈登回身捡球，随手长传，球由快下的杰拉德-格林接到，大鹏展翅，往昔的扣篮王重展风采！ 53比45。 这次进攻打起的气势，让火箭在半场结束前顶住了勇士的疯狂反扑，61比51继续两位数分差领跑。 2/ 然而最为关键的第三节即将到来！ 半场休息时，国内的火箭拥趸们在网路上掀起”火箭总冠军“的讨论，在著名的某篮球社区参与人数超过百万之巨，但杨一鸣并读不到这些。反而，他清醒地知道，只有顶住勇士第三节的疯狂攻势，才有希望赢下胜利；总冠军的讨论，才有价值！ 果不其然！ 库里。斯蒂芬-库里！果然是他。 库里的一记三分命中，拉开勇士第三节猛攻的序幕。 克莱-汤普森也开了，他在左侧45度、右侧底角、左侧底角接连命中三分。当这两名射手全开时，勇士的进攻潮水已不可阻挡！ 汤普森贡献出系列赛最高光的表现。他上半场三分球还仅只有2次出手，命中一球，但光第三节单节，他就三分球8次出手，命中6球！ 当克莱的手感来时，他原本带伤的腿似乎也被重新带动起来。他不知疲倦地跑位，利用挡拆掩护，从半场的一端跑到另一端，只为选择最佳的出手角度、狙击手最隐蔽的那个角落！汤普森斜45度直杀到对侧底角，然后立即一个折返，在反向的底角落定。火箭生抗了半场的主力们此时显然已跟不上他飞奔的脚步和迷踪的跑位，只能眼睁睁地看汤普森在空位接球，三分出手。空心，进球掀起甲骨文球馆的震天声浪，却如一把飞刀，无声地插入火箭队的心脏。 火箭还在负隅顽抗。 哈登和戈登的三分随着流逝的体力，已明显没有上半场时的犀利。但投篮失准，他们就如冲向碉堡的人肉炸弹，抱着篮球一次次地杀向禁区。 那是视死如归的坚决。 戈登造杜兰特犯规，罚球。戈登挤着格林勾手打板，命中。哈登冲击格林、卢尼、杜兰特三人构筑的勇士禁区，被侵犯、被拉扯、被封脸封盖，但哈登还是再杀！ 好久没有看到哈登如此不惜羽毛的搏杀了！ 以命相搏，拳拳到肉。 这是球队领袖为攥住出现过的胜利的曙光，而能做的最大努力。 只可惜，就算这样的努力，也无法阻止那道曙光渐渐黯淡，从他们的指尖流逝… 不光汤普森还在稳定地输出，库里也毫不示弱，里突外投接连砍分。第三节，即使有哈登玩命的搏杀，勇士依旧”不出意外“地拿下了33分，单节大胜17分，一举扭转上半场的颓势反以十分优势进入第四节。 十分。 就在你以为十分还不算多，足够火箭第四节重新一搏时，勇士再次使出组合拳！这次他们这副拳头的名字，叫做凯文-杜兰特！他个人连得10分，助勇士第四节10比0开局——分差顷刻间拉大到20分，而火箭打满三节的首发主力们，此时已眼露疲惫，他们还想杀，但他们的身体在拒绝，在喊”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这才是真正死亡的味道。原来今晚甲骨文球馆里，最终取胜的球队还是金州勇士吗？ 换人！ 德安东尼教练站在杨一鸣和克里斯-保罗中间，往他们肩上一齐一拍：去吧！还有10分钟。 他藏了一整场的两张王牌，此刻同时上场！ 最后的决战！ 到底是谁的终结，未见分晓！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228 更大舞台 火箭和勇士第六场，第四节客队火箭落后到20分。 9分12秒，77比97，火箭尚未在最后一节得分。他们客场终结系列赛的梦想，似乎已经远去。或许是时候缴械投降，为抢七保留体力了。 但麦克-德安东尼教练一声令下，换上前三节双双雪藏的杨一鸣和克里斯-保罗。 20分的分差，疯狂的赌博。 1/ 保罗。踏上甲骨文球馆的地板时，杨一鸣忍不住打量身边的这位男人。他的个头真的不高，脑袋刚过杨一鸣的肩膀，比起年轻时的那位翩翩君子，保罗现在留起了络腮胡，仿佛在向整支火箭队的匪气靠拢。保罗脸上已经有汗，他刚才一直在场边的动感自行车上热身，但没有人知道他此举的真实意图：肌肉拉伤的恢复时间应该在两周左右，才隔了一天，保罗难道想强行尝试出场吗？就算打上封闭，也是豪赌职业生涯的举动啊。 他“才”33岁，未来一定还有机会的。 他今年才刚刚突破了西决的天花板，有身边这些帮手，加上总经理莫雷的神鬼运作，一个夏天过后，谁又知道下个赛季会发生些什么呢？ 看看与他同龄的勒布朗-詹姆斯，还不是一样在东部兴风作浪，无可阻挡吗。 只有从保罗的眼神里才能读出他的真实意图。有妮娜给保罗的催眠治疗，他的伤情按理说已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提前恢复了，但杨一鸣也不敢确信他是否真的可以出战，只有在他看见保罗的眼神时，他才定下心。 这是熟悉的那个保罗。 圣保罗。他眼神坚毅，没有丝毫闪烁，对于眼前这个不是机会的机会，他也义无反顾，不打算再等了！ 保罗脱掉身上的热身服，又把运动裤也一把扯掉，丢到边线外。他又整理了球衣，仔细把上衣束到球裤里，向后扳起受伤的右腿。拉伸完毕，等着技术台示意，保罗登场！他昂首挺胸，走在杨一鸣的前头，看上去背影反而高了好几分。他头也不回，显得异常坚决又孤异，与整个球场的氛围格格不入。保罗高喊要球，得球后他出手干拔三分，球空心入网。进球后他扭头又跑，指挥着队友防守落位，仿佛只是做了一件他原本就该做的事情。 保罗的背影，由侧翼身后站位的杨一鸣看在眼里，看得居然有些恍惚。 像极了一个人。 2/ “我们从来不敢奢望更大的舞台，但却一刻不停地，为了能奢望的那一天，屹立守望。” 于小春之前和梅瑞蒂斯组织的给全体火箭球员的动员会，到了第三个阶段，请来的演讲人居然既不是火箭队的名宿，也不是身份显著的各界英雄，而是于小春的前女友唐雯。 她站在台上，瘦瘦小小，对着一群比他高了壮了不知几倍的庞然大物，讲述的语气却格外地平稳。但仿佛她体内有一种冥冥的力量，不仅让当时所有的火箭球员都安静下来，还让杨一鸣不知为何，竟然在这激战正酣的球场，在一片男性荷尔蒙激荡的舞台，也想起那个场景。 “更大的舞台。”唐雯说道，“有些人注定是为最大的舞台而生的。” “比如你们——你们每个人，大概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不管你们来自哪里，在你们成长的过程中，一定都感受过那种难以名状的宿命感。你们从校队领袖，小镇明星，全州一阵，全国瞩目，NCAA，NBA。这是你们感受到的宿命：你们知道自己有征服世界的力量和才华，你们一定会离开生养你们的逼仄的城市，而只要时机成熟，最广阔世界的舞台就会为你们打开大门，鲜花和掌声等在大门光亮的尽头。仿佛与生俱来，仿佛命中注定，仿佛水到渠成…” “但我今天要来说，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并没有你们的幸运。” “就像我，和他…”唐雯面无表情地指向躲在侧面的于小春，轻轻继续她的讲演：“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他们其实拥有另外一种宿命。一种‘我生活的世界即是全部，什么是更大的舞台’的茫然的宿命。相信我，这才是芸芸众生的常态：没有才华和力量，没有预先谱写的未来，自然也没有过多的希望。平凡二字足以概括。没错，不像你们，我们就是那些波澜不惊的平凡人。” “但直到平凡人遇见给他希望的那个人…”唐雯目光投给于小春，但很快收拢，“在我十八岁离开家乡前——我来自中国北境一个你们从来没有听过名字、甚至给到你名字你用搜索引擎都查不到多少信息的小镇——我以为那个地方就是我的全部世界。上学只是短暂地离开，最终还是会回到那里，做一份我某个亲戚已经在做的工作。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NBA，对篮球也没有概念。我不知道那些球队代表的城市在世界地图的哪一头，不知道每支球队都会有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球员…” “更不可能知道世界上还会有像您长相这么‘有特点’的人。”唐雯捂嘴微笑，目光的尽头是上一环节介绍火箭队总冠军经历的山姆-卡塞尔。后者的长相之奇特实属公认罕见，二十出头刚入联盟，就得了个“外星人”。众人听唐雯打趣卡塞尔，也都大笑起来。 “当他把那个新世界向我描述得越详尽，包括每支球队的历史，豪门间长达几十年的恩恩怨怨，超级巨星的英雄事迹和没能成事的悲情英雄，某个夜晚的灵光乍现，那些神乎其技的表现，每个人的性格相貌和潜力、以及他最终兑现了多少，我就愈发被吸引进去——” “但最吸引我的其实不是居然在我的认知外还有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是他去拥抱这个世界的热情和勇气：他也无非是一个平凡人，但他绝对拥有不平凡的灵魂；仿佛走进那个世界才是他的宿命：不是靠才华和力量，而是单纯地依靠信念、依靠热情。” “当然他的故事后来你们都知道了…”唐雯发言时第三次望向于小春，她说：“他点燃了我的希望，让我相信平凡之外，原来也有如此精彩的世界。更大的舞台。所以我坚定决心，一定要告别过去，去拥抱这个舞台。想尽一切办法，我现在留了下来…” 唐雯把这话的后半句吞了下去。只有席间的人力于小春知道，她前段时间通知于小春结婚的喜讯，她通过嫁给一个美国人，也算实现了留在美利坚的目标。 但当然唐雯准备好要说的，是励志的那部分： “这个过程，这个由篮球而起的梦，就是平凡人给平凡人的希望。但最大的、终极的希望——”唐雯的眼睛依次扫过每个火箭队员，然后她努力控制住声音中的激动说道：“只能由你们来给予我们！在那更大的舞台之外，我们平凡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想象的地方，也许有更加绚烂的终极舞台。那个舞台，只能你带我们去，由你们做给平凡人看，我们的极限在哪里。你们在更大舞台上的任何丁点成就，都是对我们平凡人巨大的激励！就像那个热情的平凡人，是他把我带到今天这里一样！” “所以，拜托了！” 唐雯讲完了她的最后一句话，在台上向所有听众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她头也不回——似乎眼角带有闪亮的泪花，但杨一鸣也来不及看清——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就是那个决绝又孤独的背影。 更大的、终极舞台。 杨一鸣想起来了。 229 最强击 1/ 前三节比赛一分钟未打的杨一鸣和克里斯-保罗在火勇大战的第四节披挂上阵。 他们要肩负起的是带领火箭在客场抢回20分落后劣势，偷走g6胜利的重任。 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也许把杨一鸣和保罗雪藏36分钟，保存体力，在最后时刻给予勇士致命一击，才是麦克-德安东尼教练的终极战略。 杨一鸣本来就担任了超级替补的角色（特别是开启cams系统的单打技能后），德安东尼教练直到最后一节方才用他，显然是别有用心的安排；克里斯-保罗那边赛前就连espn的oj大神都发消息称确定无法上场，比赛开始后换了运动服却一直在场边骑单车热身，这让哪家球迷都看不懂：如果保罗确实能够出场，难道不第一节就开始拼杀？而如果他身体有恙，又为什么还要热身？ 所以直到保罗第四节登场，所有悬念才真正解开：保罗今天，就是授命来打第四节的！ 保罗上场时，甲骨文球馆一片哗然：所以火箭队和媒体公关一起编出条假新闻？ 但兵不厌诈，兵行险着。 保罗上来就干拔三分命中，把主场球迷的声浪压住。 杨一鸣望着保罗决绝孤毅的背影，想起之前动员会上讲演的一位女性。“那更大的舞台，平凡人的梦想，就全拜托你们了！” 去往那终极的舞台，只能靠杀，才显出一条血路！ 2/ 80比97，火箭还落后17分，时间剩下八分钟。 克莱-汤普森长距离三分不进，卡佩拉保护下篮板。卡佩拉、杨一鸣、阿里扎、哈登 保罗。火箭的最强五人组！卡佩拉把球递给哈登，哈登一眼就看到勇士的防守还没落位，保罗处于错位。他把球跨越中线大力推给保罗，后者做了个假动作，假装迎球接球，却突然反跑，顺着球的方向直接浑然天成的一步接球加过人，过掉德雷蒙德-格林，上空蓝得手。 82比97。15分。 库里再找掩护绕出空档的汤普森，传球被阿里扎挡出界。勇士发界外球交给杜兰特，杜兰特单打哈登。明明此球哈登没给他任何突破的空间，杜兰特的处理也不够果断，进攻时间还剩4秒，他依旧距离三分线外一米多远。杜兰特也不管了，直接干拔强投！哈登把手封到杜兰特脸上，但他还是投中！毫无道理的三分球！82比100，18分。 勇士有杜兰特，而火箭有保罗！保罗单挑格林，他把空间拉大，不断变向后抓住格林的一个闪失， ball！85比100，又回到15分。 保罗的这连续三球似乎给火箭队注入了强心剂，他们在防守端发力。勇士手握优势，还在不断传球，但每把球传到一个人的手里，他们就发现火箭的防守人会立即紧紧贴上，寸步不离。勇士再也不能依靠最擅长的传球打出行云流水的进攻，火箭成功了！他们逼着勇士也只能依靠球星的力量，一对一单挑。 库里先承担起这个重任。他在斜45度单打阿里扎，试图造犯规被阿里扎躲过，眼看时间不够，只能漂移出手，此球篮外空心！ 篮外空心的球眼看要出界，火箭可以稳妥发个底线球，但没想到杨一鸣视线余光看到快攻的队友，他飞身一跃，把篮球从界外捞回。篮球在保罗手上，保罗长传制导，另一头哈登已经快下，他接球战斧式劈扣。87比100，13分，勇士暂停！ 3/ 最后六分钟。 暂停过后，勇士靠杜兰特造犯规赢得两次罚球机会，但这个罚球命中率过九成的杀器居然两罚不中，火箭队抢下篮板，刚要发动进攻，但没想到勇士居然发起奇葩战术：砍卡佩拉，送他上罚球线！ 卡佩拉罚球命中率接近七成，其实并不算差，而且火箭现在是落后方，追分不仅要战胜对手，更要和时间赛跑。停表送他们上罚球线，并不能算最理智的选择。但勇士大概就是猜准了就算杜兰特这样的冷血杀手也会投失，卡佩拉更难免产生心理波动，一旦他投失，自己又将拥有球权，又可以重掌进攻。 卡佩拉果真两罚不中… 但就在勇士以为可以稳稳收下后场篮板球时，杨一鸣扒开格林和杜兰特，几乎靠把胳膊架到格林的脑袋上把球往禁区外一点…如果季后赛的吹罚讲求的就是尊重身体对抗，那我自然也可以利用规则！ 裁判果然没吹杨一鸣抢篮板犯规。 杨一鸣把球这一点，哈登眼疾手快：勇士队员都以为防守篮板肯定拿到，提前开始跑位，但哈登杀了个回马枪，把球抄走。他不看人传球，头转向斜侧三分线埋伏的阿里扎，手上轻轻一抖，篮球绕过格林秒传到刚才禁区拼抢前场篮板的杨一鸣。他双手灌筐！ 在杜兰特的脑袋上扣进这一球！89比100，11分，火箭好像还有希望！ 也许就是现在了！杨一鸣此时激活他为cams配置的一打一的球员技能（以贾马尔-克劳福德为模板，替补身份出场单打的成功率在三分钟内上升30%），开始大杀四方。 队友知道他上两场都有个人掀起得分秀的表演，杨一鸣这时再要球，就把球主动传过来。他毫不含糊，背身拿球后一个转身，借着手臂力量护球，直接过掉了克莱-汤普森。又是一记扣篮，只不过这回换成反手的回头望月！ 汤普森中投还以颜色。 杨一鸣用后卫脚步突破，过人后随手一抛，四两拨千斤，球舔着篮筐颠进。 连得六分，杨一鸣这回要投三分！他示意所有队友拉开，只用保罗帮他做个单挡掩护，保罗的防守人恰好是库里，而针对库里的身高就是杨一鸣的计划！他选择库里防守的一侧，用身体靠上后者，然后没等库里有机会下手掏球，杨一鸣用胳膊肘开路直接把球举过头顶，干拔三分！ 篮球磕在篮筐前沿，但反弹后居然落网！勇士队员示意杨一鸣抬肘的动作有进攻犯规嫌疑，但裁判未予理会。这是季后赛！ 眼看三分钟技能的时间要到，最后一球杨一鸣选择了把握最大的背身坐打。他抗着防守运球到合适的距离，一个后撤步翻身，篮球划出美妙的抛物线，空心入网！ 11比2的个人最强冲击波！ 场上比分98比102，借着杨一鸣的发挥，火箭瞬间抹平先前的巨大劣势。他们重新看到在客场终结系列赛的曙光。 勇士叫出倒数第二个暂停。 真正的决战，就只剩下最后两分半钟！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230 The Block 2:32。 火箭客场挑战勇士，西部决赛第六场，剩余的时间。 98比102。 火箭在第四节靠保罗和杨一鸣的发挥，将20分的劣势追到只差4分，逼迫勇士使用出倒数第二个暂停。 这场生死一线的大战，只剩下2分32秒。 勇士的球权。 斯蒂芬-库里的推进。他利用无球掩护，在中线后接发出的边线球，再借用格林的庞大身躯挡拆，创造出错位机会。库里对卡佩拉，他强突卡佩拉左侧，但却用右手拉球到左侧身体，背后运球后急停。卡佩拉被冲得连退两步，所有人都以为库里赢得足够多的出手空间，准备强投时，他不知怎么还注意到左侧溜出空位的汤普森。库里不看人传球，脸往右侧手腕往左一拨。球分毫不差拨给汤普森，三分有了！ 98比105。火箭的比分又被拉开。 保罗和杨一鸣都攻过，候选人，詹姆斯-哈登。 果然从后场火箭队就直接把持球大权交给了哈登。他运球推进，防守他的是克莱-汤普森。哈登步步为营，汤普森越逼越紧。哈登在三分线外布下阵势：他示意卡佩拉和杨一鸣先后帮着挡拆，但没想到每次挡拆，汤普森这个联盟最佳的3d球员都能抢过一步绕前防守，逼着哈登一对一时找不到错位。眼看进攻时间将尽，哈登不等不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他猫腰体前运球，用脑袋拱开汤普森干扰的手，借着节奏的晃动，拉开半步的空档就出手投篮！ 哨声居然响了！ 汤普森侵犯哈登的投篮空间，被裁判吹罚犯规。可想不到哈登居然还能失去重心的情况下，把球扔进！ 对汤普森还以颜色！ 101比105，两队又回到了4分差距。哈登投中加罚，102比105，两队的分差缩小到了仅一次进攻回合的地步！ 危急关头，勇士有不可一世的四巨头可用，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堪称bug的凯文-杜兰特！ 球果然要交到杜兰特手，他在罚球线等距离远的右侧45度角拿球，杨一鸣防守。杜兰特抓住球，不着急运球，在身前胯下高度不断晃动，杨一鸣压低身体重心用手干扰，但杜兰特突然把手臂一提，球从下抬到上，同时起跳！ 这一下变化速率极快，也就是零点几秒的时间。但杨一鸣居然在这极短的零点几秒钟时间里，看出杜兰特变化的意图不光是出手投篮，他更像是要造犯规！ 抱着对手来造犯规的念头，杨一鸣也在这瞬息之间做出自己的应对：他假装往前伸手按杜兰特的手臂和球，但在出手前把自己的手掌一缩，撤去力量。杜兰特没想到一名新秀居然能揣测出自己的意图，他本来按照被侵犯的力道出手，结果球果然投大了！ 裁判也明察秋毫，没有吹罚犯规！ 阿里扎摘下篮板，把球再次交给哈登，后者拿球推进到球场，所有人落位，哈登再次一打一！ 火箭扳平的机会！ 比赛时间走入一分半钟，哈登冷静运球。第一次突破被汤普森阻断，哈登用保罗做了下过渡，他重新接到篮球，变得愈发冷静，先用试探步试探，接着突然加速，生生靠着速度和身体过掉了汤普森！ 但汤普森岂可轻易放弃，他在身后干扰哈登，哈登反而顺势一靠，搭上汤普森的手，拧着身体腾出投篮空间，轻轻一抛。 球进哨响！ 2加1的机会，送哈登上罚球线，后者有望靠罚球追平比分！ 但起势的火箭居然叫出暂停——他们也仅剩下最后一个长暂停——德安东尼教练用pj塔克换下克林特-卡佩拉，前者的身高虽不如卡佩拉，但灵活性更胜。这一变化主动降低火箭队的内线高度，看上去确是针对勇士的五小阵容的终极对策！ 把杨一鸣顶到一号位，pj塔克、特雷沃-阿里扎、詹姆斯-哈登、克里斯-保罗组成可无限换防的锋卫组合，目的不言自明，就是与勇士的死亡五小针锋相对！ 可大抵连德安东尼教练都没想到的是，还没轮到防守回合，这套阵容就先建奇功。哈登罚球投偏——这是他本场第一次罚球失手——但杨一鸣一左一右，用手拦住汤普森和杜兰特，塔克居然在与格林的一对一拼抢中，硬生生摘下前场篮板！ 又接着强起，臀部发力，把球撞进！ 火箭106，勇士105，反超一分！ 勇士要用掉最后一个暂停吗？ 不，史蒂夫-科尔选择相信队员，相信超级巨星！杜兰特，又是他！又还能是谁呢？！ 杜兰特继续单打，他吸取上一球的教训：不造犯规，造犯规是把命运交给裁判，而他只要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杜兰特体前大幅度变向运球，杨一鸣已经看准了脚步变化，他寸步不离，用身体死死顶住，把杜兰特挤在三分线外。但这岂能轻易限制住这位得分高手，他见突破不了，干脆斜向运一步后干拔。 出手，球进！ 三分球？裁判仔细查看了回放，裁定为两分——杜兰特斜向运球的那一步刚好踩到了三分线边缘，现场一片惋惜。 但这也足够帮助勇士再次领先，106比107，压力回到火箭身上，时间只剩下31秒。 保罗，又是神奇登场、登场后的每次表现都让人赞服的保罗。他让全员拉开，稳稳运球到剩余6秒，开始进攻。保罗利用速度超过对位的库里，杀到罚球线的位置往回一拉，急停急起，这一下已经拉开了与库里的相对距离。保罗准备再起，库里赶紧扑回来——他以为保罗会突破，没想到对手耍诈，保罗瞄着扑过来的库里直接往上一靠，把球丢出！ 这球在干扰下自然是没进，但裁判哨声响了！ 犯规，两次罚球！ 全场哗然。 但似乎就可以对震天的嘘声充耳不闻，保罗两罚全中，火箭再次领先。108比107！ 7秒，勇士必须做出回应！ 布置最后一次暂停的战术吗？没有！格林迅速发出底线球，球到库里手里，库里直接全速从后场推进！ 这是要趁火箭落位不稳，以为会有暂停调整，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火箭队员全部往回撤退，努力追飞奔的库里。但库里完全拦不住，他一个背后运球——那是何等的技术和心态！——过掉了阿里扎，他眼前只剩下哈登一人在禁区防守，而勇士的汤普森已经落位在三分线外，杜兰特直插篮下。 三打一的局面！ 那一瞬间，全速回追的杨一鸣甚至看见库里一边运球一边微微抬头，瞥向篮板上方的计时钟，不足3秒。他略微停顿，显然是要吸引唯一的防守人哈登上迎。哈登别无选择，他一个人分身乏术，不能封住三个勇士进攻点，只能在库里身上赌一把！ 而这正中库里下怀！ 哈登手脚并用，两手封住空中，双脚腾空，往两侧蹬开——这是一个不惜脚踢球违例都要拦阻的传球。但库里不慌不忙，他瞅准空档，篮球击地从哈登岔开的两腿间传了过去！ 在这最后关头，库里依旧保持了最冷静的头脑。他不仅没有自己面对哈登硬上，也没有选择三分线外埋伏的汤普森因为把握更大的两分足以取胜，还从几乎唯一可能的路线把球塞给篮下无人防守的凯文-杜兰特！ 杜兰特无人防守！ 库里可能唯一没有算中的是，他的击地一传，比起直接空中接力给杜兰特扣篮慢了零点零几秒，但也就是这一点点的延缓，让苦苦回追的杨一鸣能回到禁区，罚球线内踏一步飞起！ 杜兰特把球抛出——为了避免错过压哨，他没有选择扣篮。而就是这个选择，给了杨一鸣进一步的机会！ 球在空中，手掌压近。 球还在上升，杨一鸣的手指… 拨到了篮球！ 受到干扰的篮球砸到篮板，又在篮圈上颠了四下，最终没有进！ 钟声已响，但所有人都呆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保罗，是保罗！ 他第一个冲上来跳到杨一鸣身上，喊道： 我们赢了！ 你防住了绝杀，我们要打总决赛了！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231 总决赛！ 总决赛！ 美国中部时间2018年5月31日晚8点，休斯顿。丰田中心球馆迎来最高规格的两位对手。 当家的休斯顿火箭队。 做客的克利夫兰骑士队。 争夺金光闪闪的奥布莱恩杯。 主队家的球迷还感觉五天前杨一鸣凭借封盖绝杀杜兰特并把火箭二十余年来首度送进总决赛恍如隔世，就仿佛夺得了总冠军一样。有的球迷干脆用The Block（the在此代表独一无二的）称赞杨一鸣的这一球，历史级别堪比乔丹在1989年东部第一轮第五场用超强滞空压哨绝杀骑士队的那一投（The Shot）。结果清醒过来一看，还是克利夫兰骑士：清理了半天西部的地主豪绅，东部还屹立有这样一座山头。 连续四年闯进总决赛，前三次有一座金杯入账。 战胜的恰好是火箭刚刚挑落的金州勇士。 连续四年闯入总决赛，统治东部，纵然你厉兵秣马，纵然你少年英雄，死死压在东部，杀得你生灵涂炭的，还是那座俄亥俄州的高山。纵观整个NBA漫漫长河的历史，如此逾越不过去的高山，也只有过四座。 这次这座，坐在那山头的人，其实远比这座山的历史更久。 勒布朗-詹姆斯。 自他加盟联盟的那一天，整个东部的球星，其实早成为“小皇帝”的殿前臣子。他已统治东部多年，只不过今年这一次他没有了青春肉体。征战杀场十五载，留在山颠那人身体里的，只剩下打不碎的钢骨和流不尽的铁血。 插了十五载的皇旗，也终有飘摇的时候。 今年季后赛的风雨，来得格外猛烈。猛烈到旗杆摇晃，旌旗扑响，皇宫大殿里灌满了风，砖瓦片片摔到地上，砸得粉碎。墙垣即倒之时，那人只好离开王座，自己扶着墙，抗起梁，添上瓦，提着方天画戟，戴上盔甲手套，从殿里杀出！ 这场厮杀，从季后赛的第一场，杀到今天，已经持续有一个月多。大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但当所有人都以为王的黄昏就要降临时，一个山一样巍峨的人影杀了出来。还是他！他拨开云月，天又重新放出光明；只有殿前血流成河，溅在他身上的，像发烫的烙印，吻在他深黑色的皮肤上。 勒布朗-詹姆斯。 不知道他的心情几何。从他刚毅的面庞上看不出丝毫波动，但他的内心，在这番大战时，不知有没有忆起什么：在职业生涯最为险恶最孤立无援的时刻，也许他反而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岁月。那个不知疲倦为何物的年岁。他当时还是这个世界的挑战者，他可以一个人对抗全世界，他可以杀个痛快，因为并没有什么可输。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篮球像他和初恋爱人的罗曼蒂克史，他挥洒着汗水和荷尔蒙，义无反顾…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篮球似乎变成了沉重的负累，埋在他宫殿地下铁箱里不可失去的宝物。天旋地转，他被安排坐在埋铁箱的地上，像RPG游戏里关底守护宝物的恶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着挑战的勇者。 这样的日子，一眼难望到尽头。 金州勇士，作为挑战者，也已经来了三年。输了一次，赢了一次，然后他们笼络最强的射手，他又输了一次。抢走了金光灿灿的奥布莱恩杯，“勇士”打败恶龙。 恶龙本来还有爪牙，还有打手，结果他最心腹的那位，传出早有另立山头的消息。也是，恶龙的羽翼遮天蔽日，下面能藏下无数碌碌小鬼，但却容不下另一颗意欲称王的心。一切推倒重来，江河奔流，泥沙俱下，恶龙找了新的帮手，看上去不甚得力的帮手。所以三十三岁的这个春天，王又仿佛回到十八岁的那年，青春无敌，以一挡千。 勒布朗-詹姆斯。 结果他还是站到这里，一如既往。“勇士”换了红衣，阵中还有另外一个同名的“詹姆斯”，但其他一切的场景，还是无比熟悉的那一幕。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那个人他生命中第一次，如此被看轻。老了、残了、累了；教练不行，队友不行，战术不行。成功可能只源由一个“强”字，但看衰的理由，怎么也说不尽。不提红衣的火箭刚刚赢下公认阵容最强的卫冕冠军勇士，单是前者常规赛在克利夫兰摧枯拉朽般狂胜40余分，就让人感觉这甚至不是一个级别球队的对抗。 看上去会一边倒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勒布朗站在球场中间拔剑四顾。今天看台上是一片红海，鲜艳的正红，和骑士主场的深沉的酒红色还略有区别。这片红，倒也有金色点缀其中，只不过在休斯顿的丰田中心，这点金色点缀绝非为了接近骑士队的配色：金色的是总冠军奖杯的海报和模型，还有MVP和FMVP的金字，送给对面的那个“詹姆斯”；也有球迷给克里斯-保罗做了金灿灿的教皇皇冠：“圣”保罗，就连曾经封盖过他绝杀球而在上一轮西部决赛封杀杜兰特的“东方力量”杨一鸣，也开始在红海中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抹黄，很好识辨的黄皮肤。 唯独难找勒布朗的支持者，克利夫兰骑士的红和金的旗帜，淹没在起伏的红海。 勒布朗-詹姆斯嘴角扯出无奈的一笑，他投出最后一记热身的三分球，把训练服脱掉，走到技术台前。和几位老面孔的技术台官员打过招呼后，他给两只手仔细地扑上镁粉，深吸一口气。 双掌往前一拍。 扑散了的镁粉在空中化成一团烟雾，球馆突然灯光熄暗，光束扫过，烟雾也变幻出相应的颜色，仿佛带有魔性。这团魔性的烟雾慢慢散开，一个山形的男人轮廓映出来，那岿然不动的样子，确实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分别。 勒布朗-詹姆斯。 十分钟后，火箭和骑士在中圈跳球，球权将归属客队，而这个男人会强行突破杨一鸣和保罗的两人防守，抗着卡佩拉上篮打进全场的第一分。 总决赛！ 232 詹皇 1/ 17-18年总决赛第一场，火箭对骑士，随着主裁丹-克劳福德把球抛向空中，正式开始！ 两队阵容是骑士的特里斯坦-汤姆森、凯文-乐福、勒布朗-詹姆斯、JR史密斯、乔治-希尔。 火箭的克林特-卡佩拉、PJ塔克、杨一鸣、詹姆斯-哈登、克里斯-保罗。本场比赛麦克-德安东尼教练把杨一鸣放入首发阵容，疑似通过阵容调整肯定杨一鸣上一场绝杀封盖的表现。在总决赛第一场就首发，是否意味着从此他在球队的出场顺位又上升了一阶呢？ 这个问题还需要系列赛之后的比赛再来揭晓—— 相机闪光灯一通闪烁，此场比赛，由骑士队跳得球权！ 乔治-希尔得球，他球都没运直接交给勒布朗-詹姆斯，而毫不意外地，詹姆斯从第一个进攻回合就开始主导骑士的进攻。 他斜侧着身子朝向篮框，观察场上形势后示意让乔治-希尔过来挡拆。希尔吸引来了保罗，保罗靠灵活的卡位挤到勒布朗-詹姆斯面前，与杨一鸣的双人包夹之势眼看就要成行，但詹姆斯他居然就在合围合并前的瞬间，加速背对保罗，篮球从杨一鸣手臂下击地运过，然后他闯过包围，直杀禁区！ 火箭禁区里只有卡佩拉一个人防守。詹姆斯迎着卡佩拉、卡佩拉迎着詹姆斯，两人在空中撞击到一起。裁判对这次对撞居然没有吹哨，任由强者胜出！ 詹姆斯用左肩顶开卡佩拉胸口，口中拉杆，球在他下落的过程中才出手，而此时卡佩拉早已被撞得失去了封盖的位置！ 篮球打板后反弹入筐！ 詹姆斯和他的骑士队取下总决赛的第一分。 2/ 杨一鸣想到勒布朗-詹姆斯会从第一分钟的第一球就全力以赴，但他还是低估了使出全力的詹皇的能量。 眼下的骑士队阵容残缺，除了詹姆斯根本没有使得上劲的二当家，球队能第四年闯入总决赛，其实全靠詹皇的一己之力——抢七力挫步行者，重创东部第一猛龙，最后在和未来之师凯尔特的七场大战胜出，詹皇的贡献，倘若用“居功至伟”来形容，也只是略显苍白。多次一人打满48分钟，40+得分秀和三双表现，也许詹姆斯早习惯了这季后赛模式：只要我尚有战力，骑士就不会倒！ 更何况，他面对的还是阵容实力略输老对手勇士的火箭队，这可能进一步增加他拼下G1夺回主场优势的信心—— 杨一鸣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对手。 上一轮对阵勇士，他把类似的评语送给了凯文-杜兰特。确实杜兰特的犀利，已远非“厉害”二字可以形容。他精准的施射，在攻坚时刻无解的终结能力，让所有的对手都不寒而栗。杨一鸣比喻他像武侠中的玄铁重剑，大巧无工，但仅凭剑气，就足以取所有球队要害。 但凯文-杜兰特终结是人。 人有人的倦怠，人还有人的懦气。人不会48分钟一直登场，更不会每个进攻回合，他既是发起点，又是终结点。 詹皇更像天神。 他不仅像一个48分钟版本的杜兰特，简直还同时融合了哈登和保罗。三人如果可以纠集合体，那合体的模样，大概就是詹姆斯。 既是发起点，又是终结点。 他的勇不可当让人胆怯，他的力拔山兮让人却步。如果说对付杜兰特还只是被他无情地投死，那面对詹姆斯，杨一鸣真的如被残风卷落叶般，彻底打败了。 有一瞬间，他似乎以为自己感觉到了当时东部半决赛、多伦多猛龙主将德罗赞的绝望。当勒布朗-詹姆斯的技术、意识、身体、气质全方面压倒你的时候，你要如何说服自己坚持下去。 特别是当他在你头上，无数次变着花样轻松取分时： 詹姆斯强突，他用力量和体重就足以碾压任何人。那是不可防守的进攻方式，他的冲击力能让他去往任何普通人不可去的禁区，暴扣或者对抗后投篮。詹皇在33岁的年纪居然还大幅提升了他的投篮命中率，使得他可以随意地在三分线外一步内的距离出手并且命中。而一旦你不甚让詹皇要到低位，他虎式坦克的身材背打强推，更能让你痛不欲生。 杨一鸣就在场上痛不欲生。 他被詹姆斯暴扣，后撤步投篮，超远距离三分，强打造犯规。本场詹姆斯命中率59.4%（32投19中），其中三分球7投3中42.9%的命中率，罚球11罚10中90.9%的命中率，如果没有技术统计上的号码和名字，你只会以为在看一位联盟顶级投手的命中率！ 而詹皇还同时送出8次助攻1次抢断1次盖帽，几乎无所不能！ 火箭全场两次差点把比分拉到十分以上，全部依靠詹姆斯的个人发挥把骑士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第一次在第一节，火箭善打开局的名声已地球人皆知。双方15比15打平，火箭突然间提速，连续三分命中打出11比2的小高潮，丰田中心欢腾，两队实力真的不在一条线上！ 但詹姆斯马上站了出来。他先突破打三分成功，又在连续两次上篮，最后火箭两颗三分快攻没有扔进，转换中詹姆斯直接接后场乐福篮板球一攻长传，暴扣把比分扳平！ 第二次是第三节。骑士和火箭战成56平开始下半场争夺，火箭这次仰仗保罗和哈登的后场双巨不断得分，又有绝尘而去的趋势。没想到詹皇这次更为夸张，他不仅自己里突外投单节砍下15分——其中一记超远三分球彰显他无与伦比的信心——还送出三次助攻，分别传给底角的JR史密斯投进三分，背后击地秒传切入的乐福暴扣，与汤普森空中接力。 单节骑士得到28分，有22分于詹皇有关！ 而下半场开局打出7比0的火箭，在詹姆斯的冲击下后续发力，居然全队也只得22分，以6分劣势迎来总决赛的第一个第四节！ 难不成看似若不经风不是火箭对手的骑士，在詹姆斯皇帝的强势下，要在火箭的主场偷走第一场胜利？！ 233 50+ 1/ 詹皇的总决赛第一场的疯狂表演，因为身边副将的愚蠢戛然而止。 106比107，第四节最后一次进攻，骑士落后1分。勒布朗-詹姆斯持球，他看到插入禁区的乔治-希尔，人到球到，杨一鸣见形势不妙把希尔拉倒在地。希尔执行罚球，他常规罚球命中率有过八成，但投进第一球扳平比分后，第二球偏出。偏出的篮板球，偏偏被一群长人里的JR史密斯抢到！ 进攻时间还剩4秒！ 107平，骑士其实掌握拿下胜利的主动权！ 但是… JR史密斯竟然自己从篮下的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把球运到接近中线一角的位置，准备把时间耗尽！ 因为他以为骑士领先！他既没有叫暂停，也没有选择传球。JR大概以为自己抢到了居功至伟的前场篮板，巧妙地躲过了火箭队员的犯规战术企图，在边角耗尽时间，就能成为克利夫兰的英雄！ 英雄？蠢熊！ 直到怒不可遏的詹皇的让场地席最后一排观众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吼声，传到沉浸在英雄美梦的JR耳朵里，又经过1秒多的脑回路处理后，他才大梦初醒，赶紧甩锅把球丢给队友，这烫手山芋的球当然投不进，骑士被拖入加时赛。 为什么不传球？你在想什么？眼看着自己全场努力付诸东流的詹皇，虽然旁人听不见他和JR的“对话”，但想必友好不到哪里去：JR，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JR：哥，我以为我们领先，我真的没想太多，我想不明白啊！ 詹皇吐血身亡！ 敌人和对手不能打败我，但我的队友可以！ 真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被脊背插了一刀的勒布朗-詹姆斯在加时赛难复神勇——虽然他还是全场狂砍51分一举追平了迈克尔-乔丹的季后赛得分30+场次数和杰里-韦斯特的总决赛40+场次数——战斗48分钟到这个份上，詹姆斯确实不能做得更多。输给对手是身体累，输给自己人，那是心累！ 身心俱疲的勒布朗-詹姆斯在加时赛眼睁睁看着火箭打开得分账户，绝尘而去，再没做任何抵抗。 124比114，火箭1比0在总决赛领先骑士。 2/ 一场有惊无险的胜利。 但开在回住处的车上，车上的三人杨一鸣、于小春、何塞-罗德里格斯，却一直沉默无语。 杨一鸣坐在丰田面包车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副驾驶后的第二排座椅已经拆掉了，他再把自己那个座椅的靠背放倒，终于可以把两条腿伸直。杨一鸣的脸隐藏在面包车车窗沿下，阴影覆盖住表情。 丰田面包车像一个真空仓，里面空气都被抽干了。 于小春没忍住，把副驾驶位置的车窗打开一条缝，被杨一鸣制止了：“小春，能麻烦你把车窗关上吗。太热了。” 窗外是休斯顿6月闷热潮湿的空气。于小春赶紧手忙脚乱地找车窗上的电动按钮，把车窗合上。 “嗨，杨博士。”何塞趁着两人对话期间，也插上一嘴试图打破沉默，“赢球了，找地方去坐一会吗？” “不去了吧，何塞。我想回去休息。”杨一鸣的嗓音从后排低沉地传来，瞬间把车厢里的空气又一次抽干。 … “怎么了？赢球还垂头丧气。”何塞不屈不挠。 “嗯…”车驶下高速，遇到一个红绿灯，停了下来。杨一鸣又补说道：“也有赢球就跟没赢一样的时候——更何况今天差点没赢下来。郁闷。” “勒布朗？”何塞和于小春两人同时从前排扭头，望下杨一鸣，一齐问道。 “哼。”杨一鸣从鼻孔里出气。 “51分而已，他是历史第一位得了50分，还没有赢下总决赛比赛的人。你知道吗？所以，没什么了不起的。”于小春果然是篮球百宝库，任何数据张口就来。 “哦。”杨一鸣似乎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所以说的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要不要去找地方喝一杯——诶，小春，你意下如何。”帮腔这工作，何塞来得完全得心应手。 “是啊。”这次杨一鸣的回答终于多了一个字。 “是什么？” “是没什么了不起的。”杨一鸣幽幽地响应道，“得51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又有多少人能得51分呢？说实话，历史上，被人在当着面狂得51分的人，又有几个？” 于小春本来还想调用自己大脑里的数据库，回答杨一鸣的这个问题。但他一想，仿佛直接说更不合适，只能咽了回去： “其实也不多——我意思是，得分多少并不重要，毕竟球队取胜才是最重要的。” “换个位置思考吧。”杨一鸣还是躺在座椅里，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是我得了51分，这场球，是不是早就赢下来了？” 轮到坐前排的两个人沉默了。 红绿灯变成绿色的通行状态，面包车又开起来，但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下了高速后，离于小春和杨一鸣的住处就不远了，车慢慢开着，谁也没有说话，仿佛像一辆驶向无言结局的幽灵客车。 何塞有的放矢地操作着面包车的油门。平常他可是个急性子，变道超车是家常便饭，如果有人挡住他前进的线路，他肯定会用家乡话西班牙语破口大骂，问候对方的祖宗八代。但此时，他似乎展示出应对自己小女儿的那温柔一面，缠缠绵绵着，永远不想走到头似的。 “是不是快到了？”杨一鸣提高分贝，仿佛是从迷离的状态中突然醒来，把何塞和于小春都吓了一跳。 “没错没错，转过前面那个路口，往山上开一段路，我们就到了。”何塞有点诚惶诚恐，像个尽职的导游，为第一次光临此地的游客介绍路线。 “是吧——”杨一鸣从座椅上坐起来，上车后的第一次。他像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似的左右张望一番，然后点了点头。他弯过身，拍拍前面于小春坐的副驾驶座位后背。于小春禁不住打个机灵，从座位上弹起来。 “一鸣？！” “小春，我想拜托你件事。” “事儿？什么事，你说啊，一鸣。”于小春猛地扭过头，看着后面自己好友的眼睛。杨一鸣的脸被他探出拍打副驾驶座位的右臂挡住了，看不清表情，但黑暗当中，后者的眼神通亮，好像夜明珠，好像指南星。他说： “小春，这次总决赛，我也想拿回50+。不管赢不赢球，我就是想得分——作为我的经纪人，你帮我实现吧。” 234 HOW? “一场得五十分以上？”于小春的鼻子都歪了，厚厚眼镜片下的眼神更看不清。他像遇见了世纪难题——确实这算是他这辈子迄今为止的最大难题了吧，他咬紧牙齿，差点要咬碎了，才又吐出半句话：“更何况在总决赛呢…” “所以我才问你嘛。你觉得没有这可能？”看来杨一鸣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达成这不可能完成的“神迹”。 “不确定。”作为经纪人当然不好直接拒绝自己的“签约球员”，但于小春实在不敢答应这件事情，他换了个角度说道：“就先拿g2来说吧…” 1/ 总决赛第二场美国的周日晚上开打，结果这场火箭终于兵不血刃，122比103轻取骑士，总比分2比0领先。 本场比赛火箭队八人登场，但有六人得分上双，杨一鸣得到20分，为全队第三多。 但于小春的意思是，就算能得到20分，离把得分提升到全队第一单场独得50分，差距仍非常大… 他替杨一鸣回顾了这20分每一分的过程： 可能是上一场对位勒布朗-詹姆斯不利，麦克-德安东尼教练做出阵容调整。杨一鸣从首发进入替补，顶替他的是卢克-巴莫特。第一节剩2分18秒，杨一鸣首次登场。他插入内线，保罗传球，杨一鸣只运了一步对上特里斯坦-汤普森，把球分到外线的阿里扎。阿里扎出手要投，詹皇补防到位，飞起封盖。阿里扎虚晃一枪，本来还有出手的机会，但看到杨一鸣又沿着底线、绕过底角、借着他自己的掩护扯出空位，就随手一递，杨一鸣接球出手，命中三分。 他的第二次得分要到第二节临下场才到来。 此球是哈登出手三分，球投出就骗了，砸在篮筐和篮板的夹角处，篮下大块头的pj塔克和骑士队的凯文-乐福和勒布朗-詹姆斯绞做一团。他在两人干扰兼乐福夹住胳膊的情况下还能挤开位置，用指尖一点。但力量控制不好，篮球砸在篮板上弹到另一侧，没想到远处杨一鸣已经冲刺进禁区。他高高飞起，飞凌三人头顶，身体在篮筐右侧，手绕过篮网把球从左侧捞回，反手灌篮！ 裁判犹豫一下，没有吹哨。但光这补扣，就已经激起丰田中心全场球迷的狂欢！这不就是在看扣篮大赛的表演吗？！ 下一回合骑士犯规后叫出暂停，火箭换人换下杨一鸣，他接受掌声祝贺！ 第三节杨一鸣使出了cams的单打增强球员技能。剩4分10秒他登场，上来就是一个行进中跳投两分得手。接着他开启了得分模式，三分线外试探步干拔，迎着jr史密斯的封盖、球在篮圈上涮了三圈，滚进篮网。 连得五分后火箭把比分拉开，杨一鸣又学着詹皇的欧洲步强杀禁区，上篮险些打成二加一。罚球他两罚两中，个人得分来到12分。 但三分钟的技能表演时间还没有完。杨一鸣在篮下要到位，戈登给他传球，汤普森防惯了强硬派的内线，对杨一鸣这种身高不高、不爱用力量硬碰硬但手上技术上成的球员毫无办法，杨一鸣一靠一躲，勾手投进。 然后比赛来到第三节剩余1分15几秒，杨一鸣刚运球过半场。他看到计时器时间，意识到自己技能释放的三分钟马上就要结束，他想干脆搏一搏运气。杨一鸣半转身靠住防守的科沃尔，离三分线两米远把球推出。也进！ 超远距离三分把两队的比分分差拉大到14分！此后第四节，杨一鸣还又投中一记三分球，个人得分涨到20，而火箭在剩余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分差优势有足足21分，宣告取下g2胜利！ 2/ “但得20分，和得50分，真的不是一个概念…”回顾完g2的杨一鸣全部得分，于小春还是坚持自己最初的论调。 “怎么说呢？”杨一鸣隐约记得两人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但他假装健忘，因为实在是想再听听，有没有新鲜的想法点子。 于小春沉默两秒，在脑海中整理清思路，慢慢地用文字表述出来：“那我们就说，眼下的课题是：如何在总决赛一场比赛里得到50分。不是普通的常规赛，也不是20分30分，是50分。当确立好了这个课题，我们就会发现，实现它有诸多个难点。” 杨一鸣这回没有开口反驳，他好像被于小春提出的这个新角度抓住了兴趣点。他有眼神示意对方继续： “第一，想得到50分，至少要保证充足的出场时间。20到30分钟的登场时间是肯定不够的，所以我们要保证你是球队的绝对主力，还是极受器重、很少被轮换的那种，暂时你不符合。两支队伍里，出场时间达到这个级别的，也只有勒布朗、乐福、哈登、保罗、塔克这区区几个人。” “第二，在保证充足的出场时间、为球队首发的前提下，你还必须拥有大量的球权。像乐福、塔克、卡佩拉这样的球员，即便他们有30分钟以上的季后赛出场时间，他们作为角色球员也不可能完成50分的纪录。他们在防守和配合方面的贡献，要远远高于教练安排的得分任务。”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大量球权的基础上，你还必须保证出手次数。这是真正的难点：50分以上的单场得分，不像二十三十的分数，攒够出场时间可能就水到渠成了！50分那是要靠出手数堆出来的！” 于小春顿了顿，他可能是在脑海中调用上一场比赛的球员数据，然后说道：“比如勒布朗-詹姆斯的51分，那是靠32次运动战出手和11次罚球才换来的。32次出手，占全队出手次数的几乎三分之一，罚球是全队的一半。你还要知道，勒布朗的运动战命中率可是达到了近六成！如果命中率低一些，比如说‘仅仅’有45%，那同样命中勒布朗g1的19球需要多达40多次出手！” “是什么样的球员可以在总决赛的舞台，自由出手40次啊！” 杨一鸣听到这儿，使劲地点点头。他附和道：“没错，只有勒布朗这样的球员！” “对，只有他这样的球员。”于小春以为终于说服了杨一鸣，加一句说，“也许还有哈登，他大概也可以。但换做其他人，真的不行！” “对，真的不行。”杨一鸣又摇头，却和前一句一样，仍是表达同意。 “别说教练不会答应，连球迷都会杀了你！这种疯狂的操作，和第一场最后的jr史密斯有什么区别？” “球迷…” “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有个办法呢。小春，你帮我参考一下，看可行吗？！”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235 野心 “一鸣，你不觉得你的这个计划太疯狂，野心太大了吗。” 杨一鸣躺在床上，屋里的空调被调到最大风，16度。空调机器轰响着，辛勤运转像悲催的黑奴，一刻不得歇息。杨一鸣拿起iPhone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提醒，显示来自女朋友，梅瑞蒂斯。他把提醒滑到左边： 查看——清除。 他犹豫了两秒，在其中选择了“清除”。把手机丢到一边。 “你也得替球队考虑。这样得分，球队会怎么样呢？”刚过半分钟，杨一鸣没回复上一条，梅瑞蒂斯的第二条信息又发了过来。 他滑到左边。这次选了“查看”，然后在回复出只输入了两个单词：“I kno（我了解）。”然后把手机一扔，继续躺在床上吹空调，发呆。冷风吹得他浑身肌肉发僵，像在冰库里一摊被宰杀放血后的死猪肉，但他的脑子飞转，满满都是一个数字： 50。 我大概已经着魔了吧。杨一鸣在心里对自己说。 1/ 杨一鸣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想发动自己的忠实球迷粉丝团，以他们在网络的力量，反过来推动他在现实中的50分大业。 王菊。这另外一位网络红人给他不少奇想。如果王菊的粉丝团可以在极短的时间给她造势，全网全终端全人群覆盖，让你原本不关注《创造101》和“土创”的王菊都能拿起手机投票，那他原本就有的近三千万粉丝，形成一股舆论声势，岂不是轻而易举？ 就连舆论营销的形式他都设计好了：他想在微博发起一个问答，采用很红的知乎体，“在NBA总决赛单场取得50分是一种什么体验？”正好他可以作为被得50分的球员，一边谈谈亲历此事的感受，一边可以丢下另一个争议话题，供好事的网络群众慢慢发酵： 其实我杨一鸣，也可以在总决赛得50分！ 这种自带话题性的大放厥词，本来就是网路的最爱！一石激起千层浪，只要有人敢说，就会有粉丝捧，也有黑子喷，一旦形成口舌激战，话题自然像一股旋风，扶摇而上！ 这种捧杀的交战，不光杨一鸣看国内的网路上屡试不爽，他自己也亲身体验过！ 之前NBA官网的中文版推出“你觉得谁能当选本赛季最佳新秀？”的投票，不但把选项第一个留给杨一鸣，国内火箭和杨一鸣粉更是把他的得票直接冲到压倒性优势，这自然给了不那么中意他的反对者口舌把柄！ 那番大战，开始在篮球界吵得天昏地暗，引出了无数的火箭黑和火箭粉，还牵扯到杨一鸣的“前任”姚明。最后干脆变成一场全民大讨论，上纲上线，变成了一个网民是否有“民族气节”的讨论：支持杨一鸣自然是自强爱国；反对他的便是妄自菲薄；甚至有杨一鸣去美国打球没留在CBA是不是投敌的奇葩讨论——网路上黑子的脑洞真是千奇百怪，但等喧嚣慢慢沉寂下来，硝烟散去，杨一鸣惊奇地发现，他的知名度和关注数都反而上升了！ 这才是网络的力量。 光怪陆离，有摧毁任何一个人的力量，也有塑造任何一个人的力量！ 所以在总决赛得50分这件事的操作上，他又一次想到了依靠这载舟覆舟的网络！ 2/ “所以你确定好了要这么做？风险也都不怕？”杨一鸣回复了“I kno”给梅瑞蒂斯后搁下手机没多久，于小春的电话又追了进来。第一遍和第二遍他都没有接，但第三遍的时候实在没有办法，就接了起来——果然不出他所料，电话免不掉是小春的再次劝诫。 “确定。” “风险呢？球队会不会输球，而且万一你自己没拿到那么多分数，反而各种打铁被人嘲讽…” “那些我也都想过了。”杨一鸣右手握着手机靠在耳边，左手抓过床脚边的篮球，把球从手里像投篮似的从胸口单手射出后又接住，一边重复这个动作一边回答说：“NBA历史铁王科比-布莱恩特，但今人和后人也只会记得他的伟大。能出手那么多次数，本身也是普通球员难以做到的。你不也这么说吗，小春？能力、运动生涯、球队的战术权重、决心、甚至每场比赛的体力，都必须达到上成，一名球员才有值得讨论能否成为铁王的意义。” 用他自己的话反唇相讥，显然很有力道。于小春顿时在电话那头没了声音，过了一会才重新找了个刚才的话题：“那球队呢？” “勒布朗是总决赛历史上第一位得到50+然后球队输球的人吧。我感觉我不能成为第二个，一届总决赛出现两次得分秀但没有赢球的囧事吧，哈哈哈。” 杨一鸣刚自嘲完，又很严肃地说道：“但NBA本来就是个赢家通吃的联盟。勒布朗-詹姆斯凭今年季后赛的这轮表现，就算骑士没拿到总冠军，夏天的时候他也是所有球队毫不犹豫送上顶薪合同的球员。他可以自由支配自己未来的去向，各种商业合同也会趋之若鹜。同样的好事，你以为会发生在只会干脏活累活、不显山不露水的他队友乔治-希尔身上？” “确实不会，但勒布朗毕竟是勒布朗…” “没错，詹皇确实只有一个，但我可以向他更靠近，如果我也能无限放大自己的个人表现的话。”杨一鸣咽口口水，停下抛接的篮球，把它按在床上：“说句自私的话，火箭能夺冠当然皆大欢喜。但如果拼到这份上，今年还是无冠，我不知道球队的这帮人尤其是老队员们还能在一起打多久。也许他们会寻求加入一支‘更具竞争力’的球队呢？那样的话，我在这一切变故到来之前为自己的将来做做打算，搞场个人秀，是不是也其实算未雨绸缪？” “如果是因为个人秀，火箭丢了本来可以拿的冠军呢？！”于小春语气有点急。 “那就又回到赢者通吃上了…只不过赢的人是火箭，还是我杨一鸣。”杨一鸣一句话就戳破了于小春刚刚鼓起的士气，他说：“如果只能二者选其一，你作为我的经纪人，你又选谁呢？！”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于小春彻底泄气，他这句话的语调从“可是”的最高，到“不明白”直接吞到了嗓子里。在试图劝说杨一鸣放弃他的野心，回心转意这件事情上，他仿佛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不明白什么？” “我还是不明白，从中国的网络发起大讨论，怎么能帮你在美国的总决赛上，赢得拿50分的机会呢？” “我心里已经有个计划了！” 236 微博问答 问：在NBA总决赛单场取得50分是一种什么体验？ 答：强答一发。 我没在总决赛得过50分，但我被人对位得过50分，大概是所有人里面最接近提问人想针对的人物了吧。有上万个人在微博上@我，希望我答答这个问题，大概都是抱着调戏看笑话的心态，毕竟被人对位拿50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怎么都谈不上光荣。但我还是挺感谢这些@我答题的人的，说实话我觉得我挺有发言权的，你们联系不上勒布朗-詹姆斯，也就只能将就一下，听我来答。 得50分的第一个阶段是试探。勒布朗-詹姆斯G1的第一次得分，是从禁区外的两人间突破，顶着卡佩拉把球打进。这就是詹皇在试探。一方面试自己的手感和身体状态，如果都在上佳，可能就会抱定本场个人主攻的决心。当然普通球员和超级球星的试探，还是有区别：普通球员可能要连续投中好几个球以后，才能确定自己今晚确实适合开启得分模式；但勒布朗-詹姆斯这样的球员就完全不需要。当他打进第一球，我就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场上那膨胀的自信心，那种对自己的身体充分信任的决心。詹皇像一颗能量球，他的身体像能量球的内核，聚集的能量像他外面的光环。随着他每次得分、冲杀、退敌成功，他的光环会越聚越拢，越积越猛，在场上连带着他的心跳砰砰直响。没错，就是那种听到新生婴儿心跳的感觉——我觉得勒布朗自己的体验也是相同的，他能感觉到自己像在篮球场重生了，有使不完的力气，有看不尽的新鲜，没有什么拦得住他前进探索的脚步。 于是他大吼一声，像破涕大哭的孩子，直接跳过试探，开始了他在这个世界的征程。 从试探到第二阶段的征服，詹皇基本上没费什么功夫。 当他感觉到自己各方面都完全足够支持开启得分模式后，几乎没有过渡，就开始疯狂砍分了。我后来回顾这个过程还是觉得后怕。普通人的爆发点式的，当他选择了爆发，其实也意味着离爆发的结束不远了。但詹皇的爆发是线性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如果是跑车，他就像一下子把速度拉到了最高，然后长时间、不分场合地保持在那里。不需要换挡、没有过弯减速。他的能量球就像他跑车的引擎，不知疲倦地高速运转。 后来我想，如果想在一场比赛得到50分，这大概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如果想在总决赛那种对抗强度下得到50分，那更是必然的过程。不弹起来，你就会被按下去。勒布朗太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直接爆发。 但这对我是一种极其恐怖的体验。毕竟从来没人在我的身上直接得到50分啊。你就感觉勒布朗的每次投篮都能命中，每次突破都能造成威胁，然后我就慌了。 在主场球迷面前，在总决赛第一场，我还被教练放上首发。 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这么多元素结合下，我居然毫不留情地被打爆了。 我汗流不止。我的手脚都是颤的，我努力平静，但是我的脑子无法支配身体。 而勒布朗-詹姆斯是最熟悉对手的这种状态的。我的恐惧就是他的食粮。 他进入了第三个阶段：超神。 有了我的恐惧，本来就能量爆炸的詹皇更加不可阻挡。他从我的恐惧中汲取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出；而他的输出，又持续地对我造成杀伤，制造新的恐惧，然后再吸取为他新的能量。我当时很想逃跑，从此再也不面对这个男人。但麦克-德安东尼教练把我留在了场上，他知道如果我在场上被打败，只是被摧毁一次；但如果当时换我下场，说真的，我就被彻底摧毁了。 但这就是勒布朗-詹姆斯季后赛独得51分的体验。 建立在我几近崩溃上的信心上的51分。 当然，勒布朗-詹姆斯也不是不可战胜的。我没办法对他造成一星半点的伤害，JR史密斯轻轻松松就替我做到了。 好兄弟两肋插刀，那可真是往兄弟的肋上插刀啊。 当然这后面的故事你们也全都知道了。詹皇杀死了我，JR杀死了詹皇，而你们用表情包和GIF图又杀死了JR。 这就是在总决赛取得50分的体验。 但这就是我的全部回答内容吗？ 不是。 其实你们这些吃瓜群众一定还是觉得，得51分又不是你的亲身感受，说什么强答，还不是舔着脸蹭话题吗。 但我其实想说：得50分以上，就算在总决赛的舞台上，也不是什么难事情。 ——春秋大梦！ 你一定觉得我疯了，把詹皇的得分打出了臆想症。这个世界上在总决赛的舞台上得过50分的球星，迄今为止都屈指可数，你一区区新秀，凭什么口出狂言，拿自己和那些巨星的实力相提并论？ 如果你能得50分，怎么不当时就得一个看看？ 我有我的理由： 首先职业篮球是个高度纪律化的赛事。你是巨星还是蓝领，你是得分挡拆还是抢篮板，都是在教练的战术安排里提前设计好的。本质上来说每个团队体育比赛都是如此，一个球员一旦被固定在一个位置上，担任某一项工作，BA不是街头篮球，我想得分，想耍一下对手，BA不行。 其次很多人不是没有得50分的实力，而是没有那个机会。肖恩-利文斯顿就一定比库里的得分能力差吗？我觉得不见得。从西部决赛我个人的观感来看，利文斯顿的中投命中率甚至比库里和汤普森还要高，但他能得到和库里和汤普森一样的出手次数吗？如果教练不让出手，命中率再高，得50分也是空谈。 最后有时候机会就是机缘巧合。你一次被教练信任，我表现出色回报了教练，我的队友也会对我刮目相看。几下成功的表现下来，可能我就不但自己有了信心，在队友和教练那儿也树立威信。但如果几次试验时正好表现糟糕，可能我就永无出头之日，这辈子被按在角色球员的位置上了。 有时候巨星和普通人在他们创造伟业前真的只有这一线之隔。比如这些基础都打好了，每一步也没有走错，那当单场代表球队砍分的任务，可以不管其他随便出手的无限开火权，也恰好落到我头上，为什么我就不能得50分呢？ 到时候我可以再真正地重答一遍，今天的这个问题！ 237 两重天 6月6日晚，nba总决赛第三场比赛移师克利夫兰。 速贷中心球馆。场内场外的冰火两重天。 1/ 火箭98比110输给骑士。2比0领先的势头戛然而止。速贷中心球馆成了他们的冰谷。 本来连胜两场后，火箭的心气之高已经达到了历史新高，甚至有休斯顿当地的媒体打出了在本周日结束总决赛的大胆猜测（火箭4比0横扫）。g1火箭虽然对上无所不能的勒布朗-詹姆斯，但最后他输给队友的昏庸，加时惜败；g2火箭攻势如潮，詹姆斯-哈登开启三分神射模式，他一人投中9计三分打破总决赛记录，火箭轻取。一难一易，但殊途同归，这实在难免让火箭人对接下来的客场之旅的期望值又提高几分。 但期望越大，失落也越大。 以为稳操胜券的火箭开场就挨当头一棒。麦克-德安东尼把杨一鸣放回首发，但想不到今天在他身上得到分的不是詹皇，而是第一场抢戏詹皇的jr史密斯！ 他今天真的化身詹皇的左膀右臂，开场不仅连续抢下前场篮板球，为詹皇、乐福、汤普森连番送上二次进攻的机会。他自己的突破突然也有了詹皇的影子，疾影蹿形，欧洲步杀到篮下，稳稳抛投命中。他的神经刀三分居然也加上了准星。左右两个底角，连续两次三分投中。骑士队一通乱拳，14比6开场打停火箭。 暂停后火箭终于找回一些节奏，靠着詹姆斯-哈登和克里斯-保罗的场上双核不断追分。哈登和卡佩拉还打出空中连线配合，把比分追近。 但詹皇居然自抛自扣，用前火箭球星麦迪的招数打进一球。速贷中心的球迷气氛再次被点燃！ 骑士的詹皇帮手们也重新找回力气，乐福和汤普森连续篮下强攻，乔治-希尔外线送上三分，纵然开启个人得分的哈登还为火箭续命，但骑士依旧29比25四分领先结束第一节。 第二节火箭低开高走。开始8分钟，骑士在全场球迷的呐喊声中，由詹皇率领不断拉开比分，最大时把分差扩大到16分之多。但8分钟之后，火箭似乎突然也开了窍，哈登串联起了火箭的外线炮台，莱恩-安德森、杰拉德-格林、埃里克-戈登分别得分。一阵三分雨后火箭瞬间把分差缩小。 上半场最后一个回合，骑士由詹姆斯强攻，被杨一鸣造了个进攻犯规。但反过来杨一鸣抓住3.5秒的进攻时间，接哈登的底线球发动全场助攻。篮球由火箭队禁区直接抛到骑士队禁区，提前埋伏的卡佩拉扣篮得手！ 球落地时，计时钟刚好走完！火箭把比分追到56比58只差2分！ 打第三节向来是火箭的弱项，但还好他们咬住了比分，在猛攻下败阵3分。5分分差是在完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现在只看第四节的发挥！ 第四节杨一鸣的技能爆发了。在詹皇和jr轮番得分火箭却屡投屡不中的情况下，他站了出来为球队添分！杨一鸣先射中一个三分。然后面对jr的防守，他左侧突破半步，腾空后高打板投中。手感来了，队友们已经习惯杨一鸣的爆发，干脆把球全传到他手里。他不负厚望，背身强打凯文-乐福又中一球。杨一鸣背打后向外侧转身，乐福已经把身体全部压在他的上肢上，但杨一鸣还是靠力量把篮球投了出去。此球有犯规嫌疑但裁判没有吹罚，好在篮球在筐上颠了四五下后进了！ 两队比分犬牙交错，第四节打到中段，但骑士始终保持对火箭一到两个球的领先优势。好在杨一鸣的爆发来得正是时候，只要骑士得分，他就能还以颜色：他抢到戈登投丢三分的前场篮板，转身一个中投在詹姆斯身上打成。最后他的单打技能释放还有时间，骑士当时刚刚由jr投进超远距离的压哨三分，杨一鸣毫不犹豫，干拔一球，也以三分回应。 逼得最后2分半钟只领先一分的骑士叫出暂停！ 2/ 但这次暂停，也成了火箭队在终场前迫近比分最近的一次。 杨一鸣的技能已经用完了奏效的三分钟，其他队友却还没有续上火力，哈登保罗各自单打都连续不中，反而稳住心情的骑士打出了配合。科沃尔放弃空位三分的机会，在火箭的补防到位前提前分球，把球传给篮下插入的杰夫-格林；格林完全无人防守，轻松灌篮。 骑士领先3分！ 勒布朗-詹姆斯本场比赛已经三分球8投零中——但就像之前杨一鸣在微博问答里抛出的引子：在nba这个分工阶层明确的联盟，有的球员哪怕命中率再高，多出手一次也是多；而詹姆斯这样的天皇巨星，所有教练战术的发起点，就算单场8投零中，他也还是享有扔出第9个三分球的权利！ 而恰好是这第九球，中了！ 骑士领先优势达到6分！ 哈登的突破上篮还在全场速贷中心的嘘声中被詹皇和汤普森合力扇飞，火箭彻底回天乏术。科沃尔稳稳投进两粒罚球，比赛时间剩下不到10秒。克利夫兰人的气氛，随着火箭抢死的三分偏出被詹皇抓下篮板球后把篮球甩向空中，而上升到顶点；赛前心高气傲准备迎接3比0的火箭，却跌到冰点。 可没想到，这场意料之外的失利，却反而让国内网路上的讨论，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热火朝天的景象。 杨一鸣写的微博问答，自诩只要条件允许，自己也可以在nba决赛上单场拿到50分的论调仿佛被他的支持者找到了佐证：在第四节最需要咬住比分的时候，全队所有人都手感冰冷，唯有靠杨一鸣的爆发才坚持到了决战时刻。 但决战时，球回到对内的球星的手中反而不中… 要不然干脆全部让杨一鸣来得分好了？！既然可以连续得到12分，只要教练允许，为什么杨一鸣不能一直得下去，说不定能打破胶着局面，替火箭拿下这场比赛呢。 为什么？ 难道真的不值得一试吗？ 德安东尼教练现在还没听到大洋彼岸的这番争吵，但他不知道，只要时隔不久，这逐渐倾斜的舆论，就会像点着火的浮油，顺着风和浪，飘到大洋彼岸来！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238 冰点 北京时间2018年6月10日。 速贷中心球馆。总决赛第四场再次打响。 本场比赛刚扳回一城的克利夫兰骑士队气势如虹，他们在主场取得一场接近三十分的大胜。 沮丧写在每个火箭人的脸上。 两队瞬间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1/ 开局第一球由火箭投中。卡佩拉跳到篮板球，进攻由克里斯-保罗发起。他和哈登后场挡拆，又接着借塔克的身体挡拆，吸引了双人防守后他把球脑后一甩，塔克禁区线上接球往前一拱，顶开乐福把球上进。 比赛到此还一切正常。 但让所有人，包括火箭自己都所料不及的是，在打进这一球后，他们的形势急转直下。 勒布朗-詹姆斯运球过半场，他斜向突破，传给弱侧埋伏的JR史密斯，史密斯三分刷进。 詹姆斯-哈登要打出回应，他刚到三分线上，防守的JR还没落位。出手不中。 弹出的前场篮板被阿里扎点出三分线外，再次落到火箭队手里。这次是塔克出手。他的投篮磕在篮脖子上，再次不中。 但篮下卡佩拉占据了有利地形，他从人群中高高跃起。卡佩拉、特里斯坦-汤普森和凯文-乐福两黑一白三只手臂里，他抓住篮球，往篮筐里直接一塞！ 球居然磕在篮筐前沿，把他自己弹开，篮球也往外滚落！ 连续两计三分不进，而近在咫尺的补扣居然还能弹飞，这可就不是一般的命中率问题了。蹊跷，歹运，篮筐像上了盖，怎么说都可以。但用常理，就是解释不通！ 局势真急转直下！ 2比3开局后，火箭三投连续不中，卡佩拉灌篮反被篮圈给封盖后，终于篮板球归了骑士。骑士再由詹皇发起，他强行背打转身，三分球空心入网。 火箭哈登再投，涮筐而出。 詹姆斯突破杀到禁区，分球给45度角的乐福，乐福点开塔克的补防，稳稳送入三分。 火箭用保罗尝试攻击，在连续换位挡拆后，保罗正好对上骑士的中锋汤普森。这小打大的错位，恰好是平时保罗最喜欢的对位。他先运球后退，把汤普森拉到外线，所有人在弱侧拉开，给他制造空间。保罗手腕一翻，胯下运球后直接就趟过了汤普森。他杀到篮下，已经错开一个身位。但保罗在前，看不到身后的汤普森，为了确保不被干扰他故意往后一靠，没想到这一靠反而给了汤普森机会。他也肚子一缩，让保罗无处借力，然后又紧赶一步，把上篮封杀！ 骑士士气大振，勒布朗-詹姆斯抢篮板后全场一条龙，他力拔千钧，完全无视火箭两人的防守，把球灌进！ 2比11，火箭居然还不暂停。 教练员选择相信队员，选择相信战术体系。确实火箭的队员和战术体系都没有问题：他们反击由哈登推动，保罗在外线策应，剩下三人包括中锋卡佩拉都拉到三分线外。哈登和保罗一个手递手配合后保罗突破吸引双人防守，他马上分球给外线。卡佩拉先接球，但他又转给阿里扎，阿里扎大空位！出手！ 篮筐第四次拒绝了火箭。 而火箭这次没有前场篮板球，骑士的推进速度居然一点不输他们。乐福一记标志性的长传找到已过半场的杰夫-格林。格林与篮筐之间只有等在禁区里回防的哈登，但他居然选择了在三分线前干拔跳投！ 也许是年轻人的轻狂，但也许也是骑士的气焰。这个三分球，也中了！ 2比14。 这次火箭队不得不选择暂停！ 但暂停回来，火箭今天诡异的手感毫无起色。第一节打完，火箭全队三分球出手11次，其中哈登4次，保罗2次，塔克2次，阿里扎2次，杨一鸣1次，全部偏出！真是越投丢，越不信邪，但越投，命中率的诅咒就越发明显。火箭第一节的得分王居然是替补上来的埃里克-戈登，他靠突破上篮和中距离抛投得了8分，把火箭第一节的失分控制在20分之内！ 15比33！ 谁也不敢相信，常规赛在骑士主场横扫，大败对手近40分的火箭，一节几乎就被打垮。 第二节火箭仍无起色。麦克-德安东尼教练干脆换下了主力，换上替补阵容一搏。杨一鸣见情势危急，提前用出得分技能，连续9分帮火箭打出9比1攻击波。但今天的主题必须是骑士，他们马上给出回应——今天的骑士是火箭队，不仅他们的三分球投得无比坚决，而且在詹皇的串联下每个人都能投中。这回是凯尔-科沃尔和罗德尼-胡德，他俩一左一右连续命中，最后詹皇自己弧顶外一步，出手也中。火箭不仅没有缩进比分，反而分差继续拉大。 必须又得叫暂停！ 之后的第二节，火箭的替补反而得分更稳，总算把比分咬住。两队比分犬牙交错，接替上涨。但差距就出在三分球的命中率上。火箭失去了三分球武器，只能突破和中投，但骑士今天像加了瞄准镜，每投必有，每射必进！ 半场结束时，火箭还没有队员得分上双，戈登、杨一鸣、哈登三分都得到9分；而反观骑士，首发里就有勒布朗、乐福、JR史密斯三人上双，得分第四多的替补胡德算本场奇兵，他也和火箭的最高得分一样，得了9分！ 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半场的比分也体现这种压倒性，骑士以62比38领先！ 如果不做说明，你可能会以为是技术台登记错了对阵的双方：半场得到62分建立24分领先优势的，一定是休斯顿火箭吧！ 中场休息。 火箭的更衣室里是一片沉寂。德安东尼主教练还在给所有人鼓劲，但包括哈登和保罗在内的所有人都沉静了，低头擦汗，避免目光对视。谁都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大家的手感像不约而同地跌到冰点，在克利夫兰这座城市的这天晚上，完全消失了。 这是这支队伍一整个赛季下来都没有遇到过的异常： 每一个人都失准。 谁都无法把篮球，从7.25米开外的那条细细弧线上送入篮筐。 冰点。 这场比赛，是要就这么输了吧？ 无人说话… 连呼出的气，好像都冰冻住了… 239 Shot 吐气成冰的火箭队更衣室里，麦克-德安东尼教练还在执着地给球员打气： “加油小伙子们！这样的情况我们不是已经遇到过了吗？西部决赛第三场，我们对勇士，那场比赛我们不也是输了？！” 德安东尼教练提到的这场比赛，火箭队以85比126的大比分失利，赛后的更衣室同样是一片死寂。 “但我们已经有经验了。41分，41分输掉一场比赛，但整个系列赛我们赢了下来。看看现在是谁站在总决赛的地板上。是一口气能赢我们41分的那支球队吗？不是！总决赛是七场四胜制的比赛，而每一场又是48分钟的比赛！所以…” 杨一鸣眼前回想起那场败北后的情景。当时所有人都感觉西部决赛的胜利离他们远去了，特别是在1比1战平、两队已经摸清楚对手套路、准备拿出各自取胜之匙时，火箭出乎意料地遭遇大败，对于整支球队的自信心无疑是巨大打击。但好在当时球队老大詹姆斯-哈登站了出来，他用激将法把即将坠入悬崖的火箭队拉回来，那力挽狂澜的一笑，杨一鸣现在想来还有些起鸡皮疙瘩。 但至少火箭赢下对勇士的系列赛，那哈登的狂笑不可谓为转折点之一。 “…所以你们要相信自己，相信你身旁坐的人，你的左右手边。我们的体系！最不济，相信统计学：我们全场的命中率不会一直如此低迷，不会一直把球送不进篮筐。出手！进球早晚会来。重要的是坚持，相信自己，找到那些三分机会，放平心态地投篮…” 杨一鸣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却发现有颗汗珠顺着眼睫毛流到了眼珠里，视线变得又柔亮又模糊。有点像上半场投篮的感觉似的，明明熟悉的篮筐就在那里，但却横竖都看不清。 麦克-德安东尼教练的鼓舞讲到这里，一般得到队中队友的响应，哈登保罗或者球队的老大哥阿里扎都会站出来说两句，以示呼应，同时进一步推涨士气。 但今天却没有人说话，更衣室弥漫着诡异的尴尬。 杨一鸣只好把头也低了下去，听着德安东尼教练在背景音里继续絮叨… “让杨试一下！” 腾，杨一鸣身边一直坐着、比篮球运动员矮上一截的于小春突然站了起来，一下子显得鹤立鸡群。 “让杨试一下！” 所有人此时都抬头看这名杨一鸣的翻译。他说的这句英文原话是“Give Yang a shot！”Yang自然说的是杨一鸣，give a shot是给什么东西试一试的意思。而shot在英文里，还有射击，投射的意思。 让杨一鸣试一下。也是让杨一鸣投篮，出手！ 所有人都楞了，这个场合下，这名翻译为什么跳出来说话？杨一鸣都觉得有些不妥，使劲拽于小春的衬衣，想让他坐下。 “让杨试一下！” 但没想到于小春还甩掉拽住的衣服，语气坚定地说了第三遍。真的是拦也拦不住了。 “小春？”被突然打断的德安东尼教练也未恼怒，而是干脆把战术板拿到身后，眯起眼打量他。可能是搞不透于小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可能是他实在讲得自己也底气不足，干脆听听这名总对篮球有些个人独特见解的翻译兼经纪人有什么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 “我的意思很简单，教练。让杨一鸣出手试试。反正我们今天手感都不太好，需要有人打开局面。上半场第二节的时候，一鸣他的手感不错，还能连续得分。不妨让他试试，多出手几次，万一能打开局面呢？” 这回所有坐着仰望的杨一鸣队友，又扭头把视线齐刷刷从于小春身上投往德安东尼，仿佛等待喂食的雏鸟，刚才认错了妈妈。 “一鸣，这是你自己的意愿吗?”德安东尼瞪着杨一鸣，再次把队员的视线折回到他和于小春的那个方向。 突然被点到名字，杨一鸣诚惶诚恐。 “怂什么，这就是机会啊。”于小春反过来拉杨一鸣的队服，手遮在嘴上，用中文压低嗓音嘀咕道，“你不是说要得50分嘛…” 50分… 这数字让杨一鸣打了个激灵。 确实，在微博上做问答在总决赛说自己能得50分，不就是为了此刻眼下的机会嘛。原本杨一鸣是想借舆论造势，帮他争取担当球队得分手的任务，但殊途同归，现在既然于小春替他提了出来——记得当时杨一鸣逼着于小春这个“经纪人”帮自己达成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虽然他嘴上抗拒，但到这关键时刻，还是能看出小春是站在一头的朋友——杨一鸣心想，我还有什么可拒绝的呢。 他一旦想明白这点，就也站起来，回答德安东尼教练刚才的话说：“是我自己的意愿，教练。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得分可以给球队打开局面，我当然愿意试试！” 其实杨一鸣上半场已经用掉了他本场唯一的来自CAMS体统的单打技能，下半场能否还能像第二节一样连续得分，他心里也没有底。但此时所有人都手感信心不足，give it a shot的机会就摆在面前，如果他不跳起来抓住，下次再想遇到，就不知道是要等到何时了。 杨一鸣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尽量拿出最坚定的眼神，回望德安东尼教练。在确定教练收到他眼神中的信息后，他又四下看了看身边的队友们，特别是詹姆斯-哈登和克里斯-保罗这两人。他俩并没有回视他，但也看不出抵触，只是一样在等着主教练、这位为了总决赛已熬得头发斑斑的老头子德安东尼做最后的定夺。 “hy not？” 房间某处传来一位队友的声音。那中文意思是说，干嘛不试试呢。 “对啊，如果都投不进，还不如出个奇招。” 又有人附和。 “嗯…”德安东尼教练拧紧的眉头突然松开，他点着于小春，厉声说： “你！” 于小春不禁心头一颤，以为自己的贸然提议不光被教练否决，可能还会因为自己的越级而被痛骂一顿。没想到德安东尼接着指挥道：“提意见的那个人——过来，把这块黑板擦干净了！” “Let’s give Yang a shot!（我们就让杨一鸣试一试）。小春，把黑板擦干净了，我来重新设计几个投篮的战术！” 杨一鸣专属的投篮战术吗？！ 这就来！ 240 一二三 德安东尼教练在于小春擦得干干净净的黑板上画下新的战术，围绕杨一鸣个人得分的战术。 圆圈代表己方火箭队，叉叉代表对方骑士队。一个篮球样式的磁贴吸在黑板上，可以随意挪动。再用箭头横线分别连接和阻隔，教练随手一画，就能替这个中场休息时起意的临时决定，画出几十种战术布置来。 但所有战术，一旦化繁为简，就还是能用三个火箭队最为钟爱的基础战术来概括。 简称为火箭的一号二号和三号战术。 杨一鸣对这三套基础战术，当然是再熟悉不过。但平常它们都是主要为球队的得分手哈登或保罗设计，今天一旦用到自己身上，剩下的场上队友都必须为他服务，那最后杨一鸣自己能得多少分，就全要看他个人造化了。 战术一！ 1/ 战术一当然是一对一单打。 但单打和单打也有不同。 我们日常见的单打，多就是持球人一人一对一，剩余不管是两人（半场3对3比赛）还是四人，一致在弱侧拉开，为单打者创造空间。持球人如果能够打进，那当然是好事，说明球星能力强也为球队涨分。但如果单打不进，则立显单打战术的弱点：不仅球队难以组织二次进攻的机会，也会把一人打四人看的情况无限放大。剩余球员没有参与感，一旦想要转变战术，手感毫无预热的队友很难迅速适应。 但火箭队的单打战术不会这么简单。比如下半场的第一球，就是执行的杨一鸣持球打单。他从顶弧外偏左一些发起，也是为了右手切入运球的便利。剩余四人PJ塔克、阿里扎、哈登、保罗并非右边弱侧一字排开，而是由塔克埋伏在底线最深处，可以隐蔽内切；保罗和杨一鸣几乎在外线同侧，看上去仿佛给后者的单打平添拥挤，但实际上只要杨一鸣突破受阻，保罗可以随时接应，两人手递手配合又能制造出新的战机。剩下的哈登和阿里扎，作为三分较准的射手，确实在弱侧的45度和底角站位，但随时也准备移动调整，接杨一鸣的突破分球。 杨一鸣的这次突破颇为顺利，他靠速度和上肢力量挤掉杰夫-格林，冲入禁区。但骑士的防守轮转做得很好，勒布朗-詹姆斯横移补防立在杨一鸣的前进路线上，特里斯坦-汤普森补防篮下的PJ塔克。 如果杨一鸣硬冲，很可能撞倒詹皇被吹进攻犯规。塔克的位置也被封死，又不能回传保罗，杨一鸣如果不攻，只能选择外线的阿里扎或哈登，但他们其实也被堵在骑士防守队员的身后！ 好在哈登有经验。在这紧要时刻，他往左一晃，骗过了他的防守人，找到一个空档，杀到三分线内，也同时往篮下移动！ 这一晃动，让刚刚站住的詹皇分了神。他就小幅地向哈登突入的方向移动了重心，被杨一鸣敏锐地捉住漏洞——毕竟他有超人的运动图像分析能力，已经被无数次实战验证可以与联盟超顶尖的球员甚至如詹皇一较高下——他在零点几秒内借詹皇的重心右移，从左侧用欧洲步突破，把球上进！ 2/ 战术二是有球挡拆。 有球挡拆也是火箭用得最多的战术。一般有球挡拆战术里，持球人以保罗和哈登二人为主，杨一鸣、塔克、卡佩拉、阿里扎、内内这些三到五号位都主要作为挡拆人参与。但杨一鸣在常规赛季末还被德安东尼教练安排出任过一号位的核心后卫，此时由他打挡拆的持球人，正好发挥当时的锻炼效果。 不过德安东尼教练给杨一鸣这安排的有球挡拆战术，比平常的更有威胁：这是内线与外线的挡拆！ 杨一鸣持球，由哈登或保罗给他挡拆！ 哈登和保罗的挡拆，一方面他们的防守人都是相对个子小的后卫，如果换防杨一鸣有绝对的身高和体重优势，可以轻松干拔或者突破。