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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裔的保镖》 第一章 最后的宁静 对于像林维克这样的半吊子猎人来说，雨天就等于假期。况且天际省从来不吝啬雨雪。 作为懒散到骨子里的穿越者，林维克更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介官僚后代，享受先祖的荫蔽。很可惜，当他第一次睁开双眼，看到一对衣衫褴褛的中年夫妇时，他就知道自己混吃等死的梦想破灭了。 唯一幸运的是，他对原来那个被喧嚣浮躁包裹的现代都市并没有什么留恋，反而对于这个熟悉而陌生的新空间倒是有说不出的好感。或许是前一世在贝塞斯达构建的天际省倾注过不少感情，眼前这个两面漏风的小屋也变得可爱起来。 咕嘟咕嘟…… 林维克往烧开的热茶里撒了些松针，这似乎是英国人热衷的口感。在条件不怎么好的眼下，将就着也算是不错的消遣。 “维克，如果正午之前雨停了，就把你老爹昨天打到的鹿肉拿到海尔根镇上去卖了吧。” “知道了，妈。” 林维克搓了搓手，给另一杯新茶撒上松针：“喝点热茶吧。” 林维克的父亲哈维尔做的行当其实并不怎么光彩，早年在天际省边境走私虎人酿造的类似毒品的迷幻药剂斯库玛，却被同行黑吃黑强抢了所有家底，在福克瑞斯境内当了几年流寇后才安定下来。最后用偷来的几个金币换了一小堆建材，在海尔根镇后山林里修了这间破房子。按照林维克的话说，母亲是曾经在海尔根有头有脸的黛珊，会看上哈维尔，纯属被魔神蛊惑，蒙蔽了双眼。 林维克喝了口茶，目光落在窗外被这场雨洗礼的天际大地上。 最近几年，帝国在天际省的统治越来越松动，以乌弗瑞克为首的风暴斗篷叛军几乎可以正面与帝国分庭抗礼，帝国不安的同时，不得不加派军队投入正面战场，对匪患和犯罪的打击力度也不断下降，自己这便宜父亲也再次动起了歪脑筋。 昨天傍晚，将一头小鹿宰杀完后，哈维尔甚至来不及洗干净身上的血渍，就冲出家门，说是要去发一笔战争财。 这个决定让林维克本能地感到了些许不安，虽然对这个收留了自己的养父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林维克依旧尽力劝说哈维尔留下来。 没有别的理由，现在已经是第四纪元201年，如果贝塞斯达构筑的天际与林维克所处的时空相同，那么这个世界的命运，就即将开始走向毁灭。这个导火索，就发生在海尔根。 “你不明白，这一次如果成功的话，你父亲就会成为帝国的英雄，图留斯将军会奖赏给我无穷的财富！” 直到现在，林维克还在琢磨父亲临走前这句话所带来的信息。图留斯将军是谁？那是帝国派往天际的最高指挥官，是真正的权力巅峰，而他的父亲，却是一个背景不干不净的贫穷樵夫，这两者，实在是难以联想到一起。 “甚至成为帝国的英雄？” 林维克摇了摇头，父亲的战斗水平有多少他一清二楚。只不过是在当流寇期间练过些许战斗技巧，还大多都是下三滥手段，和职业军人相比几乎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况且父亲行事畏首畏尾，也正因为此才会被人黑吃黑。指望这样一个人上阵对抗风暴斗篷士兵，那是纯粹异想天开。 “维克，吃午饭。” 母亲的呼唤打断了林维克的思索。因为房间大小实在感人，餐厅和厨房塞在了一个小小的侧屋里，饭菜的味道自然满屋子都能闻到。 黑面包加上韭葱汤，林维克可以轻松猜到的菜色。并不是很丰盛，但也谈不上难吃，对于穷惯了的林维克来说，韭葱汤的味道和鲜虾鱼板面不遑多让。 “妈，爸爸的猎弓放在哪里了？”林维克忽然抬头问道。 “在床头挂着啊，怎么了？”黛珊好奇地看了眼林维克。 “没事……”林维克不紧不慢地嚼了两口黑面包，“父亲这趟出门没有带猎弓……” 按照林维克之前的思维，虽然概率很小，父亲可能是去帮架。但对于哈维尔这种不登记在册的雇佣兵，帝国并不会分发装备，哈维尔既然没有带上猎弓，那应该就不是去和风暴斗篷正面冲突了。 想到这儿，林维克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将面包就着汤咽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在林维克眼里，哈维尔总体上还是一个惜命的人，不会抛下自己和母亲独自去逍遥。即使人品不怎么样，至少对这个家庭是全力付出的，特别是对黛珊的爱，更是深刻。林维克没有理由不去帮这个便宜父亲。 只是这一次哈维尔走得实在是太匆忙了，匆忙地有一些诡异。 “妈，雨小很多了，我现在赶去海尔根，能在天黑之前回来。” “就让你去卖个肉，你背着你爸的弓箭干什么？” 黛珊放下手里刚要去洗的餐具，想要卸下林维克这一身装备。 林维克却摆了摆手，解释道：“从这儿到海尔根这么片林子，说不定可以碰到兔子，运气好点还有可能遇到鹿或者山羊，抓到了晚上就能加餐了。” 黛珊听了林维克的解释不疑有他，让他早点回来，自己回到厨房去收拾餐具。 天空仍旧阴沉，雪松林里还有积雪混着泥泞，这种气氛，让林维克心头褪去的不安再次涌了上来。 远处在雾海中隐约可见的海尔根，此时还是一片宁静。相信很少有人见到过海尔根繁华的样子，他留给每个从地下要塞逃出去的勇士们的最后印象，都是奥杜因吐出的滚滚烈焰下的断壁残垣。 虽然林维克可以预见可能的未来，但他很早就掐灭了去提醒世人小心巨龙崛起的念头。此时此刻，巨龙仍然只是用来歌颂，衬托先古诺德人强大的背景板，当林维克试探性地在父母面前提出龙这个名词时，得到的也只是父亲的一个白眼和母亲担心自己发烧的表情。 林维克提着四挂已经切割好的鹿肉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向海尔根，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太阳逐渐从雨雾后面探出身子。 眼前的景象，似乎不断在与脑海中的某一幕重合。 不安感越来越强，也让林维克的神精越来越紧绷。 透过树林的重重阻碍，他远远地看了一眼海尔根的正门，终于，他看到了两辆囚车，一前一后开进了海尔根。 此时林维克才发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睿智，那个后一辆囚车上身披狼皮，被堵住嘴的金发诺德人，不正是上古卷轴五开头被一个内奸背叛，中了帝国人埋伏的风暴斗篷领袖，乌弗瑞克！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个原本属于龙裔的座位，因为背对着自己，林维克看不清上面坐着什么人。虽然已经猜到了之后海尔根化为人间炼狱的剧本，林维克还是不由地加快了冲进海尔根的脚步。 第二章 炼狱 海尔根最初是帝国的边境要塞，也是赛洛迪尔前往天际省的北大门。这座要塞曾为战争而生，经历过无数战火的洗礼，依然伫立在天际省中。 随着帝国获得了天际省的掌控权，边境战争渐渐平息，海尔根的战略价值就开始不断缩小。毕竟战争不会永久持续，长期的和平让天际的诺德人开始在要塞中定居，而建立在交通要道上的海尔根，同样也引起了帝国人，虎人，布莱顿人等其他种族的商贩的注意。经过数年的融合，海尔根已经成为了半要塞半城镇化的重要据点。它的围墙依然坚固高耸，但保护的东西已经变成了居住其中的平民。 林维克的脚步很快，即使他不知道自己在追逐什么。 几分钟后，林维克终于进入了这个传奇开始的地方。 此时，大多居民已经聚集在海尔根的市集广场中央，帝国军队似乎几天前已经有所准备，用从半月磨坊搬来的大型原木建造了一个刑台。乌弗瑞克被捕对于所有帝国人来说，就与和平画上了等号。 “我们的灵魂会回归松加德，与先祖团聚，而你们，出卖灵魂给高精灵的帝国人，你们有祖先吗？”被捆缚住双手的一个风暴斗篷士兵叫喊道。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将面对的命运，即便如此，骨子里刻着忠诚好战与嗜血的诺德人永远不会向帝国屈服。 林维克站在人群外围。天际人都很高大，满满一圈人墙对不到一米八的林维克来说就是天堑。靠着不断跳跃撇到的两眼，林维克发现除了特征明显，穿着与众不同的乌弗瑞克收到全身束缚的特殊待遇外，其他风暴斗篷士兵只是用革带捆住了双手。看来帝国人这一趟也很匆忙，抓住风暴斗篷估计也没过去多久。 “来自洛里斯泰德的洛克尔！”站在图留斯将军身边，身着军官盔甲的女性指挥官下令道。一旁驻守的帝国人立刻从俘虏中推出了一个并没有穿风暴斗篷战甲，只是一身破烂的诺德人。 “你就是洛克尔啊……如果剧本没错的话，你应该要去见塔罗斯了。”林维克心中想到。 “你们不能杀我！我不是叛军！”那个被推出人群的诺德人叫喊道，趁着身旁帝国士兵松手，飞快跑向海尔根大门。 “弓箭手！”女指挥官喝道。 飞箭破空之声划过众人头顶，在人群微微骚动之后，那个叫做洛克尔的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来海尔根的驻军并没有疏于训练。”“聪明绝顶”的图留斯将军微微点头。 “感谢您的赞美，将军。”女指挥官敬礼道，“下一个。” 另一个风暴斗篷的士兵被押送上刑场，刽子手从一旁的助手手上接过斩首斧。黑色覆面钢盔包裹下看不到他的表情。 被帝国人聘请过来的高阶祭司开始吟诵起悼词，诺德人尊重传统和信仰。但是在帝国与精灵签订了白金条约之后，传统的诺德信仰已经在天际省被帝国人明令禁止。这也是这场内战爆发的原因之一。 “你他妈的住嘴吧帝国走狗，你们的灵魂会被魔神永远诅咒！” “如你所愿。”祭祀放下对空高举的经文，将刑场交给了刽子手。 人群中再次传出骚动。一些孩子的家长已经开始驱赶因为好奇而围在广场四周的孩童。 斩首斧打磨的足够锋利，与脖子接触也只在一瞬之间。一条性命就终结在此地。 “生前他无所畏惧，死后也是。”一名风暴斗篷士兵叹息道。 “下一个，露西雅·寒血。” 林维克猛然一惊。他本能地将这个名字与龙裔联系在了一起。只是露西雅这个名字，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屠龙者的称谓。 “长官，她不在我们的名单上……”旁边的书记员核对了两遍，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图留斯将军。 “我说，下一个！” 女指挥官加重了语气，书记员只能摆摆手，招呼卫兵将露西雅押送上刑场。 将目光聚焦在高台之上，林维克第一次觉得重生以来有一件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把控。 那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并不是身穿战甲的士兵，而是一件并没有沾染多少尘土的贵族长裙。 寒血，林维克不记得风暴斗篷之中有这样一个贵族姓氏。他开始担心，奥杜因会不会到来。如果奥杜因到来，这个世界继续朝着贝塞斯达的剧情前行，那么眼前这个女孩是不是龙裔，她能否杀死灭世者奥杜因？更糟糕的，如果巨龙复活根本只是闹剧，那么眼前包括乌弗瑞克和露西雅在内的所有风暴斗篷士兵都将死去，未来的一切都变得不可知起来。 好在，远处一声低沉的吼声，回答了林维克的部分问题。 “来了！”他捏紧拳头，看着天空。 在场的其他人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问题，阳光依旧在驱散乌云，一切看起来如此美好。 “没什么，继续！” 女指挥官望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图留斯，喊到。 “小姑娘，闭上眼睛，很快就好。” 虽然隔着数米距离，林维克依旧能感受到女孩的颤抖。卫兵一脚踢在女孩后膝上，她被迫被摁在刽子手面前。 “开始吧。” “奥杜因，快一点吧，她还是个孩子……”林维克默念着。 “那他妈是什么东西！” 刽子手刚要举起斧子，站在哨塔上的卫兵就已经用抑制不住恐惧的声音尖叫道。 “你看到了什么，胆小的东西。”女指挥官不耐烦道 “龙！塔洛斯在上！那是一条巨龙！” “龙？你疯……” 图留斯将军有些好笑地看向天空，话未说完，就原原本本咽了回去。 奥杜因，终于还是赶上了这场盛宴。 它降落在刑台后的哨塔上，庞大的黑色龙翼足以遮蔽天空。 这个流传在天际省传说中的生物，再一次降临了。 随着大地一阵震颤，紧接着的，是足以燃烧一切的龙息。奥杜因口中的灼灼烈焰，完全能够融化海尔根的城墙。 慌乱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平民开始疯狂逃窜，手足无措的帝国军人，在攻击奥杜因与追杀逃跑的风暴斗篷俘虏之间犹豫不定。 “攻击那条巨龙。” 图留斯沉声下令，箭雨开始井然有序的释放。这次为了抓获乌弗瑞克，海尔根守军达到了四百人，这也是图留斯敢于与奥杜因对抗的原因。只是他不清楚，他面对的，不是一条凡人能够杀死的普通巨龙。 林维克并不担心图留斯的死活，这家伙之后在天际省赚足了戏份。他的目光，定格在倒在刑台上不知所措的露西雅身上。 权衡再三，他终于决定，随手抄起身边阵亡的帝国士兵的单手剑，冲向眼前的滚滚烈焰。 “既然奥杜因来了，那你就不能死。为了我，也为了天际。” 林维克心中默念。 第三章 绝望 奥杜因赤红的龙目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少女。它如同魔神一般用口中的烈火扫过海尔根的每一座建筑。只是偶尔不耐烦地用黑翼拍飞对自己根本没有威胁的箭矢。 “退下，公民，这里很危险。” 林维克勉强从灼热的龙息下抬起头，发现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已经被刚在女指挥官身旁的书记员从地上扶起。 “这里很危险，如果你足够幸运，从后门逃出去，帮忙找到福克瑞斯的领主请求援兵……尽到你公民的义务。” “援兵？”林维克勉强直起身子，“海尔根现在化为废墟已经是时间问题了，你看不出来吗，帝国守军的攻击造不成任何威胁但已经损失大半，而从这里到福克瑞斯，就算是骑马，一个来回也需要至少一整天，我想你足够聪明，应该知道要做什么！” “你想劝说我们撤军吗？我们至少要为海尔根的平民逃离争取时间！你看到了吗，那么多女人孩子，死在巨龙爪牙之下！”书记员看了一眼双腿打颤的小女孩，深呼吸了一口，“公民，带走她，尽可能地带着平民离开，去福克瑞斯也好，去雪漫城也好……至少现在，我还是一个帝国士兵。” 这是林维克第一次对帝国人肃然起敬。 “我想知道您的名字。” “哈达瓦。” “你不能死在这里，让军队退回海尔根要塞！”此时此刻，林维克已经对帝国军队心生尊敬和怜悯。这场内战，他并没有主观偏向帝国或是风暴斗篷，但至少现在，眼前的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应该得到尊重。 “你应该知道，要塞的石墙挡不住巨龙。”哈达瓦将女孩送到林维克身边，一口龙息恰巧落在附近，灼热的洪流让三人的血液几乎沸腾。 “要塞的地下监狱连通地下洞穴，从那里让军队和平民撤出去。现在不要去管乌弗瑞克和他的部队，让更多人活下来，快去！” 哈达瓦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林维克：“海尔根地下洞穴的暗道……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会有一天告诉你。” 实际上林维克根本没办法向哈达瓦解释自己的未卜先知，但是现在情况危急，必须想办法说服这个有些呆板地的帝国士兵。 小女孩并不重，她的手脚仍然被束缚着。林维克干脆直接将女孩横腰抱起。巨龙当头，现在可没有时间享受什么萝莉的软玉温香。 “把军队集中到要塞下面去，海尔根已经没有任何防守的价值了！” 哈达瓦略有些痛苦地看着四处仍在燃烧的残垣断壁，点了点头。 “现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真正的龙裔是你，而不是现在城里某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林维克寻着上一世记忆中的海尔根跑向要塞，这句话声音不轻不重，让怀中的女孩的神情从恐惧与羞涩变成了好奇。 “别问，一会再说！我等有空了我再和你讲故事。” 露西雅点了点头，轻轻靠在林维克的胸膛上。 当然，林维克现在并不好受。 先前龙息已经在后背留下了伤口，奔跑起来肌肉互相扯动，可以想象亚麻编织的上衣现在是怎样一片惨状。而且巨龙奥杜因每次落地都能产生六级地震的效果，原来许多可以通行的道路已经被建筑废墟和落石掩埋，通往要塞更加艰难。 中央广场到处是平民和帝国士兵的尸体，射向奥杜因的箭雨也越来越稀疏。 “帝国人已经到极限了，小姑娘。”林维克叹了口气。 在游戏中，这些龙套的生命并不真实，也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地方，但一旦融入了这个世界的生活，此刻鲜血横流的海尔根，给了林维克莫大的触动。 露西雅并没有接话，她似乎还在努力地去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 奥杜因的肆虐已经到达了最后的高潮。帝国士兵已经无法积攒起有效的反抗。由于守军被废墟分割，所有人都得不到军官的指挥，只是靠着信念在拉弓射箭，可以想象，最后能逃进要塞的士兵，可能不足百分之一。 “公民，往这里来！” 是哈达瓦，带着几个受了轻伤的帝国士兵守卫在要塞门口。 奥杜因似乎发现了这里，也径直飞来。龙息后发先至，砸在要塞的石墙上。 “快进去！”摇摇欲坠的石墙轰然倒塌，无数巨石从天而降。林维克只在最后一秒，飞身冲进了要塞。最后守在门口的几个帝国士兵，只在巨石下逃回来两个。 “谁能告诉我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哈达瓦怒吼道 林维克小心翼翼地放下露西雅，为她解开身上和手上的束缚。 环顾四周，还站着的只有哈达瓦和五六个帝国士兵，大多身上都有轻伤，更多的，是伤势各不相同的平民和前线士兵。有些人，甚至已经失去了手脚，鲜血不断地往外流淌。 “吉娜莱斯在上……”露西雅左右看了看，跑到一个被严重烧伤的帝国士兵面前，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她的右手，燃起了烛火色的光辉。 林维克对此并不陌生，这是凡人沟通星座之后，获得的能力，而露西雅，毫无疑问地掌握了恢复系法术。无论是普通的剑术，弓术，潜行技巧，还是神秘而强大的毁灭法术，附魔术，都拥有对应的星座，凡人的能力在沟通星辰之后会得到星辰的祝福。 可是没过多久，露西雅就喘着粗气停了下来，那个士兵的伤口愈合了一些，但仍然显得恐怖。 “怎么回事？”哈达瓦的语气，有一种救命稻草被拔掉了的感觉。 “够了哈达瓦，一个小姑娘，你能指望她体内有多少法术贮存？”林维克走到露西雅身边，轻声道，“你做的很好了，休息一下吧。这么多伤员，你忙不过来的。” “我们不能干等在这里，哈达瓦。”林维克举起一只火把，“还有多少人是能够拔起武器的？” 人群中走出了八个人，站到了哈达瓦身边，他们多少都带伤，但不致命。 “你们几个留下照看伤员。”林维克在这些人中挑了五个守在要塞里，三个与他和哈达瓦出去求援。 “要塞里可能还有没有损坏的药剂储存，你们找找……我们很快就回来。你们两个，带上火把，下面的暗道可没有什么照明。”哈达瓦回头看了一眼战友们，跟上了林维克的脚步。 “公民，你到底是谁？” 沿着螺旋台阶往下走了几步，哈达瓦突然问道。抓着林维克衣角的露西雅也投来了目光。 “我是维克·林，一个樵夫的儿子。” “你没必要隐瞒。”哈达瓦摇了摇头，“你知道的东西，肯定不是一个樵夫的儿子能接触到的。” “……非要说的话，可能是我书看得比较多吧？” “樵夫的儿子会有这么多钱买书吗？况且帝国人可不会把要塞结构写到书上拿出来卖。” “哦，那是我有一次来海尔根在酒店里听到喝醉的帝国士兵说的。”林维克沉默了半天，回答道。 哈达瓦不再追问，尽管他丝毫不相信林维克的鬼话，但他也知道今天他套不出真话了。 “大哥哥，那个是什么？” 忽然，露西雅问道。她的声音很好听，空灵澄澈，但此刻，透露着巨大的恐惧。 眼前，众人被地下河带到了一个被无数蛛丝覆盖的洞穴大厅中。借着火把的微光，黑暗中，浮出了数十只血红色的眼睛。 “他妈的，寒霜蜘蛛！” 第四章 星河觉醒 寒霜蜘蛛，作为天际省独有的顶级掠食者，他在每个旅人或冒险者心中，都有一个恐怖的定位。 成年寒霜蜘蛛体长可以达到三米，体重是两个诺德壮汉的总合。前端的毒牙，光是咬合力就能轻松洞穿皮甲身后的肉体，更别说寒霜蜘蛛臭名昭著的寒霜毒液，这种带有强烈腐蚀性的血液毒素，仅仅两三滴，就能夺走一个小孩的生命。 而更为恐怖的，是寒霜蜘蛛的射毒能力。它们可以将毒腺中的毒液以极快的速度轻松射出数倍于体长的距离，在远距离外就能杀死落入埋伏的动物。 “你们的地下暗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你们想驯服寒霜蜘蛛来为你们作战吗？”林维克握了握手里的铁质长剑，他并不确定这玩意能不能洞穿寒霜蜘蛛的甲壳。 “海尔根和平了这么久，这条地下暗道很久没人走过了。没想到……这些蜘蛛应该是从暗道出口的洞穴里进来的，居然在里面生根了。”哈达瓦紧张地看着阴影中的怪物。此刻，他似乎觉得这群蜘蛛把自己当成了饭桌上流油的炭烤鸡胸。 “能对付吗？”林维克问道。 “我们五个，不算上小姑娘，一起上收拾两只应该问题不大，但这里有三只成年蜘蛛，两只幼年蜘蛛，我们几个身上还有伤，几乎不可能赢。”哈达瓦很快做出了令人绝望的判断。 “怎么办？” ……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偶尔能听到有人咽口水的声音。 “一定要有人活着出去……至少要把巨龙复活的消息带出去……”哈达瓦痛苦地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其中已经带上了必死的决心，“带上我的兄弟们，去溪木镇，那里的铁匠阿尔沃是我的叔叔，你可以找他寻求帮助……” “你先别交代遗言。”林维克出声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现在还不是你退役的时候。” “清醒一点维克，这不是我们几个残兵败将能解决的问题。” “不，我希望你们可以给我争取一点时间……”林维克举起右手，掌心上跃动着诡异的光芒。 “魔法？见鬼了，你也会这东西？” 在这个天际省，能够沟通到元素的人大概在十分之一左右，这群人能够感受到元素的波动，也就达到的学习魔法的入门水平。但其中绝大多数人，也仅仅停留在感受元素这个阶段，要么体内无法积蓄足够的魔力，要么无法构筑法术所必须的元素组合。真正可以称得上是法师，可以释放新手级法术的，仅仅在千分之四左右，因此也难怪哈达瓦感到惊讶，一天连续见到两个法师。 但是林维克所构造的法术，并不是毁天灭地的暴风雪或者闪电风暴，他所学的法术，是父亲在当流寇时，从一个不知名的诺德古墓里偷出来的，本来哈维尔打算将这本书拿出去卖钱，却被林维克偷出来学习了。林维克当时纯粹是出于好奇，因为那会儿他连元素都感受不到，更别提释放法术。 只是这本书并没有在扉页写上法术的名称，这个世界的法术研习也不像游戏中一样阅读书籍之后就能一蹴而就，因为没办法感受到元素，林维克在元素的构造上整整耗费了三年时光。而寻常法师释放法术，大概在几秒钟之间，露西雅释放的低阶回复术几乎可以顺发，而林维克释放这个法术，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我需要两三分钟，拖一下。”林维克闭上双眼，尽量让元素往右手上聚集。 “两三分钟？你是在准备一个禁咒吗？”哈达瓦复杂地看了一眼林维克：“我的命今天拴在你手上了，兄弟们，举盾，举盾！” 哈达瓦带着三个人站到了林维克面前，寒霜蜘蛛们却已经厌倦了对质，将前肢举过头顶。这是寒霜蜘蛛的攻击姿态。 只有露西雅，还在原地，看着林维克的手发呆。作为在场唯一能感受到元素的人，她发现这山洞里略微稀薄的元素们，在疯狂地逃离林维克的右手，而他的手，却像黑洞一样，吸收着周围逃窜的元素。就像一场拔河比赛，总有几个不幸的元素被黑洞吸引，这个过程不断重复，直到填补满林维克那个神秘法术所需要的空缺。 其实林维克自己也不清楚，这个法术被释放后到底有什么效果，每次他完成元素排列之后，所释放的法术各不相同，曾有基础的毁灭法术火舌术，也有召唤系的法术召唤仆从，曾有一次释放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让自己的口齿更加流利清楚，说服了哈维尔给家里开荤了一次。每一次释放这个法术，所需要的排列时间也越来越长，上一次，林维克用了两分钟，释放出了幻术宁静术。这种法术，可以让周围的生物暂时陷入和平幻境。林维克希望这次能同样构建出类似的幻术，然后趁机逃离这个大厅。 哈达瓦和三个帝国士兵已经与五只寒霜蜘蛛缠斗在了一起，因为这个洞穴大厅并不宽敞，他们勉强可以在蜘蛛粗壮的腿周围游走，甚至能给蜘蛛留下几道伤口。 “你他妈还要多久？”哈达瓦骂到，一只蜘蛛的毒牙洞穿了他的盾牌，距离他的胸口只有几公分。他精准地将剑送进寒霜蜘蛛口中，才勉强让蜘蛛松口。 因为感受不到元素，林维克只能模糊地给出“很快”的答案，其实他心中一点儿底都没有。林维克当然也怕死，他也还想在美丽的天际省多活几年。 “崔瓦！不！” 一只幼年寒霜蜘蛛抓到机会，从身后咬住了名叫崔瓦的帝国士兵的后腿，开始大快朵颐，他几乎来不及吼出声音，就失去了生机。压力减轻的蜘蛛，开始将注意转移到看起来毫无防备的露西雅与林维克身上。 “维克！” “马上！” “有只畜生过去了！我们拖不住了！” 寒霜蜘蛛移动很迅速，有力的八足可以轻松在几秒钟之内冲到林维克与露西雅面前。 “露西雅，听话，往后跑，回到他们驻扎的地方，他们会保护好你，然后想办法出去。”此时，狂暴的元素已经让林维克无法分心再做其他事情，在寒霜蜘蛛面前，自己仅仅是连移动都做不到的待宰羔羊。 “露西雅！你在做什么？不要！” 林维克已经睁不开眼睛，但听见哈达瓦的吼声，他的心已经拧成一团。 “别死……” 林维克默默祈祷。 忽然，身边的元素似乎已经停止了暴动，转而林维克的精神世界变得一片澄明。 被吸收的元素，仿佛托举着林维克的灵魂，离开了地面，离开了洞穴。 他的神识，最终被托举到了一片星海之中，面对漫天星辰，缓缓停住。 在天际，要想在某一方面取得至高成就，最基础的要求就是需要在意识中沟通这方面的星座，而此时此刻，林维克的眼前有整整几十个星座！ 第五章 死里逃生 星辰瀚海之中，曾迷失过无数灵魂。——《法术书-星界沟通》扉页 林维克仿佛置身宇宙，周围的星辰似有序似杂乱地排列着。 他不知道寻常人唤醒星座与之沟通是什么样的感觉，此前，他总觉得自己这一生会庸庸碌碌地度过。他感受不到元素，不会什么战斗技巧，按照林维克自己的话来说，是个纯粹的懒人。可现在，无数星辰就在他眼前。 四下张望了一会，林维克才发现，在这片星辰瀚海之中，自己并没有原来的形态，只是一颗散发着刺眼光芒的白色星体。而周围的星辰，都在若有若无地牵引着自己，无数的牵引力，才让自己在星辰之中保持了微妙的平衡，只要自己心念一动，便会飘向某个星座。 林维克当然知道，此刻并没有多少时间给他研究这些星座都意味着什么，他更迫切的，是想知道露西雅、哈达瓦和那群帝国士兵的安危。 “如果这个法术浪费我这么多时间去准备，只是为了让我自己钻进这么一个庇护所，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林维克彻底放空了意识，将身体的掌控交给自然。很快，自己化作的星体就飞向一个略显黯淡但整齐排列的星座。 暗紫的光芒闪过林维克的脑海，随后他的意识再次坠入混沌。 ———————————— “露西雅！” 哈达瓦的吼声已经充满了绝望，他甩开身边一大一小两只寒霜蜘蛛，冲向露西雅。 但是那只成年的寒霜蜘蛛已经酝酿完了毒液，墨绿色的淬毒蛛丝，只需要眨眼功夫，就来到露西雅面前。 “父亲……”露西雅呢喃着，伸出双手，淡绿色的元素光幕迅速展开，挡在了露西雅面前。 哈达瓦知道，这是每个法师都会学习的最初级的技能，护盾术。这种简单的元素的稳定秩序排列，可以抵挡一些远程伤害，法师通常不会穿戴厚重的甲胄，因此这类保护法术尤为重要。但是之前，为了替一个帝国士兵止血，露西雅已经透支了不少法术，构筑一个足够强大的护盾太过困难。这道摇摇欲坠的护盾到底能抵挡多少伤害，没人敢去猜测。 果然，当护盾与毒液接触的一瞬间就出现了缺口，这道护盾只是勉强削弱了毒液的飞行速度。毒液撞到护盾之后迅速溅射开来，大多都滴落在了周围的岩石上。但仍有些毒液接触到了露西雅的外裙。 哈达瓦心中松了口气，寒霜蜘蛛充实毒囊需要时间，足够自己冲到露西雅面前了。 “哈达瓦！背后！” 背后传来了战友的警告，哈达瓦不得不扭转头，举起已经有了好几个缺口的圆盾。一只幼年蜘蛛的毒牙下一刻就钉在了圆盾上，圆盾也应声破碎。先前攻击露西雅的寒霜蜘蛛，同时转过头，盯住了脚下的哈达瓦。 哈达瓦首先将长剑送进了幼年蜘蛛的两排复眼之间，那是寒霜蜘蛛大脑的位置。随着绿色的体液飞溅出来，寒霜蜘蛛抽搐了两下身子，没了动静。随后，他本能地就地翻滚，身后成年蜘蛛的毒牙咬在地面上，扬起了无数尘土。 “漂亮！” 另外两位帝国士兵，也配合着解决了另一只寒霜蜘蛛，此刻，只剩下三只成年的寒霜蜘蛛挡在面前，三对三，似乎优势渐渐建立起来。 然而。哈达瓦在内的所有帝国士兵，握剑的手已经开始发软，想要用这种制式的帝国长剑砍穿寒霜蜘蛛的甲壳，每一剑都要用尽全力，三人的体力早就透支了。 “维克！你到底在干什么！” 三个人背靠背站在露西雅和林维克身前，组成了一道并不坚固的人墙。与寒霜蜘蛛对比，甚至有些渺小。 “元素……安静了？” 因为透支了法力而倒在地上的露西雅，忽然惊讶地回头瞥了一眼林维克，发现他紧闭的双眼已经睁开，四周的元素，也不再像先前那样狂暴。 “维克？” 哈达瓦一边用剑挡开寒霜蜘蛛试探性的进攻，一边喊道。 原本被林维克右手束缚的元素，在他的指挥下，迅速有序地排列起来，然后化为了一个露西雅从来没有见过的元素结构。 “你真的是一个法师吗？” “在几秒钟之前，我只是个看不见元素的普通人而已。” 话音落下，淡紫色的光幕在林维克手中绽放。一旦像哈达瓦这样的人也能看见元素，就证明一个法术被成功构造并释放，也就是说，元素已经达到了实体化。 “这是……什么？” 紫色的光幕彻底绽放开来，并在众人眼前撕裂开了空间。 “很不幸的是，我沟通的第一个星座，似乎被现在的世界遗忘很久了。”在构筑完这个法术之后，林维克只觉得灵魂被抽空了一般，浑身虚弱无力。按照林维克刚刚入门的法术水平，他本来应该已经因为灵魂脱力而死。 最早被创造出来的法术，不是杀伤力惊人的毁灭法术，也不是能够召唤元素，野兽的召唤法术，而是被后来的法术研究者，称为“奇术”的法则系法术。这种法术，可以改变事物，自然，甚至整个位面的法则。从目前已经被归类到变化系，被无数炼金术师所追求的点石成金术，到目前留存的，法术耗费极大的悬浮术，都曾属于法则系法术。 法则系破碎并几乎失传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对施法者法术存量、元素构造能力的高到可以称作几乎不可能的要求。一个最基础的法则法术，可以消耗掉一个大法师一个月积攒的法术量，而且法则系元素极其不稳定，每次释放法则系法术，都会让元素逸散很久。 说得直白一点，法则系法术的冷却时间极长，即便非常熟悉法则元素，释放基础法则的间隔也至少在一周左右。虽然拥有无限的可能，但这种法术除了已经离开凡人位面的神灵、魔神之外，已经很少有人可以施展正统法则。对于任何一个脑容量超过蚯蚓的法师来说，都明白若是强行透支法力释放法则，所带来的后果，就是灵魂透支，撕裂。 但是，林维克掌握的第一个法术，甚至建立在法则之上。改变了他的施法资源。 紫色光幕绽放之后，向三个寒霜蜘蛛释放了巨大的吸力。即便他们的八只腿牢牢卡死在岩石中，最后，仍然被强大的牵引力拉入紫色空间之中。 “这真是……难以置信，你看到了吗维克？维克？维克？” 随着光幕合拢，三只寒霜蜘蛛已经失去了踪影，仿佛完全没有出现过，于此同时，林维克也面带微笑地，渐渐失去了意识。 “即使……能沟通星辰来释放不可能的法术，但是消耗……还是……太大了啊……” “哈达瓦……” “把露西雅……保护……好” “她……也许是……龙裔……” 第六章 重生 林维克睁开双眼后，发现露西雅坐在自己的床边，迷迷糊糊打着瞌睡。 环顾四周，这里是天际省常见的石砌小屋。陈设虽然简单，但比之前林维克所居住的木头棚子好了不少。跃动的炉火，为小屋带来了不少温暖。 小丫头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朴素的长裙，之前那身贵族丝绒，大概已经被寒霜毒液腐蚀地不成样子了。 “露西雅……露西雅……” 林维克轻轻唤了两声，露西雅在睡梦中咽了咽口水，突然猛地惊觉起来，瞪大了那双宝蓝色的眼睛：“维克哥哥！你醒了？” 看到露西雅眼中已经没有了之前龙袭时的惊恐和绝望，林维克就彻底放下心来。眼前，她早已恢复了十三四岁小姑娘应该有的活力。 “露西雅，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了，等一下，我去叫阿尔沃叔叔，他就在旁边的铁匠铺。阿尔沃叔叔！阿尔沃叔叔！” 林维克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多半被哈达瓦他们抬到溪木镇了。 女神湖的干流顺着山势蜿蜒而下，流经这片山谷，孕育了这座静谧祥和的小镇。最初的溪木镇，只是一座伐木磨坊和两三幢平房组成的小聚落，发展到现在，酒馆，铁匠铺，杂货店，依山而建的广袤农田一应俱全。 “维克，你醒了？” 一个年近四十的诺德壮汉推开门，走到床边：“啊，我是阿尔沃，哈达瓦的叔叔。” “您好，阿尔沃先生。”林维克靠着床背坐了起来，“感谢你能收留我……们。” “不不，我听哈达瓦说了，你救了他们的命，用你神奇的法术……圣灵在上，法师在溪木镇可不常见。还有这个小姑娘，也是个法师？”阿尔沃似乎对法师并没有什么偏见，事实上，自从湮灭危机之后，世人对法师普遍的看法已经从敬佩变成了敬畏。 “我只是会一点点简单的恢复法术，和维克哥哥不一样的。”露西雅坐在一旁笑道。 “啊，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你们的帮助。对了，哈达瓦临走前跟我说的巨龙……” “哈达瓦走了？他去哪了？”林维克好奇地问道。 “三天前，哈达瓦把你们送到我这儿，没说两句话就走了。”阿尔沃回忆道，“他们身上有不少伤口，但是没怎么休息，马上就去福克瑞斯那儿了。 “他还想让福克瑞斯的领主西德盖尔出兵去救海尔根吗……”林维克摇了摇头，他知道，海尔根已经是余火中的灰了。 按时间算，就算西德盖尔肯出兵，现在走到海尔根，大概也只能对着战友们的遗骸悼念了吧。 “阿尔沃叔叔，您知道海尔根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听露西雅说，是……龙？”阿尔沃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露西雅，“村里有个疯婆娘那天也说自己看见龙了，只是没人当回事……巨龙离人们，太遥远了……” 林维克长叹了一口气：“的确是龙，海尔根几百守军，全军覆没，只是一头龙……” 阿尔沃脸色巨变，之前从露西雅口中，他实在不愿相信巨龙复生，他宁愿相信是风暴斗篷的军队为了救乌弗瑞克而攻打了海尔根。哈达瓦又走得太匆忙没有说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维克，溪木镇可不像海尔根，有几百纪律严明的军队……这里的常备军，只是由镇上的青壮年组成的民兵，最多对付对付附近盘踞的山贼劫匪。” 林维克沉重地点了点头，开始盘算下一步计划。 从自己这一次醒来，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就已经完全偏离了贝塞斯达的控制，一切也就不是自己能够预言的了。这个世界的奥杜因，不会像游戏里那样，等着自己去完成一个一个剧情，然后在松加德束手就擒。这个世界，也没有像游戏中那样，从溪木镇到雪漫只是几小时山路，而是至少需要赶一天半。要想把天际省从龙族口中拯救，就必须要和时间赛跑。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屋子里那个津津有味吃着炭烤三文鱼的小姑娘，是传说中的龙裔。 “阿尔沃叔叔……给我一点补给……我去雪漫城，请巴尔古夫领主派些军队出兵来加强溪木镇的防御，只要来袭击西溪木镇的不是奥杜因，其他巨龙也不是不可战胜。” 林维克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身上已经没有释放“灵魂石冢之门”所带来的虚脱感了，只是背上奥杜因造成的烧伤还在隐隐作痛。 “这个……我可以叫镇里的年轻人去，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不用太着急。” “阿尔沃叔叔，等不及了。”林维克说道，“没有多少人知道巨龙回归意味着什么，现在天际省的主旋律还是风暴斗篷与帝国的内战，一切都是为内战让步。现在镇里只有我亲身经历过海尔根灾变，只有我有办法合情合理地说服巴尔古夫了。” “……”阿尔沃沉吟了一会儿，“好吧，我去店里给你拿套轻甲，这一路有不少林狼，还是小心一点。现在是中午，你吃点东西下午出发，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能赶到雪漫城了。” 林维克点了点头，阿尔沃随即转身离开屋子。 他走到桌前，对着一个淋上了寒霜甘草甜酱汁的白面包啃了起来。不得不赞美天际人民的烹饪工艺，在相同年代的中世纪，平常人家里根本吃不到如此美味的食物，对于已经忘了现代人大鱼大肉饮食的林维克来说，这无疑是很棒的享受。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啊。” 林维克喝了一口蔬菜浓汤，发现露西雅早已经收拾完了那块三文鱼，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你要去雪漫城吗？” “你想去？” “恩。” “你放心，就算你不想去，我也会带上你的。” “啊？为什么？” “我要验证一件事情，只有你才能彻底杀死巨龙。这样，我才有信心继续带你去拯救世界。” 饶是露西雅有非常良好的教养，看林维克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就像看一个疯子一样。 “维克哥哥，你是不是中了寒霜蜘蛛的毒，然后变得不正常啦？” “我现在跟你解释那么多，的确有点浪费口水。”林维克耸了耸肩，“我累死累活把你从海尔根拖出来，可不是觉得你长得好看。” “哼，口是心非。” 很快，阿尔沃拿着一套帝国士兵的制式轻甲和一柄铁质长剑回到了屋里。看着正在往一个皮革背包里装东西的露西雅，有些发愣。 “你要带她一起去？” “好歹是一个法师，算不上累赘的。” 林维克笑答道，露西雅立刻回敬了一个白眼：“我的剑术也很好的，克西马叔叔从小教我的！” “但愿遇到狼的时候你不会像之前那样手抖得拿不起东西吧……” “维克！好了别吵了，除了这些，你还要什么别的东西我尽量去准备吧，需要药剂吗，我去溪木贸易商店买一些。” “恩……只需要一个帐篷当庇护所就好了，药剂的话，我一会儿去酒店，找他们借用一下炼金台，自己弄着玩。” 阿尔沃点了点头，倒是旁边的小丫头又有些震惊。 “你还会炼金术吗？” 天际省人民常说的炼金术，可不是将破铜烂铁熔炼成金的技巧，而是天际省基础药理学，医学，植物学和生物科学的总和，虽然操作只是粗暴地通过某种比例将原材料混合搅碎制作药剂，但是这需要相当庞大的只是储备。 林维克点点头：“懂一点，最基本的疗伤药水还是能做的。” 第七章 淬毒工艺 “一点点的蓝山花花瓣捣碎成汁，加入一些小麦粒，水不用放太多，最后倒进药剂瓶里……” 溪木镇的沉睡巨人客栈里，一圈子人围在炼金台旁，看着林维克鼓捣试剂。炼金术士们并不喜欢当众摆弄自己的技艺，防止偷师，毕竟基础的炼金学并没有多少难度，也没有什么门槛，如果配方和手法遭到剽窃，天际省就会有很多下三流的炼金师失业。也因为这个传统，天际省的炼金学家们之间也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不在公众面前展示炼金技巧。因此，底层人对炼金术还是保有强烈的好奇心。 露西雅却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啄着一杯诺德蜜酒——这是林维克特地为她挑的，酒馆里度数最低最便宜的酒，尝起来更像是蜂蜜饮料。 “我以为你会摆弄那些罕见的秘药呢……”露西雅撇了撇嘴，“这种药水，谁都能摆弄出来，蓝山花，小麦这种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漫山遍野都是……” “收起来吧。”林维克摆脱开人群，“我们现在可不是在你的贵族宫廷里了啊大小姐。” 林维克把手里的一瓶淡蓝色药液和几个银赛普汀币放到露西雅手中，这是他当场出售了几瓶外伤治疗药水之后的所得。他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问阿尔沃要东西了。 在贝塞斯达的天际省中，货币金融系统崩坏得极其严重，但眼前看来就稳定了很多，所有东西的价格基本也等同他们的价值。帝国官方铸币赛普汀仍然是当前的主流货币。金赛普汀与银赛普汀的汇率保持在1:10左右，而铜赛普汀价格波动虽然较大，但购买力并不高，主要用来支付日用品的价格零头，因此并没有对金融体系造成冲击。就眼下来讲，露西雅正在喝的诺德蜜酒价格在1银25铜赛普汀，沉睡巨人客栈的宿金则在5银赛普汀左右。 林维克的治疗药水，药效是他用背上的烧伤亲身证明过的，被旅店老板娘和一个定居在溪木镇的帝国老兵用每瓶7银赛普汀的价格分别购买了两瓶，来应对路上的开销。 “出发吧？” “恩。” 在众人善意的目光中，林维克和露西雅离开了沉睡巨人客栈，临行之前，老板娘还送了他们两瓶蜜酒佳酿。毕竟林维克教会了他们一份廉价的药剂，减少了不少普通疾病的治疗成本。 “维克，你这瓶，是什么东西啊？” 露西雅拿手指了指他一直攥在手里的一瓶绿色药剂。 “露西雅，你的匕首呢？拿出来一下。” 阿尔沃在听说露西雅学过一些格斗技巧之后，从铁匠铺里挑了一把短匕首送给了她。毕竟除了林维克这样的怪胎，没有多少法师愿意穿着沉重的甲胄，举着十几斤甚至几十斤重的武器砍来砍去。因此，匕首就成为了普通法师在被迫近战之后的最后反击手段。 林维克接过露西雅递出的匕首，将绿色的液体均匀地抹在了匕首上。 “这是……毒药？” “普通的麻痹毒药，不会致命，强效的药材酒馆里没有，有也买不起。”林维克笑了笑，“是不是很卑劣？” “的确不像是一个法师应该做的事情。”露西雅小心翼翼地接过淬完毒的匕首收进鞘里，她可不想沾上这种东西。 “露西雅，我什么时候说我是一个法师了？再说，这些是……” “知道啦知道啦！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嘛，就会说大道理了，和克西马叔叔一样烦人。” 帮忙处理完露西雅的匕首，林维克将剩下的毒药抹在了自己的长剑上，毒药量并不多，因此只能覆盖第一时间接触到皮肤的剑锋部位。 “现在大概是一点吧，赶路了。” “维克哥哥，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露西雅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维克身后，忽然显得心事重重。 “怎么了？” “风暴斗篷和帝国，谁能赢下内战。”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乌弗瑞克推翻王政的可能性并不大。就这么拉锯对峙下去，帝国有来自赛洛迪尔省源源不断的补给，而乌弗瑞克……” “如果风暴斗篷输了，乌弗瑞克会死吗？” “几天前如果没有那条龙，乌弗瑞克的结局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 “怎么了？” 身后忽然没了动静，林维克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不，没事……走吧。” 露西雅抬起头的时候，林维克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氤氲。 跨过溪木桥之后，就是一段蜿蜒崎岖的山路，这一段路并不好走，也没什么合适扎营的地方，要赶在天黑之前，来到山脚下的平原地带。况且夜晚的森林中，不缺少狼之类的肉食动物，两人不入流的战斗力，能不能脱险是个未知数。而他所掌握的法则法术，也在那次释放灵魂石冢之门之后陷入了沉寂。 林维克的星界沟通，不但能让他接触无穷无尽的星座，还改变了他的施法资源，从法力，变成了星辰力。这种独特的施法资源，可以用数十倍于法力的速度和强度沟通元素，从而释放如同奇迹的法则法术。但这种力量，对灵魂的负担更大，甚至会造成不可逆的永久伤害，如果不是当时情况太过危及，林维克也不会选择强行打碎空间，召唤灵魂石冢之门。 “露西雅，我也问你个问题吧。” 一路上，小丫头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甚至常常站在原地发呆。即使猜到了露西雅的阵营可能偏向乌弗瑞克，但是也不至于这么颓废吧？ “啊？哦，怎么了？”露西雅吓得浑身一颤。 “你的家在哪？” “我的家？” “恩……” “非要说的话……我也不知道……” “啊？” 这回轮到林维克发蒙了。露西雅在被帝国人抓住穿的那一身丝绒华服，简直是贵族中的贵族。 “是真的啊，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流浪了，只是四五岁的时候，遇到了克西马叔叔，他收留我，我就寄住在那啦。克西马叔叔和乌弗瑞克领主的关系很好，我就常常跑到风盔城的宫殿里去玩。露西雅这个名字是西马克叔叔取的，至于姓……寒血这个词，刻在我的项链上，我记事开始，就带着它了。怎么样，这个名字好听吗？”露西雅笑道，只是在林维克看来，这笑有点勉强。 不愧身在宫廷，小小年纪就会假笑了啊…… “很好听，既有女孩子温柔美好的地方，又有诺德人的勇敢和坚毅。” 林维克摸了摸他的金色长发，继续朝前走去。 雪漫境大平原，就在眼前了。 第八章 狼灾 从溪木镇到雪漫平原的这段山路倒并不算荒无人烟，溪木镇无法自足的生活用品经常需要通过这条路去雪漫城采购。路上还偶尔能看到商队经过。 “维克……” “怎么了？走不动了吗？” 林维克停下脚步，却发现露西雅晃荡着诺德蜜酒的酒瓶子，脸上泛着一抹醉红。 “喝完了……”露西雅仿佛懊恼地将酒瓶子收进背包里，语气多有几分醉意，“你的那一瓶呢？” “这么一大瓶，你一口气灌下去了？”林维克难以置信道，“你没事把这些酒喝完干什么？” “克西马叔叔说了，喝酒能让人忘掉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我刚才……心情不好……现在……好多了。”露西雅往前挪了两步，干脆就靠在了林维克身上，诺德蜜酒混合着少女体香的独特味道瞬间充盈了林维克的鼻腔。 “露西雅，别闹啊。” 虽说林维克和正人君子这个词不沾边，但眼下的情景对他这个实打实的初哥还是有巨大的冲击力。 他勉强撑起露西雅的头，却发现小姑娘已经在他怀里发出了匀称的鼾声。 “我的天……这可是度数最低的新酿诺德蜜酒。” 眼下距离进入平原地带还有大约一小时的山路，但是眼下已经黄昏，过不了多久天黑之后，崎岖的山路就无法再赶了。林维克并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力量，背着露西雅和她的那一背包东西一路小跑。 “让你拿着这瓶酒，是我在天际省活到现在做过的最蠢的事情。” 在一片还算平坦的落叶地上，燃起了一团明亮的篝火。阿尔沃赠送给林维克的，是一顶在他的铁匠铺仓库里放了许久的皮革帐篷，上面还有薄薄一层灰尘。轻便简易的皮革在狼面前与纸片无异。索性林维克还算熟悉这种事情，在海尔根后山几年的狩猎生活，常常需要用帐篷在野外过夜。通常情况下，猎人需要一整晚保持篝火不熄，一旦篝火熄灭，潜伏在暗处的狼群就失去了最后的威胁。通常情况下，总是他和他的父亲哈维尔轮流值守前后半夜，但眼下，被他安置在帐篷里的露西雅显然没有这种觉悟，怀里抱着她已经一滴不剩的诺德蜜酒酒瓶呼呼大睡。 往篝火里添了几根枯死的雪松木柴之后，林维克再次举起了他的右手。对于星界沟通这个从未出现在林维克的记忆之中，却拥有无限可能的法术，他所知道的只是凤毛麟角。他知道，星界沟通所需要的准备时间长达数分钟，因此这个法术存在的意义绝对不是为了战斗，几分钟时间，足够敌人将毫无反抗手段的法师碎尸万段。 稀薄的星辰元素重新在他掌心上汇聚，渐渐融合成了手掌大小的奈恩银河。光点幻灭之间，林维克的意识，再次遁入星辰瀚海。 与上次进入这片星河不同的是，林维克此时不再是一颗星体，甚至没有形态，只是一缕意识漂浮在星河中。四周的星辰与星座也没有了独特的牵引力。 而林维克很快发现了更为奇特的地方。星辰之中，有两颗已经迸发出了与众不同的光辉。一颗独立于其他星座，位于星河正中间，另一颗星辰，则与其他几颗星辰构筑成了稳定的星座，随其他星辰一同运行。 回忆起来，在星界沟通这本法术书的第二和第三页，的确描绘了一幅绚烂的星图大部分星座被做了标记。通过前世的认知，林维克可以勉强分辨出诸如幻术，毁灭，召唤，单手武器，轻甲等序列相关的星座，而这次被林维克点亮的，应该就是凌驾于其他所有法术分支之上的法则。 “如果与其他开辟星座的人一样，通过对某项技能达到足够精湛的水平，就可以点亮星座的话，我可能十辈子也没法点满法则系星座了。” 这次出门，星界沟通的法术书并没有带在身上。这本独特的法术，分别由古诺德语，新诺德语，和如同画符一般的龙语构成。以至于林维克一直在怀疑这本法术是不是霍加斯高峰上的某个参悟星辰大道的灰胡子写出来的，古诺德语在新诺德语的基础上可以勉强分辨出一些，但是龙语，能看懂的人寥寥无几，或者说，能看懂龙语的人一般都算不上人。因为龙族令人震撼的寿命，他们的语言也极其晦涩难懂。寻常人除非拥有无数机缘巧合，否则根本不可能堪破龙语的秘密。而用龙语撰写的部分，恰恰是这本书最为关键的地方。 在星界中停留了一会儿，林维克就收回了自己的意识。虽然构筑星辰需要一段冗长的过程，但如果停留在星界之中，并不需要消耗星辰力，甚至可以让星辰力得到缓慢的回复。 刚从星界回来的林维克发现露西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醒了，不断摇晃着自己。 “维克！维克！” “恩，露西雅，你醒了？” “你……看……” 顺着露西雅手指过去的方向，林维克发现了他在海尔根后山狩猎时的老对手——林狼。 而且天际省的林狼，永远不会落单。它们狩猎，有明确的目的和分工，三四只成群结队，即便是剑齿虎，见到成群的林狼也唯恐避之不及。 四只林狼已经将二人围在篝火附近，它们眼中象征着饥饿的骇人绿光，几乎已经可以宣告眼前那一圈篝火的威力被降到了最低。 “别慌，林狼比那五只寒霜蜘蛛容易对付得多。” “可是……那一次有哈达瓦和他的战友啊……这次只有我们……” “林狼的皮，和寒霜蜘蛛的甲壳不是一个级别的。” 林维克抽出了腰间别着的长剑，先前淬毒的刀锋，在篝火的映衬下，冒着墨绿色的光芒。 呜—— 几乎同一时间，头狼一声令下，其余三只林狼立刻飞跃而起，扑向二人。 林维克对于林狼的要害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是此刻三只林狼同时进攻，出剑最多能换掉一只，而自己的要害，则会暴露在其他林狼眼前。况且，他并不了解露西雅正面作战的能力到底有多强（或者说有多弱），因此不得不就地一个翻滚，避开了这次扑咬。 可他还没起身站稳，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热浪，紧接着，一条火舌擦着他的肩膀，冲向眼前的一只林狼。 “火舌术？我的天你还会毁灭系法术？” 林维克回过头，对露西雅这一手赞叹不已。 “从小就会啦，我可是已经沟通到毁灭和恢复两个星座的人了，之前在山洞里只是法力不够了而已。” 露西雅骄傲地挥了挥拳头。 “我只庆幸幸好你酒醒了，以后不许你沾一滴酒！” 林狼骨子里对火还是有很强的畏惧感，这条火舌，让几只林狼不得不退后了几步，远远盯着二人。 “嗤——” 就在四狼二人对峙期间，密林里忽然传来了利箭破空的声音。随后，那匹站在最后的头狼应声倒地，一命呜呼。 突入起来的变故，让狼和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而紧接着，同样三支飞箭划破密林的重重遮挡，分毫不差地钉在了三匹狼的脖子上。 “谁” 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林维克张目望去。月光之下，站着的是一个修长的，带着兜帽的身影，而仅仅一瞬间，这道人影就失去了踪迹。 “这支箭，好像是银质的啊……” 第九章 旅途 “维克哥哥，这些狼皮我帮你背着好不好呀，你休息一下吧？” 林维克在汹涌的白河里洗干净了一身血迹。四只死去的狼让他瞬间爆发出身为猎人的本能——剥皮。因为都是被弓箭一箭毙命，毛皮的成色很好，除了其中一匹狼的背后被露西雅的火舌燎去了一块。 “维克哥哥——” 露西雅揪着林维克的衣角轻轻摇晃着，样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可林维克知道这丫头的目的就是自己背后背包里的那一瓶诺德蜜酒，自从在沉睡巨人客栈里让她嘬了第一口之后，这丫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半天前才喝醉过，现在又盯着自己身上的那瓶不放。 “我可是说过的，不可能给你喝酒了。今天还有一天的路要走，你再趴下我背你走到雪漫吗？” “小气……” 看到奔流的白河，就说明已经走到雪漫大平原了，这里是天际省最富庶的地方，无论是农业还是商业都是天际省最顶尖的水平。雪漫大平原遍地都是农场，土豆，小麦等作物每年都可以堆满粮仓，还能作为商品出售往其他城市。雪漫也因为其在天际省最中央这一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了商贾往来最重要的中转站。因此在内战上，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乌弗瑞克和图留斯争夺的重点。雪漫领袖伟大者巴尔古夫，在双方巨大的压力下仍旧选择中立，为雪漫城带来了难得的和平。只是这样悬在百尺危楼上的和平能持续多久，没有人知道答案。 “太腥了！我不要吃！”露西雅表情十分凝重地看着林维克对着烤狼肋排食指大动，然后坚决摇了摇头。虽然没吃过早饭，但是长得这么凶饿的家伙的肉，实在让她难以下咽。 “你确定？偏见可喂不饱你的肚子。这么跟你说吧，只要处理得好，寒霜蜘蛛腿就和泥沼蟹腿一样美味。” “呕！维克你太恶心了，我是不会吃的！” “真不吃？我可是撒了我特制的香料的。” 的确，每个熟悉植物学的炼金术师都能调制出十分独特的香料。某些香料在贵族之间非常有市场，这也是林维克感受到的离自己最近的商机。 “不吃……可是我好饿啊……维克哥哥，你给我抓一条鱼烤着吃吧……”露西雅愁眉苦脸地捂着肚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饿啦？” 林维克把手里的另一串烤狼肋排递给了露西雅，吓得她匆忙闪到一边。 “不能不吃东西啊，你把这串肋排吃完，我给你喝一口蜜酒怎么样？” “咕……两口！” “好，两口。” 感觉就像喂亲戚家的孩子一样让人窒息。 “你刚才在嘟囔什么？” “没有没有，你快吃吧。” 露西雅狐疑地看了一眼林维克，然后谨慎地咬了一口。闭着眼睛，五官团成一团，十分挣扎地咀嚼着。 可是没过多久，她的眼睛就睁开了，随后一脸震惊地看着林维克：“维克哥哥！这块狼肉……真香！” “喂，吃相文明点儿，好歹是在宫廷里待过的，有点气质啊。” “哎呀你怎么和那群老男人臭佣人一样烦啊！我难得出来一次的！嗯！维克，你这个，唔……太好吃了！” 一块巨大的狼肋排在露西雅手里并没有撑过十分钟，就成了一地的骨头。随手抓了把灌木叶子擦了擦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此时的露西雅在林维克面前，没有了丝毫贵族淑女的样子。 也许是感受到林维克看着自己的惊异的目光，露西雅的脸有些微红，她娇嗔着：“看什么啊，答应过我的蜜酒呢？拿过来！” 林维克十分无奈地打开了背包，背包里，四只造型独特的银制箭矢，安安静静地躺在角落。这种箭矢绝对不是出自任何天际当地铁匠的手笔。这种箭的造型与市面上任何常见的弓种完全无法匹配。 “你在干什么呀！” 露西雅轻轻跳起，就从林维克的手机抢过了那瓶诺德蜜酒，熟练地打开软木塞，然后就像喝气泡饮料一样灌了下去。 “诶诶诶诶诶！两口！两口！”林维克心惊肉跳地把酒瓶子抢回来，就算他很快地反应了过来，这瓶蜜酒也已经少了三分之一。 “你要是喝醉了，我晚上一定把你扔到雪漫城外的乞丐棚子里，看看他们会对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做什么！”林维克气急败坏道。 “哼，他们不怕我的火焰斗篷吗？” 的确，学会了斗篷法术的毁灭法师就跟刺猬一样。