这是挡的优势。另一方面哈登和保罗他们本身的进攻威胁够大，就算这场比赛手感发冷，他们只要拿到球本身也是极大的威胁。这是拆的优势。挡拆都占据上风，杨一鸣的进攻就容易多了。 第三节他已经得了7分，其中两次突破和一次打三分。骑士队特意为他叫了暂停，换上詹皇本人亲自防守杨一鸣。勒布朗-詹姆斯的防守对位当然是巨大威胁，无论是身体素质、防守技巧还是力量对抗都有优势，但哈登提到上线，硬生生挡住勒布朗。接着保罗又上来做第二次挡拆，杨一鸣的防守人一下子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詹皇，变成了相对柔弱单薄的“小”后卫乔治-希尔，他马上干拔两分投中！ 当骑士想抢上一步时，杨一鸣也随机应变，他做球给哈登。哈登佯装投篮，吸引双人包夹，然后瞅准杨一鸣插入禁区的空档，击地传球助后者内线强上得分！ 3/ 战术三是无球挡拆。 无球挡拆不算火箭的常规战术，原因很简单，火箭没有真正的射手。金州勇士有克莱-汤普森，克利夫兰骑士有凯尔-科沃尔，坐拥两名联盟顶尖的三分球射手，两队都有专门为他俩设计的无球挡拆战术，为的就是能给射手创造出空位和投篮空间。但火箭不然，他们最接近射手属性的要算埃里克-戈登，曾经三分球投篮大赛冠军，但戈登本身也不是擅长跑位的类型。他更喜欢坐地开炮，或者持球强攻，于是乎，火箭没有为射手设计的无球挡拆战术。 但杨一鸣一番个人强攻后，德安东尼教练已经提前预料到他在进攻上会遭遇空前的阻力，而设计无球挡拆战术，就是为了缓解他的拿球压力！ 其中一个无球挡拆的路线是沿底线。杨一鸣从三分线外任意一次启动，沿着底线，通常借用中锋卡佩拉或PJ塔克在禁区内的掩护，算作第一道屏障，然后对侧底角还有球队的侧翼如阿里扎或安德森，会做第二道屏障。杨一鸣绕过他们，接保罗的及时传球，直接出手。虽然投偏了，但机会真的是已经掩护出来了。 可沿底线的无球跑动有一个重大弊端是被挡拆人的跑动距离过长，而且连续冲刺变向，几次出手后，对射手的体力是极大考验。在高对抗的比赛环境下，如果摆脱防守就已经消耗了极大体力，那最终的出手效果一定会大大折扣。 所以火箭还有第二套的上线无球挡拆战术：牛角战术！ 两个挡拆人大约站在罚球线的两端，像公牛的两只犄角，顾名思义为牛角战术。牛角战术作为整个联盟最为流行的无球挡拆战术，有无数的变体，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靠两只犄角的联动，发起战术。 比如火箭的这个牛角战术，由保罗在三分线外控球，卡佩拉和PJ塔克担任“牛角”。杨一鸣从左侧45度横向穿过球场，就在卡佩拉帮他延缓身后的防守时，PJ塔克顺势内切，带走防守人给他留出一条通路。两只牛角拆解，但搭出了火箭的投篮机会！杨一鸣在右侧45度稳稳立定，空位接保罗传球，出手三分球！ 这回进了！ 他个人第三节的第12分！ 火箭中场临时给杨一鸣布置的三套战术，全部开始奏效！()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41 雪藏 杨一鸣在总决赛G4的第三节最终拿下19分，个人单场总得分上升到28分。 第四节他再接再厉，再取10分，整场拿下38分。 无奈下半场全队的战术为他一个人服务，他的得分却还是没带动剩下人的手感。杨一鸣的一人的29分，剩下阵容只拿到21分，火箭全队整场得88分，被骑士完全压倒。 88比115。克利夫兰骑士以一场主场大胜，将总决赛的分数扳平。 1/ 总决赛的第五场，继续在克利夫兰速贷中心进行。 上一场拿到38分但球队27分大败的杨一鸣本场换了运动服，出现在出场阵容里，但却整场只在第二节打了两分多钟，就再也没有登场。 火箭最终客场98比94客场险胜。 把杨一鸣雪藏后，麦克-德安东尼教练这次靠他执拗但高效的七人轮换（七人包括卡佩拉、塔克、阿里扎、哈登、保罗、戈登、格林）拿下艰险的天王山之战。火箭可以带着一个赛点，在丰田中心迎来捧杯的机会… 92比94，比赛时间还剩58秒，火箭队球权。 火箭和骑士的主场天王山打得异常艰苦，双方的命中率都奇低：骑士第四场的神奇命中率不再，火箭全员的手感也没有提升，但防守强度总算上升一个等级。虽然主队始终握有微弱的优势，但火箭能自始至终咬住比分。最后一分钟落后两分但有球权，火箭仍很有希望扳平甚至反超。德安东尼教练叫了个暂停，安排战术。 进攻由克里斯-保罗来执行。 他把时间压到十秒，开始进攻。保罗的防守人是乔治-希尔，希尔虽然比保罗身高臂长，但保罗速度更快，他急停急起，希尔一个顿挫，被保罗强突落下一个身位。他冲入禁区，刚有一对一单挑特里斯坦-汤普森的错位机会，勒布朗-詹姆斯意识到形势紧急，协防拦在保罗和汤普森中间！ 保罗一犹豫，马上又顺势原地转身。这转身极快，已经拉开半个身位的距离，可以出手后仰抛投！但谁想到詹皇拼了老命，他奋力一跃，手指尖拨到保罗抛出的篮球！ 篮球的弧线被这一拨，弹高后下落到篮筐上，禁区里的汤普森看准时机，跃起刚要抓下防守篮板，没想到保罗单打时一直观战的哈登此时冲到篮下，抢在汤普森之前，几乎连球带手灌篮得分！ 如天尊下凡！ 哈登的这次补篮价值万金！季后赛开打至今，他几乎一场比赛都抢不到一个进攻篮板，但最后时刻这计出于超级球星本能的补扣，不仅扳平比分，更是有可能成为整个系列赛的转折点！ 但被扳平比分，骑士居然出人意料地没有暂停。 场边骑士主教练泰伦-卢双手插在胸前，好像胸有成竹。 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汤普森快速发出底线球，球交给凯文-乐福，乐福斜传给勒布朗-詹姆斯。或许就是因为有这个男人，卢教练才有不布置战术的把握！ 詹姆斯用肩膀开路，另一个大胡子的詹姆斯也拦不住他。他一路横冲直撞，抱着篮球已经杀到篮下。前有堵截卡佩拉，后有追兵哈登，可詹皇已经抱定决心，破釜沉舟，纵有万千人阻拦，他也要攻这一球！ 詹皇出手！ 他右臂架开卡佩拉，左手勾篮，球弹在投篮框内，但居然在篮圈上转了一圈半，滑了出来！ 篮板球被追截的哈登抓住。 骑士队的快发后场球战术，居然被火箭幸运地“防”下来。比赛还有29秒，火箭有充足的时间来组织反超一球！ 哈登—— 又是詹姆斯-哈登。也许是上一场压抑太久的手感终于等到了爆发，也许是这本来就是超级球星闪光的时刻，也许哈登也要抓住自证FMVP的机会，他面对勒布朗-詹姆斯的防守，稳稳运球到读秒阶段，才用标志性的后撤步，晃开詹皇半步，左手超高弧线把三分投进！ 97比94，6秒钟时间，客场作战的火箭完成反超！ 骑士这回必须暂停了！ 泰伦-卢再次把命运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詹姆斯半转身背身接边线球，他知道必须尽快出手，横跨一步，拧过身体，他做出投篮动作，在三分线外吸引火箭的双人防守！但他跳起后把球一扔，到了底角空位的乐福手里！ 正是他吸引了双人防守后被放空的乐福！ 乐福出手，全场屏息。骑士的替补席就在乐福身后，有人高举单臂，伸出三个手指，但还不敢提前庆祝——没有提前庆祝是正确的选择：詹皇在自己强投英雄球和队友的空位间选择了后者，可惜乐福未能把信任转化成得分，投篮偏了！ 篮下只有火箭的球员。他们保护下后场篮板。是卡佩拉的篮板，他第一时间把球交给保罗，他居然还灵活地躲过骑士希尔上来的犯规，把球扔向空中，消耗剩余比赛时间！ 球飞到空中，骑士才迟迟在保罗身上犯上规。 裁判吹哨，但钟也响了，赢了？裁判查看录像，判定球落地时还有0.3的比赛时间，回表，由保罗站上罚球线执行罚球。他两罚一中：第一球罚中，已经几乎可以确定火箭胜利，第二球故意罚丢，骑士的JR史密斯抓到篮板，奋力一掷。 但已回天乏术。 98比94，火箭抢下天王山。 2/ 火箭夺冠的形势一片大好。德安东尼教练赌了好几场的七人轮换，终于在整个季后赛最关键的时刻奏效。在每寸必争的总决赛天王山战，最熟悉的七人靠意志打退了体力的衰竭，靠铁血，也靠超级球星的关键爆发，力克骑士。 短暂的场边庆祝后，火箭众将迅速跑进了球员通道。他们当然知道，在客场庆祝的力气，完全可以留到在休斯顿夺冠后，再来发泄。 只不过镜头扫过火箭众将表情时，拍到本场亮相仅两分钟的杨一鸣的表情，显得略微尴尬。 上一场的38分功臣，在最关键的时刻被雪藏，球队不输反赢… 凯旋的球队或许不知，一场更大的暗流，正等待着他们，在慢慢涌动…()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42 暗涌 天王山之战把前一场G4的得分功臣杨一鸣雪藏，虽然比赛赢下，但德安东尼教练的这个决定仍显非常突然。球队争冠的最关键时刻，万众瞩目的总决赛舞台，一支球队之前颇受重用的球员被拿出轮换，肯定要引起看客的无限讨论。 更何况，这名球员是本来就有诸多拥趸的中国新秀杨一鸣。他的未来，牵动无数人心弦。 所以他为什么G5惨遭雪藏？ 我这名作者，摘录了国内著名篮球社区虎扑的几条点评，或许可以从中看出些端倪吧。 ——实力分析类： “杨一鸣被撤掉当然是从战略布局出发的考虑。 一方面，G4的比赛已经证明在火箭打不开局面、追分或者需要有人带节奏的时候，单用杨博士是不够的，甚至完全没有效果的。看得出来，上半场火箭命中率太低，全队包括登哥都没有手感，这让名帅德安东尼都束手无策。不管中场休息那个更衣室里发生了什么，反正教练最后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就是换杨一鸣主攻，把所有人员配置和战略资源都围在他身边，给予他无限开火权。 从个人得分上来说，杨一鸣成功了。他上半场得到9分，下半场独得29分，胜过了全队其他人得分总和。作为一名得分手，这成绩单无疑是出色的。他离自己先前在微博问答上豪言的总决赛得分50+差得也不远。可以想象，如果他从开场就被赋予下半场的战术权重，全场50+绝不是痴人说梦。 但从球队求胜的角度上说，火箭队的这次‘病急乱投医’失败了。简单从得分配比上就能看出：下半场杨一鸣独得29分，球队得21分；上半场球队刨去他的9分，尚有29分入账。以点带面的战术初衷算是完全失败了。杨一鸣证明了自己是一名可以依赖的得分手——这对一年级新秀已很难得——但靠他挽回失地，带动全军攻城掠地，还欠缺火候。 4这场比赛，以上半场的态势来看，火箭赢面极小。德安东尼拿一场基本上肯定会输的比赛，不但实践了新战术发起点，给了杨一鸣这位担负未来建队重任的年轻人最好的锻炼机会，保存了哈登保罗等人的体力，还再次确认了他总决赛的打法。那就是围绕核心球员的有限人次轮换。 可以说正是一石四鸟的战术安排，帮火箭赢得第五场天王山之战。 至于为什么雪藏杨一鸣？大概是因为德帅还想为下一场留个后手吧。” ——交易流言类： “楼上关于战术和人员的分析已经很详尽了，我其实想从夏季交易的角度分析一下这次雪藏。 勒布朗-詹姆斯如果拿不下总冠军——从天王山的结局来看，这事有很大概率会发生——决定3就自然迫在眉睫。詹姆斯是当今联盟任何一支球队都会追逐的对象，火箭也不能例外。 如果骑士输球，火箭拿下总冠军，他们自然希望第二年能够卫冕，达成堪比90年代火箭两连冠的成就，在西部各队军备竞赛、火箭以老将为主的轮换阵容又老化一年的情况下，招募来詹皇显得是最简单无脑的解决办法。 但相比其他队，火箭缺少詹皇和骑士感兴趣的筹码。休斯顿是工业和科技类城市，不符合詹皇拓展退役后产业的计划。火箭阵中哈登显然不能被交易，保罗可以算作一个筹码，但作为领袖他年龄偏大，如果骑士送出詹姆斯，不见得想要另一位同样走下坡路的全明星重建。卡佩拉可能会是个有趣的交易对象，但一个成型的中锋可能就换做火箭不肯放人了。于是… 就剩下杨一鸣。 杨一鸣年轻，第一年的展现出的实力和天赋就足够所有立志重建的球队垂涎。德帅让他在总决赛作为单核心打半场，可以说更大程度地提升他的交易价值。传递的信息很简单：这是一个总决赛都可以仰仗的年轻球员。用他来搭配火箭任意一位核心替补，比如莱恩-安德森或者埃里克-戈登，交换詹姆斯，绝对会让骑士管理层好好考虑一番。 那刚打出价值就雪藏又是什么路数？ 一方面德帅当然不可能继续疯狂实验，让新秀主打天王山之战。他还是要以奥布莱恩杯为重，火箭赢骑士输，勒布朗可能才会动换东家的念头；另一方面，杨一鸣被雪藏，借机暗示他并非战术上不可或缺，欢迎骑士来打主意，提出报价。 所以这次雪藏，很有可能是为这个夏天的转会暗战，由火箭管理层埋下的重要伏笔。” ——阴谋论类： “上面两位从战术和交易的角度做了分析，我个人以为其中有更大的隐情未被触及。 杨一鸣背后的中国市场，和他之前盛传即将签下的阿迪达斯的巨额合约，可能都是此次变故的导火索。 当杨一鸣在G4拿下38分——像前面网友分析的，这应该是德帅个人的临时变阵，并未经过球队管理层确认——当以莫雷为首的火箭管理团队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才逼迫教练组做出雪藏的决定。 你可能会问严重性在哪里？难道一个球员能得分不是件好事吗？ 并不完全。 在职业联盟，球员和球队永远是共荣又博弈的两个团体。球员像是人才，球队像是公司，公司当然希望吸引人才，但当某位人才太过不可或缺，功高盖主，他就成了一位令公司又爱又恨的被雇佣者。 勒布朗-詹姆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可以帮克利夫兰带来久违的冠军，但你永远不知道他每个夏天的去留。想按老板和经理的思路管理好球队？对不起，请先问过那位勒布朗先生的意见。 杨一鸣现在还没有勒布朗先生的地位，但他的未来能量非常可怕。 他身后有十三亿的中国球迷市场；他才21岁；如果他最终加入阿迪达斯的阵容，那算上德里克-罗斯，火箭将有三名阿迪达斯的签约球星。 而他们其中最为受到器重的，也是阿迪的头牌，就是火箭现在的领袖詹姆斯-哈登。 哈登显然有望拿下本季的MVP，加上可以期待的总冠军戒指，他一人已经够火箭管理层产生‘下一个勒布朗’的隐忧，现在再算上一位代表中国庞大篮球基数的杨一鸣。如果他们结成联盟，被同一家体育公司招致麾下… 这局面无疑是火箭管理层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就发生了G5的一幕… 说我阴谋论也好，说我脑洞太大也好，但我认为还是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在商业利益日趋倒逼球队经营的职业联盟，这种球队站出来反抗的例子其实屡见不鲜。火箭只不过拿了一个可牺牲的新秀，但恰好事件发生在总决赛的舞台，所以才会那么受到瞩目。 这件事情的结局和我推测的可靠性，可能要等这个夏天杨博士最终敲定自己的个人赞助商以后，才会得到验证吧。 反正夏天，看上去也不远了！” 243 总冠军 火箭是总冠军！！！ HOUSTON ROCKETS ARE THE ORLD CHAMPIONS! 他们赢下了2017-18赛季的NBA！ E ON! E FINALLY ON! 终于——赢了！ 【写在最后之前】 勇士今天在搞自己的夺冠游行，一群人坐在黄色的敞篷大巴车顶上，奥布莱恩杯被从这头传到那头，配合湾区的好天气，金色奖杯显得愈发晃眼。 可怜的詹皇又趁机被黑了一波，不光被做了各种动图贴图强行插入到庆祝的队伍里，德拉蒙德-格林干脆穿了件影射“灭霸”詹皇被打倒的T恤，出现在人群里。 火箭队的人马？西部决赛后，他们的动向好像早已经就被遗忘。 甚至NBA的访谈里回顾的季后赛，也多是詹姆斯如何勇武过人，和单拳依旧难敌四手后，他决定三的去向。 据说最快周四也就是北京时间后天，勒布朗就会与骑士管理层会面，告知对方自己的去留… 这是发生在现实世界里的事情。 但现实就是现实，而的有趣之处，就是它能构造一个与现实完全不同的世界。 以假乱真，美梦成真的世界。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 火箭历经万险拿了冠军，詹姆斯虽然不能力敌，但至少也没有被横扫… 但至于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我倒还不打算一下子讲得清清楚楚。我总认为在巨大的幸福冲击下，人总是有些茫然，不敢相信成功真的已经降临。只有当事态慢慢平息，可能才能品味得清，当时的个中滋味。 所以，请下一卷见分晓吧。 “写在最后之前”的意思是，明天会迎来本卷的最后一更。 最后一更不会讲夺冠的细节，会与开头做个呼应，顺便为第二卷铺垫。 没错，“名人堂之路”，这条路还才刚刚走了个开头。既然名字就已经确立了主角是要以篮球名人堂为目标，那这刚刚过去的第一年，显然只会是漫漫征程的开端。一个职业球员的生涯有十多年，可能写不了那么久，但至少，这个故事会是长期的陪伴。 写这个故事，我一直追求的其实是一种代入感：不是主角可以轻易飞天走地灭人灭神的代入感，而是他的故事，看上去听上去，好像真的在身边的世界里发生的代入感。但其实想想，第一个赛季，估计也会是故事和现实最最接近的时候了。就像两个平行世界，一旦打开了缺口，后面的分岔就会越来越远… 毕竟火箭在故事里都已经“逆天改命”，拿了冠军。而随着主角的实力越来越强，他超越影响现实的作用力，也会越来越明显… 好吧我承认，本来这章我只想保留“写在最后之前”那六句话。那才是我真正、唯一想留在这章里的内容。因为那样才主旨鲜明，没有后面这些废话喧宾夺主… 可系统提示我VIP章节要写满至少1000字… Shame on you，起点！下面的这960字，完全破坏了我想营造的节奏感——如果你们选择忽略不读，我不会怪你们。 但总之，明天之后，在揭开第二卷之前，我会花十天左右的时间修改改写本卷开头几章，就是被说不够开门见山不够好上手的那些。休整一下，我们再迎来第二年夏天和二年级的故事！ 【以上权当暂别感言，虽然还有另外的感言已单独写好…】 244 开幕式 1 6月14日。 俄罗斯莫斯科市。6月的莫斯科还不炎热，但城市一角的一座球场里确实热火朝天的不同情景。 卢日尼基体育场。 俄罗斯世界杯的开幕式在此举行。 绿茵场上，俄罗斯世界杯的吉祥物扎比瓦卡正在入场，围绕着这只巨型的西伯利亚平原狼，手持32个参赛国的国旗的足球宝贝和球童载歌载舞。球场中央的白色舞台上，主题曲ivetp的演唱者威尔史密斯、尼基詹姆、和阿尔巴尼亚女歌手埃拉伊斯特莱菲三人在献唱。他们中阿尔巴尼亚的这位女歌手最为火辣，她高鼻梁深颧骨，眼线很浓，头发染了出挑跳跃的粉红色，和脸上鲜明的轮廓形成对比。她穿了低胸短裙，蹬一双七八公分的恨天高。她扭动翘臀，卖力唱道： “neoneonelife，liveitup，causeyoudontgetittice” 在这一生，让我们好好活，因为生命没有第二次 “hoh，ohohohoh” 在歌曲的**部分是三个歌手的合音，同样的节奏和歌词，但节奏越来越快，跳舞的人也越来越起劲。整个球场好像变成了一个音乐剧的舞台。 球场北侧的一个包厢里，一圈人正举杯庆祝。 几个大高个他们的身材太高，以至于足球场的包厢似乎很少接待他们这样的巨人贵宾，脑袋都差不多顶到了天花板。他们半弯腰，围成一圈，有些笨拙地端着精致小巧的香槟酒杯，和圈子中间的一只酒杯碰击。 站在这群巨人中间的，正是老斯科特。卡隆斯基一世。他今天还是笔挺的贴身西服，浅灰色，满头银发疏得依旧一丝不苟。他在一群高个子中也不显然矮，举着酒杯，面露微红，兴致高昂。 他把酒杯举到最高处，仿佛是为了配合身边这圈年轻人似的。老斯科特即兴说了段祝酒词： “欢迎你们加入今年的，青年运动员职业生涯前进计划。我希望你们知道，加入这个项目，必定会是你人生最正确的一个选择。你们会与最优秀的年轻人为伍看看你们身边的人，记住我们举杯的这一刻。未来你们每个人都会有赢得全世界的机会，但记住这里是我们的起点！” 场地里主题曲演唱完毕，由四周向中心喷出各色彩条。包厢背后的落地玻璃里可见的夜空中，烟火绽放。 所有人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斯科特又说了收尾的一段：“6月14日。世界杯开幕式的日子。足球被说是世界第一大运动但假以时日，体育世界的格局可能就会被你们改变。” “你们一起，就有改变所有的力量…” 老斯科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引颈喝掉，酒精作用下，他原本犀利的眼神居然有些慈爱，有几分温柔。他的视线从什么这几位年轻人脸上依次扫过： 贾森塔图姆。 小丹尼斯史密斯。 郎佐鲍尔。 最后这位还带有几分稚色，他一头金发，刘海随便地甩在额头前。两颊好像常年带着粉红，大概这就是他看上去稚嫩的原因吧。他来自离俄罗斯首都不远的一个小国家，但他的名字已经为许多人所知了，至少在他效力的欧洲联赛是这样。卢卡东契奇。腼腆的小伙子是这群人里最特殊的一个，可能比来自东方的那位还要特殊。老斯科特想到杨一鸣拒绝自己的邀约，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而且东契奇来了，谁又能说，未来他们谁的名字，会更加响亮呢。 2 “世界杯要开始了啊？” “对啊，篮球赛季结束了。怎么了，还没赢够？”杨一鸣笑着撞了于小春一下。他被撞歪倒在沙发里，好不容易坐直，扶好眼镜，才说： “不是啊。是足球我看不懂啊。突然一下子没了篮球，不知道关注什么，有点失落罢了。” “就是把球用脚踢进球网里啊，没啥不懂的。方式不同而已。”杨一鸣指着电视机画面。揭幕战东道主俄罗斯对阵沙特阿拉伯，随着一声哨响，东道主的前锋开出足球，比赛正式开始。 赛场一阵欢腾。 “诶，一鸣，你知道吗，好几个月以前，我知道你被休斯顿火箭选中的时候，我也在看一场足球比赛。” “嗯，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不过那是俱乐部比赛吧世界杯是国家队的…” “我没有那么球盲！”于小春很不满地抱怨道。 “那你想说啥？” “就是觉得很奇妙，人生的境遇，有时候居然就是那么一瞬间，就完全改变了…” “好像真的是这样啊…”杨一鸣也有些感叹，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北控男篮宿舍楼外的操场边，隔着铁丝围栏，看到满头雾水、镜片上也沾满哈气的于小春时，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去看待这个怪人。据说他千里迢迢，连夜从上海赶过来，只为第一时间见到自己。为了独家新闻吗，为了寻求合作，还是只是想追个星？但有一点杨一鸣是能捕捉到的，那就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猥琐的小个子身上，潜藏着对篮球深不见底的热爱。可能是透过他眼镜片的闪烁，可能只是一种直觉，但杨一鸣就凭着这种闪烁的直觉，在不到24小时的时间内，拉着于小春登上飞赴美国的航班。 后面发生的故事，超过了他们俩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想象。这一年的变化，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大概任何作者没办法描画吧。 “已经第一年的夏天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没错。” “所以第二赛季，我们定些什么新的宏伟蓝图吗？”于小春提示说。 “暂时还想不好，至少要力争卫冕吧。” 电视机里，俄罗斯队后点头球，仅十分钟就打破僵局。 “那我先和你，把今年夏天的安排过一遍？” “没问题。”杨一鸣把电视机按到静音，把**一丢，主动把于小春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端放在他俩面前的茶几上，笑着说道： “放马来吧。” 本卷完 后序 作者访谈 《体坛周刊》记者（下体坛）弋周你好！你创作的《名人堂之路》第一卷已经收尾了，很高兴能在这个时间点采访到你。 弋周：我也很高兴接受采访。不用客气，正好我也会把您此篇的采访，编入我第一卷的最末，作为答谢读者的花絮。正好有些问题，可能也是看书人感兴趣的，所以一举两得了。 体坛：好的。那我这就开始采访了。 弋周：有任何刁钻的问题，就尽管抛过来吧。 体坛：弋周先生，您是怎么想到创作这样一本的？ 弋周：首先我一直想尝试一部长篇。我之前的创作以短篇和诗歌为主，长篇一直是我想挑战的领域，正好有杨一鸣这样一个人物，他很符合我心目中长篇故事主角的形象：有天赋，有性格，但还有挣扎努力。他会随着故事和读者一起成长，所以我就下笔了。 另外一个原因，我在作品相关里也多次说明了，我之所以把故事写得如此庞大复杂，还写了很多篮球竞技之外的故事，是想创造一个热血史诗的冒险故事，就像七龙珠，就像海贼王。一个有代入感的平行世界。成为名人堂级别的球员，绝不光靠场上厉害。就好比勒布朗-詹姆斯创建的体育商业帝国，这其中的复杂度，恰好是我心目中的好故事所需要具备的。 体坛：那您创作完第一卷的心情如何？ 弋周：心情也是各种复杂啊。 一方面是释然，毕竟从构思，到把构思落实到纸上，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也有成就感，接近60万字的第一卷，算是踏实地迈出了第一步吧。 当然还有紧张，诚惶诚恐。为了准备第二卷，同时改写第一卷的部分章节，开卷以来第一次停更，肯定既会担心读者流失，也会为新卷章内容而紧张。 体坛：有读者评价你写这个故事的野心很大，你怎么评价？ 弋周：野心必须大。既然已经布局这么宏大了，为什么不想得更远呢。 有位读者说感觉作者想写成个体育的IP，所以连剧本的构架都已经布置好，有的章节很有话剧或影视剧的既视感。 我想说确实有这种想法啊。试问哪位作者大大不憧憬自己的作品被改编成影视剧或游戏，一改苦逼码字的命运？体育类的IP确实是一个空白，所以创作适宜改编的故事，正好也成为我的任务之一。 体坛：您是怎样接触到有关杨一鸣的这么多内幕的？ 弋周：这暂时还需要保密。 就这么说吧，我能接触到那么多内幕，肯定是有杨一鸣身边的爆料人。只不过具体是谁，现在还不方便透露。 体坛：那您方便说一下，据您撰写的故事，和实际收到的爆料相比，会有多少虚构的内容？ 弋周：二八开吧。20%虚构，80%真实。 杨一鸣的成长轨迹当然会吻合他在现实中的表现，但一些戏剧性虚构的内容，可能就没有办法保证真实了。毕竟这本身是一部网络，如果太过写实，看惯了飞天遁地修真成仙的网络读者，可能会丧失兴趣。所以我不得已地，也会加入一些奇幻的元素。 体坛：以您的角度，觉得未来杨一鸣和于小春能取得什么样的成就？ 弋周：从写的角度看，我当然希望他们能取得的成就越高越好。 我个人很喜欢他俩，觉得他们性格各自有互补的地方，杨一鸣更少年老成，情商高，充满天赋；于小春可能比较古怪，但他更坚持，有固执己见的可爱。但他俩对篮球的爱是相通的，这是我想通过传达的。我相信只要有热情，他们一定会有不凡的成就。 至于到不到得了名人堂的级别——那不是还有我这杆笔嘛。可以把死人写活，活人写死，活死人写得半死不活，这不就是作家的厉害之处嘛。 体坛：有可能您和杨一鸣会互相会面吗？ 弋周：当然希望能会面啦。像你今天采访我这样，我也面对面地采访他，一定会对我了解、描写他有更大的帮助。 而且有点像二次元和三次元的会面，是不是？很酷。虽然我们其实都是来自三次元，但有时候我都会产生恍惚，以为他是完全出自我笔下的虚构人物呢，哈哈。 体坛：有的网友质疑您自我炒作，数据造假，您有任何想解释吗？ 弋周：只能说不予置评。 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美好愿望，真的不适用于我们这个时代啊！ 体坛：最近第一卷完成了，有什么打算吗？ 弋周：我在作品介绍里也说了。连续更了快8个月，在每天还有其他工作的情况下，有的时候真的是争分夺秒。好几次是在赶赴饭局的路上写完，还有更多次压哨晚上23点50多分才上传完。但惊心动魄又波澜不惊地，居然这么多天都没有断更。 最近这一周准备休整一下，6月24日周日准时复更。 休整的时候也不会闲着，会把第一卷特别是开头的部分改写一下。毕竟总有读者反映开头晦涩，不够直给，我知错能改，做个听话的好作者。 我都跪下了，求你们把收藏和订阅涨上去啊！()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001 夏天 “一鸣，那我先和你，把今年夏天的安排过一遍吧。” “没问题。”杨一鸣把电视机按到静音，把遥控器一丢，主动把于小春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端放在他俩面前的茶几上，笑着说道： “放马过来吧。” “那我可真放‘马’过来了。”于小春操作键盘，点开桌面上的一个EXCEL文件。 “来吧，难道还能比季后赛更难打。”杨一鸣往前凑到电脑前，颇为得意地说，“就算季后赛的‘马’，我们也是一骑绝尘，骑到总冠军了啊。” “真别着急得意，还记得我之前提醒过你的嘛…”于小春把EXCEL文件的内容放大至全屏，只见表格被制成正方形的小方块，密密麻麻铺满整个屏幕。 “我记得，夏天的努力与否，会决定整个未来赛季的成败。但是…”杨一鸣指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各色方块，吃惊地说，“难道这些方块都是给我安排的活动？未必太满了吧。比打球赛季事情还多啊——” 杨一鸣说得没错。如果每个小方块代表一个日期的某个时间段，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安排，BA球员在常规赛期间，虽然也会往返主客场之间，接各类商业和社会活动，但总体仍以比赛和旅行为主，相对单调。 “可能这表太复杂了？”于小春看出了杨一鸣的为难，他说：“我这还有个简略版的，包含夏天每日安排的主题梗概。要不然你先看这简略版？” “嗯，还是先来简略的吧。” 杨一鸣抹掉额头若有似无的虚汗，看于小春又调出了一篇ORD文档。 ===== 杨一鸣2019年夏季安排（缩略） 以下时间以北京时间为准 时间/主题/活动备注 6月22日/NBA选秀大会/接触游说有潜质的新秀（例卢克-东契奇），拉拢其加盟 6月26日/NBA颁奖大会/揭晓常规赛MVP，最佳新秀等奖项！勒布朗-詹姆斯因为度假不会参加！ 6月27日/巴西/和梅瑞蒂斯一起度假（两人时光！） 7月4日/休斯顿和奥斯汀/参加德克萨斯州及休斯顿市美国国庆日活动 7月5日/与耐克球星市场总监会面/非常重要！ 7月10日/两周的商业活动/奔赴北京、上海、杭州、广州、深圳、重庆、成都、西安八座城市 7月10日/两周内穿插与合作方的会晤/合作方包括：智能穿戴设备；体育类培训创业企业；匹克；安踏；李宁；运动型功能饮料厂商；来自CCTV5等媒体的专访若干；拍摄广告代言若干；会晤面试专业团队（私人医生、营养师、公关公司等）；接触考察投资项目等。 7月24日/奔赴德国沃尔斯堡/接受诺维斯基恩师霍格尔的特训！ 8月1日/私人团队上岗 8月4日/与阿迪达斯全球副总裁会晤/非常重要！ 8月10日/结束特训 8月12日/与德马库斯-考辛斯会晤/非常重要！续约还是转会！ 8月14日/雅加达亚运会/与中国男篮蓝队汇合 9月2日/亚运会结束 9月4日/回国参加亚运会总结会/会后就地解散 9月6日/会晤参加NBA夏季联赛的中国球员/丁彦雨航、阿不都沙拉木、周琦 9月8日/前往洛杉矶/与凯尔-库兹玛会面：也许未来能成为他的代理？ 9月9日/返回休斯顿 9月10日/休斯顿火箭管理层会晤/合同事宜，非常重要！ 9月12日/勒布朗-詹姆斯发起的会议/决定三？？？勒布朗为什么要召集会议？！ 9月15日/确定赞助商/最后期限！ 9月16日/一周休整/开赛前的最后休息 9月25日/与球队汇合 9月27日/季前赛开始 10月2日/NBA全球推广官员会晤/赶在NBA海外季前赛之前，是有重要工作相邀吗？ 10月5日/季前赛检验夏季训练成果/与教练组讨论新赛季的角色定位 10月10日/敲定所有代理球员的合同或最终落脚球队/重点客户：凯尔-库兹玛；德马库斯-考辛斯；丁彦雨航、阿不都沙拉木、周琦的中国球员。火箭的队友，如果他们还能成为队友的话…19年的新秀里会有谁？还有其他人吗？ 10月14日/最后准备/新赛季开始 ===== “这样看上去是不是就明朗多了，一鸣？” “显得精简，但其实内容一点都没有少啊，小春。” “那…好像确实是这样。”于小春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但杨一鸣很清楚他只是没有对词显得尴尬，定下的安排并无任何回旋的余地。 “好吧，那看起来我也只能全盘照收了？” “应该是这样吧。”于小春把电脑屏幕又调回EXCEL表格的小方格界面——不知道他此举是不是故意为之，目的是想让杨一鸣提前适应这繁密的安排。 杨一鸣把笔记本电脑抄到自己大腿上，两份计划表仔仔细细对照看了几遍，才说道：“全盘照收没问题。但我有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于小春明显警觉起来。 “不用紧张。”杨一鸣挤撞于小春的肩膀，说：“第一个问题我就想确认一下我们新赛季的目标。你给我夏天安排这么多活，就是要奔着卫冕去的吧。10月14号后面的部分，你没有写，但那潜台词是要我再拿一个总冠军吧…” “当然。同时我们的生意也要做大做强。”于小春补全杨一鸣提出的目标。 “那就好。我确认一下我们目标是一致的。那让我的卫冕之路，就从这个夏天开始吧！” “好！”于小春握紧单拳，神情难掩激动，好像已经充满干劲，准备新赛季的征程了。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什么，马上改口，“刚才你不是说有两个问题吗，一鸣。除了新赛季目标，还有一件你想问的，是什么？” “你看这儿…”杨一鸣指着精简版上6月27日的安排。 “巴西。我安排你和梅瑞蒂斯去度假，享受一下二人时光，有什么不妥吗？” 杨一鸣指自己，又指向于小春的胸脯。他还不明所以呢，杨一鸣心想。“你也忙碌一个赛季了，为什么你不也找一个人，和我们一起去度假呢？四个人一起！” 002 赢家 于小春拟出的夏季安排里的第一个项目，2018年NBA选秀大会，已经于6月22日在布鲁克林落下帷幕。 菲尼克斯太阳、萨克拉门托国王、亚特兰大老鹰手握今年的状元、榜眼和探花顺位，依次选下德安德烈-艾顿、马文-巴格利三世、卢卡-东契奇。但亚特兰大老鹰马上和达拉斯独行侠完成交易，他们送出探花东契奇，从达拉斯换来5号签的特累-杨以及2019年的受保护首轮签。 卢卡-东契奇，成了独行侠老板马克-库班一个赛季疯狂摆烂的最终结果。 虽然预测顺位并不能到达状元（自巴尼亚尼后，美国的球探总是对于来自本土以外的“天才”报以怀疑），但是于小春在选秀大会上对东契奇的关注度还是远远超过了其他热门新秀。他看过东契奇在西班牙和欧洲篮球联赛的比赛，东契奇和杨一鸣同为1999年出生，两人场上的表现和成熟度几乎不相上下。甚至因为东契奇控球后卫位置的原因，有时候前者对全局的影响力还要更胜一筹。东契奇以新秀的身份帮助西甲豪门皇家马德里男篮夺下西班牙男子篮球联赛和欧洲篮球冠军联赛的双料冠军，并且自己荣膺欧联赛最佳新秀和最有价值球员，就已经是最好的说明。 卡隆斯基二世这个阅新秀无数的“数据战略家”也肯定了于小春的看法：“东契奇这家伙，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于小春当然不会服气，反诘道：“不可限量的意思是也和杨一鸣一样，天赋几十年一遇？一下子出了两个几十年一遇，二世你的评判标准有些松啊。” 卡隆斯基二世也毫不示弱，他说：“二十年一遇，说的当然不是每二十年才出现一位，只是用来形容这种天赋的稀有程度。一般来说每隔二十年才会有这种级别的球员一个出现，比如乔丹，比如勒布朗，但也免不了有时候他们扎堆出现。杨一鸣和东契奇这俩，我感觉就赶上了。不过，既然最近高天赋的球员连续出现，我是不是真的需要重新调一下我的标准，或许你说的也有道理，小春…” “好了好了。”于小春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卡隆斯基二世最近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婆婆妈妈，但他絮叨的意思于小春还是听得很清楚，和他自己的判断一致：东契奇是个天才。 一名值得拉拢到阵营内的天才球员。 于小春全程观看了18年选秀大会的直播。这场愈发娱乐化、造星的年纪也愈发提前的选秀大会上，能被邀请到选秀大会现场的新秀们拖家带口，像参加毕业舞会的明星毕业生，对即将到来的金钱名利和远大前途已迫不及待，跃跃欲试地乐开了花。宣布中签新秀的NBA官员和嘉宾，在美女引导员的簇拥下（布鲁克林篮网队的拉拉队颜值真是不低，可比他们球队战绩强多了，于小春暗暗地想），也热情激昂，仿佛自己就是递出金钥匙给年轻人的人生导师，又仿佛落到脑袋上未来的大把绿色美钞，也有他们一份。这场声色犬马的娱乐大会里，只有各支球队的经理和到场的部分老板，显得与欢乐气氛格格不入，每个人都神情严肃，眉头紧锁，好像如临大敌，生怕原先盯住的猎物，被别的猎手虎口夺食。 唯有独行侠的老板马克-库班，在太阳和国王分别选中安德烈-艾顿和马文-巴格利三世后，提前露出久违的笑容，暴露达拉斯人的真实意图。他们整一个赛季的摆烂，在排位第三的亚特兰大老鹰选中卢克-东契奇后，收到回报。库班的笑容，也再也没收回去过。 这场选秀，库班的球队无疑是最大赢家。 上个赛季选中的9号秀小丹尼斯-史密斯，和已经在欧洲赛场证明自己可谓美国篮球世界外的最大遗珠的东契奇搭配，独行侠未来的后场组合天赋不可限量。同为欧洲人的东契奇，如果还能得到NBA传奇德克-诺维斯基的指导，成为王朝基石也并非没有可能。 更需要提早行动了，于小春心想。 在NBA的这一年，于小春已经积累了一些资源，认识不少人。他很快打听到了探花秀的电话。 探花秀东契奇本人没并没有来到选秀大会，但现场还是通过视频与他进行了连线。他的金发一丝不苟地梳到一边，面容清秀，笑得有几分腼腆。与在场上控制篮球运筹帷幄的组织者不同，场外的他还略显青涩。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他亲近的家人，他的英语也还不算流利，因为不清楚最终会被哪支球队挑中，他一别选秀现场的新秀们西装革履，穿的还是皇家马德里上赛季的热身服。 “感谢联盟，萧华主席，还有亚特兰大老鹰队。” 当时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奔赴达拉斯，在被选中的第一天就体会到NBA联盟的风云突变。于小春一边回想着那个视频连线里的羞涩年轻人形象，拨通了他打听来的电话号码： “卢克？请问是卢克-东契奇先生吗？” “我是。请问您是…记者吗？”选秀大会后，东契奇显然没少接到采访的请求。 “不。我不是记者，我姓于，于小春。我是杨一鸣的朋友，兼经纪人。” “于先生，我知道你是谁。”东契奇的回答让于小春心中暗喜，但随后的一句话马上又把他送到冰点。东契奇说：“有人跟我说过，你会打电话来。但我已经签约了。” “什么？你签约的意思是…”东契奇这样的当红炸子鸡，有人会捷足先登抢在他前面，于小春本应该早就想到的。但到底是谁这么快就把经纪人事宜都谈妥了？ “签约的意思就是我已经有经纪人了。可能不需要您的服务了，谢谢来电询问…” “等一下！”于小春绝不甘心如此失败，他打断道：“东契奇，你选的经纪人是谁，方便告诉吗？” “他说你认识他。” “谁？！” “卡隆斯基先生。我选了卡隆斯基先生做我的经纪人。” “斯科特-卡隆斯基？二世吗？还是卡隆斯基三世？” “不…”就在东契奇犹豫这个问题的含义的间隙，于小春也已经想明白了。但失败的滋味，往往从别人口中吐出来，才品出格外的苦涩。 “斯科特-卡隆斯基，没有二世三世。就是一个高个子老头，我选了他做经纪人。” 斯科特-卡隆斯基。那个家伙 卢克-东契奇，这场下一个不世出的天才的争夺战，他成了赢家。 003 输家 6月26日。大洋彼岸的中国已经到了27日的第二天下午。 一张出自Instagram（照片墙）的合影，刷爆白天和黑夜两个世界的球迷圈。 一对年轻情侣的合影。 和普通男女朋友的合影路数并无分别。 照片里的男生有些胡渣，一手举着一只半空的香槟杯，一手举着自拍模式的手机。脸色显然因为喝酒通红，眼泛春光（也可能是因为闪光灯），笑得甜腻。女生的脑袋歪过来，正好靠在男生肩膀和脖颈的位置。女生喝得不多，看上去更清醒一些。她妆画得一丝不苟，看得出非常在意自己的个人形象，就算大家都在喝酒，她的眉线、腮红、口红也丝毫未乱。口红，没错，她的嘴唇尤其性感，有欧美人特有的厚度，饱满润泽，几乎一盯上，就让人难以挪开眼睛。 背景里人头攒动，像在一个夜店的舞池。照片的位置标签，显示为美国加州圣莫妮卡市的某处。 但所有这些，都不是引起球迷轰动的主因。 只因为这对看似玩得尽兴，像无数年轻人一样喝多了拍自拍的男女生，并非普通人。 略带胡茬的男生，是本-西蒙斯。费城76人的主力后卫，澳大利亚人，刚刚拿下17-18赛季NBA最佳新秀奖的超级球星。 而他身边的女生，死肥宅的球迷们不一定熟悉，但她其实是卡戴珊家的小妹，肯豆-詹纳（Kendall Jennar）。时尚界的超级偶像，万千少女追捧并梦寐以求成为的网红，在全球社交媒体上的粉丝数，比起本-西蒙斯的，可能要以十倍计。但此刻，她一头利索的短发，像邻家女孩，和男朋友甜甜蜜蜜，只恨不能靠得更近一些。 这张照片由本-西蒙斯的“照片墙”社交账号率先发出，除了位置标签，他还在照片下留下一段文字： “Partying big time. here are you guys no?” ——趴体爽翻！哥们，你们现在在哪？ 肯豆-詹纳随即用自己过亿粉丝的账户转发了这张照片，并进一步和男朋友文字互动： “Exactly. here are you no， Yang & Mitchell? I don’t see you.” ——就是就是。杨和米歇尔，你们现在在哪呢？ 不管算不算酒醉后的意气之辞，但这对情侣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本-西蒙斯刚刚拿到年度最佳新秀正在庆祝，而另两位候选人杨一鸣和多诺万-米切尔，你们空手而归，是否正各自落寞呢？！ 这个夏天都还没一开始，杨一鸣和于小春的团队就连输两阵！ 事情要从五个小时前的NBA年度颁奖礼讲起。 这是NBA连续第二年以颁奖礼的形式对过去一个赛季做总结。作为杨一鸣和于小春，除了为老大詹姆斯-哈登冲击常规赛MVP做后援团， of the Year，是当晚颁奖礼最先颁出的一个重要奖项。随着喜剧演员兼主持人安东尼-安德森大腹便便地走上台，和身边身材姣好穿着黑丝纱裙的黑人女嘉宾尬聊几句，杨一鸣和于小春最在意的最佳新秀准备开奖了。 大屏幕上播出一段候选人短片。 有三人入围： 杨一鸣、多诺万-米切尔、本-西蒙斯。 依次播出三名新人在上赛季常规赛阶段的高光表现剪辑。 杨一鸣的集锦，充满东方力量的刚柔并济。一方面是他在防守端的强悍表现，有从禁区到三分线外封盖多人的镜头，还有在进攻篮板球方面的贡献。无数场篮下的混战里，总有一条黄色长臂，像升空的巨龙，抓下篮板球。 另一方面，他在三分线外手感柔和，有几乎堪比顶级射手的出手姿势，2米09的身高异常舒展。黄色高炮台，一次次把篮球射入篮筐。 多诺万-米切尔的集锦就少几分柔和感，多了几分暴力美学。不断的变向突破，不断的速度变化，蛮不讲理的第一步，力量与速度兼具的第二步，天空才是极限的第三步。杨一鸣当然知道他的这些超人类的身体素质展现，来自米切尔和”疯子“航天生物学科学家尼古拉斯不可告人的实验，但光看球场上，米切尔确实太劲爆了。他无人可挡，仅凭超人的体质就可如入无人之境。年轻时的科比、韦德、詹姆斯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然而本-西蒙斯的集锦才最为独特。他的候选人视频，被用蒙太奇手法穿插了他和魔术师约翰逊的对比。本-西蒙斯胯下传球，魔术师也胯下传球；本-西蒙斯声东击西，不看人传球，魔术师也声东击西，不看人传球；本-西蒙斯行进中把篮球从脑后甩给队友，完成助攻，魔术师约翰逊的动作也是如出一辙，简直是神同步。在这一组组传奇和新秀的穿插画面中，打出本-西蒙斯上赛季的统计数据：15.8分，8.1个篮板，8.2次助攻；单季12次三双，位居联盟第三。 画面暗去，音乐渐轻。胖乎乎的安东尼-安德森重新回到聚光灯下。他学奥斯卡颁奖，装腔作势地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卡片，念到： “2017-2018赛季美国职业篮球联盟的年度最佳新秀奖得主是——” “应该是西蒙斯了。”杨一鸣和于小春几乎异口同声地在坐席上嘀咕。 “本——”主持人还故意拖个长音，“西蒙斯！” 果然。 聚光灯从会场里散落的三个点，汇聚本-西蒙斯一个人身上。他起身，穿了一身从里到外的黑色西服，金属项链格外耀眼。他走上圣莫妮卡的巴克机库的舞台中心，手握住有NBA标志的奖杯，发表致谢： “我首先要感谢我的家人和朋友，如果没有你们我今天无法站到这里。当然还要感谢我的队友们和伟大的教练，还有费城这座城市，你们接纳了我和我的家人，十分感谢。” “对我来说，能够获此奖项我十分开心，”他补充说道，“我最美妙的记忆或是时刻就是能够完整打完这个赛季，很明显我的脚部在第一个赛季让我无法上场打球，但这个赛季我回来了。一整个赛季能够留在场上，完成童年时代的梦想让我十分开心。” 本-西蒙斯最后感谢了他在照片墙上提到的另两位竞争对手杨一鸣和多诺万-米切尔——现场镜头扫过他俩，但显然失去奖杯，此刻的笑容只会略显勉强——本-西蒙斯说：“我会试图让媒体或者球迷不要炒作这件事。我的得奖，不会否定杨一鸣或者多诺万-米切尔打出的出色赛季。而正好相反，恰恰是他俩的出色表现，他们的不断追赶，才给予我今时今刻的成就，鞭策我不断前行。” 这是对输家的致谢词。 “所以，谢谢你们！” 本-西蒙斯把奖杯高举到空中。()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004 庆功宴 本-西蒙斯在巴克机库中央的振臂一呼，高举奖杯，也正式宣告杨一鸣一个赛季对最佳新秀的追逐努力化为泡影。 要说没有些许落寞，大概是自欺欺人。 杨一鸣就是这样一个容易认真的人。他有出色的情商，知道不随便做出许诺。夸下海口的人，往往最后被自己的豪言打脸。他会选择先埋头去做事，一旦达成既定目标，不用宣传，也自然有人认可。所以赛季开打时，火箭的麦克-德安东尼教练为了充分调动杨一鸣的潜能，激将法似的定下夺取年度新人奖的任务。杨一鸣自己也清楚，教练并未指望他真的拿到此奖，但既然有了个努力的方向，他也就奔着Rookie of the Year一去不回头了。 杨一鸣和于小春一起，为本-西蒙斯手里的这座奖杯做了诸多努力。于小春首先给杨一鸣指出3D型球员的定位：三分球，加外线防守尖兵。颁奖礼上候选人的集锦里，给杨一鸣制作的片段也反映出这种定位的准确。杨一鸣凭借近七英尺的身高和亚洲球员独有的柔和手感，轻松在三分线外就能架起移动炮台；他同时发挥自己身高的优势，，和于小春从小斯科特（卡隆斯基家的第三代人）处讨来的封盖、前场篮板秘籍，最终化为己用，几乎一跃成为所有新秀里最出色的防守者。 但显然这些还不够。 足够脱颖而出。 不够摘夺桂冠。 本-西蒙斯的核心数据太过耀眼，15.8分，8.1个篮板，8.2次助攻，单季12次三双。这样的数据安在联盟任何一位球员身上，当不了大当家至少也有得一争，更何况是一名才打一年的新秀。所以无论杨一鸣的3D多么成型，多诺万-米切尔的运动能力和得分多么逆天，在本-西蒙斯的全面数据压制下，都只能与夺奖无缘。 NBA官方为本-西蒙斯剪辑的候选人短片，把他抬到一代传奇“魔术师”约翰逊的地位，把两人的比赛画面穿插在一块，其中造星的意图不可谓不明显。那个短片一出，杨一鸣和于小春都心知此次争冠希望渺茫。 “应该是西蒙斯了。”他俩同时嘀咕道。 “本——”明明没有多少悬念了，舞台上的胖主持人安东尼-安德森还故意拖个长音，强行制造戏剧效果：“西蒙斯！” 镜头给到失败者杨一鸣，他也只能配合地露出大度的笑容，目送本-西蒙斯上台接受掌声和鲜花，同时为自己的追逐之旅画上句号。 但到了颁奖礼后的庆功宴，杨一鸣终于可以不用掩饰自己的失落。庆功宴在离巴克机库侧翼的棚子里以自助晚宴的形式举行，豪华的主食区、海鲜自助吧、甜点吧和酒水吧占据棚子的四边，还有许多高挑美女穿着开胸长裙，手托小吃盘和酒水盘，穿行在人群间。只要有参加庆功宴的球员和明星想要吃点喝点什么，都可以随时叫住这些美女，从盘中取走吃食。 有的时候，叫住美女服务员的理由，当然也并非完全是因为盘中的食物。有时候只是为了和他们调侃几句，撩拨一番。但美女们都会很敬业地报以盈盈笑意，甚至欲拒还迎地递出一块鲜美的小甜点，马卡龙饼干、草莓起司蛋糕什么的，递到球员的嘴边；或者一杯冒着气泡的金色香槟酒，装在如同她们身材一样纤细精致的酒杯里，在酒杯交换时心照不宣地手指相触。那些得奖没得奖的NBA天之骄子们，此时都会笑得格外开心，再多聊上几句。美女们也乐得参与，谁让他们都是这个星球上挣得最多的一群篮球球员呢。 一支加州当地小有名气的摇滚乐队在卖力地献唱，另一角上，一名DJ正在调试他的设备，准备等时间再晚一些，就开始把整个棚子变成一个大夜店，用音浪撼动在场的所有男男女女。 可杨一鸣却没心情参与这些。他只在进门时随手取了一支香槟，攥在手里，就躲在酒水吧的角落，偷偷观望庆功宴上的众生相。 于小春正忙得不亦乐乎，在几乎高他半个身子的高人从中左右穿梭，多半在开拓业务，发展潜在经纪客户。偶有美女把餐盘伸到他面前推销美食美酒，都会被他嫌弃地挡开。 这种不分场合不留情面的执着，真不好说是于小春这位朋友的优点，还是缺陷。杨一鸣暗暗地想着，把酒杯放到嘴唇边，尝了一小口，又把酒杯放下。 “怎么了，酒不好喝吗？”有个女性的声音从杨一鸣背后传来。 “啊？”杨一鸣先转向自己的左边，没有看到人，又转向右边，才发现刚才说话的女性声音。 个子不高的一位女性，身高可能比于小春还矮小一些。 这种球员为主的聚会，最大的好处就是杨一鸣不用担心自己鹤立鸡群，被人老远就一眼就挑出来，躲都无处躲。但最大的坏处就是一旦习惯了长人们的视线，身边有矮一些的“普通人”，就常常会忽略对方： “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见你。” “没关系，你们比较高嘛，是不是？”这位矮个子女性既像恭维又像嘲笑地说道，一边举起手里的香槟杯，踮起脚：“提名又落选的滋味怎么样？干一杯吧。” “庆祝失利吗？” “庆祝比所有人都离最终奖杯走得更近一步。” “除了一个人。” “对，除了一个人。”女性主动拿自己的酒杯敲了杨一鸣的酒杯一下，仰起头一口把香槟喝掉一半。 杨一鸣被迫举杯，只好把酒送到嘴唇边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一边喝一边偷瞄对方。看女性把酒杯放下，他也赶紧放下。 眼前这位女性，颇有几分自傲地仰着头。她眉宇间有亚洲人的面容：大眼高鼻深颧骨都是欧美的，但细长柳叶眉毛是杨一鸣熟悉的亚洲特征。她长发过肩，色块简单的花裙，胸口开得一点不比远处的服务员们小，加上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身材娇小，但火辣异常。她妆打得不浓，脸上透过粉底还能看到淡淡的雀斑，也不加掩饰，仿佛她个人骄傲宣言的一部分。 “我叫杨一鸣。”杨一鸣自我介绍道，又说：“请问你是？” 骄傲的女性这次没来碰杯，她自顾自喝掉剩下酒的另外一半，然后笑着说：“所以还是要做得奖捧杯的那个人，是不是？” “——那样才能被人记住。”()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006 灵蝶 “小春，你再跟我说一次，你说庆功宴上找我说话的那位是谁？” “奥立薇亚-玛恩（Olivia Munn）啊！你怎么会连她都不认识！”于小春惊讶的语气，就仿佛杨一鸣不认识的是迈克尔-乔丹，或者上帝本人。 “这个玛恩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明星？”杨一鸣躺在房间外泳池边上，凉风徐徐，把他刚游过泳的头发都快吹干了。他努力回想前一晚庆功宴上在酒水吧边与他搭话的女性，但最终还是没把她与任何一位已知的明星联系起来。 可能也因为他平时关注影视剧太少吧。 “玛恩小姐——你怎么像称呼球队工作人员一样称呼她？！”于小春坐在隔壁的一张泳池躺椅上，但杨一鸣看他根本坐不住，感觉马上就要弹起来动手杀人。于小春大喊：“奥利维亚？！这么性感的女神，你见了面怎么居然能无动于衷呢？” “是挺性感的，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你觉得还入不了你的法眼？也是，你现在是有美国女朋友的人了，一个混血嘛…嘿嘿的，我懂。”除了篮球，杨一鸣从来没见过于小春这么认真谈论一件人或事。这简直不是认真了，就根本是捍卫不可侵犯的主权。反唇相讥、冷嘲热讽，这样尖酸刻薄的于小春着实罕见。 “我还真不太认识这些明星，你给我科普一下吧。” 在杨一鸣的安抚下，于小春才冷静了不少，瞪了一眼，严肃地说：“奥立薇亚-玛恩小姐，1980年7月3日在美国俄克拉何马州俄克拉何马城出生，是一名美籍华裔混血儿，她身上的亚裔面容主要得益于母亲的基因。母亲金（Kim）有华裔和越南裔血统。奥立薇亚从小对戏剧和表演就有浓厚的兴趣，参演过地方戏剧，也曾当过模特。在俄克拉何马大学读书攻读新闻学和日本戏剧双学位后，她前往洛杉矶，追逐实现自己的演员梦…” “所以她就是你的心中女神咯？” “这…” “承认就好了嘛。”杨一鸣打断于小春的如数家珍，逗他的乐。他横过自己的大长腿，用脚趾蹭于小春的腰肢，后者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还是继续给你科普一下奥立薇亚-玛恩吧。”于小春拿出了讲解篮球的认真劲，“刚开始出道她也和其他演员一样，串串夜间节目的场，给电视剧演个配角。12年的时候是奥立薇亚-玛恩事业的真正转折点，她出演了美剧《新闻编辑室》（The Nesroom）里的高智商又神经质的财经节目主持人一角，还被Maxim男性杂志评选为全球最火辣女性的第二名…” “第二名？！”轮到杨一鸣惊呼。 “那当然——难道你觉得不配吗？”于小春反诘？ 杨一鸣想着庆功宴上的玛恩，她大眼高鼻深颧骨，穿低胸花裙，配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脸上透过粉底还能看到淡淡的雀斑，也不加掩饰，完全是骄傲宣言的欧美范。但她的细长柳叶眉毛是再典型不过的亚洲特征，加上身材娇小，虽然打扮性感出挑，但杨一鸣始终没把玛恩往火辣的吸睛尤物方面想。 但显然他的好朋友于小春不这么看，他说：“我觉得谁都比不过奥立薇亚。她简直太性感，太撩人了，演任何角色都游刃有余。《新闻编辑室》里她是知性的财经节目主持人，但显然另有慧眼识珠的高人——跟我一样——看出了她的潜力，之后她参演了X战警，那就是真的颜值巅峰…” “X战警？”杨一鸣的兴趣来了，“哪一部？我怎么没注意到！” “X战警，天启啊。就是最新的一部。” “天启？奥立薇亚-玛恩演的是哪个角色？我怎么没注意到——” “灵蝶（Psylocke）啊，天启四骑士之一。” “那个…” “对，就是那个！”于小春两眼放光，仿佛《X战警：天启》里那个剑鞭双持的性感女魔头就在眼前。 “就是那个——神奇女侠吧！”杨一鸣明显没那么痴迷玛恩，他把灵蝶和长相有几分相似、但完全出自不同漫画系列的角色搞混了。 “不是！神奇女侠是和蝙蝠侠和超人一起，DC宇宙的！”于小春刚才才安抚下去情绪，这时反更被激怒。他想要揭竿而起，但又无处发泄，只好把自己擦身的浴巾摔在杨一鸣身上，喊道：“完全不是一回事。神奇女侠太大路货了，灵蝶那范儿，那神秘的紫色，加上反派设定，简直不要太酷。” “哦…” 于小春在手机上搜出奥立薇亚-玛恩饰演灵蝶的剧照，递给杨一鸣看。后者还是无动于衷。 “下一部X战警，她也已经确定要出演灵蝶这个角色了。” “哦…” 一阵无语沉默。 “对了。”杨一鸣突然想起什么。 “什么。”于小春没有好气。 “要是你这么喜欢玛恩女士，接下来我们的假期，玛恩女士，妮娜，对面的佩妮洛普，如果有一个和你一起去度假，去到巴西，你会选谁？” “这有点太不现实了吧。再说，玛恩她比我大10多岁呢。” “假设嘛！快说快说。”杨一鸣有点幸灾乐祸，“你要真选玛恩，我也没地方帮你去联系啊——就说如果可以三选一…” “那我当然选…” “诶。”杨一鸣制止住于小春，用眼神示意屋内的方向。他们共同的室友妮娜真穿着一身泳装，准备推门而出。 而于小春看向另外一个方向，一个异常婀娜的身影，明显就是佩妮洛普那位大美人才会有的影子，也摇曳着走来。 “说话之前，可要想清楚哦。” 杨一鸣更加幸灾乐祸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006 女性们 好在杨一鸣和于小春都想错了。 穿着泳衣推门而出的室友妮娜，根本没听见俩人关于选择哪位女性共度假期的意淫，一个猛子扎入泳池当中，游起泳来。她头也不抬，蛙泳游了大半个泳池，才把脑袋浮出水面换气，正好远处婀娜摇曳的佩妮洛普也走到泳池边。 “还没睡？” 佩妮洛普就连寒暄听上去都是冷冰冰的，在略显闷热的夏日夜晚，她的三字问话，像丢了三块大冰砖在杨一鸣和于小春身上，直接实现了降温。 “嗯，聊会天。”杨一鸣热情招呼，指着一旁空着的一张躺椅说，“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坐会儿，吹吹风，挺凉快的。” 边说，他就一边起身，抄过妮娜给她自己留的擦身浴巾，有模有样地擦拭那张空躺椅上沾的池水，准备请佩妮洛普坐下来。 “不用了，我那边，屋里更凉快。” “自然风更…舒畅嘛。”杨一鸣呵呵憨笑，挽留道。 于小春有时候其实挺佩服杨一鸣这一点的。不管心里情绪如何，杨一鸣总能陪上笑脸；不管什么样的美女，他也总能聊上几句，而且神态自若，毫无紧张。 不像于小春他自己，每次看见佩妮洛普这级别的美女，不光眼珠子挪不开，就连嘴也像被缝上似的。遇到热情洋溢一点的还好，但佩妮洛普这种说话爱答不理的劲儿，要真是让于小春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屁股还没贴上，脸恐怕就要被冻僵。 好在佩妮洛普也几乎不主动和他说话，于小春可以安心发僵… “你们是不是过两天要去度假了，于先生？” “我？！我们？…” “对，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夏天的计划。”佩妮洛普一甩波浪般的秀发，从杨一鸣手里扯过浴巾，整条展开铺在躺椅上。她自己坐在浴巾上，翘起二郎腿，眼角望向于小春，显然在等待他的答案。 她抖动秀发飘出的香味，嗅得于小春愈发说不出话来。 “是。我们定了27号晚上启程，出发去巴西度假。怎么样，要一起来吗？”接过话的杨一鸣眨眼，几分戏谑几分认真。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于小春真是对杨一鸣这信口开河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他迅速意识到不对，踹了杨一鸣的躺椅一脚。后者却挥手，示意不宜大惊小怪。 “我和你和你女朋友？” “还有于小春。他也去，我们四人结伴呗！” 于小春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耳根都感觉到发烫。 “那倒不用了。”面对无厘头的邀约，佩妮洛普还真可以继续保持冷漠，她切换话题说：“我就是来确认一下你们离开庄园的时间的。于先生，你应该有杨先生整个夏天的安排表吧，回头你发我一份，我就知道了。” 憋红了的于小春使劲点头。 佩妮洛普交待完，扭着纤细的腰肢和滚圆的臀部，仿佛黑夜中迈猫步的模特，悄然走远。 泳池里的妮娜游得正在兴头上，她双腿有力地蹬水，像一只蛙。双臂划开的水，在静谧的夜里接连不断地拍在泳池边上。妮娜每次换气都出水面不高，吸饱水的短发松软地搭在水线上方，一张一弛，仿佛一朵妖艳的伞型水母。 妮娜和佩妮洛普就是如此不同的两位女性。 作为于小春这样不容易约到女性、更不用说美女的宅男，与他打交道的倒反而有不少极品美女。妮娜和佩妮洛普自然算其中的典型。 妮娜是于小春去纽约的时候第一次认识的，当时她的身份还是颇为敏感的电话女郎，自称可以提供催眠治疗服务外，显然她更大的一块营生来自灰色的“特殊服务”。见第一面时的妮娜喷着劣质香水，穿绿色短款皮草外套，下面是一件一字领的黑色短裙，一双尖顶长靴，纤细的鞋跟大概有个七八厘米高。于小春在酒店给她开门的时候，妮娜却仍举着一枚小镜子，自顾自地给嘴唇补上暗红色的唇彩。见面的第一句话是问于小春讨要往返的打车费用。 妮娜是欧亚混血，身材虽然不高，但也是前凸后翘，加上职业特点的暴露打扮，让于小春当时看了就感觉喷鼻血，心脏狂跳。 妮娜的身材，和于小春喜欢的奥立薇亚-玛恩还真有点相似。杨一鸣看着泳池里辛勤往返的妮娜心想。 妮娜此时在泳池柔和的光带和碧色的波浪映衬下，和生活在黑暗的边缘世界里的那个形象已判若两人。她的穿粉蓝色拼接的三点式泳衣，肤色好像也浅了一些，但唯一相同的是她体能洋溢的生命活力，能牢牢攥取任何物体，不管环境多么恶劣，都并攀附在上面，并顽强生长。 这是妮娜这种女性与生俱来的特征。 佩妮洛普却完全是另外一种类型。她的出生大概和妮娜一样谈不上鲜亮，但与妮娜蓬勃的生命力不同，佩妮洛普对抗恶劣环境的办法似乎是把自己团成一块坚硬冰冷的岩石。她婀娜多姿，仪态万千，但总感觉拒人以千里之外。她的心是蜷曲的，硬结的，甚至枯槁的。她从不轻易与人接近，当然任何人想要走进她，也几乎没有门道。 至少留给于小春，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史黛拉-秦和斯科特-卡隆斯基这样的巨富，可能才能隐隐挥舞他们绿油油的美钞，略微打动冰美人佩妮洛普的心。 但即使那样，杨一鸣和于小春曾经夜谈闲聊起过佩妮洛普多次，每次都觉得，她并不是真正被打动。她看似放下戒备，摆上若有似无的微笑，只不过是她的妥协罢了。 于小春唯一有过亲密关系的女性是唐雯。唐雯比不上妮娜和佩妮洛普，要说和于小春心中的女神奥立薇亚-玛恩比，更是两个极端：唐雯只是个普通人。她的长相普通，出生普通，追求的东西也很普通。可能正是这份普通，让一心追逐篮球梦的于小春和他最终没有走到一起。唐雯放弃虚无缥缈的目标，最终证明只是为了在自己认准的路上走得更加踏实。 所以她是另外一种女性。 饱含东方朴实智慧的女性。 杨一鸣经常问于小春：“如果有机会重新选一次，你还会再选唐雯吗？”——男人间经常的无聊话题：女人们。 于小春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每个女性都各有不同，着实难以割舍。 “别意淫了。”杨一鸣打断了于小春的沉思：“马上就要去度假了，我说让你带上一位，你有人选了吗？” 007 豪游团 1/ 于小春最后还是决定邀请妮娜。 “妮娜，有件事问你。” 妮娜抓住扶手梯，爬出泳池，身体还正在对抗多余的池水重力，于小春的问题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你说。”她走上岸边，像小狗一样甩头发，然后抓起躺椅上铺的浴巾——在刚才，杨一鸣就是拿这条浴巾给佩妮洛普擦躺椅上的水珠——好在妮娜完全不介意，她用浴巾擦拭躯体和四肢，然后翻到干燥的一面铺好，躺在上面。 “明天我和一鸣还有他女朋友去度假，目的地是巴西。还有一席座位，你要不要一起加入？” 妮娜原本在用手指尖穿过发梢，把头发撩起来让风吹干，听于小春这一问，顿时停了下来，侧脸盯他。 这下看得于小春不免有些紧张。妮娜是他在美国最先熟识的几位女性之一，一开始是经卡隆斯基二世的介绍，请来给杨一鸣治疗伤病。结果妮娜催眠治疗的能力高超罕见，被杨一鸣和于小春成功游说，一方面加入他们的团队“治病救人”，一方面搬来同住当上了室友。这差不多一个赛季下来，大家已经混得很熟，可以无话不说，所以于小春决定直接讲出邀约，但妮娜的反应还是颇出他的意料。 “啊…我不是要突然约会你的意思，只不过是说——”于小春赶忙解释，他担心妮娜的瞪眼是以为对她有非分之想呢。人一心慌，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有没有呢！ “只不过是说辛苦一个赛季，现在终于有个假期，作为我们团队的一员，我们觉得你也应该来度假，放松放松。放心，我们会给你单独准备房间的…”杨一鸣在一旁，也赶紧替于小春解释打圆场。 “打住打住，我关心的不是这个啊！”妮娜喝断自说自话的两人。 “那是什么？” “我是惊讶，要去巴西这样大的事情，你们怎么现在才通知我！那边可是冬天，我还什么行李都没有准备！” “所以…？” “去，免费的假期，当然一定要去啊！”妮娜从躺椅上弹起来，光着脚丫子就冲回屋里，把玻璃屋门随手重重一摔，“我去收拾行李了，明天出发时见！” 2/ 妮娜用了一整晚时间，整理出两个超大号行李箱。第二天一早，杨一鸣由球队指定的司机何塞-罗德里格斯来接他们一行人。因为火箭队夺冠，球队把杨一鸣的车从丰田面包车SIENNA升级成了奔驰商务。其实本来杨一鸣还可以选择丰田更大号的COASTER（考斯特），但显然奔驰商务更洋气一些，不过他欠缺考虑的就是容量问题：一行人从杨一鸣的住处出发，每个人都有一件大号行李箱，妮娜还有两件外加一个户外用的背包，已经直接把奔驰商务的行李舱顶到了天花板，而这样，他们尚还有梅瑞蒂斯没有接到。 检查妥门窗和电器，几乎快要满员的车缓缓离开杨一鸣他们的客人房，驶向庄园的门口。坐在副驾驶的于小春看见一个人身影，先叫了出来：“那不是？！” “佩妮洛普！”驾驶员何塞喊出了名字。 “她这么早就在外面？！”杨一鸣坐在于小春后面的位置，他往前探头，果然是佩妮洛普没错。她从来都是深居简出，很少在主楼外面的地方露面，但此刻她戴一顶宽沿草帽，穿一袭缤纷长裙和一双夹脚人字拖，背一只装饰意义大过实用的香奈儿双肩包，身侧立了一个登机箱。难道？ 车在佩妮洛普身前停稳。她的视线从帽沿下望出来，望向杨一鸣： “昨天你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度假的事来着？” “是啊…” “还有地方吗？——我改变主意了，我和你们去！”佩妮洛普把登机箱的杆柄往下一按，用手提起。 “你…还不知道我们去哪的吧，就要出发？”杨一鸣本来前晚是随意一问，结果对方此刻临时起意，他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绝好了。 “去哪不重要，反正就是现在出发吧？” 佩妮洛普往前迈了一步，而一直觊觎她姿色的何塞已经不争气地把侧面的车门打开，说：“第三排还有位置，上来吧。” 何塞自己把车挂到停车档，殷勤地跑到侧面，示意让佩妮洛普上车，他来帮着提行李。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又恢复成冷漠的语调。 佩妮洛普自己提着小巧的登机箱，一步钻进了奔驰商务车后排的空间。 好在最后接到的梅瑞蒂斯也轻装上阵，只有一件中号行李箱。她自己挤进后排，把行李箱卡在第二排两个座位的中间，由佩妮洛普抱紧她的登机箱，这一行六人包括一名司机，把七座的奔驰商务车塞得满满当当，才算浩浩荡荡出发了。 从美国到巴西，飞越两个大洲横跨加勒比海，五个人的旅行团，仅交通工具就显得非常豪华——毕竟杨一鸣现在是NBA最有价值的新秀之一了。从家到机场，乘坐何塞驾驶的奔驰商务车。机场给杨一鸣开辟单独VIP通道，虽然还没有私人飞机，但五个人全部坐进巴西阿苏尔航空公司的头等舱。佩妮洛普是临时加入，但这趟航班的头等舱本来就没订满，有人愿意付钱，航空公司自然乐得出票。 波音767客机的头等舱设计得非常宽敞，每位乘客的座椅不仅可以放倒，还可以左右调节角度，拉上帘子，就成为独立的休憩空间。各类酒水饮料，冰激凌甜点，甚至牛排鳕鱼，头等舱里都免费无限量提供。10个小时的航程，三万英尺的高空，五人已经提前开启度假模式，让空乘上这端那，不亦乐乎。 豪华观光团的第一站是巴西圣保罗。五个人谁都没来过圣保罗，但好在于小春提前安排的妥帖，过了海关和安检，一辆林肯的豪华加长轿车就静等在机场外。司机师傅全身黑衣，讲流利的英语，据说接待过许多欧美明星。林肯加长轿车里没有佳肴，却有美酒，车开起来，巴西风情的桑巴舞曲播上，穿行在圣保罗高高矮矮、宽宽窄窄的异乡街道上，微风穿过车窗，仿佛空气里都充满异域味道。 加长林肯穿过圣保罗的大街小巷，直奔一处豪宅区海滩的码头。巴西的7月虽然是南半球的冬季，但受大西洋暖流的吹拂，温度依旧居高不下。妮娜费心准备的冬衣完全没有用上，她推着笨重的两个行李箱背着户外包拖在队伍最后，其他人都穿着夏天衣服，在码头的栈道上迎着咸湿的海风走着，悠闲惬意。 “小春，我们的船在哪里，还有多远啊？”队末的妮娜被越落越远，忍不住喊着问道。 “应该快到了。你看这里这么多船，我们的叫星程号（Star Journey），你们都帮我看一下。”于小春对比着手机上星程号单独的照片，试图从一长溜白色游艇中，找到自己预定的那一艘。 “星程号吗？” “对啊，你看到了？”于小春问队首的佩妮洛普。 “就是前面那艘吧。” 所有人顺着佩妮洛普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艘两层楼高的游艇——更准确地说是一艘小型游轮——停在船坞的尽头。它白色高昂的船头上，喷着又粗又黑的STAR JOURNEY字样，两个英文字母间有一颗五角星。 更加可以帮助他们锁定目标的是，这艘游轮的两根桅杆间，拉起一面长条横幅，写着ELCOME ONBOARD DR. YANG（欢迎“杨博士”登船）的字样。 由一艘豪华游轮正式开启这个假期。 简直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设计了！ 008 惊涛 1/ 杨一鸣等五个人从休斯顿抵达圣保罗，在豪宅区的船坞找到于小春提前预定好的星程号游船。 于小春明显是没有租用游轮的经验，光看照片上的尺寸和介绍的大小，以为定了一号小型偏大的私人游艇，适合三五人出海使用。没想到实际上到了码头才发现，星程号停在栈道的尽头，船头有快两层楼高，有两根桅杆，是整个海湾里停泊的最大的一艘。 两根高耸的桅杆之间，挂着“欢迎杨博士登船”的横幅，作为对杨一鸣一行人的致意。杨一鸣、梅瑞蒂斯、佩妮洛普、妮娜、于小春（帮着推行李）依次从廊桥登船后，发现船长和大副领着几位船上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甲板上早早静候。船长是一位灰白头发、身材健硕的老头子，脖子上扎了一条红绿色的短围巾，他介绍自己叫哈维尔（xavier），这条船本来是属于巴西圣保罗当地的一位房地产开发商，也是他的雇主。但赶巧船主人自己也在度假，正好把船空置了出来，加上一群船上长期雇佣的工作人员（上到船长他本人，下到客房阿姨，连厨师都有西餐、日料、烧烤三位师傅），本来也是赋闲。有杨一鸣和于小春他们愿意整条船租用，对主人来说也算笔额外收入。 “我们的主人自己也是个篮球迷。”哈维尔用劲握住杨一鸣的手，热情洋溢地说：“他自己虽然在度假没有办法赶来。但是我老板特意关照我，一定在假期里要好好服务你们，让你们感受到巴西人的热情，给你们最难忘的假期体验。” 哈维尔讲完，旁边几位工作人员也一起点头微笑，看得出他们虽然听不懂英文，但也发自内心地真诚欢迎杨一鸣他们的到来。 哈维尔随即带着杨一鸣他们参观了船上的设施。船的两翼有海钓的钓台，船尾甲板有一个带滑梯和跳板的冲浪泳池，驾驶室顶的二层是个开放的露台，预装有遮阳棚、烧烤架、饮料冰柜和红酒柜。船舱里有四个客人间和一个主人房间，全部自带卫生间；主人房间还带衣帽间和小书房，这种配置在移动的海平面上已经非常奢侈了。船舱再下一层，公共娱乐厅、私人影音厅、台球桌、甚至一个模拟高尔夫厅，一应俱全。 整艘船最酷的设计在侧舷。 把星程号驶出海湾一段航路后，把船停稳船锚抛下，船长哈维尔在驾驶舱按下一个按钮，星程号侧面的舱体就能打开，有点像钢铁侠的玩具装置，两艘摩托艇就露了出来。摩托艇吃到水线的位置，有了浮力，驾驶舱收到提示，哈维尔再按下第二个一组按钮，就能松开摩托艇的固定线缆。此时艇上的人再操作油门和方向，就可以像航空母舰内的小飞艇，在水面上自由蹿飞，四处出击了。 美国姑娘梅瑞蒂斯胆子最大，一马当先驾着摩托艇冲出去。杨一鸣不甘示弱，跳上另外一条追出去。两人一开始还只是绕着游轮转圈，后来越开越远，差不多开到几公里开外的位置，变成碧海蓝天下竞逐的两个白点。 后来梅瑞蒂斯开得累了，就回来换上妮娜，又是一番追逐。 前前后后玩了一个多小时，两艘摩托艇才倦鸟归巢，驶回舱体停靠的位置。因为停船闲来无事的哈维尔船长正倚在船舷上： “时间还早，不着急启程去海岛上。”船长笑眯眯地说，“于先生，你不换个救生衣，上去试试吗？” 于小春捂住胸口，神色慌张地说：“海水太深，我有点害怕。” “那佩妮洛普小姐呢？” 被问到的佩妮洛普小姐正坐在船顶的天台上，宽帽沿挡住了大半张脸。她没有表情地摇摇头，表示毫无兴趣。 “好吧。”船长有些无奈，但依旧精神状态高昂，高声说：“那我们就收好玩具，启程奔赴海岛啦！” 2/ 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海岛，在圣保罗海岸线外30海里左右的位置，游轮要行驶大约2个多小时。 出了圣保罗港湾，大约20分钟的样子，游船上就看不到什么风景了，仅剩下一整片无垠的大西洋海水。因为洲际飞行，加上一整个下午的摩托艇追逐和太阳暴晒，旅行团的五人都有些累了，各自在游轮舱内的空调房间内休息。 梅瑞蒂斯略微晕船，她枕在杨一鸣的大腿上闭目休息。杨一鸣从公共娱乐厅拿了本巴西当地的体育杂志，随手拿着翻。他看不懂葡萄牙语，但至少杂志还有图片能够看懂。巴西体育杂志也有篮球版块，但内容不多，报道的好像还是去年全明星赛勒布朗队和库里队选人的故事。杂志最多的版块，当然是留给巴西的国球，足球。 杨一鸣把杂志合拢，翻动手机。 通讯应用上显示有一条新讯息，但因为海上信号不好，卫星信号能接收的内容也有限，所以始终读取不出新讯息的内容。 他无奈地把手机搁到一边。 大西洋的浪涛果然不如太平洋那么温和，即使他们的游船是如此一个大个头，在行驶到中途时，也开始起伏摇晃起来。杨一鸣干脆什么都不看，也学梅瑞蒂斯，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船身吸纳水波，把自然界最温柔又最有力的力量传递过来，传给每个乘船人。仿佛人的呼吸一般，如果适应这个节奏，就真的和呼吸一样，使人沉浸其中，而不知觉。 杨一鸣很熟悉这个节奏。 他在山城重庆长大。但与其说是山城长大，他生长的环境更多是在停靠山城朝天门码头的长江游轮上。长江出蜀川，进入中南部的平流区前，也有一段湍急的险路。杨一鸣会在船上狭小的工作间里，被他的篮球启蒙老师也是他的父亲，要求闭眼单腿独立，锻炼平衡能力。后来他还会加上篮球，在黑暗摇晃的空间里运球，培养球感。 同样是船和这个节奏，当闭上眼睛的时候，竟然真分不出什么不同。 可能唯一能让杨一鸣感觉到的，就是此刻在星程号上，再也闻不到油污味、听不到马达轰鸣声了。 那个过去，真的不会再回去了吗？ 新的世界，像梅瑞蒂斯温柔氛香的鼻息，已牢牢在他的怀中？ 在这种熟悉又新鲜的感觉里，星程号终于驶到了目的地，一座私人海岛。虽然离海岸线有足足两个多小时的航程，但这座面积不大的海岛上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三栋私人别墅盖在海滩不远处，岛上的接待人员早就准备好了接驳船，由星程号在离海滩比较远的地方停稳，接驳船就负责把船上一行人接到岛上。 “真是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啊。”妮娜率先跳上沙滩，脚丫子尽情地和细软的白沙来了个亲密接触。她身后有晒得黝黑的当地岛民帮她把两个行李箱抗在肩上，她可终于解放了。 “可不是真的与世隔绝哦。”哈维尔卷起裤脚，在船下帮着招呼搬运行李，并扶人下船，一边顺手把一张小纸条塞到每个人手里：“看到山上的基站了吗。我们这儿可是全岛无线信号覆盖，可以尽情上网，绝不是个封闭的蛮荒之地啊。刚才塞给你们的，就是岛上无线网的密码。” 无线网的密码。 这六个字像神奇的咒语，哈维尔话音刚落，就引得杨一鸣这一群游客一起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杨一鸣揉开纸条，搜到无线信号源，把手机连上网络。 刚才在海上一直读取失败的新讯息立马蹦到屏幕上： “一鸣，我可能准备离开休斯顿了。在最终消息确凿前，我希望先让我的朋友知晓。-特雷沃” 这样一条讯息！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009 骇浪 多小时。 出了圣保罗港湾，大约20分钟的样子，游船上就看不到什么风景了，仅剩下一整片无垠的大西洋海水。因为洲际飞行，加上一整个下午的摩托艇追逐和太阳暴晒，旅行团的五人都有些累了，各自在游轮舱内的空调房间内休息。 梅瑞蒂斯略微晕船，她枕在杨一鸣的大腿上闭目休息。杨一鸣从公共娱乐厅拿了本巴西当地的体育杂志，随手拿着翻。他看不懂葡萄牙语，但至少杂志还有图片能够看懂。巴西体育杂志也有篮球版块，但内容不多，报道的好像还是去年全明星赛勒布朗队和库里队选人的故事。杂志最多的版块，当然是留给巴西的国球，足球。 杨一鸣把杂志合拢，翻动手机。 通讯应用上显示有一条新讯息，但因为海上信号不好，卫星信号能接收的内容也有限，所以始终读取不出新讯息的内容。 他无奈地把手机搁到一边。 大西洋的浪涛果然不如太平洋那么温和，即使他们的游船是如此一个大个头，在行驶到中途时，也开始起伏摇晃起来。杨一鸣干脆什么都不看，也学梅瑞蒂斯，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船身吸纳水波，把自然界最温柔又最有力的力量传递过来，传给每个乘船人。仿佛人的呼吸一般，如果适应这个节奏，就真的和呼吸一样，使人沉浸其中，而不知觉。 杨一鸣很熟悉这个节奏。 他在山城重庆长大。但与其说是山城长大，他生长的环境更多是在停靠山城朝天门码头的长江游轮上。长江出蜀川，进入中南部的平流区前，也有一段湍急的险路。杨一鸣会在船上狭小的工作间里，被他的篮球启蒙老师也是他的父亲，要求闭眼单腿独立，锻炼平衡能力。