斗篷法术是将所有的元素环绕在四周，根据汇聚的元素不同，形成不同的力场，比如火焰斗篷，周身环绕的火焰元素，让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 “你昨天碰到林狼的时候怎么不点燃斗篷啊？” 露西雅因为喝酒而泛红的脸色更加深了几分。 “因为……我的法袍……” 林维克忽然明白过来，难怪露西雅每次施法都像是要虚脱了一样，现在的法师，由于天际省元素的含量比较稀薄，通常需要经过附魔的法袍和首饰来辅助施法，否则对法术的消耗十分恐怖。而露西雅这样年轻的法师，更加需要这种东西加持，否则除非她身上有喝不完的魔力药剂，不然像斗篷法术这样的元素消耗巨大的法术，露西雅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晚上到了雪漫，我们休息一晚上，明天给你去买一套法袍吧？” “啊，真的啊？” 林维克估摸了一下，普通的毁灭或者恢复系法袍价格都在78金赛普汀左右，把四张狼皮卖了，再出售个几瓶药剂，这笔钱不难凑出来。 “嗯，当然是真的啦。不然靠着你本身这点法力，就真的只是多带了一张嘴在旁边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用火舌术把你烧成碳！” “好好好别闹了，看见没，雪漫城。” 雪漫城，是依托在雪漫平原上为数不多的山体之一上的。由高到低阶梯状分布。根据山势，雪漫城被划分出了三个不同的区域，最底层商业繁荣蓬勃的旷野区，中间层，是象征雪漫人口繁盛的住宅区——微风区，以及山顶，象征着雪漫权利中心的云顶区，也就是雪漫王宫，龙霄宫的所在地。 “雪漫城好大……和乌弗瑞克大叔的风盔城一样……” “走吧……争取在天黑之前到那儿。” 第十章 云顶会谈 “站住!雪漫领主巴尔古夫亲令。因为最近在海尔根发生龙袭，雪漫城全城戒严，公民，出示你的身份。” “我是海尔根事件的幸存者，来向巴尔古夫领主报告海尔根的具体情况，同时，我带来了溪木镇的援助请求。” 海尔根龙袭的消息看来已经传到了巴尔古夫耳朵里。虽然大多数人可能不相信巨龙回归这件事情，但巴尔古夫至少不是一个昏庸无能的人。 也许是时间隔得太久，天际省的子民已经忘记了曾经奥杜因带来的压迫和伤害。就连巴尔古夫可能也不会明白，奥杜因这三个字背后所带来的灾祸，有多么恐怖。 林维克带着露西雅，沿着云顶阶梯一路向上，很快就见到了巨龙埋骨之地——龙霄宫。这座宫殿的骨架，正是由诺德勇士独眼奥拉夫王生前所斩杀的巨龙的龙骨拼接而成。 “站住，领主大人现在不接见任何人！” 王座之上，巴尔古夫和他的总督正在进行一番激烈的争执，话题的中心，似乎正是这次海尔根的龙袭。而巴尔古夫的贴身侍卫，一位女暗精灵武士，恰合时宜地挡在了林维克面前。 “暗精灵女士，我希望能觐见巴尔古夫大人，我们带来了海尔根和溪木镇的消息。” 自从暗精灵在与亚龙人的晨风之战中一败涂地，他们不得不放弃家园，在塔姆瑞尔大陆上四处流浪。在雪漫宫廷上看到一位暗精灵并不奇怪，令人比较意外的，是这位暗精灵居然是披甲执剑的战士。 虽然暗精灵在他们曾经的外交与政策上都极尽嚣张，但没有任何人能否认暗精灵在毁灭系魔法上出色的天赋。暗精灵法师沟通法术星座的概率高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身体素质相对孱弱的暗精灵，就很少有人会去选择成为一个武士。 “嗯？你们是从海尔根来的？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卫兵会放你们进来了，巴尔古夫领主很迫切地希望得知海尔根的具体消息。跟我来吧。” 接下来，就发生了让林维克瞠目结舌的一幕。 “露西雅？” “巴尔古夫叔叔……” “这么大了啊……可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原来在与总督唇枪舌剑的巴尔古夫，忽然变得十分儒雅随和，仿佛一个长辈与露西雅亲切交流了起来，留下满脸诡异的总督大人和林维克大眼瞪小眼。 而露西雅进了龙霄宫以后，被宫廷气氛瞬间感染，变身成了比贵族还贵族的优雅少女，在巴尔古夫面前也不卑不亢。两人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在那里寒暄。 “所以……你是和乌弗瑞克一起被押解到了海尔根？” “是的。” “好吧，我不是很想管乌弗瑞克和图留斯之间的恩怨，但巨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时刽子手的斧子，离夺走我的性命，只剩下最后一点距离。巨龙就突然出现，并且摧毁了整个海尔根。他十分强大，卫兵拿他没有丝毫办法……没过多久，海尔根就化为了火海……” 巴尔古夫沉吟了片刻，询问道：“那么海尔根周围的城镇的情况呢？” “海尔根之后，我们并没有收到其他地方龙袭的消息，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希望领主大人可以派出一定数量的训练有素的士兵作为防卫力量。”林维克说道。 “你是……”巴尔古夫仔细打量了一下林维克，似乎早年的外交活动中没有在乌弗瑞克的宫廷上看到这个人的身影。 “我是维克·林。海尔根附近的居民。” “我建议平民不要参与贵族之间的政治。”总督十分及时地释放了恶意。他的观念和林维克恰恰相反，面对眼前的局势，应当集中兵力死守雪漫城。如果分兵保护溪木镇和其他村镇，很有可能让风暴斗篷叛军攻占雪漫，同时，雪漫城面对龙袭的防备力量也会削弱。 “我也不算是个贵族，亲爱的总督，普罗温图斯先生。”露西雅回敬道。小丫头能站在自己身边让林维克大为感动，毕竟贵族政治林维克是一窍不通的。 巴尔古夫看了普罗温图斯一眼，接着问道：“我并不会过问你和风暴斗篷叛军方的贵族女士的关系，公民，请说出你让我出兵的理由。” 目前来说，林维克不能把奥杜因作为理由。他知道，只要巴尔古夫肯派兵进入溪木镇，那么普通的巨龙对付起来绝对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是奥杜因袭击雪漫，就算把所有帝国士兵都调集到雪漫城，很可能也无法对奥杜因造成致命威胁。 巴尔古夫心里是希望出兵的，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或者说一个台阶。 “帝国军队在前线目前还保有优势，冬堡和晨星城都面对着巨大的军事威胁，这种情况下乌弗瑞克几乎不可能分出多余兵力来攻击雪漫。而且巨龙并非不可战胜，许多诺德先祖都有过屠龙的经历。” “嗯……一个平民对当前战事了如指掌……不过你的建议很不错……” 普罗温图斯还想要说点什么，就被巴尔古夫挥手打断了。 “总督先生，取20金赛普汀来感谢露西雅小姐和这位公民为我们带来的消息。伊瑞莱斯，调集500士兵，加固雪漫境内村镇堡垒的城防。” “那我就去做事了，领主大人。” 眼看已经无法让领主回心转意，普罗温图斯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议事大厅。 “再好不过了。”巴尔古夫对他点了点头，“露西雅，你不打算回到风盔城去找乌弗瑞克吗？如果这次图留斯没能杀掉乌弗瑞克，那么乌弗瑞克从海尔根逃出来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如果你想的话，过两天我可以安排一辆马车送你回去。” 听到巴尔古夫的话，林维克的心脏没来由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看向身旁的露西雅。 “……” 沉默了片刻，露西雅并没有给出答案，这让巴尔古夫看林维克的的目光更加深邃。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回去看看乌弗瑞克和克西马叔叔……” 第十一章 黎明之前 “恩，露西雅你就先在龙霄宫休息一晚吧，明天我让卫兵把你送回风盔城。” 林维克握紧的拳头很快又释然地松开了，只是他的眼里充满了迷茫。 “那么巴尔古夫领主，我就先告辞了。” 的确，刨去这一段路和露西雅的交集之外，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龙霄宫了。本身不是什么贵族或者富商，论战斗能力也只能算是鸡肋，替阿尔沃为溪木镇争取到援兵之后，自己应该做的，就是回到海尔根后山去找父母继续走完之后的人生。如果露西雅是龙裔，命运自然会编排他与奥杜因抗争。而自己几年前幻想的在天际省到处冒险的梦境，也应该放下了。 “你不和露西雅一起回去吗？” 林维克闻言一愣，猛然回头盯住了坐在王座之上的巴尔古夫。他的眼神很平和，似乎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提议。可林维克，忽然就明白过来了。巴尔古夫，在刺探自己的立场。刚才对天际省战事一针见血的剖析，已经让巴尔古夫起了疑心。他可以不对乌弗瑞克收养的女孩动手来破坏双方的关系，但是他必须铲除所有在雪漫境内可能混入的风暴斗篷密探。 “维克哥哥肯定要回去，巴尔古夫叔叔你就不用麻烦卫兵了，我和维克哥哥一起回去就好了。” 说完，露西雅微微朝巴尔古夫行了个礼，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林维克身后。 “你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几乎打乱了巴尔古夫的全盘部署，有露西雅在林维克身后，他自然就没办法继续顺理成章地盘问林维克的真实身份。 林维克当然也有些激动，刚才酝酿的一些悲怆气氛一扫而空，虽然明白巴尔古夫的敌意来自哪里，不至于对这个热爱自己臣民的领主生气，不过并不妨碍他现在恶心一下巴尔古夫。 “那领主大人，维克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和露西雅去母马横幅旅店休息一晚就好，顺便尝尝雪漫城的特色菜。” 这句话足以让巴尔古夫产生一些诡异的影响了。 乌弗瑞克目前还没有子嗣，这个女孩虽然没有公开是他的女儿，但就之前的情况来看，关系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林维克是露西雅的心上人，他还真的需要考虑考虑是否为难林维克。 “维克，我还想吃烤狼肋排！” 巴尔古夫用一种极度怪异的神色瞟了一眼志得意满的林维克，然后无奈地挥了挥手、 “那就随你们便吧，维克先生，希望你不要给一个贵族少女吃……吃一些太过……太过奇怪的东西。” “谨记您的教诲，愿您的生命如霍加斯高峰一般绵延。走吧，小姑娘。” “等一会……” 巴尔古夫忽然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二人。 “我有一件事想麻烦你们……你们不同意也没关系。” “您说，巴尔古夫大人。” “法仁加！” 议事大厅一侧的房间里，走出来了一个身穿暗黑色法袍的男子，因为被兜帽遮住了半张脸，看不出具体年龄。 “这位是我的宫廷法师和法术顾问……听到海尔根的消息之后，他就开始研究巨龙了，现在他需要一点帮助，如果你们可以帮忙的话，我可以以个人的名义赠送给你们一间旷野区的住宅。” “我们当然去！” 林维克忙不迭地答应下来，让巴尔古夫对他看轻了几分。大概不过是个贪财的雇佣兵，对雪漫城应该不会构成太大威胁。 林维克当然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接下来这个法尔加所提出的要求，就是去寒落山顶的神庙里取出被埋藏的龙族石板——龙石。而寒落神庙内，就有可以测试露西雅是否是龙裔的龙语墙。对于目前的局面来看，这一趟是绝对的双赢。 “恩……”法仁加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二人，一个普普通通的诺德男人，和一个还未成年的诺德女人，足够让他的不信任程度拉到最高，“我需要你们，去寒落神庙的地下墓穴里取出一块石板，这块石板对我研究巨龙复苏的秘密很有帮助……不过我首先还是要告诉你们，没有人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入先古诺德人的墓穴。里面有不计其数的陷阱机关，和被诅咒而无法解脱的不死者——尸鬼。而且自从内战爆发之后，荒废的寒落神庙也成了一伙强盗的避难所。” 尸鬼…… 这个熟悉的名词让林维克陷入沉思。尸鬼是存在于古诺德地下墓穴中的无法安息者，这些人大都收到了诅咒，成为了没有痛觉的守墓机器。单论战斗力，或许因为他们僵硬的身躯和缓慢的速度大打折扣，但是没有人知道，一个墓穴中究竟会出现多少尸鬼。 需要抓紧时间找到方法沟通第二个星座来增强战斗力了，法则系虽然强大，但限制也十分巨大，不适合用来作为常规的杀敌手段。 “在此之前，我想回一趟海尔根后山，龙石的话，一周之内我会取回来。” “很好……如果一周以后你们没有消息的话，我会派一队卫兵去取。那么现在你们就去休息吧。” 林维克的想法很简单，回家取回星界沟通的法术书之后，重新认真阅读一次，解开之前一知半解的谜团。然后再去取回龙石。按照林维克自己的想法，尸鬼比五只寒霜蜘蛛容易对付的多，即使没有沟通到第二星座，凭借自己狩猎练出来的箭术，也足以应付。 “哦对了，法仁加先生，我想向你购买一件毁灭系法袍。” “恩？你是法师吗？”法仁加眼神明确地看着林维克腰间别着的长剑。 “不，她才是。露西雅已经掌握了斗篷法术，只是她的法袍不在身边，对战斗力有很大影响。” “你要让一个女孩子和你一起去墓穴里找东西吗……好吧随意，我知道好战和冒险是你们诺德人刻在骨子里的，这位小姑娘应该受乌弗瑞克的影响很深，打起来说不定比你厉害。”法仁加回到他的侧间，挑了一套尺寸最小的法袍，但是露西雅穿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宽松。 “这上面有我亲自附魔的法阵，对法术的回复和法术的存量都有加成，效果比那些初级的法袍好很多，这样，10金赛普汀。” “我认为8个赛普汀差不多……”林维克立刻摇了摇头。 “我的成本在9金赛普汀！” “够了法仁加，还有你！这里是云顶区龙霄宫的议事大厅，不是旷野区的市场！10个金赛普汀我替他付了。” “感谢你的仁慈，尊敬的领主大人。” 一把抓过法仁加手中的法袍，林维克就拖着露西雅夺门而出，10金赛普汀，他可有些害怕巴尔古夫反悔。 “法仁加，怎么样？” “露西雅的确是一位很有潜力的法师，至于那个男的……我可以隐约感觉到他四周的元素，但实在是太稀薄了，这点浓度无法构筑任何法术……至于武学……”法仁加说到一半，看了看站在巴尔古夫身旁从未开口的伊瑞莱斯。 “您太谦虚了法仁加先生，如果你脱掉法袍，也可以上去和他打两拳。” “乌弗瑞克不至于派出这种水平的间谍，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盯着缓缓合上的龙霄宫大门，巴尔古夫若有所思。 第十二章 血仇蔓延 “我还是很好奇啊，巴尔古夫忽然会放着你不管，还让你跟我一起去寒落神庙这么危险的地方。” “有什么好奇怪的。天际省每个城市的领主之间都互相独立，巴尔古夫也管不了我怎么样做事情。可能他表面对我这么热情，心里还觉得我是个烫手山芋，巴不得我快点走吧。” 露西雅抱着一个新的瓶子大喝特喝。这是昨晚林维克熬夜送给露西雅的礼物。 昨晚离开龙霄宫，林维克就带着露西雅跑到了雪漫城最大的客栈，母马横幅。看着眼巴巴盯着客栈里众人开怀畅饮的露西雅，林维克还是决定给这个在龙霄宫维护自己的小姑娘一个礼物。于是他再次租借了一个炼金实验台。 经过一晚上的努力，林维克用气泡草，清木泉水，寒霜甘草，霜柠檬和蜂蜜调制出了一种新式饮料，这东西的口感，就如同后世的雪碧一样让人陶醉其中。 这种气泡饮料立刻成了露西雅的新宠，虽然她不止一次强调…… “没有诺德蜜酒好喝！” “你才十四岁，都未成年学什么喝酒。” “你这是哪里听来的道理啊，诺德人从小喝酒，谁要等到成年再喝啊。” “那你为什么酒量这么差，一瓶诺德蜜酒也能喝醉啊……” 像这样无聊的争吵，二人之间几乎没有停止过，让这段路程反而显得不那么无聊了。 在溪木镇拜访了阿尔沃，说明了巴尔古夫同意出兵增援雪漫的同时，林维克也留下了几枚金赛普汀，作为当时阿尔沃接济身无长物的自己的感谢。随后，林维克带着露西雅，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正午的时候，二人就可以远远望见海尔根在龙火肆虐后留下的残垣断壁。而来自福克瑞斯的帝国士兵，已经在废墟附近修立起临时的营垒，防止风暴斗篷的偷袭。 “不用担心，乌弗瑞克不会死的。” 看着低头一言不发的露西雅，林维克劝慰着。 “为什么？” 露西雅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林维克。 “放心，奥杜因没有这么蠢。他就是认出了乌弗瑞克，也不会杀了他的。现在帝国与风暴斗篷的内战，削弱了人民对巨龙的防备。奥杜因刚刚重临天际，需要时间积蓄龙族的力量，内战，就给了他充足的时间。一旦他杀了乌弗瑞克，叛乱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平定，集中起来的帝国，就不是奥杜因可以轻易奴役的了。奥杜因作为时间龙神阿卡托什的长子，虽然对自己的力量极端骄傲和自负，但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嗯……” “公民，不要再往山上走了！” 林维克刚要带着露西雅离开这个地方，就被福克瑞斯的士兵拦截下来。 “怎么了先生？” “公民，请问您是这山上的居民吗？”士兵的语气忽然缓和了下来。 “没错啊。” 士兵头盔下的眼神一时间充满了同情：“是这样的，山上最近发生了一场屠杀……” “屠……屠杀？” “是的，乌弗瑞克亲自带领从海尔根逃出来的风暴斗篷，在海尔根附近进行了一场屠杀……据说是因为将乌弗瑞克引入这场帝国策划的埋伏的人，就住在海尔根附近。在当场处决了那个人之后，屠杀就开始了……” …… “维克……”露西雅忽然从呆滞中反应过来，试探着拉了拉林维克的衣角。 …… “我必须要上山，先生……我有重要的东西放在家里没有取回来。” “能抢的应该都被抢走了，风暴斗篷不会留下什么的。” “不……我必须上山……” “那么公民，如果你执意上山，帝国将不再保护你的安全。”士兵正色道。这两天他见过无数这样的场面。 “我不需要保护。” 冲过帝国的封锁线，林维克开始用尽全力奔跑。即使是二世为人，哈维尔和黛珊也是自己在天际省的身生父母。而弑亲之仇不共戴天，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何况这一世，自己是嗜血好战的诺德人。 “维克……哥哥……等我……一下……” 露西雅追在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林维克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等他不要命地跑到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小木屋时，一切虚妄，一切仅存的美好幻想，都被击碎。 鲜血顺着玄关，从门缝一直流到院子里，还未被雨水冲刷干净。 林维克颤抖着推开门，扑鼻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母亲……” 黛珊临死之前，保留着惊恐的目光，乌弗瑞克也许是破门而入，面对毫无防备的黛珊痛下杀手，甚至，她都来不及闭上双眼。 “乌弗瑞克……” 林维克走到黛珊的遗体前，为她合上眼睛。 “我在世时，必将取你项上人头……作为祭奠……” “维克哥哥……你别……”露西雅从后面匆匆赶来，正喘着粗气，忽然刺鼻的血腥，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从黛珊的遗体上站起来，林维克身上还染上了一些鲜血。 “露西雅……” “维克哥哥……” 两人陷入的长久的沉默。露西雅忽然感知到，一股暴躁的元素，在林维克周身汇聚。 元素不断地来回穿透林维克的身体，林维克却如同死尸一般一动不动。对于法师来说，元素一旦彻底脱离施法者的控制，等待施法者的只有死亡。 “维克哥哥……” 露西雅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拉住林维克的手，却悬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弑亲仇人，是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乌弗瑞克…… 那对自己，林维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可是……如果放任林维克身上的元素继续暴动的话，死亡就迟早会降临到他身上。况且林维克身上的元素，露西雅从未见过，根本不知道如何从外界干预。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林维克被元素摧毁。 “舒尔在上……请保佑维克哥哥……” 眼前的情况，终究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能够掌握的。 噗—— 在露西雅祈祷时，林维克忽然仿佛失去了力量，直挺挺地躺倒在了地面上。 “维克……维克！” 第十三章 旧血脉，新仇恨 从海尔根落下的第一场雪，昭示着炉火月(即九月)已经过去。天际省的秋十分短暂，这里位于塔玛瑞尔大路的最北端，诺德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严寒。 霜降月(十月)之后，天际省的农夫们就要开始忙碌地采收工作，这场丰收盛会大概要持续十天，之后，天际省就进入了严冬。 霜降月二日，林维克被元素暴动击昏三天后，才悠悠醒来。 清醒后的第一感觉，就是无法抑制的饥饿感，然后，是刻骨的愤怒。 自己依然躺在破旧的木屋中，不远处的壁炉上，似曾相识的火花安静地闪烁着。 “这才几天，又晕过去一次。这星界沟通，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随后，林维克发现屋子已经被重新打扫了一遍，地上的血水已经被拖干净了，散乱一地的杂物也已经规整。可是，却已经不见了小丫头的影子。 也许是觉得，自己与乌弗瑞克之间刻骨的仇恨，已经粉碎了二人之间的关系，不打算再留在自己身边了吧…… “露西雅……” 林维克自嘲地笑了笑。那天他离开母亲，擅自下山卷入了巨龙袭击，是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和对世界的先知先觉，保护人类不被巨龙奴役。可到头来，奥杜因并没有伤害到自己，可自己最想保护的人，却一个个的离开了。 啪! 门突然打开了。 寒风夹杂着雪花，吹得林维克睁不开眼睛。 小小的露西雅，捧着一大把柴火，面对林维克，有些手足无措。 她身上堆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手和脸被冻得通红。法仁加给的法袍虽然宽大，但并不厚实，对抵御天际省的严寒没有多少作用。 露西雅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手里捧着的木柴都掉在了地上。似乎有泪水从她的眼睛里冲出来，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露西雅……” “维克……哥哥。” 她似乎有些胆怯，有些不愿意再靠近。 “我想和你说清楚……你不是乌弗瑞克，我不会把对他的仇恨转移到你身上。况且，你已经救了我，照顾了我两次，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仇恨只有感谢。”林维克想了想，用着尽量温和的语气，“我知道，你害怕我和乌弗瑞克之间早晚会有一场关乎生死的冲突……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是怎样的地位，但是我绝对不会要求你站队。至少等我……不，是你解决了这场巨龙的灾难，我就会去找乌弗瑞克……到时候，如果是我亲手杀死了他，我会把剑给你，让你用它，来结束我们之间的仇恨。” “维克哥哥……” 小姑娘忽然抛下了一地的柴火，跃到林维克怀中。娇弱的身躯在风雪中已经被摧残了很久，不知道是因为还是寒冷还是悲伤，露西雅在轻微地颤抖着。 “维克哥哥……丧母之痛，一定很难受吧……” “嗯……当然。” “所以，你也想让我体验一下这种感觉吗？” 小露西雅把头埋在了林维克怀里，并没有看他，语气却透着浓浓的委屈。 “乌弗瑞克杀了我的母亲，我不可能不……” “我说的不是这个！” 露西雅打断了林维克准备许久的措辞，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林维克。林维克看见，露西雅已经用自己的衣服擦干了眼泪，即便如此，她的眼眶，依然充斥着悲怆的红。 “我不是不明白道理的人，乌弗瑞克杀了人，而且杀了无数人。我从小跟在乌弗瑞克身边，他制造的屠杀绝对不止这一次，死亡是乌弗瑞克早已经注定的命运。供我吃穿，抚养我成人的，是站在风盔城宫殿内温和派的克西马叔叔，乌弗瑞克对我释放的善意，就是为了稳定风盔城里那些温和派的贵族，来一次次满足他的杀欲。不然，早在龙霄宫，我就离开你，坐着马车回风盔城当我的贵族小姐了！”露西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微微有些气喘，但他小小身体里爆发出的能量，的确让林维克吃了一惊。 更让林维克震惊的是，露西雅暴露出的更多信息。 “对不起……对不起露西雅，我并不知道你也承担了那么多东西……”林维克缓缓说道，“其实蠢的人是我，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没有和你说清楚，当你担心了这么些天。” “你母亲的遗体……我用诺德先祖仪式安葬了……虽然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但是就这么安置在屋里应该不好……你是不是很饿了？这里没有吃的东西，上次买的补给也早就吃完了……本来这两天我想去山上抓些小动物吃……可是……可是每次我看到它们，他们就先跑了……我……我……不敢走太远，这里我不熟悉，又怕你出事……” “谢谢你，露西雅……” 林维克轻轻拥着露西雅，为她拂去头发上堆积的雪花。 “准备一下，我去祭拜完母亲，就带你下山，去沉睡旅人客栈吃个痛快。” “可以喝酒吗？” 露西雅仍挂着眼泪，却已经露出了笑容，她半开玩笑地问道。 “只能喝半瓶。” 林维克从壁炉烟囱与墙壁的夹层中拿出了被他藏起来的《星界沟通》，然后离开了木屋。 “母亲，对不起……” 完整的诺德葬礼，需要对尸体进行复杂的处理。露西雅显然没有那个条件，只是挖了方小小的坟茔，用安魂术洗礼数次之后，合上了棺椁。 即便如此，林维克也已经十分感谢露西雅的付出。 在为露西雅留下的无字碑，刻上黛珊的名字后，林维克就带着她，离开了这片伤心之地。 “乌弗瑞克，如果我有一天手刃了你，一定会给你个痛快，作为对露西雅微薄的回报……” 黄昏时，沉睡巨人客栈迎来了两位新的客人。 之前林维克出色的炼金表演，已经让许多沉睡旅人的常客记住了他，再见到时，大多都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我们需要一间屋子过夜，然后，一大碗鸡汤，两份蜂蜜面包，六块炭烤鸡胸肉，四条清蒸泥沼蟹腿，一碟烤韭葱，还有一碟干奶酪切片。 看见露西雅不满的眼神，林维克又慌忙加了一句：“还要一大瓶诺德蜜酒。” “看看，我们的炼金术师一定是整天钻研他的药水，三天忘了吃饭了。” 旅店老板娘和善地开了个玩笑，众人也合时宜地笑了起来。 “斯万先生，麻烦来一首好战年代。” 斯万是沉睡旅人客栈的吟游诗人。 “没问题，不过，只有帝国人会点这首歌。” 乌弗瑞克，弑君之人， 当你死亡之时，我们终将开宴欢饮， 我们是天际子民，为自由奋斗， 我们魂归松加德时，我们早已死去， 但天下仍归于我们，和平终归降临…… “乌弗瑞克……新仇恨，需要用血浇灭。” 第十四章 探寻寒落 大约在凌晨，这场雪渐渐地停了下来。路面上被堆了层新雪，上山的路也变得并不好走。 “为什么要这么早出发啊！” “今天去寒落神庙，可能还来得及把它送给法仁加。我的天，雪漫城的一套房子，你就不心动吗？” “没见识……你就不好好想想法仁加说的话吗？尸鬼啊强盗啊，还有地下墓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舒尔在上，那可是先古诺德人的墓穴啊。” 