后来他还会加上篮球，在黑暗摇晃的空间里运球，培养球感。 同样是船和这个节奏，当闭上眼睛的时候，竟然真分不出什么不同。 可能唯一能让杨一鸣感觉到的，就是此刻在星程号上，再也闻不到油污味、听不到马达轰鸣声了。 那个过去，真的不会再回去了吗？ 新的世界，像梅瑞蒂斯温柔氛香的鼻息，已牢牢在他的怀中？ 在这种熟悉又新鲜的感觉里，星程号终于驶到了目的地，一座私人海岛。虽然离海岸线有足足两个多小时的航程，但这座面积不大的海岛上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三栋私人别墅盖在海滩不远处，岛上的接待人员早就准备好了接驳船，由星程号在离海滩比较远的地方停稳，接驳船就负责把船上一行人接到岛上。 “真是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啊。”妮娜率先跳上沙滩，脚丫子尽情地和细软的白沙来了个亲密接触。她身后有晒得黝黑的当地岛民帮她把两个行李箱抗在肩上，她可终于解放了。 “可不是真的与世隔绝哦。”哈维尔卷起裤脚，在船下帮着招呼搬运行李，并扶人下船，一边顺手把一张小纸条塞到每个人手里：“看到山上的基站了吗。我们这儿可是全岛无线信号覆盖，可以尽情上网，绝不是个封闭的蛮荒之地啊。刚才塞给你们的，就是岛上无线网的密码。” 无线网的密码。 这六个字像神奇的咒语，哈维尔话音刚落，就引得杨一鸣这一群游客一起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杨一鸣揉开纸条，搜到无线信号源，把手机连上网络。 刚才在海上一直读取失败的新讯息立马蹦到屏幕上： “一鸣，我可能准备离开休斯顿了。在最终消息确凿前，我希望先让我的朋友知晓。特雷沃” 这样一条讯息！ 010 突变 杨一鸣安排的海滩假期还没来得及有个开始，就接连遇到不可预见的变故。 他人远在千里之外的巴西，离最近的海岸城市圣保罗尚有几十海里的航程，是个度假的世外桃源，但NBA转会市场的海啸依旧不可避免地袭击到他们。 先是杨一鸣在火箭队亦师亦友的特雷沃-阿里扎，在一起拿下17至18赛季总冠军后，选择离开奋战四年的休斯顿。 他的下一站是刚刚签下状元德安德烈-艾顿的菲尼克斯太阳。 也许未来阿里扎会成为凯文-布克、约什-杰克逊、德安德烈-艾顿们的导师吧。阿里扎给杨一鸣写了一封长信，理易懂，情难舍，还没有把阿里扎离去的消息消化掉，杨一鸣马上又迎来新的一击。 勒布朗-詹姆斯转会湖人。 “假消息吧。怎么会这么快做决定了？”梅瑞蒂斯念完新闻标题，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拒绝相信。 “詹皇可能是想先采取行动，再招募别人来投奔吧。”只有于小春的头脑保持可怕的冷静。 “应该是真的——ESPN的oj沃神（著名篮球记者，以爆料第一手的篮球消息闻名）发的推特。” “我这儿也有消息了。”于小春手机收到一条震动消息，他自己先默读完，然后逐字念道：“我关注了勒布朗-詹姆斯自己的经纪公司Klutch，他们刚刚发了一条通告。通告写到：立即发布——勒布朗-詹姆斯，四届NBA常规赛MVP得主，三届NBA总决赛MVP得主，十四届NBA全明星得主，两届奥运会金牌得主，同意以四1.54亿美元合同签约洛杉矶湖人。” “所以…” “所以…” 于小春念完消息，海滩上的这群人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刚要开口，话讲到一半，又全部咽了回去。 消息确凿，但没有人敢直面其代表的意义。 勒布朗-詹姆斯生涯第一次投奔西部联盟，东部联盟的实力愈发被削弱，而“狂野西部”的竞争更加惨烈。勇士火箭依旧对西部冠军有无可厚非的话语权，有了勒布朗加盟的湖人，上一季为了季后赛名额到最后一刻仍拼得头破血流的西部列强恐怕要再多费一番功夫，才能保住自己的排名。 勒布朗-詹姆斯在七月初就决定去向，无疑给今夏的转会市场平添更多变数。决定一和决定二，詹姆斯几乎都等到了转会大局尘埃落定，各个大牌选定东家，他才在最后做出最有利自己的选择。但此次皇帝选择先发制人，他先敲定湖人，意图就在拉拢更多尚且举棋不定的球星来投。勒布朗-詹姆斯邀请杨一鸣会面，难道也是为了这个主旨？ 而如果算上皇帝的影响力，各队的主教练不得不在招兵买马时多一层考量。西部甚至整个联盟的球队，只要有一点争冠的念想，就不得不提防勒布朗-詹姆斯和湖人总经理“魔术师”约翰逊联袂的游说能力。假如皇帝成功招募来另外一位成名巨星——比如迟迟和马刺闹矛盾不寻求续约的伦纳德——那不光马刺，西部所有列强的军备竞赛都需要重新升级。詹姆斯联手伦纳德，湖人的纸面实力，就算是不补强的火箭，恐怕都不敢说有必胜把握！ 更何况火箭刚刚失去了外线的老将阿里扎！ 所有这些，都是每个人能体会到，但没人敢讲出口的詹姆斯转会湖人带来的可怕影响！ 但可怕的变化，比海滩上围着篝火度假烤肉的人，想象得来得更快！ 皇帝确定奔赴洛杉矶不到24小时，关于湖人的转会动作就已充斥满NBA联盟的新闻栏目！ 湖人名宿科比-布莱恩特率先欢迎勒布朗-詹姆斯的加入：“欢迎加入这个大家庭，勒布朗。”并打上“终生湖人”和“追逐伟大”的表情，其中后者是皇帝自己常用的话题标签，其中寓意再明显不过：23号，你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四年合约将有机会让你在湖人退役，但这儿会是你继续追逐伟大的一站！ “不管你需要我做什么支持你，我都愿意。”科比继续补充说。能让骄傲的24号名宿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湖人对下一个巨星的渴望有多强烈。 科比的话音未落，兰斯-史蒂芬森，这位詹姆斯的死对头，上赛季季后赛第一轮代表步行者和詹皇死掐的“皇帝杀手”，就被爆出愿意加盟湖人，和仇敌一笑泯恩仇，联手打造最强悍外线双闸。 随后爆出贾维尔-麦基，这位前一季总决赛对抗骑士的勇士中锋，也以底薪加盟湖人。勇士被削弱，湖人进一步补强。 同样传出加盟消息的还有鹈鹕队的拉简-隆多。据称他将以一年合同加盟。他和球哥郎佐-鲍尔无疑会形成良性竞争，协助皇帝霸业的同时，同在西部的鹈鹕也被削弱。 卡德维尔-波普与湖人队续约。上赛季他场均能得到13.4分5.2篮板1.4抢断，其中三分球命中率38.3%，是湖人可以仰仗的外线无球得分点。正是詹皇需要的人才。 再接下来的消息就愈发惊悚了。 马刺据说和湖人展开接洽，准备送出难以续约的当家球星科怀-伦纳德，换取湖人包括库兹玛在内的青年才俊和未来首轮选秀权。送出可以培养的未来资产，当然不是湖人的最佳选择，但只要有得到伦纳德的机会，试问联盟哪支球队不会试一试呢？ 自由球员德马库斯-考辛斯在听取鹈鹕的报价同时，被传出也同时与湖人在眉来眼去，考虑以一年合同加盟。 德怀特-霍华德也一样在詹皇的招揽名单之中。 最后一则消息最令还在度假的杨一鸣和于小春不安：火箭的克林特-卡佩拉，据说近日就在洛杉矶，和湖人的管理团队商谈加盟的可能性！火箭上赛季夺冠，除了MVP詹姆斯-哈登的超神发挥和克里斯-保罗的经验保驾护航，卡佩拉在内线的成熟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但他就要结束的新秀合同和火箭队有限的薪资空间，确实成为下一步留住卡佩拉的障碍。可谁也没法立即想象，失去了卡皇保驾护航、空接吃饼的航天城内线！ 如果卡佩拉奔赴洛杉矶，火箭还未展开的卫冕之路，恐怕凶多吉少！ 于小春做夏天计划时，还设想成为卡佩拉续约商谈的经纪人呢——此时他和杨一鸣连给对方发了多条讯息，都没收到任何回应。 果真赶不上变化！如果火箭签不下卡佩拉，下赛季不光没有补强，而是直接被釜底抽薪！ 这个假期还没度上，看来就不得不结束了。 杨一鸣决定，留女士们继续度假，自己和于小春先行返回美国，应对这番突如其来的变化！()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011 国庆日 7月4日。 美国的国庆日。 因为勒布朗-詹姆斯带动的NBA转会市场大动，杨一鸣提前结束假期，返回美国。 他先赶到奥斯汀，在德克萨斯州州长的官邸里受邀参加了一场后院的烧烤派对。香肠纵然美味，他却顾不得多吃两口，作为“身在美国的华人代表”，他被拉着和多位因为美中贸易战而愁眉不展的企业家寒暄几句——德克萨斯州是美国的制造业和农业大州，贸易战对许多当地企业和与它们有生意往来的中国企业都冲击很大——只可惜杨一鸣的作用形式大于实质，他帮不上什么忙，就马不停蹄地赶赴下一站，参加晚间休斯顿市政府的烟火表演。 也是杨一鸣在国庆日活动中真实的兴趣所在。 因为休斯顿市政府的这场活动，被安排在市政府大楼的楼顶，以酒会的形式邀请了航天城的各路名流人士，欣赏国庆日烟火表演。 杨一鸣火箭队的队友们，作为刚刚为休斯顿时隔近20年捧回奥布莱恩杯的城市英雄，也全部在邀请之列。 酒会八点钟开始，中途有市长先生的演讲致辞，九点半烟火表演会准时开始，持续二十分钟。再之后按照美国人民的习惯，现场乐队会加入表演，文绉绉的酒会就变成喝酒跳舞的大派对了。 有点像杨一鸣最近刚刚参加过的NBA颁奖典礼后的庆功宴会。 只不过当时那场庆功会，到场的几乎都是和杨一鸣一般高的篮球运动员，他混迹其中，完全不显得突兀。但今晚的酒席，鹤立鸡群的无疑都是休斯顿火箭队的队员，每个人只要出席，全部无处遁形。 正好达成杨一鸣的心愿： 他想借此机会，暗中观察自己队友的动向。 谁来了，谁请假缺席，谁又报名了爽约。 休斯顿当地人杰拉德-格林当然是要出席的。他带着妻子，早早就到了现场。虽然脑袋上依旧是玉米地的不羁发型，但格林换上一身灰色晚礼服，系着领结，搂着娇妻，和球场上的那个匪徒射手顿时判若两人。格林在上个赛季中途以自由球员身份加盟，在失业几年后重新被家乡球队收留，球场上从劲爆的扣篮王成功转型成漂移的三分射手，丰富了火箭外线的火力点。格林有无数次依靠蛮不讲理的干拔帮火箭队追分，最终随队拿下总冠军，无疑也算一段浪子回头的佳话。 他在休斯顿的球场上重新找回了自己，场下有家人作伴，看起来下赛季留守的可能性极大。 随后一起来的是莱恩-安德森、内内和PJ塔克三人。三人中内内的年纪最大，PJ塔克的交易价值最高，唯有莱恩-安德森的处境最为尴尬。他在整个季后赛几乎被麦克-德安东尼教练放弃，前期是因为他养伤，后期则完全是因为他饱受诟病的防守能力。安德森的过千万的年薪限制了他被交易的可能性，但火箭如果想腾出空间以高薪续约成长后的年轻中锋卡佩拉，安德森的合同恐怕会第一个被考虑… 不过作为整支队伍里唯一的白人，莱恩-安德森早已练就了和各色人马打交道的生存伎俩。今晚运用在酒会上，西装革履的安德森完全像一位有经验的政客，左右逢源，推杯换盏，仿佛丝毫不用担心自己的未来。 随后克里斯-保罗出现，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保罗是NBA球员工会的主席，应对酒会的局面本来就驾轻就熟，加上他原来就给人翩翩君子的第一印象——只有保罗的场上对手知道他打球是多么狠辣狡猾！——所有人都想和CP3聊上几句。保罗一米八出头的个子也不算高，走在人群里可以与宾客平视；他笑容恭谦，礼貌有加，丝毫看不出超级明星的派头。 还真的得感谢保罗。 没有他，估计休斯顿连总冠军奖杯的边都还看不到。多次力挽狂澜，保罗成就了火箭，也完成对自己的救赎。 杨一鸣和在场的宾客，大抵都是这同样的想法吧。保罗的薪资也不低，但多半18-19赛季他还会留在休斯顿吧。 火箭的卫冕之路，无疑需要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舵手。 说起舵手，德里克-罗斯正好是下一位到场的火箭球员。他是杨一鸣上赛季全明星赛前游说来的球员。当时罗斯在克利夫兰几乎无球可打，人也颓废，难以想象这位曾经的最年轻MVP在三十岁的关头要面临职业生涯终结的命运。来到休斯顿的玫瑰仿佛绽放第二春，在妮娜的治疗恢复和人尽其才的火箭团队安排下，罗斯至少打起了久违的快乐篮球。 虽然季后赛他出场的时间和莱恩-安德森一样寥寥无几，但杨一鸣至少看得出罗斯已没有了前几赛季的焦虑。 他终于不再需要证明自己… 罗斯到场，他扎着小短辫，西服领带衬衫一成套，笑而露齿，逢人问好。他好像再也没有克利夫兰或纽约时期紧绷的精神状态，咬着牙齿像随时准备挥拳的斗士。杨一鸣不知道这种妥协算不算一种命运的无奈，但至少他清楚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和罗斯更长久地一起打篮球，哪怕后者登场的时间会越来越短… 杨一鸣正想着，人声喧闹的天台突然安静下来。他扭头一看，聚光灯打到前方中央的讲台上，原来是休斯顿的市长先生要准备上台做国庆日的发言了。 杨一鸣在人群中挪了几步，靠近刚赶到的德里克-罗斯身边，打了声招呼。两人一起在后排听着，杨一鸣正好左右前后张望一番，发现还少了几个熟悉的队友身影。 卢克-巴莫特没来，不过他应该回了非洲老家，杨一鸣好像听梅瑞蒂斯说起过：“毕竟人家是非洲酋长的儿子，每年夏天都回去，说不定还有政务要兼顾呢。” 埃里克-戈登怎么也没来？杨一鸣掏出手机，给戈登发了条信息询问。后者马上给他发来回复——一张戈登没穿上衣被两个美女围绕的自拍照，背景是一片海滩。从照片的时间上看也是白天，显然和杨一鸣没在一个时区。 照片配的字只有一个单词：VACATION！！！（度假！） ——好吧戈登这个家伙，光看他回复也没像把篮球的事情放在心上。杨一鸣决定不去理他，继续张望。 克林特-卡佩拉果然没在人群里。杨一鸣又望了一圈，怎么詹姆斯-哈登的身影也没有看到。 市长先生的致辞说完，21:30分，休斯顿的国庆日烟火表演准时开始。第一发红蓝白三道光束冲向夜空，正是美利坚共和国的国旗颜色。人群伴随着火焰冲天，发出一阵惊呼。 杨一鸣心中暗笑，美国人民未免也有些太没见识，几束烟火而已，不用这样大惊小怪吧。 可没想到天上火焰褪色，黑色重新占据主题，人群的惊呼却还没有停。杨一鸣低头一看，发现大家惊呼其实并不是烟火表演，而是刚刚拿下常规赛和总决赛双料MVP，休斯顿的绝对核心，詹姆斯-哈登来了。 012 透明人 天台的一隅。 杨一鸣和詹姆斯-哈登站在天台高处的水塔台的护栏边。 背后远处，现场乐队的表演正进行到高潮处，连续送出节奏强烈脍炙人口的舞曲，天台上的休斯顿各路名流，也终于全部放下端着的架子，随着音乐跳成一片。 杨一鸣抬起手腕，时间指向晚上10点50。 詹姆斯-哈登的三位随身保镖守在登上水塔台的楼梯入口处，他们全身黑衣，两个粗壮的黑人站在两旁，一名高大的白人立在中间，在夜幕下还佩戴黑色墨镜。远处的欢乐场景似乎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严肃的表情倒是和墨镜很搭。杨一鸣看着他们，实在觉得滑稽得很。 “你去哪里，他们仨都跟着你吗？”杨一鸣实在忍不住，指着那三位保镖问哈登说。 哈登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式套装，黑色丝绸面料印着范思哲（Versace）太阳神的图案，随着夜风刮过而飘摇。杨一鸣隐约看到哈登的“睡衣”下只穿了一条平角短裤——打扮成这样出席休斯顿市政府的国庆日晚会，也只有哈登做得到吧——不过其实NBA赛季终颁奖典礼前的红毯上，哈登好像也是这类似的一身，难道当时里面也是只有一条平角短裤… 杨一鸣正暗自思索这些事情，哈登开口了：“对啊，我去哪他们都会跟着我。”哈登抬起下巴一指那三个保镖，说：“你就当他们透明人就好。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所以我让他们戴上墨镜，你看不见他们的眼睛，就可以假装他们也看不见你。” “当做透明人？我可办不到？”杨一鸣在心里想象着哈登时常出入的声色场所，肯定有不少尴尬的、衣衫不整的场景会被这三个保镖看在眼里，要真的彻底忽视他们，还确实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修为。 “你自己还没有雇保镖吗？应该准备起来了。” “保镖？于先生好像说会帮我面试几个，不过暂时还没有人选。”杨一鸣向哈登解释道，不过他心里其实觉得，自己像哈登这样随时出行都要带上一大帮人，依旧是很遥远的事情。 “我也可能有保镖的人选，要不要我帮你推荐几位？” “啊？不用吧…”杨一鸣被问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就拒绝了。哈登也没有硬劝，而是转过身，半靠在扶栏上，晃着手里的一杯加冰块威士忌，身体随着远处乐队的音乐轻轻摆动。 护栏的栏杆终于把哈登的睡衣压住，不会再随便飘起来，也就看不见里面的平角短裤了。杨一鸣终于觉得舒服多了。 过了许久，现场乐队一定又换了三四支快节奏的舞曲后，才换上一曲舒缓的慢拍子，宾客的动作也冷静许多。 有的人跳累了，就拥抱依偎在一起。 哈登却好像失去了节奏感带来的力量，停止摆动，喝掉一口酒，幽幽地开口说：“这种透明人的生活，可能你很快就适应了。” “啊？你说什么，詹姆斯？” “透明人的生活。我说的是，透明人的生活。” “可能我还不太习惯，把这些人都视作透明…” “我一开始也不适应。”詹姆斯-哈登还没等杨一鸣解释完，就打断说：“我一开始发现我收到的关注会这么大，是我在雷霆打第六人闯进总决赛的时候。球探、队友、管理层、狗仔队、女人…我开始发现每个人都围着我团团转，我的自信心开始爆炸，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我也是可以变得无所不能的。我就是那些人的中心，生活的目光所向，那种感觉太迷幻太令人上瘾了，仿佛有魔法，攥住我的身体。” 杨一鸣回忆起詹姆斯-哈登最初成名时，他在国内也时常能看到他出入各色夜场，戴着墨镜穿着浮夸的花衬衫，身边的搂的女星从一位换到名气更大的另一位的狗仔队照片。 “那后来呢？后来突然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我能从这些关注里获取力量，但实际上我发现别人的关注才是一个个黑洞，他们从我身上吸取着力量，把我掏空。” “所以你收敛了。” “并不是我收敛了。”哈登把杯中的威士忌喝光，大声咂嘴叫好，然后说：“我并没有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吗——我只不过把他们都当透明了。” “透明？”杨一鸣终于意识到，刚才詹姆斯-哈登关于透明人的话题可能别有深意。 “你看我还是像原来一样我行我素。还是有很多人关注我、追着我。但我适应了把他们当做透明人，因为我发现关注并不能使我变得更好。它们只会使我变差，扰乱我的节奏；我以为我很享受，但其实让我心神不宁。还记得上个赛季我和你一对一十个球吗？” “当然记得——”杨一鸣回想起那次和詹姆斯-哈登斗牛。在全明星赛前，杨一鸣第一次入选全明星，他本来已经抱定了去全明星赛场给其他明星特别是老大哈登打好辅助，却被哈登单约出来上一课，目的是让杨一鸣了解到全明星是就是个人表演的舞台。哈登以十万美金做赌注，逼着杨一鸣使出全部本领，最终险胜。 也是那次一对一斗牛后，杨一鸣才真正感觉到美国的篮球气氛。 那是个人英雄主义至上的一项运动，和他原先在国内接触的集体篮球完全不同。 “——可这还透明不透明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哈登目光深邃地望向跳舞的人群，时间已接近午夜，喧闹的国庆日庆祝眼看就要结束。“就像打篮球一样。从替补，到最佳第六人，再到带领球队，MVP和总冠军。我从篮球上学得最大的道理是，只有置之死地，义无反顾，才有可能成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依靠自己。把他们都当成透明人，不管他们看你还是不看你，和你一起打球还是貌合神离，你只有你自己…” 杨一鸣开始把哈登的话和最近NBA世界的事情联系起来了。 “球也一样。那边的那些人，我也不知道下个赛季还有谁能在一起。但这是你NBA生活必须熟悉的一面。把他们当成透明人。” “透，明，人…”杨一鸣一字一句念着。 “最近的消息你也都听说了吧。勒布朗-詹姆斯什么的。把他当做透明就好，毕竟最后这个球，还是要靠自己打。我和你。” 你和我。 杨一鸣重复道。 013 二当家 “毕竟这个篮球，最后还要靠我和你来打。” 哈登幽幽吐出这句话，就从水塔台的楼梯上跳下，拨开被他称作“透明人”的三位贴身保镖，留杨一鸣一人继续凌乱。 “把其他人都当做透明…” 哈登穿过天台上跳舞的人群，再次引起“透明人”们的欢呼尖叫。他随手和几位身边的休斯顿社会名流像好哥们似的击拳打了招呼，就消失在天台的出口处。 他的丝绸睡衣外套的出口处被风撩起，整条光溜溜的黑色大腿惊鸿一瞥。哈登显然并不会在意，他一定是着急着去参加下一场派对吧。 真正的、哈登式的派对。 杨一鸣呆呆地望着哈登身影消失的出口，咂么着那句“我和你”的意思。 我和你。 “我”当然是詹姆斯-哈登本人。“你”，就当时谈话的情形来看，也只有杨一鸣无疑。但两者间加了一个“和”字，杨一鸣就有些不明所以了。 听哈登的意思，他自然也关注到由另一位“詹姆斯”勒布朗-詹姆斯确定转会洛杉矶湖人后在交易市场上引起的震荡。勒布朗加入NBA西部联盟的影响，不仅进一步加强西部的实力，诱使西部的各队经理展开军备竞赛，而且波及到每一位还未下定决心、定下下赛季去向的球员。 在杨一鸣看来，哈登说应该把勒布朗在内的所有人看做“透明人”，篮球只有我和你，像一句有意或无意的暗示。 可能哈登想暗示我，不用把勒布朗太放在心上，如果想争夺冠军，和他哈登搭档就够了。杨一鸣暗暗地想。 哈登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刚过去的一个赛季，也就是他和杨一鸣这名新秀联袂，就打破了勇骑垄断，摘走总冠军。 但“我和你”的深意又好像不止如此。 纵然他在季后赛系列里可以出任一名奇兵，成为球队第三得分点，但这剩下拿奥布莱恩杯的阵容，却真的难说都是“透明人”。 比如球队的第二推动器克里斯-保罗，比如和他组成黑黄双煞守卫油漆区、今天晚上却不知去向的瑞士人克林特-卡佩拉。还有火箭版五小阵容的内线悍将PJ塔克，休斯顿本地的板凳匪徒杰拉德-格林。 可以说每个人都是火箭总冠军不可或缺的拼图。 而詹姆斯-哈登居然说篮球最后要靠我和你来打，难道他已经看了转会市场搅动的浑水，做好失去任何一名队友的最坏打算。 ——只要杨一鸣和哈登自己还留在阵中！ 所以哈登这个说法，到底是对杨一鸣实力的一种认可，还是人心惶惶时的一种笼络？！ 杨一鸣自己也想不清楚。 但他的朋友于小春显然想得更多。 “哈登会这么说，一定他已经知道了更多内幕消息。”于小春信誓旦旦地分析说。 “什么内幕消息？” “当然是你和我不知道，也不方便透露的内幕消息。” “那你这不就是阴谋论嘛。”杨一鸣不太认可于小春的这个说法，他试图说服对方：“我觉得现在这个阶段，谁也说不清楚，传得大多数是流言蜚语，纯属捕风捉影。哈登说‘我和你’，不过是为了鼓励我，下赛季继续好好干罢了。” “那你有看到他当天，找球队其他人说话吗？” “好像…没有。” “所以还是有内幕，要不然哈登不会特意来找你，聊这么奇奇怪怪的话题。他一定提前听说了一些动向，又不方便在消息确凿前向你透露，只能含沙射影。” “可是，会有什么内幕呢？” “比如说保罗和球队的续约谈判出现障碍：保罗希望借着季后赛的表现拿到生涯最后一份大合同，如果参考总决赛的“手下败将”勒布朗-詹姆斯签约湖人的金额，可能就会与我们管理层的想法背道而驰。我觉得莫雷还是希望腾出一些薪资空间，用来续约新人，再引几名强援的。” “但如果保罗高薪续约…？”杨一鸣隐隐感觉到不安。 “如果发生那种情况，那火箭的薪资空间几乎就被完全锁死——毕竟安德森的大额合同实在没有交易价值…” “然后卡佩拉可能也就留不住了。”杨一鸣道出心中的隐忧。 “没错。以卡佩拉上赛季两双的场均数据，虽然有吃饼的水分，但年轻就是资本啊。放到联盟其他队，签下过千万年薪的合同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可这样的薪资水平，火箭队在眼下完全没有可能匹配报价。那最后就不是卡佩拉自己想去找湖人谈判…” “而是他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此刻连杨一鸣也替自己队友的命途暗自担心起来。 “就是说！”于小春倒完全像沉浸在他的理论分析里，说道：“所以如果球队真的即将发生如此大的变动，比如保罗的续约谈判进展不利，或者上赛季的主力中锋即将离队，你认为作为球队老大的哈登会被蒙在鼓里？就算管理层不主动说，哈登这种联盟数一数二的球星，他的经纪团队也会反过来要求球队通气的啊！这就是明星球员和他的经纪人的力量！” 搞了半天，原来于小春在憧憬自己作为经纪人的未来啊。 他又接着说：“所以我才觉得，哈登跟你讲那番话，一定是别有用意。阿里扎离队，保罗续约不力，卡佩拉也要走，他说不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下个赛季想卫冕，只能和你并肩作战、相依为命了呢。” “什么叫‘只能’？” “不是‘只能’，是‘必须’。唉，也不是‘必须’，是‘不得已’吧。都不对啦——”于小春的嘴还是笨了些，不过好在杨一鸣知道这点，并不会误会。前者继续说：“一鸣，我的意思是，这正好是你的机会啊。” “什么机会？” “这还不明显？！在这种局面下，如果哈登认准你，正好你可以抱紧球队老大的大腿，一举上位啊。” “上位？上什么位？”杨一鸣下意识地想到了国内的宫斗戏，还有娱乐圈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 “就是既然哈登已经说出口‘我和你’，何不正好借这机会上位，你来做火箭的二当家呢？” 詹姆斯-哈登和杨一鸣的组合。 老大哈登，杨一鸣做二当家。 014 当家？ 1/ 7月5日。杨一鸣和耐克球星市场总监会晤的日子。 美国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市。 受太平洋海风的影响，波特兰空气湿润，就算七月入暑，也凉风习习，还常伴有降雨。比起炎热干燥的德州天气，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会议定在下午。上午杨一鸣和梅瑞蒂斯走在波特兰的街头，享受难得的、离开美国前的闲适时光。 在陌生的街头，好像也再没有那么多人追逐关注着杨一鸣。波特兰是座有独立和文青气质的城市，就算偶尔有行人被杨一鸣的身高吸引，看上一眼，也马上会快步走开，投入自己的事情。杨一鸣可以难得地完全放松自己，和梅瑞蒂斯手挽手，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逛街。 “一鸣，过两天你就要回中国了，心情怎么样？有没有很激动，见到家人和朋友？” “当然激动了——日程于小春已经替我排得满满当当的了，其实主要还是一大堆的商业活动，家人和朋友都只能见缝插针。两星期跑八座城市，比我们的客场之旅还赶。只可惜你不跟我一起去…”杨一鸣有些遗憾地说。 “没事，你给我多拍照片就好啦。本来我也有球队的工作要忙——别忘了，马上就要有夏季联赛呢。”和杨一鸣在波特兰告别后，梅瑞蒂斯就要马上奔赴拉斯维加斯，与火箭队的夏季联赛队伍汇合（包括中国球员周琦）。但她却听不出一丝遗憾的口气，说道：“你回中国要去哪几个城市，你再和我说说？” “北京、上海、杭州、广州、深圳、重庆、成都、西安。这八个城市。”杨一鸣放慢语速，用尽量接近英语的发音，把八座城市的名字念出来。 “太有趣了。”梅瑞蒂斯甩过头发，仰起头问：“我记得你说过，重庆是不是你的家乡？” “对。” “太好了。虽然活动很忙，但至少我的一鸣还能有机会回趟家。见见家里人。” 梅瑞蒂斯笑得真诚，但杨一鸣却只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希望你有机会和我一起去吧。” “邀请我去你家里？杨一鸣先生，你确定吗。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哦，哈哈哈。” “我想说让你一起去中国玩呢，等下个假期的时候好了。”杨一鸣想了想，又补充说，“这次的假期太短了，我都没陪你待上几天。” “已经很好啦。”梅瑞蒂斯的乐观真是有感染力，“巴西诶。那海岛和沙滩，去过一次，就忘不掉呢。实在是太好啦，谢谢一鸣。”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在波特兰街头漫无目的地左拐右拐，然后走入了一条满是工艺品小店、咖啡厅、甜点屋的步行街。 大块的碎石嵌成的路面，两旁的商店的门面用深色棕木包裹，大幅的落地玻璃，既显得精致古色古香，又很方便杨一鸣和梅瑞蒂斯这样的观光客，透过橱窗走马观花。 “好像我上次送你的天文望远镜，也是从这条街上买到的呢。”杨一鸣一走上街，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哦是嘛？哪一家，带我去看看吧。”梅瑞蒂斯摇晃着杨一鸣的手臂，假意央求道，“那个望远镜的礼物，我还很喜欢呢。” “好。” 杨一鸣拉着梅瑞蒂斯，在石头路的步行街上又晃悠了十来分钟，凭着良好的方向感，终于找到了那家卖各种望远镜、放大镜和老式钟表的店家。 只见店家门口“营业中（OPEN）”的牌子倒扣着，还单单贴了一张告示，写着： “昨夜观星，今天睡懒觉，下午开门！” 杨一鸣和梅瑞蒂斯读完告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还真是一位任性的店家，果然很符合波特兰文青的特点。 “那边有咖啡馆，我们去那坐会，吃个午饭吧。”梅瑞蒂斯趴在橱窗玻璃上端详了一会，然后转过身，望着街对面的一家露天咖啡馆，向杨一鸣提议说。 “好呀，正好我也饿了。” 杨一鸣点了一份香煎三文鱼牛油果沙拉，一个核桃坚果麦芬，和一大杯的黑咖啡。 梅瑞蒂斯点了一份传统的美式早餐，有香肠、培根、豆子和土豆这些配菜，另外选了一杯拿铁。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聊起下午和耐克球星市场总监的会面： “下午的会晤，是谁接待你？” “一个托马斯吧。托马斯-范伦（Thomas Van Lung）。一直是于小春和他电话邮件沟通。” “嗯。”梅瑞蒂斯点点头。 “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我听过他的名字——好像是设计师出身，但耐克最近今年的几位球员，都是他签下来的。我记得他以前通过我，也试图联系过哈登…” “嗯。那下午的会，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了吧。”梅瑞蒂斯插起杨一鸣盘中的一块麦芬，自己吃掉：“不过我倒是想听听看你和于小春的计划。你们准备怎么和这位范伦谈判？” “锚定效应。”杨一鸣把咖啡喝完，慢慢向梅瑞蒂斯解释起他和于小春商定的谈判策略。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心理学上的锚定效应，即谈判中一方先开出的条件，最后的成交都会距离该条件不远。杨一鸣和于小春准备利用这个策略，先向耐克开价，为杨一鸣争取一个未来耐克当家球星的地位和身价。 2/ “一鸣，于先生，你们好。”偌大的会议室里，坐在银色弧形会议桌另一侧中间的这位男人，就是托马斯-范伦无疑了。他大腹便便，耐克Just do it的T恤外面随手套了一件西服外套，一条沙滩裤和洞洞鞋，蓬乱的头发像几天没有洗，完全是一副死肥宅的形象： “欢迎你们今天来到耐克的全球总部。当然您现在看到的，只是我们今天规模的一部分——我们在波特兰市郊，还在筹建一个超过30万平方米的新总部，建成以后规模会超过苹果成为全球第一。” “不过这都是其次…”范仑站起来，把大肚子搁到桌子上，用手中的键盘劈嗒操作一番，整个会议室扇形窗户的窗帘就慢慢合拢，一面投影幕降了下来，然后一封带有勒布朗-詹姆斯、凯文-杜兰特、凯里-欧文、安东尼-戴维斯、拉塞尔-威斯布鲁克等多位球星的幻灯片，打在投影幕上。 “不如，我们就先来看看耐克当家球星们的阵容吧。” 眼前这位死肥宅，笑容可掬地说道。()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015 锚定效应 1/ 7月5日。杨一鸣和耐克球星市场总监会晤的日子。 美国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市。 受太平洋海风的影响，波特兰空气湿润，就算七月入暑，也凉风习习，还常伴有降雨。比起炎热干燥的德州天气，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会议定在下午。上午杨一鸣和梅瑞蒂斯走在波特兰的街头，享受难得的、离开美国前的闲适时光。 在陌生的街头，好像也再没有那么多人追逐关注着杨一鸣。波特兰是座有独立和文青气质的城市，就算偶尔有行人被杨一鸣的身高吸引，看上一眼，也马上会快步走开，投入自己的事情。杨一鸣可以难得地完全放松自己，和梅瑞蒂斯手挽手，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逛街。 “一鸣，过两天你就要回中国了，心情怎么样？有没有很激动，见到家人和朋友？” “当然激动了——日程于小春已经替我排得满满当当的了，其实主要还是一大堆的商业活动，家人和朋友都只能见缝插针。两星期跑八座城市，比我们的客场之旅还赶。只可惜你不跟我一起去…”杨一鸣有些遗憾地说。 “没事，你给我多拍照片就好啦。本来我也有球队的工作要忙——别忘了，马上就要有夏季联赛呢。”和杨一鸣在波特兰告别后，梅瑞蒂斯就要马上奔赴拉斯维加斯，与火箭队的夏季联赛队伍汇合（包括中国球员周琦）。但她却听不出一丝遗憾的口气，说道：“你回中国要去哪几个城市，你再和我说说？” “北京、上海、杭州、广州、深圳、重庆、成都、西安。这八个城市。”杨一鸣放慢语速，用尽量接近英语的发音，把八座城市的名字念出来。 “太有趣了。”梅瑞蒂斯甩过头发，仰起头问：“我记得你说过，重庆是不是你的家乡？” “对。” “太好了。虽然活动很忙，但至少我的一鸣还能有机会回趟家。见见家里人。” 梅瑞蒂斯笑得真诚，但杨一鸣却只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希望你有机会和我一起去吧。” “邀请我去你家里？杨一鸣先生，你确定吗。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哦，哈哈哈。” “我想说让你一起去中国玩呢，等下个假期的时候好了。”杨一鸣想了想，又补充说，“这次的假期太短了，我都没陪你待上几天。” “已经很好啦。”梅瑞蒂斯的乐观真是有感染力，“巴西诶。那海岛和沙滩，去过一次，就忘不掉呢。实在是太好啦，谢谢一鸣。”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在波特兰街头漫无目的地左拐右拐，然后走入了一条满是工艺品小店、咖啡厅、甜点屋的步行街。 大块的碎石嵌成的路面，两旁的商店的门面用深色棕木包裹，大幅的落地玻璃，既显得精致古色古香，又很方便杨一鸣和梅瑞蒂斯这样的观光客，透过橱窗走马观花。 “好像我上次送你的天文望远镜，也是从这条街上买到的呢。”杨一鸣一走上街，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哦是嘛？哪一家，带我去看看吧。”梅瑞蒂斯摇晃着杨一鸣的手臂，假意央求道，“那个望远镜的礼物，我还很喜欢呢。” “好。” 杨一鸣拉着梅瑞蒂斯，在石头路的步行街上又晃悠了十来分钟，凭着良好的方向感，终于找到了那家卖各种望远镜、放大镜和老式钟表的店家。 只见店家门口“营业中（open）”的牌子倒扣着，还单单贴了一张告示，写着： “昨夜观星，今天睡懒觉，下午开门！” 杨一鸣和梅瑞蒂斯读完告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还真是一位任性的店家，果然很符合波特兰文青的特点。 “那边有咖啡馆，我们去那坐会，吃个午饭吧。”梅瑞蒂斯趴在橱窗玻璃上端详了一会，然后转过身，望着街对面的一家露天咖啡馆，向杨一鸣提议说。 “好呀，正好我也饿了。” 杨一鸣点了一份香煎三文鱼牛油果沙拉，一个核桃坚果麦芬，和一大杯的黑咖啡。 梅瑞蒂斯点了一份传统的美式早餐，有香肠、培根、豆子和土豆这些配菜，另外选了一杯拿铁。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聊起下午和耐克球星市场总监的会面： “下午的会晤，是谁接待你？” “一个托马斯吧。托马斯-范伦（thomas van lung）。一直是于小春和他电话邮件沟通。” “嗯。”梅瑞蒂斯点点头。 “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我听过他的名字——好像是设计师出身，但耐克最近今年的几位球员，都是他签下来的。我记得他以前通过我，也试图联系过哈登…” “嗯。那下午的会，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了吧。”梅瑞蒂斯插起杨一鸣盘中的一块麦芬，自己吃掉：“不过我倒是想听听看你和于小春的计划。你们准备怎么和这位范伦谈判？” “锚定效应。”杨一鸣把咖啡喝完，慢慢向梅瑞蒂斯解释起他和于小春商定的谈判策略。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心理学上的锚定效应，即谈判中一方先开出的条件，最后的成交都会距离该条件不远。杨一鸣和于小春准备利用这个策略，先向耐克开价，为杨一鸣争取一个未来耐克当家球星的地位和身价。 2/ “一鸣，于先生，你们好。”偌大的会议室里，坐在银色弧形会议桌另一侧中间的这位男人，就是托马斯-范伦无疑了。他大腹便便，耐克just do it的t恤外面随手套了一件西服外套，一条沙滩裤和洞洞鞋，蓬乱的头发像几天没有洗，完全是一副死肥宅的形象： “欢迎你们今天来到耐克的全球总部。当然您现在看到的，只是我们今天规模的一部分——我们在波特兰市郊，还在筹建一个超过30万平方米的新总部，建成以后规模会超过苹果成为全球第一。” “不过这都是其次…”范仑站起来，把大肚子搁到桌子上，用手中的键盘劈嗒操作一番，整个会议室扇形窗户的窗帘就慢慢合拢，一面投影幕降了下来，然后一封带有勒布朗-詹姆斯、凯文-杜兰特、凯里-欧文、安东尼-戴维斯、拉塞尔-威斯布鲁克等多位球星的幻灯片，打在投影幕上。 “不如，我们就先来看看耐克当家球星们的阵容吧。” 眼前这位死肥宅，笑容可掬地说道。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16 德比 1/ 杨一鸣收到耐克全球球星市场营销总监托马斯-范伦的赞助合约报价。 在托马斯先入为主、开门见山地介绍完耐克的签约阵容、品牌优势，并毫不吝啬地做了一番威逼利诱后，送出的这份报价，显然不会对杨一鸣和于小春一方多么有利。 锚定效应。 在谈判中先声夺人地开出一个价格，把整个基调确定为对自己有利，托马斯-范伦的这一套就是杨一鸣和于小春原本准备采用的策略。 只可惜只有谈判的一方，可以先抛下这标铁锚。 一旦抛下，另一方只能像被拴住的船，上下起伏，左右挣扎，却无法起航。 3年500万美元。外加1.5%的销售分红。 这三个数字都未达到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的预期。 3年的时间无疑太短。 500万美元的代言费，平均到每年仅不足200万美元，完全是NBA三线球星的待遇。参考从耐克转投阿迪达斯的队友詹姆斯-哈登，收获的是13年2亿美元合约；一直在耐克旗下的凯文-杜兰特，也曾签下过10年3亿。 1.5%的销售分红，更像是补足代言费的添头。杨一鸣签名的球鞋卖得好，那就皆大欢喜；但如果销量不佳，耐克也不见损失。 唯一能让他俩感觉欣慰一些的，就是耐克提出了杨一鸣连续三年入选全明星阵容，就把合同自动转成终生的条件。一方面这是勒布朗-詹姆斯也曾经享受过的待遇，耐克至少对杨一鸣的潜力有所认可，未来可期。另一方面，这同样也是耐克精明的生意之道： 只要你有成为巨星的能力，我就可以送出匹配的报价。 但在那之前，拜托，只能请你排在其他球星的身后。 毕竟，耐克（Nike）的英文，本来代表的就是胜利女神。她的光辉，什么时候为失败者闪耀过？ 2/ 犹豫着是否要答应这份报价，杨一鸣和于小春登上了从波特兰中转西雅图再飞回中国的航班，他们要在国内八座城市参加为期两周的商业活动。 从2017年10月中旬的那天，两人机缘巧合一冲动一起登上飞赴美国的航班，到今时今日东归，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九个月。 年轻人取得美国征程的第一阶段胜利——而他们身后，还有更多人前赴后继地奔赴美利坚的篮球热土。 拉斯维加斯。 斯科特-卡隆斯基二世正坐在场边，观察NBA夏季联赛的中国德比。 周琦代表休斯顿火箭队，今天正好对上阿不都沙拉木代表的金州勇士队。 西部决赛的参赛者的第二梯队，在夏季联赛重新一较高下。 卡隆斯基二世手里攥着一本夹着各种草稿纸的牛皮封面笔记本，一支玳瑁圆珠笔。一台SONY摄像机支在三脚架上在录像，他自己不时手背托起眼镜，观察场上局势，一边飞速地在笔记本里写下各种观战心得。 周琦，场上个子最高的家伙，他是最熟悉不过了。 不仅个头最高，也是身板最瘦弱单薄的。他的四肢几乎和躯干一样细长，在一群相对矮壮的美国黑人里鹤立鸡群，仿佛不知从哪里掉下来的大蜘蛛。经过一个赛季的伤病恢复和NBA级别的力量训练，周琦已经比卡隆斯基二世最先在中国新疆看到的那个“大魔王”强壮了不少，但一旦把他和其他肌肉棒子摆在一起，他体型上的劣势还是暴露无遗。 周琦身材单薄，但赛场上的他确实像蜘蛛怪，无形间就织出一张绵柔大网。他的力量在NBA赛场可能还需时间适应，但在夏季联赛作威作福绰绰有余。火箭队开局落后，最多时落后有15分之多，但周琦一上场就立即扭转形势。他驻守在禁区里，先连防了两次勇士的上篮。一次是勇士小后卫的强行正面突破，周琦和对方空中相撞，虽然小后卫仗着肉弹似的攻击撞在周琦腰上，把他顶开。但周琦路飞般的超长手臂已经像一张天罗地网，封住小后卫的所有出手角度。后者不得不空中半转身，背对篮筐才把球勉强抛出，球打板偏出。 接下来一球是周琦的协防。还是这名小后卫，但他学了乖，冲到合力冲撞区还有一步就提前分球，把篮球顺手递给溜底线的队友。队友本要抛射，没想到周琦马上调整脚步，迎着这计抛射还没等篮球飞行到轨道的顶点，就大掌一挥，直接把球扇上观众席！ 这两次成功防守点燃了落后的火箭队，他们马上掀起一轮进攻小高潮（其中还有周琦的一次跟进中挑篮和一次队友的空中接力），成功追平比分并反超！ 但卡隆斯基二世今天亲临夏季联赛，并不是全为了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周琦。在杨一鸣之前，就是他先向火箭队管理层推荐了前者，要不是他17赛季开始前意外受伤… 阿不都沙拉木。 他才是卡隆斯基二世今天中国德比里更加关心的一人。 阿不都沙拉木身高2米02，司职小前锋。他和杨一鸣同岁，没有后者超越亚洲人的天生强壮体魄，但他的速度更快，动作更灵活，持球面对NBA球员也不慌张，有一手有灵气的传球。他就像小一号的杨一鸣，但更快更敏捷，突破和投射的底子都很扎实… 一个亚洲版的雷-阿伦。 还是亚洲版的组织前锋达里奥-萨里奇。 据说小伙子自己的偶像是组织前锋的鼻祖拉里-伯德。 但归根结底，还是亚洲版的… 卡隆斯基二世仔细看阿不都沙拉木在夏季联赛的场上发挥。他的上场时间不久，所以可参考的内容并不多。但就算不重放SONY录影机录下的内容，卡隆斯基二世也完全能凭借肉眼的记忆，看出阿不都沙拉木的缺点。他的动作速率尚能跟上NBA节奏，但没有力量做保障，如果不能建立绝对的速率优势，那阿不都沙拉木只能像断了线的风筝，被狂风刮得到处都是，一碰就跑。他的核心肌肉群比起斯蒂芬-库里和贾马尔-克劳福德这类以敏捷取胜的球员也相去甚远。因为无法进行对抗，他只能在远离防守的位置出手——先不说这样的出手机会在NBA常规赛里是否会出现，他的命中率也无法支持他有效地得分… 论篮球天赋，如果杨一鸣是二十年一遇的苗子，阿不都沙拉木实在只能说是NBA和发展联盟每天都会到来和离开的路人… 要知道就算NBA的边缘人物，也能轻易在CBA联赛砍下50分甚至更多。而阿不都沙拉木上赛季的数据——卡隆斯基二世翻了翻那一堆碎纸——只不过是区区18.6分钟贡献6.8分4.1篮板0.7助攻。 可在这位年轻人略显柔弱的身体里，他惊鸿一瞥的眼神里，卡隆斯基二世明明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假以时日… 也许下一个登陆NBA的亚洲人，就会是他？ 那么多年的数据战略家的职业生涯，告诉卡隆斯基二世他不会看错。那是区别泯然众人和伟大个体的精神力之火。 只不过现在… 还真是有很多工作要做啊。卡隆斯基二世看着场上的阿不都沙拉木终于投进他的第一次中投，默默地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一笔。()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017 阿不都沙拉木 NBA夏季联赛的中国德比里最终火箭队反败为胜，87比81战胜勇士。 火箭队这边周琦上场19分钟，3投3中，其中三分球2投2中，罚球2中1，最终得到9分6篮板1助攻1抢断。最为亮眼的数据是周琦的封盖，19分钟内送出4计火锅。 勇士那边得分最高的是名不见经传的马库斯-德里克森，他砍下23分7篮板。卡隆斯基二世重点观察的另一位中国球员阿不都沙拉木，上场4分钟，只得到2分1篮板1封盖。 周琦的上场带来的内线威慑力，无疑是休斯顿火箭在这场夏季联赛逆转的取胜之匙。周琦2米15的身高和蜘蛛怪似的的臂展，在普遍身材规格不符合NBA要求的夏季联赛鹤立鸡群，对赛局走向的影响力立竿见影。 虽然周琦这个赛季因为伤病恢复，在常规赛没出场几次，但毕竟他还是NBA级别的球员。要知道夏季联赛本来就是各个球队考察边缘球员的舞台，每支队伍从夏季联赛保留的球员少之又少，NBA正选球员出场压制淘汰球员，自然再正常不过。 这些完全都在卡隆斯基二世的意料中。 他更关注另一位中国新人阿不都沙拉木。从天赋和能力上来看，这位来自中国西域阿勒泰山下的小伙子不折不扣是NBA的边缘人。但看边缘人在夏季联赛的拼杀，其实倒更有球探观战的价值。 数据战略家。 这是卡隆斯基二世给自己球探工作安置的头衔。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位。球探这种过于朴实的名称实在衬不上他工作的重要性。数据战略家，以球员能力值评分为球队和球员做战略性规划的专家，这听上去才够正式，才够职业，才够匹配身份。 但让旁人想来，卡隆斯基二世的这个心理，和场下的夏季联赛球员其实颇有相似之处。 这群人都不知道自己命途如何，十有八九未来打不上NBA，在随球队奔波后抱着一点点期望在夏天等待一个遥远的召唤电话，但可能电话铃声一辈子都不会响起。这种边缘球员，实在很难和NBA谈得上有什么联系。但就是他们参加的夏季联赛，却比一般的常规赛还要惨烈。 并非夏季联赛有多大的战术价值——为了证明自己，更多的球员选择不与队友配合自己单打独斗；也不是夏季联赛的水平有多高——NBA边缘球员的球技，闭着眼也能想象出来有多不入流。夏季联赛只有惨烈一词可以形容：每个人都是为生存的那几张门票而战，没有人有绝对的胜算，只能靠近身肉搏。 丛林法则。 有规律有章法的篮球赛看多了，有时候就像摄入过多精致美腻的法式甜点，吃在嘴里是熟悉的味道，再尝却少几分刺激，怎么含都化不开。丛林法则的比赛不会这样，它像加入各种独特四川辣酱的中餐外卖，卖相朴实，但开盒可食，瞬间引爆味蕾。 卡隆斯基二世的最爱。 夏季联赛他看得津津有味。因为中国德比阿不都沙拉木上场的时间有限，卡隆斯基二世甚至临时改签了机票，在拉斯维加斯多逗留一天，看勇士与达拉斯独行侠的比赛。 这场比赛没有探花秀卢克-东契奇的独行侠——有欧洲赛场的锤炼，东契奇确实不需要在低人一等的夏季联赛再自证身价——独行侠早早确立起20分以上的优势，胜负失去悬念，阿不都沙拉木却正好在末节有更多的出场时间。 他上来很快拿到自己的首分。 阿不都沙拉木中路罚球线处接球，他顺势往左一突，又往右侧以防守队员的身体为轴转身，成功为自己晃开空间。防守人伸直手臂封堵上路，阿不都沙拉木却从下往上，用手掌指尖轻轻一拨，球打板入筐。 下一回合防守。阿不都沙拉木被放在勇士队中锋的位置，他顶防的独行侠中锋比他高了有一头，身体也明显更粗壮。后者从斜45度发起进攻，用身体强凿内线。阿不都沙拉木抱准对方只会用硬凿的傻办法，虽然身体上吃亏，但他把重心一沉，死死用肩膀抗住对方的后背和左臂。独行侠中锋不得已绕到罚球线勉强出手，这球投偏了。 一攻一防，阿不都沙拉木看似都取得了成功。 但卡隆斯基二世这样的专业人士才能看出其中的蹊跷： 前一球进攻，阿不都沙拉木的对抗能力不足。虽然动作足够流畅，转身步伐足够快，能够为自己赢得出手空间。但最后防守人靠住阿不都沙拉木后，双方身体发生接触，后者的挑篮动作受到影响。他花了更多的时间在空中调整恢复手型，虽然这一球投中，但那零点零几秒的空中调整时间，在NBA已足够招来顶级防守者的封盖。 后一球防守，阿不都沙拉木依旧暴露了对抗弱的短板。他赌博式的防守确实造成对手中锋投篮不中，但也就是后者进攻手段单调，非要强凿硬磕。如果他是NBA级别的对手，会使用后仰跳投，小勾手，脚步变化这其中任意一项篮下进攻技巧，相信不仅能把此球打进，阿不都沙拉木恐怕还会赔上犯规。 归根到底，还是阿不都沙拉木的身体能力。 他的精神力量足够，再次防守这名中锋，在明知身体对抗吃亏的前提下，阿不都沙拉木依旧不屈不挠，这次甚至把对方推离篮筐得更远，最后不仅逼着对方使出不着边际的翻身跳投，还自己第一时间杀回禁区篮下，抓到防守篮板。 他似乎也习惯了夏季联赛的单打独斗风格，抓下这个篮板后自己运球推进全场，在对方罚球线位置故技重施，靠人转身。这次防守人封了下路，没想到阿不都沙拉木反而选择难度更大角度更小的高手直臂投篮，只可惜投篮偏出。 但阿不都沙拉木的第二反应极快，他差不多是用臀顶开防守，背对篮筐抓到弹飞的前场篮板，第一时间分给三分线外的队友。 分球后他自己也跑到三分线的空位，伸手要球。可惜队友也不愿错过难得的得球机会，迎人强拔三分射篮。篮球砸筐一次，反弹入网。 阿不都沙拉木这个回合贡献一个后场和一个前场篮板，外加一次助攻。 这回合看来，他的积极性、侵略性、应变能力、球商、篮球意识也全部够用。卡隆斯基二世再次确认了他在第一场比赛时就看准的那些品质。 但要想最终在NBA像杨一鸣一样立足，阿不都沙拉木的身体能力不得不大幅改善。没有一副好皮囊，展示皮囊下的一切精华，就无从谈起。 而那些没有卡隆斯基二世这样毒辣眼光的普通“球探”们如果看不到这些，阿不都沙拉木的NBA前路最终还是凶多吉少。 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要去哪里找什么人，用什么办法，能帮他提高身体能力呢？ 卡隆斯基二世咬紧了指间的玳瑁圆珠笔。 一个人的名字闪过脑海。 也许那个人能帮上忙…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18 讯息战 1/ 卡隆斯基二世想到了文斯-卡特。 那位半人半神，2000年就拿下扣篮大赛冠军，18年之后依旧奋战在NBA的传奇卡特。 卡特的身体素质自然不用多加说明。23岁参加全明星周末的扣篮大赛，凭借超强弹跳和完美的力量把坐在场边自己就是“扣霸”的奥尼尔惊得弹起来。当年的悉尼奥运会，卡特隔着法国队2米18的中锋，几乎把对方按在胯下，上演“死亡之扣”。就算40岁零24天的高龄，卡特依旧可以在联邦快递球场首发，8投8中砍下24分，其中包括一个让他再次开动小摩托的暴力背扣… 卡特身高1米98，阿不都沙拉木2米02，同样都司职小前锋或得分后卫。 如果阿不都沙拉木能得文斯-卡特点拨，甚至一起练上一个夏天（眼下来看老卡特没有退役的打算，还会继续征战新赛季），那前者打NBA的希望无疑大增。 但这个假设存在一个尴尬的前提：卡隆斯基二世和文斯-卡特并不相熟。 卡特他是卡隆斯基二世的儿子、小斯科特的客户。 2/ 似乎每十对父子里，总有一两对拥有难堪的父子关系。偏偏倒霉的是，卡隆斯基这一家三代里，从上到下的两对父子，关系都不算融洽。卡隆斯基二世和小斯科特闹僵，还偏偏就是因为卡特… 卡隆斯基二世犹豫盘算许久，还是掏出手机给小斯科特编辑了一条讯息。他们平常不随便互相寒暄，碰到不得不说的重要事情，两人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沟通已经有好些年了。 “斯科特，有件事情我想麻烦你。请问你和文斯-卡特还保持紧密的联系吗？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通过你联络他。” 卡隆斯基二世发出讯息，又补了一条，写道： “谢谢！” 没过多久，小斯科特的回复讯息传到卡隆斯基二世的手机上，他点触打开，只见这条没有前文后续的回复写道： “肯定还有联系。你应该最清楚的，老爸。” 卡隆斯基等了一会，过了十来分钟，小斯科特的另一条讯息传送过来。 “我想先了解一下您找卡特先生的目的，毕竟直接联系很突兀。我看你去观战夏季联赛了，连看了两场勇士队的比赛…难道你是想培养那个中国人，阿不都什么木？！”小斯科特仿佛无所不知，回复一针见血。 “阿不都沙拉木-阿不都热西提。他的身体能力…我懂了。”小斯科特确实犀利，像喃喃自语的回答，但已经推理出了父亲今日联络的目的。 “他不行的。您不用白费心机了。”他连续发来第三条。 谈不上父子情面，直接否定了卡隆斯基二世的计划。 卡隆斯基二世只好又重新编辑了一条更长的讯息，耐心解释说： “你的判断和我一样。我也不觉得他准备好接受NBA的挑战了，在夏季联赛这个年轻人都打得很吃力。但值得给他一次机会，他身上有一些可贵的地方，你也一定能看到。他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个夏天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文斯-卡特先生、你的客户，能给他一些指点，他至少还有一丝机会…” “什么机会？去NBA组一支中国军团吗？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球员…” “那个我倒是从来没想过。” “你应该很清楚，靠你那种办法，球员在一个夏天能取得的进步会很有限。” “也许吧…” 一段长久的沉默。回复完这三个字后，卡隆斯基二世的手机半天没有响起。 他知道这是他和小斯科特最根本的分歧。他是名天赋论者，但他相信努力、也唯有努力可以一定程度地弥补天赋的缺陷，如果有名师前辈提携指点，这个努力的过程可以事半功倍。 但终无捷径可走。 可他儿子小斯科特持的观点不同。他走的完全是另一条道路：所有运动员的能力值，除了天赋，全部都可以调校，就像计算机一样，就像机器人一样。 “如果你想联系文斯-卡特先生…”很长时间后卡隆斯基二世的手机又再次收到一条讯息，隔了一会才收到下半条，仿佛发信息的人自己也很挣扎：“你需要同意我两个条件。” “你说吧。” “第一，你需要把你对那位中国年轻人阿不都沙拉木的计划，全盘向我交代。你让文斯-卡特先生带他着他改造身体力量，我本来不能同意。特别考虑到当年我们因为卡特产生的分歧…但现在我看得更淡了，你的办法可能老套，效率也不够高…” 手机这头的卡隆斯基二世看着讯息摇了摇头，但为了创造出这次机会，他选择继续读下去： “…但也许你有你的坚持。可能你最终会意识到你办法的落后性，但你还是我父亲——可工作是另外一回事情！如果你想拜托我转达你合作的意向给卡特先生，我希望对你的计划、时间表、未来目标有一个明确的了解。我需要对我最重要的客户负责任，这一点想必你也会认同。” “如果你的计划里我有不认同的部分…”看来小斯科特的要求还没有提完，他的下一条消息疾风骤雨般追了过来，“我会向你提出改进的要求。这些要求你必须采纳。在我认为计划没有万无一失前，我不会向卡特先生提议，因为他对我不光光是一个客户那么简单，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卡隆斯基二世眉头一皱，心中五味杂陈。 但他忍住没有删去消息，继续读下去：“他的认同对我非常重要。可以说没有卡特的成功，我绝对不会走到今天——可能还在重复你和爷爷的那条老路。所以在确认过你的计划后，我才会联系他。” 卡隆斯基二世不想再多做争辩，只干脆利落地回了“OK”两字。 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个争论，取得他想要的结果。 也许一开始找小斯科特就是个错误？ “好。既然你同意了…”小斯科特看来要提第二个要求了。 “那我说我的第二个要求。” “你说吧。” “就是如果文斯-卡特先生同意了你的倡议，你们特训开始的时候，我也要去现场。” “——我要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19 北京北京 1/ HU496。 海南航空由西雅图直飞北京的航班号 连接大平洋彼岸两个国家几乎最快的航线。 杨一鸣就是乘坐这趟航班，在接近9个月的留洋漂泊后，第一次重返祖国的土地。 首都北京。 T3号航站楼。 安检，边防站。中国公民的通道又长又直，一位位同胞们鱼贯而出。比起隔壁蜿蜒望不到头的“外国人”排队的通道不知道顺畅了多少。刚踏上祖国的土地，就看到这幅景象，无疑让人心情大好。 杨一鸣拖着登机箱，背着背包，走到他通道的边检员面前。对方没有抬头，只接过护照低头冒出一句： “您好，请把帽子摘掉。” 杨一鸣这才想起还戴着棒球帽，赶紧把它从脑袋上抹下来。 边检员是位年轻的小伙子，他抬头从上到下扫了杨一鸣一遍，然后利落地在护照上戳上章，从小窗口递回来。 “可以把帽子戴上了。” “啊？”杨一鸣有些没明白边检员这句话的用意。 “欢迎你回国，杨一鸣先生。”边检的小伙子向杨一鸣使了个眼色，脸上露出笑容。他显然早就认出了杨一鸣，但一直保持严肃的表情，直到最后才暴露自己。 只可惜他好心地以为帽子戴上，就可以替杨一鸣挡一挡辨识出他的人群，没想到T3到达的出口处，早就被杨一鸣的球迷围了个水泄不通，完全没有逃脱的机会。 首都机场的安保和机场当地的派出所不得不出动特别的人力，前来维持秩序。男球迷、女球迷、高喊的男球迷、尖叫的女球迷，全部堵在出口处，涌向安保和民警用手搭成的小圈。杨一鸣虽然高大魁梧，但在人群的挤压下依旧像大海里孤行的一叶小舟，迷失了方向，只能随波逐流。 “杨一鸣牛逼！”人群里有人大喊一声，马上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牛逼”。 “火箭是冠军。” 京城的球迷似乎把对他们足球主队的口号都搬到了飞机场。那边的女性杨一鸣球迷不服气了，就像斗仗一样，有人带头扯了一嗓子：“杨一鸣好帅！” 附和的尖叫声瞬间压过了那头的男性球迷。 “帅呆了。” “一鸣我爱你。” 女球迷随着声浪越战越勇，从人群的东北角迅速寻到一个突破口，安保和民警的人肉围挡一经破坏，就实在再难合拢。女球迷们借着性别优势、灵巧的身形、和坚韧不移的决心，如决堤的洪水，眼看着就要涌到落单的杨一鸣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人群的西南角杀出一个健硕的身影。她高举着杨一鸣罚球时被抓拍到的认真表情的海报，放在自己后期加工的粉红色心形边框里，眼看着自己势单力薄突破围挡无望，她急中生智，低头狠狠在安保人员的手背上咬了一口。安保疼得直叫唤，忍不住缩手去捂，她趁机突破，像橄榄球里志在绞杀四分卫的防守人，冲向杨一鸣。 口中高喊着：“一鸣，我要给你生…” 只可惜“孩子”二字还未喊出口，补防的民警才像真正的橄榄球运动员，两人拦腰抱住她，把这位健硕的女球迷死死按在地上。 周围的人群顿时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给让出一片空地。 “放开我！谁也别拦着我！我要起诉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被摁倒女球迷依旧不依不饶，在地上捶地撒泼，全面控诉人民警察和安保人员的“暴行”。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这一幕戏剧插曲给吸引住了，纷纷掏出手机拍照拍视频，估计很快就能攻占朋友圈、微博和抖音各大平台。杨一鸣借着这女球迷的“舍身取义”，被转移了注意力，也终于可以趁机脱身，成功落荒而逃。 2/ 11日的北京下着雨。 据说首都的这场雨已经下了一整天，而且还会继续下下去。有的地方甚至提前发出了防汛防洪警报。本来抵达后，杨一鸣第一时间有一场大学生的见面会，但因为天气变故而临时取消。和于小春简单商量了一下后，他决定改变计划，去到城东北方向的雁栖湖畔的北控男篮基地。 一辆和他在美国用的车很像的奔驰商务车，载着他们从机场出发，一路向北。 傍晚的这场雨下得不小，再加上赶上北京的晚高峰出城车流，杨一鸣他们的车走走停停，始终开不起来。 偌大的北京城，此刻就幻化成窗外滴答的水线。视线被雨水和雾气挡住了，路上同行的车辆的红色尾灯一亮一淡，像氤氲开的一团红墨水。杨一鸣和于小春就这样各自望着，感受着一别许久的祖国。 这场雨，甚至连空气中的湿气，都亲切地很。 完全不像德克萨斯州沙漠干燥的气候，热得黄土飞扬。休斯顿有河流穿城而过，但依旧抵挡不住整个德州干旱的天气侵袭，那能让人喘不过气来，像直吐舌头的狗。 杨一鸣来自多雨的山城。北京的天气自然和山城很不一样，但他最中意首都下雨的时候。大多数的时候他们会在雁栖湖的基地训练，他入队的时间也不长只有一个夏天，但有几次去市里和其他球队进行友谊赛完，坐大巴返回，就正好赶上北京的雨。当雨水淹没了天地，视线被模糊被挡住的时候，他身边的队友都因为疲倦沉沉睡去，他好像突然忘记了自己身在异乡。 熟悉得不用去想未来。 不用去想这条路会带他驶向何方。 虽然最终命运猝不及防地带着杨一鸣急转弯，拐上了快车道，快得他没有时间去犹豫多虑。但当这种熟悉的安全的感觉袭来时，他依旧可以像还没成名时的一位“小队员”，蜷在大巴的角落，安稳享受着那一刻。 那时候，NBA还像一个遥远的梦，躲在雨幕背后看不清的某处。 他旁边的于小春也来自南方多雨的城市。他俩当时也还不认识。 不知道他在那座城市下雨的时候，是否有过类似的期许。安稳中的一丝期盼。 杨一鸣正想着，他们的车终于驶出了车流，拐上了通往雁栖湖的高速公路。又没过十来分钟，车就开到了北控男篮的基地门口。 又回到了这里。 020 3V3 1/ 载着杨一鸣和于小春的奔驰面包车行驶到北控男篮位于雁西湖旁的训练基地门口。 傍晚的雨已经基本上停歇了，奔驰停住，于小春落下副驾驶位置的车窗，冲远处的保安室问了一声有没有人。 过了许久才见有个身影起身，慢慢悠悠地拉开保安室门，走了出来。 “师傅您好。” “谁啊？”那个人影用手挡在脑袋上遮雨，一边走过来询问。 “师傅您好，是我啊！”于小春看出走来的安保师傅正是快一年前他到北控男篮寻找“尤里斯-杨”时阻拦他的那位，使劲冲对方挥手。 师傅又走近几步，眯起眼睛打量，才也认出于小春：“你这个家伙？！你还回来？你回来干嘛，休想再偷我们的球员！”说着就要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理论较量。 好在这时杨一鸣把后排的车门拉开，钻出解围。 “一鸣，是你回来了！” “对啊。”杨一鸣走过去把安保师傅的肩膀搂住。被一位NBA明星揽在怀里，后者露出这个年纪人男性难得一见的腼腆笑容。 “恭喜…要恭喜你啊。” “恭喜我什么，陈师傅。” “恭喜你在美国打得这么好，拿了冠军。我们都替你骄傲呢。”陈师傅还在笑，他随着杨一鸣走到副驾驶外，对于小春说：“不过要不是你这个家伙把一鸣从我们球队偷走，说不定本来北控今年也能拿冠军呢。” “真的不是我偷走的，把杨一鸣要走的是…”于小春本来还想辩解是休斯顿火箭队选的人，但被杨一鸣伸手示意打住。陈师傅大抵也清楚这事赖不了于小春，手伸过车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表示尽释前嫌： “开玩笑的。小伙子，还多亏你当时骗过我去找一鸣，要不然他哪能在NBA打得那么顺利，是不是？” “那可不是嘛，哈哈，在美国多亏了他呢。”杨一鸣也一起笑起来。 “来找队友的吗？”陈师傅问道。 “是啊。刚回国来，想看看他们。” “快去吧。”陈师傅从腰间别的一串钥匙上找出一只黑色遥控按钮，按了一下。车前的横杆就抬到空中。“上车，进去吧。他们今天好像都在呢。大家一定也很想见到你。” 2/ 果然都在。 不光北控男篮的国内球员都在球馆训练，连球队的几名外援也在一道参加夏季集训。人称亚洲德拉季奇的黎巴嫩外援瓦埃尔-阿拉奇、白人大前锋兰多夫、北控夏天刚刚签下的发展联盟后卫皮埃尔-杰克逊，甚至已经退役的前北控球员斯蒂芬-马布里，也恰好在现场，和其他人打半场3对3。 为了锻炼北控球员的国内球员，教练特意把所有国内球员分成一组，组成一队。而以阿拉奇、兰多夫和马布里为首的外国球员，则分成另外一组。虽然国内球员实力相对偏弱，但有人数上的优势，拉上来和外籍球员打3V3的车轮战，也能靠不断补充的充沛体力，扳回球技上的劣势。 杨一鸣到的时候，双方已经战了两局。两局都采取50分制，先得50分并胜分2分以上的球队获胜。第一局外籍球员队靠经验先声夺人，以51比34大比分取胜。但第二局国内球员人多势众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他们不断换人不断冲击只有一名替补的外籍球员队，最终扳回一局。 两队大比分战平，正要开始第三局决胜局的比赛前，马布里发现了观战的杨一鸣。 “一鸣，你也来了啊。”马布里擦着满脑袋的汗，好像完全不惊讶杨一鸣的到来，很平淡地打招呼道。 “是啊，看你们打了一会了。”杨一鸣指中圈附件的记分牌，上面46比50的比分显示马布里的外籍球员队刚刚输掉一局。 “敢不敢加入？”马布里像站在纽约的街头篮球公园，他背后是铁丝笼、塑胶地板，和小块木头篮板的篮框，围观的人也从北控的球员变成他的黑人伙计们。杨一鸣像这块地盘上初来乍到的菜鸟新手，正接受挑战的邀约。 “可以啊。” “你带着装备吗？”马布里从上到下打量杨一鸣一番，露出狡黠的微笑。后者此刻还穿着长途旅行的休闲装束，棒球帽T恤衫，下身是短裤和豆豆鞋。 “当然带着。”杨一鸣仿佛被马布里挑衅的眼神点燃了斗志，他毫不示弱，说：“等我一下，我的装备就在行李箱里。给我五分钟，我回来打决胜局！” 用了不到三分钟，杨一鸣就换上浅色球衣，篮球鞋，回到场边。 他加入的是国内球员队。为了公平起见，国内球员队除他以外只留下三人：杨一鸣选了高中锋王征，后卫于澍龙，还有一名97年出生的年轻前锋贺希宁。他们四人组成国内球员队，而马布里、兰多夫、杰克逊、阿拉奇依旧是国外球员队的阵容。 教练组一声哨响，三对三争50分的决胜一局开打。 杨一鸣先在场边热身，做准备活动，让王征、于澍龙、贺希宁先行出场。那边是兰多夫、马布里、阿拉奇的首发。杨一鸣一边在一旁热身，一边偷偷观察场上局势。从上一局结束到此局开打，加上杨一鸣临时加入的换装备时间，国外球员那边得到了充分的喘息时间，仗着身体和球技优势，他们很快先声夺人，内外线接连开火，取得11比3的领先。 国内球员队看形势不妙，干脆用最简单的战略，让2米20的中锋王征寸步不离油漆区，所有球都直接交给王征。他一开始还手风不顺，内线着急进攻，背打投了几球都偏出。但队友还继续给他喂球——王征逐渐意识到自己身高占有绝对优势，出手稳定许多，开始慢慢往里凿。反正国内球员队也不需要过多配合，王征就充分利用三对三比赛的20秒进攻时间，找到最合适的位置和节奏，才稳稳把球投出。 靠着王征内线的制霸，国内球员队迅速缩近比分，把比分追到15比18。 眼看形势危急，马布里下场休息，让位给北控男篮今年新引进的发展联盟球员、曾经效力过达拉斯独行侠队的皮埃尔-杰克逊。 杰克逊上场，迅速使出他在发展联盟的残酷竞争下练就的得分能力。他先抢断王征，外线飚中三分。然后又单突于澍龙两次，上篮成功。他劲爆的身体素质让他的突破脚步无往而不利。当国内球员队逼急无奈，选择补防时，杰克逊又第一时间分球，塞给队友兰多夫，后者扣篮得手。 27比15，外籍球员队得分超过目标50分的一半。 而三对三比赛最可怕的局面此刻就发生在杰克逊身上：他是场上的爆点。当3V3有一个无可防守的队员时，防守的平衡会瞬间被打破！ 国内球员队完全落于下风。 而且眼下来看，他们有可能一溃千里！ 不得已，杨一鸣要上阵了！ 021 变局 27比15。 在50分获胜、一局定胜负的比赛里，杨一鸣和北控男篮的国内球员临时组成的三对三队伍处于临崩盘的边缘。 杨一鸣上场了。他换下1米83的后卫于澍龙，和内线2米20的高中锋王征、1米95的后卫贺希宁组成三高阵容。 王征对位兰多夫；杨一鸣对位阿拉奇；贺希宁对位杰克逊。 以高治快。 三对三比赛其实比五人制篮球赛更讲究对位的优劣势。国外球员队打出9比0的攻击波，完全是因为被替换上场的皮埃尔-杰克逊打破了对位平衡。杰克逊身高不足1米80，但速度奇快。他的突破节奏和频率甚至比换下场的马布里还要难防，对位的于澍龙使出了浑身解数，依旧难逃被打爆的命运。杰克逊不仅自己用上篮和三分球帮球队涨分，他突破后的分球更加犀利，真正体现出如果三对三比赛有一个强点，将如何完全失去平衡：因为场面将变成二打三，而人数占优的一方，可以为所欲为！ 杨一鸣只能选择换下于澍龙，放弃后者的投篮能力，转用身高，先在防守上压制国外球员队。 可这一招并未奏效。杰克逊毕竟也是发展联盟、NBA、欧洲联赛都混迹过的老江湖了，还创造过发展联盟单场58分的个人得分记录，20厘米的身高差完全难不住他。他彻底退到三分线外接近中圈的位置，兰多夫和阿拉奇两人在两侧底角落位，由杰克逊控球发起进攻！ 他右侧突破贺希宁，马上大幅胯下运球，换到左手，然后用节奏变化挤到贺希宁身前。杰克逊身材虽矮小，但底盘稳，把球护在身前，贺希宁不仅无法靠近，更完全看不到球的去路。眼看着对方就要杀到篮下，原先在右翼看守瓦埃尔-阿拉奇的杨一鸣不得也向禁区收缩，补防杰克逊。可这正是杰克逊等待的机会，他佯装上篮，把杨一鸣和贺希宁双双晃到空中，自己折叠拉杆，分球到底角无人防守的阿拉奇。 阿拉奇稳稳投中三分！ 30比15，国外球员队把分差变成两倍！ 身高压制的战术没有奏效。杰克逊中路单打突破，所有其他球员外线埋伏，伺机而动。杰克逊靠杨一鸣最熟悉的NBA休斯顿火箭队的惯用战术打穿了国内球员队的防守。只不过在火箭队，执行突破的是詹姆斯-哈登和克里斯-保罗，而在这三对三的赛场，换成了他皮埃尔-杰克逊！ 殊途同归！ 如果不能抑制杰克逊这一点，国内球员队将陷入和火箭队对手一样的窘境：不补防突破手可以自己得分，补防则外线又每个人都是射手，区别只是两分和三分！ 杨一鸣决定自己单防杰克逊。 他把重心放低，步步紧逼。杰克逊还是退到中圈位置，加速启动，然后突过半步后再用变向的老招数。这招被杨一鸣看穿，他提前退一步，重新站住防守位置。杰克逊看自己的绝活没有奏效，心里有些慌张，在三分线处强行出手。虽然勉强躲过了杨一鸣的封盖，但投篮弧线太高，投出篮外空心被王征收下。他回球给杨一鸣，后者直接撤到三分线外一步，趁依旧是和杰克逊的错位，张手投篮。 180的杰克逊完全无法构成防守威胁，三分球中！ 18比30。 借着势头，杨一鸣还持球单打。他此时也祭出火箭队的另一套常用战术，即通过不断的挡拆，形成最理想的错位，然后一对一单挑！ 2米09的NBA球员杨一鸣，对上1米80还不足的发展联盟球员皮埃尔-杰克逊。 此时的对位，才能看出NBA世界的残酷性。 杰克逊有速度，也足够强壮，但身高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和壁垒。在一寸长一寸强的NBA，矮人一头的小后卫没有过人的本领，在防守时就是被所有队伍针对的薄弱环节。一旦形成错位，失分几乎不可避免。 杨一鸣背打，杰克逊的吨位无法抗衡，只能眼睁睁看他凿到篮下，一个转身打板投进。杰克逊抬头，只能看到杨一鸣的胳肢窝，这要怎么防！ 杨一鸣中距离拿球，就有充分的瞄准空间。晃动了几下见杰克逊也不跳，干脆原地看准了，像无人的投篮练习，把球投出。 最后杰克逊没辙，只能在杨一鸣拿球后不断原地起跳，试图给对方干扰。但杨一鸣光是大踏两步，单手抓篮球，杰克逊纯粹变成挂在他手臂上袋鼠爸爸的宝宝，完全没有力道似的，被杨一鸣中路突进后暴扣得分！ 27比30。 分差再次迫近。 国外球员队叫出暂停，40岁老将斯蒂芬-马布里换下杰克逊。 马布里、阿拉奇、兰多夫。国内球员还阵容不变。按照眼下的两边阵容，本应该杨一鸣和亚洲德拉季奇“阿拉奇”对位，但马布里一提裤脚，示意自己要单防杨一鸣！ “Bring it on!（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在NBA学到了什么本事！”老马此时面露凶光，光头上青筋暴起，他把护腕提到小臂处，手肘直接抵住杨一鸣的腰部，冲着国内球员队发球的贺希宁喊道。 “发球给他。让独狼来领教杨博士！” 这声喝断，也不知平时贺希宁这样的小队员受了太多马布里的指挥教训，还是喝断本身就有壮士抽刀断水的气势，贺希宁居然发球时手一抖，原本直接传给杨一鸣来接的球弹到地上，独狼马布里眼疾手快——可能他早就预料到了贺希宁的失误——健步绕到杨一鸣身前，把篮球抄走。 然后加速，从两人包夹中杀出，直接奔向禁区！ 王征补防，马布里在空中拉杆，顶住这位2米20的中锋，从胯下把球抖出！ 篮球磕到篮板上沿，马布里指尖加上的旋转恰到好处，乖乖落入篮筐！ 32比27，国外球员止住杨一鸣队伍的得分高潮。 可没想到的是，这个球马布里可能抓了对手的小失误，偷袭得手。下一回合，他和杨一鸣硬刚正面，在三分线外他球都不运，只试探两步，干拔迎着封锁投出三分！ 这计出手让所有人都一惊！ 但球应声空心入网！ 35比27，局势又变！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22 赛点 马布里的错位防守让杨一鸣和他领衔的国内球员队很不适应。 马布里虽然年逾四十，但他的经验更加狠辣。他一登场就抢断成功，随即又在杨一鸣面前干拔三分投中，下手之准，投篮之果敢，绝对是他二十余年职业生涯“独狼”的写照。 如果要赢下这场三对三，杨一鸣不得不先打败他。 一个赛季前还在CBA有望一起征战的队友，此刻在赛场两端，针尖对麦芒，大战一触即发。 马布里运球突破，他虽然年纪老了，但第一步依旧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跟得上。他领先了杨一鸣半个身位，故意向外一拐，跳步后拿住球举到胸前。杨一鸣想着他要出手，往前飞出封盖。没想到马布里等把杨一鸣撂到空中，已不能改变方向时，才向往另一侧平飞。两人在空中错开，马布里投篮出手，把两分投进。 37比27。 差距来到十分！ 下一球杨一鸣的防守不容有失。为了不再落得被动，他这次使了个心眼。马布里还是要突破，杨一鸣假装被晃了个趔趄，倒退一步，给马布里留出一个身位的完整投篮空间，想诱他投篮。但马政委也是经验老道，他看虽然有机会，却故意原地停住半秒。杨一鸣补漏出的空位，马布里又重新加速，几乎和刚才一模一样，两人这次在地上打了个错位！ 马布里越过扑出去的杨一鸣，持球直面空篮！ 两人擦肩而过！ 马布里可以轻轻松松上篮！ 但没想到这全部变化，都在杨一鸣的预料之中。他往后退，往前扑，全部是他提前预想好的算计。马布里以为自己可以稳稳出手，没想到早有准备的杨一鸣扑出半步，顺势转身，在马布里低手挑篮时，如泰山压顶般，从后面把篮球横刀拍走！ 篮板球被国内球员队的贺希宁拾到。他赶紧运球出三分线，然后看到篮下还没解开的杨一鸣和马布里的错位，直接空中接力，助前者灌篮得手！ 这一组攻防，打出了国内球员的气势。 杨一鸣和王征内线挡拆配合，他直接发挥魔术师似的控球能力，眼看着外线的贺希宁，反手把球从脑后传出。这球不偏不倚，正好穿过马布里和兰多夫的四条手臂，直接飞向篮筐方向。王征仗着2米20的身高和臂展，脚尖轻轻一点，接到球把球拨到篮板上，反弹入网。 又追回两分！ 双方的争夺进入白热化。 杨一鸣自己欧洲步上篮，最后单手抛射，球颠了两三下以后落筐。但第二回他再想故技重施，马布里已提前把手绞到篮球上。杨一鸣起三大步，马布里死按不放，虽然最后就像先前杨一鸣单打皮埃尔-杰克逊那球一样，马布里挂在杨一鸣身上，但马布里的力量更足，像一条蟒蛇缠住篮球。后者无力出手，篮球被马布里打掉，砸在他腿上弹出边线。 没有吹罚犯规。 球权交换。 反过来国外球员队打出精妙配合，阿拉奇出其意料地掌控球权，马布里在底线的两防守人身后埋伏，好像随时要做一名无球射手跑动接球。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马布里身上时，兰多夫反而像射手一样跑到底角，马布里提到上线，站在罚球线中锋策应的位置。这一组跑位扰乱了国内球员队的布置，就在所有人还以为马布里要接球策应或者兰多夫要跑位投三分时，连阿拉奇的防守人都被吸引去防马布里，阿拉奇自己一路杀进禁区，命中轻松两分。 39比31。 兰多夫在王征面前直臂投两分，被王征干扰，国内球员队篮板。 杨一鸣突破过掉阿拉奇，又吸引到马布里补防，他眼疾手快，传给被漏掉的贺希宁。贺希宁篮下两分打板。 杨一鸣投出超远三分，第一投没进，但篮板球被王征拨出禁区，恰好又回到他的手。他第二次三分球命中。 可当第三次出手时，就再没有这么好的手感了，球权再次回到国外球员队一方… 如此一番交替涨分后，比分来到47比44，马布里的国外球员队领先。只需要一个球权的机会，他们就可以结束这场鏖战多时的三对三较量。 当然，也可以先得两分，把得分上升到49，逼近赛点，把杨一鸣他们推向真正的悬崖边缘。 斯蒂芬-马布里就是往悬崖推动巨石的那双手！ 他接到边线球，控制了近十秒钟，然后开始进攻。 马布里几个胯下运球、变向、背后运球转身，虽然看似普通，但明眼人能看出他使出了独狼成名以来的各种最致命绝学，加上扎实不花哨的基本功、不高但强壮如牛的身体，几个回合下来，就算杨一鸣防得令人窒息，马布里依旧取得了半个身位的领先。 而此时此刻，在三对三的场上，半个身位的领先，也许就是致命的！ 马布里用左侧肩膀靠，挤开杨一鸣，躯干的核心力量保持平衡，右手继续运球。他杀到篮下，一停顿顺势把杨一鸣再挤开几寸，然后左右环顾。他可以左侧反手勾篮，也可以再一次身体对抗顺手高打板。虽然两个出手角度都没有必进的把握，但马布里看到两位队友兰多夫和阿拉奇都被严密看防，没有合适的接球角度… 他犹豫零点几秒，然后转头杀出禁区，杀回三分线外！ 杨一鸣此时也愣了一秒，等他意识到马布里是没有寻到100%有把握的两分机会，试图要以三分直接结束比赛！ 等他扑出去的时候，马布里已经腾到空中，半转身看准了篮筐，手腕举过肩膀，准备出手！ 杨一鸣心里暗说不好，他往前又使劲够了一些，也才勉强挨到马布里的胳膊。 三分球犯规！ 马布里的这次出手，还好偏出！ 但接下来他们还要接受马布里三次罚球的考验。如果三球罚中，比赛依旧会结束！ 马布里第一球进了。 第二球磕在篮筐前沿，但空中翻滚了几圈，也落入网心。 马布里令人窒息的第三次罚篮执行！ 他调整呼吸，运球两下，然后把篮球在手掌里稳定，最后舒展身体，把球投出。 这看似稳稳的一球居然短许多，只粘到篮网，被国内球员队的高中锋王征收下！ 他分给贺希宁，贺希宁给杨一鸣，杨一鸣佯装出手，吸引三分线内的两名球员阿拉奇和马布里一起扑来补防，他就此轻巧一分，又传球回给贺希宁。 贺希宁在三分线上出手！ 球划出一道漂亮弧线，空心划入篮筐。 49比47！ 023 一场胜利 1/ 49比47！ 国内球员队和外籍球员队同时握有赛点。 只不过这种情况下，如果斯蒂芬-马布里所在的外籍球员队得分，可以直接杀死比赛。而杨一鸣所在的国内球员队虽然有利用一个回合就涨到50分的机会，但鉴于胜2分以上才分输赢的规则，需要再多进一球。 好在他们握有球权！ 杨一鸣外线持球，他试探步，假装要三分出手，防守的阿拉奇以为他和马布里一样也要三分直接致胜，脚尖微微离开地板，杨一鸣马上一个冲刺，杀入禁区。 禁区篮下兰多夫和马布里像一白一黑两尊恶煞，四肢挥舞向杨一鸣冲来。马布里看出杨一鸣已再无其他去处，直接飞到空中，挡住他全部前进的角度。 就在此时，有一个高大身影杀到！ 他像吊线的木偶，奋力奔跑的动作有些不协调。但他确实好像被根无形的意志力的绳子牵引，拖着四肢和躯干一脑袋扎向油漆区。 就是刚才还在三分线外，给杨一鸣假掩护的高中锋王征！ 杨一鸣眼角看到王征杀到，马上有了主意，他把身子一拧，用后背对上马布里，随后空中手掌轻轻一送… 王征跟进暴扣！ 篮框在震颤。 王征在咆哮。 队友们击掌拥抱庆祝！ 双方比分打平。眼下只要任意一方再进一球，就能获得比赛胜利。 但国内球员们全场第一次追平比分，并看到了赢球的希望。他们气势如虹，仿佛胜负也没有了悬念——胜利原本就属于他们！ 果然，这个进攻回合他们没给外籍球员任何机会，杨一鸣借王征的挡拆拉出空档，后者中路突进。球从马布里和阿拉奇两人缝中传出。兰多夫成了最后一道屏障。但王征居然没有冒进，他早知道贺希宁在底角埋伏，不看人看似轻松地一甩… 贺希宁接球出手… 如彩桥一般划过球场… 所有人都在看。球进了！ 杨一鸣的国内球员队靠着最后时刻的爆发，扳平并反超，拿下比赛！ 这一次球场的咆哮声更势不可挡了！ 赢了！ 2/ 卢日尼基球场。 7月16日。 最后决赛的硝烟已经散尽。不管是蓝白色的胜利者，还是格子衫的失败者，都已经从这片绿色的海洋离场。 绿油油的场地，草意盎然。球场里的喷灌系统此时辛勤地工作着，和漫天的绵绵细雨一起，把水洒在草场上。草像吸饱了水的新苗，绿得嫩人，摇曳着展开身体，仿佛刚才90分钟的厮杀和肉搏，仿佛那些铁骑踏营，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球场里，卢克-东契奇向四周的坐席望去，几乎已经没剩下多少观众。留下的工作人员比球迷更多：赢球的法国人要离开这里去庆祝，输球的克罗地亚人要去忘却今晚的酸楚、但铭记这一整个月的光辉。只剩下一些中立球迷，可能还在恢宏的卢日尼基球场体会世界杯的余味。 俄罗斯请来的英伦摇滚乐队此时在球场中央寂寞地开唱，也许正是为了告慰这些为数不多的留场球迷，他们弹唱得格外卖力。 稀稀落落地，在一曲毕时，居然还能听到观众的掌声和口哨回应。也算是偌大球场里难得一见的、极有针对性的台上台下的互动。 “e’re the Champions…”英伦摇滚乐队弹起了皇后乐队的老歌，《我们是冠军》，连东契奇这个东欧人都禁不住跟着哼唱起几句。在球队赢球的时候，这似乎成了每支球队必备的庆祝助威曲目。从小到大他赢得最多，这歌，听也是听得耳烂了。 今晚的冠军属于了更有冠军相的人。 球星更多，阵容更整齐，身价更高，体力更充沛。而当这样的球队还放低姿态，以守势应对时，本身已经是立于不败的了吧。 像十二回合重量级拳击台上的强者，前八个回合都不主动进攻，左右前后躲闪，直到精疲力尽的对手露出破绽，才给予致命一击。 刚才捧杯的法兰西人就是如此。 不得不说他们的战术是成功的。他们用更少的射门，和一点点的运气，就击倒了旨在创造历史的克罗地亚人。 ——即使对手已经创造了历史。世界杯第二，是这个弹丸之国的历史最佳。 但那毕竟是个第二名啊。 第二名，在东契奇的世界里，就是失败。 至少从小到大，每个篮球领路人给他的教育就是如此。每个人都知道珠穆朗玛峰，但谁也不会记住世界第二高峰。 明明就是乔戈里峰啊。 东契奇还记得第一次他如此回答这个问题时，落在他脸上火辣辣的小学篮球老师的巴掌滋味。每每想起这件事，甚至现在，他的脸都会有些发红，生疼。 “让你去争冠军，你就记住这一条就好了！” 可是像克罗地亚人这样，就真的是输了吗。 比分牌上的数字，自然清清楚楚地显示他们输了。2:4。即使在几个小时前，90分钟比赛还没有打完的时候，这个球场的所有人，都几乎已认定了克罗地亚人的失利。 雨果-洛里的失误，不过是胜利女神无情的调戏罢了。 可只有莫德里奇们还在奔跑。还在抢断，或者试着抢断每个看似有机会、但因为耗尽的体力而最终抢不到的足球。其实就连胜利女神的戏谑，也不是来自曼朱基奇的看似无望的拼抢嘛。 当和他同名的那个莫德里奇，走上领奖台的时候，他可能才第一次和一名失败者感同身受。 那个卢克的身材比他瘦弱了太多。当他把满头金发擦干，别在脑后，穿过象征胜利者但又不是为他准备的拱门时，他捧起手中的金杯，像是失败者的告慰，还是对努力者的奖励。 卢克-东契奇无法知道那位1米72小个子的心情。 但明知不可得的挑战者，似乎也是迷人的。莫德里奇把世界杯最佳球员的奖杯举过头顶，接受记者镁光灯的洗礼，脸上挤出仓促而勉强的笑意。他是英雄，但他的球队没有赢。 领奖台的另一侧，蓝色球衣的法国队披着国旗，摩拳擦掌，欢腾雀跃。随时等待莫德里奇的拍摄结束，就冲上台捧走他们“守”来的大力神杯。 站着死。 跪着生。 要选哪一个？ 就连在俄罗斯的这一个月，东契奇都被教唆要坚定不移地选择前者。YACAP之青年运动员职业生涯前进计划，与其说是一个球员发展计划，更像一个NBA社会课堂的成年礼，一个社交俱乐部。 重要的不是单个人的胜利；重要的是YACAP的团体，而总冠军是可以组团拿来的。 ——因为单个人胜利的可能性本来就微乎其微。 但为了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而站着死的失败者，真的可悲吗？ 如果让他来选加入今晚的法兰西和克罗地亚，他又会选谁呢？ 站着死。 跪着生。 这个问题，在世界杯结束后很多个夜晚，大抵会一直盘亘在斯洛文尼亚新秀卢克-东契奇心里吧。 024 北京一夜 剑拔弩张的中外球员3对3结束后，斯蒂芬-马布里叫住和北控男篮从上到下依次热络了一番的杨一鸣，说要不要“找地方坐坐”。 说“坐坐”时候的马布里，没有了刚才在球场上舍我其谁的狠劲。他戴着一顶五角星军帽，短裤背心和耐克拖鞋，一个布袋子夹在腋下，上面印着“我爱北京”几个字，显得入乡随俗得很。只有从两臂延展到胸脯的有些褪色的纹身，才显露出独狼当年闯荡纽约的峥嵘岁月。 但就在杨一鸣还盯着他的花臂细细打量时，马布里咧嘴憨厚地大笑，露出上下两排大白牙，说：“我知道个好地方，我带你去。” 好地方？ 杨一鸣满心疑惑。马布里笑得如此开心，他口中的好地方到底是KTV，酒吧，还是更加喧嚣的夜店？ 杨一鸣中脑海中浮现出三里屯工体一堆夜店灯红酒绿、人头攒动的镜头。音乐声大到可以把屋顶掀翻，但还及不上酒精作用下的男男女女们甩头扭腰的力道。 不会是这样的“好地方”吧？ 杨一鸣想起那振聋发聩的音乐，不禁有些头疼。 马政委最终是让杨一鸣失望了。他开着自己老款的路虎发现神行，带着杨一鸣他们一行人的奔驰，从雁栖湖一路向南，借着晚上畅通的交通和左右穿梭，半个小时就杀到北京东北四环边上的丽都区域，在一家名叫“胡桃里”的餐吧门口停住了车。 “就是这儿了。” 杨一鸣也从车上跳下来，看马布里在路边甩着他的五角星军帽，要不是政委是个名人、北京市荣誉市民，他活脱脱就像一个招揽生意的土老外。 杨一鸣抬眼看马布里招呼的这个地方。高达两层楼的通透落地玻璃是整个店的门面，绿色的藤蔓从房顶搭下来，一直垂到店的入口。胡桃里三个红里透粉的字藏在低垂的藤蔓后，另外还有音乐餐吧四个小字，在玻璃的最高处位置，展示着这闹市中僻静去处的实际功能。 “你对北京还挺熟的，这种地方都能让你找到。”杨一鸣按在马布里肩膀上，说道。 “我认识的地方还多呢。”政委咧嘴大笑，“你难道没看过我挤地铁的新闻照片？这叫入乡随俗。” “好好，那你快带我去体验入乡随俗吧。” 杨一鸣和马布里二人等于小春下车、与司机做完交代，就一起推门走进这家“胡桃里”。 三人找了个角落的隔间坐下来。晚上接近十一点，餐厅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桌，倒是有支流行乐队的一男一女，伴着键盘手的弹奏，还在中央的舞台上卖力演唱。 “这儿还可以点歌——你也可以扫桌上的二维码，就可以替朋友送上祝福或者留言。留言会在后面的大屏幕上显示出来。”马政委如数家珍地介绍起这家音乐餐吧的特点。他深知掏出自己的手机，扫完二维码，然后按了几个字，不一会“One Night in Beijing ith Dr. Yang！！！（和杨博士的北京一夜）”的文字，果然就滚动出现在乐队背后的大幅投影屏幕上。 杨一鸣离开了中国才不到一年，却感觉自己像个没进过城的土老冒，被马布里这个“北京土著”秀了一把操作。 舞台上的乐队似乎瞟到了这条滚动留言，在完成一曲网络热门歌曲后，说：“好像有观众提到One Night in Beijing，不知他们的北京一夜会怎么样。就让我们把这首歌送给他们吧，希望他们今夜在胡桃里过得快乐。” “One night in 北京，我留下许多情。不管你爱与不爱， night in 北京，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 马政委点了精酿啤酒，装在细长的啤酒杯里，深褐色的液体和绵厚的啤酒泡沫像时下流行的某款饮品的奶盖，马布里往嘴里送了一口，泡沫像白胡子一样粘在他的上嘴唇上。 他又开心得用手背把泡沫抹掉。 “One Night in Beijing…”马布里不会唱那些中文歌词，但每次乐手唱到歌曲名字的这一句时，老马总要兴奋地也跟着哼一口，然后摇起脑袋，像个镫亮的拨浪鼓。 “能随便喝口酒的感觉真爽。”马布里又大饮半杯啤酒，咂么一声，开玩笑地说道：“可惜一鸣你，无酒精、顶多只能喝个苏打水的日子，还得过上很多年。” 真被马布里言中，杨一鸣照例选了苏打水，于小春出乎意料地选择放纵自己，点了一杯长岛冰茶。等酒和饮品上齐，三人碰杯。 “恭喜你拿到总冠军！”马布里提说。 “恭喜…虽然最后一季没有总冠军，但有个完美的退役仪式。”杨一鸣回应马政委的祝酒词。 “恭喜…缘分！”于小春硬凑出一句，“缘分让我们一年前相遇，一年后又回到这里，回到北京！” “缘分！”马布里听得懂这个中文词，很大声地重复一遍。 酒杯再次相撞，马布里干脆把杯中剩下的啤酒都喝完了。他又示意服务员送上第二杯。 “所以真的是one night in Beijing，在北京只待这一个晚上，明天就要去下个城市吗？” 杨一鸣点头。 “明天白天安排了什么活动。” “早上在东单篮球公园给一个街头篮球活动开球，中午和篮协的官员有个午饭会，下午有两处的签名会，晚上的飞机。”杨一鸣凭记忆回想道。 “到机场还有几个私人会面，我给杨一鸣介绍的个人篮球团队的成员，让他见一见。”于小春不遗余力地补充。 “接下来还要去哪些城市？” 杨一鸣把此次中国行的其他七座城市挨个报了一遍，马布里显然都有到访过，听到每个熟悉的城市名字，都会嗯一声以示回应。 “这些城市你都去过？”喝了长岛冰茶的于小春脸色是猪肝红，讲话也主动了不少。他探出半个身子，凑近马布里问说。 “去过。有的时间很短，但确实每个城市都去过。” “哇。” “但我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留在北京。北京的一夜，就此变成很多夜。” 马布里喝掉第二杯啤酒的一大半，又说：“这里面还有个故事，你们想听听吗？”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25 创业故事 (大文学 .) 剑拔弩张的中外球员3对3结束后，斯蒂芬-马布里叫住和北控男篮从上到下依次热络了一番的杨一鸣，说要不要“找地方坐坐”。 说“坐坐”时候的马布里，没有了刚才在球场上舍我其谁的狠劲。他戴着一顶五角星军帽，短裤背心和耐克拖鞋，一个布袋子夹在腋下，上面印着“我爱北京”几个字，显得入乡随俗得很。只有从两臂延展到胸脯的有些褪色的纹身，才显露出独狼当年闯荡纽约的峥嵘岁月。 但就在杨一鸣还盯着他的花臂细细打量时，马布里咧嘴憨厚地大笑，露出上下两排大白牙，说：“我知道个好地方，我带你去。” 好地方？ 杨一鸣满心疑惑。马布里笑得如此开心，他口中的好地方到底是KTV，酒吧，还是更加喧嚣的夜店？ 杨一鸣中脑海中浮现出三里屯工体一堆夜店灯红酒绿、人头攒动的镜头。音乐声大到可以把屋顶掀翻，但还及不上酒精作用下的男男女女们甩头扭腰的力道。 不会是这样的“好地方”吧？ 杨一鸣想起那振聋发聩的音乐，不禁有些头疼。 马政委最终是让杨一鸣失望了。他开着自己老款的路虎发现神行，带着杨一鸣他们一行人的奔驰，从雁栖湖一路向南，借着晚上畅通的交通和左右穿梭，半个小时就杀到北京东北四环边上的丽都区域，在一家名叫“胡桃里”的餐吧门口停住了车。 “就是这儿了。” 杨一鸣也从车上跳下来，看马布里在路边甩着他的五角星军帽，要不是政委是个名人、北京市荣誉市民，他活脱脱就像一个招揽生意的土老外。 杨一鸣抬眼看马布里招呼的这个地方。高达两层楼的通透落地玻璃是整个店的门面，绿色的藤蔓从房顶搭下来，一直垂到店的入口。胡桃里三个红里透粉的字藏在低垂的藤蔓后，另外还有音乐餐吧四个小字，在玻璃的最高处位置，展示着这闹市中僻静去处的实际功能。 “你对北京还挺熟的，这种地方都能让你找到。”杨一鸣按在马布里肩膀上，说道。 “我认识的地方还多呢。”政委咧嘴大笑，“你难道没看过我挤地铁的新闻照片？这叫入乡随俗。” “好好，那你快带我去体验入乡随俗吧。” 杨一鸣和马布里二人等于小春下车、与司机做完交代，就一起推门走进这家“胡桃里”。 三人找了个角落的隔间坐下来。晚上接近十一点，餐厅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桌，倒是有支流行乐队的一男一女，伴着键盘手的弹奏，还在中央的舞台上卖力演唱。 “这儿还可以点歌——你也可以扫桌上的二维码，就可以替朋友送上祝福或者留言。留言会在后面的大屏幕上显示出来。”马政委如数家珍地介绍起这家音乐餐吧的特点。他深知掏出自己的手机，扫完二维码，然后按了几个字，不一会“One Night in Beijing ith Dr. Yang！！！（和杨博士的北京一夜）”的文字，果然就滚动出现在乐队背后的大幅投影屏幕上。 杨一鸣离开了中国才不到一年，却感觉自己像个没进过城的土老冒，被马布里这个“北京土著”秀了一把操作。 舞台上的乐队似乎瞟到了这条滚动留言，在完成一曲网络热门歌曲后，说：“好像有观众提到One Night in Beijing，不知他们的北京一夜会怎么样。就让我们把这首歌送给他们吧，希望他们今夜在胡桃里过得快乐。” “One night in 北京，我留下许多情。不管你爱与不爱， night in 北京，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 马政委点了精酿啤酒，装在细长的啤酒杯里，深褐色的液体和绵厚的啤酒泡沫像时下流行的某款饮品的奶盖，马布里往嘴里送了一口，泡沫像白胡子一样粘在他的上嘴唇上。 他又开心得用手背把泡沫抹掉。 “One Night in Beijing…”马布里不会唱那些中文歌词，但每次乐手唱到歌曲名字的这一句时，老马总要兴奋地也跟着哼一口，然后摇起脑袋，像个镫亮的拨浪鼓。 “能随便喝口酒的感觉真爽。”马布里又大饮半杯啤酒，咂么一声，开玩笑地说道：“可惜一鸣你，无酒精、顶多只能喝个苏打水的日子，还得过上很多年。” 真被马布里言中，杨一鸣照例选了苏打水，于小春出乎意料地选择放纵自己，点了一杯长岛冰茶。等酒和饮品上齐，三人碰杯。 “恭喜你拿到总冠军！”马布里提说。 “恭喜…虽然最后一季没有总冠军，但有个完美的退役仪式。”杨一鸣回应马政委的祝酒词。 “恭喜…缘分！”于小春硬凑出一句，“缘分让我们一年前相遇，一年后又回到这里，回到北京！” “缘分！”马布里听得懂这个中文词，很大声地重复一遍。 酒杯再次相撞，马布里干脆把杯中剩下的啤酒都喝完了。他又示意服务员送上第二杯。 “所以真的是one night in Beijing，在北京只待这一个晚上，明天就要去下个城市吗？” 杨一鸣点头。 “明天白天安排了什么活动。” “早上在东单篮球公园给一个街头篮球活动开球，中午和篮协的官员有个午饭会，下午有两处的签名会，晚上的飞机。”杨一鸣凭记忆回想道。 “到机场还有几个私人会面，我给杨一鸣介绍的个人篮球团队的成员，让他见一见。”于小春不遗余力地补充。 “接下来还要去哪些城市？” 杨一鸣把此次中国行的其他七座城市挨个报了一遍，马布里显然都有到访过，听到每个熟悉的城市名字，都会嗯一声以示回应。 “这些城市你都去过？”喝了长岛冰茶的于小春脸色是猪肝红，讲话也主动了不少。他探出半个身子，凑近马布里问说。 “去过。有的时间很短，但确实每个城市都去过。” “哇。” “但我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留在北京。北京的一夜，就此变成很多夜。” 马布里喝掉第二杯啤酒的一大半，又说：“这里面还有个故事，你们想听听吗？”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大文学 . 026 帮手 1/ “那锯齿头发后来怎么样了，他一定在北京创业成功了吧？现在他们的乐队成名，发专辑了？”斯蒂芬-马布里讲完他北京一晚的故事，于小春关心的反而更多是故事的配角。 “老马给我们讲这么鸡汤的一个故事，结果一定是乐队也大红大紫了呗，那还用问。”杨一鸣反驳他说，然后转向马布里：“是不是这么回事，政委？” 马布里含蓄地笑而不语，他喝掉这个晚上不知第几杯啤酒，扭过身子。 杨一鸣和于小春以为马布里又要加酒，没想到他扭过身，冲着舞台的方向使劲挥手。舞台上的乐队主唱看到马布里，也一边唱，一边予以手势兴奋地回应。 马布里把身体转回来，冲杨一鸣二人说：“看见打招呼的那个家伙了吗？那就是锯齿头发。” “他？！”两人异口同声道。 舞台上的主唱、也就是马布里口中的“锯齿头发”，现在是个中年相显露无疑的大叔，剃掉了五颜六色的非主流发型，留了个板寸，仍难掩后退的发际线。他穿着黑色皮夹克，皮夹克下的白T恤包着圆滚滚的啤酒肚。他下身是短裤和马丁靴，仿佛想找回一些逝去的年轻岁月。 马布里看到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惊愕的表情，得意地大笑起来：“没错，那位就是锯齿头发。” “完全没有摇滚青年范儿啊。” 杨一鸣评价道。台上的锯齿头发把话筒快要捧进嘴里，唱起一首网络流行神曲“凉凉”，可能在暗示餐厅一天的营业时间行将结束。 “这才叫神转折。”马布里得意洋洋。 “所以这还是一碗毒鸡汤？” “如果是毒鸡汤，还要讲给我们听做什么？难道是告诫我们不要在北京创业？” 杨一鸣和于小春彻底糊涂了。 “鸡汤当然没毒。”马布里严肃道，“永远不要被自己的过去束缚。北京当然是个好地方，我很庆幸我相信了那天晚上冲动的直觉，来了这里，那是我煲的鸡汤没错…但带你们来这儿讲这个故事，我只是想向你们说明创业的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于小春警觉地问。 “就是永远不要太过相信自己。创业蛮干不得，要寻求一切能寻求的帮助。” 于小春听完点点头。马政委说得没错，这道理不正是他们在美国“创业”也在实践的嘛。他脑海里过闪过不同人的名字和影像，妮娜、卡隆斯基二世、小斯科特、卡尔-马龙、离开火箭的特雷沃-阿里扎、还留在火箭的詹姆斯-哈登、甚至梅瑞蒂斯和司机何塞。这些人不同程度地，都给过第一年的杨一鸣帮助，帮助他在美国的篮球世界起飞… “所以您能给我们什么帮助吗？”杨一鸣的话打断了于小春的思路。对啊，果然还是这个家伙脑子灵光，人情世故判断得极准。 “杨博士问到点子上了。我还真有个推荐。” “真的？是什么推荐，马政委你快讲来听听。” “他是我在美国的训练师，每年夏天CBA赛季结束，我都会回去找他练球。等你们回去的时候可以找他…”马布里推过手机，上面有一张电子名片，有可供扫描的二维码。 “可是…” “没关系。他正好想再培养下一个冠军，虽然你已经是NBA总冠军了，一鸣。” “可是…” 杨一鸣虽然两次“可是”都没有说出口，但在中国式人情里生活了足够久的马政委还是一下子读懂杨一鸣，其实想问为何无缘无故就把自己的训练师推荐给他：“没关系。我还会留在中国，等有一天你回到中国，我们有机会再合作就好。眼下你就去美国，好好打造你的篮球事业吧！” 恭敬不如从命！ 杨一鸣合掌作揖。马政委作揖回礼！ 2/ 一海之隔的日本。 京都。 京都大学的篮球训练馆里。 北半球炎热的夏季，放假的校园里人不多。比起欧美夏季校园是少数修夏季学分的学生，节奏缓慢，很多人喝咖啡或者在草坪上晒晒太阳，就能度过一天，京都大学里处于彻底闲散的状态，走动的多是到访的游客。 训练馆里的篮球声却一直不断。 本-西蒙斯。 同为澳洲人的选秀状元安德鲁-博古特在吆喝着他，指挥他在不同的投篮点接球出手。 命中率还是有些拿不出手啊。 西蒙斯又投偏了一球。下一球，干脆从左侧的投篮点，直接飞过篮圈，投了个篮外空心。 “休息一下吧。十分钟。”博古特甩过来一条毛巾和一瓶宝矿力的功能饮料。 两个澳大利亚人交换了一组眼神。 “没关系，手感会来的。”这枯燥又无成效的投篮训练已经是第三天了。 “要不然还是带我练练篮下技术吧。我们1V1斗牛也行。” “哈哈哈哈。”博古特像个游戏里的野蛮人，开怀大笑起来，“你的篮下技术不需要再练，也能把我打赢。” “那就教我篮下的脚步，我想学那个。” “那些都不是我们这次特训的目标。” 本-西蒙斯不说话了。他把毛巾蒙在头上，怼了半瓶饮料下去。 日本特训确实是他的主意。日本离南太平洋的“孤独大陆”澳大利亚不远，模特女友肯豆-詹纳恰好在日本有几场时装秀要走；刚加盟湖人的勒布朗-詹姆斯和他的经纪公司也在日本做耐克的亚洲行活动，京都大学还有世界一流的运动恢复和伤病治疗专业… 关键是日本陌生又神秘。充满禅意，也许对找到手感有帮助呢。 但看起来，到了京都第三天，手感还不知道在这座禅意的城市的哪个角落，摸不到门路。 禅。 投篮手感说到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本-西蒙斯审视着自己的手掌，感觉毫无头绪。投篮这件事情，可比传球扣篮难多了。而且投得越多，怎么觉得命中率越低，投出的球越离谱呢。 他抓起篮球，走上罚球线，执行那熟悉的几个动作要领： 手腕稳定。 投篮手对准篮筐。 支撑手锁紧。 身体放松，微微下蹲，膝盖自下往上推送躯干。 手腕抖出，保持跟进动作。 篮球的弧线柔软，但方向有些偏，砸在篮圈的右沿，弹了出去。 唉。西蒙斯像泄气的皮球，整个人瘫了下去。 “手腕还不够放松。”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在西蒙斯背后响起。一个是博古特的，而另外那人是谁？ 西蒙斯转过身。 一个熟悉的、与博古特一样魁伟的黑人身影正推开球馆的门走进来。 027 三万球 魁伟的黑人身影就是勒布朗-詹姆斯。 勒布朗一身篮球装，心情大好，戴着全黑墨镜，身后有三五保镖和助理簇拥，走进京都大学的篮球馆里。 “你的投篮手腕还不够放松，太僵硬——别那么僵硬，小伙子，这又不是和女孩子谈恋爱。” 勒布朗一边开着带“颜色”的笑话，一边大摇大摆穿过整个篮球场，走到站在罚球线上的本-西蒙斯身边。他把墨镜摘掉，头都不回地丢给身后的助理收妥，向底线附近的安德鲁-博古特招呼：“来，给我个篮球。” 博古特不敢怠慢，传球给勒布朗。 勒布朗接球在手，西蒙斯下意识地从罚球线上往侧里让开一步，把位置让给詹皇。詹皇在手心转了篮球几圈，立定，弯曲，抬起手腕，把球射出。 篮球划了一道美妙的抛物线，空心穿过篮圈，落入篮网。 西蒙斯再看抛物线这一头勒布朗的投篮手型。轻柔又果决，和一名超级投手的手感无异。 本-西蒙斯清楚地记得自己十几岁开始关注勒布朗-詹姆斯打球时，后者刚刚进入联盟，还是来自圣玛丽高中的天之骄子。他的投篮姿势绝对不能算得上标准，手肘外翻，身体僵直，弹道太高，甚至是有些丑陋。更多的时候他完全是在依靠他的身体天赋在打球，但十多年过去了… “再来一球。” 这次勒布朗一跨步，闪到西蒙斯身后，站在三分线外，博古特抓住刚才落网的篮球，篮球从西蒙斯头顶飞越过去。 “本，来防我看看！” 勒布朗要求道。 西蒙斯迫近一步，勒布朗压低重心，把篮球房于两胯之间。他嘴上还念念叨叨地挑衅：“这球我一定能进。你防不住我的，袋鼠宝宝，让我来看看你的本事！” 西蒙斯被叫做袋鼠宝宝，自然有些被激起好战心，他趁勒布朗重心还低，彻底把他双臂环抱住。可没想到詹皇根本把西蒙斯的防守当一回事，他把篮球完全从身体右侧捞起，举到头顶，同时后仰跃起。 防守已经来不及起跳封堵。 詹皇在西蒙斯脑袋顶射出三分球，又是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我说什么来着！小本！” 勒布朗像个嘻哈歌手蹦起来，双手乱挥。本-西蒙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头，眼睁睁看到篮球入网，顿时丧气。 “好像我就投不出这样的球，勒布朗。练了这么久…” 勒布朗重新接回眼镜，插在鼻梁上，把本-西蒙斯揽在腋下——明明两人个头长不多高，勒布朗却像个老大哥，西蒙斯是被教育的孩子——他说：“还不够久，我的伙计。还远远不够久。我进了联盟后每个夏天都在练投篮，练到现在，才有这个手感。手感不是什么神秘的灵感，睡一觉就拥有了。它是不厌其烦的训练后的肌肉记忆。你每多投出一球，以正确的投篮姿势，你的身体肌肉就会离记住那个手感越近，直到…” “可是要投多少球以后呢？” “先来个三万球吧！” “三万球？！”西蒙斯像受惊的小鹿，挣脱开勒布朗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 “没错啊。” “三万球要投多久？” “如果你按照我的要求，每天完成1000次罚篮，1000次中距离跳投，1000次三分定点投篮。那么不多不少，10天就完成了。” 本-西蒙斯有些求助地眺过勒布朗，望向同乡的特训教练安德烈-博古特。博古特把手一摊，表情很无奈：就在刚才这几分钟，他看上去已经被剥夺了教头的工作，眼下顶多算是詹皇的助教，他可救不了西蒙斯。西蒙斯又有些不相信地转回看勒布朗，后者的眼神藏在墨镜下，脸上挂着不屑一顾的表情，好像在说：这还算事儿？！ 果然詹皇开出的条件不容置疑： “我留下来跟你一起特训，你投三万球，我也投三万球！” 勒布朗-詹姆斯也要特训投篮三万球？！ “你既然签约了我的经纪公司Klutch，我就希望你成为最强最全面的战士。‘皇帝’詹姆斯希望你来湖人接他的班，但在那之前，你要先向‘皇帝’证明，你是不可被战胜的！”本-西蒙斯心头不禁一惊。虽然他一进联盟早就加入了詹皇创立的经纪公司，自己第一年的多次三双表现也被拿来和小皇帝的新秀赛季相提并论，但接詹姆斯皇帝的班，跟随他的脚步去SHOTIME“表演时间”的天使之城洛杉矶，穿上紫金战袍，这可是他从来不敢想，也没有从勒布朗嘴里听到过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三万球，不练也得练吧！ “好，三万球就三万球。”西蒙斯把篮球狠狠扔向篮筐（意料之中地偏得毫无边际），扔下一句话：“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勒布朗满意地点点头。他冲身后打个响指，就有个助理模样的西装男走上来，滑动怀里抱的iPad，然后毕恭毕敬地说：”詹姆斯，你的下个活动是下午四点的球迷签名会，七点还有个在青年耐克篮球赛决赛的活动，需要你出席…“ “好了。”勒布朗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那看起来我们还有最多1个小时再出发，也还赶得及吧。” “看京都今天的交通状况，加上球迷签名会的地点也不远，您有80分钟时间。” “知道了。” 勒布朗-詹姆斯转向西蒙斯，说道：“要不然就先投500个三分球，来热热身吧——怎么样，本-袋鼠宝宝？！” 028 1/3 本-西蒙斯的三万球投篮特训完成了计划的三分之一。 一天三千球：000次罚篮，000次中距离跳投，000次三分线外定点投篮。练了三天，加上第一日下午勒布朗-詹姆斯赶在他商业活动前，原本只是要求西蒙斯练500个三分球，结果又多待了20分钟，让西蒙斯完成500次中距离跳投。 总共一万球。 本-西蒙斯感觉三天一万球很快就过去了。他每天早上8点到达球馆（勒布朗-詹姆斯也会一起到达，甚至有时候比他还早），热身拉伸一个小时，上午投篮3个小时，2点午餐加休息一小时，下午再一鼓作气，练习五个小时，直到傍晚时分才离开。一整天泡在球馆，看着当天的投篮目标数一点点减小，时间的确过得飞快。 要问一万球的感觉？本-西蒙斯有时候会觉得一段时间的命中率有显着地提高，有时候又感觉依旧是投得稀烂，但综合下来，他猜想那神秘的“手感”，总比三万球特训开始前离自己更近一些了吧。 安德鲁-博古特还负责给西蒙斯传球并指正投篮动作的问题，他俩占据球场的一侧，而勒布朗-詹姆斯和他的体能训练师则霸占了球场的另一侧，西蒙斯一天完成3000球，勒布朗也会完成3000球（西蒙斯甚至觉得这数量更多，因为勒布朗经常加练，投篮练习中停下纠正姿势的时间也更短）。勒布朗还安排了自己的两位贴身保镖到球场，他和西蒙斯一人一个，由保镖帮着捡球收球，保证出手的连贯『性』。 不管西蒙斯的手感增进了多少，和勒布朗在同一片球场一起训练，让他感觉受益最多。勒布朗-詹姆斯作为整个nba最具统治力的球员，即使在34岁的高龄上赛季整体命中率还能有长足的进步，看来并无长生不老的秘诀，除每个夏天每个训练日的全情投入无他。 34岁的勒布朗，在训练量上一点不输20出头的年轻后生。而因为身体机能终不免老化，勒布朗每天还会比西蒙斯花更多的时间进行训练前的热身，和训练后的恢复拉伸。如果某一天加练，他还会再多花两个小时请理疗师做恢复治疗，在九十点钟的光景，才离开京都大学的运动中心，返回市中心下榻的酒店，每日如此。 一万球之余，勒布朗-詹姆斯没有给西蒙斯安排额外的体能和力量训练。 “投篮练习时你的身体正在悄悄发生着潜移默化的裂变，我就不给它增加额外的负担了，不扰『乱』它的记忆。让你的身体单独记住手感的变化就好。”勒布朗-詹姆斯如此解释道。 看起来要不是这次是单纯要解决投篮，西蒙斯搞不好还要每日接受魔鬼的力量特训呢。到时候的话，西蒙斯甚至不敢确定，自己也能像勒布朗一样承受下来。 在训练馆的一整天里，勒布朗不光身体接受这洗礼，他还要时刻留心打给男助理的电话，如果中间有助理定夺不了的篮球或商业事宜，他会一边投篮，一边迅速想通问题的症结，想出一个准确的解决方案，并清晰表述出来，交予男助理执行。 这一切，都无不让看在眼里的本-西蒙斯暗自佩服。 从这个角度上说，科比-布莱恩特是个训练狂人，篮球和比赛是他的全部，他把它们做到极致；可勒布朗-詹姆斯这位紫金战袍的“后辈”，更不光兼顾篮球和比赛，还打造了一个商业帝国！ 也许未来他会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人！ 三万球训练之余，勒布朗居然还向西蒙斯推荐了一部日本篮球动画片，片名叫sla dunk（灌篮高手）。据说这是部在东南亚地区闻名遐迩的动画片，但西蒙斯还是第一次看——真不知勒布朗他自己是怎么挤出时间把它看完的！ 勒布朗推荐西蒙斯从动画片的后半部看起。动画片的主人公是个红头发的家伙叫做樱木，是个身体天赋爆棚但不会打篮球的高中生。西蒙斯看到樱木和他的队友们通过了本区域的篮球预算赛，正满怀信心地做夏天的准备，准备出征全国大赛呢。 而樱木的主教练，一个胖得像龙猫的日本老头子，给樱木安排的夏季特训，居然也是一万次投篮！ 难道勒布朗这次安排的灵感也是来源于此？ 真不知道自己完成三万次投篮后，会不会也像樱木军团那样撒花庆祝。还是彻底绝望，发现手感毫无长进，自己根本不是个投篮的材料？ 有时候光依赖天赋，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多好。 像那个红头的樱木，训练成一场20板的篮板球收割机也未尝不可啊。 那么强人所难——一万次投篮的结果，真的拿到比赛里，会有决定『性』的帮助吗？ 西蒙斯完成一万球的当天晚上就把灌篮高手的动画片看完了。动画片的末尾，有个戛然而止的突兀结局。樱木和他的队友们与预选赛的“手下败将”联队打了场比赛，他的特训成果还没展『露』多少，风头依旧是他的长头发死对头流川的。流川动了去美国打球的念头，但被像龙猫的教练劝阻，下决心先成为全日本第一的高中生。有点像他在大学时期定的目标：成为全美第一新人。当时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队友们，似乎也有动画片里配角们相似的命运：当他的大学折戟在naa选拔赛时，有人大学毕业从此与篮球无缘，也有人打算备战一个夏天，来年再战。纵然当本-西蒙斯已以状元身份加入nba的夏天，这样的努力的希望，显得如红头发的得分能力一样，遥远而缥缈。 好在他本-西蒙斯不需要担忧这些。他顺利成为了全美第一，虽然伤病耽误了一年，但最终还是迸发出他本该迸发的光芒。 直到今天… 三万球的投篮练习。 他好像又变回那个红头发，在不知道结果但充满希望的球馆里挥汗如雨，闷头苦练。理应成为他下一个目标的、全美国最强的那个人，就在他隔壁的半场，一样汗如雨下。勒布朗的目标，大概是历史最强吧。 还真的不知道那个红头发樱木的夏天，他的全国大赛，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呢。 动画片没画出来，只能去找sla dunk的漫画书来看了。 本-西蒙斯想到这，换上拖鞋，乘到酒店大堂一楼。酒店旋转门带来晚间的凉风，他穿过旋转门，走入京都的夜里。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029 COMICS 本-西蒙斯找了好几家漫画书店，都没有找到灌篮高手的全国大赛篇。 毕竟是90年代的漫画了，即使是经典，好多漫画书店店主都表示想看的读者都已经看过了，还留着它们占地方干嘛？ 甚至还有个好心的店主提醒西蒙斯，现在漫画书都电子化了，在网上下载一个看漫画的软件，什么样的漫画都有得看。灌篮高手这样的老漫画，更不在话下。 可是西蒙斯还不想放弃。 这点上，他想来还有些老派，喜欢把实物捧在手里的感觉，指尖触会到真实的材质，纸张的褶皱，篮球的纹路，都是一样的。他玩不来电子游戏，在球赛之余，很少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消磨时光。他的消遣还是打篮球，只不过是泡在训练馆里罢了，那对他来说更真实。 所以本-西蒙斯决心和这本漫画书杠上了。 今天晚上在京都街头，他非要找到灌篮高手的全国大赛篇。 从第三家漫画书店寻货失败后，西蒙斯悻悻回到车上。载他的是位会讲英语的日本司机，名作中田敬川，此趟西蒙斯在日本一直帮着他开车跑腿，两人已经混得很熟。敬川见西蒙斯依旧无所获，就干脆细问几句。 在得知西蒙斯是想买灌篮高手的漫画书时，敬川干脆把车停回路边，打起双闪，又钻回西蒙斯刚才拜访过的这家漫画书店，没过了几分钟，又走了出来： “老板说祇园附近有家小店，开了很多年了，可能会有。我们上那去吧。” 中田敬川说完，就关闭双闪，带着西蒙斯往祇园驶去。 祇园是临近八坂神社的一个京都区域，每年的这个时节都会举行祇园祭，就是把八坂神社的神像拉出来，摆在一台巨型花轿似的山鉾上，按线路穿过祇园的各条街道，以告祭神明，祈求家国太平。7月中下旬正是一年一度的祇园祭的时间，中田敬川和西蒙斯恰好赶上，车被夜市的人流阻挡，进退不得。西蒙斯只好告诉敬川在车里等他，自己下车步行，去找那家漫画书店。 祇园的街道此时挤满了游客和本地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游客多穿着便装，就是和西蒙斯一样的装束，T恤短裤和拖鞋，有的胸口抗一台单反相机，或者手举自拍杆，好像恨不得被人认出是游客；而本地人则相反，为了参加祇园祭全部换上盛装的和服，女士脸上还涂上厚重的妆，仿佛完全不为炎热的天气所动。两种人在同一条狭隘的街道上摩肩接踵，比邻而行，竟看得西蒙斯有些恍惚，犹如穿越到《西部世界》最新一集的世界。再加上整条街的异国文字，日式的装饰，发黄的纸灯笼挂成一串串，在夜风中微微摇曳，带动串绳上的铃铛作响；街末的舞台上，还远远看到脸涂成瓦白色的艺伎在表演，一踏一摆，一笑一颦，比西蒙斯这个游客更加出然，格格不入。 这样光怪的一条街上，到底要到哪里去找那家漫画书店？ 好在敬川在下车前，给西蒙斯的谷歌地图推送了一个定位，西蒙斯被人流推着，看着手机，竟然也挤到了定位坐标的位置。 环眼四望，路的两边都是各种小商家，标识又全部是日文写成，哪个才是？ 也不全部都是！ 闪烁的霓虹灯招牌里，一个熟悉的英文单词跳进西蒙斯的眼帘！COMICS！ 那英文单词就是动漫的意思！ COMICS的招牌立在左前方一栋窄楼的二层。西蒙斯像迷航的船找到了灯塔，赶紧拨开人流（好在对于一个2米的大个子这还不算太难），找到窄楼的入口，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二楼。 二楼有三家商户，一家是间逼仄的居酒屋，一家没有开门，但门上留了组数字键盘，以西蒙斯几日在日本的见闻可知，这多半是家自助式情趣酒店的入口，为了保护男女客人的隐私，才设计成这样。而三楼的第三家商户，就是西蒙斯要找的漫画书店。 贴住店门口的海报，居然就是西蒙斯心心所念的灌篮高手，湘北篮球队全家福！ 西蒙斯推开滑门—— 你？！ 你！！！ 门开，店面很小，只围着中间的柜台有两排架子，但从架子底一直顶到天花板，全部塞满了各类漫画书。柜台中央站着的，和西蒙斯突然打了个照面的，正是这家店的老板。 老板剃了个板寸，留下的头发梢全部染成丹霞红，两挑剑眉，一身湘北的队服，不活脱脱就是灌篮高手里的樱木花道吗？！ 西蒙斯看到真人版的樱木花道才叫出来，没想到那边红头发的篮板看到滑门背后，居然闪出NBA上季的最佳新秀本-西蒙斯。他用脑袋比划着自己店门的上沿，好像感觉怎么都挤不进来。 “西蒙斯先生，真的是你吗？！快请进！”红头发老板手忙脚乱地招呼着，虽然他并不知道怎么帮助西蒙斯把他庞大的身躯塞进自己的区区小店里。 “是我。”西蒙斯用手扶住门框，把脑袋先探进去，然后用脖子带动左右两个肩膀，和整个躯干，才终于把自己塞进了漫画店。红头发的店长个子不算矮，有一米八十左右，但和屋子里的这个庞然大物相比，就像个霍比特人。 听对方会讲两口英语，西蒙斯在屋里立定，左右扫视一番后，就反问道：“你就是店主吧。你真像灌篮高手里的樱木花道。” “除了年纪大一点。”西蒙斯补充道。 中年“樱木花道”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咧嘴大笑说：“我当然就是啊。我叫大野山子，不过你叫我樱木也可以呀。我喜欢他这个人物，灌篮高手这本漫画我已经喜欢了快20年呢。” 说着中年“樱木”指向球衣胸前的湘北（SHOHOKU），好像在骄傲地介绍自己和樱木花道融为一体的光辉历史。 “那你这儿肯定有全套的灌篮高手咯？”西蒙斯急冲冲地打断中年“樱木”。 “当然有咯。” “那全国大赛卷呢？” “喏。这有一套全新的，就是为你准备的！” 030 鞋 1/ 日本京都。 祇园地区的一幢窄楼，落在二层的一间小漫画书店。 转不开身的空间里，西蒙斯和漫画书店的老板，红头发的那位中年“樱木”（真名作大野山子）大眼瞪小眼。横在他们中间的，正是西蒙斯找遍了京都城都寻不着的《灌篮高手》全国大赛卷。 一套全新的全国大赛卷漫画书。 整整齐齐地装在一个硬纸盒里，书背朝上，按顺序排好。 像新鲜出笼的佳瑶，还散发着油墨的香气。 西蒙斯直勾勾地顶着这套漫画书，下巴快要掉在中年樱木脑袋上，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大概没想到这晚上真的能在京都街头，找到保存如此完好的一套20年前的漫画书。 “怎么了，西蒙斯先生？这不是你要找的吗？” “是。但是…” “但是什么？” “啊，没什么但是。就是一下子出现在眼前，好像有些不适应呢。”西蒙斯摸着后脑勺憨笑着说，看过漫画的人大概一眼能把他和樱木花道的笑联系起来。 “没什么好不适应的西蒙斯先生。我都说了，这整册漫画，就是为你准备的呢。”中年樱木弯下身，把手伸进柜台，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整套《灌篮高手》我都有，我帮你搬出来吧。” “不用不用——可是，大野先生，您为什么要说，这漫画书特意是为我准备的呢？” “西蒙斯先生你看了《灌篮高手》，没留意到樱木花道去篮球鞋店买鞋的那段故事吗？” 本-西蒙斯困惑地摇摇头，他又补充上一句：“我是最近才开始看的，从湘北的选拔赛开始看，好像没留意到这个情节吧。” “哦，那也没关系。”中年樱木又从背后书架的最上层拿出一个盒子，但没有打开，小心搁置在这套漫画书旁。他说：“那段故事说的是晴子陪着樱木花道去一家篮球鞋店买鞋，也是一阪不太大的小店，和我这家差不多。樱木怎么都选不中合脚的鞋，最后一眼看中了鞋店老板珍藏的air jordan，强行以低价收走。这个买鞋的桥段在整部灌篮高手里出现了两次，虽然每次樱木都是强买强卖，但不得不说，没有球鞋店老板的忍痛割爱，最后可能也没有樱木的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啊…啊，我是不是剧透太多了？！” “完全没有。所以樱木花道的特训是真的起效果了？！”西蒙斯忍不住打听道，但与其说关心的是漫画里的情节，他可能更关心的是自己的三万球投篮练习，会不会真的有效果吧。 “这个…还是你把全国大赛卷收下以后，自己看吧。”中年樱木把成册的书往西蒙斯面前一推，露出狡黠的笑容。 “可是…我不能白白收下您的书啊。状态这么好，应该都快有收藏价值了吧。应该给您多少日元？” “不用了——” “为什么？” “刚才我说的那段漫画情节西蒙斯先生您还没有听懂吗？我就是被《灌篮高手》打动、怀揣篮球梦的那一代人啊。我也打过全国大赛，球队替补…”回忆起往昔，中年樱木的眼神里仿佛有特别的东西在闪动。 “但我这个身高…”他拿自己的脑袋顶比划到本-西蒙斯身上，才将将到对方的肩膀：“篮球梦也只能做这么多了。我注定不是打篮球的料，全国大赛结束，我试着也加入大学的校队，但就连日本大学的校队也汇集了全国的精英，我这样个子和技术，哪怕苦练，天分不够也根本排不上号。后来大学毕业，我就回到了京都，也在公司里上过班，但只有《灌篮高手》的篮球梦是让我最放不下的。我就一直想，作为一个普通人，如何能把我做过的梦传递给下一个追梦人…” “所以你想出了开这家漫画书店！”西蒙斯像破了案的侦探。 “没错。就像《灌篮高手》里篮球鞋店的老板一样。虽然是自己爱惜珍藏的球鞋，但真的遇到有缘人，那种天赋异禀的篮球奇才，带着自己的梦实现球鞋的最大价值的，忍痛割爱也是欢喜的吧。” “可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等的有缘人呢？” “你毕竟是本-西蒙斯啊！nba最佳新秀，未来十年最有希望统治联盟的人。如果你都不算有缘人，那我真不知道谁才能算呢。” “…” “别犹豫了，快收下吧。”中年樱木本有点激动，想以拳头捶西蒙斯的胸口，但可能又是出于日本人特有的矜持，只挥舞比划了一下，就收了回来。 “可这个盒子又是？”西蒙斯指着老板从书架顶取下来的盒子。 “送你的球鞋啊。” “球鞋？”西蒙斯想不出篮球鞋和漫画书店老板有什么关系。 “对，就是和《灌篮高手》里樱木花道要走的那双鞋一样的——”大野店长掀开盒子的盖，一双崭新的复古air jordan 1像大魔王的宝藏，终于露出真面目。 红黑配色。 “也送给你了！我当年收的时候特意选了篮球选手的尺码，希望你穿得下！” 本-西蒙斯接过aj1，把鞋底翻过来一端详，居然恰好真是他的尺寸！ 2/ 中国深圳。 罗湖区的君悦酒店房间内。 这是杨一鸣中国行的第四站。连日奔波，这半天的活动赶上深圳暴雨，室外的活动无法进行，于小春也没改换其他的活动，杨一鸣终于可以在房间里小憩一下。 暴雨打得酒店的房间窗户嘭嘭作响。即使开着空调，潮湿闷热的空气也仿佛能找到缝隙钻进来。杨一鸣陷在柔软的酒店床里，百无聊赖地调着电视频道，疲倦袭来，眼皮慢慢闭拢… 房间电话响起，打断了他的睡意。 “喂…” “杨先生您好。这里是迎宾部，有您的一份快递，需要您下楼签收一下…” “下楼？你帮我签收吧，我之后去取。”杨一鸣不懂为什么会有快递寄到酒店，还直接寄给他。 “不…快递有点大，可能还是需要您亲自签收…”对方的语气有些为难。 “是嘛…快递的什么东西？” “我来给您看一下。”电话那头好像在查阅快递的订单，又捂住听筒，和身边人问了几句，然后才接回电话说：“杨先生您好。给您的快递是鞋子，篮球鞋。” “篮球鞋？就一双篮球鞋吗？” “不，杨先生，是一整箱车的篮球鞋。有人给您快递了一车篮球鞋。” 031 快递服务 杨一鸣不得不穿戴整齐，下楼接收这突然从天而降的一车篮球鞋。 刚一下楼，杨一鸣就看到君悦酒店的入口处，一辆被涂成五彩斑斓的厢式货车停在落客区，亮着双闪。礼宾部的工作人员正和酒店的保安，指挥被厢式货车挡住的其他车辆在雨中绕道而行。 杨一鸣架上墨镜——从他下榻时就有不少篮球迷在酒店提前守候，此刻大雨猜想他们都已经回去了，但还是安全起见为好——他穿过酒店大堂，终于看清楚五彩斑斓的货车厢体中央，有一个大大的白色的反写7字。 国产品牌安踏的标志。 安踏给他送了一车篮球鞋？ 杨一鸣满腹狐疑：他明明还不是安踏的签约球员，这一车球鞋为何而来？ 推开酒店的门，正好迎宾小哥留意到杨一鸣，走上前来说：“杨先生，刚才是我给您打的电话，给您送的一车球鞋就在这里…” “啊一鸣先生您好！”从厢式货车驾驶室跳下来的司机，从上到下穿的都是安踏的装备：白色运动POLO衫，休闲的卡其色工装裤，安踏针织材质走步鞋。他腋下夹着一块文件夹板，笑容像下雨天的阳光，毫不在意地打断了迎宾小哥的介绍：“见到您太高兴了。我是安踏的配送专员David（他指着胸前的名牌），您叫我David或者小胡就行——您在美国这么长时间一定更喜欢叫英文名字吧，那就David吧哈哈哈哈。今天由我给您配送我们公司的运动产品，我们特意为您准备了…” “一车球鞋？” “没错，就是一车球鞋！”David两手齐齐指向身后的厢式货车，就着杨一鸣的介绍，隆重强调了一遍这份礼物。 “可这一整车，都是球鞋吗？”杨一鸣想象着一打开厢货的舱门，各种球鞋就会像洪水泄闸一样，把他淹没。 “是的。整整一车，全是球鞋！” “都是一样的吗？” “不，我们安踏旗下的，各个系列的篮球鞋都有，全都在里面。” David的回答更加坚定了杨一鸣的怀疑。他有些担心地说道：“那你帮我打开看看吧。” 说着往后退了一步，躲进酒店入口处雨淋不到的屋檐下。 David把厢货舱体门上的栓销拔开，把两道门拉开。 杨一鸣想象的球鞋如雪崩一般，把David吞噬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他心中竟然略有些失望。 “杨先生，您的球鞋都在这里了，您可以过来看一下。”David站在雨中，打过发胶的头发现在被雨水完全冲得贴在脑门上，但笑容不减，“这一车都是您的球鞋！” 杨一鸣不由被David的爱岗敬业打动了，他钻出屋檐，一步跳进厢货里。 只见厢货里安安静静摆了三个金属铁皮的箱子，每个大概都有1米5见方。里面两个箱子上下叠在一起，靠外的箱子的盖子冲上打开，各色的安踏篮球鞋装在半透明磨砂的塑料盒里，整整齐齐地摞起。 虽然没有球鞋从厢体的地板一直码到天花板的壮观景象，但眼前的这三个箱子都装满球鞋，也确实能称得上是整整一车了。 居然这一整车球鞋都要送给我？ 杨一鸣随手从打开的大铁箱子里拿出一双，透过半透明盒子仔细端详。虽然他不是一个球鞋发烧友，但也看得出盒中装的这一双是安踏最新的汤普森三代KT3篮球鞋，针织网眼材质，专业高帮设计，脚踝处有特殊锁定处理，专门为了保护像汤普森这样有很多变向摆脱和无球跑动的射手。而红白配色，则好像是市面上没有发售的。 火箭红。 尺码从肉眼辨别，也是恰好符合杨一鸣码数的。 难道安踏真的别有心思地，特地为自己准备了一车，不光能看还能拿来穿的球鞋？ 杨一鸣不禁心头一颤。 “您可以再随便翻翻，看看箱子下面的球鞋。”David在一旁不失时机地提醒道。 杨一鸣拨弄开几个塑料盒，发现箱子里几乎没有重复的相同球鞋。安踏的产品线还不算最多，但箱子里同一代的球星战靴绝对不会有相同的两双，都以款式和配色区分。还有一些款式看得出来自安踏刚刚开始走NBA球星代言的初期，当时的代言人还有路易斯-斯科拉、凯文-加内特、拉简-隆多那些球星，虽然数量不多，但能把它们找齐，也是安踏满满的一份心意。但毫无疑问地，所有球鞋里数量最多的，还要数安踏当下最大牌也是最重要的代言人，克莱-汤普森的签名战靴了。 “可是…” “嗯？”看见杨一鸣眉头，David第一时间凑上来询问。 “就是这么多球鞋，就算你真的送给我，我要怎么带走呢？” “哦，这个您不用担心。”David从腋下取出那个文件夹，原来是个带封套的iPad，把屏幕点亮，展示给杨一鸣看说：“一鸣先生，我给您专门配送的这一车球鞋，不是仅仅送到这儿就服务结束了。事实上，我可以留下您的一个方便放置储藏的地址，后续我会把球鞋按您提供的地址送达的。” David调出一条输入地址的对话框，递到杨一鸣面前。 “可是…” “可是您想把球鞋送到美国吗？”David轻敲屏幕几下，就又调出一个美国地图，介绍说：“那也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使用国际可靠的快递服务，只要您选择美国的地址，我们一样可以在半个月时间内完成空运、清关、并送货上门！” 话已至此，杨一鸣还有什么可说。 只能收下这一车球鞋了吧！ “杨先生，请稍等。”就在此时，David突然提醒道。 “又怎么了？” “还有一段视频，是安踏团队专门为您准备的，您可以看一下。” David又滑动屏幕，这回剃着平头、穿着安踏背心的克莱-汤普森出现在屏幕中央。怎么是他？杨一鸣点击播放，只听汤普森在一家喧闹的小馆子里，说道： “嗨，杨博士！（用中文）你好！我的球鞋你收到了吗？是不是很意外！不要感到意外——你看我在干嘛，我在北京喝这奇怪的汤。”汤普森从眼前的碗里盛起一勺，举到镜头面前。 杨一鸣看出是北京的特色小吃卤煮，由猪的各种内脏熬制而成，一般是外国人敬而远之的食物。看来这段视频录制于汤普森不久前的中国行，他吃下一口卤煮，完全不在意地嚷嚷说：“这汤很浓，熬得很香。虽然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真的很好吃！” “我希望你喜欢我们为你准备的惊喜，就像我也在享受中国的时光一样。中国真是太有意思了，我一定还会再来。虽然我们在西部决赛是对手，你们还凑巧打败了我们，但明年我们会再较量过的。我在NBA等着你，你逃不掉的。我们可以穿上安踏球鞋再比一比，然后下个夏天再回到中国的时候，我希望和你一起，你来做我的向导！” “听说你的家乡还有什么火锅？听上去就很刺激。下次来，我一定要试一试。” 032 推介会 杨一鸣和于小春坐在冷气十足的会议室里，看着一组西装革履的“创业团队”站在会议室尽头的投影幕旁，热情昂扬地讲解着他们的商业方案。 这已经是他们今天接待的第五组创业团队了。 空调的冷气吹得杨一鸣有些犯困。会议开始前他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美式咖啡，现在被喝了个底掉。会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还完全没有看到结束的迹象，那一整杯美式咖啡的功效也仿佛慢慢消退了。 台上的这个团队有四个人，三男一女。 一直滔滔不绝介绍的，是团队的创始人及CEO。他的热情最高，中气十足，憧憬起创业项目的远景来像诗朗诵，有节律的声音冲击着办公室的玻璃窗和听众的耳膜，震得它们发颤。 可能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吧。 他们介绍的这个创业项目是主做少儿篮球培训，据说在全国十多个主要城市都已经建立了自己的训练营，有过万名学员。项目在资本市场极其受到追捧，现在主要想做B+轮融资，同时邀请杨一鸣作为他们的形象代言人，把品牌一炮打红。 “目标是让全国更多的孩子从小接受到最先进最专业的篮球训练，未来有更多小‘一鸣’，走向NBA的赛场！” 可这企业愿景，让杨一鸣听来更像是在说：投资的机会就此一次，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之后是一大串数据、报表、财务分析、未来营收。这次的主讲人是团队里最瘦的男士，自我介绍为项目的CFO。他戴金丝边眼镜，说话细声细语，倒是符合传统财务人士的固有形象。他一页一页有些缓慢地讲着，没有了CEO的激情澎湃，杨一鸣的困意更浓了。但讲述的内容不离其宗：把钱投给我们，是您不变的完美选择。 最后出场的是团队的COO运营总监。他是个胖嘟嘟笑容可掬的男孩子，看起来刚离开校园不久。他接过CEO和CFO的话题，给杨一鸣和于小春演示了项目在全国十多个城市运作的情况（以训练营的照片为主），并信心满满地表示只要给予足够的资金和时间，他们就可以把同样的成功模式推广到全国范围，受益百万级的适龄篮球儿童，最终通过科学的选拔和培养，选出像杨一鸣一样适应NBA的中国新星。 看起来对方已经把自己当成他们团队的一员了。 杨一鸣心里暗暗地想，一边扭头观察于小春的表情。幻灯片的灯光在于小春的眼镜镜片上闪动，他目不转睛，显然比杨一鸣专注多了。听到“选出像杨一鸣一样的NBA新星”时，于小春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有口水要流出来。 哼，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杨一鸣在心里嗤笑说。他当然不是真的在怪合伙人的“见异思迁”，只不过他好笑于小春对篮球人才，仿佛有一直无穷的热情。只要随时提到哪里有什么球星，哪怕十多年以后才能成才，他也乐此不疲。 可是于小春和台上的这个团队，真的认为这条路可以走通吗？职业体育的道路之艰险，选拔过程之残酷，金字塔效应之显著，岂是几个兴趣班和训练营能解决的？ 拿杨一鸣做形象代言，无非是做个噱头，赚点家长们的眼球罢了。搞不好最后他们还会办个“杨一鸣金牌特训班”，只针对VIP客户收费。他不用全程参与，只用开营和闭幕的时候现身一下——就像他这些天的商业活动——但这已经足够把大把学费收到，同时还营造出足以乱真的成功幻觉：杨一鸣都来了，离NBA还远吗？ 杨一鸣心里抱定不靠谱的念头，后面的问答环节对他来说就更加像走过场。于小春在一旁提问，台上的CEO、CFO、COO轮番上阵，双方唇枪舌战，杨一鸣反而听来像嘈杂的背景音，昏昏欲睡。 他端起咖啡杯，却只喝到杯底的残留。咖啡的沫子在舌尖上碾过。他品了一口，又苦又涩，皱了一下眉头，才咽下去。 盛咖啡的这支一次性纸杯质量还不错。杨一鸣握在手里左右端详，纸杯壁厚度足够，接了几杯热咖啡后都没有变软渗湿的迹象，仍保持着圆筒的形状。杯身上没有图案，只有像瓦楞纸的纹路，亚麻色，杯身中央有会议室所在的这家酒店的英文名称。 彻底开始走神的杨一鸣干脆左右前后张望起来。 三男一女的团队。 台上的三位男士都已经先后发言，此刻正在分别从专业角度，回答于小春提出的各种刁钻问题： “如何能保证你们的收费标准和运营模式，在全国非主流城市也能行得通？” “你们B轮后一亿人民币的估值我感觉有些偏高，如何解释？” 等等… 杨一鸣留意到团队里的唯一女士还没有发言。她长发小个，颜值普通，穿得比三位西装革履的男士都休闲一些，但很有亲和力。从介绍开始到现在，她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容，替各种O们操作切换幻灯片。 她穿的淡粉色西服外套倒是挺好看的，很贴她的身材。 每次O们回答时讲到不同的话题，她总能第一时间把幻灯片切换到对应的页面，然后两手贴于身前，半侧身看向投影幕，像一名无声的观众，兴致勃勃地听自己的同僚们又讲解一遍。 杨一鸣心中不禁好奇，今天这场推介会，她到底会不会开口说话。 没想到没让他等太久，在被于小春问到“体育行业的投资最近遇冷，有多个明星项目搁浅，怎么能说服我们还要继续投资你们”这个问题后，CEO请出了女士，介绍她说是儿童心理学方面的博士，团队特别聘请的合伙人之一。 女博士微笑如故，向提问人于小春解释了心理学上的偶像认同效应：如果杨一鸣加盟他们的项目，就无疑建立起一个可以认同的偶像，有源源不断的新学员会加入进来，以求和偶像杨一鸣建立联系。这种效应在青少年身上尤其显著和普遍。所以只要杨一鸣还代言项目，就不存在项目遇冷的问题。 简而言之，双赢的局面。 但若真说破，无非就是让杨一鸣为项目站台吆喝罢了。 道理其实并不复杂，杨一鸣对于项目本身也不排斥，但非要把原本简单的一个站台，牵扯上那么多大道理，他反而不太感冒了。 过度包装。 就在杨一鸣期盼着这场推介会尽快结束的时候，他摆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一个陌生的美国号码。 他眉头一皱，把电话按断。 没想到对方锲而不舍，杨一鸣按断三次，TA又打了三次。 第三次按断后，足足有五分来钟手机没有再响起，而台上的这支团队也终于开始做起结束呈词。 但没想到CEO还没开始用热情再次征服观众，他背后的投影幕一黑。没等操作幻灯片和电脑的粉衣女博士排查出问题，投影幕又一亮，弹出一个视频连线。 连线另一端的人，难道不是——？！ 033 史黛拉-秦 连线那一端的人，不正是杨一鸣和于小春在美国的“房东”，只在感恩节露过一面的史黛拉-秦吗？ 那个神秘又有钱、还盛气凌人的亚裔女人。 此刻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香奈儿斜纹软呢的外套，戴鹅黄色小贝雷帽，坐在一张大长书桌前，显示在视频连线的画面中央，见到杨一鸣就劈头盖脸问道：“我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了，你怎么不接？” “刚才的电话是你打的？” “那要不然还能是谁？”史黛拉用手指甲敲击着手机屏幕，语气仿佛杨一鸣理所应当就能识别出她的号码似的。 “我不知道是你打的电话。” “算了那没关系，你现在接到了就好——” 刚才还在做结束呈词的创业团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完全弄懵了，每个O们脸上都是一副：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怎么就随便能打断他们的幻灯片展示，插入视频连线？ “我看你没接电话，就找人查了你和于小春的行程，发现你们今天一整天都在这里。我再一搜索位置和IP地址，随便做个手脚，视频就打通了。” “可是您这样很不礼貌，我们的项目推介还没有做完！”CEO终于鼓起勇气，向史黛拉抗议说。 “项目推介？”史黛拉余光瞥了CEO一眼，随后转向杨一鸣和于小春没好气问道：“你们就做这事情来了？所以才没接我电话？” 杨一鸣点头。 “什么项目？” “一个儿童篮球培训的…” “算了，我自己看吧。”史黛拉用手势示意于小春闭嘴，自己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眼珠子从右至左迅速浏览着。（难道是她远程调阅了这台电脑上正在做展示的幻灯片内容？）她只看了不到一分钟，就迅速地给出论断：“这项目不靠谱的。营收和用户数据有水分，估值明显偏高，而且没有下一轮融资会很快死掉——你还跟他们耗什么时间？！” “喂！” 这次的抗议声来自整支团队的三男一女，整齐划一。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于小春插话说。虽然他对培养下个篮球苗子有浓厚的兴趣，但史黛拉-秦的商业见识之敏锐毒辣，在感恩节的那顿饭上，分析杨一鸣的几个赞助合约时就已经见识过。所以听到史黛拉下了“不靠谱”的结论，于小春还是想问个清楚。 “对啊，你要说清楚。”CEO附和于小春的问题，顺便提出严正不满。 “首先你的数据就有水分，我调查过中国的青少年培训市场，在二线城市高端VIP课程——就是你主打的精品篮球训练营——是没有那么大的受众群体的。在这个年纪，很多家长还是把体育运动当成一项孩子的兴趣爱好，而不会真金白银地砸钱去从小专业化训练。所以要不你在课程用户体量上有夸大的成分，要不你把课程单价做了上浮，所以才能做出这么漂亮的财务报表来。如果你对我的判断有异议，可以请问你的CFO和COO。” 刚才还滔滔不绝介绍着模式如何吸引人、财务状况如何健康的金丝边眼镜CFO和小胖COO都不说话了。 唯有CEO本人还在挣扎：“可是你说我们没有融资就会很快倒掉。说实话我们并不缺钱，光凭我们自己也能存活很久！” “没错。”史黛拉微笑着抛出她的杀手锏：“你们是不缺钱，你们缺的是吸引人的好故事。没有杨一鸣给你们站台，你们向投资者讲不出新的故事，也只能在现有规模上慢慢发展。等到有同样的项目融到钱，你们就只能等着被干掉！” “——CEO先生，你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史黛拉依旧笑如春风。那边一行四人被她吓得，直接收拾文件和宣传册落荒而逃，见此情形，她笑得更开心了。 “秦小姐，你这样打断人家，还把他们气跑，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于小春尴尬赔笑送走了这四人，回过头来谴责史黛拉说。 “会吗？我感觉替你节约了时间，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感谢？万一未来还有机会合作呢…” “没有这种万一。”史黛拉斩钉截铁地打断于小春。会议室冷场了几秒钟，才听到她又开口说：“我确实有急事找杨一鸣。所以才听不得他们吹牛、费口舌。” “急事找我？”杨一鸣也想不出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傲慢女房东，能有什么事情会找到他。 “一桩大事。” “什么大事。” “我要向你要个时间。” “时间？” “没错，时间。”史黛拉与杨一鸣的对话就像打暗语，直到她转向于小春，才总算让人听明白：“帮我从杨一鸣的行程表上，空个时间出来。” “空个时间？什么时候？为什么？你要知道我们的行程排得很满的…” 于小春所言不假。杨一鸣休赛期安排的各项活动，强度都不比比赛日少。 “等我的消息就对了，到时候我会提前一周通知你。” “一周？！我的计划都是提前两个月就做好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所以我才现在特意提醒你，反正等我确认完，我会尽快，一定尽快通知你！” “那我也需要知晓一下…” “知晓？不用知晓，反正对一鸣绝对好事…”史黛拉仿佛不愿多做解释，急着下线挂断电话。 “No！” “什么？” 于小春居然语气坚决地用英文直接拒绝道，这大概是一直高高在上、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史黛拉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局面。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了一句。 “我说NO。 “你对我说NO？凭什么？” “因为我是杨一鸣的经纪人。如果你还想和他预约时间，我必须知道事情的主题！” 长达半分钟无声的对峙。 这场对峙的结局，居然是于小春赢了。 史黛拉-秦摆手，像假装打发掉一名不可理喻的疯子（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只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然后听似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要牵头组织一场中国男篮和美国梦之队的热身赛，怎么样，有兴趣吗？” 和梦之队比赛？ 不言而明，当然有兴趣啊！这还用多问吗？！ 但史黛拉没给杨一鸣于小春回答肯定兴趣的机会，视频连线直接掐断。只丢下一句话： “那就做好准备，等我通知吧。” 这个厉害的女人，终于还是赢了！ 034 中国行 杨一鸣两周的中国行很快要结束。 八座中国城市。 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杭州、西安、成都、重庆。 只剩下最后一站重庆。 有的城市是他球员时代也没有去过的。也许去过，但去的时候也都是为了比赛任务，对城市走马观花。 不过都还以为通过中国行这一趟可以放松，好好在城市观光，杨一鸣才发现到头来成了另外一种形式的走马观花： 在上海外滩。在广州的小蛮腰前。在杭州西湖旁。在西安老城墙上。在成都的宽窄巷子。 恰逢祖国大陆时晴时雨，杨一鸣就在大雨和晴天交替中，有时候都忘了自己在哪座城市，忘了下一个目的地在哪。只有不断变换的标志性场景提醒着他，又到了另一座城市。 但不管天气和城市如何变换，没有变的是到场的球迷，和胜过酷暑的热情。 每到一处里三层外三层的球迷，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每人的相貌身材都不同，可能还来自周围的村镇或是全国各地，但都流着满头大汗，以各自的方式表达对杨一鸣的支持。 海报，发光板，球衣，周边，还有最不惜气力的喊叫。 男生女生全部上阵。 这场面架势，杨一鸣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在首都机场接机的时候，有位女球迷冲出人群的包围圈，差点杀到他面前，高喊着要给他生孩子。那事着实给了他不少惊吓。时隔数月第一次回到祖国，杨一鸣首次体会到祖国十三亿的人口基数是多么可怕。 在美国虽然也有球迷，但大家都是三三两两，很少成群结队，见到自己偶像也就远远打个招呼，顶多求个合影和签名。祖国球迷这如大军压境的阵势，杨一鸣确实在整趟中国行的行程里，花了一段时间，才慢慢适应过来。 认识到每个见到面的国人，都能随时认出自己的感觉，对谁都是种奇妙到不真实的体验。 突然从一位走在马路上，顶多会被指指点点：“他长得好高啊，一定是打篮球的吧”，到如今如果杨一鸣不想被认出来，只能干脆不走上街头，也是种莫大的转变。他试过在杭州，有次晚上做完活动，自己从酒店走出来绕着西溪湿地慢跑。他想着能借夜色掩护，再加上湿地周围本来人也不多，不会被球迷认出来。 没想到杨一鸣一个人的慢跑到最后，变成了一群人跟着他的健身跑步队。最后杨一鸣不得不跑回酒店，在大堂保安的协助下，为每位跟着的人都给签了名，才让球迷散去。 “在西溪湿地的夜，与偶像一起跑步”。 有当天跟跑的有心球迷，还为此特地拍下视频，以上这条标题成了视频的关键字，把它配上音乐和特效，发到当红的抖音APP上，引来几十万次的点击浏览。西溪湿地之后的一段时间，每晚都有球迷在行人步道上等候，以至于杨一鸣明明已经转战到下一个城市，游客球迷依旧不减。 在深圳的酒店楼下，他还收到一整辆车的安踏球鞋。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毕竟他还没有选定自己的签约品牌。一般明星球员签约后，由品牌送上一大票自己旗下的篮球鞋，供明星日常比赛穿着是惯例的操作。但杨一鸣甚至还没和安踏开始洽谈，对方就奉上如此盛情难却的一份大礼，让他也又惊又喜。 最后他决定收下这一车厢的篮球鞋，自己留了几双老款的留念，剩下的分别寄给自己各个阶段球队的队友：他们有的还没打出名堂，鞋柜里永远不会没有多一双免费球鞋的位置；而有的打出了名堂，也在CBA立足，那安踏本来也是CBA的官方赞助商，如果他们愿意，送过去的球鞋直接可以上脚。 杨一鸣自己还没有想好是否要签约安踏。即使克莱-汤普森的邀约很诱人，作为国产品牌的唯二NBA球星之一，加盟后代言费用和资源倾斜也一定会非常丰厚，但毕竟安踏充其量只能算国产品牌的头阵，离耐克、阿迪达斯、安德玛这样的国际一线的影响力相去甚远。 所以球鞋收下，最后决定等到听完各家的报价再说！ 最后出现的史黛拉-秦带来的消息，才真正引起杨一鸣的兴趣。代表中国男篮和美国梦之队打一场热身赛。虽然史黛拉嘴上不肯多透露消息，但还是随后很快电邮发来了热身赛的细节。这场热身赛定在斯坦科维奇杯和男篮亚运会前，原本中国男篮今年夏天的计划是由蓝队参加斯坦科维奇杯，红队参加亚运会。杨一鸣被安排在红队，因为他已经提前向篮协汇报了自己海外训练的计划，所以篮协特批他不用参加任何热身赛，可以直接前往雅加达与红队汇合。 但按照史黛拉邮件里的说法，她牵头凑成这场热身赛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杨一鸣也必须参加，所以才有了之前她电话打断杨一鸣和于小春出席的项目推介会，电话不通最后不得不采取“技术”手段，强行插入视频连线。 如果杨一鸣可以确定出席，这场中美男篮间最高规格的对抗赛就有望成形。 在新赛季开始前提前交手过招！ 而由马刺主教练波波维奇带队的这支美国男篮梦之队，的确无愧于“梦之队”的名头，可以说是梦一之后各届梦之队的最强阵容。囊括了35名各个球队的超级球星，包括凯文-杜兰特、勒布朗-詹姆斯、詹姆斯-哈登、斯蒂芬-库里、凯里-欧文、安东尼-戴维斯这些全明星首发球员。 上个赛季全明星周末杨一鸣和这些家伙一齐首发，如果真如史黛拉所说组织成热身赛，那么这次他将有机会独战群雄！ 想想就让人热血澎湃。 杨一鸣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即使中美两队的差距明显，取胜希望渺茫，但能和NBA的最强者们在一场比赛里轮番交手，检验自己夏季训练的成果，以他的好胜心无论如何也是要试一试。 说起令人兴奋的夏季训练，杨一鸣马上就要飞赴德国的沃尔斯堡，接受投篮方面的特训。诺维斯基的恩师霍格尔，将会是他此次特训的老师。 不过在此之前，他中国行还剩下最后一站。 那就是他少年时代的家乡，山城重庆。 035 山城印象 主持人：杨一鸣你好，欢迎来到《山城印象》栏目的演播室。 杨一鸣：主持人好。 （现场的主持人是一位个子颇高的三十岁左右女性，穿了一身黑色带白圆点的连衣裙，长相知性，发型略有些老气。她语速轻快，说话有点像杨一鸣看过的著名访谈节目主持人鲁豫。她据说并不来自重庆，但在当地很有人气，今天为了采访杨一鸣，还特意找来一只火箭队的纪念品茶杯，摆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作为装饰。） 主持人：回到家乡，感觉怎么样? 杨一鸣：很热。感觉很热，还很闷，好像水气被蒸发到空中，然后凝固在那儿，哪都去不了。确实是熟悉的、重庆的感觉。 主持人：能先用家乡话向家乡的现场观众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打声招呼吗? 杨一鸣：山城的哥哥姐姐美女帅哥们，你们晚上好。——其实我的重庆话说得不好，只能讲这么多了，实在不好意思。 （杨一鸣从小生活的环境比较单一，一直跟随父亲老杨。后者本身不是重庆本地人，成长过程中也一直要求他讲普通话，所以重庆话这门课算是落下了。） 主持人：没关系，已经讲得很正宗了。毕竟一鸣现在虽然是从山城走出，但已经在国际上代表中国的球员了——首先我要恭喜你随火箭队获得2017-18赛季的NBA总冠军啊。可以说过去这一个赛季，你的表现出乎了所有资深和非资深球迷的意料了，真的和你的名字一样，可谓是一鸣惊人啊。 杨一鸣：谢谢。赛季很艰苦，但我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说实话，我只是觉得做了球队希望我做的事情，我在一支冠军级别的球队里贡献了自己的力量，这是我们所有人通力合作的结果，我为这支火箭队感到骄傲。 主持人：可是在球迷眼里你的经历已经很有传奇色彩了。 杨一鸣：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吧。我只能说我随时做好了准备，当去NBA打球的机会真的丢在我的面前时，我可以不用慌张，不用说：不，我还没有准备好。 主持人：能跟我分享一下，你为了NBA的这一天，都做了什么样的准备吗? 杨一鸣：每天练球，踏踏实实地一步一步往上攀登吧。有点像重庆的路，台阶很多，埋头往上爬就是了。 （现场观众报以笑声。任何只要涉及本地生活的话题，似乎总能引起他们的共鸣。可能因为平常这就是一档以采访重庆本地有趣的小人物为主题的访谈类节目，所以贴近日常的话题更喜闻乐见吧，杨一鸣默默地想。） 主持人：听说你在12岁以前都是在重庆度过的，你的父亲是你的篮球启蒙教练? 杨一鸣：是的。其实他一直在重庆朝天门码头的长江游船上工作。他不算一名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只是恰好在此落脚，又有点不舍云游四方的梦，所以可以往返于长江各地的游船很适合他。当然篮球是他另外一个梦，是他从小把这个梦想传给了我。 主持人：可以说现在这个梦想已经实现了吧？ 杨一鸣：一部分吧。 主持人：哦，怎么说呢？ 杨一鸣：篮球一直是老杨，就是我父亲的一个梦想。他年轻时候也打过篮球，据说也很有天赋，但受限于那个时代，他的篮球梦算是夭折了，辗转才来到重庆，在朝天门开船算是从某种程度上完成了走出这座满城是山、两岸围水的城市的心愿。我上赛季能机缘巧合加入NBA，只能算真正实现了他以篮球走出去的理想… 主持人：所以在他眼中那只是第一步？ 杨一鸣：嗯。他希望的事情可能更加“远大”一些吧。我在美国人的世界里成为一名篮球球星，那是他的终极理想。 主持人：可是我觉得你现在已经是一名球星了啊。至少在我们三千万重庆人眼中，你绝对是我们最值得骄傲的篮球明星了，对不对啊？ （现场观众对于知性女主持人的煽动报以极为热情的响应。看来她确实不光和本地人打成一片，还懂得如何恰到好处地起个哄，调动重庆人最大的城市爱好之一：“看热闹”。只不过杨一鸣心里知道这球星的定义还完全不达标准，讪笑着摇摇头。） 杨一鸣：我的级别还不够吧，算不上那种球星。 主持人：那老杨，他给你设定的终极目标，是希望你成为一名什么样的球星呢？他自己有欣赏的NBA球员吗？ 杨一鸣：J博士，朱利叶斯-欧文。 （杨一鸣同时想起了狭小的屋子里，老杨一直贴在墙上很多年还没有更换掉的朱利叶斯-欧文扣篮的海报。虽然海报颜色早就不鲜亮了，但它被张贴他的人赋予的特殊意义，仿佛还一直在发光。） 主持人：所以你的英文名字也叫Julius（朱利叶斯，也翻译成尤里斯）… 杨一鸣：但我其实更喜欢我的中文名字。杨。Dr. Yang。听上去都很好。 主持人：“J博士”和“杨博士”——至少你已经有了一个和著名球星一样气派的外号啊，我祝你在NBA的路越走越顺，早日实现你和父亲的终极理想吧。 杨一鸣：谢谢。 主持人：听说家乡重庆将会是你此次中国行的最后一站了。能透露一下你这个夏天的计划吗，下一站好像会去德国特训？… 杨一鸣：是的。在重庆的活动结束后，我要去德国沃尔斯堡，主要是为了保持状态，就我的一些技术弱项比如说投篮再做一些针对性的训练，以期待有所提高。夏天之后还有国家队在亚运会的比赛任务（杨一鸣想到了史黛拉提起的运作中的中美热身赛，但最后刻意隐去不提了），亚运会结束后我会回到美国，和球队汇合，备战下个赛季。 （杨一鸣听主持人终于结束了老杨和篮球的这一段话题，不禁轻松了不少，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主持人：那下个赛季的目标还会是争夺冠军吗？ 杨一鸣：没错。应该说每个赛季的目标都是，永远不会改变。至少我会希望，只要我还在打球，我就一直能有竞争冠军的实力。 主持人：说得真是太好了。不光随时做好准备，更要永远为冠军奋斗，这种乐观和韧性，真是太有山城人的烙印了。我看你的父亲老杨，今天因为时间原因没有来到现场，但你能最后和我们说一说，重庆和他的人，比如你的父亲，是怎么影响塑造到你，最后你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呢？ 杨一鸣：这个… （他还真的以为关于老杨和篮球的这段对话已经过去了呢。看来作为热门栏目的当红主持人，真的不光是要抓住普罗大众的心，还要时刻不忘提点、升华主题，才能牢牢抓住手中的金话筒啊。只不过，要真的回答这个问题，杨一鸣就真的要展开、他原本不愿意展开的回忆…） 036 老杨 老杨还是来了。 他等在演播室门外的过道上，杨一鸣录完访谈出去，看到他吓了一跳。因为他没想到对方会来。 “哦？你来了。” “嗯。节目组想找我也参加访谈，我拒绝了。