露西雅闷闷不乐地跟在林维克身后。现在的林维克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黑心商人。当然，她不开心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没睡醒。昨天晚上一个没收住，就又把整瓶的诺德蜜酒灌了下去，到现在脑袋还有点发懵。 寒落神庙，屹立在寒落山顶上俯视整个雪漫大平原，已有数千年之久。千年来，战争王权不断更替，风霜雨雪轮番侵蚀，寒落神庙早已不复修建初的繁盛。现在的寒落神庙，化为了强盗的避难所，尸鬼的藏身处，早就没有人愿意再去神庙内瞻仰古诺德人的智慧和伟大。 爬上山顶，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寒落神庙门口，有几个强盗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甚至还有一堆尚未燃尽的篝火。可是营帐周围，看不见一个人的影子。 林维克将剑收了回去。这处营地的确是刚刚有人在这里驻扎过，或许是忍耐不住清晨的严寒，退回了寒落神庙内部。 “真的要进去吗……” 寒落神庙的大门此刻是紧闭的，厚重的金属大门，经过时光的催蚀，打开时一定会发出巨大的噪音，也一定会惊动可能潜藏在神庙内的强盗。 “就这么进去的话，有点蠢了。”林维克搓了搓手，“我们甚至连他们的具体情况都不知道。如果是一伙成规模的强盗，至少需要一个卫兵分队的兵力来剿灭。凭我们两个，还真是有些难度。这群亡命之徒下手可不知道什么是轻重。” “哼，现在知道打不过了，巴尔古夫送出来的东西可没这么好拿！那要怎么办，在这里干等着啊？” “等不起了，今天拿到龙石，然后赶回雪漫城，时间才勉强来得及。” “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林维克还想说话，神庙的大门，却由内而外地被推开了。他反应过来，一把将露西雅拽到自己身边，躲到门后。 是两个诺德人，看模样都在三十岁左右。应该是这伙强盗的成员了。林维克摸出剑，让露西雅也把匕首攥在手中。 “他们真的疯了！” “少说两句吧……他们也只是想尽快付清身上的悬赏，像正常人一样过日子而已。” “所以去掘先古诺德的坟墓？” 其中一个强盗翻弄了一下篝火堆：“拿点柴火过来，火快要熄灭了，这种鬼天气没有篝火可……你们是谁！” 嗤—— 刀剑入肉的声音总是那么短暂，从强盗脖子上飞溅出来的鲜血，已经将篝火彻底浇熄。 而另一个强盗刚要回头时，一个脸盆大的火球就扣在了他头上。有了法袍，露西雅的法术构造就变得有些肆无忌惮，甚至可以说充满想象力了。如此巨大的火球，或许连猛犸都难以抵挡，砸在人身上，很快就传出了一股肉烤焦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毁灭系法术相同的特点，就是很难瞬间杀死敌人，除非精准地瞄准要害释放小型法术，否则受害者总要尝试诸如燃烧，冰冻，雷击之类杂七杂八的痛苦。 嗤—— “善良”的林维克，终于看不下去，提前结束了他的痛苦。 “不是让你用匕首吗，你这个火球下去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可是，我都好久没有在实战里用过这种法术了……” “算了算了……”林维克摇了摇头，“听这两个人的话，其他强盗应该已经去神庙深处的墓穴区了。这样也好，让他们帮我们探探，诺德人会埋下什么五花八门的机关。” 推开寒落神庙的大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动物尸体腐败的味道。神庙大厅看起来与龙霄宫议事厅差不多大，地上杂七杂八地横摆着一些雪鼠的尸体。整个大厅空无一人，但通往墓穴区的甬道的石板，已经被人推开。 古诺德人的神庙，通常就由礼拜区和墓穴区组成，礼拜区就是一个壮观的大厅，而墓穴区，则要通过一段狭长的甬道才能到达。为了防止盗墓者，先古诺德人通常会在甬道上布置下一些隐藏的机关，但时至今日，很多机关都失去了作用，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都被锈蚀，或者被先前几个纪元的盗墓者所触发，已经失去了保护坟墓的作用。 “走吧……” 早先进入墓穴的强盗，已经点燃了甬道里熄灭许久的烛灯，倒不用重新找个火把。寒落神庙的架构与林维克的记忆中有很大的不同，甬道没有想象中的复杂曲折。这段路没有多少拐角，很快，就到了第一处墓葬大厅。显然，这里已经不像甬道里那么平静了。 “维克哥哥……那是……尸鬼吗……” 露西雅盯着地上，没有丝毫生机的尸体。经历了上千年，尸体居然还没有完全腐化，甚至身上还有一层护甲，不得不感叹古诺德人高超的防腐技巧，这或许也是尸鬼出现的原因之一。 “应该就是了，普通的尸体可不会爬出来躺在大厅中间。”林维克走上前，在尸鬼的心脏处补了一刀，防止他死而再生，“你看，尸鬼除了长相可怕之外，并不是什么对付不了的敌人，连那群强盗也可以……” “救……救命！” “啊——” 从下一个墓葬大厅里，传来了扭曲的呼救声。 “维克哥哥，你还是少说话吧。” 露西雅重新在手中构筑了一个她独创的巨型火球术，一点一点往甬道深处摸索过去。可刚没走出去两步，她又停了下来，朝林维克招了招手：“维克哥哥，你走前面。” “怎么了？害怕啦？”林维克握着长剑，站到露西雅身前，“我很乐意做一个骑士。” “不是，这条甬道里到处都是蜘蛛丝，沾到我身上了，好脏啊。” …… “你说，蜘蛛丝？”林维克问道。 “对啊，蜘蛛……”露西雅突然反应过来。既然尸鬼对这伙强盗来说很好对付，那他们的呼救，就不会是因为尸鬼了。 露西雅吞了口口水，“难道又是寒霜蜘蛛？” 林维克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更大的惊喜也说不定啊。” 这段甬道不长，下一个大厅的大门很快出现在二人眼前，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个大门上本来覆盖的厚厚一层的蜘蛛丝已经被人划破，显然强盗已经进去了。但是此时，大厅里已经没了声响。 “这……是……” 林维克推开大门，着实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露西雅从他身后探了个头，立刻楞在了原地。 眼前的这只蜘蛛，整整高达五米，很难想象如此巨大的蜘蛛站立起来伸直前螯扑向敌人，是怎样恐怖的画面。 “冰啮巨蛛……” 这家伙也感受到了活物的靠近，放下正在咀嚼的强盗的尸体，转过身面对着林维克和露西雅。 第十五章 力量符文 林维克还没有做出攻击姿态，一个巨大的火球，已经擦着他的右脸飞向冰啮蜘蛛。 冰啮蜘蛛庞大的体型在这种相对狭窄的地方并不容易躲闪，这一发火球准确地射在了它的脸上。这种火球术飞行时能包裹大量动能，饶是冰啮蜘蛛接近一吨的体重，仍然后退了几步。 不过显然，这还不足以对冰啮蜘蛛造成致命的伤害，火球在冰啮蜘蛛脸上燃烧了几秒，就被它喷出的大量丝线所熄灭。 冰啮蜘蛛伸展开四肢，显然已经被这个挑衅所激怒。不过林维克发现，这只冰啮蜘蛛腹部，已经留下了数道伤口，还渗着绿色体液。显然，刚才那群强盗给冰啮蜘蛛也留下了不小的麻烦。 “露西雅，别打它脸，往它肚子上打。” “好。” 但露西雅法术并未凝聚完成，一口毒液就飞射而来。作为寒霜蜘蛛的远亲，射毒这项绝活冰啮蜘蛛更加擅长。因为体积的关系，冰啮蜘蛛的毒液虽然毒性略微有些下降，但是数量，几乎是寒霜蜘蛛的一倍多。 林维克慌忙就地一个侧身翻滚躲开，而露西雅，右手继续构筑火球的同时，左手支撑起了一个新的法术。恢复系新手级法术——护盾术。 毒液与护盾碰撞之后，立刻向四周飞溅，只是腐蚀了护盾的一些边角。而露西雅的右手，将早已经构筑完成的火球术，甩了出去。 因为受伤，冰啮蜘蛛的动作迟缓很多，此时面对巨大的火球，也只能笨拙地举起前肢，挡在面前。 可这发火球的轨迹在半空中，通过露西雅的引导，直接转向，朝着冰啮蜘蛛的腹部袭去。 火球带来的高温，对相对脆弱的腹部造成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 天际省本土的所有动物，通常都有较强的低温抗性，但与此同时，火焰对他们也有很强的克制，其中两种代表性的生物，就是天际省的巨魔与蜘蛛。 火球爆裂并开始燃烧后，冰啮蜘蛛就开始了绝望的挣扎。即便这种挣扎并没有持续多久，庞大的身躯，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露西雅见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药剂瓶，秀气地抿了一小口。 那是林维克制作的法术药剂，因为原材料的味道普遍感人，在露西雅的强烈要求下，里面还添加了一片寒霜甘草和几滴蜂蜜。只要不破坏药水的性质，林维克倒也乐意满足小丫头这种略微幼稚的要求。 只是，现在还躺在地上的林维克，看露西雅的背影，居然觉得有点高大了起来。 连续两个巨型火球，空中改变法术轨迹，双手异系法术同时构筑保持元素不冲突…… “我的天，你是长了两个脑子吗？” “那怎么可能，不过，克西马叔叔早就说了，在法术方面，我可是天才。”露西雅骄傲地挥了挥小拳头。看来法袍的增幅带给她不小的自信，很难想象，如果为她再打造一套附魔头冠和戒指，露西雅用她天才的创造力，会制造出怎样的奇迹。 “你这样，反而显得我有些尴尬。”林维克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把剑收了回去。 “我也在想，你怎么不直接放一个上次那样的传送门直接把蜘蛛吸进去啊……” “诸神啊，你以为法则系法术能像你搓火球那样伸手就来吗？”林维克苦笑道，“这是最后，最不得已的手段。平常没事，谁会把压箱底的技能用出来？” “那别的法则系法术呢？法则系那么厉害的传说级分类，不会就只能开个传送门吧？你也可以像我一样，把元素随性地排列组合啊。再说，如果元素消耗太大的话，你也可以像我一样，穿上法袍嘛。整天披着你那身过时的盔甲走来走去，还真有点丑。” 林维克摇头道：“法则系法术，可不能像你毁灭系那么玩。法则系元素是最暴躁的元素，没有之一。你上次也看到了，他们很容易失控，如果排列出一个我无法控制的法术，我可能整个人都会迷失在虚空中。至于法袍……法则系法术失传了那么久，他的附魔，会的人应该早就去松加德安息了吧？” “可现在你不是会吗，你自己附魔啊？附魔的风险，总比制造法术小吧？” 不得不说，露西雅的确是个天才。任何事物都是从无到有的，林维克想着，等回到雪漫，可以借用一下法仁加的附魔台，自己尝试着制作世界上唯一一套法则系法术装备。 “建议很棒，等到了雪漫，请你吃好东西！” “这可是你说的！” 露西雅十分认真地确定了一边，才欢呼雀跃地继续向前走去。 “龙裔……不能是个吃货吧？” 前面的路，就没有太多的阻碍了。除了几个墓室中有诈尸的尸鬼被林维克几剑解决，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不让露西雅动手，一是这丫头根本就不知道收手，感觉法力不要钱一样地搓大火球，这样，林维克就是身缠万贯也早晚被她法力药剂喝垮。另一个原因，就是林维克觉得比起露西雅，现在自己很没存在感。 尊严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即使这个世界的主角很有可能不是自己。 “维克哥哥，看!” 随着露西雅打开一扇巨型的石门，一个自然形成的洞穴大厅展现在二人面前。这个洞穴大厅的面积，比林维克先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宽广。而在这个大厅的最内部，有一面巨大的墙体，墙体前，是一樽黑色棺椁。 “那就是……龙语墙？” 龙语墙，是先古诺德人被巨龙奴役时期，所制造的用于纪念伟大死者的事迹。而龙裔，可以从龙语墙篆刻的字迹中，获取龙语符文。 “露西雅，站在那面墙面前。” “啊？好吧。” 虽然不知道林维克让自己站在别人棺材附近是什么意思，露西雅还是走了过去。林维克也很紧张，这一刻，就已经可以决定露西雅究竟是不是龙裔，也能证明当初自己一时冲动作出的豪赌，究竟是输是赢。 “维克哥哥……我……好像看到了……”露西雅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面墙。 “什么？” “这个字，好像在……发光。” 嘭！ 身后棺椁的盖板，忽然被掀飞。一只几乎已经腐蚀到骨头的手，从中伸了出来。 “露西雅！身后！身后！别看了！” “saradon-wanir ka sulo！” 古诺德语……这只尸鬼，应该就是这面龙语墙的主人了。他显然没有在这里得到安眠。 “维克哥哥……我头好像有点晕。”露西雅已经反应过来，又一次构筑起了火球。只是看她脸色苍白的样子，这团火似乎随时有可能熄灭。 “fus ro dah！” 尸鬼口中，爆发出了一股巨大的气浪。即使他的身躯已经衰朽，但这股气浪的力量，直接将露西雅原地起飞，撞倒在龙语墙上。 “露西雅！” 第十六章 法则超载，星魂熔铸！ “这就是，龙语吗……” 这样的场面，已经与林维克的预想天差地别。林维克猜到了尸鬼的出现，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龙语，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尸鬼所放出的，仅仅是基础龙语——不卸之力，可这股力量，却能轻松将人击飞数米，甚至失去意识。如果对这股力量掌握到了一定水平，直接将人撕碎，也不是无稽之谈。 在将露西雅轻松击退后，尸鬼的注意力就放在了林维克身上。他用僵硬的动作，从棺椁旁边拿起一柄双手战斧，朝着林维克纵劈而来。 这一斧可以说没有任何技巧，甚至凭着尸鬼看似脆弱的身躯，在林维克眼里他每一秒都有可能散架。 林维克举起长剑，与战斧碰撞在了一起。 然而下一秒，这把斧子上施加的力量，直接贯穿了林维克身上的每一处关节，直接让他跪倒在地上。 “fus ro dah!” 紧接着，尸鬼口中酝酿起淡蓝色的波动，转瞬间化为狂暴的力量，冲向林维克。被尸鬼的战斧压制在地上的林维克根本避无可避，几乎面对面吃下了一个积蓄满三个符文的龙吼。 龙吼的力量，直接穿透了轻甲的防御，五脏六腑普通被震碎般，传来巨大的痛苦。 而紧接着，一股寒气顺着林维克握剑的手传了过来。 “这把战斧上……附魔了寒霜伤害？” 右手上，蒙了一层冰霜，林维克感到它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这种附魔本身并不能造成多少伤害，但对被攻击者的战斗力和体力，能形成持续性的打击。 而此时，尸鬼又一次举起战斧，似乎想将林维克直接斩成两半。 就在战斧即将落下的那一刻，林维克用仅存的一点力量，侧身避开了这一击。战斧所造成的扬尘，让林维克几乎睁不开眼睛。天际省，应该没有多少生物可以抵挡刚才的攻击。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尸鬼……” 林维克靠着尸鬼每次攻击所需要的短暂间隔，支撑着剑站了起来。 “是一个被诅咒的尸鬼君王吗……咳咳……” 地上，多了几滩血迹。内脏都在释放疼痛感，林维克并不清楚这声龙吼带来的伤害到底有多重。 用肉体，已经失去了战胜这个尸鬼君王的可能，尤其是他还掌握了林维克根本无法抗衡的龙吼。他现在唯一的想法，是将露西雅带出这个见鬼了的神庙。 龙语墙边昏迷的露西雅也已经苏醒，龙吼同样给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虽然没有林维克承受得那么直接，但她并没有林维克那一身护甲。 “维克！” 尸鬼君王又提起了战斧，借用腰力，朝林维克发出了迅猛的横砍。 叮！ 这次林维克的剑与战斧接触甚至没能超出一秒，整个人就已经横飞出去。 “腐烂的躯体……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就在尸鬼君王汇聚下一个龙吼时，一道闪电后发先至，打断了尸鬼君王的攻击，凝聚到一半的不卸之力，砸在了林维克身旁的巨石上。 “露西雅……” 知道是露西雅已经醒来，林维克却并没有机会分心，这道电流显然没有巨型火球来得伤害大，只是因为弹道飞行速度迅猛，来解除林维克的燃眉之急。 “露西雅……你真的是个法术天才，让你死在这里，我有点舍不得了。” “维克？维克哥哥！不要！不要！” 林维克起身后，直接丢掉了长剑，双手上，同时汇聚着淡紫色的元素。虽然二人相隔较远，但露西雅不会忘记，这狂暴的元素，正是法则！ “就让法则超载吧……我很好奇，会发生什么。” 通常来说，法师们都会将手部选做释放法术的载体，也就是说，一般的法师法师，最多可以同时释放两个法术，除了露西雅这样可以一心多用的人，选择也一般限制在同系法术上。 而如果双手释放同一个法术，所带来的效果一般都是威力翻倍。这种施法方式就叫做超载施法。但是，除非是以命搏命的关头，很少有法师会将超载作为常规战斗手段，原因无他，超载的法术，法力消耗远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超载法术，需要三倍甚至四倍的法力来构筑一个庞大而不稳定的魔法架构，释放时需要长时间保持架构不崩坏，这对一个法师的法力是一个极端严苛的要求，一旦操作不慎，会对施法者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而这，仅仅是对通常法术而言。露西雅亲眼见证过，法则系法术恐怖的魔法消耗。即使是单手释放灵魂石冢之门，林维克就差点死无葬身之地。而现在林维克要释放的，明显是一个全新的法则法术。世界上的法则法术书早已经失传，林维克所有的法则法术，必定是随机架构的。 通俗点说，没有人知道，林维克超载的法则，会带来怎样的效果。 此时，林维克已经是在用最后一缕意识维持着元素的构造。在启动超载的第一秒，他的灵魂，就已经承受不住巨大的星辰力的消耗，开始逐渐分层离析。 渐渐地，林维克已经看不见眼前的事物，开始陷入无尽的黑暗。 来吧……最后的法则！ 对不起露西雅，我食言了…… “维克哥哥！” 架构完成，林维克的灵魂，也因为超载带来的巨大负担而消散。对于诺德人来说，死后魂归松加德，是一种荣耀，可林维克，连灵魂也已经消失在虚空中。 “维克哥哥……”露西雅发现，她根本止不住自己的泪水。 法则构筑完成。一道星空之门，忽然在林维克的尸体之后展开。 “又是空间法则……要把尸鬼吸进去吗……可是这样，维克哥哥的尸体……” 星空之门被打开后，并没有吸引任何物体的迹象，反而开始不断地向外逸散出被缩小了无数倍的星辰。 这些星辰被释放后，立刻汇聚在了林维克尸体四周，尽管尸鬼君王想要斩碎林维克，但它的战斧接触到这些星辰后，仿佛陷入黑洞，下一刻就消失在星海中。 “fos ro dah!” 尸鬼君王见状，愤怒地释放了龙吼——不卸之力。但即便是威力强大的龙吼，在不断汇聚起的星辰中，依旧是瞬间消散殆尽，激不起任何波动。 而从星空之门逸散出的细小星辰却越聚越多，甚至已经有完整的星座飞出。 一片混沌之间，林维克忽然重新获得了意识，而他震惊地发现，自己已经被无数星辰所包围，滴水不漏地包围。 “难道法则……甚至可以超越死亡？” 第十七章 众星的代行者 星星点点的意识碎片，随着星辰的汇聚，在林维克的脑海中慢慢复苏。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加磅礴的星辰之力。林维克可以感受到，他的灵魂，正在被这些星辰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构筑。 尸鬼君王仍在尝试不要命地破坏星辰的聚集，但这一切，似乎都是徒劳。星空之门召唤星体的速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即使每一刻星辰都被缩小到砂砾大小，也已经初步汇聚成了一座无法摧毁的屏障。 最终，在尸鬼君王愤怒的咆哮声中，星空之门喷薄星辰的态势终于有所缓解，但星空之门并没有因此消失，仍旧屹立在林维克尸体身后。而其他星辰所组成的造物，最终，化为了新生的灵魂，与已经崩坏的肉体，开始重塑。 万千星辰托举起林维克已经渐凉的身躯，在露西雅惊诧的目光中，开始融合。 “的确，法则本身，也是被创造的，没有任何既定的法则，诞生于虚空。” 意识仍被群星包围的林维克，逐渐接触到了某些，他不曾理解的事物。 转瞬间，他再次回到了那一片熟悉的星辰瀚海。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形态不再是一片虚无，或者一颗发光的星辰，而是完完整整的一道，由众星汇聚成的灵魂。不知何时，那个象征法则的星座的第二课星体，已经被点亮。 “这才是……真正的法则。” 林维克的星魂，伸出手，缓缓地触碰了法则星座。耀眼的华光闪过，整座法则星座，竟然被他的手所吸收，融合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 “新的代行者……你终于来了吗。” “谁？” 星海中忽然传来了一个庄严而柔和的声音。 “阿努，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奈恩星的主人。也是这片星海的主人。而智慧物种，通常喜欢把我叫做……造物者。”另一座完全由星辰组合起的灵魂闪现在林维克眼前，只不过这座灵魂比林维克庞大太多。 “放逐陨灭者帕梅杜，将十二世界重组成奈恩星之后，你是奈恩星历史长河中，诞生的第十二个，也是最后的代行者。”阿努笑道。 天际省，坐落在塔玛瑞尔大陆的最北端，而塔玛瑞尔大陆，正是坐落在奈恩星之上。创世之初，帕梅杜因妒生恨，杀死了创造十二世界的另一位造物者尼尔，并毁灭了十二世界。虽然阿努最后还是奋力将帕梅杜放逐到了时空之外，但十二世界已经无法复原，最后，阿努只能无奈地将十二个世界的破碎残片重新组合，化为了全新的星辰——奈恩。 但是传说中，阿努也因为被帕梅杜的时间之刃刺伤，消失在了时空之中，而眼下，他的灵魂，居然重现在自己眼前。 “不用惊叹我的存在，众星造物者的生死本身，就存在于法则之外。也就是说，即便帕梅杜被我放逐，他也有可能再次出现，绝大多数情况下，造物者是不朽的。” 阿努似乎可以完全看透林维克的思维，只是在自言自语，却回答了林维克的所有问题。 “代行者……就是众星在凡世的代言人。你们的力量，也来源于被帕梅杜摧毁的十二世界的本源。不过我很意外，你的肉体如此渺小，灵魂如此脆弱。我的孩子，群星，竟然会选择你作为最后的代行者。” “不过，不用害怕，凡人，我已经为你的灵魂完成了重塑。但星辰也会湮灭，就如同你的灵魂。你并没有真正的造物者之血，归根到底，当你的生命被剥夺，失去载体的星魂也就会随之消散。不过与此同时，诸天星辰的力量也会为你所用，你的星魂越强大，星辰所能给予的帮助也越大。” “你的使命？不……我不知道。十二世界由我的爱人尼尔创造，每个代行者都有属于他诞生的时代的任务。当最后一个代行者死去，奈恩就会面临毁灭。你是最后一个代行者，也就是说你之前的十一个先祖，都未能改变奈恩灭亡的命运，你就是尼尔设下的，最后的底牌。” …… “不用害怕，坦然面对你的命运。或许某一天，你可以超越造物的法则，屹立在造物神的位阶上……不过，这是很长一段路……甚至可能超越奈恩的寿命。” “好了凡人，你的星魂已经塑造完成，你现在，应该去面对你的第一个挑战。” “你问那个小姑娘？你已经看到了，她能吸收龙语墙的力量，就已经证明了你的猜测……说实话，你独特的先知先觉，甚至让我觉得，你不应该属于这个位面……不过，杀死阿卡托什的长子奥杜因，应该只是你的任务中很小的一部分。” “初诞的星魂不能在星界停留太久，不同的星界引力会毁坏星辰刚刚构造的灵魂。离开吧。” “法则吗？凡人，你的问题真多。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想明白。代行者是一种独特的存在，非人非神。法则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力量，既然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能被创造，你为什么不能创造属于你自己的法则？” 说完最后一句话，阿努已经挥手将林维克驱逐去了这片星海，即使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得到答案，林维克依然感叹，自己居然有机会接触真正的造物者，位列在众神之上，真正的主宰。 或许那本星界沟通，就是某一位代行者先祖，临死之前留下的礼物。 “维克哥哥！” 露西雅的呼喊，伴随着内脏剧烈的疼痛，将林维克的意识彻底拉回到凡世。众星虽然重塑了自己的灵魂，但是并没有修补肉体上的创伤。 “fos ro ……” 尸鬼君王正要对林维克释放龙吼，下一秒，林维克却已经消失在原地。留下了一道缓缓消失的，淡紫色元素组成的幻象。 “露西雅，没事吧？” “没事……刚刚喝了一些回复药剂，好多了。”露西雅在林维克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刚才那是，法则吗？” “对，新的法则。应该是和空间有关。” “真的没事吗……刚才星空之门打开的时候，我看见你的灵魂……” “当时的确是死了，只不过，被一个好心人重塑了灵魂。” 露西雅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有能够重塑灵魂的人？再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啊。” “姑且先当他存在吧。露西雅，凝聚一个火球。”林维克淡然地微笑道。 “恩。” 巨型火球，朝着尸鬼君王的方向飞去，此时，他也同时朝两人奔来。 “fos ro dah!”尸鬼君王正打算用龙吼击碎这枚火球，眼前却忽然划过一道紫色光弧，火球瞬间凭空消失，龙吼也因此失去了目标，砸在墙上。尸鬼君王还未反应过来，林维克挥动右手，巨型火球，顺着他右手的轨迹从天而降，在尸鬼君王的头顶炸裂。 “维克哥哥，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空间能运用的力量太多了，我也不能一个一个给这些法则取名字吧？” 林维克深刻地感受到，从前施展每一个法则，都会抽干自己身上的星辰之力，而现在，连续释放两个空间法则，体内星辰力的存量，还有多达三分之二！ 第十八章 龙石 终于，这枚火球给尸鬼君王带来了第一次伤害。 火球炸裂的同时，露西雅再次凝聚起了火焰元素。尸鬼君王的周身，忽然陷入了一片火海，无论他如何在地上翻滚，这团火仿佛生根一般，不断地燃烧着。 “嘻嘻，知道这是什么吗？” “啊？焚化术啊，可以调集火焰元素持续燃烧的，只要元素不断供应，这团火就不会停下。” “咦，你怎么知道啊？你也学过毁灭系法术吗……” 林维克这才反应过来，星魂，不仅给他带来了全新的灵魂，也为他带来了全新的智慧。在漫天星辰所记载的法术中，但凡成为了林维克星魂的组成部分，就会为他带来新的知识。 “没有没有……我现在也就能调动法则元素。这是我从一本书上看来的。” “哦……哼，让你吼我！” 露西雅转过头，另一只手，也汇聚出了同样的火焰元素。 “喂，露西雅，过分了。” “过分了？你刚才差点被他砍死了！” 嘭！ 露西雅手中，两团火焰元素重新汇聚，与此同时，尸鬼君王身上的火焰，瞬间呈冲天之势燃烧起来。即使他离林维克还有好几米远，林维克也能感受到那团火焰传来的热量。 元素超载！ “露西雅……” “怎么了？” “焚化，是高级的毁灭法术吧？你这么超载，法力够用吗？” “没事，我刚刚喝了法力药水的。” “我那是让你应急用的！你还剩多少啊？” “啊？没了啊。” 露西雅挠挠头，取消了焚化术的释放。此时，尸鬼君王已经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偶尔抽搐两下。林维克觉得，要不是刚才尸鬼君王那一口龙吼偷袭得手，露西雅单挑他似乎不是什么问题。 但关键是…… “你知不知道，一瓶浓缩到那种程度的法力药水要多少钱啊我的天！” “多，多少啊……” 露西雅好像也觉得自己玩得有些过火，现在低着头，像小孩子一样乖乖挨骂。不过林维克看他这个样子，反而有点提不起气来。况且露西雅这么疯狂，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自己刚才生命受到了尸鬼君王的威胁。 “算了算了……” 林维克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了尸鬼君王刚才使用的那把战斧。上面大都已经锈蚀，但寒霜伤害的附魔却依然完好地存在，拿去分解的话，多少应该能掌握一些寒霜元素。 “你喜欢砍人？” 