不过我想能过来看一下。” “他们就让你进来了？” “嗯，他们让我在这里等，说是工作人员区域。” 杨一鸣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山城印象》的访谈结束，工作人员都在从演播室的门进进出出，忙着把演播室腾出来、准备成下个节目的样子。导播在演播室里大声吆喝着指挥各路人马，而刚才还聊得尽兴，说要节目结束后再单聊一会的知性女主持人早已不见踪影。杨一鸣看没人留意到自己，就对老杨说： “要不然你到化妆室来，那里没有其他人。” “好。” 杨一鸣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走在身后的老杨，怕他被来往的人流冲散。在这条灯火通明的通道里，他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老杨的年纪要胜过身边人至少十岁以上，他身高1米80出头，头部以下仍保持着年轻人的精干矍铄，穿白色的运动短袖、黑色短裤、蹬一双耐克的跑步鞋。他没有杨一鸣那样的宽厚肩膀，更多是修长型的，有点像贾马尔-克劳福德，就连肤色也有点像，那一定来自他常年在户外工作的风吹雨淋。他的脸上也刻上了好多条横条的皱纹，皮肤在长江上每日的暴晒下也有些松弛，他戴了一顶农夫的草帽，草帽与皱纹大概是老杨会显得土气十足有些格格不入的主要原因吧。这个演播室里多是精致规矩的男男女女。但老杨又不得不戴着帽子，这样才能挡住他黑灰相间、已经消退到天灵盖的发际线。 不知道他现在还能不能扣篮呢。 杨一鸣一边在心中默默地想，一边推开电视台给自己留用的化妆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却灯火通明，化妆台还是访谈开始前匆忙准备的凌乱状态，按照节目组的说法演播结束后有一个小时都没有人需要征用这个房间，所以杨一鸣可以好好在里面休息一下，再赶赴下个活动。 “找把椅子随便坐吧，一时半会都没有人来。” 老杨拖过一把化妆师用的高脚转椅，坐上去又觉得有点变扭，换成镜子前面被化妆人的扶手椅，才把自己安顿下来。 “这次回来几天？”他问道。 “两天，明天就走了。” “嗯。听你说，要去德国训练？” “没错。小春——就是我的经纪人，帮我约了和德克-诺维斯基的恩师霍格尔帮我指点投篮技术。我明天启程。” “德克-诺维斯基…”老杨轻轻地、像把这辆“德国战车”的名字嚼碎了再细细咀嚼似的念了一遍，随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怎么了？” “没什么，挺好的。” “不，你有什么想说出来的。不妨就直接说吧。”以自己对老杨多年的了解，杨一鸣敏锐地察觉到父亲隐藏的话。 “只不过…”老杨抬起头望向镜子中的自己，又透过镜子望身边的杨一鸣。“只不过诺维斯基那一套确实好，但他能完成还是因为他有7尺的身高，他可以在没有对抗的情况下就出手…” “但我不行？！” “并不是你不行，只是诺维斯基毕竟是个个例。大多数的投篮还是会在对抗后发生，所以我一直让你提升身体素质和对抗能力，你才有机会在NBA立足…” “这些都是老一套了吧。”老杨的话被骤然打断了。 “并不是老一套，你看那些NBA成名的球星，谁不是…” “那么多人里面，你只想提起J博士吧。”老杨的话被第二次打断后，整个有三米多高的化妆室里，突然陷入了死寂，明晃晃的灯光灼得人眼睛刺痛。 杨一鸣不忍想起重庆七月江面上毒辣的太阳。晒得人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也有可能眼皮是被断线的汗水压住了吧，顺着他的睫毛滴在滚烫的甲板上，瞬间化作无影无迹的水气。杨一鸣双手背在身后，驮着上百斤的铁锚，一步一跃地在甲板上做蛙跳训练。夏天到了长江的丰水期，江水流速快，通过狭窄的河道时小游船左右晃得厉害，杨一鸣不仅要克服铁锚的重力和傲人的高温，还要在跳跃前进时在甲板上保持平衡。当时他才10岁出头，老杨提到的身体素质里的弹跳、对抗力、平衡性可能最初都来自这项训练，但杨一鸣依旧不觉得感激… 甚至有些怨恨。 与其说老杨是一名篮球启蒙教练，他更像一名停留在七十年代体校的残酷暴君。 最粗糙的训练工具，最困难的训练项目。 有时候杨一鸣甚至不确定对方让自己做这些训练的真正目的。“未来你就会懂的。”老杨说的未来是现在吗？但自始至终杨一鸣都认为如果真的要打好篮球，不是应该花更多时间和篮球为伍吗？就像他在夏天想去做而被老杨反对的投篮特训，还有他无数次自己偷摸着在船上的小房间里练习运球被老杨发现，揪着回到甲板上完成那枯燥又残酷的身体素质训练。 手倒立上下山城家门口的台阶。 倒挂二层甲板的扶栏外仰卧起坐。 双手平举拎着百斤的货物上船下船。 在利用身边事物对杨一鸣进行训练这件事情上，老杨的想象力是无穷的。总能别处心裁，花样百出，难度强度循序渐进。 在这点上老杨才终于有点像他喜欢的那个球星，朱利叶斯-欧文。J博士的篮球集力量和技巧与一身，想象力天马行空，无所不可用其极，简直超越同时代的球员五至十年以上。老杨开发训练项目的想象力确实可以匹配J博士，但杨一鸣一直不懂的是，为什么在老杨的眼中，J博士就是个吃身体饭的球员呢？ 或许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为什么觉得只要把身体素质练好，就能成为下一个朱利叶斯-欧文？” 他自始至终不懂。 自己的成功来自眼前这个戴着草帽、只会编排些粗劣身体训练的船夫？杨一鸣想不通，也不打算想通。 也许拒绝承认才是最好的面对方式吧。 037 老杨的故事1 “我靠自己，在NBA也算站住脚了吧。”一番沉默后，从回忆里拔出来的杨一鸣吐出一声抗议。也许他终究想证明的是，不需要依靠老杨的那些土气又执拗的办法，自己也能在篮球世界打出名堂吧。 “嗯…”老杨仿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确实你打得很不错。一步一步打下去，未来会有一片天地的。杨博士，这个名头挺有气魄的。我看好你…” 老杨从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放弃继续说教，这大概已经算他对这段对话的妥协了吧。 然而妥协来得太容易，杨一鸣反而觉得意犹未尽。他倒宁可和眼前这个养育了他十多年的男人大吵一架，像在球场上厮杀一样分出个对和错，拼个你死我活。最后赢的人踩在输的人的尸体上，大声宣告：“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才是对的！” 生者痛，死者快的畅意。 可是这一幕始终没有发生。两个人的对决在无声中开始，还没到达高潮，就像被一场大雨淋透的柴火苗，悄无声息地熄灭。只剩下周围的空气还是潮湿温热的，仿佛欲言还休的情绪。这是这对男性尴尬关系的常态，从杨一鸣记事起就是这样。老杨似乎只有下达训练要求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绪，像一个暴君一样不留情面，拒绝反抗。 那时候杨一鸣还是一名12岁的孩子。在他眼前的这名男人，当时还仿佛正值盛年，还保留着浓密的没有消退的发际线，精神矍铄，体力过人。多年的长江游船上的工作还没有给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他充满力量，笑容和指挥训练的训斥一样爽快有力，有的时候老杨会和杨一鸣做同样的训练练习，但每次都做的组数更多，还远远地把杨一鸣落在后头。 记忆中，年少的杨一鸣好像怎么赶也赶不上。 “如果这一趟去德国，我能精进我投篮的射术，扩大投篮范围，然后再强化一下防守，下个赛季开始我的机会应该会更多。”杨一鸣充满信心地表示。 “肯定会的。” “我想成为最强的三号位。可以和历史最强的那些人比肩的，詹姆斯、杜兰特、伯德，哦对了，还有J博士。” 听到杨一鸣提起朱利叶斯-欧文的名字，老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点了点头，把粗糙的手掌按在杨一鸣的膝盖骨上，脸上的皱纹也展开，平舒了。 可是要知道，当年杨一鸣的目标就是老杨啊！ 没有J博士，也更没有“小皇帝”，只有那个让他觉得永远都赶不上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老杨既是父亲又是教练，第三个身份，还是杨一鸣的队友。刚才访谈节目的主持人恭维杨一鸣的经历很有传奇色彩，他回复说自己只不过做足了准备，而机会是留给随时准备着的人的。旁人听来这不过是句笼统的客套的话，但套在杨一鸣身上就全然不假。 他的篮球赛季，早在10多年前就开始了。 长江江水不足的春秋冬三季，看似可以无所事事，但正好是老杨带着杨一鸣做身体训练，磨炼球技的“休赛期”。而熬到丰水可以出航的夏天，他就跟着父亲完全在船上度过，沿长江而下。他们的游船是会在沿岸城市略做停靠的那种，一般早晨抵达，游客上岸玩耍，傍晚重新启程。老杨就会带着杨一鸣也下船，找到最近的街头篮球场，组上一队，打上几小时。 通常是三对三，老杨，小杨，再拉上一位路人。老杨和小杨此时就成了队友；赢下一座城市的街头篮球场，他们就随船再奔赴下个城市，继续征程。 继续杨一鸣的篮球赛季。 即使停靠的城市会重复，但对手绝无一样。 在杨一鸣、老杨和路人的球队里，中年的老杨通常都是毫无疑问的核心。他身体素质几乎好过所有人，突破犀利，投篮精准，还有老辣的一手传球，能充分显示他几十年篮球的篮球功力。杨一鸣虽然是个小孩，但在老杨的培养下，除了个头还略微吃亏，技术和身体也都胜过一般的业余爱好者。所以只要第三位加入的路人水平不算太不堪，这支游击队伍的赛季颇有火箭上个夺冠季时的风采，赢多输少，还常常大比分胜出。 “你也觉得我可以？”杨一鸣冲着笑展颜眉的老杨问道。 “可以，历史最强，你当然有机会。” “不知道会需要多长时间呢…”杨一鸣倒进化妆室椅子的椅背里，把手插在脑后，抬头看着屋顶耀眼的水晶灯，喃喃自语道。 “不会太久的。”老杨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因为他们就在那儿，已经不会改变了。而你，会不断变强。” 哦？ 老杨说这句话，难道他想起的，也是那一场球赛？ 039 老杨的故事2 那场比赛发生在长江中游的一座城市。 具体在哪一座，十年后的杨一鸣已经记不清了。 反正长江游轮出了川，江面开阔起来，少了几分湍急曲折。杨一鸣驮着铁锚在甲板上蛙跳的这项身体素质训练，不管是力量还是平衡都轻松了许多。偶尔他还能做上几组直立单腿跳，也不觉得吃力。 这座城市小杨一鸣记得之前停泊过几次，算是之前每个“赛季”的必经之处，有堪比重庆的潮湿闷热，七月末时正是酷热的时候。唯独这次去的球场他之前没有到过，是一座学校的篮球馆，暑期放假球馆空了出来，就对外经营。有些来自社会上的篮球爱好者和不少学生模样的人在打球。 老杨和杨一鸣到了球馆，照例找了一位看上去水平还可以的年轻人，组成一队，在主球框下和别人打三对三，上场后就一直赢球，一直没有下场。 一起组队的年轻人留了个滑稽的西瓜头，身高1米85左右，身体有些单薄，但动作速率很快，喜欢飘在三分线外投篮。看得出来专门模仿过斯蒂芬-库里的技术动作，喜欢连续变向，胯下和背后运球练得精熟，出手点不高但出手极快，也不算太粘球，所以和老杨小杨倒是不错的组合。 “一会我还有几个朋友来玩。看你们打得不错，到时候和他们试试啊。”西瓜头在三分线外一步飚中一记三分球，再次把一组对手送下场，他兴冲冲地说。 “诶，说曹操曹操就到。”西瓜头话音刚落，就看他向球馆入口出挥起手。想必是他说的朋友到了。 杨一鸣冲西瓜头挥手的方向望去。只见西瓜头口中的三个朋友，还真的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们统一穿着湖人队的黄色战袍，头发剃得精光，三颗圆溜溜的脑袋距离地面至少都有1米85以上：最矮的一颗光头和西瓜头个子差不多，剩下两颗一颗1米90左右，还有一颗目测可达1米95！ 三人看见西瓜头打招呼，就径直穿过球场，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突然间只感觉整个球场都安静下来，刚才还在一旁各自投篮运球的，全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向杨一鸣站的这片球场投来。 西瓜头反而像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奔前跑后的，一边和三颗光头学黑人地用手势打招呼，一边招呼说：“这就是我的朋友。要不我们三对三打几局试试？” “怎么打嘛？”个子1米95的光头低沉地问。他的湖人球衣胸前印着24号。 “可以转球分拨…”西瓜头提议说。 “不用这么麻烦了吧。我们三个衣服一样，就我仨一队，你们三个一队。”这次说话的是和西瓜头差不多高的一枚光头，他穿32号，后来杨一鸣知道那是湖人名宿“魔术师”约翰逊的号码。（三颗光头里剩下的一颗穿8号，一直没有说话） “这好像是不是有点…”西瓜头苦笑着，一边指向老杨和小杨，似乎在抱怨自己和一老一小做队友，未免有些不太公平。 “就这样吧。试试看！”老杨打断了他，说道，“打十个球，进球的接着发球。” “好。”24号光头继续保持毫无表情，只主动站到防守位置上，然后对老杨说，“你们先发球，开始吧。” 比赛开打！ 杨一鸣这边先得球。他把球传给西瓜头，西瓜头显然和三位光头湖人已经非常相熟，他借着老杨的几次掩护闪过24号，飚中三分。然而对方开局短暂的松懈后，马上加强了防守的强度，24号借着自己身高臂长，左右逢源，直接把老杨和西瓜头都罩在自己的防守网下，西瓜头显然没有了出手机会，只好把球交给老杨处理。 老杨原本是突破和中投的高手，但不知因为前面连打了一个多小时一直赢球，体力有所枯竭，还是三位光头的身高起了压制作用。他身高1米80，拿球直接冲击内线，以他的对抗能力平时都可以直接撞开防守，强硬出手得分。但没想到面对镇守篮下的8号光头，老杨虽然靠上肢力量挤出空间，低手勾射却还是没逃过1米90的防守封盖，这记投篮被拍了下去！ 老杨又战。他这回拿出看家本领中投，可更没想到他以为借着底线掩护跑出空档，杨一鸣的传球也恰在点上，防守的24号光头离得足有一米多远，但老杨的极限后仰跳投还是被对方活生生盖掉！ 连续两球吃帽！ 这可是以前从来没在老杨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啊。 反倒对面的24号还真有湖人这件球衣主人的风采，运球突破如黑曼巴一般犀利，投篮果决，而且手感火热，连投连中，眼看着比分被不断拉开，杨一鸣他们恐怕回天乏术… 24号又要持球单打，这次老杨死死顶住他，但前者仗着身体优势侧过身一步步往禁区里拱。就在这24号光头马上可以翻身跳投时，一直在一旁盯守32号光头的杨一鸣突然放弃了自己的看防对象，如贴地闪电一般，协防过来！ “看好你自己的人…”老杨的指令刚要发出，但显然已经晚了。杨一鸣赶在老杨话未说完，24号未把球抓牢分出之际，一个箭步杀到，直接抄截掉篮球，顺势在三分线外绕了一圈（球权变化），然后转头杀进禁区，在三个高他半头的大个子间闪转腾挪，最后统统晃开，把球上进！ 此球成了全场比赛的转折点。杨一鸣取代西瓜头和老杨，彻底成为“反湖人大队”的先锋，他个子全场最矮，但运球穿梭起来却仿佛笨拙巨人国里的猎犬，如绕树桩一般把所有人全部过掉，用的正是他平时身体训练之余偷**研的控球技巧。在几平米的船员卧室里小杨一鸣都可以进退自如，在此刻宽敞的篮球场上更像鱼儿入水，毫无生疏。再结合老杨日常高强度的身体素质训练，超强的核心力量把技巧发挥到极致，杨一鸣居然连突连成，连投连进，吸引防守时分球还助攻老杨和西瓜头，比分顿时反超，迫近十个球的赛点。 湖人光头组眼看被一个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冲得七零八落，显然不会接受如此失败的命运。看杨一鸣再次突破到禁区，最后镇守的8号光头使了个坏，他趁杨一鸣腾空而起正要准备出手，也跳起把右腿膝盖支在身前，冲着杨一鸣胸口而去！ 8号这一膝盖冲人不冲球，实在是狠毒的阴招，绝对不是一般在野球场可以碰到的。还好杨一鸣反应敏捷，他看到膝盖气势汹汹冲自己而来，赶紧把篮球往外一甩，自己腾出手来，双手按在膝盖上才避免了受伤。但即使这样，他也被8号的力道冲得往后跌了两步，重心不稳… 杨一鸣随手甩出的篮球，没想正好到了罚球线位置的老杨手里。老杨接球，见机会大好，瞄准了篮筐，就正出手… 24号和32号双双跃起，一起飞向老杨，准备封堵。 此时只听一直和老杨小杨搭档的西瓜头在空位大喊了一句：“别投！传给那个男娃儿！” 不知道西瓜头是看到了被膝盖顶开后篮下的杨一鸣的空位，还是他俨然已经认定后者才是球队的唯一核心，最后关键一球毫无争议当然要交给核心…但他的这声喝断，竟似晴空霹雳，喝住了即将出手的老杨，后者居然也放弃掉罚球线空位投篮的机会。篮球从24号和32号的中间凌空传出，塞到杨一鸣手里。 趁着8号顾不及这一变化还在发愣，杨一鸣接球随手一抛，篮球打板进框！ 比赛结束！ 西瓜头第一个冲到杨一鸣面前，和他击掌庆祝。 “好球！” 刚刚投中绝杀球的杨一鸣，也学着像大人一样，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和西瓜头来了个击掌。 啪。 清脆的击掌声，在老杨听来，仿佛一颗蛋被敲开了壳。只不过壳中的幼雏，好像动画片里毛茸茸的小动物刚刚探出头，还散发着金光；而壳外的旁观者，却像目睹了侏罗纪公园电影里第一颗克隆成功的霸王龙蛋，亮出了利齿… 从里面散发出血腥、杀戮的气息。 老杨孤零零地站在远处，蛋壳外的世界，他仿佛感觉到，在这一刻起将为之巨变。()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039 霍格尔 霍格尔今年72岁，他头发已呈地中海发型，光秃秃的脑门围了一圈银发，加上他的鹰钩鼻子，活脱脱像一只秃鹫。霍格尔不爱说话，在杨一鸣训练的这几天，每天下午两点多才来，待上一个小时，看杨一鸣投篮，一边把保温杯中的咖啡喝完（据说德国产的保温杯和中国产的完全是两个级别的工业产品），然后又悄悄走掉。 “秃鹫”霍格尔总是穿颜色暗沉的格子衬衫，外面套一件硬朗的皮夹克，搭配牛仔裤和运动鞋。他背有些弯，开一辆奔驰的老款吉普车，喜欢敞篷迎着风开。有次训练休息的时候杨一鸣见到过，平日行动略见迟缓的霍格尔登上驾驶座就像换了一个人，风驰电掣，风吹着地中海四周的银发狂舞，黑色的墨镜下似乎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总之颇有末路狂飙的旧时代德国军人的味道，不过出于“德国军人”似乎是个历史敏感话题，杨一鸣一直没能主动向霍格尔聊起这一观感。 “一鸣，你的投篮真的很好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教你。” 杨一鸣抵达沃尔斯堡已经有近一周的时间了，每日在霍格尔拥有的这家私人篮球馆里练球。霍格尔老头子已经退休，篮球馆的日常经营也交给了儿媳，自己更像球馆的形象大使。球馆有两片还算专业的球场，一个不复杂的健身房，除了球场的地板有些老旧，其他方面维护得都还不错。篮球架好像最近才刚更换过，霍格尔指点年轻诺维斯基的照片被打印成不大不小的海报，贴在篮球架后方的墙面上。 两片球场的利用率不算高，杨一鸣在的这些天，只接待过一组少儿篮球的夏令营，在另一片场地热闹了几天，但很快安静下来。沃尔斯堡是德国北部的工业城市，虽然人口不少，但显然足球才是这座城市的第一运动，加上七八月酷暑本来就是德国人的度假时间，球馆愈发门可罗雀，生意清冷。就算偶尔有几组三三两两的打球人，也都没有认出在另一片场地上训练的杨一鸣，是刚刚从NBA拿到总冠军的亚洲新星。 “霍格尔篮球运动中心”。 来到沃尔斯堡后，杨一鸣每次在踏进球馆前，抬头仰望着球馆大门上方的这块招牌，心中总不免浮出同样一个问题： 这个地方，真的走出了一代传奇德克-诺维斯基吗？ 杨一鸣读过介绍德克-诺维斯基和霍格尔师徒情的文章。文章说诺维斯基少年时代爱好的运动其实并不是篮球，网球和手球是他感兴趣的排名前两位的体育运动。但时任德国男篮主教练的霍格尔在看到16岁的德克后，以真诚和热情打动了对方。他告诉对方在自己身边，一定会成为最伟大篮球运动员之一的蓝图，尽管那时诺维斯基对篮球的规则都还模棱两可。 但一段最伟大的职业生涯就在这浑浑噩噩中此开始了。 霍格尔具体向诺维斯基传授了什么技术不为可知，后者标志性的“金鸡独立”投篮是否是霍格尔的创意，也实在没有人追究。只知道在德克近20年且仍在继续的篮球生涯里，这座德国小城的普通篮球馆，和他的主人“秃鹫”霍格尔，是他始终会回到的地方。 在他新秀赛季，还带着耐克峰会狂挫美国成名巨星的响头，却只有惨淡的8.2分和20%的命中率时。 在他达拉斯最初的峥嵘岁月，和芬利、纳什组成三驾马车，驰骋联盟的时候。 在他2006年首次杀入总决赛，被闪电侠和老鲨鱼教做人的时候。 在被恩师老尼尔森的勇士黑八的时候… 2011年开启杀神模式，夺取总冠军和总决赛MVP的时候。 以签名式的金鸡独立，跨过30000分大关的时候。 历史上第六人，也是第一位白人达成此成就的德克-诺维斯基在球馆接受全场顶礼膜拜时，而场下71岁的硬朗德国人霍格尔已强忍不住泪水。 这些历史性时刻的注脚，德克-诺维斯基最私密的舔舐伤口、回忆荣誉的地方，都是杨一鸣现在所在的这座普普通通的球馆吗？ 杨一鸣还是有些想不通。 他见过霍格尔指点诺维斯基的照片和录影。里面的老帅有德国人固有的刻板严谨，他会把诺维斯基的投篮动作分解成无数段，要求对方长时间地固定保持同一分解动作，并从上到下进行最细微的调整。通过这反复几近机械化的雕琢，才有了诺维斯基在NBA赛场上无所不利的投射能力。 和杨一鸣现在收到的指令完全像出自两个人： “不要去想你的投篮动作。” “让身体带动你的思维。” “每天出手多少次并不重要。只要每天有一次，你感觉完成了完美的投篮，那就足够了…” “什么是完美的投篮？我也不知道；但当完美投篮真的出现的时候，你自己会第一时间收到讯号。” 完全成了玄学吧！ 如果按照霍格尔的说法，杨一鸣始终还没有投出那计“完美投篮”。这几天来他每天都会完成远超日常训练的投篮量，但要说哪一次投篮能让自己第一时间收到讯号，还真的是讲不出来。只能说有的时候手风顺了，投篮可以连续命中，仿佛“完美投篮”就在嘴边，再伸长脖子一点去够，就能叼进嘴中。 可手风再顺，球也终归会投丢。一旦投不中了，刚才积累的手感，仿佛又如风中之沙，捉摸不住。 气得杨一鸣直想砸篮球。 这霍格尔总不会是个江湖骗子吧？ 要不然就是德克-诺维斯基本身天赋就高自己一截？就像许多NBA前辈说的，射手都是天生的，因为后天苦练能练出射手的全套武器，唯独是练不出好手感的。 这口闷气在杨一鸣眼睁睁看着霍格尔只是每天悠哉哉地到球馆晃荡一圈，有时一言不发喝完咖啡就拍屁股走人，而另一边于小春还支付着他每日5000欧元的高昂特训费时，愈发到达顶峰！ 这和骗钱有什么两样？！ 最关键的是，不是说每年夏天诺维斯基都会回来，回到“霍格尔篮球运动中心”接受训练指教吗？如果真的德克会来，和他交流切磋几下，也总比这玄学的教学方法有帮助吧？ 可是眼下这诺天王，人在哪里呢？ 040 诺天王 杨一鸣在沃尔斯堡的第七天。 他依旧在“霍格尔篮球运动中心”的球馆寻找手感，心中念着老头子嘱咐的“完美投篮”而不得，难免有些郁闷。 球馆本来就有些冷清，加上杨一鸣的特训没有什么进展，这天连续投丢了好几球后，他听着篮球砸在篮筐上的打铁声，不禁愈发气恼。 就在此时，球场外传来一阵谈笑声。 两个男人用德语交谈，声音越走越近，听得也越来越清楚。虽然杨一鸣听不懂德语，但能听出其中说话的一个就是这几天神出鬼没的霍格尔教练。 他兴高采烈、如沐春风的谈话声，倒是这几天一直没见过的状态。霍格尔在和杨一鸣短暂的交流中，都展示的是冷峻和严肃，如果愣要分析出些其他，那就还有几分出世。总而言之，和爽朗的笑声没有一星半点关系。 能和霍格尔交谈甚好，让他开怀大笑的，又会是谁呢？ 难不成？ 就在那四个字的“德国战车”的名字闪过杨一鸣脑海的一瞬间，球馆的大门也被推开了。他猜得果然没错，比霍格尔笑得更乐不可支，从门下弯腰钻过的，正是诺天王，德克-诺维斯基！ 他回到沃尔斯堡，是像这十几年来的每个夏天一样，又来练球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杨一鸣暗暗地想，那先前的不解和猜疑全部都可以抛到一边：光是和诺天王过个几招，他这趟德国之旅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德克…”想到这，杨一鸣鼓起勇气，远远地冲俩人打了个招呼。 “嗨。”诺天王只瞥了杨一鸣方向一眼，挥手回应一下，又旁若无人地接着和霍格尔聊起来。 “德克，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还是霍格尔在一个话题结束后打断了诺维斯基，走到杨一鸣投篮练习的三分线边上，指着杨一鸣说。 “杨博士。杨一鸣。我们交过手的，我认识他。” 德克-诺维斯基声音低沉，鼻音很重，他剃了一头短发，露出贴头皮的金色发根，蓄起的络腮胡子有几分狂野。他从三分线上探出半个身子，像穿越火线前来和谈的敌军将领，与杨一鸣握了个手。 诺维斯基的手掌很大，五指修长但有利，像盘根错节的老树根，把杨一鸣的手牢牢缠住。 “德克，不，诺维斯基先生，你好！” 杨一鸣有些紧张，他向霍格尔自圆其说地解释说：“我们交过手的，上个赛季有好几次。只不过没想到德克今天会来啊，完全出乎意料。” 其实心里想的是，我不知道盼这一刻，盼了多久呢。 “对，他每年都要来，毕竟我还有好多手本事，藏着没来得及教给他呢。”霍格尔这句回答显然是玩笑了。 “别听他的，杨先生。我就是看看这个老家伙是不是还在蹦弹，毕竟人年纪大了，搞不好一下子就…”诺维斯基做了个翻白眼死翘翘的表情，然后居然毫不避讳地指着自己的恩师说，“你说是不是，霍老头？” 而霍格尔居然也不在意诺维斯基拿死人开玩笑的话题，反而咯咯大笑起来。这不禁看得杨一鸣和旁边的于小春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不用理他们的。”一个黑人女子从球馆门口走进来，一边冲不知所措的两人说道：“这两个男人就是这样，别看平常都挺严肃的，一碰在一起救完全没有正形。我拿他们也没有办法，习惯了就好。” “——是不是，达令？”黑人女子与霍格尔和诺维斯基分别贴面接吻，然后大方地与杨一鸣和于小春握手。不用介绍也知道，他是诺天王的夫人，肯尼亚女孩杰西卡-奥尔森。 有杰西卡出现搭茬，杨一鸣顿时放松了不少，他主动问诺天王说：“德克，你这趟过来，也是来练球的吗？我跟着霍格尔教练也学了快一周了，有机会我们可以切磋切磋啊。” “诶，你已经练了有快一个星期了啊？” “对啊。怎么德克，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诺维斯基还是像小孩一样拿手指戳霍格尔的腰，笑嘻嘻地调侃说：“老头子，这就是你今年夏天的摇钱树了啊？收了一鸣做徒弟，让我猜猜，你打算传授什么绝技给人家？” 摇钱树？！诺维斯基在说什么？ “难道要把我的‘金鸡独立’教给他？” 金鸡独立？！难道这次特训，还有机会学到金鸡独立？杨一鸣心头一紧。 “不不不，我想到了，你一定在让他找什么‘完美投篮’的感觉吧。你真是只老狐狸。” 诺天王也知道“完美投篮”？可是为什么又说霍格尔是老狐狸？杨一鸣算是彻底糊涂了。 霍格尔双手平摊，无辜地回望诺维斯基，嘴上也不做辩解。没想到这边刚才还开着玩笑的诺天王，见谁都没有接下他的话茬，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用完全不同的语气先对霍格尔说道： “你收杨先生为徒，收了他们的训练费，我个人并没有意见。但我今天来的时候刚收到球队的通知，由达拉斯独行侠球队管理层和库班老板共同签署的：球队今年刚刚签下欧洲的希望之星卢克-东契奇，他们希望东契奇未来能走我当年走过的路子，把他也送来德国拜到你门下。但是这个通知有个附加条件，就是霍格尔老师你就不能接受其他‘有潜力角逐NBA出场机会’的25岁以下球员作为学生，我猜想这个条件自然也是包括杨先生的。所以今天我回来，除了照例练练球，另外也要把这件事情与您知会一声：这期杨先生的训练班，恐怕要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 杨一鸣还在惊诧，诺维斯基转过半边身子，又对他说： “杨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来得很突然，所以老师霍格尔也没有提前通知你。我作为独行侠多年的球员，球队对我有知遇之恩，库班先生又是我很好的朋友，他的远景我必须无条件地支持…我看到你从老师霍格尔这儿其实也还没有学到什么，那‘完美投篮’，其实他也教过我，但我都始终摸不透那是什么感觉。所以我可以代替他把特训的费用全部退还给您…” 全部退还？！可是—— 杨一鸣话没说出口，心思早被诺天王看穿，后者语气软了些说： “我理解您的心情，一鸣。你计划在德国还有一周的时间，作为对你此行的补偿，虽然老师霍格尔不能教你什么了，但我还可以和你切磋学习一下。这样吧，如果你可以‘盲眼投篮’赢了我，我就教你一招，如何？” 盲眼投篮？！ 041 盲眼投篮 1/ “盲眼投篮的规则很简单。”德克-诺维斯基解释说，“就是你和我在三分线内、油漆区以外的任意十个位置投篮，每个位置出手五次，也就是总共出手五十次。出手前可以观察篮筐，但一旦进入投篮动作就必须闭上眼睛，即所谓盲眼投篮。最后看50次出手结束，命中总数多的人取胜。” “如果你盲眼投篮能赢了我，我就和你切磋一下，教你几招。” 盲眼投篮？杨一鸣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投篮方法，听上去更像小孩子的玩闹把戏啊——“倒马桶”式罚篮，杨一鸣以前倒经常和小队友们玩这个游戏，盲眼投篮真是第一次。 他不确定自己有多少取胜的把握。但投篮最重要的不就是要依靠眼睛去看、观察篮筐的位置吗？如果双方都放弃用眼，岂不是反而削弱了诺维斯基的优势，把两边拉回到纯凭运气的同一起跑线上？ “好，我就跟你比盲眼投篮，德克！我能有几次机会？” 杨一鸣的如意算盘是，就算诺维斯基的投篮能力比自己强上一些，没有眼睛观察的辅助，他们投篮的差距可能微乎其微，只要多给几次挑战的机会，也许运气好起来，谁知道最后结果如何呢。 没想到诺天王听了杨一鸣的问题，仰头大笑起来。笑了几声，他搭上霍格尔的肩膀，说：“老师，想不到你这次的徒弟这么有趣啊。不如就把他交给我了——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沃尔斯堡啊。杨先生，你感觉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找我挑战。我哪儿都不去，随时奉陪。” “随时奉陪？” “对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杨先生？” “当然没有问题。”杨一鸣单掌抓起身边躺在地上的一颗篮球，伸到诺维斯基面前，说：“那要不然让我们现在就来一局，试一下你说的‘盲眼投篮’吧！” 2/ 可杨一鸣终究是想错了。 他以为不用眼睛观察，自己和诺维斯基的投篮差距会缩小，结果证明他大错特错。 “盲眼投篮”真的就像一位盲人和普通人的投篮比赛。杨一鸣是那位盲人：他在每个投篮点上，观察和准备的时候，本来还信心十足，但一旦闭上眼睛进入“盲眼”的环节时，就像突然拐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死胡同，四面仿佛都是危险和陷阱，刚才看好的唯一发着光亮的出口，现在像躲在黑影后面放肆嘲笑他的黑猫，行踪不定，鬼魅至极。杨一鸣一边还想凭回忆记起篮筐的位置，一边却觉得身体和手型怎么都错了，就像在这条黑巷子里探路，一步都不敢踏错。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感觉转得晕头转向，完全辨不清东南西北，只好随手一扔，然后十个球里面，有七八个球都投丢了。 再看德克“诺天王”，盲眼好像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他出手还是日常的速率，接到球观察，闭眼，然后迅速投篮，就连投篮的力道和动作也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靠近篮筐的位置，他两脚平肩分立；离篮筐远一些、接近三分线的区域，他会脚呈弓步，像一座高射炮，把篮球从肩膀上的位置以很高弧线推出。诺维斯基的盲眼投篮命中率能有近五成，而且不管投中投丢，都不会影响到他下一个球的投篮：每次出手结束，他都会闭着眼做投篮跟随动作，手腕笔直指向篮筐，直到篮球和篮框任何部位接触发出声音，诺维斯基才把眼睛睁开，也不管球进不进，马上调整身体姿势做接球准备，然后接球，观察，闭眼，投篮，毫不犹豫，一气呵成。 这个挑战由杨一鸣先开始投篮，先选择三分线内油漆区外的投篮点位，他选好每个位置后出手五次，再由诺维斯基在镜像的点位出手五次。杨一鸣的命中率着实惨不忍睹，而且越投到后来，对自己愈无信心，简直变成胡扔。就连特意选到离篮框很近的位置，想着小心翼翼地把球一放，总也能放进去。却因为已经完全没了投篮的信心，也竟然投出篮外空心，或者打板完全不沾筐的荒唐球，最后彻底溃败。 50个盲眼投篮，杨一鸣将将投中9球，连二成的命中率都不到。 而诺天王盲眼投中23球，几乎是每两个球就有一球落袋。 23比9，压倒性的胜利。 诺天王不光赢得毫无悬念，他最后几球看双方差距太大，干脆放水。接完球连观察都不观察几秒，直接闭上眼就扔。可哪怕这样，杨一鸣和他的差距也还是太大了。 杨一鸣不死心，抱着撞大运的心情又连挑战2局，结果全部大比分败下阵来。12比24，8比22。 “要不今天先到这里吧。”诺维斯基看着连输三局盲眼投篮挑战而垂头丧气的杨一鸣，乐呵着说。 “对啊，反正他这几天也不走，你可以随时找他挑战。”霍格尔教练也帮着安慰杨一鸣，只不过这安慰怎么听怎么不是味道：“多试试无妨，万一哪一次运气爆棚，你凑巧真把他赢了呢。” “别听他们两个胡说。”杰西卡-奥尔森还是心地善良，她好像看不得身边两个大男人轮番揶揄杨一鸣，站出来主持公道说：“一鸣你的投篮我觉得挺好的。只不过这个游戏可能你不太适应，再练习一下就好了。别听这两个老家伙耀武扬威，我看好你踢他们的臭屁股。” 边说这话，她左一脚右一脚，假装真的踢在霍格尔和诺维斯基的屁股上，然后又说：“我都饿了。要不然先带我去吃饭吧，让一鸣他们在这儿安安静静再练一会。明天说不定你们就没得可嘚瑟了！” “好。” “遵命，达令。” 两个大男人阴阳怪气地回复着杰西卡-奥尔森，然后互相使了个眼神，又哈哈大笑起来。 “还不给老娘快走！”奥尔森左手揪着杨一鸣，右手推着老顽童霍格尔，往球门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杨一鸣和于小春说：“我先把他们带走了，没人干扰你们，你们好好练习一下。明天我再把他们带回来，让你好好修理德克。” “嗯。” 杨一鸣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但声音小的他都不确定身边的于小春能听到。他确实心虚得很，这盲眼投篮挑战，他真的能赢得了德克-诺维斯基？ 042 云求助 杨一鸣深知盲眼投篮，自己决计不是德克-诺维斯基的对手。 杰西卡-奥尔森、也就是诺天王的肯尼亚妻子还充满善意地鼓励他，说只要熟悉盲眼投篮的感觉，还是有机会和诺维斯基争个高下的。 但那不过是篮球门外汉的业余论调。 开始杨一鸣还以为同样被剥夺了视觉，自己和诺维斯基在投篮能力方面的差距会被缩小，如果运气足够好，甚至还有侥幸取胜的机会。但后来一看，不看篮筐显然没能缩短两人的差距，连续挑战三次反而都以他大比分落败结束。 每局50次总计出手，最后有10球以上的落差。 那已然不是运气的因素，而是两者十几年以上经验和手感的差异。诺维斯基对篮筐的位置感知，已经完全不需要用眼睛去观察，它早融在他每一毫血脉、每一寸肌肤里，不需要视觉，身体就是他视力的无限延伸！ 而这是20岁才刚刚出头的杨一鸣决计做不到的。 天赋只是天赋，岁月积累的经验，则是天赋的升华！ 1/ 杨一鸣直觉地判定自己和诺维斯基十几年经验的差距，体现在盲眼投篮这一个项目上，绝非几天时间苦练和适应可以弥补的。这倒霉的直觉立马得到了CAMS系统的验证（运动员完整管理系统即Complete Athletes’ Management System，简称CAMS，是小斯科特开发的神奇黑科技系统，可以为球员匹配临时性的技能，但杨一鸣一直认为出自合作的中国一家智能运动装备厂商）。这CAMS系统是个VR眼罩的样子，前一赛季季后赛后段杨一鸣才收到，在与爵士的西部半决赛、勇士的西部决赛和骑士的NBA总决赛都有用到。但随着赛季结束，夏季休赛期开始，虽然杨一鸣还时时把它带在随行行李里，但显然使用的次数已远远减少了。 直到今天… 在遇到无解的对手时，杨一鸣不得不再次求助于上赛季救他于水火的CAMS系统。 他把CAMS系统套在脑袋上，怎么按眼前的屏幕都不亮。他把系统又从脑袋上摘下来，才发现一侧的指示灯亮起红色灯，一个电池耗尽的图案一直闪烁，原来是许久不用，设备需要充电了。 耐心等了两个多小时，设备终于充满电，杨一鸣重新把它戴上，点击按钮—— “CAMS系统自动更新中，请不要关闭，耐心等待。”耳畔说话的是CAMS系统的女性虚拟引导员，艾锐丝。 进度条读取得很慢，比之前几次更新都慢上几倍。看起来还是一次大规模的升级。杨一鸣暗暗地想，又等了二十多分钟，才完成更新，正是进入到CAMS的界面。 “对比球员能力值数据。”他迫不及待地下达指令。 “好的。”艾锐丝应答说，“请问你想对比谁的数据。” “我的。还有德克-诺维斯基的。”杨一鸣直接了当，并进一步解释说：“我想对比我们两个的投篮数据。” “这就为您调取。”艾锐丝一边说话，屏幕上一边就很快调出两个六边形的雷达图，左边红色的杨一鸣很熟悉，是他自己的能力图，那么右边蓝色的自然就是诺维斯基的了。 只见这两个六边形一个从左一个从右，移动到屏幕中间，两个形状颜色都不同的六边形重叠在一起，虽然六个角的位置各有错落，但整体观感上诺维斯基的六边形还是比杨一鸣的大了一圈。 评分数值上也是如此：杨一鸣综合能力82，诺维斯基综合能力91。 六边形重叠后，标注为T2的一角又被放大，这一项对应的是双方的技术能力，包括从运球、传球、投篮、防守、策应、篮板球等一系列的技术水平数值。先前杨一鸣光顾着使用CAMS的球员技能槽，还没有仔细研究过每个细项的评分，这个画面他也是第一次见。 “一鸣，将为你调取关于投篮的所有能力项，展开对比。”艾锐丝提示着，一边有一个更多边的雷达图弹出。显然就是T2对应的“技术”这一项下所有的单项能力值勾勒出的多边形图了，而标注为高亮的几个顶角，就是杨一鸣和诺维斯基的投篮数值了： 投篮感觉：诺维斯基99；杨一鸣78 两分球能力：诺维斯基99；杨一鸣84 三分球能力：诺维斯基92；杨一鸣80 篮下投篮能力：诺维斯基89；杨一鸣83 罚球能力：诺维斯基98；杨一鸣81 出手速度：诺维斯基95；杨一鸣76 面对防守投篮：诺维斯基99；杨一鸣77 稳定性：诺维斯基96；杨一鸣82 八项投篮有关的数据对比下来，不光杨一鸣平均要差上10分以上，诺维斯基的得分更是高得恐怖，有多项95分以上的高得分，再想象诺天王7尺1的身高，真可谓联盟历史上最恐怖和稳定的投篮机器！ 面对如此各方位都差一截的对手，杨一鸣还想在盲眼投篮挑战里偷走胜利，真是连门都没有！可以说CAMS系统这组数据对比一出，直接宣判了杨一鸣的死刑。 抑或者？… CAMS本身有力挽狂澜的办法？就像系统在季后赛末端帮助杨一鸣挫败多诺万-米切尔、凯文-杜兰特、勒布朗-詹姆斯这一系列强敌一样，化难为易，化不可能为可能，这本来不就是系统最黑科技、最反常规的用途吗？！ “如果我要在投篮命中率上赢过德克-诺维斯基，有什么好办法吗？！”杨一鸣死马当活马医地问艾锐丝。 一段沉默（估计是进行数据计算）后，艾锐丝说：“…从数值上来看，仅就投篮一项来说，很抱歉杨一鸣先生你完全不是德克-诺维斯基的对手。” “使用相应的球员技能也不行吗？有没有什么闭眼睛以后，投篮陡升30个百分点的特殊技能？”杨一鸣绝望地追问。 “也不行。以我现阶段的球员技能库来看，由于你们两位在投篮方面的数值差距过大，无法为您匹配合适的技能。而且您说什么闭上眼睛？那是什么意思——” 只是再一次严谨地论证了他在诺天王面前的不堪一击罢了。 “算了。” “但是…”艾锐丝居然吐出这两个字。 但是？莫非还有转机？！ “但是，这正好也是本代系统更新升级后的一项重要特性。” 特性？什么特性？！助普通球员一举翻身，挑落天皇巨星的特性吗？哈哈，杨一鸣已经忍不住照着网络的桥段，在心中开始意淫CAMS升级后的厉害之处了。 “就是您可以提出需要解决的问题，系统会帮您上报到云端，系统会尽可能帮助您，解答您的需求！” 哦… 只是如此啊！ 043 抄袭者 杨一鸣在沃尔斯堡特训的倒数第三天。 杨一鸣和诺维斯基进行两人的第十次“盲眼投篮”比赛。 前九局比赛，杨一鸣全部败北，吞入零蛋。 但他盲眼投篮的成绩在不断提升，从一开始的只能投进个位数进球，到最近两天的挑战，他已迫近50中20的大关。 诺维斯基的命中率依旧稳定地保持在接近五成，但因为这次盲眼投篮挑战被设置成总共只投50球，所以看上去只要诺天王的命中率稍有不慎滑落，后者的连胜地位就岌岌可危。 杨一鸣准备发起第十次冲击！ 1/ 杨一鸣可以短时间提高盲眼投篮命中率的秘密武器毫无疑问是CAMS系统。从能力值上来看，他在短期内无论从哪个方面追赶上诺维斯基，系统显示诺维斯基与投篮有关的各项能力数值，几乎全部在90分以上（除了篮下投篮为89），更有几项直接接近满分。而杨一鸣的投篮数值，全部在80分左右徘徊，即使天赋再超群的球员，要靠一次特训、甚至像杨一鸣这样短至一周的时间赶上，显然是天方夜谭。 纯属死马当活马医，杨一鸣向升级了的CAMS的人工智能形象艾锐丝提问：“如何才能在投篮比赛里战胜诺维斯基。”艾锐丝虽然没有当即给出方案，但承诺把杨一鸣的需求“上报到云端”。 云端。 可是这云端是在哪里？ 通常计算机技术上的云端，说的都是有网络集成的数据库。上报到云端，自然是说把在本地CAMS系统受限于计算能力和存储设备而无法处理的问题，交给能力更为强大、信息量更充足的网络。但实际上，杨一鸣提出的求助问题，只是传输给了“伪云端”： CAMS系统的制作者小斯科特的个人电脑终端上。 从德国的汽车小镇沃尔斯堡飞到了大平洋东岸的洛杉矶。 身处灯火璀璨的洛杉矶的小斯科特接收到问题，第一反应也是打开杨一鸣和德克-诺维斯基两人的雷达图，甄选出与投篮有关的多项数值展开对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杨一鸣铁定会输。 小斯科特当然不会轻易罢休。既然研发了CAMS系统，就是为了打破球员之间固定的数值的差距：能力值的差距可能是长期的固定的，一点增长和一点减少，都没有捷径可走；但从短期看，CAMS引入了X轴的概念，就是通过球员技能槽的形式，改变球员短时间内的实力对比！ 可当小斯科特再调用体现诺维斯基球员技能的X轴，他又绝望了。 诺维斯基装配了三个球员技能： 主动技能：单腿后仰投篮，也就是俗称的“金鸡独立”。一旦用出金鸡独立的投篮姿势，命中率提升15%，防守干扰率下降15%。 被动技能：比赛最后五分钟时间，投篮命中率提升20%，并增加10%几率制造投篮犯规。 辅助技能：投篮吸引包夹概率增加20%。 三项技能全部和诺维斯基的投篮有关，这让他一旦持球进攻，原本就高的命中率威胁更大！ 看起来无论杨一鸣装配什么样的球员技能（受限于能力值仅有82，他本来可供选择的球员技能也不多），也没有办法在投篮一项上拉进和德克-诺维斯基的距离了。 小斯科特终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突然想起杨一鸣在描述问题时，提到了“盲眼投篮”：有没有什么闭眼睛以后，投篮陡升30个百分点的特殊技能？CAMS的人工智能艾锐丝当时没有立即听懂，但事后让小斯科特来想，莫非杨一鸣想要的不是常规的投篮技能，而是一项可以在闭眼睛投篮比赛里赢了诺维斯基的技能？！ 小斯科特通过艾锐丝，与杨一鸣进一步确定了他的需求，正是如此！ 可能在杨一鸣看来，投篮前闭上眼睛，他和诺维斯基的经验与手感的差距就会无限放大，但小斯科特觉得正好相反：没有了其他因素的干扰，每次出手的前决因素和客观条件都被削弱到最小化，反而是最容易通过CAMS系统模仿和作弊的！ 谁能知道杨一鸣对于“盲眼投篮”的第一直觉才是准确的呢？！只不过他想不到，有了CAMS系统，他和诺维斯基的差别真的能小到运气可控的程度。 小斯科特废寝忘食，给CAMS系统新编写了一条“Copycat（抄袭者）的主动技能”，专门用于这次的盲眼投篮挑战。“抄袭者”技能的发动，就是超过5秒钟的闭眼，然后在之后的10分钟时间能，发动者可以依样画瓢，模仿并做出被发动者的技术动作！ 应用时很简单，杨一鸣最佳的选择是让诺维斯基先开始盲眼投篮，然后以超过5秒钟闭眼的发动“抄袭者”技能，以和诺维斯基几乎相同的动作在球场镜像的投篮点，投出篮球！ 正是靠着这一技能，杨一鸣才在过去几天里迅速提高了自己的盲眼投篮命中率，最接近的一次在50球里，他只比诺维斯基少投中2球！ 而且每次向诺天王发起挑战，杨一鸣还会按照小斯科特的吩咐，偷偷把CAMS调至图像采集模式，放在场边不显眼的位置拍摄。诺维斯基每完成一次盲眼投篮（虽然都是投篮，但这仍属于日常录像资料里没有的数据），就会被CAMS记录下来，发送到在加州遥控指挥的小斯科特处。他进一步细化深入分析，使得“抄袭者”技能在抄袭同类型动作时，“抄袭”完成度更加高。 按照最新一轮的测算，“抄袭者”技能已经可以达到与被模仿者95%的相似度。 只剩下5%的差距。 所以今日第十次挑战，也许幸运女神就会眷顾杨一鸣呢。 他没想着自己还在暗自得意，打着马上就能从诺维斯基地方学一招的窃喜，一直观战他俩盲眼投篮比赛的霍格尔教练发话建议说： “前几次都是德克先投，我觉得还是公平起见，我们抛硬币决定投篮顺序吧。” “啊？” “杨先生，你选吧。数字，还是图案。”霍格尔从皮夹克侧兜里掏出一枚欧元硬币，问说。 “我吗…我来选吗？这个，还是图案吧。我选图案…” 话音未落，霍格尔教练已经把这枚硬币丢向空中，硬币自由落体砸在地板上，弹了几下，然后平躺在那里。 “数字。”霍格尔从地板上捡起硬币，伸到杨一鸣面前给他查看，确实是一枚面值50分的硬币：“杨先生你猜错了，所以这次还是你先出手吧。” “我吗？！” 篮球丢给杨一鸣滚到他脚边，看来结局已定，这第十次盲眼挑战，他要先行出手！ 044 决胜时刻 篮球滚到杨一鸣脚边。 他单手抓起，把球握在两手手心。皮肤感受篮球表面的纹路。杨一鸣目视前方，篮框距离他手中的篮球大约4米左右。一会如果把篮球举过头顶，出手前两者的直线距离会更近。他站在禁区左侧45度角的地方，几乎正好在篮筐和三分线连线的中点位置。按照规则他也可以重新选择一个投篮点，不过杨一鸣决定放弃，45度角的这个中投位置，他感觉还挺顺手的。 选定出手点，他微微调整双脚的站姿，摆到与肩同宽。他眼睛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篮筐。他想把篮筐的位置和高度死死刻进脑海里。都说运动员在球场上的反应全部来自瞬时的肌肉记忆，但既然肌肉记忆上他拼不过经验老道的诺维斯基，那只能靠自己的大脑来试一试。说到底，肌肉的所有反应，也全部是听从大脑的指挥的吧。 这次挑战可能是杨一鸣最后的机会了。 在沃尔斯堡的时间还剩下最后两天，如果今天还不能在盲眼投篮里赢过诺维斯基，而把挑战的可能性留到明天，或者干脆最后一天，那即便赢了诺维斯基，恐怕也没有时间再和对方过上几招了。 所以这场对决，是杨一鸣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就算这次对决的第一组投篮由杨一鸣发起，仿佛是个不利的局面，但他的局促和慌张也只有从硬币落地到篮球滚到脚边的几秒钟。等手触到篮球的一刻，他已经抱定主意： 胜与负，就是这一次了！ NBA赛场上再看似不可能的局面他都亲身经历，并成功胜出过，这不过是练习场上的盲眼投篮游戏！ 和赛场的惊涛骇浪相比，这种挑战其实太小儿科了吧！ 横下一条心，杨一鸣在瞄准时盘算好了作战计划。虽然是他先行出手，在一个定点完成5次投篮，但他的“抄袭者”技能在第二个投篮点时仍可以使用：他可以模仿诺维斯基在前一个投篮点盲眼投篮的技术动作。只要自己可以无限接近诺维斯基的投篮动作和手感，自己根据出手位置距离的变化而控制好力道，可能这次就有胜出的机会吧。 他的取胜之匙： 珨﹜掌握好投篮力道。 媼﹜在第一个投篮点命中尽量多的球。 杨一鸣隆重地注视了篮筐一眼，深吸一口气，膝盖关节弯曲。没有“抄袭者”的技能辅助，他只能在脑海里反复回想诺维斯基的投篮感觉，想象着他的动作和自己的身体幻化成一体，然后一气呵成地，闭眼，投出！ 篮球从指间柔和地滑出，杨一鸣也学着诺维斯基不着急睁开眼睛，做完跟随动作，直到耳朵捕捉到篮球接触篮框的声音，才睁开眼睛。 确切地说，那声音是篮球单纯地接触篮网的声音！ 一记完美的空心入网。 这一球居然稳稳当当、不偏不倚，直接射入了篮网！杨一鸣顿时来了信心，他立即示意于小春传来第二个球。于小春还好怀中本来就抱了一个篮球，他双手从胸前推出，正好在杨一鸣舒服接球的位置，后者这次只瞄准了一秒钟，就又闭眼出手！ 又是空心入网！ 这次于小春的球无需指挥，就紧踩着节奏传到。杨一鸣接球投篮，这次球虽没进，但方向依旧很正，只是力道差了一些打在篮圈上。第四球他略做停顿，对着篮筐观察完毕，闭上眼睛多犹豫了有一秒多钟。这在杨一鸣之前的盲眼投篮里是非常罕见的，每次他不是犹豫后慌慌张张地出手，要不就是像这前三球一样迅速投篮，仿佛为了趁着脑海里篮筐的印象还没有消退似的。可是这一次，他居然成竹在胸，闭着眼睛准备足够了，才悠悠把球投出。 居然在篮圈上涮了一圈，球进了！ 四中三的杨一鸣心里有底很多。刚才那球，他抓住篮球准备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在回想投篮动作——他相信通过前几球的感觉，动作已经和身体化作一体——他需要做的只是要在一片黑暗中把篮筐安置在合适准确的位置，然后，向着那个位置，投出他的球！ 第五球，也进了！ 第一点五个球，杨一鸣5中4，压力丢给了诺维斯基。 诺维斯基同样位置5中3，投丢了第二球和第五球。杨一鸣暂时4比3领先。 趁着诺维斯基完成第一个投篮点，杨一鸣用“抄袭者”技能捕捉下了他的技术动作，接下来的几轮他要做的就是利用这相同的动作，保持住第一轮建立起的优势！ 可是没想到，第二个投篮点杨一鸣居然换了个完全不同的角度和距离，从45度的中距离直接拉到了罚球线左端的地方。既然“抄袭者”技能只能帮他学到诺维斯基的投篮动作，而对方动作加以的力道把控因为位置的变化而无法借用，杨一鸣想干脆把取胜之匙牢牢握住，靠自己决定！ 第二个投篮点，杨一鸣投中2球，诺维斯基投中2球，双方比分6比5。 第三个投篮点禁区外一米零度角的位置，杨一鸣中3球，诺维斯基中2球，双方比分9比7。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2比3，1比1，2比2，3比2，1比1，4比3。 九个投篮点依次完成，杨一鸣居然以22比19领先诺维斯基。 因为诺维斯基只剩下最多5次出手机会，只要杨一鸣在最后一个点投中3球，他就能绝对保证胜利。 即使无法命中3球，也会要求诺维斯基在最后一点拿出最佳的状态，才有可能追平甚至反超！先投篮的优势终于体现了出来，现在所有的压力都在诺维斯基这一方，而杨一鸣可以轻装上阵！ 他再次选择了斜45度角的位置，只是距离比先前又撤后了一步。他出手第一球，命中。领先优势来到4球，也就是诺天王必须在最后一个点有80%的命中率，才能扳平战局！ 这种大好局面下，杨一鸣大概是有些放松，他投丢第二球和第三球，诺维斯基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投不进！”在一旁观战的诺维斯基的妻子杰西卡-奥尔森此刻也忍不住放弃了风度，不做了真君子，而趁杨一鸣闭眼准备时大喊起来。目的，当然是想打乱后者的投篮节奏，为自己的丈夫创造最后一丝机会。 可想杨一鸣听到杰西卡-奥尔森的起哄，竟然如雕像般岿然不动，只嘴角抿起，微微一笑，然后仿佛已经练习盲眼投篮千万遍似的，把篮球从手中抛出。 进了！ 24比19。 他已立于不败之地。 只剩下最后一球了。接球——他又闭上了眼睛！()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045 胜利者 投出的这枚决胜球准确无误地滑入网袋。 25比19。 杨一鸣居然赢了！ 在诺维斯基只剩下5次出手机会的时候，他以6分领先的优势，提前结束了盲眼投篮挑战！ 两人几天来的另类对决，就此结束！ 1/ “哇，居然是一鸣赢了。”刚才还帮着丈夫诺维斯基起哄、试图干扰杨一鸣最后几次投篮的杰西卡-奥尔森此时露出微笑，恭喜说：“我就说过你可以的吧。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一鸣。” 刚刚成为胜利者的杨一鸣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握手接受了杰西卡的恭喜。 “试了那么多次，终于有一次诺天王发挥失常的了。再加上轮到我是超常发挥，才能赢的。”杨一鸣又想想，还是回归到亚洲人的天性，谦虚一番。 “赢了就不用解释啦。” “没错，恭喜你啊。居然只花了五天时间，就在盲眼投篮里把我赢了。”诺天王也走上来恭喜道。 “五天，第十次挑战。前面九次可都是你赢了。”杨一鸣和诺维斯基击掌。偶像的恭维还是让他不太适应。 “才十次啊…”一直也在围观的霍格尔教练悄悄撞了下诺维斯基的胳膊，轻声说：“果然很厉害啊。这天赋，啧啧啧，不输年轻时候的你哦，德克。” “哦，我怎么不记得我当年有这么厉害。”诺维斯基仰头大笑，然后转向杰西卡说道：“我现在还记得这个凶老头，当年非要纠正我的投篮姿势。那可是每个暑假的必修课，后来好不容易我逃到美国，才感受到充满自由的篮球…” “但你最终还是每个夏天都会回来。”杰西卡俏皮地用手指隔空戳点诺维斯基的鼻子，直言不讳，仿佛一点都不在乎丈夫的窘态。 “没错，我最终还是每个夏天都会回来。谁让我发现老头子这一套，在美国那些肌肉棒子的地方还挺管用的呢。是不是，霍老头子？” “这有用没有用，可以问杨先生啊。以巧力对抗蛮力，本来就是东方人的智慧呢。” “啊？东方的哲学确实这么说，太极、四两拨千斤——”杨一鸣有模有样地比划起太极拳的招式，“但这和篮球也有关系吗？还是接下来诺天王和我过招，就会是教我这一招？” 杨一鸣还想着诺维斯基先前的许诺，想起自己终于拿下了盲眼投篮挑战的胜利，可以和诺天王学上一招了，忍不住两眼放光。没想到杰西卡打断他说道：“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先来合个影吧！”就这她的提议，于小春、杨一鸣、诺维斯基、霍格尔扇形排开，杰西卡被众星捧月般围拢在中间，用自拍杆完成了一张珍贵的合影！ 2/ 拍完合照，几个人要各自散去。霍格尔、杰西卡、诺维斯基三人照例要去吃饭，据说今天女主人要下厨，给大家露一手肯尼亚美食。 德国人就是冷漠，不喜热情好客，来了这么多天，还没见邀请过我们一次一起吃饭呢。于小春看那边三人正要往外走，想着自己连吃了一个多星期的汉堡、香肠和披萨，不禁心中泛起牢骚。没想到他正幻想着肯尼亚美食各种烧烤搭配冰啤酒的畅爽，而食指大动时，身边的杨一鸣居然赶上几步，拉住要离开的德克-诺维斯基。 难道一鸣听到我心中的诉求，帮我们俩去争取共进晚餐的机会去了？ 于小春带着狐疑的心情看杨一鸣和诺维斯基交涉了几句，然后带着不可思议的困惑表情，摇着脑袋又走了回来。 果然还是成不了冷漠的德国人的座上宾啊。 “你去问什么了？” “我有点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于小春心里暗想，德国人这么古板薄情，没请你去家里吃饭，还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他自己早就把这事看淡了。虽然这么想，但时近黄昏，刚才因为紧张杨一鸣的盲眼投篮对决而仿佛消耗了太多能量，于小春不禁饥肠辘辘，脑海中出现鲜嫩多汁甜中带辣的烤肋排，还是咽了口口水。 “诺维斯基说我已经学会了。不需要再切磋。” “什么？”听上去好像和吃饭完全没有关系啊，于小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主观臆断完全偏了方向，追问道。 杨一鸣抬起头，视线从自己的两只大手上挪开，看看篮框，又看看于小春，才说：“刚才我跑过去追问诺维斯基，他明天还会不会来训练。诺维斯基说会。我又问明天是不是会和我切磋一番，兑现他如果盲眼挑战胜过他，就传授我一招半式的承诺。没想到他却对我说…” “他说你已经学会了？！” “对啊。可是我完全没感觉到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啊。”杨一鸣抓起地板上的一颗篮球，瞄准篮筐，射了出去。球进得很干脆，刷地一声入网后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但他却没觉得这一幕和以前训练比赛时的无数次投篮，有何变化。 “德克具体怎么说的。” “他就说，‘你没发现我要教你的，其实已经在你身体里了嘛’。我就使劲摇头。然后诺维斯基又说，‘放心吧，慢慢你就会察觉到的。你已经有了变化，只不过你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他不会是在蒙你吧。”于小春想到先前诺维斯基出现后，对霍格尔教练规定不能再继续指导杨一鸣了，只是因为达拉斯独行侠希望他点拨看上去同样充满希望的新秀卢克-东契奇。如果诺维斯基现在也只是在故意推辞呢? “看上去好像不像。”杨一鸣总是对人和事充满了好意。他又摇头又点头，但忽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右拳敲到左掌上。“我想到了一个办法验证！” “什么办法？” “明天你把可穿戴的那件设备带来。我要和德克再较量一场！如果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我已经不一样了，设备一定会分析得出来的！” “再来一次盲眼投篮吗？” “不，我要和诺维斯基，一对一！” 046 新技能！ 1/ 杨一鸣盲眼投篮胜了德克-诺维斯基的第二天，两个人展开另外新的较量。 最传统的篮球决斗方式：一对一斗牛。 只不过这次挑战，由杨一鸣主动提出，而且不像盲眼投篮可以不断重复挑战，两个人的一对一斗牛只进行一次！ 一局，15个球，决出胜负。 杨一鸣发起挑战的初衷是想借斗牛一对一的机会，让CAMS系统直接捕捉他和诺维斯基的技术动作对比。如果恰如诺维斯基所说，通过盲眼投篮挑战他已经提升了自己，CAMS系统在用视频捕捉并进行分析后，应该会有新的发现。 杨一鸣把CAMS系统的头戴眼罩设备交给于小春，后者提前侧放入他的随身背包里，架在一打书上，然后事先在场边安置好，把背包拉链偷偷拉开一个口子，这样CAMS的前置摄像头正好可以从拉链开口的缝隙拍摄到场上的动态。 万事俱备，诺维斯基也像前几日一样准时来到球馆。只不过这次霍格尔教练和诺维斯基的妻子杰西卡-奥尔森都没有随同出现。 “诶，杰西卡和霍格尔呢？他们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德克。”杨一鸣先礼后兵地问道。 “哦，我让杰西卡开着车，带老头子去山里转转，离开城市透透气。”沃尔斯堡是德国车企大众的总部所在地，诺维斯基用手指晃了个圈指着天空，好像在暗示工业城市的空气质量难免会有污染。 “嗯。那你就只有我和你了。” “对啊，只有我和你了。哈哈哈。”诺维斯基大笑道，然后出乎杨一鸣意料地主动提出了挑战：“只剩我和你，要不要比划一下？”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会想和我单挑一对一？哈哈哈哈…”诺维斯基继续毫无遮拦地大笑，仿佛戳穿杨一鸣的心思是件显而易见的事情。“昨天你赢了我，怎么得给我个机会扳回一城吧——更何况，我都告诉你可能你已经变得不一样了，难道你不手痒，想找人试一试吗？” “想…” “那就对了！”诺维斯基示意于小春递过来一颗篮球，然后甩给杨一鸣，说：“那来吧！还犹豫什么，你先开球！” 2/ 15个球的对决最终诺天王2分险胜。 虽然斗牛的意义并非真的杀出个你死我活，但既然职业球员场上对战，无论如何，谁也不肯轻易认输的。进程确实如此，进行得异常激烈： 开局杨一鸣先三分试投命中，但马上上篮不中。诺维斯基拿出示范后辈的力气，反而接连强攻内线命中三球。第四球诺天王体力不济，被杨一鸣干扰到上篮，杨一鸣改用中投和突破结合，反而反超比分，先得到八分。诺天王见形势不利，用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单腿后仰跳投，也就是俗称的“金鸡独立”。在联盟最不可防守的进攻手段排行榜上，诺天王的“金鸡独立”常年排名第一，是见神杀神，遇佛弑佛的大杀器。在一对一的练习场，对付比自己矮上近十公分的杨一鸣，也完全绰绰有余。诺维斯基连投连中，但好在他40岁的身体不能让他保证持续的强力输出，杨一鸣也有得分的机会，比分交替上升。 可能让杨一鸣体会到投篮感觉上的轻微变化的就正好来自这一轮轮流涨分——当然是个人错觉还是真的有变化，有待CAMS系统之后的评判——但理论上诺维斯基比杨一鸣还高，自独行侠夺冠之旅前后诺天王的防守能力也强化了很多，虽然脚步和节奏跟不上年轻人，但至少可以利用经验和身高封盖住杨一鸣的投篮角度，干扰观察的视线。但就算如此，他几次在干扰下出手，居然也有不错的命中率，到最后竟然越打越有信心，靠住诺维斯基背打后再强行转身后仰跳投。也不管诺天王有没有封到眼睛，趁着有手感，就是一个字，“投”！ 投了再说！ 这种在球队日常攻防中，看上去完全不合理的球，他居然也能投进。 但诺天王终究更加厉害，他的金鸡独立命中率更高一筹，几个回合一对一强打下来，他把分差逐渐抹平，最终在13平时依靠一记猝不及防的超远三分制导，完成绝杀。 “还是你赢了，德克。”被绝杀的杨一鸣有风度地与诺天王握手。 “我只不过把总比分扳平罢了。怎么样，感觉到我说的，投篮的变化了吗？”诺维斯基拍拍杨一鸣的肩膀。 “好像有些了吧…” 但是否真的有变化，还需要依靠CAMS系统来判别！ 当天训练结束，杨一鸣迫不及待地回到下榻的酒店，打开CAMS系统。“上传最新视频，分析。”他对艾锐丝下达指令。 “好的，请稍等。”艾锐丝有耐心地回复杨一鸣。机器人是分辨不出这段视频的重要性的，所以只会按部就班。看上传的进度条走完，又弹出一条展开缓慢的分析进度条，杨一鸣在心中默默吐槽说。 “分析完毕。”艾锐丝提醒道。这句话把等得百无聊赖的杨一鸣拉了回来。 “分析的结果是什么？快告诉我！” “您最新上传的影像是一段您杨一鸣和达拉斯独行侠球员德克-诺维斯基单对单篮球较量的视频。从视频里看诺维斯基的各方面能力数值和我们之前提供的一样，是完全准确的…” “那我的呢？”杨一鸣催促道——确实他也并不关心诺维斯基的变化与否了啊。 “而您的…”艾锐丝迟疑了一下，仿佛在后台再次确认，然后才说：“视频拍摄于2018年8月9日，距离上次您被影像分析，才过去了将近两个月。而居然…真的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我的能力值变化了？！”难道诺维斯基没有骗自己，杨一鸣激动地想。 “是的，以下几项能力值在这次录像分析中显示，较先前发生了变化…”艾锐丝调出一个前后对比的柱状图： 投篮感觉：78上升至85； 两分球能力：84上升至86； 出手速度：76上升至78； 面对防守投篮：77上升至82 稳定性：82上升至84。 关于投篮的八项技术指数，有五项有了上升！ 就在杨一鸣还在惊喜诧异，不解这大幅提升的能力值从何而来时，艾锐丝的女声又在耳边响起了： “而且…杨一鸣先生，貌似您还收获了一项新技能！” 新技能！ 047 真谛 “杨一鸣先生，貌似您还获得了一项新技能。” “新技能？！什么技能？”投篮能力值的上升已经让杨一鸣很意外了，艾锐丝居然提醒他还获得了一项新的球员技能，这让杨一鸣不免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在艾锐丝柔软的女声配合下，CAMS系统退出了能力值雷达图的界面，显示出球员技能界面，也就是X轴。“这是您新获得的技能。辅助技能：在贴身防守、投篮视线受到干扰时，投篮命中率不受影响。又称‘高看一头’技能，参考模板：德克-诺维斯基。” 高看一头？！ 德克-诺维斯基的技能！ 1/ 杨一鸣在德国的两周特训不光投篮能力值上升，还收获“高看一头”的球员技能，通过CAMS系统的影像捕捉和分析，这惊人的结论也第一时间传回给身处洛杉矶的CAMS系统的设计者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 看到CAMS的分析回馈，小斯科特也很为吃惊。第一，按照CAMS系统的设计，杨一鸣可以装配对应的符合其能力值的球员技能，但以德克-诺维斯基为模板的技能，显然在杨一鸣可以配置的水平之上。第二，小斯科特为杨一鸣的CAMS系统一直在寻觅合适球员模板和他们对应的技能，但考察的对向并不包括诺维斯基。第三，CAMS系统还不确定有杨一鸣自我习得技能的途径，全部靠现有的技能安装在技能槽上，但看起来杨一鸣居然做到了——捕获新技能？！ 杨一鸣不仅主动捕获了一项新技能，这项新技能还来自高过自身能力的球员，就像他突然解锁了CAMS的隐藏功能，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小斯科特都暗暗吃惊，又不免喜上心头。 如果杨一鸣能够捕获诺维斯基的“高看一头”技能，无疑为CAMS的应用拓展了边界：一方面小斯科特他开发获取新的可用技能的方式也许可以更多样化，另一方面高能力值球员的技能，被证明也可以纳入他考察的范围内。 只不过前者的问题在于这获取的“多样化”到底来源何处，而后者的问题是高能力球员的技能，哪些能以何种方式“适配”杨一鸣的技能槽，仿佛是玄妙而需进一步破解的谜题。 不过好在小斯科特很快获得了一些解开第一个问题的线索。在与于小春通电话，听了杨一鸣如何用“抄袭者”技能和一点点运气，在第十次盲眼投篮挑战力战胜了德克-诺维斯基，他不免开始猜测，杨一鸣是通过不断“偷师”对手的技术动作、达到一定次数并最终以挑战取胜的方式，一举“捕获”了诺维斯基的技能。 虽然小斯科特的这条推测有些跳脱，超越常理，听上去更像游戏里的打怪升级，但结合杨一鸣的亲身经历，这似乎也是唯一最能通的解释了。 要验证他的猜测，最简单的方法，似乎是再给杨一鸣安排一位对联盟超级球星的挑战，如果杨一鸣还能如法炮制，捕获对方的技能… 想到这儿，一个挑战对手的名字浮上小斯科特的心头… 2/ 这边再说回杨一鸣。 他两周的德国特训，虽然没有按原计划在霍格尔教练这里出师，投出“完美投篮”，但也阴差阳错地通过盲眼投篮挑战，从德克-诺维斯基身上收获一项球员技能。 依照夏天的日程安排，完成在德国的特训，杨一鸣和于小春下一步将会短暂返回美国，与德马库斯-考辛斯展开关于续约鹈鹕或是转会的洽谈，然后与中国男篮汇合。 不过在离开德国之前，他们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与阿迪达斯的团队做代言谈判！ 因为有了CAMS系统通过杨一鸣和诺维斯基一对一的视频，确认特训成果的好消息，杨一鸣和于小春在两周训练营的最后一天，只到球馆与霍格尔、诺维斯基、杰西卡-奥尔森一行人打了招呼告别，就准备休整一天，提前告别沃尔斯堡，悠哉悠哉地奔赴德国南部巴伐利亚州的阿迪达斯总部。 听闻杨一鸣下一步要去会晤阿迪达斯的团队，诺维斯基也替他出起主意来：“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德国品牌吧。阿迪达斯是个可靠的品牌，就像德国车一样，经典，现代，还看中球员和品牌的长期合作，历久弥新。一旦合作，你们会磨合得越来越好，阿迪达斯不会像美国的那些品牌似的，只顾着榨取球员的价值，一旦卖不动鞋，就嗤之以鼻…” 听诺维斯基讲到这，杨一鸣不免想起了自己先前在耐克的境遇。后者大肆鼓吹一番自己的市场影响力后，最终被发现不过是为了杀行情压价，才给杨一鸣开出3年500万美元外加1.5%的销售分红的代言条件。 “但我担心阿迪达斯品牌太大，我和他们的谈判不在一个能量极上。”杨一鸣虽然听了诺维斯基的鼓励，但还忍不住吐出心中的担忧。 “你会找到你的办法说服他们的。” “就像你打败我丈夫一样。”杰西卡-奥尔森也不失时机在一旁“煽风点火”。 “但我觉得吧…”霍格尔教练悠悠开口，语气又像在寄语年轻人人生忠告，又像给此次特训献上结业辞：“一鸣，我觉得你最终还是要去找最适合你的。像德国的阿迪达斯，或者他美国的、中国的竞争对手，可能都很厉害，但并不是每一个品牌都会很适合你。只有你真正感受到、摸索出最适合最服帖你的那个，你才有可能和他一起变强，你们的组合才可能变得势不可挡，势如破竹。” 说到此处，杨一鸣感觉霍格尔教练说的已经不光是代言品牌了，而是暗示他未来个人发展的道路。只听他最后教诲道： “一鸣你的天赋很高。我相信未来你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的。我之前提到过借力打力，你肯定会懂。吸收别人的力量，拿去开创你自己的世界吧！ ——希望在德国的这两周，真的对你留下帮助！” 看起来，这两周特训终究并不是唬人的玄学。而霍格尔教练到底，还是想要传授些篮球真谛给他啊！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48 触角 杨一鸣合拢眼前这份代言合同——阿迪达斯很细心地准备了一份中文文本，并把重要内容用高亮划出——自然一份二十多页的合同，里面有太多细节有待于小春这个出身法学专业的经纪人去推敲研究，但就整体而言，杨一鸣对于代言的条件非常满意。 5+5总计10年的合同。 前5年代言费用为3000万美元，在五年内只需达成以下任意一个条件，就有权以下一5年合计1亿美元的代言费自动续约（即10年1.3亿美元）： 1）获得一次总冠军 2）获得一次常规赛MVP 3）入选最佳阵容一阵一次 4）入选全明星首发三次 5）获得东西分区冠军三次 这5+5的合约总价1.3亿美元，已经接近联盟一线球星的价码，前一个5是照顾到杨一鸣联盟新星的身份，但后一个5也是对他背后市场和未来潜力的背书，完全没有之前耐克团队的“死肥宅”托马斯-范伦开出的3年500万美元的报价那么羞辱气人。 不过即便如此，杨一鸣还是要控制住表情，不喜形于色，打听清楚阿迪达斯对自己未来真正的规划，再拍板决定： “我想听听贵公司对于一鸣未来发展的计划。”还没等杨一鸣摆足架势，一旁的于小春已经迫不及待先抛出问题了。 一位头发银白，年纪却不老，典型德国人长相的阿迪达斯代表接过了问题。他刚才已经介绍过自己叫亚历克斯，担任的职位和耐克的范伦相似，主要负责球星和代言人的开拓和培养。但他与范伦全然是两个风格，亚历克斯虽年过四十，皮肤难免刻下时光的褶皱和细纹，但浑身上下精气神饱满，穿笔挺的黑色西服系藏蓝色领带，银发和胡须打理得一丝不苟，与又胖又休闲的托马斯-范伦比简直像来自两个世界，既像职业经理又像气场十足的老派的设计师。他正襟危坐，语气肯定地介绍说： “于先生你好。杨一鸣先生的发展其实是我们阿迪达斯团队非常关心的话题。如果有幸能和你们达成合作的话，我们对待杨先生，其实会像您作为他的经纪人一样细致上心。在你见我们之前，我相信你们也接触过其他友商品牌，但我们坚信我们阿迪达斯的战略是最为私人化、最为代言人考虑的。” 那倒要听听怎么个私人化法，杨一鸣和于小春不约而同的想。 “和我们的友商走大而全路线、搞球星人海战术不一样，我们阿迪达斯对代言人的考察和筛选极为严格。我们眼中合适的代言人，他的形象气质与阿迪达斯的定位应该是吻合的，是年轻、有个性、且锐意进取的。他现阶段的成就并非我们考量的唯一标准，他未来的发展方向、他在所从事领域的潜力可能才是我们真正看中的。” 亚历克斯此言一出，他身边几位同样西服领带、正襟危坐的同僚一起点头，仿佛前者说到了他们每个人的心坎里——其实坐在他们对面的杨一鸣和于小春脸虽保持扑克脸，但亚历克斯又何尝没有说到他们的心坎里呢！ “杨一鸣先生在NBA和篮球领域的实力有目共睹，他的未来我们更加期待，而从路人到超级替补，从未选秀新秀到NBA未来的明星球员，中间这条路我们是愿意让它烙上阿迪达斯的影子的。于先生，杨先生，可能你们也看到阿迪达斯在新的品牌理念下，也变得越发有创造力，越发爱标新立异，越发——不是传统的那个阿迪达斯，来自德国小镇上的那个老牌造鞋厂。我们正在改变德国制造阿迪达斯的面貌，而杨一鸣先生正在改变中国新一代年轻人给世界的面貌，在这一点上，我们可能是有些不谋而合的。” “可是面对耐克的球星人海战术，还有一些后起品牌的重金挖角，前后夹攻，你们要怎么应对呢？——更何况，耐克拿下了整个NBA球队球衣的赞助权，看起来如果接受你们的邀请，我们会难免陷入被围困的境地。”虽然亚历克斯的解释极具说服力，但于小春还是决定闷头而上，先不客气地把丑话讲在前头。 “于先生您描述的商业竞争情况，我们非常清楚。既然讲到了阿迪达斯和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耐克，我就不妨也把话直接阐明。” 亚历克斯不慌不忙，不卑不亢，话还没展开，就已经让人心服几分。 他喝了一口手边玻璃杯里的柠檬水，接着说道：“耐克从我们手里接走NBA球衣的赞助权的时候，其实在阿迪达斯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如果你仔细观察过我们两家这些年的产品线，于先生，你就会发现我们正在走上愈发不同的道路：我们的美国对手是唯运动至上，所有的商业布局和策略制定都围绕运动本身，包括签下尽可能多的代言人，和追求尽可能多的赛场曝光；但我们阿迪达斯认为未来双方交锋的领域远比运动市场更广大，阿迪达斯既是专业的运动装备厂商，还是时尚的服装品牌，设计师钟爱联名的潮牌…” 亚历克斯讲到这，杨一鸣不禁想起由侃爷Kenya est为阿迪达斯设计大卖的椰子鞋，而自那之后阿迪达斯和当红设计师的联名产品不断，更不用说单独与日本顶尖设计师山本耀司创建的子品牌Y-3。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如亚历克斯所说，追捧阿迪达斯的已经完全不仅限于体育发烧友了。 但是这些商业蓝图的描绘，又与他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亚历克斯仿佛听到杨一鸣心中的疑虑，他又说：“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才几乎‘拱手’就把NBA的球队球衣赞助权送给耐克，因为我们抱定有太广大的领域可以供我们去争取——仅仅成为一家运动装备厂商太狭隘了。眼下耐克还沉浸在运动市场的统治地位上，但很快他们会发现在休闲、时尚、潮牌这些人群市场上被我们全面包围。他们现在以球星战术包围我们的球星…” 亚历克斯微微一笑，流露出德国人特有的胸有成竹的狡诈： “但其实他们并没有发觉，我们代言人的触角，早已伸到他们未知的神秘地带了！” 049 签字 在随后的一个多小时里，亚历克斯和他身边的阿迪达斯团队继续向杨一鸣和于小春详尽阐述了他们为杨一鸣量身定制的代言计划。 一旦签约对方旗下，阿迪达斯会按照前一年詹姆斯-哈登的规格，为杨一鸣专门制作一系列的广告和宣传片，并跟进全球性的营销推广。想哈登当时投入阿迪达斯，评论家和中立方还在看花边争议不断的哈登，要如何帮着相对保守的德国品牌卖鞋的好戏，那边阿迪达斯却让所有人跌破眼镜地推出一支自黑哈登的广告。这支让人眼前一亮的广告里面几乎罗列了哈登所有的黑点：打球花哨、眼神防守、场外新闻不断、穿衣举止招摇、甚至怎么看怎么怪的胡子…然后话锋一转，直接在广告片里拷问球迷，如果把所有这些元素都去掉，那哈登，还会是你们又恨又爱哈登吗？ 正是这支广告片一出，几乎一举抢走竞争品牌所有走传统路线的代言广告的风头，让人不禁惊呼：原来体育明星不一定非要刻画得阳光奋进正气浩然，有争议的明星反而更自带话题性，更有流量！ 阿迪达斯之后签约推广的曼联球星博格巴，也采用了近乎相似的策略。一时间好好先生不再讨喜，性格乖张的问题少年反而成了摇钱树！ 杨一鸣当然不是一位问题少年，但他的身上也可以贴上许多有趣的标签：路人王逆袭；95后/千禧一代；全明星周末首发；新秀总冠军；赛场打架；少年老成的言谈；网络媒体新贵；同胞球迷里既有人追捧也有人狂黑… 这其中的一个或几个标签，只要稍加提炼，就能成为优秀广告片的素材。配合以阿迪达斯的知名度和全球影响力，杨一鸣代言人的身份顿时家喻户晓。 用大制作广告和营销打响第一炮后，亚历克斯建议进一步把杨一鸣和阿迪达斯年轻化的客群捆绑在一起。这个任务能且只能由杨一鸣来完成：詹姆斯-哈登加入阿迪达斯时已经是成名的篮球巨星，最差也是位招摇的夜店王子，他的个性太过鲜明，让人觉得他只应该活在好莱坞和狗仔队的镁光灯下，而非可感同身受的普通人。杨一鸣不太一样，他来自中国的不算太过出名的城市，在踏上美利坚土地前也是默默无闻，他展现了绝佳的天赋，但未来对他依然是一张没有兑现的支票。换句话说，他和绝大多数年轻人一样，要在陌生的秩序井然的世界寻找自己的位置，他注定也有和年轻人相似的迷惘、挣扎、徘徊和喜悦。他在NBA的日子，像极了“我们”初入社会时的境遇。 恰好如此，他篮球明星的标签也还不至于浓重到掩盖了他其他的特质，如果适时地把这些特质放大、渲染，那杨一鸣极有可能走出更宽阔的代言道路，成为一名不折不扣的青年偶像。 而非“区区”的，篮球打得好的体育偶像。 打造至这一步，阿迪达斯的品牌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杨一鸣可以和阿迪达斯旗下的休闲品牌比如三叶草或Y-3合作，甚至和侃爷这样的设计师做跨界互动，或者干脆推出自己的设计师款…届时，杨一鸣完全不用再拘泥于他被预设的标签，他的身份可以多种多样：篮球明星、潮人、设计师、歌手、网络意见领袖，等等。他的方方面面，都可以被粉丝参考；他的生活方式，成为追捧者的圣经。他就是同龄人里被嫉妒又都想成为的人！ 如果要比，女性里面的肯豆-詹纳（Kendall Jennar）也就是本-西蒙斯的现任女朋友，大概算最好的例子。 本-西蒙斯确实是最佳新秀、潜力新星，但肯豆-詹纳，那可是集名媛、设计师、模特、财富美貌于一身，全球女孩都梦想成为的那个人！ 相比之下，孰优孰劣，哪个计划更为光明，高下立判！ 不得不说，杨一鸣心中已经默默在阿迪达斯的这份代言合约上签字了！ 050 护食 1/ 美国西海岸。 德马库斯-考辛斯在圣地亚哥买的这间海景公寓，对于身价不菲又本来就爱买买买的NBA球员来说，并不算奢侈。 这幢海景公寓楼，通体白色搭配玻璃幕墙，有四十余层高。杨一鸣和于小春循着地址而来，车停在大楼一层外，左边隔着条柏油马路就是细软的沙滩。大堂装潢得简单奢华，白色为主色调，流金点缀，局部的玻璃墙面显得整个大堂空间更大了，几组有格调的极简皮质沙发和座椅散在由不规则形状的地毯圈出的休息区里。大堂的空调冷气力道十足，严酷的夏意和潮湿的空气被这么一吹，仿佛都抬不起头进门。 杨一鸣手机上直接收到一组4位数的访客密码，他在电梯间前的面板上输入密码，一部电梯就很快停稳在他们面前，直接把他们带到考辛斯公寓所在的第32层。 电梯门再次打开，德马库斯-考辛斯已经站在公寓门口，敞开双臂（和背心下的胸毛）热情地迎接他们了： “我中国的朋友——” “德马库斯，真是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你这个地方不赖啊。”杨一鸣与考辛斯拥抱，寒暄道。 “确实不错吧。进来看看——诶，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好——大海景，大落地玻璃，大跃层，我当时一眼就看中了。”考辛斯把杨一鸣和于小春领到跨越两层的大幅落地玻璃前，指着楼外的海湾景色说道。 他这间公寓是跃层设计，一层是会客和就餐区域，二层是睡觉休息区，虽然整体面积并不大，不是有夸张的十间卧室八间洗手间的豪宅，但确实无论上下还是前后，都显得通透舒畅得很。 “很棒。我一直梦想有这么一间房。”于小春在房间中央自己转了360度，由衷地赞叹道。 “我看楼下门前立了‘川普’（Trump）的牌子，是那个川普吗…”杨一鸣用手比划梳刘海的动作。 “没错，就是我们总统的川普。他的房地产公司开发的——”考辛斯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座，两手支在靠背上，一边提示杨一鸣和于小春可以自己去厨房的冰箱里取饮料喝，一边说：“我一开始也很不喜欢他，看中这个房子后因为是川普开发的，还有点犹豫…你俩呢？” “我俩？”于小春看看杨一鸣，说：“我们好像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反正感觉有点愚蠢，傻乎乎的。好像也不怕人看笑话——再加上现在中美贸易战…” 杨一鸣也摇头，表示对川普总统的异见。 “嗯。以前我和你俩一样，我也不喜欢川普，觉得他就是个傻子。后来才慢慢发现，他可能不是傻子。他不光不是一枚傻子，他可能还很聪明：装傻只是他的一种手段…” “怎么听上去像在形容你自己…”杨一鸣打断考辛斯，插上一句。 “那他可比我精得多。”考辛斯憨笑一声，然后说：“我就完全是意气用事。你看我意气用事，撒欢闹够了脾气，接下来就等着被罚钱。不像川普，他看上去也像意气用事，但到最后…” “罚了我们那么多钱。”杨一鸣接过考辛斯的话茬，矛头直指刚才提到的愈演愈烈的中美贸易战。 “我倒不这么看。我是个粗人，什么事情都想象成上球场打球。美国和中国正是因为是两名势均力敌的对手，才免不了拉出来掐一架，分出个高低强弱。如果换成别人，可能根本无架可打。你要赢得我尊重的办法，除了战胜我，就是在这场较量里面证明自己够得上格，熬下去…” 德马库斯-考辛斯居然就美中贸易战抛出闻所未闻的“对手论”，也是吓了杨一鸣和于小春一跳。不过见两人就此也没有响应，考辛斯赶紧换了个话题： “诶，话说你俩，这回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2/ 杨一鸣和于小春这回给考辛斯特意准备的中国美食是春卷。这春卷摞在精致的食盒里，每层五个，叠了有四五层。第一次在新奥尔良，杨一鸣和于小春带上了中国的饺子，大受考辛斯好评，此次的春卷也算是两人的另一番心意。 杨一鸣和于小春找到圣地亚哥中国城里一家名声远播的春卷馆子，那家馆子的春卷可以由食客挑选十几种馅料。想到考辛斯还在脚伤的康复阶段，春卷本身是油炸食品热量又会偏高，他俩就特意选了新鲜蔬菜和海鲜的组合，搭配少量土豆泥和牛肉碎，让店家裹成春卷，炸得金黄酥脆，里外温度恰到好处放进食盒中，还特地要了一只保温袋，从中国城直奔考辛斯家中来。 “哇，好吃好吃，好烫好烫！”早已迫不及待的的考辛斯用手指就抓了一条春卷，像变魔术一样整个塞进嘴里。他吃的爽快，但也显然被保温得当的春卷烫得不行，一边嚼一边往嘴里吹气。 “好像没有人和你抢，德马库斯。” “不不，我也要尝尝。”于小春展开一副随带的一次性筷子，作势要从食盒里夹起一条春卷。 “都是我的！”考辛斯一巴掌拍掉于小春的筷子，干脆捧起装春卷的食盒，抱在怀里。 只见7尺出头的大黑子德马库斯-考辛斯，面如黑木，眉宇间有愠色，眼露凶光。他因为伤病休养的身体又宽厚圆润了一圈，仿佛动画片里面行动迟缓目的单纯的巨人，穿着白色跨栏背心和大沙滩裤，露出两条比一般人大腿还要粗的胳膊，最后只是为了保护怀中那—— 一盒春卷。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你们自己买的，难道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买好直接给你带过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尝味道呢。分享一下吧，德马库斯。”杨一鸣有意地挑衅对方。 “那不行，既然都送给我了，那它们现在完全由我来支配。”考辛斯把盛春卷的盒子握得更紧了。 “它们？你还不知道这食物的名字吧。” “名字什么的，都不重要。” “好吃就行？” “没错，好吃就行——”趁两人不备，考辛斯用右臂捂住盒子和脸，又吞下一根春卷，大口咀嚼起来。 见考辛斯居然如此护食，不禁激起了杨一鸣的挑战欲望。一定要想个办法，从他手里把吃的夺过来… “对了德马库斯。” “怎么了？”对方警觉地看杨一鸣，不忘把盒子往身侧又撤了几分。 “我好像感觉——”杨一鸣故意皱起眉头，上下打量几回后说：“你是不是又胖了啊？” 跃层的海景公寓里一片死寂。 “啊啊啊啊！”紧接着考辛斯的尖叫，几乎要把落地玻璃窗户都震碎！ 051 签字2 “你居然敢说我胖！”德马库斯-考辛斯尖叫起来，眼睛睁得铜铃大，直勾勾地瞪着杨一鸣说：“作为我的朋友，你难道不应该关心我的脚伤吗？现在你非但丝毫不关心我的伤情，反而评论起我的体重！” “我一点都不关心你的脚伤啊。” “一点都不关心？”考辛斯手撑在沙发上，黑脸几乎贴在杨一鸣的脸上，胡茬根纤可见。 “确实啊。”杨一鸣向后仰了几度，笑嘻嘻地指着考辛斯说：“你这个家伙，我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只担心你脚伤养好了，又要出来吃人呢。” “哈哈哈。还是你懂我——” 紧绷着身体仿佛刚才就要吃人的考辛斯终于大笑着倒回沙发里。在一旁看着剑拔弩张不敢出粗气的于小春终于也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考辛斯刚才为体重失声尖叫的表现，还真挺符合国内球迷送他的“表妹”的外号的。邻居家又黑又胖还凶悍的大表妹。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出来大杀四方了。” “我之前看到你美国男篮的集训合照了，德马库斯。”于小春插嘴说，“恢复训练的感觉怎么样？你的腿伤，真的感觉没有大碍吗？” “完全没事！”考辛斯笑着咧开了大嘴，露出满口白牙，仔细看还能看见口腔深处的小舌头，活脱脱一个动画片里才有的饭饱酒足的憨态巨人。“说起这事，我还真要感谢于先生你的介绍。你给我介绍的妮娜女士，一开始我还对她的什么‘催眠治疗’半信半疑，以为不过是你们东方的妖术。但试过以后才发现，那不是妖术，完全是你们的东方美食啊。看似其貌不扬，但都别有洞天，又美味又管饱，让我欲罢不能啊！” 杨一鸣求证地望了于小春一眼，有几分犹豫地反问考辛斯说：“德马库斯，你说妮娜女士是东方美食，你俩不会…你不会把她…那个什么了吧？！” “不不不！”考辛斯慌忙摆手解释道，“你误会了一鸣。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对妮娜女士，那是非常尊重的！我只是想形容她的催眠治疗非常神奇，我很受用。我现在的伤情能彻底恢复，而且帮我重新建立起和受伤前一样的自信心，都要感谢她啊！你也懂得的，一名球员的自信心，可能比他的身体状态和球技更重要…” 杨一鸣当然知道。这就是妮娜催眠治疗的奇特之处。她不仅能帮助球员快速恢复不大的伤情，更重要能帮助他们重新建立自信心，而球员对自己身体的充分信任，往往比实际情况更能在球场上帮助他们。 “有效果就好。妮娜女士你需要的时候，都可以预约。”于小春推介说。 “这么说来你有可能随美国队，到中国和我们打热身赛咯？” “暂时还没确定。”考辛斯有点忧伤，“教练组特别是波波维奇主教练希望我再休养几周。包括我在内的几个伤员，凯里-欧文、戈登-海沃德、科怀-伦纳德，可能都不会随队参加热身赛，而且去到海外，应该也会采取老将带新人的阵容配置——可是，中美对抗赛这件事情，队里有消息但迟迟没有宣布，所以是确定下来了吗？” “嗯，应该是吧——”这中美对抗赛，就是先前史黛拉-秦打断杨一鸣的投资见面会时声张组织的，点名要求杨一鸣参加。按照她最新发来的时间表，这场对抗赛已经提上了议程，地点定在中国广州深圳，在当地举行的斯坦科维奇杯赛后，由成绩杨一鸣和中国红蓝队里挑选出来的尖子，与美国男篮梦之队进行。消息确凿，但于小春不敢主动确认，就应付了一句，把话引子丢给杨一鸣。 “确实确定下来了。”杨一鸣接过话茬，肯定说：“我已经被队伍征召了。在深圳先参加这场中美对抗赛，然后再奔赴雅加达参加亚运会。” “原来如此。” “只可惜没能和你这次交手了。” “没关系。等下个赛季，交手的机会会有很多的。夏天很快就过去了。” “嗯…春卷，趁热再吃几个吗？” “不，不吃了，我要保持身材。” “保持身材？” “没错，虽然刚才有点不高兴。但你说得对，我确实胖了些，涨了体重——伤病恢复太煎熬了。但为下个赛季打败你，我现在要开始控制体重，恢复战斗力了！” BA球员的世界大概就是这样，前一秒还在称兄道弟，但一旦想到赛场和荣誉，那心中不灭的求胜欲望——我把你打倒才能证明自己的本能——就完全被激发出来了。不过说起下个赛季… “德马库斯，你下个赛季的去向，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 “真的？那你准备留在鹈鹕，还是转会去其他球队？”杨一鸣没想到考辛斯对他的问题回答得如此干脆。 “转会！我想好了。” “真的打算转会吗？”听闻考辛斯此话，杨一鸣和于小春不约而同地往前探出身子。这可是整个联盟的重磅新闻啊，自从勒布朗-詹姆斯西游至洛杉矶湖人后，考辛斯的动态可能是此时联盟最为关注的了，而竟然被他轻而易举地宣布了。 “真的。而且我要和你签约，你来做我的经纪人。”考辛斯指着于小春说。 真是一个重磅接着一个重磅，完全让两人措手不及。 “但是…” “不用‘但是’了。”考辛斯大手一挥，表示他心意已定。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向落地玻璃面对大海的方向，说道：“把经纪人合同准备好，我随时可以签字。但你只需要满足我一个条件就行。” “什么条件？” 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只下意识地感觉，接下来从这位黑大汉嘴里吐出的话，重磅程度将一点都不输前面两条。 “我的条件就是，我转会的目标是你们的最大对手：金州勇士队。” ！！！ 金州勇士！ 难道考辛斯要和库里、格林、汤普森、杜兰特组成五巨头？！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要挑战总冠军。因为我希望总冠军能向我证明他的实力。我渴望你能打败我，那样我才会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什么呢？” “心服口服签字啊。于小春先生做我的经纪人，今年只算试用期。如果下赛季杨先生你能打败我，我会心甘情愿永远投入你们的‘门下’！” 052 五巨头 商量再三，杨一鸣和于小春决定接受德马库斯-考辛斯的提议： 由于小春出任他的经纪人，但考辛斯转会的目标必须是已经拥有库里、格林、汤普森、杜兰特四巨头的金州勇士队。 加盟成功的话，考辛斯将会和现有的阵容组成恐怖的“五巨头”。 毫无疑问，五巨头的金州勇士对休斯顿火箭的卫冕挑战是巨大的。但杨一鸣想得通，想阻止卫冕冠军的挑战永远都会有，就像考辛斯说的，只有战胜强大的敌手，才能征服他们的心！ 那么，五巨头就五巨头吧。 1/ 几乎就在一天时间，于小春作为考辛斯的新晋经纪人就搞定了五巨头成型的全部事情。 在和考辛斯充分讨论他的决意后，于小春拨通了勇士队球队助理的电话——号码是从梅瑞蒂斯那儿问来的——对方显然不熟悉他的声音。 “我想找一下鲍勃-迈尔斯先生（勇士队总经理）。” “请问您是？” “我是德马库斯-考辛斯先生的经纪人。” “德马库斯-考辛斯先生的经纪人？”对方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又问道：“您是说‘那个’考辛斯先生吗？” “是的，就是‘那个’，考辛斯先生。” “那请问您代表考辛斯先生，您希望和迈尔斯先生洽谈些什么呢？”对方的语气顿时严肃起来。 “我想和迈尔斯总经理探讨一下，考辛斯先生加盟金州勇士队的可能性。” “…” “你好？” “啊，好的，我在听！”对方对于小春如此的开门见山没有准备，显然有些慌乱：“啊。您请稍等——对了，还没有问怎么称呼您，我这就向迈尔斯先生转达！” “我姓于，Y-U-YU。”于小春仔细地向对方朗读了两遍自己的中国姓氏。 “好的。于先生，请等几分钟…” 果如所许，金州勇士队总经理鲍勃-迈尔斯没过几分钟就打来了。 “于先生你好！”几分钟的时间，迈尔斯总经理已经把于小春的姓氏练习得纯熟。 “您是迈尔斯总经理？” “叫我鲍勃就好。”对方显然是想套近乎。 “还是迈尔斯先生吧，这样正式一些。” “没问题，听您的——听说您有关于考辛斯先生的事情要找我？” “是的。我们想探讨一下考辛斯先生加盟勇士队的可能性。我们这边开着功放，考辛斯先生就在我身边，您有什么想说的，可以随意和我们谈。”于小春刻意隐去了也在身边的杨一鸣。 “鲍勃，你好。我是德马库斯。”考辛斯沉沉的嗓音。 “——啊，考辛斯先生你好！”迈尔斯没想考辛斯也会参与电话，赶忙打招呼。 “现在我请于先生担任我的经纪人，所有的事宜你与他洽谈就好。” “经纪人代理文件稍后我会扫描，发邮件至您办公室的邮箱。”于小春说。 “那倒没有关系，文件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迈尔斯在电话那头动了个脑筋，问说：“我只是想知道，考辛斯先生对于我们球队是怎么看的呢？” 面对迈尔斯绕弯子的问题，于小春应对起来也不含糊：“考辛斯先生对勇士队还没有任何私人的感情，只是想从职业球员的角度，探讨一下加盟的可能性。” “既然于先生如此爽快，那我也不妨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勇士队现在的球队结构，并不愿意进行先签后换这样的复杂操作，也不想打破工资帽。在现有的阵容上做变动，制造出1000万至1500万美金的薪资空间来是不现实的。所以于先生，我也不想浪费你们的时间…” “但我知道你们现在有什么。”于小春有些突兀地打断了他。 “什么？您说什么。” “如果我的调查没有错的话，你们还有一个全额的中产特例可以提供。” “可是这个全额中产特例…” 鲍勃-迈尔斯没有说出口，但于小春用屁股想也能听出来，对方想说中产特例能提供的薪资，和考辛斯这种级别球员的身价，差的还十万八千里呢。 但是在电话前，考辛斯和于小春杨一鸣两人早就做过讨论。 薪资并不是问题，下个赛季考辛斯会变成自由球员，还有大把的机会签下大合同。但他今夏转会勇士的心愿已决！ “我们愿意考虑中产特例。”于小春坚定地回答。 2/ 德马库斯-考辛斯投入勇士超豪华阵容，组成史无前例的五巨头（五位全明星球员）的事情于是就这么成了。 但不同于以往都是美国以oj大神这样的媒体率先爆料，签约的风声这次由杨一鸣在中国的社交媒体上率先放出。他拍了一张自己和考辛斯在大落地玻璃上的身形倒映，和窗外的海景混合在一起，浪涛的碧色和落地玻璃的青绿色混淆了影中人，但凭身形轮廓仍有球迷可以轻松认出他们。这张照片发在杨一鸣几千万粉丝的微博账号上，然后配以文字： “朋友，亦对手。明年西部有大戏看！” 仿佛一部好莱坞大制作的预告海报。 就在这条推送在社交媒体迅速发酵传播开时，杨一鸣又推出第二条微博，没有文字，只有考辛斯身着金州勇士队战袍的效果合成图。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在所有人开始猜测这张图片新闻的真实性时，于小春代表考辛斯紧锣密鼓地和鲍勃-迈尔斯及勇士团队敲定加盟的各项细节，并草签了一份意向，即德马库斯-考辛斯将以1年533万美元的中产合同加盟勇士，继续身背0号号码。 勇士队官方随即转发了杨一鸣的微博，辅以文字：“Boogie man in ton!恐惧人（考辛斯的外号）进城了！” 事态已经向着越来越真实的方向发展了。看起来，史无前例的五巨头，组成只剩下时间问题！ 而当斯蒂芬-库里、德拉蒙德-格林、克莱-汤普森也轮番在社交媒体上向考辛斯送上欢迎祝福，那边新奥良鹈鹕官微遗憾又酸楚地发言：“感谢德马库斯的一切，祝你的未来更好”时，这场惊涛骇浪又速战速决的转会大戏，算正式有了结果。 金州勇士五巨头已势在必行。 053 对策 一天之内，大表妹转会的事宜落下尘埃。 原本就在绝对争冠组的金州勇士队，在集齐德马库斯-考辛斯、斯蒂芬-库里、克莱-汤普森、德拉蒙德-格林、凯文-杜兰特的五巨头后，实力明显超出竞争对手们一截。 这被超越的对手里，自然也包括杨一鸣所在的卫冕冠军休斯顿火箭队。 火箭队如果想继续保持竞争力，眼下是逼迫着尽快拿出对策的时候了！ 1/ 好在休斯顿火箭的应对之策马上就有了。 在和火箭队传了快整个夏天绯闻的“甜瓜”卡梅隆-安东尼于8月14日正式确定加盟。 安东尼在上月放弃了自己的交易否决权，而使得俄克拉荷马城雷霆队有机会在一笔三方交易中把他送到老鹰。虽然老鹰最终一直放出消息将会买断安东尼的合同，使后者成为一名自由球员，安东尼也多次在社交媒体上和好友克里斯-保罗有互动，向火箭暗送秋波，但真正买断的动作直到考辛斯加盟勇士才真正做出。 可以说来自最强竞争对手的军备突然升级，打乱了火箭按部就班的节奏。 8月13日凌晨，老鹰正式发布消息，买断卡梅隆-安东尼这位十届全明星球员的合同，原合同最后一年2540万美元的年薪将依旧奏效，未来会有老鹰支付。 8月14日上午，休斯顿火箭队官方宣布，在老鹰买断安东尼不足12个小时内，他们签下自由球员身份的前锋卡梅隆-安东尼。合同的细节未予披露，但根据市场流传的消息，安东尼将享受一份1年240万美元的老将底薪合同。 安东尼、保罗、哈登将组成三巨头，予以和勇士抗衡。 但火箭队的动作还没结束。 先前陷入谈判僵局的瑞士中锋克林特-卡佩拉宣布留守休斯顿。这消息由杨一鸣再次在个人微博上率先爆出，节奏和考辛斯转会勇士的一拨操作毫无二致。看起来卡佩拉最终也可能选择了于小春作为自己的经纪人。事实确实如此！火箭队官宣卡佩拉将留守航天城五年，签下5年9000万美元的续约合同。 于小春帮卡佩拉谈来的这份合同，包括8000万美元的保障金额，剩余1000万事激励奖金。激励奖金的获得同样有五年的周期，每年最高200万：进入西部决赛100万，后场篮板率达到30%得到50万、罚球命中率65%得到50万。 卡佩拉履行完四年新秀合同，火箭已在之前为其开出资质报价，使他成为受限制自由球员。于小春为其争取到的，确实也为市场上可获得的最佳待遇，而考辛斯选择“抱大腿”的做法，让卡佩拉坚定了留守的决心。 每个运动员都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 更何况不可低估的“总冠军”之心呢？ 卡佩拉留在火箭，除了薪资待遇，和联盟最强中锋掰手腕并战胜对手，自证身价，卡佩拉胸中也憋着一口气。而可以战胜勇士最好的归宿，无疑就是已经拥有三巨头的火箭！ 在卡佩拉续约成功后，休斯顿火箭也终于有底气亮出自己的牌面： 对面勇士放出0号德马库斯-考辛斯位列中央的五巨头海报，火箭也毫不示弱。克林特-卡佩拉居中，两位前锋卡梅隆-安东尼和杨一鸣分居左右，而球队的双核詹姆斯-哈登和克里斯-保罗则在合成照的最外侧——这是航天城的五巨头！ 2/ 加州的洛杉矶机场内。 杨一鸣在男卫生间的马桶上，“大做文章”。机场卫生间的隔间无疑有些狭小，但相比飞机上的设施还宽敞了很多，所以他每次登机前都会选择先解决个人问题。 更何况这是一趟越洋的国际航班。 洛杉矶至深圳。 落实了卡佩拉的续约，他和于小春接下来要飞赴深圳与中国男篮汇合，迎接美国男篮梦之队的挑战。 杨一鸣坐在马桶上，翻阅着篮球的新闻和社交媒体。最近几天篮球界发生的大事无疑就是勇士和火箭的军备竞赛，看起来在网路上已经掀起了球迷的大讨论。有人认为下个赛季勇士的阵容太过无解，可以直接锁定总冠军。火箭为了卫冕而为保罗和卡佩拉送上高薪，实在有些短视，毕竟就算加上保罗和卡佩拉，火箭也不一定能抗衡勇士。 但另一波阵容持相反观点。他们觉得勇士虽然补强了考辛斯，后者的天赋毋庸置疑，但是上赛季跟腱拉伤后，他的功力能发挥几成尚不可知。而且考辛斯持球阵地战的打法，也和勇士的快速传递格格不入，在比赛的决战时刻，考辛斯是否会被纳入科尔教练的考量也是未知数。因为就大中锋的天性上来说，考辛斯和勇士最具威胁的“死亡五小”有本质冲突，勇士在决战时刻放弃过麦基、大卫李等一票大中锋，很难看出考辛斯的命运会有何不同。 反观火箭，在留下卡佩拉的前提下，火箭在使用“死亡五小”时内线的速度和强度得以保证。虽然流失了阿里扎和巴莫特这样的外线悍将，但安东尼这个得分强点的加入，和第二个赛季的杨一鸣反而有望给火箭外线带来更多变化。这套阵容的唯二疑问恐怕是：上个赛季在雷霆和威少、乔治磨合不利的安东尼，能否在火箭德帅的调教下，和好友保罗的身边做出牺牲打无球；而成为球队奇兵、险些摘下最佳新秀的杨一鸣，天花板到底有多高。他的成熟度将直接影响火箭外线的硬度和得分能力。 杨一鸣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点头或者摇头。 在他自己看来，就算勇士很强，四巨头也成为他们上赛季的手下败将。双方的实力和底牌，其实互相都很清楚。勇士虽然得到考辛斯，但走的是不变应万变的路线。但火箭身为总冠军，依旧把自己摆在挑战者的位置，引入安东尼无疑是最有风险同时最有威胁的变化。求变，就是火箭的对策！ 更何况，世界还没见识到他杨一鸣这个夏天的变化呢！ 走着瞧吧。 他新闻刷得差不多，也解决完了个人问题，正准备起身，却突然听到男厕的门被推开，三个男声走了进来。他们的声音很低沉，像篮球球员常有的嗓音，身在隔间内的杨一鸣听不真切他们的对话。 脚步越来越近，杨一鸣望着隔板下的缝隙，突然只见几只穿着耐克鞋的大脚依次闪过！ 那鞋子的尺寸，是篮球球员才有的！ 在这儿碰上的——莫非？！ 054 偷听 大脚刚才门缝下走过去，杨一鸣赶紧提起裤子，把耳朵贴到门板上细细听。 只听得厕所门板外面，刚才那三人似乎走到了厕所的小便池前，听得阵阵“细流”响，一边展开了对话。 “维克托，你说把一半支队伍的人叫到一起，打这么一场热身赛，有什么意义？你说说，好好在美国享福不好吗。我宁可在球馆里被教练虐成渣子，也不懂这飞行几万公里的价值。更何况美联航的空姐，也都是又老又丑，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是坐头等舱我都受不了…”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比较尖，算是比较好分辨的，又有点轻微的话痨。杨一鸣从一堆低沉嗓音里把他先择出来，总算听出点头绪。 “商业价值，也是价值。”这个人说话不急不慢，粗着嗓子，杨一鸣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想不起来。 “更何况兄弟，真的不是几万公里。洛杉矶到深圳，大概也就是不到一万公里吧。”第三个说话人虽然有黑人口音，但吐字还算清楚。而且他提到了洛杉矶到深圳——莫非和杨一鸣是一个航班？！ 如果再考虑到他们篮球球员的身份… “我知道，但是维克托你刚才说的是两地的直线距离。就是在世界地图上，在洛杉矶按一个图钉，在深圳按一个图钉，然后两个图钉间拉根线，测量那根线的距离。那样看确实也就上千公里，但飞机飞，就会飞出一条弧线，先往上再绕到下面。就像这水流——” “那是尿！” “一样的道理。就是走这么一条弧线，飞机才能飞到目的地。那这弧线的长度，可要上万公里了…” “所以呢？”杨一鸣好像熟悉的低沉声音不耐烦地反问道。那低频震动，仿佛像一道左右反弹的声波，在空旷的卫生间里以极慢的速度传播过来。 “所以我还是不明白我们这次出征的意义啊。我是无所谓，对我来说有球打就好，不管对手是谁，是强是弱，打得过我就打个开心，打不过我也会蹦起来试试。但你们呢，你说你俩主动请缨要打这次友谊赛，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说想在中国队上面找状态吧？” 中国队？！ 莫非——杨一鸣心头一紧，险些身子撞在门板上发出动静。 莫非外面聊天的三人，正是要和中国队进行热身赛的美国梦之队的队员？！ 如果是梦之队的人的话，又会是谁呢？ 维克托…难道“话痨”提到的维克托，是维克托-奥拉迪波？就是那个吐字清晰的黑人口音，只听他开口说道： “正好勒布朗、凯文、詹姆斯都不去，凯里又有伤，这比赛我太想打了。” “为什么？维克托你还想‘篡位’不成？” “篡位当然还谈不上，但至少我可以证明我在这支梦之队的地位吧。老詹他们当然是首发，第一阵容。但我怎么，也得抢一个第二阵容的龙头吧。他们正好不去中国，那我就正好可以抓住这个机会。” “你还真是野心很大，难怪你有今天。我凯尔-洛瑞，只想打打‘快乐篮球’。至少和中国队交手，没有赢球的压力。” 谈话至此，杨一鸣已经听得非常清楚了。 卫生间隔板外的三人，如假包换是美国梦之队的成员。话痨的是猛龙队的双枪后卫之一凯尔-洛瑞，新赛季他的搭档要从德罗赞换成科怀-伦纳德。而吐字清楚、立意借中美对抗赛确立低位的，正是印第安纳步行者的当家球星，上赛季险些把詹皇拉下马的“黑豹”维克托-奥拉迪波。 毫无疑问他们将乘坐洛杉矶直飞深圳的航班，与杨一鸣一同飞赴中国，进行对抗赛！ 如果凯尔-洛瑞和维克托-奥拉迪波在这儿，莫非剩余的美国梦之队此次参赛的成员，也都在同一航班上？ 也就是说，虽然美国队从星光璀璨的豪华35人集训队里抽调的15人阵容，虽然还未对外公布，但杨一鸣一会就会在飞机上“偶遇”而提前知晓了？！ 那么…在外面的第三人，到底会是谁呢？ “那你呢，你为什么请缨去中国，布莱克？”隔板外的洛瑞问道。听脚步声，三个人正走回洗手池，杨一鸣赶紧向后退了半步，生怕三人从隔板下的缝隙看到他身形的阴影，而察觉到有人偷听。 但布莱克，难道是布莱克-格里芬？和杨一鸣在斯坦普斯打架争斗，最后结下梁子的格里芬？ 只听门板外那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哗哗在洗手池下冲手。过了好一会，流水声才停歇，就连杨一鸣都感觉整个空间内的空气有些凝固，所有人仿佛都在静候这个“布莱克”的发言。 布莱克说，好像下定决心： “我？我就是要在杨一鸣头上扣个篮——以后他再见到我，就会知道乖乖地！” 格里芬——真的是他！ 杨一鸣抓住随身的肩包，拉开隔间的门板而出，想找上格里芬当面来个对峙。但等他出门，卫生间里已空空如也。卫生间通向机场候机室的大门还在摇晃，但奥拉迪波、洛瑞和立志要在杨一鸣头顶上扣篮的布莱克-格里芬，早已扬长而去！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55 狭路相逢 但不用杨一鸣追出卫生间去对峙，在美国洛杉矶市飞往中国深圳市的航班上，他和布莱克-格里芬就已狭路相逢。 美国男篮梦之队此次出征中美男篮对抗赛的15人，一气包下了这趟航班的整个头等舱。杨一鸣和于小春选的是比经济舱稍宽敞一些的商务舱，轮到他们登机，穿过过道走向自己的座位时，美国队的队员早已全部在头等舱坐下。 凯尔-洛瑞，维克托-奥拉迪波。杨一鸣在卫生间里就听到他们说话，知道他俩在此次比赛的阵容里。飞机上两人还挤在一起，坐在头等舱最前面，杨一鸣一上飞机，就最先和他俩打招呼。 “一鸣！太巧了，原来你也在这趟航班上，看起来你也是飞回深圳，要和我们过两招吧。中国队还有比你更厉害的家伙吗？我猜没有了吧。不错不错，你坐在后面的商务舱？没问题，离得不远，一会过来玩——” 洛瑞还是唠唠叨叨的话痨性格一点没变，和他一起的奥拉迪波就简洁地多：“一鸣。怎么样，深圳见吧。” 坐在他俩身后的是两位前锋，托拜亚斯-哈里斯和凯文-乐福。哈里斯本身不爱说话，只向杨一鸣回了眼神。乐福倒是很友好，虽然上赛季的总决赛克利夫兰骑士输球给休斯顿火箭，但依旧很有风度地拥抱了杨一鸣，并寒暄攀谈了几句。 再后面的四人都来自东部，安德烈-德拉蒙德、迈尔斯-特纳、肯巴-沃克、布拉德利-比尔。杨一鸣和他们赛季中都交过手，但都不算太熟。庄神一上飞机就已倒头大睡，留着脏辫的特纳头戴嫩黄色的耳机在专心看漫画书，沃克和比尔两人在全明星周末和杨一鸣还有过同场竞技的一面之缘，于是又更热络一些，还很好客地想给杨一鸣在头等舱找个位置，和他们一起坐下来。但找了一圈，却实在发现没有可供升舱的空座，只能作罢。 四位东部悍将身后的两人可显然没有这么友善，CJ-麦科勒姆和吉米-巴特勒见是杨一鸣过来，基本上没给多少好脸色。麦科勒姆黑起脸，巴特勒原本就黝黑的脸则变得更黑。前者的波特兰开拓者不仅赛季多次败给火箭，在一对一对抗上也屡屡不敌杨一鸣，后者虽然季后赛有力挽狂澜的个人表现，但球队依旧败北给火箭遭首轮淘汰，眼下一起见到苦主，鼻孔里出气，就算是打了招呼。 随后是麦克-康利和德文-布克。两人一老一少，虽然都是各自球队依仗的球星，但垫底的战绩摆在那里，可能减弱了几分底气，都也热情又礼貌地与杨一鸣打过招呼。 头等舱的最后三个座位，分别属于以赛亚-托马斯、克莱-汤普森和布雷克-格里芬。托马斯和汤普森都是健谈的人，看见杨一鸣走上飞机，老远就站起来笑盈盈地等着，准备给他拥抱击掌。但杨一鸣穿过一行人，走到他俩面前时，才发现挡在他们身后一排座位上、神色严肃头也不抬的人正是布雷克-格里芬，在卫生间里誓言要在他头顶上扣篮的那个格里芬。自然也是上赛季在斯坦普斯与他打架的格里芬… “杨博士。看起来你要领衔我们的对手了啊——”小托马斯个子最小，在一群巨型的篮球运动员里就像一个路人，但他偏偏还爱穿布袋似的超大号棒球热身服，把整个上半身加半条腿都兜在里面，他还戴一顶棒球帽挂大坠子项链——小托马斯大概心想既然突出不了自己篮球运动员的身份，干脆扮个说唱明星吧。 “我只关心一鸣有没有收到我寄出的录影带了。怎么样，下定决心加入安踏阵营了吗，哈哈哈。”克莱-汤普森指的自然是杨一鸣收到一整车安踏球鞋时，附带上的汤普森‘亲笔’录像，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见到面第一句话聊的还是拉拢“劝归”的内容。 “克莱，你说你要不要当个代言人当得这么尽职。杨博士你知道吗，他不光拉拢了你一个人，从上飞机开始，他就还一直在拉着我聊这个安那个踏，让我也投到他们旗下。”小托马斯用胳膊肘撞汤普森，假装不满地疑问道，“你认真告诉我，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代言费，让你这么卖力推销。” “商业机密。” “咦。商业机密…”小托马斯不屑地扭过头，说道：“果然狡猾，滴水不漏，你们这些射手都是这样。” “我们射手又怎么了，哈哈哈。”汤普森仿佛完全没把小托马斯的指摘放在心上，说，“安踏的鞋子就是好穿啊。要不然也送你几双，以赛亚？” “不用不用。”小托马斯大手一挥，“杨博士我们别去理他。还是先聊聊你们打算怎么输给我们吧，哈哈哈…” 杨一鸣听着小托马斯和克莱两个人逗贫，插不上嘴，就跟着一起乐呵。但他虽然注意力都放在说话的两个人身上，眼神却仍不时瞥向后排坐着的格里芬。只见格里芬把脚搭在旁边的空座上，横着身体独占两个座位。他捧着一本体育杂志，却仿佛漫不经心地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格里芬翻页的频率越来越快，就好似他的耐心，也感觉变得越来越短… “你还真别以为一定能赢了他们，以赛亚。以我这几趟去中国的经验看，有些中国球员很厉害！” “能比我们的杨博士还厉害？”小托马斯不服气地反问。 “你还别不服，小心突破的时候送你一个大帽！” “就凭他们？杨博士来防我，我还要突他个三个五个的呢。是不是，要不要在深圳试一试——”小托马斯拿出拳头捶杨一鸣胸口。 “不用博士一鸣地叫得这么亲切。”只听后排耐心耗尽的格里芬终于爆发了，他冷冷地甩出话来：“回到国家队，他能不能打上首发还是未知数呢。” “啊？”三人不约而同转向格里芬。 只看得格里芬抬起投来，用眼角横看杨一鸣，嘴上挑衅道：“在国家队，你可没办法躺赢。等你真打上主力，我们这一头等舱的人，都会在场上等着你！” 等着收拾你！ 格里芬没说出“收拾”那两个字，但杨一鸣和在场的人，谁能听不懂呢！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56 自问 1/ “回到国家队，他能不能打上首发还是未知数呢。” “在国家队，你可没有办法躺赢。” “我们都会在场上等着你！” 布雷克-格里芬最后三句话，彻底浇冷了头等舱里刚才还算热闹的气氛。虽然这次梦之队里没有杨一鸣的火箭队友比如哈登、保罗、或者戈登，但毕竟都是在一个NBA赛场征战过的，或多或少一面之缘。就算像有输球不服气的CJ-麦科勒姆和吉米-巴特勒，也碍于面子把不爽都藏进肚里，唯独坐在头等舱末排的格里芬，把斯坦普斯打架的嫌隙全部一吐为快。 格里芬此言一出，刚才还聊得起劲的小托马斯和“佛祖”汤普森顿觉没趣，汤普森冲小托马斯使了个眼色，大意是“先别再说了”，然后拍拍杨一鸣的肩膀，就把通道让出来让他走过。杨一鸣点头表示感谢，也不回应格里芬，只自顾自地拖着行李，在后面商务舱的座位上坐下。 但格里芬的话，虽带挑衅意味，待杨一鸣坐稳、飞机起飞，始终反复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虽然被国家队征召，但第一次入选，他真的能在中国男篮打上主力吗？ 竞争激烈的红蓝两队，这次要合力对抗美国男篮梦之队，谁人不想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热情和专注度，更卖力表现一番？其中蓝队在斯坦科维奇杯后要暂时休息，这是他们短期内的最后一场正式较量，而红队更是要奔赴雅加达参加亚运会，拿对抗赛练兵意味更重。这群对机会如虎狼般饥渴的昔日国内赛场队友和对手之间，他杨一鸣的机会又几何？ 连克莱-汤普森都无意间说了：“以我这几趟去中国的经验看，有些中国球员很厉害！” 杨一鸣闭上眼睛，飞机的引擎轰鸣着，几乎要和黑暗一起吞没了孤独飞在太平洋上空的这群人。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自己，他忍不住扪心自问道： 自己真的比他们所有人都强吗？！ 2/ 其实这样的疑问会绕在杨一鸣心头很久。 就好比刚打完的亚运会中国男篮首战。面对菲律宾，中国红队82比80险胜，风头最劲的并非两队阵中的两名NBA主力杨一鸣和克拉克森。杨一鸣火箭队的队友周琦反而统治全场，25分12篮板7次火辣辣的大帽，送给菲律宾全队。杨一鸣也有14分8篮板4助攻3盖帽1抢断的全面表现，最后时刻防住突破，给妄图提前杀死比赛悬念的菲律宾控球后卫致命钉板大帽，然后又守住下一球的防守篮板，策动赵睿的反击中投命中锁定胜局，但比起周琦大魔王的统治力，杨一鸣这位NBA冠军得主就反而显得“佛系”多了。 就连CBA的新晋小将王哲林，在长人稀缺的菲律宾内线也可翻江倒海，13分7篮板丝毫不比杨一鸣差。王哲林和周琦占领内线，中国队外线后卫实力虽然一般，但看起来从教练到队友都还没适应杨一鸣这种3D型球员的前卫打法，只是拿他当个内外线的过度点——杨一鸣的身材和对抗能力本来扛起内线大线也绰绰有余，但中国队已经有了更高的周琦和王哲林，加上杨一鸣在NBA三号位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反而把他放在任何其他位置，仿佛都是浪费人才了。 而在三号位，杨一鸣就还需和CBA的四字外援丁彦雨航竞争，后者本场第三节就犯满离场，才在最后时刻给了杨一鸣一些发挥的机会，要不然本场的统计数据只会更加难看。 所以就连杨一鸣自己也不免想：周琦可以在国际篮联的赛场大杀四方，他的实力真的在自己之下吗？ 毕竟上个赛季开始前，休斯顿火箭队的第一选择还是周琦啊！他可是货真价实的二轮新秀（若非选秀前的国际大赛周琦表现平庸…如果有雅加达这一晚的统治力，他蹿升到一轮也未尝不可能！），而自己只不过是周琦受伤后的备选方案。也许这就是人生的际遇？或者单纯就是运气？等周琦花了大半个赛季养伤归来，发现火箭队已然没有了他这位“正选”的位置，只能去发展联盟沉浮搏杀… 但杨一鸣，真的就大于周琦吗？ 他忍不住问自己——火箭队选择他补上周琦受伤后的空缺，真的是出于竞技因素吗？那为什么二轮秀不是他，而是周琦大魔王？如果没有火箭的“慧眼识珠”，他现在还身在何方，能打出名堂，入选国家队吗？何况火箭真的不是因为希望照顾到在中国和亚洲的影响力，才一定要再找一位中国人？就算一起到了NBA，如果周琦是健康的，沉浮发展联盟的会不会是他？当时德安东尼教练也安排过杨一鸣去发展联盟，还布置了3场比赛砍下100分的任务，要不是他恰好完成… 杨一鸣确实不敢再想下去了。 或许他不应该再想。 即使纯属运气，那也是篮球世界的一部分。 成千上万次的训练后累计成那微弱的竞技优势，最后才能变成所谓运气。这点杨一鸣是相信的。所以他练得很刻苦——有人说他很有篮球天赋，但他不确定那是可以直接仰仗的事情，所以他还是训练，因为只有那是兑现天赋的途径。据他所知天赋十年二十年一遇的天才最终没有兑现预期的，在NBA每年都会有几个，他是来自CBA世界的无名之辈，更加需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还有那运动员最为珍贵的自信心。 有时候敌手与我的对位，胜负悬念的一线，就维系在这自信心上。不是谁的技巧，不是谁的速度，更不是谁的名声，而就是谁的信心：我有舍我其谁的气场，敌手可能不战先怯了。 这倒一直是杨一鸣的强项。 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一场比赛，憎恨者的几句诋毁，不应该摧毁它的根基。 所以这些自我怀疑，还是先抛在脑后吧。先打好眼下的比赛吧。当时想到这，杨一鸣的航班飞抵了深圳宝安机场——中国男篮红队在雅加达，也要面对第二个对手，哈萨克斯坦。 057 梦之队 深圳市大运中心体育馆。 能容纳两万余人的篮球馆里座无虚席。 这座为11年大运会兴建的现代化场馆有室内温度控制。8月底的深圳室外闷热难耐，但场馆里却清凉许多，处于舒适的体感温度，唯有球迷的热情不管温度如何，依旧仿佛随时可以被点燃。 “招商银行杯”首届中美男子篮球对抗赛。 巨大的比赛主题字符以滚动的形式在一二层看台间的条形电子屏幕上滑动。二层与三层直接的条形电子屏幕上，显示着比分、首发球员信息（翻滚跳动）、赞助商广告等信息。与招商银行共同赞助此次中美对抗赛的知名企业还有安踏运动、宝马汽车、泰康保险、滴滴出行等几家。 虽然是中美男子篮球的热身赛，但东道主中国队的球迷居然没有占据球馆的绝对上风，穿插在红色中国队球迷服和国旗之间的，竟还有不少身着NBA各队球衣的支持者，还有些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出穿上了全明星周末队服或是早年间梦之队球服，五颜六色地，把一座球馆变成了一处大派对场所。 灯光倏暗。 一名操着美式英语口音的主持人走上场地中央，以NBA的现场规格先介绍起客队的球员。 美国梦之队的15人组合。 每个人杨一鸣在两天前洛杉矶飞往深圳的航班上都已经提前打过照面。 凯尔-洛瑞，托拜亚斯-哈里斯，安德烈-德拉蒙德，迈尔斯-特纳，肯巴-沃克，布拉德利-比尔，CJ-麦科勒姆，吉米-巴特勒，麦克-康利和德文-布克。 最后出场的是此次梦之队的五位先发：以赛亚-托马斯、克莱-汤普森、维克托-奥拉迪波、布雷克-格里芬、凯文-乐福。 这五人里要数代言中国品牌安踏、冷血三分射手、在中国球迷口中有佛祖之称的克莱-汤普森人气最高。作为赞助商旗下的签约球员，汤普森也享受到了整支美国队压轴出场的待遇，接受全场球迷如主队般的欢呼。 总体而言所有美国男篮的队员出场，都能接受到深圳大运球馆或多或少的尖叫和掌声，大抵也能从中一窥NBA球星在全球的号召力吧。如此主队球迷倒戈为客队加油的阵势，在其他比赛场可都是非常罕见的。 随后轮到中国队出场。 主持人更加卖起力气，用夸张的长音介绍起每个人。杨一鸣被安排在倒数第六个出场——正好被排在首发阵容之外——这大概是有些出乎在场观众的意料，但除此以外，易建联、周琦、丁彦雨航、郭艾伦、李根，由刚刚打完斯坦科维奇杯的蓝队和准备出征亚运会的红队组合而成，几乎拿出了华夏大地的最强阵容。 虽然李根出现在首发有些意外，但考虑NBA球员的身材普遍强壮，由他出任得分后卫位置，也是希望靠他的身高和体重对抗梦之队的冲击。按照李楠和杜峰教练赛前的说法，把杨一鸣放在轮换阵容，是寄希望于从未与队友合练过的他通过简短的观察迅速判断场上形势，在第二阵容继续保持冲击力。 毕竟摆在中国队面前的梦之队，除了首发外还保留了像巴特勒、沃克、德拉蒙德这样的绝对好手。 如果中国队不想在家门口输得太惨，这将不光是斗勇、还是斗智的四十分钟！赢球恐怕是天方夜谭，但按我们国家搞体育常说的口号，还要“打出品质、打出气势！” 奏国歌，全场大合唱，人浪，齐声倒数，哨向后——球被裁判抛起，易建联赢过乐福拨到空中的篮球，比赛开始！ 中国队由郭艾伦控球过半场。他趁美国队还落脚未稳，居然从后场直接发起长传，争球完的易建联快下到梦之队的禁区罚球线旁，高手接球直接半转身跳投，命中第一球！ 美国队迅速开底线球。球由克莱-汤普森在中线附近策应，他见另一头格里芬已经快下，想直接吊给队友空接灌篮。但没想到球飞入禁区，格里芬跃到空中准备接球扣篮，三分线外杀回的周琦横插一刀，直接截胡此球。落地后反手一扔，球传给上个回合就在三分线外落位埋伏的李根，后者面对奥拉迪波直接投中。 5比0。美国队毫不犹豫，波波维奇主教练叫出暂停。 开场仅不到1分钟！ 这就是NBA主教练的毒辣手段。看形势风向不对，即使是刚开场45秒，就也可以给实力完全占上风的梦之队叫出暂停。 打乱对手的布置，掐断气势，重新开始！ 暂停果然立竿见影奏效。前场发球后“佛祖”汤普森利用多人掩护，跑出空档接球出手，命中三分球。 郭艾伦推进时遭遇双人包夹，分球被展开包夹的奥拉迪波直接双手截下，中国队后场完全没有留人，奥拉迪波直捣黄龙，战斧式劈扣得分。 用了比中国队更短的时间，梦之队就抹平比分！ 眼看着开场建立起的优势瞬间被吞噬，中国队阵脚大乱。李根试图借用错位强打小托马斯，却被对方撤力，跌了一跤球直接送给小托马斯。后者一条龙过掉三名中国队球员，反手上篮得手。 7比5反超。 旋即乐福和格里芬在左右两个底角分别出手三分球命中。两位梦之队的内线在底角位置，这使得倚重内线的中国男篮完全丧失了防守能力。丁彦雨航防守外线，对于乐福和格里芬的身高差距太大，造不成威胁。但如果放由易建联和周琦也跟着统统防到两翼，中国队的内线就门户大空，谁来抵挡奥拉迪波、小托马斯的轮番突破轰炸？！ 更何况易建联和周琦早已习惯了坐镇油漆区，真是想让他们防出去，都不见得挪得动步子！ 这就是平民内线和NBA顶级的差距！ 而在对手可以随时内外换位，打乱防守阵型时，还有一位伺机而动的超级投手克莱-汤普森在场上随时游弋，像一名狙击手准备随时扣动扳机！ 13比5。 比赛只过了三分钟！ 中国队显然需要调整。可就在两名少帅犹豫的一个回合，当家球星易建联试图凭一己之力再力挽狂澜，挽回这几回合的颓势。他斜插禁区，接下丁彦雨航的分球，顺势三大步起飞，单掌把篮球托到空中，准备灌篮。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十拿九稳的球，斜刺里杀出布雷克-格里芬，他同样起飞，跃得比易建联还要高，双掌按在篮球上！ 活生生把篮球和易建联，拒绝在篮筐几尺之外。 全场惋惜之声。惋惜中，还有惊恐的暗叹： 这种恐怖的对手，要怎么打？！()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058 溃败 13比5。 中美男篮对抗赛的第一节才过三分钟，美国队已经拉开比分。中国男篮教练组犹豫未叫出暂停，场上核心易建联希望靠一己之力打出气势，但他的单手扣篮被对面的白魔兽布雷克-格里芬生吞活剥地按了下来！ 观众的叹息声还未断，梦之队拿下球权已经展开反击，汤普森接球虚晃一枪，撤步三分线外扬手就中。 16比5！ 中国队开场连得5分后居然一分未得，被梦之队打出16比0的冲击波。不得不暂停了！ 暂停后，在主场球迷的助威中，中国队小伙子终于拿出劲头，靠几名主力轮番得分，使得分差未进一步拉开。那边梦之队倒是有心取悦球迷，不断走马换将，人员变动也耽搁了他们的得分势头，最终双方31比22结束第一节。 第二节杨一鸣终于有机会登场！ 第一节末段李楠教练安排他在场边热身，就已经引得观众席一片骚动，等到披挂上阵，大屏幕给出特写，全场欢声雷动，口哨声、“牛逼”、甚至Doctor Yang的喊声掀翻深圳大运球馆的屋顶！ 虽然是征战的第一场国家队比赛，但杨一鸣早已在NBA总决赛的舞台上征服了所有人，从实力上说，他是本场中美对抗赛唯一可以媲美梦之队的中国球员！在他真正成名之前，在整个中国境内知者甚少，等他已扬名立万，所有人都等着他在家门口献上自己的“首秀”！ 就连美国队那边的以赛亚-托马斯看见杨一鸣准备出场，也特意走过去，做了个脱帽鞠躬的动作。 对总冠军的敬意！ 但敬意仅限于场下，一旦上场，就唯输赢论！这是职业球员的精神，也是竞技场颠扑不破的真理！每个在这片场地上拼搏的人的生命线！ 中国队是杨一鸣领衔，场上五人还有王哲林、翟晓川、赵睿和阿不都沙拉木。美国队则完全是替补阵容，以赛亚-托马斯，迈尔斯-特纳，托拜亚斯-哈里斯，德文-布克，麦克-康利担当。 梦之队的替补阵容的配合显然不如首发，基本上进攻都由单打独斗结束。小托马斯，布克和哈里斯轮番单挑，但投篮全部偏出，这给了中国队机会。 杨一鸣给翟晓川挡拆掩护，拆开后后者面对场上最矮的小托马斯，干拔三分投中！ 梦之队发底线球，杨一鸣似乎早判断对了线路，杀一个回马枪，截断后直接挑篮！ 中国队连得五分。 梦之队交给麦克-康利，场上年纪最大的梦之队队员总算经验丰富，靠稳健的背打翻身跳投，添上本节的首个两分。 但杨一鸣随即发动CAMS系统的连续得分技能，他迎康利射中两分，布克试图上篮被杨一鸣一掌怒钉篮板上，王哲林捡下球，长臂一挥，场地那头翟晓川飞身从底线外捞回这球。快下的赵睿和回防的小托马斯纠缠在一块儿，谁都没有把球抢到，折返回来的杨一鸣如泰山压顶，又如两把同时挥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双手接球灌筐！ 7比2的冲击波。 此刻美国篮球教练的哲学可能是发挥了反作用。第一节开场不满1分钟，中国队打出5比0时波波维奇教练第一时间喊出暂停，打乱节奏；此刻波波维奇却把决定权交给队员，只要自己的战术布置没有出问题，就由场上球员自行调整。 可这正好给杨一鸣的技能发挥留下了时间！ 阿不都沙拉木和王哲林双人给杨一鸣挡拆，杨一鸣佯装突破分球，却趁梦之队的防守方向都移往空位处时，原地一顿，在三分线外出手把球投中！单节10比2！ 还好梦之队托拜亚斯-哈里斯投中回应球，他干拔超远三分，暂时浇灭了主队的气势。王哲林强打内线不中，迈尔斯-特纳也要强攻油漆区，杨一鸣在特纳起球前把篮球拍掉，却被吹罚犯规，好在梦之队的发球配合失误，小托马斯想直接空中接力传球给队友哈里斯，后者却领会错意，起跳晚了一步，球被中国队收下。 杨一鸣的连续得分技能还在生效。阿不都沙拉木为赵睿挡拆，赵睿依靠娴熟的个人运球技术先进后退，和防守纠缠，就在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时杨一鸣斜插底线篮筐下，赵睿人到球到，助杨一鸣空接灌篮！ 33比34，中国队反超比分！波波维奇教练终于要喊暂停！这位马刺的铁帅担任美国梦之队教练时仍难改脾气，在场边怒目圆瞪，大喊大叫。他调兵遣将，只留下麦克-康利，把剩余四人换成布雷克-格里芬、布拉德利-比尔、肯巴-沃克和CJ-麦科勒姆，一大带四小，但本质其实就是个机动性极强的五小阵容，准备提速冲击依赖内线的中国队。 布雷克-格里芬先声夺人，他憋着要打赢杨一鸣的那口气在梦之队无人不知。格里芬通过无球挡拆掩护，换到杨一鸣的对位，然后比尔的传球吊到手中，他借势拧过身子，用一条臂膀开路，三大步绕到篮筐正前方，几乎粘着杨一鸣的身体抛投出手！ 杨一鸣站在合理冲撞区里没有起跳，只是向上伸开手臂阻碍投篮。 格里芬的投篮没进，裁判的哨声却响了！ 防守投篮犯规！ 格里芬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破坏性的节奏。他走上罚球线，脸上嘴上虽然看上去有宣泄不尽的怒气，但出手力道居然还是拿捏得很好，把两次投篮送入篮筐。 美国队重新占据领先。 中国队还把球交给杨一鸣，他一个人杀入禁区，另一侧王哲林也已伺机而动。杨一鸣想再突一步，替队友吸引走全部防守，然后才把球分出，没想到格里芬经验老道，提前往前挪了一小步，这步移动动作不大，但蒙过了主裁判，哨声又响了！ 进攻犯规。 第二节才过一半，刚刚带队掀起反扑浪潮的杨一鸣三次犯规！主教练不得不把他换下场。而谁料到他这一下场，中国队的大溃败，才刚刚拉开帷幕！ 059 平民篮球 梦之队的最恐怖之处，就在即使不派出最强阵容，也能一波流打垮世界上任何一支球队。 布雷克-格里芬、布拉德利-比尔、肯巴-沃克、麦克-康利和CJ-麦科勒姆的五人组。 布雷克-格里芬，29岁，NBA09届的选秀状元。高2米08重114公斤，司职大前锋或中锋，人称“白魔兽”，摘得过扣篮大赛冠军。场上五人里名头最响的，进入联盟后一直效力于洛杉矶快船队，于杨一鸣现在的队友克里斯-保罗和已转投达拉斯独行侠的德安德鲁-乔丹组成著名的“空接之城”，可惜一直没有打入西部决赛，直到上赛季中被交易到底特律活塞队——在交易之前，他和杨一鸣在斯坦普斯球馆争执打了一架，就此结下梁子。据格里芬自己说，他这回主动请缨打这场隔了整个太平洋的对抗赛，不为别的，就为在球场上再好好给杨一鸣上一课——头顶上暴扣也许。格里芬出道就以身体素质变态著称，作为白人轻松成为灌篮十佳球的常客；后期他的进攻技巧更为丰富，可以持球作为进攻发起点，攻击区域也顺应时代潮流，从油漆区扩大到三分线外。即使格里芬的三分球和罚球还不够稳定，他已经足够成为任何一支球队可以仰仗的内线核心。 布拉德利-比尔，25岁，12届的选秀榜眼。高1米96重94公斤，司职得分后卫，和华盛顿奇才队的约翰-沃尔组成后场双枪。比起沃尔像场上的大将军，调配节奏和控制全局，比尔更像一把绝对尖刀。他速度超快，突破果敢犀利，三分有每季四成的平均命中率。他的攻击无往而不利。 肯巴-沃克，28岁，高1米85重83公斤，司职控球后卫。被夏洛特山猫选中后，后成为夏洛特黄蜂队。因为长期在联盟垫底的弱队效力，沃克大概属于全联盟最被低估的球员之一。作为前山猫今身黄蜂队的绝对核心和场上领袖，沃克的突破和他的三分球是他的致命武器。每季5次以上的助攻和1次以上的抢断足以证明他作为一号位的功力，只是迄今尚无在更大舞台上有具备说服力的表现。 麦克-康利，31岁，07年第四顺位被灰熊队选中，效力至今。高1米85重79公斤，同样司职控球后卫。作为左手将，他身体素质比起沃克更加爆炸（新秀体测时原地起跳高度达到103厘米），但是更为纯粹的组织者。他用最变态的身体素质，却打着最稳健朴实无华的篮球，恰似母队灰熊队的球风。康利技术几乎没有短板，却也没有耸动联盟的必杀绝学，但靠稳定的输出、良好的大局观和超越常人的精神力量他不仅占据顶尖球星的一席之地，拿到灰熊送上的5年1.53亿NBA史上最大合同亦是证明。 CJ麦科勒姆，27岁，15-16赛季进步最快球员得主。高1米93重91公斤，虽然赛季中对阵火箭多次被杨一鸣这名新秀挫败，但依旧是波特兰开拓者毫无争议的二当家。若不论关键球终结的信心，麦科勒姆的得分能力丝毫不输他的队友利拉德。麦科勒姆几乎掌握了所有的投篮技术，在半场的任何角度都有极佳的命中率。他的投篮能力有时候是绝望的，教对手绝望，无可挑剔的连续出手命中，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击溃对手的信心。 而此刻他的对面，已经没有了少数几个可以在NBA赛场上限制住他的人，杨一鸣！ 后者因为半节累计三犯，被换下场休息。就算他刚刚领衔了中国队12比2的攻击波！ 第二节还剩下四分半钟。这支平民阵容的美国梦之队的反扑，就在此时开始！ 就从没有了对手的CJ-麦科勒姆的身上开始！ 肯巴-沃克持球，所有人替他拉开空间。进攻时间剩下10秒时，格里芬提到高位挡拆。但挡拆是假，沃克反而强突防守强侧，迎面而来的正是CJ-麦科勒姆。两人手递手做了传球，然后斜着身子，麦科勒姆借着沃克的穿插掩护，在三分线外投篮！ 球进了！ 接下来一个回合中国队内线翟小川强行出手，为了对抗格里芬的封盖投篮力道使得过大，砸板后崩出。 而CJ-麦科勒姆如法炮制，只是这次持球人换成了麦克-康利。康利手递手把球送到麦科勒姆怀里，这次换成往右歪着身子，三分再中！ 打开了进球账户的射手变得愈发不可阻挡。他高位自己传球，然后分给底角的布拉德利-比尔，比尔做了个投篮突破的假动作，然后分球给45度角策应的格里芬，格里芬重新把球给回到CJ-麦科勒姆。冲向禁区的他顺势抛投，连中第三球！ 平民篮球真正的可怕之处并不是一位球星得分，而是场上每个人，几乎都有终结的能力。场上谁都不自私，谁都愿意分享，最终会以最合理的方式结束进攻！ 中国队此时反倒成了平民篮球的反面——周琦两次篮下单打不成，最后几乎赌气地扔出一记三分球。球中了，只不过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是整支中国队在这波攻势里得的唯一三分。 美国梦之队继续把球交给手感火热的CJ-麦科勒姆，但他突破受阻，马上分给策应的康利，康利假投真传，在空中分给比尔。比尔有空位出手的机会，但补防的阿不都沙拉木积极拼出三分线外，比尔见投篮机会变差也不勉强，击地把球打给篮下的布雷克-格里芬。 这番轮转下来，中国队的防守早就错乱，格里芬面对赵睿的防守，轻松把球灌进篮筐！ 同样的配合还在延续。这回梦之队的传球更让人眼花缭乱。沃克挡拆后回传格里芬，格里芬放弃了迎着中国队两大内线周琦和王哲林扣篮的机会，沿底线给到比尔，比尔一步过掉防守杀进三分线，却面对补防又把球传出三分线外。外线是康利在接应，他左手端球，已经跳到空中，但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就要出手时，他眼疾手快，瞥到斜插禁区的麦科勒姆。球如导弹般从尚未起跳的防守人脑袋上掷出，麦科勒姆像打排球一样，在篮筐边沿轻轻一垫，把球垫进筐圈！ 场上五人全部触球，但谁都没有贪功，把篮球无私地送给机会更好的队友。 这行云流水的配合，连场下的杨一鸣看了都忍不住要蹦起来击节叫好。 只是他不能！ 只能把叫好声藏在心中。 当对手梦之队每人的实力都明明在你之上，还打着比你更加合理的篮球，那杨一鸣知道，中国队真是希望渺茫了。 果不其然，21比3。 打“平民篮球”的美国队，都算不上NBA顶尖球星的五人，用一组21比3的冲击波，半场前彻底击垮了中国队刚刚建立起的反扑的信心。 060 平民篮球2 被平民篮球支配的恐惧，坐在替补席上杨一鸣太熟悉了。 布雷克-格里芬、麦克-康利、布拉德利-比尔、CJ-麦科勒姆、肯巴-沃克。 放在各自球队，他们当然都是当之无愧的明星球员。但放在整个联盟顶尖球员的行列，用梦之队的标准要求他们，这五人当然只能算星光黯淡的“平民”。 论纯射手和球队二当家，CJ-麦科勒姆比不上也同在这支梦之队阵中的克莱-汤普森；得分能力超强的一号位，至少有斯蒂芬-库里、凯里-欧文、拉塞尔-威斯布鲁克排在肯巴-沃克和麦克-康利之前，他俩能不能和约翰-沃尔分出上下，也很难讲；投突俱佳的得分后卫，布拉德利-比尔肯定要输给上届MVP詹姆斯-哈登，和达米安-利拉德也大抵在伯仲之间；而五人里名气最大的格里芬，他现今大前锋和中锋双修，老本行大前锋位置上肯定不如安东尼-戴维斯，如果算上中锋，那他的敌手更多，更不用说勒布朗-詹姆斯和凯文-杜兰特这种身高也接近七尺的怪物前锋了。 但就是这样一支平民版的明星球队，却打出21比3的攻击波。 在领先之余，更让对手感到绝望。 因为你不知道下一个球会传到哪里，下次进攻会由谁来终结，但你只知道场上的每个人都有充分终结比赛的能力。只知道对方会做出最合理正确的选择。就像五个蒙面的杀手，五个黑衣人。他们长相一致，辨不清来路，篮球似在他们手中不断传递的暗器。行踪扑朔，走位飘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祭出杀招。五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人，每个人都看上去很普通，但每个人都能选择最合理的时机和角度，稳稳给予一击。 一击又一击。 因为不知道来自何处，出自谁手，所以这一击又一击，像割向凌迟处死的每一刀，即使每一刀都不至于致命，但每一刀都领向死亡！ 这就是平民篮球的恐怖之处。 防无可防。 杨一鸣熟悉这种感觉，是因为在上一季的总决赛第六场，他就体会过这种感觉。 3比2，休斯顿火箭队拿下在克利夫兰的天王山之战，回到主场丰田中心球馆。舆论向好，不光因为取下天王山胜利的球队，有大概率赢得总冠军，更因为火箭队从客场死里逃生，手握赛点，剩余两个主场只需稳稳拿下一局，就可捧起梦寐以求的奥布莱恩杯。 甚至早有好事的记者，提前拟好了火箭队夺冠的标题，准备歌功航天城一年内的第二个总冠军（休斯顿太空人队先前拿下职棒大联盟的总冠军），大书特书休斯顿的体育崛起之路，而文章内容被提前泄露到网上，引得百万次的转发。 其中不少人之所以转发，正是因为心中认定，这是火箭队的NBA总冠军无疑了。 难道已穷尽浑身解数，整个季后赛肩抗骑士队的小皇帝，真能率一帮二流队友靠三流教练的指挥，在全联盟胜率最高的丰田中心连续抢下两场胜利？无疑是天方夜谭罢了。纵然勒布朗-詹姆斯天神下凡，也恐难敌火箭队三拳四手。 但勒布朗-詹姆斯终究是勒布朗-詹姆斯—— 平民篮球。 他居然反孤胆英雄之道而行之，他居然就用平民篮球，几乎摧残掉火箭看似已牢不可破的夺冠信心。 如果凭一己之力不足以撼动全联盟第一，那么詹姆斯就把自己的实力分配给队友，再集全队之力冲撞休斯顿人的城池！ 詹姆斯居然不再强攻，不再不容质疑地要球持球，不再高难度地背打后仰跳投和大心脏地干拔投出回应球，他在攻击端几乎隐身了，但他似乎又无处不在：詹姆斯不停地策应，给队友挡拆，传导球，指挥队友跑位，甚至自己也像一名投手一样无球跑动。他化身一名工兵争地板球，像蓝领中锋一样用肩背抗住对手的内线高位挡拆，再咬着牙冲抢前场篮板——那以前都是队中特里斯坦-汤普森或小弟奥斯曼干的活，但是… 但是当勒布朗-詹姆斯不再占据球权不再成为骑士唯一的进攻发起点和终结点时，他们反而变得无法防守。乔治-希尔可以控球，特里斯坦-汤普森挡拆，勒布朗-詹姆斯和凯尔-科沃尔同时按顺逆时针的方向无球跑位，但两人都是虚晃一枪，为了掩护真正在底线埋伏的凯文-乐福。乐福接球，身在空位对手的封盖已经拼了出来。但他不急不忙，侧方位运球一步，闪开飞扑的防守，直接把球塞到篮下直插的线路上。那线路上依旧不是老詹——他正拉开在弱侧的三分线外牵制防守呢——直插篮下的是JR史密斯，他接球腾空而起，在空中拉杆绕过同时起跳的防守… 低手挑篮吗？不，打平民篮球哪儿来的这般好身手。只看JR史密斯在对手腋下钻过，在空中绕到对方身后，回头望月把球一甩！插入篮下的还有自己的队友！依旧不是老詹——看那印第安纳战斧劈扣的架势，大抵是小南斯吧。他大鹏展翅，蛮力炸筐！ 勒布朗-詹姆斯在哪里？这最后的回合里，他紧随小南斯的脚步，从三分线外杀入禁区，也跃向篮筐——如果后者的扣篮有一万分之一的可能偏出，他的铁臂已经挥起一张网，能在空中把球兜住，扼杀这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为什么这组进攻出现了七位骑士队的球员之多？ 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平民篮球。再也没有勒布朗和小皇帝，有的只有全民即战力。没有人的角色是特殊的：拉杆的JR史密斯也可以换成持球的乔治-希尔，扣篮的小南斯也可以换成挡拆的特里斯坦-汤普森，冲抢补扣的勒布朗-詹姆斯也可以换成三分线外虚晃一枪的凯文-乐福。 总之移形换影，总之撒豆成兵。 这支化身平民的克利夫兰骑士队，在总决赛第六场打得休斯顿火箭队彻底乱了阵脚。那是杨一鸣看得最为惊恐的上半场，像极了眼前这场中美篮球对抗赛的第二节最后五分钟。 当你的对手平凡得发指，又合理得可怕时，你能真心感到无从应对的绝望。 每个人都一样，就无法针对。 像与一群影子作战。 而休斯顿火箭队和影子作战的战果是：42比62。他们在主场落后对手20分。 061 号角 中美男篮对抗赛，半场钟响灯亮，红蓝两队组合成的中国最强阵容，37比56半场落后显然未派出最强阵容的梦之队。 恰如总决赛第六场，在主场丰田中心球馆42比62落后“非常规”骑士队的休斯顿火箭。杨一鸣代表的两支球队，都以为面对打平民篮球的对手会有机会，却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中场休息的更衣室里。 蓝队的杜峰教练一边讲解着下半场的战术应对，红队的教练李楠一边负责给队员们加油鼓劲： “下半场我们要继续压迫，每个人都扩大自己的防区。他们老美的战术我们也看到了，就是从一号位到五号位全部拉开，扩到外线——我们不能龟缩，就算中锋也要跟出去，给他们压迫。轮换要及时，要互相沟通，喊起来，篮板一起抢。”听众中的几位内线球员王哲林、周琦都纷纷点头。 “他们的实力没有你们惧怕得那么强大。美国男篮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在联防和压迫下他们也会乱。最重要的是不要被他们的节奏打乱，我们这次热身的目标不是为了赢球，是为了打出自己的篮球，检验分队训练的成果！”李楠教练的话一落，更多的队员开始点头。 但杨一鸣坐在人群里左右张望，每个“新”队友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在NBA征战这一年，他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对手，特别是总决赛第六场这样看似无解的场面，把每个人从情绪的高点推到谷底，看得出来此刻虽然大家都点头，但脸上的神情并不够信服。 没人确信能赢过眼前的对手。 无解的局面，并不因为三言两语，就迎刃而解了。 掀起绝地反击的话，冲锋的阵容要有人先替他们吹起号角！ 杨一鸣正想着这事，球员更衣室的门呜呀一声被推开。“姚主席，您先请。”一个女生声音伴着她的从门框里伸出的手臂传了进来。 姚主席？ 姚明？ 杨一鸣猛地扭过头把视线投往更衣室门口，果不其然，山形一样的身影，正猫腰钻过门洞的，不就是中国男篮的代表人物，现今的中国篮协主席姚明吗？！ 只见姚主席花了足足2秒钟才从门下钻进来，在更衣室里展直身子，而一群官员模样的陪同，和几位赛事赞助商的代表人，像一堆小矮人，在巨人姚明后面也一下子从门里涌进来。 杨一鸣打量了一圈。视线从姚主席略微发福和沧桑、如今已经成为网络流行漫画套图、但反而显得愈发标准的国字脸上，转到他身后那群官员和赞助商代表。一对目光和他的相遇，视线那头的人居然冲杨一鸣眨了眨眼睛。 这是…？ 居然是史黛拉-秦！她怎么会在这儿？ 史黛拉-秦换了个严肃的妆容，一件利索的淡紫色连身短裙，摘掉了那些夸张的配饰和名牌，只拎了个低调的Celine（思琳）笑脸包，杨一鸣差点没认出她来。对了，是她说要牵头组织这场中美男篮对抗赛，让自己留出档期务必参赛的。那史黛拉她会出现，倒是也不奇怪了。 只见史黛拉与杨一鸣的眼神相遇，眨眼打个招呼，然后仰头把杨一鸣的视线引向姚明的背影。是姚主席准备发言讲话了。 “…”姚明清嗓子，他的声音很低沉，前面半句话杨一鸣都没有听清，他竖起耳朵，才终于适应听清了后面的内容：“…上半场我们的机会是有的，但差距也要承认。小伙子们，这才是我们红蓝两队这次合队，和美国男篮梦之队打热身赛的价值。” 姚主席刚刚断句，身后的一群人就极其配合地默默点头，仿佛是在无声地为主席鼓掌。 姚明走到“小伙子们”中间，依次拍了几个人的肩膀。虽然他还是最高的那个，但在一群篮球运动员身边总算不再那么突兀。姚明穿着黑色西服，身体可能是习惯了为将就身边人而微微前倾，杨一鸣往前凑凑，趁姚明背对着自己时和他比量了身高，发现自己的下颚和对方的肩膀差不多齐平。 姚巨人又接着说：“有差距，和比自己强的对手过招，才有可能提高水平。我们中国人说和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就是这个道理。总是赢不如我的球队，赢得太轻松，只会让我们原地踏步甚至倒退。所以这次我们才特意请来美国男篮这支梦之队…” 姚明一边说到这儿，史黛拉-秦一边又扭过头，视线从密密麻麻的脑袋中穿过去找到杨一鸣，冲他得意的挤眉弄眼一番。姚主席虽然这么解释，但谁知道史黛拉非要组织这场友谊赛，实际是出于什么目的和初衷呢——杨一鸣心中暗暗地嘀咕，一边想这史黛拉，不板着脸的时候竟然也挺好看。 “…输球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我们不知道因为什么而输。”姚主席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整个更衣室里除了他低沉的嗓音鸦雀无声，大概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分辨除出来。“和我们交手的这支美国队并不是他们的最强阵容。但为什么连他们的第二阵容也打不赢，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为什么？因为他们最后，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所谓梦之队，当成超级巨星。他们只是每个人都一样地，在打篮球。打最适合自己、最属于这支球队的篮球。朴实无华的平民篮球——” 居然姚明也说到了“平民篮球”，听者中的杨一鸣不由一惊。 “这样的篮球，梦之队能打出来，我们能打吗？”姚明转动身体，左右四顾，从杜峰和李楠教练到队员看了一圈，最后眼神落在杨一鸣身上。他仿佛开始对他一个人说话：“我觉得我们更应该能打。平民篮球——我们比梦之队更平民。你们这里面有多少人在NBA打过球？在CBA你们可能都是大腕，球队当家球星，要不就是重点培养的宝贝儿。但和NBA这些球星比，你们的段位都还差得太多。所以既然这样，如果对面的球星们都可以放下架子，不贪球权，那么我觉得我们这支队伍更加可以学习他们，打我们的平民篮球！” 姚明的话语调越来越高昂，情绪越来越激动，仿佛真的在这间更衣室里吹起了全队反攻的号角，身边的人开始开始被攒动起来，身体微微动着，口中喃喃有词。 “更何况，在我们这所有人里面，有人就有过应对这种局面的经验，最后还绝地反击，赢下了球——那么一鸣，和我们大家分享一下，总决赛G6的中场，你们的更衣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062 三个想象 所以—— 17-18赛季NBA总决赛的G6，在休斯顿火箭队的更衣室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场比赛上半场，火箭队罕见地在主场落后20分之多。而球队的自信心，也似乎被对面那支不仰仗勒布朗-詹姆斯的平民骑士队冲得七零八落——所以那个中场休息发生了什么，能使火箭队最终绝地反击赢下比赛以及总冠军，杨一鸣被姚明这么一问，也不禁追思起来。 自然是没有姚明姚主席的。 那时的姚明正在大洋彼岸的中国，美国中部时间的晚上九点，正是中国大陆的早上。身为泱泱大国篮球协会的主席，姚明先生的一天大概要从繁忙的会晤开始。就算他有时间从公务中脱身，再颇有闲情地以“考察顶级篮球联赛运作”的名义来到休斯顿，观看了G6的上半场，姚明应该也不会来到丰田中心主队的休息室，做出他此时慰问鼓励中国男篮的举动。 虽然姚明是打通中美两国篮球世界的桥梁，他的象征意义毋庸置疑，但在火箭队的历史上他从来都不具备领袖地位。刚到火箭时，球队的老大是史蒂夫-弗朗西斯。姚明受限于语言和东方人的内敛性格，甚至后期常常可以打出20+10的数据，但仍然无法在更衣室的话语权上占据一席之地。 直到最后一两个赛季的时间，姚明的场上统治力随着他增重的体重越来越明显，他也终于开始指挥队友防守，冲对手发怒，甚至抨击裁判，他才真正开始在更衣室占据一席之地。只可惜这个时间没有太久，姚明就受重伤。中国长城倒下后，最终没有重新筑起刚刚建立起的威信，只有无奈退役，回国受命当上篮协主席。 不光没有姚明主席，火箭队历史上更大牌的名宿，也都没有走进更衣室。 G6开场前，赛场的摄像把镜头一一对准当晚出席的球星：德雷克斯勒、卡塞尔、巴蒂尔、莫布里、奥拉朱旺…但就连奥拉朱旺，上次火箭队夺冠时的绝对领袖、火箭历史第一人，也就是和几位友人坐在场边的专座上。火箭一路分差被拉大，奥拉朱旺依旧和朋友谈笑风生，仿佛对场上战局毫不担心。按理说他完全可以走到火箭队的更衣室，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后辈们一些鼓舞。但奥拉朱旺没有，他还在球馆的座位上，根本没有挪动半步的意思： 可能在他心目中，这是眼下这支火箭队的战斗！ 他的战争早已硝烟散尽，新的荣誉要靠你们自己去赢得！ 休斯顿火箭的更衣室。 麦克-德安东尼教练坐在更衣室一头，他的背后就是战术板，但上面空空如也。 包括詹姆斯-哈登、克里斯-保罗和杨一鸣在内的所有火箭球员，不管主力还是替补，不管流着大汗还是没有换登场服，全部紧挨着坐在更衣室另一头。没人敢说话，更衣室里静得可怕！ 中场休息不足15分钟，而已经过去了5分钟，德安东尼教练还什么战术都没有布置，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只在沉默开始前，说了一句话： “想象一下，如果你的篮球生涯夏天就要结束，你会怎么用剩下的日子回想这场比赛？” 所有人都在沉默中思索。 杨一鸣没有打过高中或大学的篮球联赛，他也才是NBA的第一年新兵。但他听过不少学生篮球的故事，身边的这些队友都是从那个岁月过来的。这些NBA的天之骄子们，在进入大学前，都可以凭着高中生里怪兽般的身体素质和篮球技术轻松称霸；进入大学后，他们的优势会被削弱许多，但也全部是大浪淘沙后的真正精英。每个阶段的成功，自然意味着有更多人的失败作为陪衬——他们同龄人的篮球青春，早在许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就残忍地结束了。 可身边这些天之骄子们，仔细看去，有些也已经不再年轻。他们的关于篮球的最后一个夏天，难道不也是一天天越来越近嘛？！ “再想象一下，假如我们现在不是落后20分，而是40分，整整40分。” 这次德安东尼教练又多说了一句话： “40分。把那个数字印进你脑袋里去。是40，不是20！” 杨一鸣的眼角余光瞥到身边的几位队友，在教练咬牙喊出40这个数字时，明显颤动了一下。 40分。 在杨一鸣的记忆里，好像还从来没有一场比赛，半场输球有40分那么多。他想得没错。与他并坐的篮球“百晓生”于小春可以准确地告诉他，在职业篮球这个层面，历史上最大的逆转，来自1996年爵士的36分逆转掘金。当时爵士半场以36比70落后了34分之多，随后第三节分差最大被拉开到36分，但邮差马龙和斯托克顿联手力挽狂澜，上演惊天奇迹。 在总决赛的层面上，最伟大的逆转来自08年的凯尔特人。他们在客场挑战湖人队，在第二节最多落后24分的情况下，最终实现逆转，也成就了系列赛的转折点。 而火箭队自己，也曾在上个夺取总冠军的系列赛期间，被魔术在G1第二节领先到20分，最终靠神奇的三分扳平比分，并由此时在更衣室外的场地里、与朋友笑看风起云淡的奥拉朱旺在加时赛剩0.3秒时补篮反超比分，取得胜利。 但不管如何，还从来没有一支球队实现过落后40分的逆转。总决赛舞台上，能被“允许”并逆转的分差，只会更小。 如果真的半场输40分，那其实意味着球队已经落入了万丈深渊，没有翻盘的余地… “如果想完那两件事情——”中场休息过去了十分钟，而这才是德安东尼教练第三次开口说话，“你们再想象最后一件事情：如果还想战胜他们，我们有什么愿意舍弃的？！” 像上一条一样，德安东尼教练紧跟着解释说：“克利夫兰骑士队可以放弃单核巨星，放弃使用他们的勒布朗-詹姆斯。那是为了求胜，为了身陷死地的背水一战，为了生涯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夏天。” “那么，如果情况一样，你们愿意舍弃什么？想一下！” 063 舍弃 想象一下： 如果篮球生涯夏天就会结束… 如果半场足足落后了40分… 如果还想战胜对手… 你会愿意舍弃什么？ 1/ 希望。 第一个被放弃的是希望。 希望是一枚奢侈精贵的物品，适宜被捧在手里，藏在心里。它是失明者黑暗隧道里的光，明目者想要穷尽的远方。但希望太过珍贵，它晶莹剔透，闪闪发亮。它适合留给日子过得尚可的普通人，就算生活恬淡，波澜不惊，至少足够花费心思和时间呵护着这份希望。微小的贪婪的都好，只要把它栽培下去，埋在适合的土壤里，希望最终都能生根发芽，长得枝繁叶茂。 但对于已深陷死地的人来说，对于想爬出泥沼的人来说，希望太沉了。它是负累。它美丽得有些虚幻，对于眼前的绝对困境并没有帮助，想起来反而像是皇帝的新衣，实际上看不见、摸不着。 所以干脆不用去想。 只用专心眼前的每一寸。从死地的边缘往外爬，每多爬一寸，还是寸草不生、恶鬼遍野的死地。边界在哪里并不清楚，但每多爬一寸，总归离爬出去又近了一步。 德安东尼教练让所有人都当做落后了40分正是此意。 当落后20分的时候，你总还觉得有希望，总还心存幻想——以火箭队的攻击力，三分投开，10分20分的攻击波并非不可能。但德安东尼不想让队员们抱这样的希望。他要杀死所有残存的侥幸念头，这样才能向死而生。 才能置之死地。 而后生。 身处死地的火箭队员迸发出超级能量。克利夫兰骑士队打平民篮球，移形换影，挡拆轮转，但火箭队居然更加凶悍。勒布朗-詹姆斯和凯文-乐福刚刚做完挡拆，按说乐福的球风常被诟病偏软，但作为白人内线球员他的挡拆基本功绝对联盟超一流。他一人横刀立马，在罚球线上扎扎实实把埃里克-戈登和PJ塔克全部拦在身后。詹姆斯见右侧有一瞬间的空隙，原本运球游弋的他加速突破，从空隙中蹿了出去！ 但他才冲出一步，前方杨一鸣像一道黄色影子，以更快速度移了过来，挡在勒布朗的去路上。 勒布朗不禁一愣，刚与他挡拆配合的乐福正准备双下，但才转身，就发现埃里克-戈登居然从反方向饶了他身体一周，提前转到他和篮框之间！ 勒布朗-詹姆斯刚才还一片坦途的通往篮框之路，此刻居然被火箭的两人前后包夹，落入陷阱！ 但勒布朗无愧是绝对巨星，即使骑士队是打的平民篮球，他依旧以每个行动决定着球队的运转。见夹击上前，勒布朗眼角一瞥，望到底角埋伏的JR史密斯，他手眼分离，不看人把球分给JR史密斯… 但没想到这一步从勒布朗用余光扫描底角时就被杨一鸣洞察。JR刚接到球，杨一鸣已如鬼魅般从禁区又挪到三分线边上，在底角用双臂死死把JR困住。JR左晃右闪，最后往底线外跳才拉开角度。他在空中把球掷出，球穿过整个半场，飞到斜对角45度的乔治-希尔手里。 希尔本来还是属于空位，但克里斯-保罗的补防一样神速。希尔趁保罗虽然补防到位但还未来得及起跳，自己接球干拔，保罗眼疾手快，探出右手！ 球刚被希尔举到腰部高度，就又被保罗探出的手拍掉！ 篮球砸在希尔腿上，希尔在空中下意识地一挣扎，篮球被膝盖顶到，弹到保罗脸上，正中鼻梁！ 这一下明显力道不轻，球又弹回到地板上，保罗忍住疼痛，一个猛子扑到地上。希尔落地也扑过去，整个身子重量压在保罗身上。两人扭在一起，但保罗先捞到地板球—— 斜刺里骑士的科沃尔离外线最近，他向倒地的保罗逼近，眼看就要杀到面前，保罗看准机会，把篮球用指尖一拨。就像足球场上的穿裆过人一样，球刚好从科沃尔两腿间滚过，他背后有火箭的戈登前来接应。戈登也倒地，用背撞开科沃尔，同时抓起篮球一甩—— 这场倒地接力赛的终点正是詹姆斯-哈登。他冲刺一马当先，接过戈登甩来的篮球，一个身位抢在追击的另一个“詹姆斯”勒布朗身前，然后抗住了对手的追截，左手上篮得分！ 2/ 尊严。 既然已认定要输，既然已放弃希望，尊严显然是下一个可以舍弃的物件。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尊严？尊严是尊严者的护身符吧。尊严可以是甲胄，把人牢牢裹住，但既然已被捅得全身是窟窿，这破烂了的盔甲，可不要也罢！ 