面对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的尸鬼君王，林维克一战斧砍断了他的脖子。 “然后……露西雅，找找有没有一块刻着龙纹的石板。” “在这里。” 露西雅从刚才尸鬼君王躺着的棺椁地下，拿出了被尘埃堆积的龙石。这块历史不详的厚重石板，不知道是用怎样的工艺铸造而成，千百年来，依然完好如初。清晰地记录着一些二人看不懂的文字。 “看到没，就是这个，一套雪漫城的房子就到手了。”林维克小心翼翼地把石板放进了背包里。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露西雅站在一边撇撇嘴，“房子能比命重要吗。” “你不懂，我有自己的故事，房子对我来说，是一种很深很深的执念。”林维克笑道，顺手抄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长剑。“我们应该还有两天多的时间回雪漫，来得及。” 寒落神庙的甬道尽头，通向的是布莱特辛山隘，走出山隘之后，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雪漫大平原。离雪漫城，也就剩下一天的脚程。除了平原夜晚偶尔会冒出来的几头草原狼之外，这条路还算是一路平坦。 可第二天中午，当林维克刚刚踏入雪漫城大门，就被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装了个满怀。 “公民，撤回你的房子里。” “怎么了，沙罗德？我们需要尽快增援西部哨塔。” 军队后面，传来了一个林维克熟悉的声音。 “伊瑞莱斯护卫？” “林维克？你回来了。” “是的，幸不辱命，龙石我带回来了。” “呃……很好，你去宫廷里先交给法仁加吧。不过现在，领主可能没空处理给你房子这件事情……”伊瑞莱斯示意这只两百人左右的部队先行前往西部哨塔，“我们的西部哨塔凌晨受到龙袭，我们刚刚收到报告，巴尔古夫领主决定派兵增援，同时，我们也雇佣了战友团的一部分战士帮忙。” “战友团啊……我们也去吧。”林维克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露西雅。如果能杀死这条巨龙，让露西雅吸收龙魂，那么露西雅也能像尸鬼君王一样释放不卸之力的龙吼了。一个小萝莉释放龙吼会是什么样子，林维克还是颇为好奇的。 “公民，虽然我十分欣赏你尽到义务，保卫国家的信念，但是……你们刚刚经历完一场冒险，我建议你们还是好好休养一下……”伊瑞莱斯看着面色苍白，衣衫褴褛的二人，最终斟酌了一下用词。 “不必了，如果要彻底杀死巨龙，只有她可以做到。” 在伊瑞莱斯和露西雅震惊的目光中，林维克跟上了军队的步伐。 “你的维克哥哥，在寒落神庙经历了什么？” “不知道……他很久以前就开始说这种话了……什么我能屠龙之类的……”露西雅摇了摇头，“伊瑞莱斯姐姐，我们走吧？” “恩。” 西部哨塔，顾名思义，是雪漫城西部的一道屏障，原来的作用，就是为了防止乌弗瑞克和他的风暴斗篷叛军进犯雪漫大平原，也是雪漫在西部的最后一道屏障。理论上来说，想要攻破西部哨塔，首先要占领它前方的灰沼泽堡垒。但是这次的袭击者，是一条巨龙。 奥杜因现在还在忙着寻找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龙冢，复活死去的巨龙，没空来袭击人类。这条巨龙，靠着这群卫兵应该勉强也可以对付。 军队刚刚行进了一个小时，就已经可以看到被摧毁的半塌的西部哨塔。 “注意隐蔽！拉弓！” 伊瑞莱斯一声令下，所有援军士兵各自依托哨塔附近的掩体隐蔽起来。随着一声磅礴的龙吼，袭击西部哨塔的元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放箭！” “kah fanir sa!凡人，末世已至！” 灼热的龙火，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第十九章 凡身龙魂 这条巨龙，体型比奥杜因小了整整一圈，通体墨绿。虽然仍有龙鳞包覆，但身上也挂了几支并未脱落的箭矢，说明目前雪漫城的弓箭，至少能对他造成伤害。被奥杜因复活的巨龙，虽然外表与思维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在能力上，与上古巨龙相比已经打了个折扣。要知道，在上古时期，诺德人被巨龙奴役了无数岁月。 龙火蔓延的速度很快，被波及到的卫兵不得不从巨石或者是要塞废墟等掩体中撤出，直面巨龙的威胁。而巨龙显然不会给他们反抗的机会，在巨大的力量差距面前，这些卫兵大都是面临着被龙爪撕碎，或者直接被吞食的命运。 “射击他的龙翼，快！” 林维克朝另一侧掩体后的伊瑞莱斯喊道：“让他在天上飞行，我们的弓箭根本没有多少能够命中，更别说击穿他的龙鳞保护。” 伊瑞莱斯点了点头，朝着士兵喊道：“全体备箭，瞄准他的翅膀，集中火力！” “akaro da char!”巨龙显然受到了激怒，而拥有智慧的上古龙种，很快将目标锁定在指挥众人的伊瑞莱斯身上，他催动龙吼的力量，依靠力量符文，召唤出了一团龙火，飞射向伊瑞莱斯。 伊瑞莱斯身边，一个穿着重甲的诺德青年，见到龙火飞来，举起手中的条纹铁盾挡在伊瑞莱斯面前。随后，另一位轻甲女子，拈弓搭箭，箭矢直奔龙眼而去。 “战友团……”几乎一眼，林维克就判断出了这两个的身份，龙吼凝聚的火球的冲击力，不是普通人的力量可以轻松抵抗的。这个诺德人，举着盾牌的手几乎都没有颤抖。 巨龙勉强扭开头部，箭矢顺着他的脖颈，划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那个姐姐好厉害，居然能留下这么长的伤口。” “你帮帮他们，巨龙应该要集中火力对付战友团了。”林维克对露西雅说道。 “你不是不让我浪费法力吗……” “你看情况啊，法力药水我帮你补上行不行？” “加蜂蜜的那种吗？” “都加！都加！” “嘻嘻，谢谢维克哥哥。炎爆术！” “炎爆术？” “给大火球新取的名字。” 熟悉的巨型火球，飞向了空中悬浮着的巨龙。正在酝酿下一口龙火的巨龙被这突入其来的伤害砸中脖子，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趁现在，弓箭手！” 伊瑞莱斯敏锐捕捉到了机会，无数箭矢集中射向了空中的巨龙。 虽然绝大部分箭矢被龙鳞所格挡，但依然有一部分击穿了巨龙的血肉。 “露西雅，再来一次。” 林维克的右手，淡紫色的法则元素开始暴动。 炎爆术因为其庞大的体积，弹道速度比其他的毁灭法术相对较慢，巨龙受到上一次打击之后，已经有了准备。火球刚刚飞出，他已经调转身体，准备躲避。 “死去吧，凡人！”自以为躲开了炎爆术的巨龙，向露西雅飞掠过来。 而巨龙身后的火球，却在一道紫色光芒闪过之后消失不见。 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一团烈火在巨龙左翼身上爆裂开来。 “有元素残留在上面了吧？” “恩，焚化术！”残留在龙翼上的火星，瞬间化为燎原之火，硬生生止住了巨龙的飞行，让他庞大的身躯坠落到地上。 “kuro vanie sadsh!凡人！你做了什么！” “弓箭手，继续放箭，压制他的头部，不要让他喷出龙火！”伊瑞莱斯也抽出护手剑，冲向巨龙。两个战友团成员紧随其后，发起冲锋。 “露西雅，等会龙死了，你站龙旁边去，摸摸他的头。” “啊？” “听话，听话晚上请你喝诺德蜜酒。” “好！” 巨龙的抵抗已经逐渐微弱下来，毕竟实力和世界吞噬者奥杜因差距还是过大，相信屠龙的经历，对天际的人民也是很大的鼓舞，至少看到巨龙之后，不再是一味的畏惧……虽然信心在绝对实力面前没什么作用。 “嚯！真猛，我要是有这种力量，那个尸鬼君王应该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了。” 诺德青年已经在箭矢的掩护下，跃到了巨龙的头顶。 “法卡斯！龙眼中心向上五厘米。” “放心！” “凡人！”巨龙徒劳地喷出了最后一口龙火，但是因为箭矢的压制，根本没有任何准星可言，只是点燃了附近的一块草皮。 龙血四溅，被刺穿要害的巨龙，最终还是无力地低下了头。 “舒尔在上！士兵们，你们胜利了！” 伊瑞莱斯振臂高呼道。周围立刻被欢呼声包围。上一次凡人屠龙，大概是数个纪元之前的事情了。 “真的要去吗……” “恩。”林维克郑重地点了点头。 “龙儿乖……龙儿乖……等等！这是什么！”露西雅像抚摸克西马养的小猫一样，抚摸着巨龙头部凹凸不平的鳞片。突然，一道绚烂的流光从巨龙体内飞出。 “林维克……我之前可能误会你了，你并不是疯子。”伊瑞莱斯一脸感叹地拍了拍林维克的肩，“你朝思暮想的那套房子，肯定是有着落了。不愧是乌弗瑞克收养的女儿啊……龙裔……多久没有出现过了。” “伊瑞莱斯队长，您也知道龙裔吗。” “在法仁加杂七杂八的书上看到过，我以为这东西和骑士小说一样不可相信……没想到啊，凡身龙魂，真正的屠龙者，居然又出现了。还是一个小姑娘。” “别小看她，她发起火来我可打不过。” “我也觉得，维克·林先生。”伊瑞莱斯和善地笑着。 龙魂渐渐与露西雅的身体合二为一，露西雅还站在原地，打量自己有没有新的变化。 “露西雅，回想回想你在寒落神庙的龙语墙上面看到的东西。”林维克朝露西雅喊道。 “哦……”露西雅深吸了一口气。 “fos!” “这是，龙吼？” “虽然威力很大，可这声音……有点可爱。” 还骑在巨龙身上的法卡斯跳了下来，对露西雅说道。 “法卡斯，你不怕像巨龙一样被烧成灰吗？她可是个不错的法师。” 刚才使用弓箭的女战友团成员也来到露西雅身边：“真正的屠龙者，理应受到尊重。我叫艾拉。” “露西雅！” 两个拥有惊人战斗力的手，牢牢握在了一起。 第二十章 塔妮娅·星歌（上） “伊瑞莱斯，怎么样了……哦，露西雅？你们回来了？” 巴尔古夫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从伊瑞莱斯与林维克二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就可以看出，他的这个贴身侍卫长带来的一定是个好消息。 “巴尔古夫殿下，巨龙已死。在露西雅和维克先生的帮助下，我们并没有多少牺牲。”伊瑞莱斯恭敬地站到了巴尔古夫身边，开始履行她从指挥官到侍卫的身份转变。 “不得不说，我原本应该提前对你释放善意，维克先生。你能再次来到龙霄宫，一定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还好，没有辜负您的期待，巴尔古夫领主。” 露西雅从背包里拿出了龙石，递给站在一旁的法仁加。法仁加一接过龙石，就兴奋地冲进了属于他的那个法师实验室。 “你们做的很好。不仅得到了龙石，甚至还帮助雪漫城解决了一个巨大的威胁。”巴尔古夫领主给了身边的总管普罗温图斯一个眼神。 “啊，这是领主已经准备好了的产权和钥匙。答应你们的房子，就在旷野区，酩酊猎手酒吧对面。”普罗温图斯说道，“另外，领主大人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室内装修。不过这一部分，并不在之前的约定里。所以装修的费用，从您的月俸中扣除。” “月俸？”林维克疑问道。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替巴尔古夫打过工。 “是的，维克先生。我谨以雪漫城至高领主的身份，赐予你雪漫全境的男爵爵位，这也是我能给出的最高爵位。在雪漫领境内，你现在就是贵族身份。”巴尔古夫在王座上用指尖敲击着扶手，微笑道，“从今以后，龙霄宫你可随意进出，卫兵也不会过问你在雪漫城的所作所为。” “恩？领主大人，露西雅呢？我听了半天，怎么全是给我的好处？” “当然有，不过我不可能公开给乌弗瑞克收养的女孩雪漫城贵族的身份，他的礼物，是我拜托法仁加准备的。维克先生，你似乎很关心小露西雅。”巴尔古夫笑着说。 普罗温图斯从侧间取出了一个小型的金属保险盒送到露西雅手中。 “打开看看吧亲爱的小姑娘。” 保险盒被法仁加用元素符文做过特殊的保护处理，但是并不严密，露西雅很轻松地就驱散了附着在上面的一些元素。 “这是……” 保险盒中，静静地躺着三样，已经完成附魔的魔法饰品。分别是头环，项链，和戒指。每一个饰品，都用黄金和无暇紫水晶精心打造，篆刻着拥有各种法术加成的古老符文。这些东西，几乎是每个施法者梦寐以求的宝贝。单单是这些饰品，在市场上已经能卖出很不错的价位，配上这些独有的符文附魔，更显得价值连城。 “雪漫城果然是天际省最富庶的地方之一，我尊敬的巴尔古夫领主，现在我毫不怀疑世人的判断。” “这是法仁加近几年最满意的作品了，这些东西，可不比你那个房子便宜多少。” “谢谢巴尔古夫叔叔！”露西雅迫不及待地戴上了这些饰品。 “好了我亲爱的男爵大人，但愿你不会在雪漫城给我捅出天大的篓子。” 比起云顶区严肃的宫廷氛围，露西雅显然更喜欢旷野区的闹市。 巴尔古夫送给林维克的房子并不是什么豪宅，只是一个普通的二层小家。虽然不大，但是足够温馨，足以让人在冒险归来之后有一个温暖舒适的避风港。 “满意啦？” 露西雅看着林维克狂热的神情，总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满意啊。很满意了。”林维克在火炉旁的摇椅上坐下，火焰的温暖逐渐驱散了天际寒风带来的凉意。 “然后呢，就打算烂在这小房间里了？” 露西亚的话倒是点醒了林维克，他知道露西雅骨子里是个爱冒险的人。自己来到天际省，又何尝不想领略天际的风光？ “不会，我们休息一晚上，就离开雪漫城。” “啊，我不是说这个。维克哥哥，你不是答应了晚上请我喝诺德蜜酒的嘛！” …… “行，走吧。” 原来小丫头心里惦记的只是一瓶诺德蜜酒，浪费感情。 母马横幅客栈离林维克的新家并不远，此时夜幕降临，正是客栈人声鼎沸的时候。 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林维克带着露西雅，在角落的一个双人圆桌边坐了下来。 露西雅非常认真地品尝着来之不易的蜜酒，而林维克，却眉头紧锁，盯着大厅中央的人群——他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露西雅。” “怎么了？” 露西雅抬起头，嘴角还留着没有擦干的酒液。 “看到那个带着兜帽，穿着绿色皮甲的女的了吗？” 顺着林维克手指的方向，有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手里拿着酒杯，在人群边上自斟自饮。 “哇，维克哥哥，你不会……看上人家啦？” “不是……你还记得我们刚来雪漫城那晚，碰到狼群的时候吗。”林维克说道，“我们，应该是被她救下来的。她的兜帽和背上背着的那把弓，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维克哥哥……她可不是诺德人……” 露西雅不知什么时候，在右手凝聚出了绿色的元素光幕。 “这又是什么法术？” “洞察术，幻术系的基础法术。她是个精灵……但是……不像是高精灵，也不像是木精灵，恩……更不是黑暗精灵。” “总不能是雪精灵吧？” “怎么可能？雪精灵早就被驱逐到地下世界去了，地表上根本不可能有雪精灵存在。再说雪精灵都遭到了诅咒而扭曲了，连站都站不直。”露西雅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 “去问问呀！” 露西雅忽然站起身，拿着她的蜜酒酒杯，走到少女身边。 “姐姐，你是精灵吗？” 兜帽少女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抬头呆呆地看着露西雅。 “姐姐你……好漂亮……” 林维克在一旁，并不知道露西雅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两个人都站在原地，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 第二十一章 塔妮娅·星歌（下） “我不是……” 少女将兜帽拉得更低。局促不安地将酒杯放到一边，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会，我有东西要还给你。” 仍坐在圆桌旁的林维克忽然起身，从背包里拿出四支银质箭矢。 “是你的东西吧？” 少女低着头转过身，看了一眼林维克手中安然无恙的箭矢，点点头。 “不要走得那么着急，今天我请你喝这顿酒吧。那天你可是救了我们的命了。至于这个小姑娘……她只是单纯觉得你很漂亮，没有什么恶意。” “不……不用了。”少女头低得更低，用不太标准的诺德语说道，“那天，我只是碰巧路过帮了个忙，不用谢的。” “你不是天际省的人。” “啊，对不起，我要走了。” 少女不再理会林维克的请求，直接夺门离开母马横幅。 “喂，喂！客人你的账单！”客栈老板正打算追出去，被林维克拦下。 “我先替她给了，露西雅，走。” “哼。还说不喜欢人家。”露西雅不情不愿地捧着诺德蜜酒酒杯，小心翼翼地跟在林维克身后。 可林维克并没有追出去多久，或者说只是在母马横幅的门口，就追到了少女。 “男……男爵大人？” “发生了什么？” 显然，一个醉醺醺的卫兵拦住了少女。林维克用腿毛也能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一些小摩擦而已。”卫兵见到林维克时，显然已经清醒了很多。虽然对林维克而言，他对男爵这个身份并没有多大的概念，也从来没有想过用这点细枝末节的权利去给人施压。 林维克有些无奈地目送卫兵点头哈腰地离开。 “谢谢……” “没事。”林维克笑道，“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因为露西雅……就是那个小姑娘，用洞察术也探测不出你具体属于哪一类精灵，而你那天晚上展示出的精湛的射术，也让我很崇拜啊。” “对呀姐姐，我们一起喝酒去吧，我想听你的故事！”露西雅捧着酒杯，跟了上来。 天际人崇拜强大的冒险者，这是自古以来的习惯，露西雅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奇怪。诺德人好酒，更爱听故事，这也是诺德遍地酒馆客栈的原因。 “好吧。” 母马横幅客栈作为雪漫最大的客栈，从来不缺单间的酒厅，只是这些酒厅花费相对较高。不过这对刚刚喜提二层小楼，还加官进爵的林维克来说，算不上太大负担。 在露西雅热切的目光中，少女终于摘下了她的兜帽。 “我叫塔妮娅。塔妮娅·星歌。” 兜帽之下，是一对修长的精灵耳，和一副惊世绝艳的面容。这样的容颜，或许只属于精灵。造物的宠儿。 “姐姐你还是把兜帽带上吧，要把这个人看晕了。” “喝你的蜜酒！”林维克瞪了一眼露西雅。 “你们之前的猜测，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塔妮娅思索着语句，配着他半生不熟的诺德语，颇有异域风情。 “我，不是塔玛瑞尔大陆的原住民。我来自一个已经……已经灭亡的精灵王国——伊斯特蕾雅。在我的故乡，我们被称作上位精灵，或者……王精灵。”塔妮娅从身后抽出了一副羊皮卷轴在桌上摊开，上面似乎画着林维克和露西雅从未见过的一方大陆的地图，“王精灵，就是伊斯特蕾雅众多精灵中的贵族。在王城，所有贵族几乎都是王精灵。而我，是伊斯特蕾雅最后的王朝公主。” “哇！姐姐你是公主吗？” “曾经是……”塔妮娅继续说道，“星歌王朝的统治已经绵延了数千年，直到伊斯特蕾雅，遭到了外魔的入侵。虽然精灵战士们拼死抵抗，但他们数量……” 塔妮娅咽了一口酒，将话收了回去：“最后，伊斯特蕾雅还是灭亡了，我只是流落到天际省了而已……” “姐姐，你刚刚到天际的时候一定很辛苦吧。”露西雅同情道，小姑娘对这种悲情故事总是容易产生共鸣。 “的确是。一开始，我适应不了这里的天气。伊斯特蕾雅一年四季都很温暖，这里太过寒冷，我又不懂这里的语言，只能靠着打猎和拾荒过日子。”塔妮娅苦笑着，“后来，我来到雪漫，在吉娜莱斯神庙找了份护士的工作，为那些士兵处理伤势，才算稳定下来。” “神庙！伊斯特蕾雅也信仰九圣灵吗？” “不，只是为了糊口罢了，除了射术之外，我懂一点恢复系法术的基本技巧，处理一些较轻的伤势没有问题。我的法术并不来自塔玛瑞尔的法术体系，但至少在塔玛瑞尔没有失去和元素沟通的能力。” “我现在也只是暂住在吉娜莱斯神庙里而已，反正离开雪漫，又不知道去哪里流浪。” 露西雅和塔妮娅，不约而同地灌了一口酒。 露西雅早年，甚至更小的时候，也曾像塔妮娅一样四处流浪。 “维克哥哥……”露西雅忽然眼巴巴地望向林维克。 “怎么了？” “我听克西马叔叔说了啊，每个男爵都应该有贴身侍卫……” 林维克有些反应过来了，直勾勾地看着露西雅。塔妮娅手中的酒杯悬在半空，不知道是进是退。 “你看，要不然，你给塔妮娅姐姐付工资，让她来当我们的侍卫吧？” …… 酒厅里忽然一片死寂。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露西雅好像被吓了一跳，“维克哥哥，你不同意吗？” “我不知道一个精灵侍卫在这一行里值多少钱，但我估计我现在应该负担不起。”林维克想了想，说道。他也有点奇怪本来巴尔古夫应该配给自己的侍卫在哪里。 的确，塔妮娅的容貌和射术让他十分惊艳，但是她是一国公主，即使王国已经覆灭，那也和雇佣兵性质的侍卫肯定沾不上边。 塔妮娅局促地坐在一边，闷头喝酒。 “哼，你不请我请！塔妮娅姐姐，我给你发工资，你来保护我好不好？” 塔妮娅修长的精灵耳朵动了动。 “吉娜莱斯神庙，我还有最后一批工作要处理……”塔妮娅发出了细若蚊吟的声音。 “啊？”林维克愣了愣。 “我处理完这批伤员……就可以从神庙辞职了……” 第二十二章 拉架的艺术 “在神庙呆不习惯吗。”林维克问道 “每天重复着同样枯燥的工作，对着自己一无所知的神明祷告，对于一个上位精灵来说，是一种折磨。”塔妮娅摇头道，“本来就是糊口，去哪里不一样呢，如果能像露西雅那样到处去旅行，那才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 “就天际省眼下的情况来看，到处旅行真的没有想象得那么美好……” “维克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塔妮娅姐姐都答应了！”露西雅有些着急道，“哎呀塔妮娅姐姐，你别听他的，天际省除了冷了点，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比如……比如……” 塔妮娅兴致勃勃的看着露西雅。 “比如什么呀。”林维克面带微笑，问道。 露西雅多半也是从小留在乌弗瑞克的宫廷中，没有什么游历经验，让她说出什么天际省的风景名胜，有点为难她了。 “哼！不理你了。” 露西雅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诺德蜜酒。 “这样吧，塔妮娅，如果你真的想陪着这个小丫头跟我……胡闹的话，我明天去找巴尔古夫登记一下侍卫的事情。贵族的侍卫的俸禄，也是由雪漫宫廷支出的。” “遵命，男爵大人！” “不要这么叫我，不好听。我的名字是维克·林。你可以叫我维克。” “喂，维克哥哥，你喜不喜欢塔妮娅姐姐啊，她真的好漂亮啊。”露西雅突然戳了戳林维克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 林维克低头一看，这丫头不知道偷偷喝了多少，现在的样子简直和她第一次喝醉的时候一模一样。 “就算人家再好看，再有魅力，我也不至于上来就产生多大感情，我这次，可完全是陪你闹着玩。” “哼，口是心非。”露西雅表面做得生气，嘴角却止不住的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居然就这样枕着林维克的林维克的手臂睡了过去。 …… “她喝不了多少酒……”林维克无奈地解释道。 塔妮娅深有所感地点了点头。天际省的酒水度数普遍还是很高的。比起她故乡伊斯特蕾雅的果酒佳酿，基本都可以算作烈酒了。 “我们回去吧，你晚上去神庙申报一下，明天早上，云顶区见。” “恩。” “那好，我去结账。” 林维克把露西雅背在背上，走出了酒厅。 “一共九金七银赛普汀，再送您一杯薰衣草花茶吧，醒酒很有用。”老板娘仿佛颇有见地地扫视了一下林维克背上的露西雅。 “谢谢。” 林维克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精研薰衣草，作为炼金术师的他，只是凑着闻了闻，就知道老板娘为什么为笑得那么暧昧了。 “我看着很像一个欺负喝醉酒的萝莉的变态吗？” 林维克自问道。这些薰衣草茶里，添加了少量一些别有用心的炼金术师制作的床前伴侣。 “十金第纳尔，你说认真的？” “当然，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我建议你不要小看诺德勇士，小女孩。” 林维克转过头，身后传来了几乎每天都可以在旅店听到的争吵声。 争吵的来源，是一个诺德壮汉，和另一个身着钢甲的女战士。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小不点。”那女战士将酒杯放下，站起身来。林维克目测了一下，她至少在一米八五往上，诺德壮汉也比她低了半个头。 “你这是在挑战灰鬃氏族！” 大厅很快拉出了一片平坦开阔的地方。母马横幅从来不缺闹事的人，母马横幅也从来没有吃亏过。打碎的打坏的，都是打输的赔而已。 可惜的是，这场热闹并没有持续多久。 诺德壮汉过场还没有接住女战士三招，就已经被打倒在地上。按着酒店决斗的规矩，也算是输了，赌约中的十金赛普汀，还要乖乖奉上。 “诺德女人果然都和狼一样……永远不要招惹。”林维克自言自语道。 “噗哈哈哈哈哈！维克哥哥，你看那个人，真的好弱啊！” 林维克不知道背上这个小丫头到底是喝醉了章口就来，还是因为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被她听见了报复自己，反正，整个大厅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身边刚才还在喝酒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让开了一条路，直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诺德壮汉。 “维克哥哥，他看你的样子好凶啊。” 露西雅从林维克的背上滑下来，躲到一边。 林维克刚想张口说话，那诺德壮汉突然冲了过来。 “诶诶诶，我招你惹你了，又不是我骂的人！” 林维克侧身一躲，堪堪避开了那个诺德壮汉的拳头。 塔妮娅刚刚带上兜帽从酒厅里走出来，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本能地就打算开始履行侍卫的职责，准备挽弓搭箭，被赶过来的露西雅一把摁住。 “别，杀了人会给维克哥哥惹麻烦的。” “露西雅……你不是喝醉了吗？” “是喝醉了呀，不过上次喝醉以后我就留了个心眼，这次，我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幻术。” “幻术……对自己？” “是呀，是我无聊的时候研究出来的，叫做醒神术，能让人短暂地清醒一下。”露西雅骄傲地举起右手，同样可以施放法术的塔妮娅，当然可以看到上面有元素在流动。 “我还是有点担心维克，我觉得……他不是一个优秀的战士。” “不不不，姐姐你高估他啦，他连战士都算不上。” “那你还给他惹这种架？” 塔妮娅话音刚落，大厅里嘭得一声巨响，诺德壮汉又一次倒在了地上。林维克右手上的谈紫色光幕还未完全散去。 “发生了什么……我没看清。”塔妮娅问道。作为一个精灵游侠，她的种族天赋，可以让他清楚地看清并放慢事物的运动轨迹，“维克刚才，好像都没有碰到那个人吧？” “不用怀疑啦，维克哥哥其实很厉害的。” 还站在人群中间的林维克，很合时宜的给了露西雅一个回去再收拾你的眼神。 “自求多福小妹妹……”塔妮娅摸了摸露西雅的头，“我先回神庙了。” “噢……塔妮娅姐姐再见……” “你他妈站住，你刚刚用了什么东西把我绊倒的！诺德人之间的决斗你居然使用魔法，你是懦夫吗？” 第二十三章 精灵侍卫 “决斗？”林维克甩甩手。每一次释放空间法术，都还有一些不适应，这群乖戾暴躁的元素并不那么好驯服。 “谁要跟你决斗了？”林维克好笑道，“你自己冲过来非要打我，我难道还不能保护自己吗？我可没和你赌什么十金赛普汀。” 诺德壮汉还想要争辩，却被刚才的女战士反剪住双手：“钱呢？你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吗？” 为了最后的一丝颜面，诺德壮汉放了些狠话，乖乖交了钱。而躲在塔妮娅身旁的露西雅，已经被林维克捏着耳朵带出了母马横幅。 “维克哥哥对不起……” …… “维克哥哥我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和别人打架了……” 露西雅站在林维克面前，低着头，小声地求饶着。 “喝醉了？我看你是清醒的很啊。” “哎呀……干嘛要和一个喝醉酒的小女孩一般见识呢。” “什么？那行啊，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喝一口酒了！否则你就回风盔城去！” “好啦……我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林维克满意地拍了拍手，把小姑娘治了个服服帖帖，还挺有成就感。 …… “诶诶诶，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林维克不说还好，越说露西雅哭得越来劲。 “行行行，我给你喝，给你喝行不行？我真的怕了你了。” 可露西雅好像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样子，越哭越狠，林维克根本不知道房子外面几家邻居现在脑子里在脑补一些什么场景。 任凭林维克怎么哄，露西雅就是雷打不动地站在原地哭，到最后哭累了，在林维克怀里趴一会，居然又站起来继续哭。 “不是……你怎么回事啊小姑娘？”这种场面林维克可从来没遇到过，他不知道露西雅在难过些什么了。 当然，露西雅也不知道。 她只是给自己施加的幻术持续时间到了，又陷入了醉酒状态而已。 —————————————— “维克哥哥？你怎么了？” 第二天，雪漫城的天气并不算好，林维克迷迷糊糊能听见雨水敲打玻璃窗的声音。 “你还问我怎么了？”林维克打了个哈欠，“你倒是好，昨天夜里先是哭，哭完了就睡，睡醒了接着哭。你哭就哭吧，还吐了自己一身，我还得给你把衣服洗了……没有热水啊，我还得烧水，给你泡热茶……” “衣服……洗了？”露西雅从林维克的怀里跳了下来，怔怔地打量着自己的身子。 要不是家里燃着炉火，露西雅觉得自己这么几乎一丝不挂的样子，走到外面肯定会冻成城外面虎人商队卖的小甜品雪糕。 “你都……看过了……” “诶诶，还哭啊？我昨天半夜给你去那个布莱顿人，贝莱托的杂货店里买了几套新裙子，你可以套在法袍外面，去穿上。我现在可是快破产了。”林维克看露西雅的眼泪又有夺眶而出的趋势，赶紧把她安稳住。 “穿得好看一点，今天去把你的塔妮娅姐姐从神庙接回来。” “你肯定都看过了，我那么好看，还不承认！”露西雅面带桃红，愤愤地拿起一件裙子穿了起来。 天际省没有伞这种东西，旅人们防雨一般都是用皮革制的带兜帽披风。这种披风并不保暖，但可以像雨披一样有效地隔绝雨水。之前溪木镇的铁匠阿尔沃，送给过露西雅一条他女儿穿剩下的披风，可林维克还是得顶着大雨，再到布莱顿人的杂货店里跑一趟。 “嘻嘻，维克哥哥的样子好傻，等会肯定要让塔妮娅姐姐笑了。” 虽然林维克买到了披风，但之前淋的雨，让他的头发保持在一个极端张狂的形态。 “咦，塔妮娅姐姐！” 龙霄宫门口，露西雅一眼就看到了躲在屋檐下，带着兜帽的塔妮娅。 “塔妮娅姐姐，你没有披风吗？” 塔妮娅把露西雅抱在怀里，摇了摇头：“王精灵热爱大自然，不会拒绝大自然的一切馈赠，雨水也是一样……就是，天际省的雨有点冷。” “呐，给你！”露西雅脱下了自己的斗篷。小丫头个头不到一米六，对她来说显得比较宽大的披风给塔妮娅穿倒是还算合适。 “你呢？” 露西雅朝塔妮娅笑了笑，下一秒就钻进了林维克的斗篷里：“我们走吧，巴尔古夫叔叔肯定已经睡醒了。” “贴身侍卫？”巴尔古夫仍旧坐在他威严的王座上，倒是今天没有看到伊瑞莱斯的影子，“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毕竟雪漫城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封过贵族了。这道不是问题，我可以让伊瑞莱斯从我的侍卫编制中抽调一个年轻得力的侍卫，工资我来帮你出。” “哦，不用。我已经有了侍卫人选，就是她。让普罗温图斯总管登记一下就好了。” “那也行，你自己的人用起来应该顺手一点。”巴尔古夫瞟了一眼林维克身边戴着兜帽的塔妮娅，“把兜帽摘下来，总管需要大致记录下来贴身侍卫的相貌，与你的男爵主人一样，贴身侍卫只要是帮贵族做事，在雪漫境内有各种权利可以享……精灵？” 摘下兜帽的塔妮娅，直接打断了巴尔古夫的喋喋不休的介绍，普罗温图斯正在记录的笔也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没什么好奇怪的，您的护卫伊瑞莱斯不也是一个暗精灵吗？” “咳咳……精灵并不是问题，但是雪漫城财务只会支付一个护卫的标准工资，额外的薪酬并不支付。” “恩，我就是按标准薪酬雇佣的塔妮娅。” 普罗温图斯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维克：“要知道，精灵的工资在天际省，普遍是普通侍卫的数倍。对了，她的种族……” “写精灵就好了。” “什么精灵？” “……写精灵就好了！”林维克瞪了一眼普罗温图斯，“她并不是塔玛瑞尔的精灵。另外，领主大人，有什么最新的悬赏或者任务要帮忙吗？” “怎么了，你要接悬赏。”巴尔古夫饶有兴致地在王座上直起了身子，“的确，这几年士兵和雇佣兵都推进到和风暴斗篷的战争前线去了，悬赏堆了一堆没人完成。不过，你现在都是男爵了，还缺钱吗？” “我可不知道您送的房子装修费是另外算的，我现在领不到工资，还要养这个小丫头，您想让我饿死吗。” “那行，你完成了悬赏，增加的也是雪漫城的威望。普罗温图斯，带他去看看有哪些适合他的小游戏。” 第二十四章 赏金：阴风盆地 “雪漫城，有这么乱？” 看着普罗温图斯拿出来的厚厚一叠悬赏公告，林维克有些汗颜，其中很多都已经泛黄破损，大概是很久没有人过问了。 “雪漫城还算好的，你如果有机会可以去看看裂谷城的悬赏公告，我的天，那是我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壮观场景……甚至光是抓盗贼的悬赏，都已经堆成两座山了。” 林维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裂谷城盗贼泛滥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据说裂谷城下水道之中，隐藏着一个庞大的盗贼工会。裂谷城领主多次派兵清剿，都没有收获。 他随意翻了翻几张悬赏，难度倒都不是很大，很多张悬赏都是针对于一些商业矛盾或者脑子一热挂上来的。比如雇人去揍自己的竞争对手一顿，比如去绑架某个富商到指定地点。 这类任务的赏金普遍不高，林维克倒是看到一张有趣的悬赏——灰鬃氏族悬赏打断女战士乌斯盖得的双手。恩……这张应该是昨天晚上刚刚送上来的。 “维克哥哥，你看这张悬赏！一万金赛普汀！” “一万？这位出手很阔绰啊。”林维克接过露西雅手里的悬赏通告。这份通告应该是在这里吃灰很久了，摸上去颇有历史感。 上面的通告也十分简洁，只是一行简洁的诺德文字——肃清黑暗兄弟会。 林维克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这是谁下的悬赏？” 普罗温图斯接过通告粗粗扫了一眼：“不知道，这悬赏发布有很多年头了，悬赏人是直接把赏金和手续费一次性付清就走了，也没有留下信息。我们收了钱，就一直把悬赏放在这。你应该知道黑暗兄弟会吧？” “知道……摆在明面上的刺客组织，不过已经没落很久了，我觉得派军队去剿灭他们不是什么太大问题吧？” “肯定是派去过的。只是找不到人。”普罗温图斯答道。 “找不到人？” “很多领主都曾深受黑暗兄弟会的威胁，也清剿过很多次，但是黑暗兄弟会派出来的刺客，要么就是完成任务逃之夭夭，要么就是得到同伴接应狼狈逃窜。反正，从来没有抓到过一个俘虏，也就没人知道他们的藏匿点到底在哪里。” “一万悬赏……令人眼红的要死啊。这份我先留下了。” “我事先声明，如果悬赏进行过程中发生了任何意外，包括死亡，雪漫城不承担任何责任。” “我知道。”林维克摆摆手，“还有没有其他短小方便的悬赏，我现在手头也不宽裕。” “如果你非要赚钱的话……就这份吧。这是雪漫城的官方悬赏，赏金八百金赛普汀。” “阴风盆地？” “在你上次屠龙的西部哨塔往北走一点，一块小盆地，有牧民说这块盆地被巨人占据了。只要你能处理掉盘踞在那里的巨人，八百金赛普汀就是你的了。这种悬赏一般都会被战友团抢走，今天留了一份。” “露西雅，收下吧、” 林维克把两份悬赏交给了露西雅，顺便在龙霄宫蹭了一顿午饭，然后和巴尔古夫挥手告别。 临走时，他看到伊瑞莱斯神色焦急地跑了回来，但并不清楚所为何事，也没有多过问。 “巨人啊，他们的块头虽然很大，也很皮糙肉厚，但是他们脑子并不怎么好使，到时候随机应变就好了，不是很难对付。” 露西雅黏在林维克的斗篷边上，自顾自摆弄着花里胡哨的元素。 “男爵大……维克，你见过巨人吗？” “见过……小时候在海尔根后山见到过一次，后来是被海尔根的驻军联合剿灭了。巨人的动作很缓慢，他们用他们的武器每一次重击地面，都可以引发地震一般的效果，可以看出他们的力量有多强悍。” “动作迟钝啊……”塔妮娅的脸上露出了不经意的微笑，“游侠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东西。” 因为下雨的关系，前往阴风盆地的路显得有些泥泞，加上露西雅一直粘着林维克不肯动弹，三个人赶路的速度并不算快。 露西雅可并没有什么做一个龙裔拯救世界的觉悟，此时，小姑娘正对着她指尖被雨水不断扑灭，又不断复燃的小火苗若有所思。 终于，在黄昏时分，已经可以远远看到阴风盆地上，巨人点燃的篝火。巨人会在篝火里加入猛犸脂肪油，让篝火在雨中也能熊熊燃烧。 阴风盆地内，有三个体型庞大的巨人在替他们牧养的猛犸象刷毛。 “这得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了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庞大的人。”塔妮娅感叹道，“在伊斯特蕾雅，并没有什么东西能长到这个高度” “他们的智慧，称不上是人类，只能算是类人种了。其实他们平时并不主动袭击人类，只不过威胁到了一些牧民的生活而已。” 塔妮娅挽起她造型独特的长弓，瞄准了其中一个巨人的眼睛。 箭矢飞出时，有阵阵嗡鸣之声，一道银光划破黑夜，顷刻之间，便已经让一只巨人额头流血不止。 收到偷袭的巨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这一箭并没有带走巨人的性命。虽然命中了巨人的头颅，但并没有击穿巨人的颅骨。 “知道为什么巨人脑袋大智商低吗？因为颅骨是巨人体内最厚的骨头。”林维克左手持剑，紧盯着远处猛冲而来的三只巨人。 “露西雅！” “好！炎爆术！” “啊？”林维克一愣，身边的露西雅已经凝聚出了一个巨型火球飞向巨人。可是在雨天，这团火球飞到巨人面前时，已经只剩下普通火舌大小，在巨人赤裸的胸膛前燃烧了一阵就被扑灭了。 “我说你刚才琢磨了一路，在琢磨什么啊。火系毁灭法术，在雨天肯定会打折扣啊。” 露西雅抿了抿嘴，重新汇聚出了新的一道元素。 巨人虽然动作迟缓，但架不住他们庞大的身躯所带来的巨大的步幅，只是几步路的功夫，已经有一个巨人冲到了三人面前。正是被塔妮娅射中的巨人。 “露西雅，躲开！” 第二十五章 星体灌注 按照巨人的智慧水平，能使用工具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他们的武器，通常是被连根拔起的粗壮的雪松枝干，或是直接从篝火堆里抽出来的燃烧的木棒。天际省可没有任何一个熔炉可以打造出他们那种尺寸的装备。 但靠着巨人恐怖的力量，即使被他们锤击地面的冲击波命中，也足以把一个人震出内伤。 被塔妮娅射中头部的巨人，一棍猛击地面，瞬间带起了无数碎石与泥浆的混合物，虽然林维克闪避及时，还是觉得虎口微微作痛。 “塔妮娅，瞄准巨人的脚踝！” 林维克摸了一把脸上的泥浆，朝离得更远的塔妮娅大喊道。 “脚踝？” “对！巨人这么庞大的身躯，腿部一定负重很严重，集中伤害他的脚踝！”林维克话音刚落，后两个巨人也已冲到面前，不得不继续奔跑躲避巨人的攻击。 按照巨人这两双腿的奔跑速度，林维克根本就没有时间用剑在巨人身上留下伤口。 “维克哥哥！” 露西雅甩出一道电弧，稳稳命中了离林维克最近的那个巨人。 电弧在雨中扩散得十分迅猛，在被雨淋湿的巨人的身上也有不错的效果。但巨人是何等耐打的生物，只是痛叫几声，又将目标转向了另一边的露西雅。 “跑！别回头！”林维克趁巨人转向，用手里的长剑在巨人脚跟划出了一道豁口。塔妮娅的弓箭也有一支刺入了巨人的脚踝。 那巨人庞大的身躯有微微几分颤抖，但仍旧以极其夸张的速度冲向露西雅。 巨人的每一步都能带来大地的震颤，更别说三个巨人一起狂奔。林维克还想再次挥剑拖住前面的巨人，可无奈另外两只巨人再次发起攻击，只能先逃跑躲避。 不行……人的体力总是有个上限的，和巨人这么跑下去，塔妮娅和我倒还好，露西雅…… 林维克握着单手剑边跑边思索道，按照巨人的体型，即使有时间让他展开灵魂石冢之门，估计也不能把它们吸入灵魂位面。 露西雅也已经跑了很久，此时体力恐怕到了极限。虽然追她的巨人的脚踝已经被塔妮娅抽空放出的冷箭射得血肉模糊，但依旧没有放弃追逐露西雅的脚步。 “维克哥哥……” “露西雅！” 露西雅身后的巨人，在一阵咆哮中，举起手中的木棒，携破风之声猛击下来。 这一棒，巨人显然已经用了全力，甩完这一棒，脚踝已经无法承担巨大的负重，而半跪下来。但露西雅，却离这一棒的中心点不足两步，受到冲击之后，闷哼着倒在地上。而巨人丝毫不打算就如此放过露西雅，即使已经半跪在地，又一次举起木棒。 “露西雅！”林维克不管不顾，抬手一道紫色弧光甩过，下一秒，他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眨眼之间，林维克从巨人的木棒下抱出了露西雅。 “还好吗？” 他抱着露西雅，问道。 露西雅并没有回应，只是嘴角渗出了一道血迹。 身后，失去行动能力的巨人已经失去了威胁，塔妮娅还在不远处吸引另外两个巨人的注意。 “栽了！”林维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从他腰间的炼金术背包里拿出猩红色的药液，匆忙涂抹在露西雅几个相对严重的外伤伤口上，她的内伤严重到什么程度，现在没有时间去验证，只能暂时把她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露西雅……” 林维克最后轻抚了一下面色因痛苦而扭曲的露西雅，转身再次冲入战团之中。 “塔妮娅，巨人交给我，去看看露西雅！” 借助法则元素的力量，林维克很快又转移到塔妮娅身边，想用长剑吸引住了巨人的仇恨。 “露西雅？” “伤的好像很重，在那块石头后面。外伤我处理了一下，你去看看她有什么内伤，快！” “我知道了。” 塔妮娅后撤几步退出了巨人的攻击范围，剩下两个巨人身上或多或少地插着塔妮娅特质的箭，对这个戏耍他们好久的精灵，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即使林维克在他们身边贴身挥砍，也没有吸引到多大注意。毕竟这种剑对巨人而言，根本无法构成太大威胁。 可如果不彻底将巨人的注意力转移，塔妮娅根本无从接近露西雅，甚至会给露西雅带来更大的威胁。 “不行，要解决掉他们。否则根本没有办法去救露西雅！” 塔妮娅再次从箭袋里取出银箭，转身射向巨人。 “来不及了……我怕露西雅撑不了太久。即使是成年人，也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承受巨人的攻击。” 林维克眼中闪过忽然几分坚定，浓郁的法则元素，再次在他身旁狂暴起来。 这才没过几天……没想到又要用灵魂来做代价。 两道元素，被林维克用手强行挤压在了一起，随之而来的，是林维克发自灵魂深处巨大的疲惫感。他能感受到，体内的星辰之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流失。 “露西雅……就算我死在这里，你也一定要想办法解决奥杜因……” 嘭—— 最终，磅礴的法则元素在爆炸声中疯狂地散开。虽然灵魂的负担到达了极限，但至少这一次，经过星辰重铸的灵魂没有轻易破碎。 雨停了？ 周围的景致，在林维克眼中，忽然变得异常缓慢。巨人挥舞木棒的速度无异于蜗牛爬行。 与此同时，星空之门再次被打开。 林维克的星魂仿佛得到了共鸣，开始疯狂吸引星空之门中的星辰。 “很快，星空之门关闭，而一个全新的星座，被林维克的星魂所吸收。” 之前，林维克所掌握的，仅仅是本身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法则元素，在实际对战中，他那手并不熟练的剑术派不上多大用处。 而这次，星空之门，让他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星座。“艾格文斯的剑鞘”，这个星座被发现于上古纪元，是单手武器星系古老的成员。而艾格文斯，作为一名武力出众的半神，他的剑术，也与他人有巨大的差别。塔玛瑞尔的武学大都强调攻防一体，即使是使用大开大合的双手武器的战士，也会兼顾格挡的重要性。而艾格文斯获得半神神位，就是凭借着他独特的，毫无退路的剑术，赢得了众星与外神的尊重。 星空之门关闭后，时间的流逝再次恢复正常。 捡起单手剑后，林维克才发现，自己之前的花架子有多么幼稚。 第二十六章 艾格文斯剑鞘 林维克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变化，在塔妮娅眼里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 而林维克再握剑时，塔妮娅可以感受到，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架势。 面对巨人带来的威胁，林维克放弃了规避，也不需要规避，只是站在原地，不要命地，如同疯子般地进攻。 每一次挥剑，林维克都能感受到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体力在被透支。艾格文斯剑鞘所带来的惊涛骇浪般的迅猛攻击，需要同样强大的肉体来支撑，林维克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支撑多久，此时，在被艾格文斯占据的思维里，只有两个选择，生或者死。 星界之门，还真每次都是惊喜…… 即便意识已经陷入模糊，林维克还是不断地挥动着手中的长剑，艾格文斯，是一把十足的双刃剑，在他眼里，没有停止，只有死亡。 一只巨人，已经被一半陷入疯魔的林维克砍得血肉模糊，而另一只，也停了下来，在追击露西雅和杀死林维克之间犹豫。 毕竟，想要杀死林维克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风险，在巨人眼里，林维克此时只是一只陷入疯狂的蝼蚁，一棒子下去，就会化为一摊血水。 “塔妮娅……快！” 先前开启星空之门，几乎已经耗尽了林维克所储藏的所有星辰之力，而林维克，又一次强行催动法则元素，让自己折越空间，来到了唯一一个还有战斗力的巨人的脖子后。 还未落下，林维克已经在空间裂隙中喷出了一口血水，肉体和灵魂的双重负担，让他的生命一如风中残烛。 “艾格文斯……在肉体强化之前，这是我最后一次借助你的力量……” 林维克顶着阵阵眩晕感，将长剑笔直插入了巨人的后脖颈。 “啊——” 巨人吃痛，疯狂地咆哮着甩动头部，想要将林维克摔下来。当然，这个高度林维克一旦失手，掉下去毫无疑问会变成肉泥。 靠着本能意识的支撑，林维克用手硬生生撕裂的巨人刚刚被砍出的伤口，一只手撕扯出一条筋腱拴在自己手腕上，另一只手握着剑，如同矿工一般，不断地凿深巨人那一道伤口。 巨人用它断续的古诺德语发泄着愤怒，甚至开始试图躺在地上，靠体重碾死咬住不放的林维克。而每次将要与地面接触时，林维克都会强行把自己挤进那道恐怖的伤口里，给巨人带来的，就是更加难以忍受的疼痛。 “维克……好强……” 塔妮娅已经赶到露西雅身边，虽然能感受到她体内各处内脏都因那次冲击受到了严重损伤，但这种损伤并非无药可治， 只是这里的条件并不允许做更加完美，她也只能用伊斯特蕾雅独有的温和元素来阻止内伤恶化。 此刻林维克和巨人的战斗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顺着巨人颈部的伤口，林维克已经斩断了无数条动脉，此时，在一米多长的伤口上，无数血水喷涌而出，林维克已经和血水融为一体。远远望去，只是一个血人在巨人脖子处翻腾，即使雨势再大，也无法阻止他被鲜血染红。 巨人的抵抗已经逐渐减弱，大量失血让他无法再对林维克造成威胁。 “你给我……死！” 因为意识被艾格文斯占据与体力极限的透支，林维克的双眸已经变为了血红色。 最终，阴风盆地上，只剩下了一具巨人的尸体，和两个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巨人。 “她……怎么样……”林维克拖着沉重的身躯，勉强来到塔妮娅身边。 “最好马上送回家，这里不好处理伤势，二次伤害的风险太大了。” “你快……送她回去，这是家里的钥匙……” “啊？那你呢？”塔妮娅极不放心濒临崩溃的林维克。艾格文斯剑鞘施展后的后遗症正在发作，按林维克剩下的那点体力根本不可能撑到雪漫。 “我，在这里休息一会……等会就回……你……你干什……” 林维克话音未落，就被塔妮娅一个手刀解除了最后一丝抵抗。 “不要命……你的情况明显比露西雅妹妹更糟……” ———————————— “你别说话，身上扭伤几十处，骨折三处，其他外伤数都数不过来，就这样，你还让我先救露西雅妹妹？” 林维克从床上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床上，身边有几个穿着修士服的修女正在忙碌。而塔妮娅，已经摘下了兜帽，正在用温和的治愈元素为他治疗伤势。 “露西雅呢？” “在吉娜莱斯神庙里休息，那里的修女会照顾好她的。”塔妮娅笑道。 “所以，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怎么回来？用鹿扛回来的啊。” 塔妮娅把林维克左手上的纱布撕开，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嘶……鹿？哪来的鹿？” “你看。”塔妮娅从腰间的挎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号角。这个号角通体银白，上面亦有林维克看不懂的魔法符文，“这是伊斯特蕾雅的精灵工匠大师托瑞斯普和大魔法师安达斯·东尼的杰作，父亲送我的灵鹿和这个号角绑定了牢不可破的符文魔法，吹响这个号角，就可以让我的灵鹿穿越空间到我身边了。” “恩……之前应该把行李给你的。” “不行！在伊斯特蕾雅，灵鹿是游侠最好的伙伴，我可舍不得累着我的鹿。” 说话间，塔妮娅恶作剧般地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诶诶诶诶，不拿就不拿了，你们精灵都坏得很，就知道打击报复！”林维克苦笑。 “塔妮娅，我们先回去了，男爵大人的伤应该没有大碍了。” “恩。谢谢各位姐姐啦。” “没事，我们还是很荣幸能为男爵大人服务的。”一位稍年长的修女笑了笑，领着众人离开了屋子。 “他们好像对你挺好的。” “对我？我在神庙工作的时候只是个普通的护工。他们是来替你疗伤的，要是我伤的那么重，肯定不会有这么大排场。”塔妮娅瞪了一眼林维克，“到哪里都一样，贵族永远掌握着最优的资源。本来神庙里照顾伤兵人手都不够，听说你受伤了，还不是呼呼啦啦来了一大群。” “人心所向啊，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吗。巴结权贵都快成人类本能了。” “维克哥哥！” 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 “露西雅！” 第二十七章 天才的构思 “露西雅？你不是在神庙吗？” “我没事啦，就是还有一点点点疼而已。”露西雅做了个夸张的手势，然后在塔妮娅身边坐下，“你还好吧，维克哥哥……我听她们说你伤得比我重……” “你听她们乱说。”林维克支起身子，笑道，“我这基本都是外伤，休养几天就好了。倒是你，如果不想呆在神庙，这几天就住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要去旷野区的集市乱逛了。” “哦……” “对了露西雅，我问你你那天对巨人战斗的时候，怎么就会想着构筑一个炎爆术啊？” “维克哥哥，为什么火不能在雨水里燃烧呢？”露西雅反问道。 “很简单啊，水会把火浇灭，这不是谁都知道的问题吗？” “对，我知道。问题在于，为什么偏偏水就能浇灭火，而火不能浇灭水……” “你那天就在想这个啊？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啊，法则是这么规定的，所以……等等，法则……” 露西雅点点头：“之前我在风盔城碰到过一个法师，他所掌握的是毁灭系的寒霜元素，我的火焰可以轻松地融化他的冰锥术，但很快又会被融化后的水浇灭。可是元素构成的法术，并不产生于自然，为什么还是会遵循自然的规则呢？” 林维克若有所思，稍微试了试，发现体内星辰之力恢复了一些，就伸出右手，凝聚了一些法则元素。 法则元素本身的存在，就超脱于自然，并不遵循自然规则，这也是他为什么释放条件如此苛刻的原因之一。当然，违背自然规则的法术并不止法则一种，例如召唤系的死灵法术，就是其中代表之一。而塔妮娅灵鹿号角上的符文，应该也是类似法则的附魔产物、 “点个小火苗。” 露西雅点了点头，食指指尖，一簇萤火在安静地燃烧。 林维克将法则元素，一点点地融入进火苗当中。这一过程和简单粗暴地将火苗塞进空间裂缝中不同，依靠法则元素来改变元素的性质，本身其实是一项比较危险的行为，因此林维克只敢用小火苗来做实验。 这种违背自然法则的融合，在正统法师工会中被视为禁术，当然，天际省并没有多少人信仰正统法师工会。 火苗开始抗拒法则元素的入侵，但因为它实在是过于渺小，林维克只是觉得掌心发热，很快，将一小点法则元素注入进火苗中。 “塔妮娅，把那个脸盆拿过来。” 林维克接过脸盆，取了一点水，淋在火苗上。 “还在烧……”露西雅惊叹道。 她知道林维克掌握了一种很强的力量，但她至今也没有听林维克具体解释过那暴躁的元素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只觉得自己的维克哥哥，总能在不经意间带来惊喜。 “恩……规则并不是牢不可破的，这也是法术存在的原因之一。”林维克拍拍手，“如果改变火焰的属性都不是什么问题的话，那么改变火焰的燃烧规模，燃烧速度，温度，蔓延的方向应该都不成问题。这种属性的转换，很有可能也可以应用在其他元素上……这，才是法则元素真正恐怖的地方。” “维克，这就是你所掌握的东西吗？那天你连续斩杀两个巨人的时候，我也看到了这种元素。”塔妮娅问道。 “维克哥哥……斩杀两个巨人？！” “恩，很难解释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你们可以理解成，我可以通过消耗很多很多的法力，来达到改变某些人们约定俗成的规则的目的。” “维克哥哥，如果你法力消耗很多，为什么不多做几瓶法力药水啊？” 林维克笑道：“要是我用法力来操控这些元素，那我恐怕冥想一辈子也攒不出那么多法力。我的施法资源，因为某些原因早就已经改变了，只是告诉你们一个通俗的概念。” “听着好难懂……不过大概应该是能让露西雅变得更厉害就对了！维克哥哥以后跟在我后面就好啦！”小姑娘很自信地挥了挥拳头。 “好啊。”林维克笑着说。 当然，这肯定不是林维克自己内心的想法。当时沟通到艾格文斯剑鞘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这副身体对一个正常的诺德人来说有多么虚弱。他已经打算好，在伤痊愈之后，就开始锻炼这副躯壳，来承载更强大的星魂。否则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除了用空间法术逃跑，自己没有任何反制手段。 给普罗温图斯送去悬赏书，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怎么拖了这么久？”普罗温图斯从金库中点出八袋金币，一边问道。 “我感到很荣幸，还能继续活着为巴尔古夫领主服务。希望您以后能在悬赏上加上巨人的数量和体型。” “八百金赛普汀，你指望能是什么小打小闹。”普罗温图斯在一张签单上勾上了记号，然后把钱交到林维克手中，“回家小心点，这可是八百金赛普汀。