克里斯-保罗可以放弃十年联盟最佳控卫的尊严，如防守尖兵一样争抢地板球；杨一鸣放弃了最有天赋新秀的名头，像最没有天赋的傻大个内线扎稳马步做桩挡拆；克林特-卡佩拉放弃华丽吃饼，拾起当年非洲老大哥穆托姆博的活，在内线筑起十指山。就连詹姆斯-哈登，最终荣膺赛季MVP和总决赛FMVP的哈登… 哈登一次次杀入禁区，以肉相搏。 他像忘记了投篮，忘记了欧洲步，忘记了穿花运球和后撤步三分，只记得那最原始最蛮野的上篮。 面对科沃尔和JR，他用胸肌碾压，高手抛投。 面对汤普森和乐福，哈登突破后用肩膀生抗，从对方的咯吱窝下拱出一片新天地，低手打板旋进——这在过往，几乎是哈登从来不会使用、也根本用不到的进攻技巧。 面对另一个詹姆斯，哈登更像刚出道的小卒子。他就当做自己是根本毫无胜算的一名新秀，面对勒布朗的防守，死死粘上，像任凭怎么甩都甩不掉的膏药。勒布朗封住哈登的出手空间，但哈登并不想投篮，他左钻右钻，对詹皇亦步亦趋。瞅准机会，就照着勒布朗支得过头了的手上一怼，然后夸张地一撒手，口中大喊犯规——那意思，裁判快看，他侵犯我的圆柱体！他那山一样的身体，我这么弱不禁风，如何能吃得消他的犯规！ 这架势，哪里是一副超级巨星的做派！ 这根本就是无赖的球痞！ 但我们早就说过了，既然已退无可退，既然已置身死地，丢掉一点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裁判还真的吹了！ 哈登挺着大胡子，瞪着眼白比眼珠大上一圈的两只眼睛，冲着裁判乞要犯规，裁判居然还真的给了！ 一而再，再而三。放弃了尊严的哈登，还真的让他耍赖得逞了！ 勒布朗-詹姆斯彻底愤怒了！ 064 绝地反击 愤怒的勒布朗-詹姆斯。 被詹姆斯-哈登牛皮糖式死皮赖脸打法彻底激怒的勒布朗，开始彻底反击。 但他在反击时，也似乎忘记了平民篮球。 在上半场助骑士队领先火箭20分之多的平民篮球。 62比42，骑士队半场领先。第三节开始后两队先各得7分，69比49。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火箭队丢弃希望和尊严，明显加强了防守力度和韧性。哈登一次次冲击内线，连续三回合上篮命中，外加一次加罚，助火箭打出7比0的小高潮，比分追到69比56。 勒布朗-詹姆斯开始发力。 他的怒气写在脸上，膨胀在每寸肌肉和每根血管里。勒布朗运球过半场，特里斯坦-汤普森上前挡拆，被他挥手喝退。乐福又上来假策应，勒布朗把球给到前者，然后左右一晃，借着乐福手递手传球的机会闪开半步，迎着矮了半个头的埃里克-戈登就是一记干拔三分球。 三分球有了！ 72比56。 哈登依旧强突内线，这次“照顾”他的是科沃尔。科沃尔的防守能力明显不足，被哈登突过整个身位。好在他身后有勒布朗及时补位，靠着科沃尔的横拉硬拽，哈登的突破减缓，如此给了勒布朗选位的时间，后者在禁区里已经牢牢站住了位置，拦在哈登的上中下三路上。但哈登狡诈，也不蛮干，他突然一个急刹车，挺着身板，把球举过头顶佯装要出手，身后的科沃尔躲闪不及，直接装在哈登背上。科沃尔其实也收了力道，冲击力并不是很大，但哈登演得太逼真，他反正也不要巨星的架子，科沃尔一接触到他身体，他就应声倒地，篮球往空中一丢，还想造个投篮犯规。 裁判这次没理睬哈登的投篮犯规，只吹了科沃尔撞人，送给火箭底线球。 底线球发到克里斯-保罗手里，他借着PJ塔克的无球掩护直接绕到篮下底线旁边，接球直接抛投，打中两分。 72比58。 目睹火箭这个得分又是源自哈登的造犯规，勒布朗-詹姆斯更心生恶意。他这回干脆不要配合，沿三分线溜达了一圈，最后瞅准一个空隙，举着篮球就三大步冲向禁区。 这个进攻的套路无疑有些过于简单粗暴了，火箭队员识破路线，塔克提前站在勒布朗前进路线上。按照上半场的节奏，勒布朗应该会提前分球，他一人吸引了两人防守，同方向底角的JR史密斯确实处于空位，但那一瞬间勒布朗重新开启了孤胆英雄模式，他的三大步走到最后一步，面对钉在原地的塔克，他也双足一并，起跳抛投！ 没想到抛投的球速太慢，被从罚球线上线补防回来的卡佩拉跃起，打到篮板上！ 火箭队反击！ 眼疾手快的保罗瞅准对方半场里已经有戈登在快下，他双手一推，正把球送在戈登前进路线上，后者直接抓起背扣！ 72比60！ 勒布朗-詹姆斯撤回半场，示意队友把底线球直接发给他。他自己运球过半场，自己对位找上哈登，但这回他没急，背身倚住。哈登几次想从身后掏球，都被勒布朗化解掉，两位超级球星就以身体相搏，但最终勒布朗还是占了一点上风，他从三分线外持球推进到罚球线距离，转身后仰跳投，进了！ 74比60。 双方就此陷入僵持。哈登助攻戈登，投中三分。勒布朗上篮命中。保罗突破分球给卡佩拉吃饼，勒布朗篮下强打偏出，汤普森补篮依旧偏出。火箭阵地战，几经传递，由塔克命中零度角空位两分。勒布朗再次冲击内线，肩抗火箭中锋卡佩拉，把球送入篮筐。火箭哈登的中投颠筐而出，而骑士又由汤普森造成杀伤，罚球两罚中一。 81比67。 分差在拉锯战中缩小，但骑士仍保有比分上的绝对压制。火箭众将在深渊里一步步地往上爬，似乎已经有了微微的曙光，但他们还不能想出口的方向。 “记分牌上的比分有了些变化。但是我们——我要让你们心里记住的，还是落后40分。这个是不会变的！直到比赛最后一刻，红钟亮起的最后一秒前，我们都是落后！记住了吗？！”麦克-德安东尼教练再次提醒队员。 第三节比赛还剩下4分半钟，在汤普森罚球命中一球后，那边骑士队叫出暂停。他们的主将勒布朗-詹姆斯连续几回合强势单打，这次暂停可能正是泰伦-卢主教练为他体力恢复争取的时间！ 勒布朗-詹姆斯毕竟34岁了，这场比赛他还一分钟都没有下场！ 不管是平民篮球还是孤胆巨星，在场上的每一分钟，对勒布朗都是巨大的体力透支。单打的时候消耗体力，平民篮球的时候需要跑位、指挥、策应、强篮板、干体力活，消耗掉的体力更多！ 当暂停完，勒布朗-詹姆斯还在扮演孤胆英雄、但成功率随着体力下降和火箭不断的轮转防守而明显不如之前的时候，火箭的三分雨恰是时候地来了！ 几乎毫无征兆地，但又似情理之中，保罗先自己在弧顶控球，面对个子还高于自己的乔治-希尔紧逼防守，他后仰扔出一枚三分球。篮球凿在篮板上，反弹入网！ 希尔防守保罗的后仰时，手还带了保罗一下，裁判吹罚三分投篮犯规！ 这是次三加一！ 保罗把罚篮也稳稳命中。这计不讲理的三分球，带起了火箭的三分雨！ 新换上场的杨一鸣在底角接卡佩拉内传外配合，射出高抛物线的一球，篮球绕过詹皇的封堵，在另一头落进篮网。 连续两计三分！ 保罗——又是保罗。这回他贴着卡佩拉的挡拆，刚一过挡拆离三分线还有一步，就又是原地施射，也命中了！ 队友们的三分球全开，老大詹姆斯-哈登自然也要添一把火。沉默了一整节比赛，打得全是球痞式的无赖篮球，哈登终于把看家底的后撤步跳投这时候使了出来。正好对面是JR史密斯，哈登故意露出一点破绽，上钩的JR想着上抢，扑得过凶被哈登正好背后运球躲过，闪出一步空档，左手指尖把篮球送出！ 哈登的三分球也命中。 连续四个三分球加一次罚篮，火箭队追回13分，而对面的克利夫兰骑士队完全哑火。在第三节的末尾，81比80，差距只有一分了！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65 赌 37比56。 休斯顿火箭队用一节比赛几乎抹去20分的落后分差。德安东尼教练的中场鞭策显然发挥了作用。但这场中美篮球对抗赛，姚明主席的话和杨一鸣对那场绝地反击的回忆，到底能发挥多大作用，还需要在下半场比赛拭目以待。 遥远的深圳大运会球馆的比赛场里，响起下半场准备的一次钟响。 “去吧，小伙子们！”姚明弯腰钻出更衣室，在门口等好，与每个走出更衣室的中国男篮队员击掌。 “加油！”和杨一鸣击掌完，姚明还特意冲他点头使个眼神，拍拍肩膀。 “嗯。”杨一鸣用坚毅的眼神回应。 “喂，一鸣…”杨一鸣正要跑步追上身前的队友，却听到有人在一旁喊他。扭头一看，是随同姚明主席到更衣室参观一行人里的史黛拉-秦。史黛拉挥手，示意杨一鸣靠到一边。 “怎么样？”史黛拉用不太纯熟的中文问道。 “什么怎么样？”杨一鸣用英文反问。 “你可以跟我讲中文的，我现在中文进步多了。”史黛拉的中文发音虽不标准，但确实比去年感恩节第一次见她时流利多了。她说，“我问你对下半场感觉怎么样，有信心吗？” “我有信心——但你的意思，不是说有没有信心赢过梦之队吧？”杨一鸣眼神询问史黛拉，却遇到对方无辜的大眼睛，一边点头肯定。“赢过梦之队？！这野心也有点太大了吧。我只想着给他们制造麻烦，这个信心我是有的。” “可我对你有很足的信心。”史黛拉用拳头捶杨一鸣的肱二头肌。她的身高不够，还得蹦起来才能够到，“我可下注了一注，买你们第四节赢过美国队。” “一注？” “没错。”史黛拉用食指抵住嘴唇，像偷摸做一件刺激的恶作剧似的，压低嗓门说：“一注就是单笔可以投注的最高额度啊，一万美元。我悄悄下了一万美元，赌你们第四节赢过美国队呢。” “啊？！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一万美元！…” 史黛拉这回重重捶了杨一鸣一拳，让他放低说话声。好在通往赛场的通道里十分喧哗，其他的中国队球员还在鱼贯而出，各自喊着加油给自己和队友打气，史黛拉对杨一鸣说的话并没有人注意到：“因为我对你有信心啊！再加上赔率我觉得真的很不错，1赔7.5，算是笔不错的投资…” “投资？那是赌博——赌球！” “嘘…别那么大惊小怪嘛，就记住我的话，好好加油哦！”史黛拉-秦说到这儿，突然收起小心翼翼的戒备表情，表现出一脸正气。顺着她视线望去，原来是姚明主席结束了和最后一位中国男篮队员的击掌打气，转过身，凑到正在通道边上对话的杨一鸣和史黛拉中间。史黛拉冲姚明主席莞尔一笑，丝毫不见慌张地换回英文说：“我给一鸣打气呢。让他记住他逆转骑士队的总决赛G6，让他一定有信心。” “没错。我差点忘了你们本来就认识呢——要不是秦小姐的组织和邀请，这场对抗赛都不一定能成形啊。”姚明主席的英文也非常流利，他再一次结实地拍打杨一鸣的肩膀，鼓励道，“去吧，一鸣。记住那场逆转，我们今天一样有机会的！” 姚明借着搭在杨一鸣肩膀上的手掌，顺势一推，把他最后一个送出中国男篮队的通道。中场休息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30秒，提醒的钟声被目睹到杨一鸣出场的现场观众的欢呼声淹没，这场中美男篮对抗赛的下半场比赛，就要开始了！ 中国男篮排出了周琦，杨一鸣，丁彦雨航，阿不都沙拉木和郭艾伦的准NBA阵容。 对面的梦之队五人是安德烈-德拉蒙德，凯文-乐福，克莱-汤普森，维克托-奥拉迪波和肯巴-沃克。 看上去，梦之队一点也没有因为半场19分领先而有准备放水的迹象。他们摆出这套阵容，完全是想进一步拉开分差，一把收下比赛！ 果不其然，下半场刚一开始，美国男篮就先声夺人。周琦跳球赢了庄神，丁彦雨航的强突上篮被乐福封盖。肯巴-沃克反击一马当先，左右连续两次背后运球，把郭艾伦晃得丢掉了半秒钟的重心。但就是这半秒钟，已足够他甩掉全部人马，杀到篮下舔篮得手。 21分的分差！ 郭艾伦把球运过半场，借着周琦和杨一鸣的双重挡拆，他先进后退，撤到三分线外的空位出手。虽然投篮机会不错，但那毕竟不是他的强项。篮板球被庄神收下。 庄神短传给奥拉迪波，后者斜线突进，前进路线上恰好有乐福把阿不都沙拉木挡掉。半场形成3打2的局面，奥拉迪波选择跑出空位的汤普森，汤普森接球转身，射入2分。 23分了！ 中国队快发底线球，前场周琦接球，一对一庄神使出欧洲步，终于绕过对方高打板两分命中。 梦之队阵地战里，肯巴-沃克和庄神成功打出先挡后拆的配合，沃克助攻后者空中接力，虐筐暴扣。转而中国队的阵地战战术也算成功，周琦和杨一鸣火箭双星连线，周琦居然控球，左顾右盼其实早就看到埋伏在底线的火箭队友。周琦传给杨一鸣，后者吸引到美国队两名内线，就又把球靠击地传出来，周琦正好借势扣篮得手。 梦之队那边再靠传导找到机会，底角凯文-乐福接球空位三分出手。不过这次周琦像真的被中场休息时李楠和杜峰教练的布置鼓舞，飞出一步。乐福犹豫第一机会点没出手，往旁边运了一步再投。周琦居然反应更快，回身干扰到投出的篮球！ 篮球折线，飞到郭艾伦手里。郭艾伦一路突袭，一个猛子扎入梦之队禁区，跃到空中回头传球。回头的方向上，队友阿不都沙拉木正好跑到空位，接球三分投篮。 篮球涮在篮筐上，出了又进，但最终还是进了！ 18分。 在下半场第一次常规暂停时，中国队44比62落后18分。虽然分差只迫近了1分，但怎么说，至少也是迫近了！ 但史黛拉-秦下注押宝中国队可以在第四节赢过梦之队，真的有可能达成吗？暂停下场时，杨一鸣特意看了一眼主席台的位置，姚明正居台上中央，两边却看不到史黛拉-秦的身影。他再看美国男篮的替补席，不像中国队的一片神情严峻，如临大敌，下场的梦之队五人和场下的NBA战友们嬉笑吵闹，好像丝毫没有把刚才输掉的“那一分”放在心上。 他们看起来真的没有使出全力，把我们这样一支对手放在心上吧。 只要他们稍微认真一些… 我们真的不见得有单节赢过的任何机会吧。杨一鸣咬紧了嘴唇，有些焦虑地心中默想。 ——但就算全场战胜美国队是不切实际的一桩任务，赌定单节能赢球，是不是也算一种成功呢？！ 066 强弩 1/ 如果单节能赢下美国队，真的也算一种胜利。 就算那恰好满足了史黛拉-秦的赌注，但那又如何呢？杨一鸣试图和自己辩论，到底是不是史黛拉的提醒在他心中种下了念想，诱导着自己去争取单节、特别是第四节的赢球。但他又没有时间细细去分辨两者的差别。 他能在暂停声响起，到走向场边的几秒钟里想明白的，只有一件事情：如果真的赢过美国梦之队，哪怕只是单节的时间，那就已经是属于中国队、属于他自己的胜利了。 既然定好目标，杨一鸣心中就有了主意。 中国队场边暂停，杨一鸣听着杜峰教练在做第三节下半段的人员安排：“（郭）艾伦你换赵继伟，阿不都沙拉木换李根，周琦换王哲林，小丁和一鸣都先留在场上，下个回合死球再换…” “杜峰教练，我想先申请下场！”杨一鸣的发言打断了杜峰教练的布置。他这不说话不要紧，一说话引得所有其他队友也都转过来盯着他直看。杨一鸣虽然在NBA已打出名堂，但代表国家队比赛还是第一次，看得出每个人的眼里都有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这第一次来的杨一鸣，能对主教练的布置提出什么意见？！ “一鸣？”杜峰教练神情冷峻，把战术板背到身后，往前探出半个身子问道：“你要申请下场，原因是什么？” “报告杜峰教练，我想先保存体力，打第四节。我觉得我可以在第四节，让我们赢过他们——”杨一鸣翘出大拇指，远远顶着场地边几米相隔的美国队替补席，认真脸地说，“我熟悉他们。我觉得我们有机会。” 队员们又看回杜峰教练。 他神情依旧冷峻，眉头紧锁，听完这几句话身子板往后仰，嘴唇封住有好几秒钟，才发出一句指令来：“那就试一下！周琦留在场上，一鸣你下！” 第三节剩下时间里，中国队和美国队打成12比18——梦之队再次祭出他们的“平民阵容”，特纳、奥拉迪波、洛瑞、布克和康利。这一大带四小的阵容再次把比分拉开，56比80。分差达到20以上，第四节是否成了没有悬念的垃圾时间？ 在杨一鸣看来不是！他准备登场！ 2/ 美国队保留了第四节的一大带四小阵容，只是把维克托-奥拉迪波换成布拉德利-比尔。中国队这边由杨一鸣领衔，给他搭配了内线的易建联，和外线的赵睿、李根和翟晓川。 按照杜峰教练的安排，易建联因为养伤，是此次对抗赛第一次登场，他上场的主要任务是找找比赛感觉，熟悉未来合作的队友，同时以防守和协助为主，帮助杨一鸣取分。 这样的安排，无疑是对第一次加入中国男篮比赛的杨一鸣莫大的肯定。接下来，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56比80。 美国队球权，易建联先防住了迈尔斯-特纳的上篮。杨一鸣转而在前场，接球就扬手投三分。三分球空心入网，中国队上来就3比0单节领先！ 但布拉德利-比尔马上还以颜色。他后撤步也命中三分，两队打平。 中国队和美国队连续中投失手，再次轮到中国男篮的机会。易建联在内线吸引特纳一大和洛瑞一小的包夹，罚球线位置杨一鸣落了空，他接到分球投中2分。5比3重新领先。 美国队的康利是他们的稳定得分点，上半场的时候也是交给他稳定住局势。康利倚住李根，往后凿了两步没有凿动，但还靠自己的左手优势翻身跳投出手。可惜球砸篮筐前沿又砸到篮板，弹了出来。 赵睿组织进攻，他借易建联的挡拆已经有直接面对篮筐的机会，但一停顿之间，偷溜篮下的杨一鸣机会更好。赵睿轻轻一抛，杨一鸣在人群中跳起，手指轻点，把球拨进。7比3。 梦之队靠洛瑞的强突上篮扳回2分，防守时因为杨一鸣已连中三球，美国人对他也加强了盯防！迈尔斯-特纳和杨一鸣一对一！迈尔斯-特纳算是NBA新生代的防守硬汉，他一头辫发，疯狂防守补位时把头发甩起来，颇像中国古时的伞盖。他对抄截和封盖的热情甚至远远超过了对进攻得分的热情，以至于他时常还会被球评人说太过蓝领，球迷中的知名度也不算高，远不及同出自印第安纳步行者、在上赛季大放异彩的“黑豹”奥拉迪波那么响亮。 但波波维奇能把他选入人才济济的美国梦之队，再选入15人出征的大名单，一定有他独道的道理！ 就是特纳对于防守，癫狂般的热忱！他晃动脑袋，不断左右移动，试图绕过背身靠打的杨一鸣，发黑淌满了汗水的长胳膊一直寻求着角度，从腋下或是腰侧掏掉篮球。手上在犯规边缘游走的同时，特纳还一直用身体寻求对抗，撞在杨一鸣后背上，试图让后者失掉运球的节奏或重心。 特纳的计策看上去差点就要成功了。 杨一鸣被看上去比他更纤瘦但肌肉力量十足的特纳撞得往反方向退了一步，球运得不稳，只能先双手抱住。看上去，无法第二次运球的杨一鸣，已经丧失了进攻的主动！ 可他居然借着跌出去的势头，像原先就计划好要做后仰跳投，拧过身子把球举过头顶，准备出手！ 这一下强行投篮，大概也大大出乎了迈尔斯-特纳的意料，但是他还是反应敏捷，飞身扑了出去。手掌连带着飞起的汗珠，还有辫发，飞向杨一鸣仰望篮筐的脸！ 手掌已经封到脸上。 但杨一鸣还是出手了！ 球勾勒出一道弧线，一道场上这些NBA球员似曾相识又仿佛陌生的弧线。似曾相识，是因为这弧线，似乎曾经以某种方式支配过他们打球的赛场。而仿佛陌生，是因为这弧线，理应不出现在眼前这个黄皮肤的亚洲人身上！ 弧线的终点，是静止不动的精致篮网。 球刷往而过！ 只是千万次空心入网中普通的一次，却不光惊住了执行防守的迈尔斯-特纳，还有场上的所有球员。 唯有杨一鸣，好像早就知道这一球的结果，面露微笑地跑回自己的半场，落到防守位置。 “辅助技能：在贴身防守、投篮视线受到干扰时，投篮命中率不受影响。又称‘高看一头’技能。” 没错，这正是杨一鸣夏天特训获得的新技能。 而技能参考的模板——那些NBA球员的感觉并没有错——正是碾压过整个联盟所有防守悍将的德国战车，德克-诺维斯基！ 杨一鸣，俨然已成为中国男篮最强之弩！ 防无可防，可射落一切的究极武器！ 067 强弩之末 强弩。 但恰好中国也有一个成语叫做“强弩之末”。 强弩之末，强弩所发的箭，已达射程的尽头。 比喻强大的力量已经衰弱，起不了什么作用。 杨一鸣是中国队第四节火力最猛的进攻点，一架超级强弩。但当他风头出尽，难免遭到整支美国队的围剿，试图在他身上印证了那强弩之末的成语！ 毕竟，谁又能一直不断地砍分呢。 至少在这支梦之队球员的眼里，这种孤胆英雄的角色，怎么可能由一名中国人来扮演呢？ 波波维奇教练叫了暂停，他调整阵容，用布雷克-格林芬换下迈尔斯-特纳，维克托-奥拉迪波换下凯文-布克，克莱-汤普森换下麦克-康利。梦之队的场上五虎将变成格里芬、汤普森、奥拉迪波、比尔和洛瑞的五小阵容。 而更重要的是，这其中的三人，格里芬、奥拉迪波和洛瑞，在他们各自不知情的时候，还在机场卫生间里被杨一鸣偷听到过对话，讲到各自这趟中国之行的目的：洛瑞是有球赛打就可开心，奥拉迪波想借机在梦之队第二阵容里树立地位，格里芬最不饶人，他来中国，针对的不是别人，恰是和他在斯坦普斯结怨的杨一鸣！ 这三人此刻同时上场！ 果然格里芬第四节登场、本场对抗赛第一次正式对位杨一鸣，就来势汹汹。他要位的时候就毫不客气，靠着自己白魔兽虎背熊腰的身体，把杨一鸣直接挤进了油漆区。球一传到手里，他顺势转过180度，做轴心的左脚不动，右脚横跨出一大步，直接踩到合理冲撞区线上。占到身位的优势，格里芬马上使出第二招，运球一步，用左肩往杨一鸣胸口一撞。杨一鸣虽对连贯动作有所防备，但架不住格里芬的身体力量，就算压低重心往上迎住这一撞，但仍被弹开半步。格里芬抓住空隙，直接纵身再一跃，单臂挂筐扣篮！ “要在杨一鸣那小子头顶上扣篮！” 当时在机场卫生间许下的豪言，还真的让格里芬得逞印验了！ 白魔兽把双臂立在胸前，露出牙齿，怒吼着像报复成功的金刚巨猩，跑回自己半场防守。五小阵容，他坐守禁区中路，等着中国队特别是杨一鸣的挑战。 刚刚扣篮得手，如果再防住这一回合，那他布雷克-格里芬无疑是彻底赢了。 而刚刚被在头顶扣篮的杨一鸣也知道，这个回合的攻防极其重要。如果他不能给予还击，可能真的会挫败中国队这一节刚涨起来的气势，可能真的他也会成为再而衰三而竭的强弩之末！ 他需要打进这一球！ 虽然情势紧急，但杨一鸣保持了可贵的清醒。他的东方人的智慧占据了上风。他没有直接冲向篮下，反而先跑向底角。一边跑杨一鸣还冲格里芬使了个狡猾的眼神，仿佛刚刚扣完篮值得得意的是他，而绝非在篮下怒目圆睁的格里芬。这恶作剧的挑衅，让格里芬一时间也有点发懵。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放弃镇守的禁区，扯向底角对位防守杨一鸣的一瞬间，中国队场上的正印中锋易建联已经杀到篮下，控球后卫赵睿把球追身传到！ 易建联在篮下得球。 此时格里芬不得不上前防守了！他可能眼还瞅着底角的杨一鸣，心却要顾已然准备起跳的易建联。心眼两处，结果哪儿都没顾及得上。易建联凭聊发少年狂的弹速，飞到空中，格里芬起跳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易建联双手把篮球举过自己头顶，然后灌筐得分！ 11比7，两队俨然还是暂停前的分差。 “被在头顶扣篮了吧，嘿嘿。” 球权交换，杨一鸣回场防守的时候，特意跑到格里芬身边，有几分调戏地磨蹭后者的胳膊说。 “又不是你扣的！” 格里芬说的自当然没错。替杨一鸣出这口气的是队友易建联，可他的语气显然已让自己乱了阵脚。明明他才是先扣篮得手的人啊，可他却好像完全失忆了，沉浸在被人扣篮的震怒中，忘记了那件事情。 “明明刚才是我——是我先扣了你的，对不对？” 等到格里芬回过神来想起它时，说出口听上去就像孩童吵架的辩解。 “是嘛。”杨一鸣进一步展开言语调戏，“但好像你那一下更惨一点吧。” “你等着！” “我等着呢。”杨一鸣微微一笑，先行站好防守位置。 他知道嘲讽归嘲讽，格里芬的反扑必定不会温柔！果然这一次还是同样背身拿球，只不过早有准备的杨一鸣放低下盘，吃准了格里芬必定强攻，用两只前臂顶住格里芬后背。后者试了几次背身强推都受阻后，只能先把身体转过来，正面篮框进攻。 比起前几个赛季靠身体吃饭，格里芬的面框进攻技巧其实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只不过被上一回合的失手和杨一鸣的挑衅搅乱了理智，那些好不容易习来的进攻技巧，全部此时被他抛在了脑后。他想都不想，运球一次以后就抱住篮球就往篮下冲锋！ 他一定想好了，要重演刚才在杨一鸣头顶扣篮的那一幕。 只不过刚才他是踩在合理冲撞区线上，但这次是从遥远的罚球线内，开始发起冲锋！ 双手紧握篮球，迈起三大步，用手肘开道… 杨一鸣倒下了。 嘟—— 裁判的哨声也响了。 美国队14号，布雷克-格里芬，进攻犯规！ 裁判做出进攻犯规的动作，还用手指向自己的胳膊肘，意思是：就这个部位。你用这个部位获得优势，就是不对! 彻底恼羞成怒的格里芬指着还躺在地板上的杨一鸣，回身向裁判申诉：“我都没接触到他，他就倒下了，那是演戏！” 裁判摇头，警告格里芬赶快闭嘴。 就在此时，目的得逞的杨一鸣已经一下子从地板上坐了起来——格里芬的这一肘他早有准备，确实没有挨到他多少——但哪怕演戏，也是获得规则允许内的战略优势！只见中国队球已发出，杨一鸣运球自己杀过半场，等格里芬发现起速的他时显然晚了。格里芬狂追补防，仍然差了半个身位，杨一鸣腾空扣篮，格里芬也飞身舍命跃出，但往回捞球的手就是差了那几公分… 球扣中。 格里芬再成扣篮的背景！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68 格里芬败 连续被易建联和杨一鸣在自己的看防下扣篮，布雷克-格里芬的信心有些动摇。 格里芬深知自己需要扳回一城。他连续第三次背身要球。但出任一号位的凯尔-洛瑞看了一眼格里芬的位置，球却分给了绕底线跑出空位的克莱-汤普森。汤普森手起刀落，射落三分球。两队第四节比分被追至中国队13比美国队10。 在返回本方半场防守的途中，刚才眼巴巴要球但却没要成的格里芬特意跑到洛瑞身边，神情颇为不爽，低语了几句。洛瑞指指汤普森，又把手一摊，大意是汤普森在空位上，控卫要选择机会更好的队友，无可厚非啊。 格里芬显然不买账，他握住一个拳头，敲在胸脯上，似乎在说我刚刚输了两阵，正要找回这口气，球必须传给我啊。 洛瑞见状，就又把刚才摊开的手掌翻过来，往下按了两下。这动作的意思再明确不过，格里芬不管你是给力芬还是白魔兽，此刻要保持冷静，控制自身的情绪啊。 格里芬肯定听不进去，他继续用拳头捶着胸口，然后大手一挥，好像说不动洛瑞，干脆不愿再去搭理对方。他嘴上嘟囔着，刚转过身防守，中国队已经攻过来了！ 闲庭信步在三分线外运球的，正是老对手杨一鸣了。 杨把球从左手拍到右手，又从右手拍到左手，远远看着格里芬。中国队的小个子跑了两次战术，从他身前身后分别绕过，把梦之队的布拉德利-比尔和凯尔-洛瑞带过来，但杨一鸣把球护住，也没有任何分球的意思。这两组四人，就也都聚来又走了。 剩下杨一鸣还在三分线外节奏不快不慢地左右手倒手运球。 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难道是等着我过去防守他吗？格里芬心里这么盘算着，竟有些发怵。 看起来一定是了。 格里芬向前探出一步，杨一鸣见他靠拢，眼中露出微妙的笑意。 这小子，果然是在等我。等我上钩吗？他想得未免也太容易了吧。格里芬又贴近一步，他距离三分线只有半个身位的距离了： 我可不会再轻易让你突破扣篮，生拉硬拽也要把你拦下了；至于投篮，这个距离有我的防守，足够封住他投篮的视线了。 格里芬心里想着，把重心放低，双臂张开。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防住突破，就至少扼杀了中国男篮再涨势的机会。如果他强投三分——谅他没有那个信心——但如果真的做这种绝对不合理的进攻选择，以他格里芬的弹速和封盖面积，杨一鸣能投中的可能性，大概也只在两成往下吧。 想到这，格里芬更加笃定自己的选择，把重心又放低几分，脖子直耿耿探出去，视线盯住杨一鸣手中的球不放，可就在他以为一切准备充分的时候—— 杨一鸣停球。 篮球本来在左右手上运得就不快，在手掌上分别都能停留零点几秒，但这次落到他的左手掌上，就没有再运。 右手靠拢，左手顺势抬起。 投篮动作！ 这小子真的要在这个位置出手？！但由不得格里芬多分辨，他赶紧移动重心，往前小跳一步，然后全力跳起封盖。 那边杨一鸣已经把球举到头顶，身体往上舒展。格里芬脚尖离开地面，心中想着，自己后发先至，最终还是可以封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亚洲小子的全部投篮角度。 可是—— 可是格里芬越飞越高，和杨一鸣的视线越离越远，他隐约感觉到一丝蹊跷，难道… 难道投篮只是假动作？！ 可等到格里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在空中停滞得足够久，已经尽力控制住自己往前的冲势，但仍逃不过杨一鸣见他避无可避，身子往前轻轻一点。两人肩膀胸脯相撞，杨一鸣大喊一声，身体一跌，手上却没有发软，错开半个身位找到篮筐的线路，然后用力一推！ 球居然虽然没什么弧线，但居然进了！ 杨一鸣夏天习得的“高看一头”的辅助技能，在这一刻又发挥了作用！ 一次打四分的机会。 这次神乎其神的投篮点燃了深圳大运会球馆，也彻底击垮了刚才还气焰撩人的布雷克-格里芬。杨一鸣在MVP的欢呼声中走上罚球线，格里芬根本不再去看，径直走向替补席。他把志愿者递上的毛巾往折椅上一甩，身后的波波维奇主教练示意换人！ “庄神”安德烈-德拉蒙德换下格里芬！ 杨一鸣稳稳罚中加罚。 17比10。 这节比赛杨一鸣已独得15分，但他刚刚把最大的对手格里芬送下场，表演正要开始！()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069 全身而退 1/ 7比90。 中美男篮对抗赛，在第四节杨一鸣个人独得15分，单节取得17比10的暂时领先后，总比分也略有迫近。 全场结束还剩下三分半钟。 这波单节15分，戳中深圳大运会球馆里球迷新一轮的兴奋点。 仿佛能不能赢下比赛，中国男篮队员能有什么样的表现，已经不再重要。杨一鸣的个人表演会如何疯狂，第四节的追分能追到什么程度，才成为全场球迷关注的全部重点。 杨一鸣站上罚球线，执行三分命中的加罚时，mvp的呼声此起彼伏。当然就算他罚中这一分，中国男篮仍然以大分差落后，与美职篮里动辄三四十分且带队取胜的超级球星完全不同。献给杨一鸣的mvp呼声更像球迷的一种自娱自乐，一种煽风点火：既然杨一鸣的状态如此出色，兴许再捧得高一些，他可以得不止单节15分呢？ 在一场已经失去悬念的比赛里，能饱个眼福，还是主队自己的“海归”球员，岂不也至少值回票价？ “下去咯。”喝倒彩的声音同样送给了被杨一鸣连连羞辱、恼羞成怒的布雷克-格里芬。比赛虽然还剩下三分半钟，但格里芬被安德烈-德拉蒙德换下时直接把毛巾甩掉，披上热身服，往替补席上一坐，看起来在剩余的时间里也不打算再登场了。 现场的导播倒是个眼细的人，看到格里芬换上了热身服，给他先切了个脸部表情的特写：满脸都是怒气，脖颈憋得一直红到了腮部，瞪大眼珠挤出的一道又一道抬头纹几乎写满了不服和怨念。 给完脸部特写，导播又在大屏幕上播出格里芬本场对抗赛的精彩集锦。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招来全场的嘘声。 格里芬往后一倒，双臂支开支撑在左右临近的替补座椅的椅背上。他脑袋往后一耷拉，双眼一闭，干脆不去再看赛场上的情况。反正胜负已分！ 不管是这场中美男篮的热身赛，还是他和杨一鸣个人的缠斗，今天都胜负已分。 等到10月份，18-19赛季的nba重新开打，再来讨回这笔账吧！ 布雷克-格里芬心一横，眼睛闭上了，耳边的一切嘘声和其他，都也仿佛变得与他无关紧要了。 2/ 可赛场上，杨一鸣刚刚罚中加罚。17比10，这一节还剩下三分钟多的时间，他却是抱定主意，要赢过梦之队的。 布拉德利-比尔从三分线杀出一条血路，在篮下面对刚刚换下易建联的周琦的天罗地网，身体对抗后把球上进。裁判同时吹判加罚。比尔加罚打进，17比1，这回合进攻只花去了不到8秒钟时间。 换到中国队。杨一鸣向郭艾伦使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杨一鸣背打要球，但这只是个诱饵，郭艾伦做了个吊球的假动作，然后低头突过了洛瑞。洛瑞回追，被杨一鸣恰到好处地提上一步，正好挡拆拦住。郭艾伦低手挑篮，这两分稳了！19比1。 那边洛瑞一样咽不下被中国队如此简单配合戏耍的气，找了“庄神”德拉蒙德来打挡拆配合。庄神果真厉害，一个人的掩护把周琦和李根统统挤掉，凯尔-洛瑞在罚球线位置空位投篮。这个配合同样简单粗暴，但极其有效，唯一不同的是结果差了一些，洛瑞的投篮滑筐而出。 第四节依旧是19比1，时间只剩下2分8秒。 看到单节赢球的曙光，同时如果把握住后面几次进攻的机会，还有进一步缩进总比分的机会。中国队把球交给杨一鸣，由他来掌控进攻节奏。杨一鸣不着急运球，他有身高优势，把球举起，美国队的四位外线全部干扰不到他手中的球，只能由身高最为接近、防守能力最强的克莱-汤普森贴身顶住他的胸口，阻碍他轻易做动作。 进攻时间剩余6秒，杨一鸣看时机成熟，往右手运出第一步。 汤普森果然经验老道，堪称当今联盟d选手的第一人，杨一鸣这步还未靠身体和速度取得任何优势，汤普森已经靠强人的预判提前横挪一步，立在后者前进的线路上。 如果愣要突破，恐怕要造成进攻犯规！ 但杨一鸣居然毫不担心，他把突破的力道掌握得火候刚好，身体贴住上汤普森，逼得他做不了动作，又不至于造成进攻犯规。然后借着汤普森定在原地无所适从的时候，干拔施射。 一记超长两分。 他投篮动作看上去非常勉强，但汤普森终究是没有起跳干扰，凌空的杨一鸣像是空位出手，两分球有了！ 21比1。 身经百战的美国梦之队也读出了中国拖延比赛时间、以求保住第四节胜势的战术意图。虽然整场比赛胜负无虞，但作为本来就心高气傲的梦之队，既然要赢，就要大小通吃！ 眼下时间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庄神快发底线球，球由洛瑞直接传给前场的汤普森，汤普森想都不想，回头直接投出一记超远三分。进了！美国队还以颜色。 中国的回应还是慢慢悠悠的。至少在梦之队队员的想象中会是那样的。杨一鸣掌控球权，几乎扮演中国队的勒布朗-詹姆斯的角色。他耗足8秒，才推过半场，作为回应，那边美国队的防守落位也是慢腾腾的。可就在场上所有蓝色星条背心的队员都在想着防够24秒，拿下这一回合球权时，杨一鸣出人意料地出手了！ 几乎是和克莱-汤普森刚才那一球对应的位置，同样的超远三分球！ 可因为美国队五人都在想着对付10多秒后才发起的进攻，根本没有人贴身防守离三分线还有2米开外的杨一鸣。他的这计三分球进得太轻松！ 24比16，差距重新回到8分！可全场比赛只剩下不到2分钟。 波波维奇教练在场边不为所动，他要把决定权全部交给场上队员。梦之队发起快攻，但此刻欲速而不达——洛瑞强行杀入禁区，但面对中国队两位长人、火箭队的中国双塔周琦和杨一鸣，他的上篮受阻。中国队反而由周琦飚中三分。 27比16。 美国队最后搏命一击，庄神德拉蒙德自己背转身抛投，短了几寸弹筐而出，防守篮板被中国队收下。郭艾伦反击突入禁区，突破受阻后分球给上线的杨一鸣，再由后者找到底角的丁彦雨航，小丁投入长两分。 29比16。第四节的悬念在这一球后彻底见分晓。 双方教练叫出最后一次暂停，各自换上替补，最后由替补又分别贴上两分，单节中国队1比17赢下美国队14分，无奈先前输分太多，87比97，还是10分输掉了比赛。 靠着杨一鸣单节的砍分表演，中国男篮在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决中不光赢下一节，最后输得也不算多，保住主场作战的颜面。 全身而退！ 070 全身而退？ 在深圳的家门口，中国男篮集结红蓝两队的最强力量，又提前召回原本在外特训的NBA球员杨一鸣，最终面对来势汹汹的美国男篮梦之队全身而退。87比97，虽然前三节拉开分差过大，提前杀死了胜负的悬念，虽然也没有上演奇迹赢下梦之队，但中国队以杨一鸣为进攻箭头在第四节31比17压过梦之队，输得绝不丢人。 对阵世界范围内独孤求败的梦之队，即使对方只排出了自己的二队，中国队本也可以输。输球是每位来到现场看这场对抗赛的球迷早就做好的心理预期。输球不可怕，只要有对得起球迷期盼的表现，就算可以交差。中国队第四节的反戈一击，绝对不止交差，简直票价超值。 但在印尼雅加达，中国男篮的红队，面对亚运会历史上4胜1败、但唯一一败就来自四年前仁川的决赛的伊朗队，却没有太多的退路！ 面对老对手，面对意在夺回亚洲霸主地位的此役，面对亲自到场督战的姚明主席，男篮红队不容有失。 深圳热身赛上“输球也行，别输得太难看”那种局面，在雅加达的决战之夜，在这支中国国家队身上，已不再适用。 四年前在仁川，只有易建联一个可靠支点的年轻中国男篮，开场就落后坐拥两大亚洲球星哈达迪和巴赫拉米的伊朗队，一直苦苦追赶，但最终依旧以67比75落败。 四年过去了，两支境遇不同的球队，再次在亚运会的决赛赛场相遇。 哈马德-哈达迪，默罕默德-巴赫拉米。他们是伊朗“黄金一代”的代表。前者效力过NBA的孟菲斯灰熊队五年之久，是姚明之后当之无愧的亚洲最强内线。巴赫拉米虽然从未效力NBA，但开创了亚洲球员奔赴欧洲打球的先河，有远远超过多数亚洲球员的能力水平，可谓多年来的亚洲最强锋线。这一内一外的组合，加上控卫位置上的卡姆拉尼和阿法赫、达瓦里一众好手，自从2009年的天津亚锦赛崛起后，一直是中国队在亚洲范围内最强的对手。 哦不，这句话或许应该反过来说—— 自从2009年的天津亚锦赛，伊朗队以80比52全面压倒中国队，摘走亚锦赛冠军正式宣告“黄金一代”崛起后，之后的十年光景里，中国队一直扮演着对方在亚洲最强对手的角色。 没错，从2007年的日本德岛到2013年的菲律宾马尼拉，伊朗男篮6年间三夺亚锦赛冠军，成为亚洲名副其实的新霸主。而新霸主崛起的道路上，不光有四年前仁川亚运会中国男篮输掉金牌的剧痛，还有天津亚锦赛52比80、马尼拉亚锦赛51比70的尴尬惨败。也还是在马尼拉，在接连输给韩国和伊朗后，中国男篮又在四分之一决赛中惨败从未输过的中国台北队，创造出男篮一队出征亚锦赛历史38年的最差战绩。 但雄霸十年的黄金一代，哈达迪和巴赫拉米这样的内外双煞，也有老去的一天。哈达迪33岁，巴赫拉米30岁，不光是他们已经老到足够被球迷戏称为“玄冥二老”，伊朗队中的其他黄金一代也已经平均年龄超过了三十。剩下的替补实力有限，屹立多年的亚洲霸主也终呈现出青黄不接的窘境。 但比起也经历过青红不接阵痛的中国队，伊朗队放弃这次雅加达练兵的机会，还是征召了几乎所有黄金一代的成员，意图就是发挥“老将们”的余热，卫冕亚运会的男篮冠军！ 轮换和体力不占优势的伊朗队，在这场决赛一开始就先声夺人。第一节周琦就和哈达迪较上了劲，哈达迪先中投打开局面，周琦马上背转身后仰跳投回应；周琦大魔王能随之隔扣哈达迪，但越老越妖的哈达迪仅凭借脚步，就转身抹入禁区，原地单臂扣篮。 旗鼓相当。 但相较之下，这支中国队依旧是年轻。 红队阵中的周琦已经成为火箭的第二道中国长城，丁彦雨航去年险些登陆NBA，在CBA联赛里呼风唤雨被称为“四字外援”；王哲林在联赛里可以砍下双二十的恐怖数据，在亚运会上也证明自己是绝对大杀器；还有阿不都沙拉木、方硕、董瀚麟这样被球探提前关注的新星，其中阿不都沙拉木都收到了NBA夏季联赛的邀约；更不用提杨一鸣这枚在一个赛季里就蹿升到篮球巅峰王座的火箭… 但就算有了他们，中国队依旧太年轻。他们的不稳定，几乎和他们的锋芒一样显露。 第一场比赛面对菲律宾，红队被几乎惊天逆转，最后有几分幸运又有几分实力保驾地两分险胜。次战极其平庸的哈萨克斯坦男篮，中国队虽然雪藏主力，但上半场只领先1分依然说不过去。淘汰赛阶段35分大胜东道主印尼，又随之复仇中国台北队23分之多，两场连续大胜几乎让人差点忘了，这支90后球员担当主力的中国男篮红队，其实有多么年轻… 在经验老道的伊朗队面前，他们暴露出本届比赛以来最严峻的问题。 伊朗男篮自培养黄金一代伊始，就遵循欧洲篮球的打法。他们的人球配合极其娴熟，有内外连线，有挡拆有突破，还有联合防守。欧洲篮球最大限度地弱化每个球员的个体能力差异，把所有人纳入一个整体，这在这支实力下滑但经验愈发丰富的伊朗队上反而发挥出奇效。他们开场就把篮球的节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试想以球牵扯人动，消耗中国队年轻人的体力。而中国队也恰恰中了圈套，在开场周琦打进几次回应球后，后面不管防守还是进攻，处处制肘，连续几次投篮不进后队伍自乱阵脚。等到突然意识到形势不妙时… 中国队已悄然落后了16分之多！ 场边李楠教练叫出了暂停，连表情严肃的姚明主席也走到场地席，在替补席后向中国队的内线面授机宜。 可这一次，单节落后16分，在决赛的舞台上面对志在必得的对手，杨一鸣他们还可能全身而退吗？ 071 小将们 年轻的中国队。 但终究是中国队的年轻，逆转了16分的劣势，战胜了伊朗男篮。 夺回亚洲霸主？说起来为时太早。 但亚运会冠军，已足够这群年轻人今夜庆祝了！ 1/ 丁彦雨航。 CBA四字外援限制住伊朗的锋线尖刀巴赫拉米。 丁彦雨航本场放弃了自己最为犀利的进攻，全部精力投入到看防巴赫拉米的身上。可能是红队主教练，当年的“小李飞刀”李楠的一句话刺激到了他。16分落后时，李楠教练叫出暂停，向来以和球员能打成一片的李楠教练这届比赛以来第一次真正地开口训斥道——就算是和菲律宾的首战被对手反超，他的暂停谈话也是以耐心鼓励为主——但这次小李飞刀真是字字扎心：“强硬一点，防守迎上去，进攻被盖了也没关系，就是要强硬。你们到底能不能证明给我看，谁是软蛋，谁又能硬起来？！” 训完全体队员，李楠教练单独喊住丁彦雨航，耳提面命。他用了一招激将法，如此对丁彦雨航说：“你能防住他吗?”李楠教练指着巴赫拉米的背影问：“你不是想进NBA吗小丁？你要知道，他可是亚洲最强的锋线，他可也只去了欧洲。如果你还奢望踏上美国的土地，你至少今天要赢过他吧——” 此话一出，丁彦雨航本来被打湿了的留海遮住的眼神愈发阴郁可怕，隐约透出一丝血色红光。果然比赛重新开打，他第一时间就黏上巴赫拉米，直到比赛的最后一秒，都一直没有分开过！ 巴赫拉米好不容易借着内线搭档哈达迪的正反两次无球掩护，才刚刚把丁彦雨航卡在身后，跑出半米的空档，接到队友的传球转身正要直接投篮，却发现丁彦雨航已经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吃掉了这半米的空档，和他唯一的投篮机会。巴赫拉米改投篮为运球突破，但丁彦雨航宁可赔上犯规也不会放过巴赫拉米这一步，这趟进攻硬生生被打断。 虽然丁彦雨航赔上犯规，但在巴赫拉米的防守拉锯战中他已占得上风。对手的进攻没有打成，心态和体力都随之削减，而小丁的气势越来越盛。气势越盛，他贴得越紧，防守动作的侵略性越强，这让“老迈”的巴赫拉米越发透不过气来。丁彦雨航把巴赫拉米死死钳住，后者在下半场几乎没有得分，伊朗队只能依靠哈达迪一条腿前行！ 2/ 可伊朗队哈达迪的一条腿，也绑上周琦和王哲林两个负重沙袋。哈达迪果然是伊朗队最后的希望，内线的超级支柱，他开场和周琦互有来往后就开启了开挂模式，不断靠身体和经验强打篮下得手。 作为和周琦这位后辈在CBA赛场有过多年交手的哈达迪，几乎完全吃透周琦的防守。周琦身高臂长，覆盖的面积大，且弹速惊人，经常可以后发先至。但他的身体单薄，对抗能力弱，作为协防选手能发挥的作用常常超过作为第一防守人。可哈达迪也深知这一点，他差不多一有一对一周琦的机会，就会主动要球单打，为的就是直接针对对手的弱点，不给任何协防的机会。 哈达迪打周琦，完全依赖自己的体重和经验，光凭几个假动作就能占据绝对优势，把周琦晃得七荤八素，才不急不慢地把球塞进篮筐。 可伊朗队终究只有一个哈达迪！ 周琦吃了亏，中国队可以把王哲林顶上。可哈达迪战累了，伊朗队完全无人可换。而且当巴赫拉米被丁彦雨航限制住，伊朗队只能把重心全押宝在哈达迪身上时，他们变得越发畏首畏尾。 中国队的机会来了！ 可谁也没想到，先站出来的人，不是周琦和丁彦雨航，更不是NBA新晋总冠军的成员杨一鸣。 而是方硕和阿不都沙拉木！ 方硕虽然在CBA成长极快，但在先前红蓝两队合并的中美对抗赛上，几乎没有捞到什么上场表现的机会。这次亚运会，他也一直不温不火，反倒是同个位置的董瀚麟有过几次高光表现，在网路上已经有了多篇讨论帖，单讲董瀚麟的大局观和控球技术，有球迷直接“中国基德”的名号送上。 但就在完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李楠教练首节末尾派上方硕，后者投桃报李，上场立马突破打中2分。伊朗队靠着篮板球优势，加上中国队失误不断，多点开花掀起一波7比3将分差拉开到7分，又是方硕的表现，他里突外投，特别迎人飚中一记三分，没让伊朗队进一步扩大比分。首节18比25中国男篮始终落后7分，进入第二节。 第二节刚开始，哈达迪就大爆发独得6分，加上内外线配合投中三分，伊朗队将领先优势扩大到全场最大的16分。就是这个16分，李楠教练叫出暂停，暂停之后又是方硕的投篮接连命中，吹响中国队反击的号角！ 方硕自己空位命中中投，随即吸引了对手盯防火力，连续助攻周琦（本场方硕8次助攻全队最高），后者先空中接力得手，第二球故技重施，对方即使赔上犯规，周琦依旧在下落时把篮球补中。周琦的加罚也中，中国队以7比0把分差追至个位数。 此时此刻，中国队场上的阵容是周琦、赵睿、方硕、刘志轩，阿不都沙拉木。 李楠教练至今还没使用杨一鸣，明显是想参考中美对抗赛一战，把他当做究极武器，留到最后给予伊朗队致命一击。 可迫在眉睫地，场上的这套阵容，在奇兵方硕外，有人要先站出来，替中国队继续缩小分差… 阿不都沙拉木！ 他先给伊朗队的上篮送上一击大帽，然后转身扔进一计三分。伊朗队也是狡猾，看这位新疆小伙来了手感，以攻对攻，巴赫拉米和另外一名后卫就专门找上他做二打一的挡拆配合。可没想到新疆小伙阿不都沙拉木下手更快，巴赫拉米的跳传被他直接看穿，截断，一条龙上篮得手！ 被丁彦雨航本来就防得不爽的巴赫拉米，见传球还失误在这位白面小将手里，进攻回合想都没想，直接甩出一击三分。三分涮筐而出，周琦保护，刘志轩抢下防守篮板，由方硕运球推进，阿不都沙拉木提前跑位落到底角空位，然后张手把篮球射出—— 又是一击三分，空心命中！ 一个人连得8分，不到半节的时间，中国队转眼间只落后伊朗1分了！ 072 庆典 84比72。 中国男篮终于在雅加达的这场亚运会男篮决赛的第四节，完成了逆转。伊朗的“黄金一代”屈居亚军，中国队登上最高领奖台，升五星红旗奏义勇军进行曲，赢回阔别八年之久的亚运会男篮金牌。 1/ 决赛后的颁奖仪式，球馆里的当地印尼球迷已经留得不多，毕竟他们的主队在四分之一决赛就被中国队大比分淘汰，来现场的大多属于中立方。比赛固然精彩，但相比留下来欣赏与自己并不相关的两支队伍站上领奖台，由官员致繁冗的闭幕词再看一张张外国面孔挂上奖牌，大多数的印尼球迷还是选择了早早撤离球馆，扎入雅加达的夜色对抗依旧拥堵的首都交通去了。当地远征伊朗的球迷也并不多，在球馆里占据了一个小角落，反倒是华人本来在印尼就有不小的人口基数，在最后占了球馆的绝对上风，一个颁奖仪式更像是台上台下华夏儿女的小型联欢。 中国男篮红队的小伙子们脖子上都有了金牌，等仪式办完，还都忍不住要炫耀一番这份来之不易的荣耀。他们搂在一块，争先恐后地挤向场边的记者，由着各种相机的长枪短炮拍个够。有的人可能觉得金牌的味道格外甜蜜，像包着金色糖纸的酒心巧克力，还忍不住往嘴边送，要用牙齿试试成色。 此时球馆里剩的球迷已经为数不多，但无一不是中国队的绝对死忠，他们找机会全部从各自的位置，四面八方汇拢挤到了场地席边，在不断按下快门的记者们身后被保安这最后一道防线拦下，距离男篮队员咫尺之遥。 但这已经让这些留守到最后的球迷感到无比满足了。在如此近距离可以一睹心目中同胞球星的风采，还与他们共同分享夺冠的喜悦，这种满足感可是一般人会懂的！ 拍照，摄影，喊最喜欢球星的名字。挥舞着手中的球衣、笔和纪念品，想着如果能得到偶像的签名，那这个夜晚无疑就彻底完美了。 杨一鸣在庆祝的人里被身边这群不足半个月的队友们推来搡去，好像欢乐的情绪能通过肢体接触传递，每撞一次就扩大一分，他笑得有些合不拢嘴，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肌肉。 这真是太奇妙的感觉了。在NBA取得总冠军，碰触到奥布莱恩杯时，他沐浴在香槟雨里，看着彩带漫天飞舞，在休斯顿丰田中心全场的喧哗中，看着詹姆斯-哈登剪掉篮筐上的篮网，宣告一个赛季正式结束而功德圆满时，杨一鸣以为不可能再有比这更加高兴的事情了。也许只有下一个总冠军，可以给他带来同样的兴奋。可没想到时间才过了两个多月，在雅加达的异国他乡，空荡荡的球馆里，他居然又亲身体验了一遍。 这次代表的是中国国家队。 身边这些都是和他同样肤色，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不像NBA有漫长的几个月时间，亚运会从开幕到结束，他们在一起训练也才半个月时间，打了五场正式比赛，但已经成了可无话不说，场上为彼此两肋插刀的队友了。也许是身上披着的、球馆穹顶上挂着的这面五星红旗，也许是他们身后代表的无数相同血脉的国人连接了他们。但总而言之，为国摘金，真是太爽快了！ 正想到这儿，和杨一鸣在火箭和国家队都并肩作战的周琦，从人堆里挤到他身边，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来帮我一下。帮我把李指导架起来。” 架起来？ 杨一鸣马上懂了。周琦冲他挤了个眼色，杨一鸣左右看了一圈，又有几个点头响应的眼神。看来所有人蓄谋已久，把李楠指导抬到空中这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嗯！ 众人交换了眼神，点头以示行动开始的暗号。周琦和王哲林两个大个子分别闪到李楠主教练的左右两边，一手抓手臂，一手推在肩膀上，剩余队友直接环抱住他的腿，把李楠教练放倒。杨一鸣再和阿不都沙拉木托住他的腰，还没等他有机会反抗挣扎，李楠教练就被仰天放倒，举到空中了！ “让我下去！不许闹！” 看来比赛结束，教练的指令此刻已经失去了效力。这群“造反”的小队员们自己发号施令，“一、二、三！”二字时把李楠教练微微放落，三字一喊出口，所有人同时发力，把刚刚带他们夺得金牌的教练扔飞起来！ 好耶！ 但光扔几次教练是不足以表达这群年轻人的喜悦和感激之情的。小李飞刀飞上了几次天，队员们又想起玩新的把戏。他们把教练托到最高点，然后快速转起圈来！ “快点！让我下去！” 教练的挣扎显然是徒劳的。他挨个喊着爱徒的名字，但还是无济于事。“要罚你们明天继续加练，体能训练！谁参与有份，明天都要受罚！”但还是没有人响应教练，此刻他们太开心了，明天罚练体能，就留到明天再说吧！ 圈还没停下来。 转圈不需要抛接需要太多人一起齐心协力，只需要有几个人分别支撑住教练身体的关键位置就可以了，人多反而不利于步伐协调一致。杨一鸣就退了出来——他当然不是担心受罚，他还跟着所有队友在一起打转呢——大概是这幸福有些突如其来，有些晕眩吧！ 托住教练的内圈转得快，他站在外圈，就转得慢一些。转的时候记者和摄影师依旧在场边拍个不停，球迷挥舞着手，好像谁都没感觉到在这样一个空荡的球馆里如此肆意庆祝，如果不是真的参与其中，其实真显得有些傻乎乎的呢。 就在这时，杨一鸣转着圈，看到了二层看台上的一个身影。那个身影个子不高，也没有在记者和球迷的正后方，而是自己拉着一面五星红旗，站在侧面十几层远的看台上，像看一群戏班子唱戏似的，远远地没有靠近凑热闹的意思。 杨一鸣放慢了脚步，想打量清楚身影的样子。 那个身影看到杨一鸣投过来的目光，居然使劲甩起起手中的五星红旗，一个手捂住嘴笑，一边冲他打起招呼来。 是认识的熟人吗？ 杨一鸣再定睛一看，这个子不高挥着国旗的身影，不正是陈若绫那姑娘吗？他在休斯顿见过的！ 073 偶遇 杨一鸣确认身影是陈若绫后，往看台的方向挪动了一小步。 能几眼就在这样远的距离就认出陈若绫，只能说在休斯顿的那次见面给杨一鸣留下的印象很深。 当时他和梅瑞蒂斯在餐厅享受二人时光，两位追星的中国留学生闯进来硬要和杨一鸣合影，被拽上的还有陈若绫。 她满脸歉意，欲说还休。小鼻子小脸，扑着纤长浓密的眼睫毛，一对奇大无比的眼睛似乎会说话，轻松于无声中就把尴尬的窘境化解了。梅瑞蒂斯还特意把陈若绫安排到杨一鸣身边合影，又听说陈若绫是杨一鸣的球迷，还留下对方的微信，说有机会到现场的时候给她赠票。 不过后来她俩有没有在微信上保持联系，杨一鸣就不太清楚了。 他正回想着这些，却没留神身边举起李楠教练还在转圈的队友们，教练的脚刚好撞了他一脸。 杨一鸣猝不及防被击中，这感觉像被人抽了一巴掌。他赶紧捂住脸，却看见把远处看台上目睹这一切的陈若绫逗乐了。 她笑得弯下了腰，挥舞的国旗也再挥不动，抓住撑在腰上。杨一鸣这才看清陈若绫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系在黑色的超短裙里，站在看台的高处，仰望上去居然也有了“大长腿”的观感。腰身以下，五星红旗和黑色短裙和她原本就雪白如瓷的肌肤搭配在一起，竟然不仅没有显出正红色俗气，反而像一件巧妙构思的配饰，把腿衬得更加好看了。 陈若绫一边笑着杨一鸣被脚打脸的窘迫，一边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先退回到庆祝的队伍里。杨一鸣犹豫一下，还是照做了。这群刚刚夺得亚运会冠军——很多人是他们生命中的第一个重要大赛冠军——又精力充沛的小伙子们，在又闹腾了十来分钟，各自找摄影师摆拍、炫耀过自己胸前金灿灿的奖牌后，给痴心等候已久最后一拨球迷满足了全部签名合影的愿望后，才陆续走回更衣室。看人群散去，杨一鸣终于也有机会找陈若绫说几句话了。 陈若绫从远处看台走近，就站在球员更衣室通道的上方。 “你怎么来了？而且为什么站这么高？”杨一鸣问道，他一边指向场地席靠近球员座位的位置。等着签名的死忠球迷刚才就等在那儿。 “因为这样我就比你高了啊。好不容易体验一下这种感觉呢。”陈若绫居高临下，还特意又踮脚，把自己抬高几公分，双眼里满是得意神色。 “那你怎么来了？”杨一鸣决定先不去理会身高的这个话题，避其锋芒。 “来给你们加油助威啊。” “我们？” “也为了给你加油啦！”陈若绫双腮飞红，但依旧回答得落落大方，“怎么着？不欢迎吗？” 陈若绫作为杨一鸣球迷的身份在他俩第一次见面时就透露过，但杨一鸣并不意外她会抽空到现场加油助威，但飞越半个太平洋到印尼看球，就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不过杨一鸣压制住心中惊讶，不动神色地说：“当然欢迎啊，谢谢你来给我们加油啊。” “那是自然，本来我的人身自由，你也没办法限制的嘛。”陈若绫从通道上的栏杆甩下一件中国队的球衣，正是杨一鸣的17号战袍，说：“怎样，NBA亚运会双料冠军，我千里迢迢来的，赏我个签名吧。” “赏了！”杨一鸣乐呵着，从陈若绫另一只手里接过签字笔，在自己的号码旁签下大名。 “谢谢。”陈若绫大方接过球衣和签字笔，小心把球衣叠好，压在胸前，然后眯起眼睛开心笑着说，“我特意申请的暑期的志愿者工作，来雅加达教英语。到了这儿，就可以一边打工，一边抽空看你们比赛啦。” “哦，那看起来你对雅加达已经很熟了呢。” “还行吧。不过大冠军，你有什么问题，我应该还是可以解答的。”陈若绫微微欠身，拉着裙角，向杨一鸣行了一个浮夸的中世纪女士见面礼。 “那样的话，我听说雅加达的夜生活很不错。我还没机会体验呢——“杨一鸣用毛巾撸掉脑袋上的汗：”最后一个晚上了，要不然由你带着我去转转吧。” “好呀，小事一桩。” “好，那你等我一下。”杨一鸣指向球员通道的深处，然后说道：“等我去更衣室换下衣服，向李楠教练请个假。你在球馆正门处等我吧。” “嗯！快点，我可等不了很久哦。”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74 雅加达 杨一鸣回到更衣室，快速冲洗完毕，换上赞助商安踏提前准备好的夺冠纪念t恤，向李楠指导请假。因为刚刚夺冠，每个人都想庆祝，加上第二天亚运会就要闭幕，严格来说这是所有人在雅加达的最后一晚。基本上更衣室里，队友们在杨一鸣来之前都已经走得差不多，李楠教练对杨一鸣的请假要求也未多加阻拦，只规定了宵禁是夜里两点，就由他独自去赴约。 雅加达过了十一点，赤道城市的空气终于凉下来，像长跑冠军终于冲过了终点线，可以拿凉水从头浇到尾清爽一下了。暑气散去后，就算空中还有些潮闷，但总算可以喘口气，让汗水慢慢蒸发。杨一鸣脚步轻松地跑了一段，看到球馆正门处等待的背影，一定就是陈若绫。 “我们去哪儿？” “嘿，你吓了我一跳。”陈若绫虽然说着吓了一跳，但仿佛早有预料，笑盈盈地转过身来。“哇，你实在是太高了，一鸣。” “可惜你现在没有看台的优势，一切都回到起点了。” “对啊。回到起点——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你实在是太高了，还好在餐厅里我们是坐着拍合影的，要是站起来，我还真怕相机同时容不下我们两个人呢。” “我有和比你更矮的球迷合影过呢，相信我，镜头里可以放下的…” “更矮！你什么意思！”陈若绫一边笑一边抗议，但不见她生气，看上去只是故意挑杨一鸣言语中的毛病，给予反击。 “哈哈，我表述得不好——快告诉我你准备带我去哪吧，我们到了那儿，再找人拍一张站着的合影，来证明我的观点…” “我们去雅加达的老城区。”陈若绫看来还真是个心急爱抢着说话的急性子姑娘，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把自己放进前排副驾驶的座位“后排的空间都留给你了，大怪物杨先生。” 杨一鸣微微一笑，也不做回答，就弯腰低头把自己的身体塞进印尼街头这辆狭小的丰田出租车后座，然后任由陈若绫在前排指挥着司机师傅，驶入雅加达的夜色中。 雅加达的老城区。 沿着城区高速行驶了一段，又穿过印尼首都新晋开发丝毫不输上海东京的商业中心，雅加达的老城就像凭空落在繁华中的一副卷轴，突然拓展开来。 “就在这儿下车吧。”陈若绫向司机师傅比划着。在泛黄的“卷轴”入口，有一个类似中国闽南地区庙堂的建筑物，和刚才穿梭过的商务区的人去楼空不同，仅一街之隔的这个庙堂前人头攒动，显出不夜城的景象。 “我来付钱吧。”杨一鸣从后排递来一张大面额的纸钞。 “我来吧，大明星。”陈若绫把自己面额小一倍的钞票斩钉截铁地递到驾驶员司机面前，语气完全不容拒绝“我都算半个地主了，尽地主之谊这点花费就还是让我来吧。” 杨一鸣第二次让步。 他收起钞票，从出租车里又好生费力地把自己拽出来，站在出租车边等陈若绫把车费付完，取回零钱。就在等待的这半分钟左右时间，他像庙堂前的旗杆，把这片老城区好好体会了一番。这里的空气和市郊球馆前的还很不一样。有人气烟火气，声光和喧哗，如一团烟雾，笼罩在这整个街区的老建筑上。 “好了。”陈若绫从出租车上跳下，把车门扣在身后。 “嗯。” “这就是雅加达的老城区了。”她扬起脖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老城的味道都吸纳到鼻腔里。 没错，还有空气中的味道。那是东西方的香料碰撞混杂在一起，由酒和食物进一步激发的味道。杨一鸣刚才怎么没有察觉到呢。 “看上去很有趣。” “是啊！这是我在雅加达最喜欢的地方了。跟我来吧。”陈若绫走在前面，带着杨一鸣走入人流。 绕过闽南风格的庙堂，一条欧洲风情的街道展现在两人面前。“印度尼西亚最早是荷兰的殖民地，所以这片老城区，都是欧洲的建筑风格。”陈若绫介绍道。米黄色方正的建筑物，木质的窗户，摇曳的彩色玻璃吊灯和风扇，还有热带植物落在建筑物间。“不过后来又有华人南迁，在人口上迅速占据优势，就又有了庙堂那样的闽南建筑物，把欧洲人全部包围了。” “嗯，原来如此。” “所以我还挺喜欢这一带的。别的地方可能每个大城市都一样，只有这里，这些地方，才有每个城市专属的印记。” “嗯。” “哈哈，别光听我介绍，把你聊困了吧。” “没有呢。” “我还是先带你去热闹的地方转转吧。” “热闹的地方？”杨一鸣满脸疑惑，“这儿还不算热闹的地方吗？” “不算真的热闹哦。”陈若绫卖起关子，她摇摇手指，露出一个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带杨一鸣穿过两个街角。 振聋发聩的音乐声随着脚步越来越明显。 等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杨一鸣终于看清楚了。这条老城区的街上，那些原本可能作为荷兰殖民者里的达官显贵者的官邸别墅，现在全部门户洞开，现场乐队、打碟dj、还是干脆直接音箱功放，各家各户把各自的音乐想尽办法调到最大声，以此吸引各路游客。 有矜持的亚洲游客在屋内喝酒，划划拳摇动骰盅就了事。年纪大一些的白人游客和本地人坐在屋外的临街座位上一边就餐一边高谈阔论，而最放得开的游客要数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他们有的甚至直接背着旅行的背包，要过一杯酒就在街道的中间凑成一团跳起舞来。 一桶酒，更准确地说。 按照陈若绫的介绍，这是当地酒吧的特色。“桶装酒”，是它们的名字。商家把各色啤酒和鸡尾酒掺上大量冰块，直接倒进随手可提的水桶里，再插上一根浮夸的吸管，卖给想一次喝个痛快的客人。 “你是运动员，是不是平常都不喝酒？” 杨一鸣摇头。 “运动员的悲哀。好在我似乎也没有喝酒的本事，每次喝上一点，就会脸红，感到醉了。”他解释道。 “我好像也是那样…”陈若绫犹豫了一下，像下定决心地说，“但我今天还是决定喝一杯！你们夺冠了，我要庆祝一下！” 。 075 酒桌 想喝酒庆祝的陈若绫推荐了一家名叫historia food and bar的餐吧（大致可翻译为历史书餐吧），点了一杯长岛冰茶。杨一鸣原则上平时并不喝酒，但为了应景，也点了一瓶虎牌啤酒，在室内窗边的座位坐下来。 历史书餐吧在这条街的几乎尽头，行人游客本来就少一些，加上街尾面对面的两家酒吧，都没有选择街上其他家那样大声播放音乐招揽生意的烂俗手法，轻柔的爵士乐几乎只有走进酒吧里才能听到。为优雅付出的代价就是两家店都生意寥寥，比起门口围着一群年轻游客又跳又舞的那些，不知差了多少。 不过好在环境清幽，用来聊天倒是合适。 “我听说长岛冰茶是很烈的鸡尾酒呢？你确定你能对付得了？”杨一鸣好心提醒道。他抿了一口服务员递上来的虎牌啤酒，工业啤酒的味道很淡，不能算呛人，苦味后有些啤酒花的清甜，但仅在舌尖一闪而过。他咽了一口唾液，又回味了一口，可能是因为剧烈运动后没有进食，才喝了一口他居然觉得有些晕眩，然后忍不住咳了几声。 “明明是你自己对付不了吧！哈哈哈。”陈若绫看着杨一鸣的样子笑起来。为了显示自己的酒力，她笑完又大喝了一口杯中的长岛冰茶。 “厉害！”杨一鸣冲她竖起大拇指。 “小意思！”陈若绫虽然那么说，脸却随着酒精的作用，而很快泛起红晕，在昏黄的灯光掩映下红晕在她白瓷般的皮肤上显得更加鲜美，像一朵花儿怒放着。她是知道长岛冰茶的厉害的，这款起源于美国纽约长岛的鸡尾酒，由伏特加、朗姆酒、金酒、龙舌兰酒四款基酒搭配冰块、白薄荷酒、柠檬汁调配而成。冰茶只是形容他制成后如红茶般的色泽，但倘若被它女孩般甜蜜的外表欺骗，那只能换来酣醉的命运。陈若绫心知肚明，没有喝第二口，就把酒杯乖乖放下了。 “我听说长岛冰茶的酒劲可大，你还是少喝一些吧。”杨一鸣倒是没有劝酒，反而好心提醒道。 “诶，我好奇你不是平常也不喝酒，怎么知道哪个更烈，哪个又容易喝醉呢？” “虽然我基本上不饮酒，但还是听过介绍，略知一二的嘛。”杨一鸣稍微思量，又说“毕竟在运动员这个圈子里。爱喝上几杯、且能喝上几杯的球员，永远比我这样的只多不少。” “哈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女朋友跟你讲的，对不对！” “这…” “怎么样，被我猜对了吧。哈哈哈。” “她确实酒量还可以呢。不过她好像更多喝的是红酒，偶尔也尝试鸡尾酒。”杨一鸣马上灵机一动，接上刚才不知如何作答的话题。他还同时回想起第一次去梅瑞蒂斯家参加万圣节派对，正好也有她特调的果味鸡尾酒。“但她啤酒倒是很少喝呢。” 一边说着，杨一鸣一边又喝下第二口的虎牌啤酒——也许梅瑞蒂斯不爱尝试啤酒也是有道理的呢。这啤酒又淡又苦，实在谈不上有什么风味。有很多人说喝冰啤酒可以解暑，然而就在雅加达这样的赤道城市，虽然啤酒冰凉，但才喝了两口杨一鸣就觉得浑身散热，额头发汗，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解暑的功效。 可能只是啤酒商家的营销策略吧，杨一鸣默默地想。 “看你都有点出汗了诶，球星。你还真是不胜酒力，哈哈，看来并没有骗我。” “我骗你干嘛。” “嗯，也是，你当然不会骗我——骗我大概就根本不会和我一起坐在这里呢，直接推辞不来就好了。” “是啊。”杨一鸣仔细想了想这句话背后的逻辑，竟然好像还说得通。说来也是奇妙，一个自己在美国偶遇的球迷，居然在半个地球之遥的城市又再次碰面了，还竟然此时能坐下来，在异乡的酒馆里聊起和篮球毫不相干的话题… “所以，既然没有拒绝我的邀请，我们到底要不要庆祝一下呢？”陈若绫举起手中深红色的长岛冰茶，打断了杨一鸣的思绪。 “啊，都把庆祝这件事情给忘了。” “来吧！祝贺你夺冠！” “谢谢！” 杨一鸣手中的虎牌啤酒瓶口轻轻磕在长岛冰茶的杯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好像对房间内轻柔的爵士乐的补充。 “我喝一半，你随意吧！”陈若绫豪爽地提议道。 “这么厉害——”杨一鸣看着陈若绫扬起脖子，咕咚咕咚两口把半杯长岛冰茶吞进肚里，像古装片里的豪杰用手背抹去嘴唇上的沫子，自己赶紧也不甘示弱，配合倒入半瓶虎牌啤酒，在嘴里含了半秒，才好不容易咽下肚去。 “好了好了。可以了，杨博士。喝酒为了助兴，但我真的不该劝你喝酒的，会打乱你的饮食计划吧。” “啊…这你也知道。” “是啊，我对你的了解可不少呢。”陈若绫把脖颈扬起得更高了，比刚才喝下半杯长岛冰茶时更加得意“我知道你是个很自律的运动员，所以才能取得现在的成就呢。我不应该打乱你的计划的，虽然这个晚上真的很值得庆祝吧！” “嗯，确实值得庆祝。”杨一鸣想起火箭队夺取nba总冠军后的那一夜，每个队友和工作人员都仅喝香槟就喝得酩酊大醉，唯独自己靠碳酸饮料打发了一晚上，竟然滴酒未沾。（好在在所有人都喝醉都在庆祝的时候，并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成了条漏网之鱼）但今晚他居然能主动举起酒杯，一定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所以你还是应该继续坚持你的良好习惯。”陈若绫一把把杨一鸣留在餐桌上的半瓶啤酒夺了过来，左右手各握一杯，说道“现在两杯都归我了！” 语气不容置疑。 “那我呢？”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杨一鸣猝不及防。 “服务员，请来一瓶苏打水。苏打水，可以吗，一鸣？” “嗯。”他突然意识到，这是陈若绫这个晚上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他居然有些触动。 这声呼唤，似乎有些很不同的地方。 “对了一鸣…”服务员把打开的苏打水和盛着一片柠檬和冰块的玻璃杯放在杨一鸣面前，只听陈若绫同时轻声唤道“趁你清醒着，讲给我听你夺得总冠军的那个晚上吧。” “那最后一节——” 。 076 最后一节 80比81。 火箭队追回半场20分的落后，硬生生把42比62的悬殊比分，改写成第三节末充满生机的一分之差。 “那时候你就感觉能赢下比赛吗？”庆祝完毕，陈若绫把两杯酒都夺到手里，问了有关夺冠之夜故事的第一个问题。 杨一鸣坦然回答说，他并不觉得当时有拿下比赛的绝对把握。半场落后的比分太多，让包括杨一鸣在内的火箭队员觉得分差一直没有缩近。事实上，骑士队虽然领先优势在被不断缩小，但仍然占据着心理优势；反观火箭队，却像一直在爬坡，就算山顶看似已触手可及，可以很快一举翻过，但只要还有一步，也仿佛就是咫尺天涯的距离。 落后1分，但杨一鸣能明显感觉到板凳席上每位火箭队员的疲惫感。克里斯-保罗、特雷沃-阿里扎、埃里克-戈登、PJ塔克、克林特-卡佩拉、詹姆斯-哈登，加上杨一鸣他自己。火箭的七人轮换，在第三节末尾几乎体力枯竭！ 他们在第三节攻防两端疯狗搏命似的打法，虽然取得了成效。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身强如勒布朗-詹姆斯也在第三节获得了短暂的休息，火箭的这一帮老将却仿佛真的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前面是万丈悬崖，再迈一步，恐怕所有人都粉身碎骨。 因为在追到仅剩一分之差时，杨一鸣身边的这些战友不是兴奋地准备再大干一场，而是喘气如牛，恨不得第四节比赛再也不要开始！ 可是90秒的节间休息时间马上到了！ 卢克-巴莫特、杨一鸣、莱恩-安德森、德里克-罗斯、埃里克-戈登。 主教练德安东尼居然排出了一套纯替补阵容，来应对第四节的开始！为主力赢得休息时间吗？可好不容易追回的分差，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地…放弃了吗？！ “所以你们的信心，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陈若绫问的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杨一鸣自己也不知道。 他开始真的觉得自己坚持不下来了。 尤其在借着第三节的暂停和节间的休息，满血归来的勒布朗-詹姆斯重新制霸赛场的时候。 火箭的这套替补阵容，防守詹皇的重任自然落在杨一鸣的身上。但当下定决心要当孤单英雄的勒布朗进入他的“模式”时，这个时间恐怕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他。杨一鸣自然也不例外。 詹皇三分翻身跳投，打板命中。 他借乐福的挡拆，从双人包夹中杀入禁区，泰山压顶灌篮得手。 火箭采取双人包夹，杨一鸣和莱恩-安德森两个内线罩住勒布朗，但依旧被他找到底角的空档。球传JR史密斯，火箭来不及补防，被后者三分飚中。 第四节才开打两分钟，勒布朗-詹姆斯已经个人独造8分，而火箭还一分未得！ 分差再一次被拉大到9分！ 麦克-德安东尼没叫暂停，但这竟然反而给了火箭的替补们时间清醒。 当重新回到落后需要一步踩出一个坑地追分时，他们反而明确了方向！ 杨一鸣连续两次投篮不中，但第三次他终于篮下小勾手命中。稳住节奏后他又协助德里克-罗斯夹击成功。罗斯从已经突入油漆区的勒布朗手中硬生生掏走篮球，然后全场一条龙反击。罗斯的上篮力道偏大，但好在巴莫特跟进及时，补篮扣中。 火箭反连得4分，把比分追到84比89，总算稳住阵脚。 “那什么时候你切实地感觉到，你们有希望赢下这场总决赛呢？” 什么时候？ 可能是他投进三分球的时候吧。这一节开始两投不中的手感，让他知道发动CAMS系统的替补得分技能已经不可能了——形同作弊的技能受制于激烈对抗和体力急剧下降的情况下，无法达到100%的技能效果，使杨一鸣连续得分。但篮下颇具运气成分的小勾手命中再次回升了他的信心，随着火箭队把比分进一步重新迫近，他的心理压力减小，他看准有小错位的机会：他对位JR史密斯，果断三分出手！ 居然进了，89比92。火箭落后三分！ 可能是保罗和哈登重新同时回到场上的时候吧。火箭队的纯替补阵容居然没有被骑士大幅拉开比分，为两位绝对主力争取了近三分钟的宝贵休息时间。场边保罗和哈登在同时热身，两人都面无表情，不动神色地等着下次死球的机会。但场上的杨一鸣一众人，仿佛感觉“灯泡组合”已经加入了战斗，他们一下子变成了七对五！ 可能是首次翻回比分的时候吧！虽然克里斯-保罗和詹姆斯-哈登的重新登场要一直等到第四节首次常规暂停后，但他们上场后的效果立竿见影。哈登抢断乔治-希尔，保罗错位单打科沃尔。科沃尔这名三分射手显然拼尽了全力，但还是挡不住保罗后仰命中三分球！ 92平分！ 骑士的勒布朗-詹姆斯绝对不会甘心。他势不可挡，突到篮下第一投不中，又自投自抢，抓下进攻篮板后强打卡佩拉得手。 可是另一个“詹姆斯”马上要还以颜色！詹姆斯-哈登终于使出后撤步三分的绝招，足够的休息给了他充分的体力，用脚步和运球戏耍JR史密斯后，哈登的三分球直接帮助火箭队95比94反超！ “当确认对手已经没有希望，火箭队将拿下G6并最终捧起奥布莱恩杯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陈若绫杯中的长岛冰茶似乎快空了，她把那一空杯搁到桌子一旁，把虎牌啤酒紧紧握在双手里，下巴顶在瓶口上，两眼发光，望着杨一鸣问说。 “我的身体当时都是抖的。当哈登罚中骑士两计犯规战术的罚球，我们打到110比102，而比赛时间只剩下不到30秒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赢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场上队友都是这个心情，还是只有我闷头爬山到现在，而突然抬头时发现已经在山顶了。可能还是我经验太稚嫩吧…” 杨一鸣娓娓说道：“还好我最后时刻已经在场下休息了。我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还安排我在场上，我要怎么控制自己的身体。我感觉我的手脚都在发颤，大脑一片空白。如果我在场上，如果队友传球给我，可能我连球都接不住，会直接砸到脸上。这就是总冠军吗？我问自己。但离捧杯的时刻终归还有一段时间——詹姆斯的抢投三分不中，骑士队继续采用犯规战术，还叫了暂停。现场已经沸腾了，德安东尼主教练好像还在布置战术，但我不知道是现场的噪音实在太大，还是我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我们再次两罚全中，分差来到10分之多——可能是我们全场最大的领先吧。但那个时候都没有人再关心分差了，即使乔治-希尔还投进一个三分球，但一切都结束了，球迷已经开始冲进球场，球被狠狠甩到天上。” “终了的红灯还没亮起，但没有人在乎了。我们赢了，我们就这样赢下了总冠军！” 077 情感访谈 “一鸣，我方便再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方便啊。什么问题？” “你和外国小姐姐怎么样了啊，嘿嘿。”听完了杨一鸣对总冠军第六场最后一节的回顾，陈若绫似乎兴致更加足了，双手托住脑袋像花朵的叶骨朵，露出狡黠的微笑，盯着杨一鸣打量。 “外国小姐姐？你说梅瑞蒂斯？” “对啊。当然是她——难道你还有别的小姐姐不成！小心我去告状。”陈若绫戳着自己的手机，说：“我可是有她的>“那当然没有。”杨一鸣慌忙摆手，“没有别的外国小姐姐。只是小姐姐这个词，安在梅瑞蒂斯身上还真是有些不太适应。” “小姐姐。现在都这么说啊，网络通用语。你不会这么out吧！” “嗯，外国小姐姐。”杨一鸣重复念这个词，好像是特意要适应一下。 “嗯，那你和外国小姐姐怎么样了？” “我俩挺好的呀。我和梅瑞蒂斯，我们挺好的。”杨一鸣说着这话，自己脸反而涨红了。 “怎么个好法？”陈若绫刨根问底。 “就是挺好的…”杨一鸣有些词穷。 “具体呢？梅瑞蒂斯小姐姐是不是没随你回国，参加亚运会？她现在还在休斯顿吗？你们平常怎么联系，打电话，视频吗？有时差的时候怎么办？” “对啊，梅瑞蒂斯她还在美国的呢，夏季其实也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安排全年的计划，等等。下个月眼看NBA新赛季就要开打了，其实现在是她一年中最忙的时候之一，不像我们运动员…我们平常会打电话也会视频啊，有空的时候还聊天。虽然是有时差，加上彼此都很忙，不一定每次聊天发送的内容都会及时回复，但我们也有自己的沟通办法：我们都会经常拍自己看的的有趣的事情或者地方的照片，发在微信上配上简单一些文字。我会给她拍，她也会给我拍。这种对话不需要马上回复，但我们有机会看到的时候就都知道彼此生活中发生的事情，然后再聊上几句。没有‘立即回复’的压力，但又保持联络。” “哇，好seet（甜蜜）啊！” “Seet？”杨一鸣不解地问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是很无奈的办法吗？” “那也很甜啊。你要知道很多人谈恋爱，到最后都变得没有话说的。” “是嘛。” “真的！”陈若绫用力点头，以恋爱达人的表情试图说服杨一鸣。 “好吧，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不不不，我还没有问完呢。关于你俩——” “你还有什么问题？！”杨一鸣一脸惊恐。 “多着呢。比如说，你和梅瑞蒂斯，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长时间了，然后在这些时间里，你们没有觉得有什么矛盾吗？不一定是你们吵架，可能是来自文化、背景方面的——毕竟你是中国人，她是地道的美国人吧？” “是的。我们是在她家举办的万圣节派对上正式认识的，大概很快也一年了吧。当时是个变装派对，我那时手臂受伤…” “哦，我记得那次受伤！你第一次在NBA的‘正式’负伤。快讲快讲，你俩认识的故事。” 杨一鸣给了陈若绫一个“我本来正要讲，不就是被你打断了”的表情，继续说道：“我那时手臂受伤，本来就要挂绷带，我就瞬时把自己打扮成怪人弗兰肯斯坦。梅瑞蒂斯有头金发，她的扮相是美杜莎。我一直偷偷借于小春的手机跟她聊天，但派对上人太多，我分辨不出她，直到去厨房添酒才…” “你居然喝酒了？！我以为你很自律呢！” “我当然自律啦。我给于小春添酒，给我自己只是为了加些饮料。不过那天派对，真的还准备了不少的酒精饮料，啤酒烈酒，还有梅瑞蒂斯自己准备的果味鸡尾酒…” “所以看来你不喝酒，但这些知识确实是从女朋友地方学到的呢。” “可能是吧——但你到底要不要让我把这段故事讲完。” “要要要，你讲。”陈若绫做出邀请的手势。 “所以我们在厨房相遇，我看到了她扮成的美杜莎。不得不说真的很适合她，梅瑞蒂斯的一头金发，我就像被传说中美杜莎看中的人一样彻底石化了，那后面的故事好像就是水到渠成了。毕竟我们都在火箭队，她是球队助理，我是球员，我们日常接触、打交道的机会还是很多的…你懂的…”杨一鸣想努力保持自己中立回忆的口吻，但最终还是太不好意思，用一句“你懂的”搪塞过去。 “我懂的！”陈若绫算是进一步替杨一鸣解围了。 “嗯嗯，就是那样。” “我的偶像果然还是不一样，把外国小姐姐追到手了。为你点赞。” “什么呀。” “梅瑞蒂斯小姐姐人还是很好的，偶像你要好好珍惜啊。” “我会的。” “所以你们平时也应该没有什么矛盾吧。你在NBA适应得这么快，没有什么cultural shock（文化冲击），一定也和她有关系吧。” “嗯。其实不光是她，很多人都给了我很多帮助呢。比如说于小春，他真的是很了解NBA篮球的文化，给了我很多提示，让我少走了不少弯路…没有他，一定没有那么顺利。” “嗯。对了说起于小春——”陈若绫提高了分贝。 “他怎么了？”杨一鸣警觉地反问。被连续追问情感问题，他还以为陈若绫又要转而把放大镜对准好朋友于小春的私生活呢。 “你别紧张！我只想问问，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他去哪儿了？” 078 投资 于小春在哪儿？ 他在头顿市的海岸线上。越南的夏日绵长，头顿在胡志明市以南120公里处，在整个海岸国家的几乎最南侧，接近赤道，几乎终年是炎热的天气，但好在挨着大海，有海风和洋流的吹送，缓解了很多炽热感。