我里外里得忙活多久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领主的财政大权都在你手中，监守自盗这种事情，您……” “呸！你别乱说话啊！”普罗温图斯立刻瞥了一眼库房外正在和伊瑞莱斯亲切交谈的巴尔古夫，咬咬牙，又从金库里点了五十金赛普汀，“男爵大人，有些话，大家烂在肚子里就好，我贪得也不算多，就是偶尔拿来……补贴家里的用度，你看我上有……” “停停停，我不听这个，在巴尔古夫手底下做事，你最好做得干净一点。天际省，很久没有如此优秀的领主了。” “我知道我知道。”普罗温图斯擦了擦从他地中海脑门上流下来的冷汗，心里还在盘算自己如此谨小慎微，怎么会被林维克发现把柄。 “对了，男爵大人，您还需要一些风险小收益高的悬赏吗，前两天有人发了一张五百金赛普汀的悬赏。” “我怎么不觉得这钱很好赚？他悬赏什么？” “一个宝石商人发布的，他要去裂谷城，需要人护送。” 第二十八章 仪式（为签约加更） “哈，现在做生意的都发财了？五百金赛普汀，这是做走私的吧？” 林维克接过悬赏，随意看了看，这份文件有雪漫城官方公章，不会是造假，也表示赏金已经入库，只要完成任务随时可以领取赏金：“说实话，刚拿到八百金赛普汀，我手头并没有那么紧张，不过我有点好奇，能发出这种悬赏的，到底是什么魔鬼蛇神。这么多钱，可以雇佣一整队佣兵保护，何必来发布悬赏？” “这个……理论上不接受悬赏的话，我们不会出卖雇主的身份。” 林维克看了一眼普罗温图斯。 “嗯……说实话我们的信息也不多，毕竟只要给钱我们就会放出悬赏信息，我们只知道他的背景应该不小，这个人自称是弗朗西斯，是不是真名不清楚。” “行，这份悬赏先放我这儿吧，我去和他联系。” 林维克拎着他的八袋子金赛普汀，走出龙霄宫。 “喏，答应你的！” “嘿嘿，谢谢维克哥哥！”露西雅捧着一袋子金赛普汀，冲向旷野区集市。 “塔妮娅。” “恩？” “把这些钱先拿回去吧。我去一趟母马横幅。” “新悬赏？” “恩，顺便能带你们去裂谷城看看。贼多归贼多，裂谷城外的森林还是很漂亮的。” “有伊斯特蕾雅的夜歌森林漂亮吗？” “你的故乡我没去过，不过应该不会让你失望。”林维克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盯着远方，直插入云的霍加斯高峰。 —————————— 自入了霜降月之后，来母马横幅的外来客就越来越少了，无论是商队还是旅行家，都会在冬天减少出行。现在在母马横幅喝酒的，大都是本地的雇佣兵或者商人。 按照悬赏给的地址，林维克敲开了一间客房的大门。 “进来吧，没有锁。” 房间摆设的很整齐，只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这种味道，林维克打死都不会忘记，正是类似毒品的液体——斯库玛。这种由虎人特制的月亮糖合成的药剂，具有强大的成瘾性和依赖性，被帝国官方明令禁止销售。 房间内，一个身着华贵衣衫的年轻帝国人，正靠在躺椅上凝视着林维克。 “这么说……是你接了悬赏？” “没错，是我接的。”林维克拉开桌边的另一把凳子坐下，“把一个商队送到裂谷城。” “不，没有商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恩尼克·提德麦尔，我的家族，世代经营珠宝行业，当然了，我喜欢搞一点小产业。”恩尼克嘴角挂着微笑，将手里的斯库玛瓶子放下，“认识吗？” 林维克也很自然地跟着笑了起来：“我就是瞎了也知道，这是斯库玛。” “见识不错。不过我们今天要谈的生意，和他没有关系。准确的说，和钱和商队，都没有关系。”恩尼克给了身边的助手一个眼神，助手立刻恭敬地呈上了一个小盒子。 在林维克好奇的目光中，恩尼克将盒子渐渐打开：“五枚无暇绿宝石，二十颗无暇石榴石，总价值大概在……三千五百金赛普汀。我并不打算把这个数目的悬赏，明码标价地公开。” “这些钱足够雇佣一只满编的军队来为你出生入死……那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林维克玩味地用指节敲打着桌子，这个帝国男子身上并没有什么杀气，但潜意识地，他总能感受到危险。 “当生活条件到我和我的家族这个水平，我们往往比常人更珍惜生命……我只是需要有人保护我一段时间而已。”恩尼克关上盒子，挥了挥手。 “哦？” “我，成为了黑暗契约的目标。” …… 林维克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恩尼克到底说了什么。 “黑暗契约？那你恐怕要遭到一辈子的追杀了。”林维克耸耸肩，“这个我无能为力。” 黑暗契约，是建立在黑暗仪式上的，专属于黑暗兄弟会的刺杀契约。 这是黑暗兄弟会古老相传的传统仪式，用于沟通兄弟会的精神领袖“夜母”。任何人都可以进行这个禁忌的仪式，夜母收到请求后，黑暗兄弟会的成员就能接受契约。按照黑暗兄弟会的教条，黑暗仪式一旦开始，就只有一个结局——不死不休。黑暗兄弟会也因此制造过无数震惊整个塔玛瑞尔大陆的谋杀大案。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号称契约目标死亡率的百分之百。但是，如今的黑暗兄弟会，已经不是魔神西帝斯庇护下的，无所不能的刺客组织了。”恩尼克前倾身子，对着林维克耳语道，“黑暗早已没落，而金钱永恒。考虑一下吧，只要你们保护我到裂谷城并且一个月之内黑暗兄弟会没有杀死我，你可以带着无数金银珠宝离开……反之，你将面对的，是来自提德麦尔家族的无穷无尽的追杀，你可以考虑一下，到时候，雪漫城并不能庇护你，男爵大人。” “你好像对雪漫挺熟悉。” “亲爱的屠龙男爵，商人需要灵通的消息。”恩尼克坐正身子，再次举起桌上的斯库玛，“你说呢，维克·林先生？” “反抗黑暗……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恩尼克先生。” “可惜，我招惹上的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个契约很公平，从今日开始算，直至暮阳月（十一月）二十三日，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很好！”恩尼克豪迈地大笑几声，从桌子下的隔层里拿出两个袋子：“四百金赛普汀的定金，维克先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们明天中午启程，前往裂谷。” “客气了。”林维克拿起钱袋，离开了包间。 “普罗温图斯……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契约。” “维克哥哥！” 林维克刚出门，就撞上了在旷野集市闲逛的露西雅。 “怎么……又多了这么多钱啊。”此时露西雅手上正抓着好多不知从哪里买来的食物，手腕上也多了一条月莹珍珠手链。 “新的契约啊，我们明天出发去裂谷城玩，大概会在那里待一个月左右，去收拾收拾东西。” “裂谷！我马上去收拾！” 第二十九章 舒尔之石 两天后，马车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山坡上耸立的舒尔哨塔。这也意味着，距离裂谷城，只剩下最后半天的车程。 “我们晚上在前面的舒尔之石歇息一下，明天上午再进城。”恩尼克若有所思地摇晃着手里空了一半的架子湾葡萄酒瓶。 露西雅坐在他对面流着口水。 “舒尔之石？没有城墙和大量卫兵庇护的村庄并不是留宿的好选择。” 林维克正在擦拭在雪漫城，从战争少女铁匠铺新购买的长剑。这把长剑用精灵精铁打造，轻盈而锋利，与艾格文斯剑鞘是最好的搭档。上面还有由他亲自篆刻的符文——毒素强化。 自从和巨人打了一架之后，林维克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涂毒这项技能的重要性。也因此，他腰间的药剂师瓶子里，多了不少临行前刚刚调配的毒液。 如果那天自己身上备着烈性毒药，不至于被巨人追着砍得这么狼狈。 “卫兵和城墙或许可以阻挡千军万马……”恩尼克灌了一口酒，“但永远，永远不能阻止黑暗兄弟会的到来。” “你似乎很惧怕兄弟会啊。” “如果是寻常的刺客，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恩尼克讽刺地笑道，“但他们是黑暗兄弟会……他们受到魔神西帝斯的庇护，是真正的杀手……” “魔神并不能亲自下手来把你捏死，恩尼克。”林维克把剑收回剑鞘，淬毒的剑身闪过一道幽绿色的光芒，“最后动手的也是人，是人，就一定有弱点。” “巧的是，他们不是一个人。”恩尼克眼中忽然多了一丝愤怒，“他们是一群人，一群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的疯子……只要给的钱够多，他们绝对会愿意去刺杀皇帝！” 评价很到位。林维克在心里苦笑。虽然进入裂谷境内之前的一段路走得相当平和，但他始终没有放下警惕。黑暗兄弟会总是能从一个你意料之外的角度将目标击杀。 舒尔之石是裂谷境内的一个小村子，倚靠在非索恩山山脚，梦幻般的林间小镇的美景让人心旷神怡。 但是这座村子并不富饶。 几年前，舒尔之石是天际省著名的矿物产地之一，村子内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矿井可以挖掘出质量上好的矿石原矿。以其中的红雾矿场最为有名。 不过，近几年一些小矿场逐渐枯竭，红雾矿场也因为某些原因面临停产，舒尔之石才慢慢没落。 “两间客房。” 恩尼克将几枚金赛普汀放在客栈桌上，带着他的一个侍从走进房间。 “塔妮娅，带露西雅去睡觉。前两天马车颠簸了一路，她肯定没睡好。” “恩。” 舒尔之石的客栈颇为凄凉，大厅里此刻只有擦拭着酒杯的老板和林维克一个顾客。 “来一叠蜂蜜坚果串，再来一瓶……算了，就一份坚果串吧。” 林维克本来想点一瓶酒过过嘴瘾，但转念一想，虽然对自己的酒量很自信，但守夜时喝酒总觉得对不起房间里那位金主的几千金赛普汀。 “好的客人。”客栈老板是一个亚龙人，林维克更乐意把这群身披绿色鳞片，拖着一条长尾的外来客成为蜥蜴人，“为什么这家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人？你们很久没来舒尔之石了吧？”老板端上一叠小菜，上下打量着林维克。 “第一次来。”林维克点头笑道，“来裂谷做些生意。” “商人果然是天际省最勇敢的生物……舒尔之石已经这个样子很久了。红雾矿场关闭之后，村子里的年轻人大多都出去别的地方谋生。加之内战全面爆发，住宿的外来客越来越少，平时能有一两个人来就不错了。” 旅店老板在林维克身边坐下，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也不用去照顾生意。 “红雾矿场里充满了红色的气体，这是舒尔之石附近独特土质的关系，导致矿洞里的能见度很差，十分危险。据说还有一群寒霜蜘蛛在里面筑巢。这种土质同样不适合农业的发展，整个村子就变成了眼下的样子。” “原来如此……恩？塔妮娅，你怎么出来了？” “露西雅睡着了，我出去布置一些哨兵。” “恩，等会进来吃点东西。” “哨兵”，是塔妮娅作为王精灵游侠，依靠和自然独特的沟通能力所展现的天赋。这项天赋，可以在游侠附近的古树上安插夜莺，猫头鹰等动物的灵体作为哨兵，游侠可以感知哨兵附近的动向，甚至可以共享哨兵的视野。 “您的这位朋友，一定非常漂亮。如果进了裂谷城，希望你能保护好她。” 林维克心里暗笑，谁保护谁可不好说，不过他还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旅店老板：“她的确很漂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都害怕她的兜帽会把她闷死。” “很少有女人会这么刻意的遮挡自己的面容……要么特别丑……要么特别好看……要么，是刺客！” 旅店老板话音刚落，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精致的银色匕首，朝林维克飞速刺来。 他的表情已经是一击得手后的快乐，可过了几秒钟，他才发现并没有感受到匕首刺入肉体的触感。 “很有趣，亚龙人先生，或者说……刺客先生。” 林维克在几步之外，笑盈盈地看着亚龙人，周身包覆的紫色光晕渐渐暗淡。 他并非早有感觉，而是塔妮娅出去布置哨兵后，林维克才想起应该地方身边的每一个可能是刺客的人，也就顺手提前先构筑了一个简单的法则法术的架构。 “你们黑暗兄弟会，果然是快人一步。如果你先处理掉你的首要目标然后逃之夭夭，我或许拿你没有太多办法……不过现在，你已经是死人了。” 林维克不跟他太多废话，拔出长剑直接沟通艾格文斯的剑鞘，然后冲向亚龙人一阵狂砍。 亚龙人并没有带正面作战的武器，只能靠一把小匕首左右格挡。很快，匕首就被精灵长剑砍成了两节。 “说吧，裂谷城还有多少你的同伙。” 林维克已经将剑架在了亚龙人的脖子上。但亚龙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畏惧。林维克忽然发现，他的喉咙咽下了什么东西。 “西帝斯万岁！契约已经开始，黑暗不死不休！” 几秒钟后，这位亚龙人刺客就已经去和他的西帝斯碰面。 “怎么了……这是……”恩尼克似乎被外面的动静所惊醒，打开房门看了一眼，才发现刚才的旅店老板已经躺在地上断了气。 “你可以看看这封信。”林维克从亚龙人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信纸。 西帝斯的孩子： 黑暗契约已经开始，我们必须有所行动。恩尼克·提德麦尔，有人想要买这个可怜虫的命。记住，黑暗不死不休。 阿斯垂德。 第三十章 裂谷 “阿斯垂德……” 恩尼克接过信，丢到了一旁的篝火里。 “这封信，足够印证我我猜测了。”恩尼克翻动着亚龙人刺客的身子，除了身上的血迹之外别无一物。 “他们既然已经找到了你，那有些事就可以摆上台面了。”林维克脱下已经染上鲜血的外甲，也丢进了篝火里。 舒尔之石虽然荒凉破败，但并不是廖无人烟。街道上还有卫兵在巡逻。 这个刺客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掉客栈老板，就足以说明对刺客来说，骗过卫兵轻而易举。 “如果你一定要去裂谷城，被刺杀的风险会成倍增加。” 林维克看了一眼窗外，不远处有举着火把的两个巡逻卫兵正在走动。他们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裂谷城人流密集，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刺客。” “当然，我当然知道裂谷城有多危险。”恩尼克忽然笑了起来，“但裂谷城又很安全。所以，我们必须要去裂谷城。” 林维克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追问。裂谷城是一个黑荆棘家族暗中控制的，被盗贼荼毒已久的混乱之城。这座城市的犯罪率，和这座城运河港口吞吐的货物数量一样多。 忽然，林维克心有所动。 “你要去寻求黑荆棘家族的庇护？” 恩尼克并没有回答，转身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的确，孱弱的黑暗兄弟会现在或许不敢和黑荆棘为敌……但是，恩尼克，你千万不要觉得，如此强大的家族不会有黑暗面。有时候，被你寄予厚望的人，会亲手杀了你。” 沾了血的皮质甲胄，在篝火中熊熊燃烧。 “恩尼克·提德麦尔……小家族的眼界，终究不够开阔。” 第二天清晨，林维克和恩尼克一起先行离开了旅店。恩尼克在遇刺后更加不安，也更加希望得到一个可靠的庇护。 无奈的林维克只好先带恩尼克走，让塔妮娅等露西雅睡醒后，去裂谷城的酒馆里等他。 “站住，你们外乡人，进城需要缴纳三枚金赛普汀的税金！”在裂谷城大门外，林维克和恩尼克意料之中地被卫兵拦了下来。 这种杂税，设立起来名目多种多样，看卫兵的眼神带着丝丝嘲讽，应该是欺负他们是外乡人了。 林维克正准备掏钱，恩尼克却直接将腰间的匕首抵在卫兵的脖子上。 林维克被吓了一跳，只听恩尼克继续说道：“你最好不要惹老子发火，黑荆棘随时可以把你像蚂蚁一样捏死。” 这人昨天晚上还淡定地跟什么一样，今天一早醒来反而有被吓疯的趋势了？ 卫兵的眼神里也陡然充满了恐惧，不知是因为脖子上的匕首，还是因为对黑荆棘这个名词的恐惧。 “的确省事不少……” “在裂谷城，这种事情应该习以为常。”恩尼克跟在林维克身后进了城，“黑荆棘，才是整个裂谷城真正的统治者，王座上的那个，只是傀儡而已。” 恩尼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直接来到了黑荆棘名下的一间别墅内。 这间别墅庄园的守备，比领主宫殿还要完全。除了正门口的四个执勤卫兵之外，还有不断巡逻的弓箭手和身着精铁重甲的雇佣兵。 “我需要面见玛雯·黑荆棘小姐。” 侍卫傲慢而轻蔑地看了一眼恩尼克：“每天想见玛雯的人太多了，你又是谁？” “请和玛雯小姐说一声，我是恩尼克·提德麦尔，提德麦尔家族的长子，和玛雯小姐有一笔生意要谈。” 恩尼克很自然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子送到侍卫手里。 侍卫接过袋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同样很自然的点点头：“我进去问问。” “嚯。”林维克心中暗暗鄙视了一阵恩尼克。对看大门的倒是挺凶狠，碰到正主儿了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盘着。 思索间，林维克也开始打量起这个大别墅，和别墅后所隐藏的力量。 黑荆棘，天际省最大的财团之一，其能量几乎遍及塔玛瑞尔大陆的每个角落。靠着蜜酒、房地产和高利贷，黑荆棘对裂谷城的掌控力度其实已经超过了裂谷城的领主。可以说，领主只是替黑荆棘在看管这个城市。 这是黑荆棘摆在台面上的筹码。 而暗地里，黑荆棘和盗贼工会，黑暗兄弟会都有联络。用来帮助黑荆棘家族铲除商业上的威胁，通过这种非正当的商业手段，天际省几乎没有人能够威胁到黑荆棘的商业利益。 简单来说，天际之内，黑荆棘手眼通天；裂谷之内，黑荆棘只手遮天。 只可惜，眼前的恩尼克，似乎只是一个稍稍出色些的资本家，希望用钱财购买庇护。他并不知道，玛雯·黑荆棘和黑暗兄弟会背地里的交易。 黑暗兄弟会，根本没有他们自己宣传的那么神圣。一切行动的宗旨，归根结底就是金钱。只要恩尼克给出的价码，让黑暗兄弟会和玛雯同时满意，他的生命根本就没有威胁。 “恩尼克，你知道对你进行黑暗仪式的人，给了黑暗兄弟会多少钱吗？” “我连是谁都还没调查清楚！” “哦，那就很遗憾了。不过给你一个很棒的建议，直接开出你能承受的最高价码。”林维克笑道。 “哼，没有商人会作出如此愚蠢的行为。”恩尼克嗤笑一声，“难怪雪漫城的男爵，还要靠接悬赏度日。” 林维克并没有与他继续争辩的兴趣，等到卫兵出来说明他们可以进去了之后，林维克抢先一步进了别墅。 “恩尼克……我虽然不记得你，但我希望你给我的生意能让我印象深刻。”别墅最高层的一个房间内，玛雯·黑荆棘穿着她的丝绸贵族长裙，慵懒地靠在躺椅上，手中翻动着一本账册，并没有看恩尼克一眼。 “我为您带来了五千金赛普汀……用于购买您对提德麦尔家族的主要成员的庇护。” “哦？”玛雯的声音带着成熟妇女的魅意。林维克承认，作为黑荆棘的主人，这个女人的外貌和手腕，都趋近于完美，只是全世界，恐怕都没有多少人敢招惹她。 玛雯合上了账本，在躺椅上翻了个身子：“所以，为什么，敢来找我要庇护呢？你惹到什么人了，用五千金赛普汀搞不定？” “黑暗兄弟会……” 恩尼克颤抖着说出了一个词。 他在害怕！ 林维克微微皱眉。先前气势十足的恩尼克，极端惧怕眼前的女人。他的双腿在不断颤抖，甚至他不敢正眼去看玛雯一眼。 “这根本不是在谈生意，这是在乞讨。”林维克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 第三十一章 黑荆棘 “五千金赛普汀，这就是你和你家族的格局了？”玛雯举起了手边的高脚杯，“小朋友，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玛雯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不过林维克可以感受到这微笑背后的寒意。 这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她的手中，掌握着金钱打造的钢铁巨轮。 “七千……七千金赛普汀。”恩尼克努力地使自己保持平静，“玛雯小姐，另外我们可以将整个家族的年利润的百分之十赠送给黑荆棘。” “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小家伙。”玛雯咽下了一口龙舌兰酒，“三万金赛普汀，换一个人的安全。你们家族的利润……我不知道你们这样的家族在天际省能赚多少钱，不过，我代表黑荆棘接收百分之五十。” “三万一个人？还要百分之五十的利润？那样我们家族就算是幸存了，也已经是一具空壳了！”恩尼克咆哮一声，但他似乎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在林维克鄙夷的眼神中，他就这样，跪倒在玛雯面前：“对……对不起玛雯小姐……” “呵呵。”玛雯并没有生气，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所有人都喜欢和我谈条件，但是黑荆棘，从来不谈条件。” 玛雯打开手边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份是空白的合同文本，另一份，是打磨精致的匕首。 “很遗憾小朋友，你没有笑着走出黑荆棘庄园这个选项。你可以签下这份合同，然后和你的家族苟延残喘。或者，直接用匕首自裁。我不喜欢让我自己的手染上血。”玛雯瞟了一眼别着长剑，一直双手抱臂，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林维克，“又或者，你指望这个人带你杀出去？” “我只负责保护他不受黑暗兄弟会的袭击，别的他自己做的死，我不负责处理。”林维克摇了摇头。 原来在他心里，恩尼克还有些大家族长子的派头，但今天和玛雯见的这一面，让他在林维克心底的评分已经掉到了负数，包括他背后的提德麦尔家族。 “哦？你好像很有自信可以对付黑暗兄弟会？”玛雯饶有兴致地看着林维克，“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雇佣兵吗？” “也许吧。”林维克感觉不到玛雯有什么恶意。 又或者是，这个恐怖的女人，完全可以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玛雯依然保持着端庄的微笑：“小朋友，决定好了吗？我没有多少耐心。” 恩尼克冷汗涔涔。 玛雯开出的价码，早就击穿了他和他家族的底线。他如果答应了这些要求，就等于将整个提德麦尔的珠宝市场拱手让给黑荆棘，而自己没有得到任何收益。从此，提德麦尔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他不得不答应。 这牵扯着整个家族的生死。也牵扯着自己的生死。 一张四方不过手掌大小的合同，就摆在自己面前。 “我接受……”恩尼克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非常好。”玛雯终于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你可以让你的家族搬来裂谷住了，黑荆棘，会提供给你们应有的帮助。” 恩尼克颤抖着，在合同上填上了款项和自己的姓名。 在这个房间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玛雯的微笑中，签下条约。 “你们可以在庄园里休息一下，品尝黑荆棘的午餐。当然，这是免费的。”玛雯叫来一个女仆，把合同递给了她。 “玛雯小姐……我需要写封信给我的家族……” “合理的要求。我相信你的家人会理解并支持你成熟的决定。” 玛雯将书桌上的匕首重新放回了抽屉，另外取出一份纸笔：“黑荆棘会派信使送过去的，在你家人到来之前，你在庄园里住下就好。黑荆棘不缺房子给亲爱的顾客。” “既然你已经得到了黑荆棘的庇护，我想我就不需要继续履行我们私下的合约了。”林维克盯着狼狈不堪的恩尼克，“按照悬赏的要求，把你送到裂谷城，我可以大摇大摆地回雪漫去拿五百金赛普汀。” “……就算你现在想履行，恐怕我也支付不起这笔费用了。”恩尼克悲凉地笑道。 “卑微而亡，你和你的家族不冤。” 林维克叹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 “等一会，小家伙，不要这么急着走。”玛雯出声拦下林维克，“你也可以来庄园里享受午餐。晚些时候，我想找你好好谈谈。” “我很荣幸，能收到黑荆棘的邀请。”林维克微微行礼，“容许我先去酒馆接我两个朋友。” “不用这么紧张，男爵先生。论地位，我们之间并没有尊卑关系。”玛雯取来另一个高脚杯，倒上了灼烈的龙舌兰酒，随后款款走到林维克身边，“干杯。你的朋友，我去派人接过来就好。” “你真的很热情，玛雯小姐。”林维克将酒一饮而尽。他现在十分佩服黑荆棘家族的情报网。 “你也很合我的口味，相信我们，可以谈谈真正的合作。” 玛雯也对着干掉了杯子里透明的酒液。 “黑荆棘的酒，名不虚传。” “感谢您的称赞。” 二人就这样捧着酒杯，如同数年不见的老友，热络地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恩尼克还在原地发呆。 林维克不知道自己对于玛雯来说有什么利用价值。自己的男爵，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新晋贵族头衔，自己的背后，也没有什么庞大的家族或者巨大的财团，更没有傲人的战绩。 非说屠龙算的话，那更多的是露西雅的功劳。 黑荆棘庄园十分庞大，林维克跟在玛雯后面，走了许久，才走出前院，穿过中心花园的长廊，来到正厅。虽然黑荆棘的触角延伸到了塔玛瑞尔的每个角落，但真正居住在黑荆棘庄园的家族子弟并不多，倒是有很多与黑荆棘有合作的贵族和富商喜欢来庄园里谈笑风生。 “很漂亮。这样的庄园，是我有生之年的梦想。”林维克感慨道。 “不用着急，有很多这样的机会。”玛雯推开正厅的大门。 “维克哥哥！这里好棒好棒好棒啊！” “露西雅？” 眼前，露西雅穿着崭新的珠饰雪纹长裙，手里拿着一瓶黑荆棘家族特酿，并不对外销售的霜痕蜜酒。 第三十二章 暗与暗的交易 “根本拉不住她。”塔妮娅站在露西雅身后，无奈地看着她，“刚进城就被人告诉说你到这儿来了，不过这里真的很大。” “你的朋友也很有意思。”玛雯微微举杯示意，抿了一口酒。 “凭黑荆棘的实力，应该已经知道她们是谁了吧？”林维克晃着酒杯，酒液在烛火映衬下翻滚，甚是好看。 玛雯笑道：“你也开始套我的话了？不过，总会有不知道的地方。小妹妹，过来。” 玛雯朝露西雅招招手：“风暴斗篷将领克西马收养的小姑娘，个把月之前被押解到海尔根之后音讯全无，应该是你的杰作吧？” 露西雅走了过来，玛雯顺手从手边拿起沾满霜糖的奶油甜卷：“小妹妹，今天阿姨请客，这里的东西随便吃，好吗？” “谢谢玛雯阿姨！”露西雅并没有对玛雯施以多少宫廷礼节，或许她也能感受到玛雯释放的自然的善意。 “没错……海尔根毁灭之后，露西雅一直在我身边。”林维克与玛雯同时坐到一张小圆桌旁。 黑荆棘的午宴通常是以自助餐的形式举行，后厨会不断端上崭新的食物，保持食材在最佳状态。来参加午宴的人也可以随意拿取，然后在旁边的圆桌三五成群的享用。 “诱骗到了一个不错的政治筹码……此外，对于乌弗瑞克的行径我深表遗憾，同样，这让我们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血债血偿，没有什么好说的。”林维克知道，玛雯是帝国的支持者，无论在商业上，她使用的是怎样肮脏的手段，但她绝对不会去伤害帝国的核心利益。 玛雯笑着点了点头：“我非常喜欢年轻人的拼劲。但你需要相应的实力和筹码。” “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是吗？” “不着急，正事，我们可以在下午茶……或者晚餐的时候再谈。我现在想知道，那个一直带着兜帽，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小姑娘是谁。” “对未知的事情，每个人都会不安，连腰缠万贯无所不能的玛雯女士也不例外。”