比起120公里以北的越南最大的、以伟大领袖命名的城市，不知道要凉爽多少。 于小春躺在这间酒店的泳池边。这家全球连锁的酒店客房有五层，呈一面扇形，包围住一道水系花园和一座露天游泳池。泳池在往外走，即是海天一线、越南闻名遐迩的白色绵细沙滩。于小春在沙滩上已经躺了好几天，皮肤晒黑了一圈，带的三本书《体育经纪人的养成》、《远大前程》、《三体（合订本）》基本上也翻完了，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他干脆什么都不想看，不想多想，躺在露天泳池的躺椅上，在遮阳伞的荫凉下，点了一杯酒店推出的前面鸡尾酒“云顶”，享受假期时光。 结束了这段假期，他马上就要返回美国，与结束亚运会征战的杨一鸣汇合，准备NBA季前赛，并马上开始新赛季的征程。 亚运会有篮协和亚运会代表团带队，所以杨一鸣不需要于小春一起出征。他正好借这段时间休养身心，一边休假一边处理经纪人的少许公务。越南是他特意选择的目的地，一来越南离中国和印度尼西亚都不远，如果有需要回国或者前往亚运会赛场，越南恰好在两者的中心点上。 于小春对杨一鸣和他在的中国男篮红队的亚运会战绩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伊朗队“黄金一代”已老，已经不是崛起中的年轻中国队的对手。中国男篮的唯一对手，就只有他们自己。于小春保持和雅加达的距离，只不过是为了避免杨一鸣突发伤病之类的紧急情况，自己可以及时到达——但这距离说实话也不算近，后者亚运会决赛的时候，于小春在比头顿远很多的越南中部会安古镇闲逛，忘记了时差错过几乎大半场的比赛。好在赶上了下半场的大反击，但要说真的如果突发紧急情况需要奔赴雅加达，会安距离最近的城市和交通枢纽都有半天的车程。于小春说是以往万一，但其实真的是没为打亚运会的杨一鸣担多少心。 毕竟杨一鸣前一个赢下的重大赛事冠军，是激烈不知多少倍的NBA总决赛，不是吗？ 要说于小春选择越南的第二个原因，确实出于私心。他来越南特别是刚刚去过的胡志明市，就像每个刚刚事业小成手上略有闲钱的年轻人会做的事情： 买房。 中国的一线城市，房价太贵，以于小春刚刚赚到的收入，可以勉强挤出首付，但之后的持续房贷投入，仅靠他在休斯顿火箭的翻译收入，尚还远远不够——他需要继续成交新的客户。 他手上有一些新的线索，比如在亚运会大放异彩的阿不都沙拉木，第二年重返NBA季前赛的丁彦雨航，甚至湖人队里和杨一鸣一见如故的二年级新秀库兹玛，但在把他们真正转化成客户之前，在中国一线城市买房还是太过奢侈的梦想。 休斯顿。休斯顿的房价虽然并不高企，仅是中国准一线城市的价格，但于小春一直预想自己未来的生活会在美国。如果真的留在美国，他总又舍不得把买房的机会留给休斯顿——要说实现了美国梦，难道不应该在纽约和洛杉矶这样的城市买房，才算名正言顺吗？ 中国的二三线城市。二三线城市的房价于小春显然可以承受。比如他的家乡。但是他既然想到了在美国立足，那二三线城市的房产仅剩下了投资价值。不仅找人打理是桩难事，买的房子更成了一处“海外房产”。 那既然要买海外房产，何不考虑更有投资潜力的新兴国家呢？ 比如越南。 比如越南的最大城市，金融中心，有小巴黎之称的胡志明市呢？ 于小春到胡志明市没多久，就爱上了这座城市。胡志明市一扫他从越南北部而来的滞后感，它有所有迈向成熟的新兴城市的一致脉络。它有他原生的街区，老旧、聚满人气，但衍生出去的，是生机勃勃的力量，推动着这座城市在新的滚烫的土地上，建立更新的大厦和大厦盛纳的生意。华灯初上，霓虹灯和老街区的树影混合在一起，男男女女打扮时髦结伴而行，从这间餐厅走向下一间酒吧。 这是胡志明这样城市的魅力。 让于小春一眼就爱上的魅力。 他从国内看了几个在售的胡志明市的项目，只简单转悠了一圈，就下决心刷银行卡买下一间市中心的高层公寓——他的美金收入在此可以直接通用，说起来比回到中国需要换汇更容易很多——公寓在33层，有连通客厅和主卧的朝南阳台，二室一厅，自带装修，现代而时尚，居住幸福感远胜一线城市的“老破小”。他可以每个假期来住上几天，如果不想住，放在Airbnb上出租，也可以直接拿到受益。 于小春人生的第一笔固定产投资，就这么确定下来了！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79 经纪人 于小春继续躺在泳池边。 头顿不算越南最出名的旅游胜地，在旅行者的热点排行榜里，统统不及北部的下龙湾，中部的会安古镇和海滩城市芽庄。要抵达头顿，一般都需要经过越南最繁华的城市胡志明市。游客到了胡志明市，不是被热闹法国风情的东南亚街道和夜市吸引，沉醉于热风、越南姑娘、米粉和酸辣食物，就是指把胡志明市当做一个中转站，着急奔赴下一个目的地。北上的旅行者有芽庄的白色西沙可以选择，南下的则大抵已经看够了全越南的风光，归心似箭，所以头顿顶多只能成为胡志明市市民的后花园，吸引不了太多的外国游客。但对于一路南下的于小春来说，他的假期账户尚有富余，在胡志明市正好投资了房产，那不如也就趁这个机会体验一下当地人民的生活，在头顿再休闲两天。 他在躺椅上，点的酒店特调的“云顶”的鸡尾酒实在太过好喝，已经喝到了第二杯。香槟色的基酒，酒被喝掉一半，铺在酒上的白色绵柔泡沫因为“水位”下降，触碰到杯子里的冰块，像冰山上的皑皑雪顶。因为空气温度比酒杯的温度高了不少，杯子被搁置在于小春躺椅旁的白色金属茶几上，杯身上凝结成的水珠顺着圆润的弧度慢慢淌下来，渗开在茶几面上。于小春又举起来喝掉一大杯，杯子中冰块成了主角，被重新放回到那摊水上。 白天酒店泳池边走动的人不算多。应该说整座酒店也没有满房。这天才是周二，胡志明市来头顿度假的人大多会选择周末，周中入住的大多是外地游客，但大白天就泡在酒店泳池边而不出去转悠的游客，大概也只能有于小春一个人。算上在泳池酒吧给于小春调酒的酒保，两人隔了几张躺椅的距离，前者见于小春快要喝完杯中酒，示意是否要再补上一杯。于小春摆手，表示可以先等一等。 他带了一本《体育经纪人的养成》到泳池边。这本书他基本上已经通读了，但其中有些重点他做了标注，贴上了纸条，趁着这天不忙，就再重新翻阅回顾一遍。 一旦回到美国，除了帮助杨一鸣打理日常的事宜，他也要进一步挑起他旗下代理球员的经纪人重任了。按照书上的说法，一个成熟且成功的经纪人，绝对不是单纯地只是在和球队谈判的时候出现，靠搞定球员的续约或者转会合同拿下佣金；好的经纪人应该可以成为球员的良师益友，很多人和球员保持多年的关系，建立牢不可破的信任，才可能持续地从这些“香饽饽”身上赚取佣金收入。而真正厉害的经纪人，甚至可以直接决定一个球员的成败。他们给球员的整个职业生涯制定周全的计划，帮助他们在每个阶段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打造个人品牌。他们更像球员职业规划师和经理的合体，兼具公关团队、律师、体能保健师、保姆的多重身份。能成为那种级别的经纪人，往往不是依附于代理的球员，而是反而成为球员依赖的关键先生。 于小春深受这本书的看法影响，这个夏天来越南前他就帮助杨一鸣敲定了一名理疗师——北大医学院毕业、专攻运动保护和运动康复已四年的龙鹏医生，落实完签证事宜也将奔赴美国休斯敦与他汇合。他还会再在美国面试一系列的训练师，帮助杨一鸣进一步提升身体各方面的素质。虽然从中国聘请医生，单请一名专项的训练师，加上日常与妮娜的合作，围绕在杨一鸣身边的小团队已经花销不菲，但恐怕也只有舍得投入，才能换来更大的成功吧。 何况于小春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自己旗下又有了考辛斯和卡佩拉两名大将，自己可以把建立的团队资源，半推销地给所有人共享。考辛斯投奔了金州勇士，和格林、库里、汤普森、杜兰特组成可谓史上最强五人组，对抗刚刚续约被火箭委以内线重任的卡佩拉和第一年就爆发巨大力量的杨一鸣。虽然三人分处两队彼此都把对方当做最大的竞争对手，但也只有在竞技层面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才可能真正树立经纪团队的地位。 就像考辛斯自己在签约前对于小春和杨一鸣说的： “今年只算试用期。如果下赛季杨先生你能打败我，我会心甘情愿永远投入你们的‘门下’！” 同样的道理下，只有所有人都变强，才有可能让于小春作为一名经纪人在市场上扬名立万。 想到这儿，于小春不禁有些热血翻腾，心情澎湃。可能也是刚才两杯鸡尾酒下肚的作用，水分随着汗液在炎热天气下蒸发，酒精上涌，他感觉脑袋有些胀晕，身子发热。他把原本披在身上的酒店睡袍解开，扔在隔壁无人的躺椅上，才重新躺下来。 好在四下无人。 于小春对自己的身材从来不够自信，除了身高一般，上身有些微胖外，他宽宽圆圆的小肚腩也一直是他的心病。就算在休斯顿自己家中的游泳池边，他游完泳，也不会主动裸露上身，更不用说此刻在公共场合了。在海滩，他这样形态的身材大概是没有权利秀的，就算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人会经过的危险，他喝完酒又燥热难耐，但他还是把《体育经纪人的养成》这本书从之间支开，摆在肚腩上，想减小一些不堪的尴尬。 顺便把墨镜也架在鼻梁上。 这样安全感就又增加了几分。 于小春望出去，看着躺椅上方的遮阳伞的边缘外的天空，即使隔着墨镜的镜片也能看出天空的透蓝。云白得刺眼，令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他深吸一口气，充满鼻腔的全是海岸飘来的海风和热带植物的香气。想起自己刚刚在不远的地方买了一间公寓，他的心情又愉悦了许多。 回到美国后，他还要和休斯顿火箭的教练组及管理层确定杨一鸣新赛季的目标。 至于赞助商，他们最终选定了阿迪达斯。新赛季阿迪的广告，也马上就要推出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呢。 于小春又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上翘。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80 三生万物 当湿热的休斯敦的雨季悄然过去，9月开始进入倒计时，你知道，夏天的尾声到来了。 漫长的征途和杀伐即将重新开始。 大胡子坐在他宽大的阳台上眺望着远方。距离他在一家夜店门口被一个女人偷拍，他把那女人的手机扔进了树丛里，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夜店时间应该结束了。玩，没什么大不了。富有的年轻人，谁不玩。詹姆斯·哈登知道，该你全神贯注的时候，必须全神贯注。 杨一鸣没有什么假期。在随队中国男篮夺回阔别多年的亚运会男篮金牌之前，他凭一己之力对抗没有全主力出征的美国队，在第四节杀得格里芬、汤普森、奥拉迪波和波波维奇们直冒冷汗。再之前，他在德国练了两个星期，师从的正是德克-诺维斯基的恩师。他想要成为下一个像诺维斯基一样出色的大个子，这只会是他若干个艰苦夏天里的第一个。 罗斯？没人知道罗斯在哪里。他仍在篮球场上挥汗流血、磨损几乎早不存在的半月板，但他篮球场下的生活已呈现出修生养息的半退休状态。“玫瑰”不出现在新闻里，新闻也不再追踪他。他可能在哪个地方骑车，游泳。如果你跟我说未来他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铁人三项运动员，我一定相信。但现在我只知道，在没退役前的任何一天，罗斯都不会放弃篮球。 生活就是这样。你已经够棒的了，但人们总还期待着你能更棒，你也得这样期待自己。每一年，世界都呈现出一个新的，巨大的问号，摆在你这样的挑战者面前，等候着你去破解。 对于哈登，两年前，是与“7秒甚至更少”，快打旋风体系的大师德安东尼合作，得分手哈登真的能成为联盟里最顶尖的核心后卫吗？ 去年，是哈登和保罗，两个联盟里的超级核心后卫，能在一支球队里共存并相得益彰吗？ 对于杨一鸣，他的新秀赛季已足够惊艳。横空出世，随队夺冠，个人险些拿到最佳新秀大奖。杨博士的上限在哪儿，这到底是个疑问句，还是惊叹句，也许要到新赛季才见分晓。 对于罗斯，他的问题似乎更简单一些。关心他的人早放弃了追问“风中玫瑰能否重回巅峰”，转而默默在心中惦记，“让他再多打几年吧”。 他们三人还将同时面临未知数。 甜瓜安东尼，火箭队这个夏天最大，也许也是唯一的增长点，10年来联盟里最强悍，但同时也是功能最单一的得分手，作为领袖和核心后卫、作为相似位置的竞争者、作为曾经纽约城的队友，你们能把安东尼调动起来吗？ 当和另一名超级核心后卫威少爷合作的时候，安东尼的职业生涯跳了水。他打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最差的一季，他痛苦，迷惘，失去信心。那么站在节奏控制更好，支配球方式更多的哈登身边呢？在更加年轻更加谦逊，但位置直接重叠的中国后辈身边呢？在昔日被寄予厚望但未给纽约城带来荣光、而都在休斯顿沦为阵容补充的罗斯身边呢？哈登和威少、安东尼和杨一鸣、安东尼和罗斯与他们过去的自己。这是对他们调动能力的再次验证吗？看，竞争来了。如果你是个竞争者，在每一个层面上，竞争无处不在。 在火箭签下安东尼的时候，关于安东尼在球队里的角色转换和适应，哈登是这么说的。他用了一个单词，叫breeze。这个词翻译的艺术点儿，可以叫“如沐春风”，也可以翻译为“轻而易举”。如沐春风是态度，轻而易举是难度。球队老大哥哈登做好了拥抱安东尼的准备，当然也等于替杨一鸣和罗斯发了声；但在客观上，调动安东尼，和过去调动阿里扎这样的锋线截然不同。 第一，阿里扎有出色的持续奔跑转换能力，能在转换进攻里在哈登前面快下，如机翼一般展翅。但安东尼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和奔跑能力；第二，像阿里扎这样的锋线，习惯角色球员的打法。他的常规进攻方式，就是接哈登的突分投篮。但安东尼，是一名曾经习惯每场触球50次以上的超星，他需要触球节奏，他最具威胁的位置是中近距离单打。给他做球，和给阿里扎们做球完全不一样。可就像我们说的，如果你想火箭比上一季更出色，唯一的增长点就在安东尼身上，你非得把他调动出来不可。 第三，也其实是最重要的一点，哈登如何在最大程度调动卡梅隆-安东尼的同时，帮助杨一鸣成长。安东尼是即战力，是雇佣兵，是应对有了德马库斯-考辛斯组成史无前例的“五巨头”的金州勇士的临时计划。但杨一鸣是火箭的未来。他的成长才是火箭的大计。有过年少成名经历的罗斯会指点一鸣，但场上真正的指挥官、球权的支配者哈登才掌握决定权。 这就是人们的视角，也是哈登的使命。使命绝不仅是否能把安东尼调动起来，让他重新成为安东尼，而是是否能让火箭保持竞争力，兼顾到球队的方方面面。这听上去太难了。他们已经赢得了常规赛冠军和总冠军，创造队史胜场纪录，哈登是MVP，他的小弟杨一鸣险些抢走实际上已经是二年级生的本-西蒙斯的最佳新秀，他的火箭还不够棒吗？他赢得了一名运动员以个人身份能赢得的一切。巴克利说了，他是现在世界上最难防的人。可当你到了这个级别上，这个级别，就是只有极少数的精英，才能进入的舞台——你已经到这儿了，人们衡量你的视角就不同了。人们拿你比较的对象也不同了。 你不但得稳定——哈登够稳定了，他的整个身体水平，对抗力量，打球方式，篮球智商，都在最顶尖的平台上。他能保持住自己的水平，但他还得去思考更多。从训练营开始，研究，学习安东尼这样的新队友的习惯和特点。不只在情感上拥抱他们，而是从打球方式上拥抱他们，让他们成为新的羽翼。 在这个级别上，人们最终衡量和评判你，不再只是你是不是场均30分10次助攻了，是看你的关键作用，是看你身为领袖，是不是在真正率领球队持续前进。德安东尼和安东尼上一次合作并不愉快。当哈登成为他们之间桥梁的时候，这一切会更容易吗？ 对杨一鸣，他的第二个赛季。他可没有了“非选秀球员做错什么都不算错、做对就算赚到”的豁免权。在球迷眼中，他的第二赛季是站在最佳新秀的台阶上的。至少是“险些”最佳新秀的台阶。在中国球迷眼中，他并不应该是卡梅隆-安东尼的替补，至少不该是心甘情愿认输的。竞争，更像是新生代对旧时代的对话，即使对话发生在同一支队伍里，即使竞争和对话的同时，他们还需要一致对外。 对罗斯来说——从他第一次重伤的那刻起，挑战已经伴随他那么多年，像影子一样熟悉了吧。这个赛季的挑战，并没有更加多吧？ 几个月前，当哈登来到上海，我去主持他的一场活动。说起上赛季战胜勇士挺进总决赛的优势，哈登撅起胡子，咬着牙，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一个小圈儿，说，just a little bit，a little bit，a little bit。他简直是嘬着牙花子说的，就那么一丢丢，一丢丢，一丢丢啊。 险之又险。 可这个赛季，还是要为这一丢丢较劲啊！对手是勇士啊！那边又多了个考辛斯啊！ 竞争的天性就是这样。江湖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当你到了这个级别，就是命运催着你，推着你往前走。 2018至19赛季，是哈登职业生涯第10季。但真正打到这个级别上，精英中的精英，星中之星，是他的第三季。 2016至17，德安东尼到来，位置转换，幡然展翅，在MVP竞争的巨大争议里惜败于三双机器威少。 2017至18，联手保罗，无可匹敌，万众臣服，以毫无争议的姿态赢得MVP。 没有16至17赛季的与MVP擦肩而过，就没有17至18赛季的卷土重来，夺回奖杯的决心，没有赢得过MVP，就到不了如今的级别上，被世界用最高标准去审视。 同样的标准，当年的最年轻MVP罗斯体会过，如今将放到杨一鸣身上，再来一遍。 似曾相识。 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三生万物，德里克-罗斯，詹姆斯-哈登，杨一鸣。当老中青的三人在火箭的阵营里联手，背后撑起他们的还有阿迪达斯的希冀。 今夏杨一鸣和阿迪达斯达成个人赞助协议，正式加入这个德国老牌运动品牌。 三生万物。 阿迪达斯通过新生代的杨一鸣，didas即将为杨一鸣推出个人专属签名球鞋，而据悉，还将有三位球星首次联动的限量版纪念品，将随之推出。 这三位阿迪达斯球星的篮球征途，那三生万物能否兑现的考验，也要一并展开了。 081 邀约 于小春躺在酒店泳池边的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任由两杯特调鸡尾酒“云顶”的酒精由毛孔慢慢散发到空气中。炎热的热带天气里，酒精挥发得很快，再加上海风一吹，于小春顿时觉得酒醒了一半。他的《体育经纪人的养成》被随意地对半打开，支在腹部上挡住肚腩的肥肉。于小春刚刚在手机上读完《三生万物》这篇“杨毅侃球”的公众号推送，感觉很是满意。阿迪达斯给新签约到旗下的杨一鸣还是调动了不少资源，除了之后会推出的专属广告宣发活动，公众号软文的形式可能反而更容易被当今球迷所接受。 看来替杨一鸣选定阿迪达斯阵营，还真是没有选错呢。 于小春不禁为自己的选择暗暗得意。他扭过头，冲酒吧的酒保打了个响指，示意对方再调一杯“云顶”。然后他转回头戴上墨镜，继续享受起日光浴来。 太阳晒得他皮肤发暖，还有海岸线上的湿度，于小春捧着手机又翻阅一会，竟然在太阳下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于小春舒服的“白日梦”突然被电话铃声打断。 电话铃声响得那么急促，但于小春翻身找了好久，才发现手机在被压在身下的毛巾下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从旁边扯过来毛巾给自己盖上的，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失手，跑到了毛巾下面。大概是自己实在睡得太死了。他从毛巾里摸索出震动个不停的手机，看了一眼，是个+1（美国国际区号）的陌生电话号码。 会是谁呢？ “你好。这是于小春。”他被震动又响声的手机催得心烦，对方似乎丝毫没有要放弃拨打的意思。于小春一横心，接起电话用英文回答道。 “小春，你好啊！” “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国王’啊。” 国王？对面莫名其妙的回答让于小春很摸不到头脑，有谁会称呼自己是国王呢，一定是精神不太好吧。自己肯定没在做梦，对方真真切切就回答了“King”（国王）这个英文单词。 “我是勒布朗啊。” “勒布朗？” “对啊，‘那个’勒布朗。” 对面又强调了一遍“那个”，于小春终于听明白了。对方是说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勒布朗吧。勒布朗-詹姆斯。“皇帝”。虽然他的昵称在中国被翻译成皇帝，但King James着实说的是詹姆斯国王啊。但是——难道真的是勒布朗本人给自己打来电话吗？ 这太不可能了吧！ “勒布朗！”于小春赶紧随机应变，假装熟络地回答道：“你好啊。最近怎么样？我是于小春啊。” “我知道。” “我是杨一鸣的经纪人啊。”于小春确认了对面低沉自带统治力的嗓音确实应该是勒布朗-詹姆斯，但他还是不敢确认勒布朗打对了电话，或者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能拨错了电话吧！ “我也知道。你是杨一鸣的翻译兼经纪人。你还运作了德马库斯-考辛斯的转会，很漂亮的动作。我找的就是你。” “找得就是我？”于小春被惊得张口结舌：“可…可是你找我干什么呢？”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的话说得有些冒失了。 “我想让你考虑桩事情。” “考虑桩事情？什么事？”于小春干脆放弃了尊敬的语气，直接直截了当地反问道。反正在这种唐突的情况下，毫无准备的他也是完全猜不到勒布朗的真实意图。 “我想让你们考虑，是不是要来洛杉矶。” “洛杉矶？！” “对，加入洛杉矶湖人。” 要不是勒布朗-詹姆斯又解释了一句，于小春的第一反应还以为皇帝是要邀请他俩去洛杉矶拜访他呢。之前詹姆斯的团队确实有和于小春约过在九月初的会晤，但由于双方的时间都难以确定，最终商定在赛季开打前再选个时间。于小春开始以为勒布朗来说的是这件事情——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于小春暗自责骂自己的脑子还全在懵圈的状态，约定一次见面怎么会由皇帝本人亲自出面呢，更何况那也不用特别考虑啊。 但是，加盟湖人？！ “你想让我们加入你吗？” “没错于先生。”勒布朗又仔细解释道，“我是希望你能够出面，说服杨一鸣先生考虑一下加入湖人队，加入我的阵营的提议。这件事情里，你的作用非常重要哦。” “可是…” “可是为什么要找到你吗？” “对啊…”于小春的脑子像几十年没有上机油的古钟，彻底失去了运转的能力。 “因为我相信你会懂得这其中的意义。” “什么意义？” “如果你真的能运作杨一鸣先生来到湖人——不管是这个赛季还是之后的几年里，我们的薪资空间足够匹配——阵容你更不用担心。如果杨博士和我联手，他绝对不是单纯地来洛杉矶打球这么简单。他在我身边，抓住这宝贵的时光，那未来，他有可能成为我的接班人的。” “接班人！”这回于小春听明白了。刚才还停走的老钟表像突然找到落下的正确时间，表盘上的指针如大脑里的弦，飞速追着旋转起来。“可这怎么会是真的呢？！” “怎么不可能？” 确实，如果于小春有一个上帝视角，他一定会发现，在这个夏天刚开始的时候，勒布朗-詹姆斯几乎把同样的话说给了本-西蒙斯听。 继承衣钵。 就算于小春他真的能运作成功杨一鸣从休斯顿火箭队转投洛杉矶湖人队的操作，他有多大可能能成为詹皇的接班人呢？这一定只是詹皇招兵买马，为新赛季湖人队扩充阵容的说辞！ “你夏天的时候，不是带着本-西蒙斯在日本特训的吗？看起来他更像你钦点的接班人啊。”于小春的这个反击，可谓正中要害。 但勒布朗-詹姆斯不慌不忙地笑道：“哈哈哈，不愧是第二年就能运作考辛斯转会的经纪人，你的消息很是灵通啊。但既然如此，我也不妨直接和你说了，本-西蒙斯并不适合这个角色。” “不适合？为什么？他去年的很多表现和数据，都很像你啊。” “正是因为太像了——如果你聪明，你一定会懂得这个道理的，于先生。” “你是说…”于小春飞转的脑子好像突然又被击通了电流。 “没错。本-西蒙斯和我太像了。当两个人太像的时候，反而变得有些微妙。有那么多个乔丹第二，但你能告诉我哪个乔丹第二真正成功了吗？你永远不能成为第二个乔丹、第二个历史最佳，第二个“皇帝”。你只能是第一个自己。” “我可能懂了…” “第一个杨一鸣。那样的人，才有可能接我的班。” “第一个杨一鸣。”于小春跟着重复了一遍。 “那么，不妨考虑一下吧。我等你的回复。” 说着，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勒布朗，挂断了电话。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82 艳遇 于小春接完勒布朗-詹姆斯的来电，盘腿坐在躺椅上。他盯着已经黯淡下去的手机屏幕，有些发愣。刚才他还担心发胖的肚腩，用《体育经纪人的养成》摊开挡住，但现在坐起来肚腩堆在一起，他反倒根本无心顾及。刚才打电话来的可是皇帝詹姆斯啊。 独一无二的勒布朗！ 更要命的是，勒布朗-詹姆斯向他发出了邀约。准确地说，是通过于小春向杨一鸣发出了邀约。邀约的内容不仅是去洛杉矶湖人队辅佐皇帝，而且要杨一鸣接过“下一个历史最佳”的荣耀。 这种好事情，可真的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 对于这个地球上的大多数人来说，这种好事情一辈子都不见得会发生一次！ 所以于小春坐在躺椅上呆呆地发愣，也情有可原。 一个女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先生，你点的‘云顶’吗？” 于小春抬头，只见一名白皙高挑的女子站在遮阳伞下，笑容可人，端着的正是泳池酒吧的签名款鸡尾酒“云顶”。女子双手手指修长，一只手轻轻扶住鸡尾酒酒杯的背身，一只手托住杯底。她穿了一身酒红色的三点式泳衣，腰线几乎和坐着的于小春的视线平行，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把视线落在哪里仿佛都不合适。她的细白的双腿前后交叉站立着，好像在那儿已经等了于小春很久。 “是我点的…可是…” 于小春努力挤出支离破碎的半句话，又一边回头看泳池另一侧的酒吧，好像在寻求帮助。印象当中，他的确又招呼了一杯鸡尾酒，但谁想到送酒来的会是眼前这样一个模特般的女子。 “没问题——我看到您要了一杯酒，我就帮着拿过来了。”模特用英文回答道。“喝吧。” 她扶着杯子的双手往前一递，上身微微前屈，瀑布般的黑发从肩膀后随着重心落下，被一阵海风撩起，正好吹到于小春的脸上。 鼻腔里吸进醉人的芬芳。 于小春不禁浑身一震，咽了口口水，一边接过酒杯，一边拽过毛巾盖在隆起的肚腩上掩盖尴尬，才有勇气回答说： “谢谢。你站了很久吗？” “也就一会。”女子莞尔一笑，把散开的头发捋到肩膀后，指着于小春躺椅的后半截问：“我能坐在这儿吗。” “啊…请坐吧。”于小春赶紧搂住怀里的毛巾，一边往后缩了一步，把半张躺椅空出来让给对方，“请教您的名字是？” “我叫梅（May）。”也不知道“梅”是这位女子的姓还是名，但她毫不避讳地贴着于小春的腿坐下来，把右手胳膊搭在他的膝盖上，反问道：“您是于先生吧。” “是…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于小春显然有些惊讶。在越南不算有名海滩城市头顿，他可没曾想到还能被认出来。 “不好意思，刚才您接电话的时候，我在一旁听了一会。”梅对于自己的偷听倒完全不掩饰。她倚住于小春的腿，往前又靠拢了一些。即使隔着坚硬的膝盖骨，他也能感觉到梅身体上柔软的部分，婆娑着泳衣的布料。这柔软顺滑的感觉是如此美妙，以至于于小春虽然看出对方可能是故意贴近的意图，仍把脚伸在那里，不敢也不愿意挪动一寸。梅干脆把整个上身的重量都靠在于小春的腿上。她的身子是如此轻盈，像一片羽毛一般，若有似乎地。梅是亚洲姑娘的模样，但和于小春熟悉的妮娜是不同的风格，她细眼弯眉，皮肤白净，樱桃小嘴，吐气如兰，几乎五官每处都符合标准的亚洲人审美，但梅的着装和举动又那么大胆放肆，像奔放辛辣的东南亚食物。 “于先生应该是杨一鸣‘杨博士’的经纪人吧。”梅的眼里泛出崇拜的光。也不知道是真情流露还是梅在演戏，但于小春很是受用。 “这你都知道？”被这样一名大美女崇拜，于小春脸上不露声色，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嗯。我听到你电话的片段，好像是和篮球有关系吧。再加上我偶尔也看篮球比赛，火箭队，湖人队，还有勇士队什么的我都喜欢。我对你有印象！” 喜欢篮球的美女。大概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完美的了吧。而且她居然对自己还有印象！于小春已经感觉嗓子发干，心跳加速了。 他喝掉一大口“云顶”。但一下次喝猛了，酒精作用下，于小春居然咳嗽起来。 “于先生你怎么了？”梅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咳，咳…”可于小春还是止不住咳嗽。 “我帮你看一下，于先生…”梅站起身，从躺椅尾部走到头枕边，在于小春身后坐下来，一边用粉拳帮他捶背，一边轻靠在于小春肩膀上。 就算于小春还想咳嗽，梅这一温柔又充满献身意味地一贴，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了。 “是不是外面有点冷。于先生喝了酒，再吹风，很容易不舒服的。” 梅捶背的手从于小春的腰侧环绕过来，缠住他略感羞耻的小肚腩，拉住他身前的毛巾，然后裹在于小春胸口。背后梅贴得更紧了。于小春都怀疑隔着脊梁骨，她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可能是吧。外面有点冷…” 于小春言不由衷。他的额头明明冒着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紧张流的热汗。 “不妨去你房间休息一会吧。” “啊…” “安静一些。我好再和于先生单独喝一杯酒，听你讲讲那些有趣的篮球的故事。于先生一定有很多厉害的故事吧。”梅另一只手的指腹，从上到下地划过于小春的后背，像藤蔓在他背上开出朵儿。 “嗯。那样…也好。” “那我们走吧。”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83 首秀 1/ 北京时间10月5日，国内十一黄金周期间，费城76人队和达拉斯独行侠队在上海的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上演了本年度的NBA中国赛。 备受期待的卢克-东契奇代表独行侠队亮相。 他身披77号，2米01的他身体对抗和命中率还未完全适应从欧洲联赛到NBA的转变，但意识和节奏完全看不出是个新手菜鸟。他登场30分钟，虽然命中率方面并不尽如人意（三分球4投0中，罚球6罚3中，投篮11投4中），但取下11分6篮板3助攻3抢断2盖帽，填满技术统计表。 好几次东契奇使出货真价实的“欧洲步”，把年长他几岁的NBA同僚也晃得七荤八素，突破后篮下轻松把球上进。 组织串联也很见欧洲冠军联赛MVP的功力，几次推进中指东打西，借着2米01的身高，他颇有魔术师约翰逊当年的风采。 综合这些表现，卢克-东契奇的首秀算是成功的。按流行的话来说，他的天赋“肉眼可见”。在遥远东方的第一次验货，东契奇证明所有人对他的等待都是值得，他有一枚璞玉，而绝非水货。 赛后卢克-东契奇还通过德克-诺维斯基的介绍，和当时到场的上海人、独行侠老对手火箭的名宿、现中国篮协主席姚明一起拍了合影。合影里姚明站位离镜头最近，加上本来身高也最高，显得竟然有2米50之高。姚明身着西服，诺维斯基穿独行侠深色热身服，唯有东契奇穿了比赛的背心，他个子最矮站在中间，像极了热心的球迷。合影照片被发到网络上，配以文字“传奇”，指得自然是东契奇身边的两位传奇诺维斯基和姚明，但是——姚明主席出现自然是出于公务应酬，为了宣传NBA中国赛；诺维斯基夏天的时候当了杨一鸣的老师，但以后在独行侠队里，恐怕会更多给东契奇以言传身教；传奇诺维斯基的恩师霍格尔，在这个夏天也被专门请到达拉斯，栽培东契奇这名未来之星。 所以虽然现在看似一位小球迷和两位巨星的合影，但假以时日，这张照片是否会名副其实，上面的每个人都成为“传奇”，还真是很不好说。 2/ 与东契奇对位的上赛季最佳新人得主本-西蒙斯也同样献上首秀。西蒙斯的上场时间略短，首发出场仅27分钟，他本人也有保存实力的嫌疑，十分经济地填满技术统计表，得到9分9篮板和10助攻，外加2次抢断1次封盖。命中率方面他略胜东契奇一些，投篮信心看上去也进步了不少，不知道算不算夏天和詹皇一起在日本京都苦练三万次投篮的结果。 本-西蒙斯全场最为高光的时刻来自第一节前两分钟，他脚踩复古黑红配色的AJ1（就是他在京都偶遇漫画店老板赠送给他的那双），接大帝恩比德的背后传球，直杀禁区然后大鹏展翅，单臂挂筐扣篮。 无论从装备还是身体姿态的任何方面，新人王都在肆意宣告，自己已经准备好冲击更高的荣誉了。 新人王夏天的老师勒布朗-詹姆斯献上身穿紫金战袍的第三场比赛。 季前赛显然不是詹皇施展的舞台。身披23号的他仅打了15分钟，但依旧有18分3篮板4助攻的表现，他两分球10投6中，罚球6罚6中。在京都和本-西蒙斯特训投篮对这位后辈的效用还不可知，但勒布朗自己却仿佛越投越准，越老越妖了。 历史最强级别的身体素质，加上现在韬光养晦的投篮组织型打法，詹皇看上去还能再巅峰十年。加州的柔顺海风和明媚阳光大概也会比苦相的农业大州俄亥俄更有助于詹皇永葆青春。洛杉矶充斥镁光灯的舞台，天生就适合勒布朗-詹姆斯这样的王者——他再也不用自己往天空中抛洒镁粉，渲染戏剧气氛了。他大概会花更多的时间调戏一下身边的年轻人，英格拉姆、库兹玛之类的，帮助他们迅速上位。 是时候该考虑接班人了。 这是一个伟大球员如迈克尔-乔丹、科比-布莱恩特都未曾搞定的课题。他们都太“唯我独尊”了，打败所有人与世界为敌的任务，他们不肯轻信，交给旁人。但他勒布朗-詹姆斯是不一样的，他生来就热衷于带动身边的球员变得更好。保持眼下的状态，总冠军也许很难再奢求，但只要一次次如上赛季那样冲击，以他詹皇的一己之力对抗全部，“历史最佳”的头衔大概是稳稳的。除此之外，要是再能栽培出一个继承衣钵的接班人—— 那他勒布朗，恐怕就真的创造出些前无古人的功绩了… 只不过不知道英格拉姆和库兹玛够不够成为他的接班人。 所以他还联络上本-西蒙斯和杨一鸣，向他们发出了邀约。同一天，三人都打了比赛。西蒙斯在中国上海献上首秀，杨一鸣在印第安纳步行者的地盘上也随队出征。他作为夏季最大牌新援卡梅隆-安东尼的替补出场，和安东尼同样拿下16分，外还有4篮板2助攻2抢断2封盖。和主要竞争对手本-西蒙斯和卢克-东契奇一样，杨一鸣也能填满自己的技术统计表。 只不过比起前两者，杨一鸣有一个这几天一直困扰他的心事——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上于小春了。 按道理季前赛开始前，于小春就要结束度假，和他在休斯顿汇合，但好几天过去了，不仅于小春人没有出现，连一丝音讯也都没有！开始杨一鸣还以为于小春只是玩得过了头乐不思蜀——但居然还有让他比篮球更感兴趣的事情！——但连续几天后，杨一鸣开始觉得有些蹊跷了。 比赛结束后在更衣室里，他有些愁苦地再次打通了于小春的电话。 语音一如既往地提示对方已关机。 就在杨一鸣悻悻地准备收拾装备，随队友们离开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居然是于小春！ “你跑哪里去了？！”杨一鸣劈头盖脸地问道。 “呸，别提了！” “怎么了？我还以为你娶了越南新娘，不打算回来了呢。” “有点那个意思，但结果比你想象得惨多了——你在哪儿？刚打完和步行者的季前赛？结果如何？” “别问我了。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我遇到个姑娘。我以为是场艳遇，结果她把我的全部家当都偷走了！手机、电脑、笔记、还有护照！” “啊！” 084 女盗贼 共赴巫山。一场云雨。于小春口中所说脑中所想的这场“艳遇”，以上的香艳情节一个都没发生。梅（May），看来既不是模特，也不是什么篮球英雄的崇拜者，而只不过是位好演员。她极力地贴上于小春，迫不及待地邀请他回房间，大概是不想让自己下在“云顶”里的药，在大庭广众下就发挥药力。 周中白天的酒店泳池，虽说没有什么人，但要把于小春这样一个大男人弄走，也总归太显眼了。 如此说来，于小春不该抱怨。他反倒应该庆幸，感谢“梅”的不杀之恩。梅可能只是个代号——但为了方便，我们姑且继续这样称呼她——不知真姓名的她背后也许是一个分工明确、结构严密的人体器官收割组织。但好这只是假设，梅只不过是这出仙人跳的主角。 而恰恰，她的目标是在感情方面经验不算丰富，对好看女人毫无抵抗力的于小春。 外型上来看，于小春恰好也是最合适的“猎物”。 长相平平无奇，眼镜透出几分木讷，小肥胖的身材显出他平常对女性没有什么吸引力，对于模特比例的梅，于小春显然是轻轻挑逗就会就范的容易目标。在于小春打电话的期间，梅大概还恰好偷听到了他的谈话内容。“勒布朗”、“杨一鸣”、“考辛斯”这几个关键字，只要稍加留意，再加上一些简单的篮球知识串联，就能大抵推断出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如果不是资深的篮球从业人士，就也和亚洲明星杨一鸣有密切的关系。 所以梅就是一名狡猾的披着漂亮皮肤的女盗贼。作为盗贼，见人识物，是她们这个行当的看家本领 她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在鸡尾酒里下的迷药，十分钟内就会发挥效果。倒计时的秒表，从梅把“云顶”递到于小春手里、他抿下第一口时，就开始滴答作响。但梅不慌不忙，她气定神闲，身体、手指、说话像一千只撩人的触手，勾得于小春心急火燎，坐立难安。这个可怜的男人大概以为遇到了真正对他心动、被他可爱但不可忽视的气概所迷住的真爱粉，酒里的迷药还未发挥作用，自己早已天旋地转，灵魂出窍。 所以梅又是一个偷心的盗贼。 “那我们一起走吧。” 于小春迫不及待。 但他不知道他迫不及待等来的，是跌进女盗贼温柔的陷阱。 从开放的露天泳池到酒店大堂再到电梯间，梅都步步贴紧于小春，而随着周遭环境的越来越私密狭小，于小春也从开始的拘谨，到慢慢放松身姿，手越搭越下，身子越挨越近，气越喘越粗。梅欲拒还迎，于小春九天揽月，一把把梅揽入怀中，嘴对嘴就要亲上。这大概是于小春做过最大胆最显露“蛮力”的事情，但他自以为，在当时打得火热的那个场景下，自己也唯有那么做，才能配得上梅热烈的挑逗。就在他用强看上去快要得逞的时候，他的酒店房间到了。于小春急匆匆打开房门，拉上梅就往里闯，像三天没吃过饭的饿汉见到了满汉全席。但也许是饿汉饿过了劲儿，又或许是迷药的药效正好发挥作用（大概更接近事情的真相），于小春感觉头晕目眩，一个趔趄，栽倒在他期盼已久的席梦思里。 等他再能醒来时，表钟已走到晚上。外面天全黑了，客房卧室通往阳台的推拉门开着，海上的风掀起门上的纱帘。意识慢慢才清晰过来——他再看自己，全身赤条条的，一瞬间他错觉自己还真的和梅发生了些什么。但他很快推翻了自己：如果发生了什么，他能有所察觉。他只是被人脱光了而已，衣服无处可循，只留下那条他带去泳池的白毛巾。 为什么会有人要偷衣服呢？ 于小春很快意识到他的处境绝不是衣服被偷这么简单。他借着推拉门透过的月光四下张望，发现屋里空空如也，自己仿佛一个新生儿，被丢进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周围没有一点他的气息和痕迹。于小春在这个酒店已经住了几天，本来电脑、衣服、行李，被他丢得到处都是，但此刻却好像都插上了翅膀，从纱帘轻抚的门边，飞走了。 在遇见梅整整七八个小时候，他才终于豁然开朗，明白自己遇上了什么人。 把他洗劫一空的女盗贼。 于小春想与外界联系，但没有手机和电脑任何的电子设备。他想去前台报警调取监控，但他的衣服也都被偷了，如果要裹住毛巾走到大堂，他怕自己先被当做变态暴露狂控制起来。他打客房电话，前台转交接了值班经理，但值班经理的英文并不出色（毕竟头顿只是胡志明市人民的后花园——你能指望承德酒店有国际级的水准？），两人鸡同鸭讲聊了半天，值班经理终于听懂于小春的诉求。他说可以协助于小春报案，但需要后者提供自己的身份信息，予以自证： 证明“我就是我”的奇异命题。 于小春一直以为这种滑稽闹剧只会在中国的土地上发生。 他当然证明不了。身边所有的东西都被盗走了，护照、身份证、甚至他在美国的驾驶证和到越南的航班登机牌，他现在一无所有，真的证明不了他于小春，就是那个于小春。 值班经理还是把警察叫来了。警察的英文更差，在更长时间的鸡同鸭讲后，警察终于确定于小春可能才是受害者，而不是什么都不穿闯进酒店客房的精神病患者。这个显而易见的推断，原本通过调取酒店入住登记信息和监控录像，就能很快得出，但头顿当地的警察和值班经理愣是谁也没有想到，把本该先做的事情放到最后才做。于小春在泳池被女盗贼勾搭，两人搂抱打得火热、他各种得寸进尺和猴急的监控画面，居然反而引起对方的一阵嗤笑。于小春勃然大怒，一手护住酒店拿来蔽体的浴袍，一手拍打桌子，对方才转嗤笑为窃笑。有关精神病人的怀疑是排除了，但警察草草填了张表，让于小春签字，就拍拍屁股，扬长而去了。 女盗贼的案子，在他看来，大抵不过是夏日末尾的这个夜晚，可以打发时间的一场闹剧吧。 现在不用关心女盗贼是谁，到底去了哪里。于小春要问的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085 回归 “那你到底是怎么办的？！”听于小春讲完他在越南头顿的五星级酒店遭遇女盗贼的故事后，杨一鸣在电话那头终于忍不住惊呼道。 “嗨，还能怎么办。” “嗨是什么意思？”于小春的一声叹息，不禁让杨一鸣更加担忧他在遭贼之后的经历。 “就是无奈啊。”于小春又叹了口气，然后才缓缓道来，“指望越南头顿的警察能帮我破案，可比招募勒布朗-詹姆斯还要难。那个警察把我的资料草草登记到一张纸的表上，让我签字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我去过警局找过他一次，但他没有在那儿。问其他警察，不是听不懂英语，就是告诉我他们的案件都是专人负责，其他人无权过问。” “为什么要专人负责？” “据说是学美国。一个警探，负责若干独立的案件。除非是重大的凶杀案或者组织犯罪，才会成立互相协作的专案组，一般情况下都是专人专案…” “懂了。但我刚才差点忘记一回事——你不是连衣服都被偷了吗？你怎么出的门？”杨一鸣突然回过神来，追问话说。 “我问酒店借了件衣服。人总不能被这么件小事难死吧——比起其他那些事情，衣服真的是小事一桩。更何况五星级酒店出了女盗贼光天化日下偷客人东西的案件，为了安抚客人，找件衣服让我来穿总是最起码的。” “嗯。说的也是。”杨一鸣认可地点点头。 “但后面的事情就没那么顺利了。警察破不了案，我就找不回我的任何东西。”于小春似乎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一股脑倒起苦水来：“虽然酒店还让我免费住在房间里，但没钱付账，其实我自己才像偷了东西被抓起来坐牢的贼，一天都离不开酒店。吃喝拉撒。想有钱就要先找回证件，补办信用卡（头顿还尚不支持手机支付）。好在我们的大使馆还算给力，答应尽快给我补办临时证件——只要我能提供证明身份的材料。再次陷入证明‘我就是我’的诡异命题里。比如我本来可以提供身份证，或者驾驶证，我补办护照就会容易许多。但我连身份证也都被偷光了。后来我灵机一动，想到酒店在我入住时留存了我护照的复印件…” “有了复印件你就可以搞定这补办的事情了？” “当然远没这么简单！”于小春继续他的吐槽，“护照的复印件，并不足以证明我其实就是上面的人物，对吗？” 杨一鸣竟然被问得哑口无言。严格来说大使馆的疑问提得并没有问题，就算护照复印件的信息可以和于小春所有的个人信息都对应上，包括他到越南的行踪、机票和酒店的订票信息，但谁都无法证明，身无长物的眼前这个‘于小春’，就是复印件上的那位。可能是与照片长得极像的任何人冒充的——更何况，有几个人真人和自己证件上的照片长得相似呢？！ “那到底要怎么证明嘛？” “就是一个死循环。在我好说歹说后，大使馆终于同意把我最近的照片，发回国内，让我户籍所在地的街道办或者警察确认一下。” “街道办？现在还有这种单位？！”杨一鸣听出这件事的荒谬性了。 “当然有。你可别小看了街道办，结婚生孩子办户口离婚，可都离不开它呢。”于小春向杨一鸣科普说道。“可要我身在国外，还找千里之外的最接地气最基层的一家机构确认身份，这事还真是挺荒诞的。我的户籍关系还在老家——要是街道办不认我的照片呢？他们是完全不可能对管理辖区下的每个人都了解的吧，更何况我离家都已经那么多年了。但为解决这个荒诞的命题，大使馆还是给我老家的街道办发了我护照的复印件和我最新的照片。我惴惴不安地等了两天，终于！” “终于怎么了？” “终于街道办公事公办，隔了两天，给真大使馆回了封邮件，说‘经过走访，确认我为复印件照片上的那个人’。他们算负责，还替我调取了我的身份证资料，一并发了过来。” “那护照的问题算是解决了？”杨一鸣迫不及待地追问结果。 “只是第一步。”于小春一声叹息，“大使馆确认了身份，帮我补办护照。但补办护照即使加急，也还需要三个工作日。在新护照落实前，我就得继续受困于酒店，根本就是个没身份的人。办不了电话，谁都联络不上。没有电话，该死的发生了变化，还一定要给手机号发送验证码二次确认，我就死活登陆不上去，打官方客服也没有用。没有护照，通讯不行，出行也受限制。就算我有网上银行，也买不了机票，门都出不了。酒店的帐也没有办法结算。活在这个年代，我还第一次感觉明明身处在这么繁华的地方，却像在孤岛流浪一样…” “你没试着联系我啊！”杨一鸣抱怨说。 “我试了呀——我给你发了邮件，好几封！”于小春的抱怨更加猛烈。 “邮件！这个年头还有谁会发邮件…” “我还尝试了微博私信…” “微博账号平时都是你在帮我打理吧。”杨一鸣突然间感觉到于小春所说的那种孤岛感了。 “说的就是。”于小春最后一次叹气道，“我看你大概也是忙着季前赛，没时间自己查看微博私信…” “关键是每天给我发私信的人也实在太多啦！根本看不过来，也就不想去看了。” “嗯。”于小春说，“而且最奇怪的是，就连那些能联络上你的人，突然也都失了音讯。梅瑞蒂斯，妮娜，一个个统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给梅瑞蒂斯发了好几封邮件，她都没有回复我。我记得她平常都是每天必看邮件的。” “可能真的是季前赛的准备工作太多了吧。就连我都好几天没和她完整说上一句话了。至于妮娜，那么多球员要为新赛季争取调整到最佳的身体状态，她的活儿更是从早上排到了半夜…” “唯独我被困在这儿。”于小春悻悻地说。在他心里，他可能还真是为自己错过了赛季前的这一桩桩事情而感到不平。 “但好在你现在终于可以回归了啊。” “没错！” “护照办完了？” “对的。机票也已经买完了，一会就飞美国。” “电话你怎么找到的？” “你别管了，反正我找人问到了。”于小春其实最后邮件找到了小斯科特，后者拥有球员所有信息的庞大数据库，查一个电话号码自然不在话下。 “那就好，那小春你快回来吧。刚好还能赶上季后赛最后几场！” “没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嗯？” “回去我要和火箭管理层确定你这个赛季的目标，你忘了吗？” “当然没有——那等你回来！”杨一鸣挂了电话，顿时感觉信心倍增。 086 目标 在越南假期遭遇女盗贼而被洗劫一空的于小春，终于比原计划晚了近一周的时间，回到美国休斯敦。 NBA新赛季季前赛的比赛已经全部结束。休斯敦火箭在季前赛里四胜一负。一头一尾大胜同区对手孟菲斯灰熊，输给印第安纳步行者，但马上反弹击败新老交替人员更迭的圣安东尼奥马刺，在中国赛赢了上海大鲨鱼。 虽然锋线失去阿里扎和安德森，但补入的球队第三级卡梅隆-安东尼与哈登和保罗完美衔接，球队的攻击力似乎有增无减。就连安东尼自己也似乎找回三分球的手感，季前赛与NBA球队交手出手三分24次命中12球，有高达50%的命中率。他接受采访时信心百倍地表示：“火箭队新赛季目标总冠名是合理且有可能的。” 大概在“甜瓜”的整个职业生涯里，都从来没对总冠军有如此自信的表示吧。 虽然最大的竞争对手金州勇士集齐了史无前例的五巨头，但安东尼的发言大概也代表了整支火箭队的决心吧：卫冕！ 毕竟当年火箭的功勋教头汤姆贾诺维奇曾经说过：“永远不要低估一颗总冠军的心。”1995年的火箭，难道也不是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实现两连冠的？ 这支火箭队也早就适应了被看低，被当做弱者。上个夺冠赛季的最大热门，本来也不是火箭，但不妨碍他们继续志存高远，目标伟大！ 这一切对于火箭队内的每个人，都是不言而明的事情了。 但比起总冠军目标，也还有不明朗的事情。杨一鸣就还不清楚球队教练组和管理层对他个人的目标。第一年麦克-德安东尼教练使了个激将法，用最佳新秀的目标刺激杨一鸣，结果最后虽然在和同届新秀本-西蒙斯的竞争中功败垂成，但也拿出了震惊世人的表现。 整体来说，德安东尼教练设定的“最佳新秀”，鼓励鞭策意义大于实际——严格来说，作为周琦赛季前意外受伤的临时补充，火箭队上上下下对于杨一鸣难说有什么额外期待的。德安东尼教练的目标，其实并算不上目标。 但这个赛季就完全不同了。 球队要卫冕，上赛季打出超级新秀表现的杨一鸣一定会被赋予更多的期待。球队愿意在休赛期刚开始就放走过去几个赛季的锋线悍将特雷沃-阿里扎，除了阿里扎个人的意愿，火箭对杨一鸣的未来充满信心，准备为新人的发展腾出空间也是其中重要因素。这种情况下，杨一鸣在球队卫冕之旅上肩抗的担子势必更重。 火箭随后在夏天又拉拢来卡梅隆-安东尼，上赛季和杨一鸣多次直接对位、NBA联盟多年来进攻手段最为丰富的小前锋、显然被视为火箭卫冕的最重要拼图的7号，无疑只会把17号二年级这年原本在夏天开始时的明朗局势，重新变得复杂。 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和总经理达里尔-莫雷与杨一鸣约定在新赛季开始前单独商榷他的个人目标，如此于小春作为经纪人从越南摆脱“囧途”，最终及时赶回休斯顿，就显得格外关键了。 这日的上午，于小春下了飞机，直接奔赴火箭队基地与杨一鸣汇合。两人还来不及就分别半月寒暄，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对面的莫雷总经理和德安东尼教练已经西装革履地正襟危坐，等候他俩了！ 一切仿佛一年前两方人马在同一个办公室，商定杨一鸣和于小春两人合同和去留的那番架势。 唯一不同的是，火箭队的老板——莱斯利-亚历山大本人，这次也席间就坐！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87 老板 老板果然就是老板。 杨一鸣和于小春推开火箭队经理办公室的棕色橡树木门，老板蒂尔曼-费尔蒂塔、总经理达里尔-莫雷、主教练麦克-德安东尼三人已经在屋里准备，等待他俩的到来了。 三个人统一都穿了西装，德安东尼甚至比球队老板费尔蒂塔年纪更长，莫雷在整个联盟也是呼风唤雨的运营高手，但同处一室，两人的气场都输了一阵。 费尔蒂塔短发，胡须也修得利落，虽然两者都有些发白，但干净整齐，使费尔蒂塔比起他的“前任”亚历山大那个略显颓废的老头子，看上去精神很多。他虽然把黑框眼镜摘掉，挂在脖子上，但依旧遮不住瞳孔里透出的犀利的眼神。加上杨一鸣和于小春，这个屋子里五个人都穿着西服，但唯独费尔蒂塔未系领带，领口的扣子敞着，也显示出他的与众不同。他直接坐在正中间的总经理办公桌上，手中握着一份报告；德安东尼和莫雷分列左右，似乎随时等着听候老板发落。 “嗨，你们俩。怎么样？”居然真的是老板费尔蒂塔先发话。他把手中的报告扔在办公桌上，抬起头来面不改色地看着走进房间的杨一鸣和于小春。 “…”于小春当然知道老板的“怎么样”只是句客套寒暄，和中文的“吃了吗”意义用处相同，但大概是被球队老板亲自坐镇的场面震慑住，一下子语塞没说出话来。 “费尔蒂塔先生好。”杨一鸣果然见过大阵仗。作为球员，场上场下他和老板也打过几次交道，先替于小春解围。“莫雷先生好，德安东尼教练好。” 莫雷和德安东尼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纹丝不动，只一个点头颔首，一个抬手微笑，向杨一鸣回应。 “我们来谈谈你新赛季的目标吧。” 费尔蒂塔直奔主题。 虽然美国人都喜好开门见山，但如此程度不加掩饰的开门见山，还是教杨一鸣吃了一惊。加上这话是从球队所有者、能决定这个屋子里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的命运的费尔蒂塔口中说出，他不禁愈发惊讶。但眼下他也只能强做镇定，努力控制自己面不改色，听费尔蒂塔这位干练的老板继续谈起自己新赛季的目标。 “上赛季你的表现很不错。14分6.4个篮板1.7次封盖，投篮命中率也不错。入选全明星周末和新秀一阵。虽然最后惜败给本-西蒙斯，但你已经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费尔蒂塔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马上话锋一转，“但我希望你变得更好。” “更好？”于小春下意识地回应说。他当然清楚出于第一年的出色表现，火箭队对杨一鸣的期望只会水涨船高。但这个话题竟然由球队大老板来提，他也隐约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意味。 “首先是角色方面——” 费尔蒂塔起了个头，后面由莫雷把话接过来：“这个赛季我们有些人员变动，这你也是清楚的。对于杨一鸣你来说，最直接的变化就是特雷沃走了，我们引进了卡梅隆-安东尼。” 杨一鸣点点头。 “我和麦克-德安东尼教练商量了，暂时会由安东尼出任首发，你打替补三号位或四号位的位置，你俩会共享出场时间。”也许是受到老板的影响，莫雷这枚在运营转会市场上狡猾多变的老狐狸，也变得异常直接起来。 “我们期待看到的，是和阿里扎一样，甚至胜过他的在攻防两端的全面表现。安东尼无法提供的防守强度、第二阵容的得分能力，都将成为你赛季的主要任务。” “坐在替补席上的3D巨星。”德安东尼微微一笑。 杨一鸣心思震动。上个赛季于小春给他定下打造3D球员的目标，但从总教练口中说出来，就又完全是不一样的意味。 “这是你新赛季在球队的角色定位。具体的内容我相信麦克会慢慢给你讲清楚的。”费尔蒂塔打断道，“但我们对你还有些具体的条件要求，就当做KPI（关键表现指数）好了，哈哈。首先我们球队的目标自然是赛季卫冕，你作为火箭的一份子，特别这个赛季的角色更重要，帮助球队实现目标是无言而喻的。” 老板不容所有人喘息地又说：“就你个人来说，既然德安东尼教练提到了3D球员，那就个人荣誉方面来说，我们希望你至少入选全联盟防守二阵——” 防守二阵！ “继续入选全明星周末，首发自然是最好。新秀赛的话我希望你能赢下MVP，这次赢过本-西蒙斯、多诺万-米切尔、还有东契奇那些家伙——当然莫雷和德安东尼都觉得这个MVP不太重要，但就算是我个人的愿望吧！” 老板的愿望，作为员工，岂不是也必须达成不可？！ “个人荣誉，既然安排了你担当轮换阵容的先锋，我们还有个更高的目标，就是希望你能拿下进步最快球员或者最佳第六人其中一项。” 进步最快球员！ 最佳第六人！ 杨一鸣迅速扫了于小春一眼，发现后者也正以不可思议的表情回看他。这个目标难度太大了吧？！ 杨一鸣虽然不如于小春对篮球的知识面面具知，但他也知道要想真的拿下这两个个人奖项中的任何一个，一般都需要球员在联盟打拼数年，再加上极有说服力的数据和对球队的正面影响。更何况进步最快球员和最佳第六人整个联盟各只有一名，不说火箭队有保罗、哈登、安东尼三人占据了大量机会，还要在整个联盟30支球队的维度和各路老江湖竞争，这个任务难度非比寻常！ 但是老板的话就是死命令！ “好的，谢谢您的高要求，我会尽力！老板，费尔蒂塔先生，还有什么您对我的期望和要求，不妨您也一并告诉我吧！”杨一鸣目光坚毅，挺胸抬头，直勾勾地望着办公室中央这个最具权威的男人，然后在这个面谈会开始后，第一次正面表态说。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88 这一刻 “新赛季的这些目标里，哪个你觉得最难实现？”梅瑞蒂斯和杨一鸣一起坐在休斯顿城市公园的河岸边上，有一块突出深入水域的平台，平台由防腐木条铺成。梅瑞蒂斯坐在平台的最边缘处，脚搭在外面，一双人字拖用脚丫子夹着，在空中自由地晃荡着，空气在脚趾尖、头发梢、和水平面上流动穿梭。月光照得河道的水面透亮，远处的丰田中心已经亮起红色的一圈灯光，是视野内最亮眼的城市景观。 一只鹈鹕掠过水面，然后笔直飞入另一侧河岸的芦苇里，带起一阵梭梭声，随即不见踪迹。 “我觉得还是最佳第六人和进步最快球员的目标，最难达成了。几乎不可能吧。”杨一鸣一边回答，一边望着远处的丰田中心发呆。 “为什么是这俩目标呢？我觉得最佳第六人，按照德安东尼教练给你制定的角色，你会很有希望吧。” 杨一鸣摇头，苦笑着回答梅瑞蒂斯说：“这个目标大抵是费尔蒂塔老板个人的心愿吧。” “一鸣，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杨一鸣把苦笑转成微笑，低头用脑袋顶了梅瑞蒂斯的额头一下：“你别紧张，我可不是质疑你的老板呢。费尔蒂塔先生是个好人，我很欣赏他干练、开门见山的风格。有点像运动员在场上搏击，每一击都要直取对手要害。但我说最佳第六人的目标，也许出自他的个人心愿，只是因为他可能对篮球世界的‘游戏规则’了解还不够深入吧。” “这又怎么说呢？” “难道你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吗？” 梅瑞蒂斯疑惑地摇头，眼眸流转，大概会意杨一鸣继续解释下去。 “莫雷经理和麦克-德安东尼教练是nba老江湖，莫雷经理更是统计学的博士，我相信他俩一定考虑再三，综合了球队各方面的因素，向费尔蒂塔老板提出了非常靠谱的人员安排建议：我们队夏季引入了卡梅隆-安东尼，不管是出于球队票房、首发阵容攻击力最大化、尽可能照顾新援甜瓜的心情任何一方面的考虑，他担任首发我担任替补都是非常妥帖的安排。这种调配方法算是对上赛季后段既定战术的一种有效延续，也是谈话前我就预料到的。” “你预料到自己可能会接着打替补？！”梅瑞蒂斯有点忿忿不平。杨一鸣差点忘了她是位性格灿烂、凡事都会乐观相看的典型美国姑娘。“我看了你亚运会的表现，你完全应该这赛季首发！” “我还差得远呢。教练和莫雷经理让我继续替补，对我也是一种保护。”杨一鸣诚恳地说，“他们明确对我说，想把我打造成轮换阵容的即战力，一名3d型球员，和我的想法简直不谋而合。” 这次梅瑞蒂斯不再反驳了。她前一年听于小春和杨一鸣好多次讨论起3d球员的事情，她对此也算略知一二。 3d球员，即现代篮球里对一类锋线的要求，进攻时可拉到外线提供稳定的三分球（3）输出，防守时能deense（d）限制对手的锋线球员，兼具以上两者能力的，即称3d。能被挂上3d标签的球员，在整个联盟都是各队非常受到追捧的核心建队成员。特雷沃-阿里扎和卢克-巴莫特夏天离队后，火箭队内能担任3d角色的只剩下经常客串四号位的pj塔克和杨一鸣——但nba当今的锋线尖刀越来越厉害，对于外线防守大闸的身体硬性条件要求也愈发高。塔克终究受到身高臂长的限制，而相比之下，杨一鸣简直是前者的对立面，拥有完美的3d球员身体属性。 “就算教练为你定好了3d球员的场上角色，这对最佳第六人、或者进步最快球员的目标有影响吗？”梅瑞蒂斯还有些一知半解。 “没有吗？” “有吗？” “没有吗…” “快说啦！”梅瑞蒂斯的小粉拳，落在杨一鸣宽厚的胳膊上。“讨厌，卖什么关系！” “其实哪里有卖关子！根本就是最简单的工作重点的问题！”杨一鸣假装委屈，耐心解释道：“既然称之3d，你说他场上的工作重心是哪一个？进攻的三分球，还是全心全意的防守。肯定两者需要兼顾。但是以我们火箭队的情况来说，我的防守任务绝对轻松不了。那么我就是一名主功防守的球员，偶尔负责得分打开局面，而绝对不是纵情投三分、防守锦上添花的那一类型。加上球队安排我领衔轮转阵容，我的机会和球权，更加比不上其他队里首发的3d球员。” 梅瑞蒂斯想到了金州勇士队的克莱-汤普森，和新赛季从德州邻居转投到加拿大的科怀-伦纳德。 仿佛听到了梅瑞蒂斯的心声，杨一鸣接话发挥说：“作为替补，我的机会更少，如果再把其中大部分精力放在防守部分，我得分方面的工作，恐怕是真的不可能做得太好了。” 梅瑞蒂斯好似明白了什么。 “如果我进攻得分做得一般，那取下最佳第六人和进步最快球员的奖项，就希望渺茫了。” “因为评选时最看中的是球员的得分数据。” “没错，好聪明！”杨一鸣把拉拢梅瑞蒂斯，手搭在她另一边的肩膀上，让后者斜靠在他胸膛。听着男朋友杨一鸣胸膛里心脏有力厚重的跳动，看到远处丰田中心球馆外，巨大的红色球员海报，其中左边第三位球员如果自己分辨，就还能看出是亚洲人杨一鸣的样貌。而此刻自己挨在他的胸脯上，梅瑞蒂斯心想着，竟然有一丝不真实感，脚上夹的人字拖停止了晃动，脸也突然变得滚烫发红。幸亏在夜幕中，她身边的杨一鸣还察觉不到。 “正是因为如果得分数据不够有说服力，光凭3d球员的防守，是绝对没有说服力能拿下最佳第六人或者进步最快球员奖的。这也是我觉得费尔蒂塔先生可能欠稳妥考虑的地方，竞技性和商业价值的冲突…他当然希望我们球队有多一个可以砍下nba级别奖项的球员，如果是我，加上背后的中国市场，当然是最完美了…” “嘘——” “嗯？”杨一鸣低头看去，却只从眼角的余光瞥到梅瑞蒂斯的金色好看头发。 “一鸣。” “嗯。” “这一刻，我靠在你怀里，就什么都够了，心安了。” 089 考验 梅瑞蒂斯倚倒在怀抱中，突然撒起娇来，让杨一鸣有些不太适应。 他还沉浸在刚才回顾起的个人赛季目标中。 依照火箭所有者及老板费尔蒂塔的心愿，杨一鸣除了要成为火箭队的新3D球员，提供第二阵容的攻击力和防守硬度，他还最好能继续入选全明星周末、在新秀赛上获得MVP、摘下进步最快球员和最佳第六人其中的一项赛季大奖。 费尔蒂塔先生会提出如此的要求，商业扩张上的考量显然超过了竞技因素。 杨一鸣作为黄皮肤的亚洲面孔，为火箭重建“姚”时期在中国的影响力，简直是几十年难遇的商业契机。当年姚明刚刚从上海登陆休斯顿，费尔蒂塔还在商海搏杀，积累财富，但作为篮球迷的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幻想有朝一日买下火箭队，复刻这一步商业奇招。一位在NBA能站住脚的中国球员，能为火箭敲开多少扇红色的球迷大门？整个联盟三十支球队，对应的美国本土市场有大有小，但在海外除了洛杉矶湖人这样的传统豪门，其他球队的影响力几乎非常平均。但如果再让火箭拥有一个姚巨人，他们可以轻松崛起，在海外赢得远超本土的球迷数量！ 也恰在这样的建队思路下，费尔蒂塔在前一个夏天梦想成真从莱斯利-亚历山大买下火箭后，立即授意签下中国球员周琦。可惜周琦受伤，大半赛季无法上场，火箭管理团队又快速引进杨一鸣，结果掘到金子。 在费尔蒂塔看来，杨一鸣的商业前景更好。 首先比起姚明登陆美国时，虽然将技术和身体都打磨得很好，但年龄也偏大；杨一鸣是90后接近千禧年出生的球员，与商家最为看好的新一代球迷有共同语言。 其次杨一鸣的位置比姚明更有诱惑力。球鞋厂家常有一句话：中锋不卖鞋。说的其实正是中锋打球常常缺乏美感，且他们是只手遮天的“异形”人种，普通人很难感同身受——听过有人说我要练成科比-布莱恩特的，有听人说过我要练成奥尼尔的吗？正是这个道理。而杨一鸣打小前锋位置，上赛季还客串过控球后卫，他的全面性对球迷的吸引力，一定大于中国长城姚明。 最后一点，如果姚明当年帮火箭在中国建立了球迷基础，那杨一鸣的出现，恰好能帮助火箭第一次在这些粉丝身上收取商业利益。十年后的中国球迷，比当年空有一腔热情却掏不出多少真金白银的那群人，消费能力更强，也更认可NBA的商业模式。他们都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购买动力：属于他们自己的球星！ 但杨一鸣顾虑，老板的美好希冀、这些商业目标，他无法完成！ 因为进步最快球员、最佳第六人，评奖时考量的主要都是得分数据。他如果要从原本不多的替补上场时间里再分出防守的精力，恐怕根本无暇兼顾得分的重担。 新秀赛季他的统计数据是14分6.4个篮板1.7次封盖，要想拿下最佳第六人，以近些年的得奖人标准，至少需要场均得分16.5分以上；如果还想角逐进步最快球员，那不光得分数据要有四到五分的提升，篮板和助攻的数据也至少要不降反升！ 归根到底，虽然他在火箭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当着老板面许下军令状，但对于能不能完成，他心里也是丝毫不知。 梅瑞蒂斯撒娇，在杨一鸣怀中说出“在你怀中什么就足够了”的甜蜜爱语，居然说得让专注想着完成任务却又深感拿奖无望的杨一鸣，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杨一鸣向来在这种棘手的人际关系中，有近乎与生俱来的天赋。可能是从小就和不同人打交道练就的吧。 但他居然仿佛失掉了自己的魔力。 他当然知道梅瑞蒂斯的亲昵和依赖与日俱增。这位金发的独立职业女性，在火箭队里可以独当一面，此时隔着他的胸膛，却完全抛掉坚强的人设，摆出小鸟依人的姿态。隔着胸腔和皮肤，他岂又感觉不到梅瑞蒂斯的脸红耳热，自己的心脏，也随之砰砰直撞？ 但此情此景，他反而讲不出合适的情话来应了。 或者他原本只想一吐为快自己“工作”上的烦恼，但身边之人讲出句情话，似乎表明她并没有在认真听？又或许杨一鸣感觉到了对方愈发亲近的愿望，但这似乎，在把他设想的完美恋爱的小船，驶向某个预设航线外的港口？ 婚姻？ 家庭？ 至少也是更稳定的、可能把恋爱小船拴住的一段关系吧。 杨一鸣感觉有些背脊发凉。 并非他不喜欢梅瑞蒂斯，只不过在他的预想里，双方的关系并不需要进展得如此之快。他的全部重心都在篮球上，老板费尔蒂塔的两个目标就已经够他头疼身体疼的了，哪还有时间去细想恋爱的下一步？ 所以他不免有些慌乱。嘴上也打了瓢，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内心深处的声音想说： “慢慢来，我们不用着急的。让我先喘口气。” 但聪明的杨一鸣又深知这样的话对女孩子是无法说出口的。“我们不用着急的”——难道我着急了吗？“让我先喘口气”——难道我的爱都是逼迫，都已经让你透不过气了吗？ 最真实的回答，往往会刺痛不知情人的心。 心思不同步，这才是恋爱中很大的烦恼吧。 这份工作和爱情上的双重烦恼，被带到球场上，在火箭新赛季的揭幕战上，NBA18-19赛季的第二个比赛日，火箭在丰田中心被鹈鹕打穿。不光球队112比131大败，火箭队全队表现低迷，哈登18分保罗19分安东尼8分，杨一鸣得分也没有上双，上场23分钟仅拿下9分5篮板2助攻，展现防守功力的抢断和封盖全部没有斩获。 剑指最佳第六人和进步最快球员的3D小前锋，难道新赛季第一场，就自证了兼顾防守和进攻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一场比赛更可怕的结果，杨一鸣直接对位的尼克拉-米罗蒂奇，个人狂砍30分10篮板，在三分线外8投6中！是米罗蒂奇太强，还是联盟的小前锋，都已经进化升级？！ 新赛季的考验，只会更加严峻！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090 新皇     1/     北京时间2018年10月21日。     洛杉矶的斯坦普斯球馆。     詹皇西游的第一场比赛。     当山形的男人，身穿金黄的2号战袍，把胸前的lakers字母都要撑得爆开时，这座球馆知道虽然他依旧走在球员通道的阴影里，尚未现身，但这座城市已经准备好迎接他们的新王了。     勒布朗-詹姆斯。     “皇帝”。     皇帝现身了。他精心修剪了胡髯，斗志高昂，脸上黑色的肌肤甚至透出些红润。他好像还瘦了一些，也不知道那是新版紧身球衣套在魁梧的身上的效果。每个人都那么熟悉的金黄色，和他们上一个目光焦点的号码，只有一个数字的差别。24和2。24号已经高挂在斯坦普斯的穹顶下了，个别感觉时光穿梭的球迷，可能此刻会抬头向那件退役了的球衣号码投去膜拜的眼光。但最终他会收回视线，因为从今天起这座城市要接受新的主人了。     这座城市已经太久没有一位配得上它的主人。     和比弗利山和好莱坞一样星光熠熠、名动世界的明星。勒布朗-詹姆斯绝对是这个联盟头一号的球星，所以洛杉矶人仿佛毫无嫌隙地第一时间就接受了他。第一次西游的詹皇，即使他已经4岁了，但他看上去还是很年轻，不是吗？     即使站在詹皇身边的，一半是联盟各队来投的“弃将”，一半是湖人这几年栽培的“新兵蛋子”，第一次少了以往的其他巨头帮衬，皇帝显得落寞许多。但看着皇帝穿过两军对立的中线，走到火箭阵中和哈登、甜瓜、保罗握手击掌，真的有新皇登基，接受八方来贺的感觉。     杨一鸣没有被安排，当然也没有资格和詹皇击掌拥抱。但赛季开始前没几天，勒布朗给于小春打电话亲自邀请杨一鸣奔赴天使之城。此刻于小春就站在杨一鸣身边，勒布朗最后拥抱完保罗，往火箭替补席的方向扫了一眼，竖起手掌。     那是在向杨一鸣示意、确认眼神吗？     还是只不过算詹皇的客套？他面无表情，又像看穿了一排围观登基典礼的普通看客，其实着眼点在看客背后的远方，即将给这座城市增加的繁华和荣耀？     主人翁有这副架势，已足够洛杉矶人沾沾自喜一阵了！     但真的只能小窃喜一阵，满堂的洛杉矶人还不知，这帮穿红衣来道喜的，马上就要拆新皇的台！     2/     湖人队开局顺利，上上下下全部力争配合好皇帝，打好揭幕战第一仗。     郎佐-鲍尔最给詹皇面子。他大概知道勒布朗最喜欢四人拉开，自己个人持球，外线配备三分射手群的打法。鲍尔不仅首先交出球权——上赛季开始他还是湖人的“天选之子”，众星捧月，但想要成长为一代控球后卫，审时度势的情商也一样重要——球权拱手让给新老大外，鲍尔大概夏季还苦练了投篮和三分球，完全，不光补全自己的技术短板，更是为了詹皇的驾临特意打造的武器。     本场比赛，他替勒布朗拉开空间，两人多次连线，鲍尔手起刀落，三分球8投4中命中率高达50%。鲍尔最终砍下14分6篮板4助攻，替补出场26分钟，算是轮换阵容最得力的助手。     年轻和身体天赋显然是这支湖人队的最大优势，所以他们居然和火箭拼起节奏，全场70%的进攻是由快攻结束，如果把紫金战袍看得恍惚，新赛季第一场的湖人居然大有当年橙色太阳的影子。     半场火箭队66比62，卫冕冠军居然才领先4分之多。     易边后主场作战的湖人信心更足。虽然三分没有上半场投的犀利，但勒布朗自己先打出榜样。他面对卡佩拉罚球线单人防守，后撤步投中两分，显现夏天和本-西蒙斯在日本相约练习投篮的效果。双方分差只差2分。     冲着詹皇的湖人而来的“控一位”隆多信手拈来，他使出在鹈鹕与浓眉哥配合多次的空接手段，把球往空中随手一丢。比起浓眉哥安东尼-戴维斯身体素质在伯仲之间的麦基纵升飞起，单掌把球在篮筐上接下。隆多的传球落点略微偏后，麦基虽然抓下篮球，但无法直接扣篮，他落地后轴心脚已快要踩到底线，身体就要失去重心…     但麦基马上灵机一动，他顺势再跳，飞身跃到边线外，趁着凌空的时间一个回头望月，手臂刚好绕过挡在面前的克林特-卡佩拉，把球兜转回来击地送出！     篮球弹地后，从三分线外跟进杀入的，真是2号的身影！     勒布朗接球后直接双脚跳步到篮下，暴力灌筐！     湖人把比分追平！     詹姆斯-哈登作为火箭的领军人物，卫冕的常规赛mvp，虽然也要在勒布朗的新宫殿里道贺一番，但棋逢对手时，他就顾不上那些客套情义，必须亲自动手。     哈登带球突进，后有追兵鲍尔，前有堵截英格拉姆，但他居然这次没有慢腾腾，急速三步上篮。哈登把篮球抱在胸前，像捧着个炸药包，直接撞在英格拉姆身上，把后者趔趄撞出底线。英格拉姆失去重心前还掏了“炸药包”一下，把它从哈登手里挖出来，又被后者眼疾手快地凌空抓了回去，上篮打进！     裁判吹罚二加一！     英格拉姆不服！明明掏到的是球，没有打手——如果说是阻挡犯规，那他明明都已经被哈登撞到了场外！     还真的是阻挡犯规！     看到裁判做出阻挡的手势，英格拉姆冲回场内，怒推哈登一把：让你骗犯规！     哈登当然不是善茬，毫不犹豫，推搡回去：小子，就是吃定你！     两人针锋相对，眼看就要造成一场斗殴。     还好勒布朗-詹姆斯和克里斯-保罗赶紧上来拉架，架住各自队友，这才避免了局势恶化。     哈登和英格拉姆因为这次出手，被裁判判罚各自一次技术犯规。各打五十大板，想的就是能息事宁人，警告双方，不要再在场上犯事。     但这可不是本场争端的结束！     哈登打三分成功后，湖人和火箭你来我往，轮番涨分。但第三节湖人还是略占上风，比火箭多得分，第三节后主队居然追得只差一分。     剑拔弩张的第四节一触就发！     双方本场的过节，才要刚刚开场！ <sript></sript> 091 新仇     一年前的斯坦普斯球馆。     火箭客场挑战快船。第四节杨一鸣替队友出头，推搡彼时快船队的头号球星布雷克-格里芬。     谁能想到，一年后火箭对湖人，新皇勒布朗-詹姆斯的登基大礼上，打到第四节又有一场争斗！     拉简-隆多，布兰登-英格拉姆。克里斯-保罗，杨一鸣。     这回是四人大战！     1/     第三节哈登上篮时，把篮球捧在胸前把英格拉姆直接顶出底线，还造成裁判吹罚后者防守阻挡犯规，两人已结下梁子。要不是队友及时劝架，外加裁判各自加罚技术犯规一次，这场架当时就要打起来。     但该来的躲不掉。     第四节还剩4分1秒，两队109比108火箭以微弱优势领先。哈登拉开单打，他在弧顶位置连续虚晃，球如穿花脚如鬼魅，眼看着要被防守的库兹玛断掉，却总能料敌先机。库兹玛每判错一手，哈登的优势就大一分。只要哈登有足够的耐心，他就可以像对付这个联盟任何防守人一样，把每一分的优势积累成空间和时间上充分的胜势，投出致命的一击。     但也许是比分接近，也许是作为火箭三军之首急于做出表率，也许是卫冕冠军也无限渴求开季的首胜，再也许是mvp并不想完全成为勒布朗-詹姆斯登基典礼的看客，哈登这次虚晃了几枪，在库兹玛的紧贴下大概只抢出半个身位的优势，就假装投篮，实际大踏一步，胳膊拧着抱住球，胡子和胸膛一挺往篮下扎去。     认为自己并没有输掉几分的库兹玛岂容哈登轻易抹过。他急急半转身，胳膊攀上哈登的右手，脚下想尽了办法把腿插到哈登前进的路线上。哈登想用右手挡开库兹玛的纠缠，抽身而去，但看上去库兹玛的防守快要得逞了！     裁判的哨声救了哈登！     又是吹罚湖人的阻挡犯规！     在睚眦必究的关头，裁判这次可有可无的犯规吹罚，可能就会左右本场比赛的最终结果！清脆的长哨，成了这次赛场斗殴的导火索！     老江湖拉简-隆多首先不服气。他还没等二年级心声凯尔-库兹玛先提出抗议，一个箭步杀到当值主裁判面前理论。裁判当然不会把隆多死忠绿军、总冠军获得者、宇宙第一控球后卫的多项名头放在眼里，挑战我裁判的权威，直接送于一记技术犯规。可这怎么能拦得住隆多喋喋不休！     卡梅隆-安东尼见隆多还在不停地攻击这位本场对火箭“爱护有加”的主裁判，出于正义感、出于保护欲、出于维护赛场秩序的考量，也一个箭步上前，又挡在隆多和主裁判之间，替可怜的主裁判挡下隆多唠叨不停的抱怨，和伴之的喷射口水。     作为多年的朋友、一朝终于得以为了同一个伟大梦想而努力的安东尼的好兄弟保罗，眼睁睁见后者沐浴在隆多的口水雨下，自然不愿见朋友受此“凌辱”。他也冲到事件人物的中心，进行理论回击——但保罗的这个英勇举动，自然也将他自己暴露在隆多的口水雨的喷射范围内！     隆多的口水雨还真有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指东打西的传球功力，虽然当面对峙的是隆多和甜瓜两人，但口水喷射还真的波及到了仗义助阵的克里斯-保罗——堂堂君子保罗，球员工会的主席，岂能和隆多这样的江湖粗汉共伍，更别说遭受后者的口水暗算了。保罗恶向胆边生，一拳冲隆多的鼻梁敲去！     隆多果然眼疾手快，他往后一仰，单拳一挡，把保罗的勾拳隔开。化解了偷袭，隆多马上转入报复模式——憋屈的闷气正愁无处发泄！他直取保罗的太阳穴！     保罗果然是棋高一着的控球后卫。000万vs500万年薪的一号位，不管在场上还是场下打架，都更有办法。他上身一抖，其实已经化去隆多这一拳的威力，但他假装中招，往侧后方一倒，正躺在兄弟安东尼的怀里，既向其后的裁判显示自己是打架的受害者，又暗示自己的队友：我吃亏了，你们快一起上阵！     有过一次在斯坦普斯打架经验的杨一鸣，见到此情此景竟莫名有一种熟悉感，他大臂一挥，把保罗和揽住保罗的安东尼两位老大哥护住，一掌甩开进击的隆多，头顶胸就抗住了湖人那边也加入战斗的英格拉姆！     英格拉姆刚才防守哈登上篮时，被裁判吹了进攻犯规，本来就差点和哈登争持起来。隆多的这一拳，简直像往英格拉姆的心脏上打了兴奋剂，这场捍卫主场荣耀的大战、向新皇表明心迹的投名状，怎么能少了我大莺歌！     可杨一鸣呢？     他上赛季和格里芬一战，自然是年少气盛，受不了快船队众将场上场下对“叛将”克里斯-保罗的挑衅。可那场打架后，杨一鸣也多个场合进行反省，言辞恳切，似乎和打架滋事彻底划清了界限。     那为什么又要第一个出头？！     可能与第四节杨一鸣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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