林维克用刀叉取下一片阿碧希恩长鳍鱼鱼片，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我对你也同样充满好奇。很少有人可以这么在我面前谈笑自如。” “我们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呢？” 生鱼片和酱料独特的口感不断地刺激着林维克的神经：“寒霜甘草，雪花醋，月牙椒……还有一点青芥，无上的美味。” 林维克并不愿意把话题引到塔妮娅身上，这个精灵少女的底细究竟如何他自己了解得也不尽详，何况，当牌桌上的牌都被人看清楚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输了。自己面对的，还是一个赌王级别的人。 “恩？优秀的厨子……或者炼金术士。最近溪木镇药草生意不好做，应该是你的杰作了。”玛雯不再追问，开始与林维克共同享受眼前的美食，“干杯。” “干杯。” 眼下自己和玛雯共同用餐，谈笑自如的样子，恐怕早已经被在场的其他人死死关注。 有些人或许能认出露西雅，但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应该并不多。 林维克瞟了一眼四周，传递回来的，同样是正在关注他的眼神。 这一餐会晤，恐怕不是早有安排，而是玛雯临时起意。不过把自己推到众人的眼皮底下，肯定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林维克现在并不清楚玛雯会开出怎样的一桩合作。真正坐到谈判桌前的时候，应该才能看到眼下这个女人恐怖的手腕。 “那个人是谁？” 一旁的贵族议论着，能得到玛雯如此礼遇，原则上来说，他们未来是一定要去结交林维克的。 “不清楚，不过，乌弗瑞克家收养的女孩应该是那个男人带进来的。” “乌弗瑞克？黑荆棘可是坚定的帝国派。” “黑荆棘不可能倒戈向风暴斗篷，如果这个男人是风暴斗篷的说客，进门之前应该就已经被砍成两截了。” “那他究竟是谁？” 于是，在这样的讨论中，无数眼线，探子被各个贵族，富商，大家族散播了出去，目标，就是坐在玛雯对面的林维克。 “我很肯定，出了这个大厅，我就会成为裂谷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维克先生，你是一个出色的谈判家。我甚至有点想把一部分产业交给你打理。”玛雯仔细地切割着眼前的牛排，“这份牛肉，如果有一部分烤的不好了，通常人会把坏掉的那部分切掉，可是我不一样。” 林维克的目光盯住了这片牛肉。肉汁四溢，香气浓郁，烤的十分精致。 “我会把它丢掉，换一份。” “那么，究竟是哪块肉，让玛雯小姐那么辗转难眠呢？” “是黑荆棘的影子。” 玛雯放下刀叉，把牛排放到一边：“我丝毫不避讳，黑荆棘成为这样一个大财团的原因，你应该清楚。” “您的英明领导。”林维克又夹了一块生鱼片。 “是吗？” “和一些见不得人的龌龊手段。” “很好。”玛雯笑道，“又是些什么手段呢。” “阿斯垂德，墨瑟·弗雷。” 林维克抬起头，目光与玛雯直接交汇。 整个大厅，随着这个角落的沉默而沉默，只有露西亚还在享受她的霜痕蜜酒。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这个角落里。玛雯和林维克，虽然都面带微笑，但更充盈着凌冽的肃杀。 有些东西，不能摆到台面上讲。 “塔妮娅，别让她喝了，醉了没人扛她回去。” “维克哥哥……我没……嗝……喝醉……” …… “这算……什么？”在场的人都没转过弯。 这本该是全天际近几年最精彩的交锋的开始，却被林维克用一种诡异的方式生生破坏了。 “咳……维克先生，对这笔生意没兴趣吗？” 玛雯的表情也因为林维克刚才的反应有些扭曲，随手用手帕遮了起来。 “相反，我十分想了解您的看法。”林维克再次端起酒杯，“不过不是在这样一个场合。我还要去照顾那个小姑娘，晚点再聊。干杯。” “你很有趣。干杯。”玛雯同样举起杯子。 二人再次，十分和谐地同时将酒一饮而尽。 玛雯自然地离开了大厅。 林维克揪着露西雅的耳朵跟了上去。 第三十三章 长夜 如果说裂谷城有哪个地方敢在夜里不锁门，那要么就是王宫——迷雾面纱塔楼，要么就是黑荆棘庄园。 即使入夜，庄园内依然人来人往，盗贼工会永远不会把心思动到玛雯眼皮子底下去。 “塔妮娅……我们可能惹到了一个躲不开的大麻烦。” 林维克把露西雅背到了玛雯准备的客房里。霜痕蜜酒比一般的蜜酒要烈一些，刚沾到床，她就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 “她藏得很深，永远在笑，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就像故乡宫廷里勾心斗角的王精灵一样。” “我也觉得，如果能脱身的话，我希望可以早点离开这里。这次悬赏，亏的是我。”林维克叹了一口气。 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一次，玛雯会让他接触黑荆棘，真正的用意，是让他触摸到黑荆棘背后，两大代表黑暗的工会。 盗贼工会与黑暗兄弟会，正是由于远不如几百年前那么强大，才会让玛雯有机会染指并操控。但这两把威力强大的双刃剑，一旦寻找到复兴的机会，黑荆棘一定是第一个被针对的目标。 玛雯想要的，是一个完全在黑荆棘控制之下的力量，而不是两颗定时炸弹。 “维克先生，玛雯小姐在后花园请你过去。”门外的女仆敲了敲门，并没有走进来。 “我知道了。”林维克应了一声，随后转向塔妮娅，“照顾好露西雅，不要让她成为玛雯和我谈判的筹码。” “这里太危险了，到处都是黑荆棘的人，如果发生正面冲突……”塔妮娅皱眉道，“我们处理不了。” “可能性不大，玛雯要动我有无数机会，没必要等到晚上……在这儿等我回来，好吗？” “嗯。” 庄园的后花园，丛生着不少各色各样的花草，虽然已经入冬，但经过园艺匠精心照料的园子依旧在月色下透露着别致的美好。 “说实在的，维克先生，你让我十分惊喜。无论是你的见地，还是你的胆识。” “我实际上是一个懒惰而畏缩的人，变成这样，迫不得已。”林维克站到玛雯身边，“现在，能告诉我，我们要谈什么生意了吗？” “你是怎么知道阿斯垂德和墨瑟这两个名字的呢？虽然你现在是男爵，但从出生到现在，你根本不可能接触到他们……”玛雯的两根手指拖着高脚杯，在胸前微微摇晃，“我也没想到，反而是你，先看清了我的牌面。” “也许是我书看的多吧。” “没有任何一个刺客或盗贼会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书上大肆宣扬。” 玛雯把莫名地把酒撒在地上，没过多久，花园的阴影之中，忽然走出来一个人影。 他披着林维克从未见过的皮甲款式，看起来强壮而灵巧。 “认识他吗？”玛雯问道。 “当然不认识。”林维克摇了摇头。 “我是布林乔夫，盗贼工会的人。” 他走上前，给了林维克一个结实的拥抱。 “维克·林，雪漫男爵。” “你最好检查一下身上少了多少东西。”玛雯依旧挂着她招牌的微笑，“布林乔夫，是我在盗贼工会里唯一信任的人，至于墨瑟……他早已超出了黑荆棘的掌控。” 林维克狐疑地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自己的钱袋已经失去了踪影。 布林乔夫手里，多出了几十枚金赛普汀。 “我不介意和你摆上台面来讲，黑荆棘需要一个更听话的工会”玛雯看了一眼布林乔夫，“完全忠诚于黑荆棘的工会。” “我相信您不会让我去做一个盗贼。” “对。” 林维克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可没有时间去搅盗贼工会的浑水。自己一边要照顾赖在自己身边不走了的露西雅，一边要时刻关注巨龙的动向。 他心里很想说一句，明明整个塔玛瑞尔都危在旦夕，为什么人们还有心思搞这种宫斗的剧情。 “我不会让你成为一个小小的盗贼，我需要你去操控整个盗贼工会。或者说，我要你取代墨瑟·弗雷” …… 布林乔夫和林维克，用同样诧异的眼神看着玛雯。 “夫人，这小子甚至没有掌握任何偷盗的技巧。”布林乔夫苦笑道，“墨瑟·弗雷可不是一个单纯的贼，他的战斗技巧在全天际省都数一数二的强。” “我当然知道。”玛雯笑到，“我没让他一刀宰了墨瑟，这是一个略微缓慢的过程。” “玛雯小姐，我恐怕没有时间参与这个伟大的计划，露西雅总不能和我一起去盗贼工会这种地方，小姑娘会学坏的。” “你不是想要黑荆棘庄园这样的放心吗，我在福克瑞斯境内，女神湖旁，有一个闲置的庄园。规模比起这里略逊一筹，但是密林环抱，依山傍湖，应该是天际省风景最好的庄园。” “我需要照顾露西雅……”林维克极其艰难地回绝了这个傻子都不会拒绝的提议。 “我没说不让你照顾她。我没猜错的话，光论战斗力，你还不是这个小小年纪就得到冬堡首席法师称赞的丫头的对手。”玛雯和善地戳着林维克的痛点。 虽然自己拥有法则和艾格文斯两大手段，但露西雅，似乎只需要一个焚化，就能让自己满地打滚。 “没错，我并不厉害。所以为什么是我呢，凭黑荆棘的手段，找到一百个更强的替代品，似乎没有任何难度。”林维克疑惑道，“我的确没有多少时间去精心准备打入盗贼工会内部。” “准备工作，布林乔夫会替你做。你也不需要亲手去做什么小偷小摸的事情。这一切，都不会影响你在地面上，阳光下的活动。维克先生，至于为什么是你……你是唯一一个身份自由，却在雪漫城有官方背景的人，同样，风暴斗篷内部你也握着一块对你言听计从的筹码。你对维持天际的相对和平，作用是无法忽视的。另外……你比墨瑟好控制很多。他没有家人，也没有其他负担，可以随心所欲地拜托黑荆棘的控制。” “你的意思是，在拿露西雅威胁我吗？” 林维克手里，磅礴的法则元素陡然爆发，他不知道这附近有多少黑荆棘的雇佣兵在盯着自己，但他有把握，在一瞬间把涂了毒的精灵剑送进玛雯胸膛。 第三十四章 局与势 “维克先生，我一直代表黑荆棘在释放善意。”玛雯似乎对林维克的诘问无动于衷，“我们很少在生意场上做这种事。” “另外，我没必要拿这个小姑娘来威胁你……我挺喜欢她。虽然有些淘气，当然，她才十四岁。” 玛雯向布林乔夫伸出了手，布林乔夫很配合地将一张纸放到她手上：“看看？” 林维克接过纸，借着亭子里的烛火，将纸摊开。 “什么！” 这张纸，昨天晚上林维克见过相似的一份。 一封来自黑暗兄弟会的刺杀协议，上面的刺杀目标，让林维克感到晴天霹雳。 “露西雅……寒血……怎么可能？”林维克低沉地咆哮着，“怎么可能有针对露西亚的契约？” “什么都有可能。” “黑暗兄弟会不是在你的操控之下吗？这封契约不会是你设下的吧？” 林维克已经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对露西雅的生命造成威胁。与此同时，布林乔夫也抽出了他的剑，挡在玛雯身前，虽然在林维克眼里，这道屏障绝对不可能抵挡法则。 “冷静点维克先生，事情和你的想象可能有出入。”布林乔夫有些紧张地看着林维克的手，此刻林维克释放的无疑是赤裸裸的杀气。 “维克先生，我们在谈生意，不是在讨论战争。”玛雯背对着林维克摇了摇头，“你不够冷静，也不够果断。盗贼工会，并不能立刻交到你手里。你刚才可以选择静下心来和我好好谈，我会和你解释一切。你也可以直接用剑杀死我，我并不会什么格斗技巧，这样，你也沉重打击了黑荆棘，报了你所以为的仇……但是你犹豫了。” “什么意思？” “黑暗兄弟会，我们之间的确有不少利益接触，但阿斯垂德，从来没有真正将黑暗兄弟会的控制权交到我手中过。黑暗兄弟会，充其量只是和黑荆棘有过一段雇佣关系而已。” “这份契约不是黑荆棘做的？” “我们虽然敌视风暴斗篷，但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玛雯轻笑道，“所有人都可以进行黑暗仪式，不是吗？” 林维克渐渐地把手从剑柄上放下，的确，从进入黑荆棘庄园开始，玛雯并没有制造过任何摩擦：“我对我的冲动表示歉意。” “你是这几年，第一个敢这么对我做的人。”玛雯波澜不惊地转过头，“不过我并不会生气，因为我要你去做的事情，随时会让你丢到性命。” “我想我应该有拒绝的权利。”林维克平静地回答道。 “当然，你随时可以带着你的朋友离开黑荆棘庄园。”玛雯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看起来十分古老的徽章。 那是一只黑色的鸟类，拥抱着一个黑色的圆环。 “我需要你，整合盗贼工会与黑暗兄弟会，并将他们的控制权，完整拿在手中。”玛雯将徽章放在桌上，“并且，我要看到墨瑟·弗雷，和阿斯垂德的尸体。” “然后我冒着生命危险，让黑荆棘坐享其成，拥有更强大的筹码？玛雯小姐，这好像不是在谈生意。”林维克笑了笑，拿起那枚徽章看了看，“我看起来很像是流着口水到处跑的疯子吗？且不说我是否能够同时对付墨瑟·弗雷和阿斯垂德，如果我能够同时控制这两个阴影中的王牌，为什么还会受黑荆棘的摆布？” “维克先生，你的确有点蠢。”玛雯似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枚徽章是布林乔夫在墨瑟的家里发现的。暂时我不清楚，但根据布林乔夫暗中的调查，墨瑟一定是在规划某些事情……能够危害盗贼工会根基的东西。必须要有人阻止他。同样的，阿斯垂德越来越不受黑荆棘的控制，开始影响黑荆棘的利益，我同样要作出反制措施。” 玛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从头到尾，思维的角度只停留在你自己的利益上。从根本上，你就错了……听好林维克，黑荆棘本身是一个财团，不是一个政治组织，更不是一支军队。我们需要暗处的力量来保护我们的产业，因此，我根本不在乎是谁坐到黑暗兄弟会或者盗贼工会领导人的位置上，我只需要那个人和黑荆棘，有稳定良好的关系，来为彼此的合作打下基础。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小家伙？” 林维克僵硬的点了点头。 玛雯的意思是，只要自己能除掉墨瑟·弗雷和阿斯垂德，并且和黑荆棘保持合作关系，她会把黑暗兄弟会和盗贼工会的双重冠冕戴到自己头上？ “不得不承认，我们之间有相同的敌人，也没有利益冲突……”林维克沉默了片刻，“我需要考虑。” “我明天清晨要去孤独城办点事情。不过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如果你作出了决定，可以去找布林乔夫，他永远在裂谷中心广场卖他的假药。” “感谢您的慷慨。” ———————————————— “塔妮娅姐姐，怎么样怎么样！” 一只黑色的夜枭，飞进半掩着的窗口，停在塔妮娅的肩上。 “不知道，黑暗兄弟会……盗贼工会……之类的事情，好像对维克并没有什么坏处。” 露西雅靠在床头上摆弄着手指：“这些都是最坏的东西！一个全是小偷，一个全是杀手！我就知道那个妖艳的女人肯定没安好心。” “他们还谈到你了……哇，你的维克哥哥真的很关心你啊，听到他们想伤害你，那个声音，像是要杀人一样。”塔妮娅揶揄地笑着。 “哪……哪有……”露西雅小脸一红，低着头轻声道，“塔妮娅姐姐，这个东西好好用啊，能不能教我啊。” “这不是单纯的魔法。”塔妮娅把挎包里的一块肉干送到夜枭嘴里，“这是王精灵斥候和游侠流淌在血脉里的能力，塔玛瑞尔的人学不会的。” “哦……”露西雅有些沮丧，“不然，我也可以听到维克哥哥和那个老妖婆说的话了。” “塔妮娅，我回来了。恩？露西雅还没睡吗？” “小丫头在担心你啊，让我特意放了一只夜枭出去。” “都听见了？”林维克把玛雯交给自己的徽章放进口袋，“这个夜枭还挺好用的。” “听见了也是白听，我听不懂。”塔妮娅摇摇头。 “塔妮娅，夜枭的释放，需要魔法吗？” 塔妮娅奇怪地看了一眼林维克：“不需要啊，夜枭不是魔法生物，是从小养大的，只是要喂他们吃东西就好了。” “把夜枭都放出来，露西雅现在是黑暗仪式的目标……” 第三十五章 花与剑 第二天清晨，黑荆棘的女仆就端来了早餐。黑荆棘庄园几乎不会休息，无论是深夜或是凌晨，总有人在工作，总有人在洽谈。 早餐很丰盛，牛奶，白面包，烟熏牛肉三明治，煎鸡蛋还有似乎是一瓶别有用心的霜痕蜜酒。 “露西雅不能喝。”林维克直接把酒放回了女仆的餐盘里，“小孩子喝牛奶就行了。” “塔妮娅姐姐！他欺负人！”露西雅可怜巴巴地把头转向露西雅 塔妮娅无动于衷地切割着一块鸡蛋：“你想想你喝醉了是什么样子？我可不想再背你了。” “哼！沆瀣一气……”露西雅啄了一口牛奶，“没有味道！” “当水喝就行了。”林维克叹了口气，露西雅酒量虽然很差，但对酒的爱好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维克先生，有打扰到你吗？” 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林维克看了一眼塔妮娅，塔妮娅自然地点点头。 门口有昨天晚上塔妮娅已经放下的夜枭，可以判断周围的人有没有威胁。 “请进，我们正在吃早饭。”林维克瞟了一眼来人，“布林乔夫？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一会儿要去见墨瑟。盗贼工会近况很糟……另外……这个屋子安全吗？” “绝对安全，她们两个也绝对可以放心。怎么了？”林维克好奇地看着神色紧张的布林乔夫，“有话可以直接说。” 布林乔夫关上房门，在桌边坐下，轻声道：“你会不会同意玛雯的提议。” “虽然我很不愿意把露西雅和塔妮娅放在危险的阴影系下，但是恐怕玛雯并没有给我否决的权利。我早晚都要接受这个提议。”林维克斟酌着用词，“晚一点我会写信给玛雯，但不是现在，我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至少要保证露西雅的绝对安全。” 布林乔夫点头道：“这个你可以放心，在裂谷，没有人能伤害到黑荆棘想要保护的人。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指派我名下的盗贼来保护她。” “我很不理解你们释放的强烈的善意……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玛雯不愿意解释的事情，我也不会说的太清楚。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盗贼工会的任何人，都绝对不可能效忠黑荆棘，效忠玛雯。”布林乔夫正色道，“我们效忠的，只有工会领导人。所以，当工会主席无法和黑荆棘合作时，玛雯就必须做出一些痛苦的决定，比如把不听话的人，解决掉。” …… “当然，为什么选择你，除了玛雯没有人知道，我只负责把你领进盗贼工会的大门，怎么处理掉墨瑟，你自己决定，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配合你。至于怎么处理黑暗兄弟会和阿斯垂德，我就没有太多办法了。”布林乔夫说道，“如果你完成了你所有的准备工作，我白天一般都待在中心广场，带着玛雯给你的徽章来找我。黑暗兄弟会有人会易容。我不是我们工会里的那个脸部雕刻家，真假分不出来。” “麻烦了。我尽快回来找你。”林维克点头道。 “那我先走了。” “塔妮娅……” “恩？”塔妮娅咽下嘴里的牛奶，抬起头看着林维克，“怎么了。” “让一只夜枭跟着布林乔夫……保护好他。” “哦……” “露西雅，这段时间，我们可能要住在黑荆棘庄园里了，你愿意吗？” “好想喝酒啊……”露西雅偷偷看了一眼林维克，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抬着头装傻。 “露西雅？” “霜痕蜜酒也太好喝了吧。” “行行行我知道了，每天只能喝半瓶，喝多了我让塔妮娅把你打包送回雪漫城，听见了吗？”林维克有些好气地看着露西雅，好歹是个龙裔，一点自觉都没有，“塔妮娅看着点她，别让她喝多了。” “好的。” “虽然黑荆棘庄园相对安全，但是这里每天来往人流很大，混进刺客也不好说。布林乔夫刚刚也提到了，黑暗兄弟会中的某些人可以易容，黑荆棘的雇佣兵不一定分得出来，待在庄园里不要放下警惕。” 整整一个上午，林维克都带着塔妮娅，把庄园里里外外可能让刺客混入的地方安插了哨兵，露西雅倒是很自然的和黑荆棘家族的一些小辈们打成一片。至于居住在庄园里的其他家族成员和一些权贵们，在得知林维克只是雪漫城的男爵之后，倒是放下了不少警惕。不过，能和玛雯打成一片的人可不能轻易忽视，也因此，一路上林维克碰到不少之前建都没见过的人来和自己寒暄。 “活脱脱的宫廷嘴脸。”塔妮娅把手放在一棵古树上，闭眼念咒，不多时，树干上就停了一只夜枭，“王精灵宫廷里也是这样，我才会出来当个游侠。公主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以为我愿意吗？”林维克苦笑着看塔妮娅表演绝技，“玛雯也想用宫廷方面的力量来牵制我。如果我真的掌握了盗贼工会和黑暗兄弟会，凭借黑荆棘的确不能完全压制我，她需要联合其他贵族，但又不能正面提出来伤害黑荆棘的利益。商人的心挖出来都是黑的。” 塔妮娅摇了摇头，给树上的夜枭扔了一块肉干：“你不觉得，他们对你太好了吗，明明认识你没有几天，却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你？”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我也想不明白。我倒是不怕他们对我有什么计策，我是害怕他们会对露西雅有什么威胁。”林维克叹气道，“可以说，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已经不自觉的把她当做了最后的亲人。” “所以同时，她也成了可以制约你的唯一掣肘。” “哎……人总要有点牵挂的，否则，握着这样的力量，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彻底迷失掉。”林维克捏着右手的法则元素，如果自己没有认识露西雅，或许的确会迷失，不知道到底该去做些什么。毕竟自己不是龙裔，没有办法破坏奥杜因的灵魂。 “放心吧，如果你走丢了，我会拉着你的。”塔妮娅轻笑着，兜帽下的绝美的身影微微抖动，“王精灵和你们诺德人一样，热爱着伙伴和冒险。就算父亲坐在伊斯特蕾雅的王座上，也会隔几天就去夜歌森林围猎探险。” “可是冒险总是要有代价的，黑荆棘给我的，是花是剑，没人清楚。” 第三十六章 鼠道（求收藏求推荐） “你准备的速度比我想象地快很多，维克。” 第二天上午，林维克就来到了裂谷中心广场。这里是裂谷的商业中心，和雪漫城的旷野区一样，有不少摊贩在这里摆摊售卖各种杂货。 布林乔夫停下吆喝，把他所谓的“雪精灵精华露”放在货柜上。 盗贼工会已经落魄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也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大额订单了，同时，官方严加防备着盗贼，让工会很少有新鲜血液的注入，而失手的盗贼，则会被官方重刑处理。如此恶性循环，让盗贼工会威名大减，连布林乔夫这样的大盗贼，也不得不作出卖“假药”的决定。 “长生不老，包治百病？”林维克拿起一瓶精华露细细端详起来。 布林乔夫老脸一红：“我听玛雯说了，你是出色的炼金术师，虽然宣传的有些夸张，但是这个药的效果……算了不提这个。我昨天和墨瑟提了，工会要加入一个新成员的事情。” “怎么样？” “他当然不会怀疑，现在他关注的重点还是他不可告人的计划……该死，我早晚要抓住他的把柄……” “所以呢，我们现在去见墨瑟？” “别忘了，我效忠盗贼工会，你想要加入，当然也要通过新人的考验——穿越鼠道。” “鼠道？” 布林乔夫把林维克带到裂谷运河河岸，一扇铁闸门之前：“这就是鼠道的入口。鼠道是裂谷的下水道，也是盗贼工会的所在地，里面错综复杂四通八达，而盗贼工会，就在鼠道深处的漏壶酒馆里。” “你们在下水道修了个酒吧？”。 “难道盗贼工会的据点要放在领主城堡旁边吗？别忘了，我们躬耕于黑暗。如果你能到达漏壶酒馆，应该就能亲眼见到墨瑟了……到时候怎么处理，取决于你。”布林乔夫转身挥了挥手，“祝你好运，未来的工会主席。” 鼠道，不愧这个名字。 林维克刚刚钻进去，鼠道就给了他一个极其深刻的印象——黑暗，潮湿，狭窄，恶臭。难以想象盗贼工会居然能在这种恐怖的环境下生存下来。这么一想，工会没落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鼠道蜿蜒狭长，很多地方只容得下一人通过，每一段下水道的连接处才会有一段小空间能让人伸展。 但是作为盗贼工会的入会考验，肯定不至于只是钻个洞这么简单。鼠道能庇护盗贼工会，当然也能庇护其他的东西，比如雪鼠，难民，甚至穷凶极恶的通缉犯。 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想要拔剑都十分困难，更别说拉开架势战斗了。几乎第一下攻击就能决定生死。或许这就是盗贼工会考验新人潜行能力的独特方法吧…… “妈的，差点就把芬利那个畜生砍死了……” “算了，谁想得到这家伙直接跳河了？” “现在没把芬利那东西砍死，我还到处被卫兵通缉。” “没办法，等过了这阵风头，坐船偷渡出去吧。每天来晴风港的船那么多，总能混进去的。” 林维克闷头钻了很久，终于在一个转角听到了人声，只是怎么听，也不像是盗贼工会的人。倒像是两个法外之徒。一路上林维克已经看到不少有人定居过的痕迹，无数人在鼠道里生火，放铺盖，甚至埋锅做饭。不过大多数人现在已经没了踪影，到现在才碰到两个。 “恩……这个距离，用定向转移穿过去就……我的天，怎么回事？” 林维克刚想凝聚法则元素绕过这两个人，却发现一团火苗从他们的脚底燃烧了起来。 “怎么着火了？快，把水拿过来！” 可没等那个逃犯回头，这团火苗迅速地扩散开来，蔓延到了整个房间。 林维克心里，燃起了浓浓的不祥的预感。 火焰狂舞，两人惊奇的呼喊很快就化为了惨叫，这团莫名其妙燃起来的火温度似乎极高，他们身上的甲胄也已经开始融化。而脱不下甲胄的两个人，只能四散奔逃，向林维克躲藏的方向狂奔而来。林维克正准备拔剑，两个人只跑了几步，身上的火居然就像被浇了一桶油一样一飞冲天，很快，两人就躺在了地上，散发出铁板烤肉的味道。 “……” “……” 火焰瞬间熄灭，四周又变成了一片寂静。 “露！西！雅！你！给！我！出！来！” “……” “不出来你从今以后一滴酒也别想给我喝！还必须整天待在你的房间里不能出去玩！” “维克哥哥……” “不是，我不是叫你待在庄园里别乱跑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头上顶着的是黑暗兄弟会的契约，你要是一不小心出了事我找谁说理去？” “维克哥哥……人家怕你出事啊……你看盗贼工会那么坏，里面都是小偷，万一出了什么事……” “谁告诉你我今天会来盗贼工……”林维克忽然反应过来，“塔妮娅也跟你来了是吧？” “男爵大人，的确是我让她出来的。” “你也跟着她闹啊？我去盗贼工会不是去玩的，这一趟有多少危险我自己都不清楚！”林维克气急而笑，“我不想让你和这丫头出一点事啊！” 塔尼亚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想起来了，我是您的贴身护卫啊，不跟着您能去哪里呢？而您要我照顾好露西雅，我只能把她带在身边了啊。” “你还知道你是我的侍卫啊？我先扣你一个月工资。” “呜……”塔妮娅委屈巴巴地低下头，给露西雅赶紧使了个眼色。 “呜……”露西雅赶紧照做，眼泪汪汪地看着林维克。 “维克哥哥……” “男爵大人……” “我……塔妮娅，我让你照顾露西雅，你倒是把她给我拐跑了？”林维克长叹一口气，“看来必须考虑解决黑暗兄弟会的问题了，不然按你们两个到处瞎跑的个性，早晚出事。” “维克哥哥，你同意我们跟着啦？” “同意了……你们小心点就好。” “耶！维克哥哥万岁！” 一团香风，飞进了林维克的怀里。 第三十七章 漏壶酒馆 “好臭……衣服都弄脏了……” 鼠道被废弃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墙缝里渗出来的水与裂谷城居民的生活垃圾混合在一起，发酵出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你要跟来的，现在别抱怨啊。” 在不断延伸的蜿蜒小道中走了大概有几个小时，一扇木门挡在了三个人面前。虽然这扇门看起来已经有一段历史了，但是上面的把手很新，没有粘上一丝灰尘，这就说明，它是经常被人使用的。 “露西雅，点个火，如果里面有敌人直接烧就行。” “哦。”露西雅乖巧地准备好了焚化术的构筑。 “你想烧什么！” 彭！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猝不及防的林维克被门砸了个七荤八素。 “我说你找到了就进来，工会已经这样了，经不住……等等，你怎么把她们也……” “打住啊，不是我拉来的，是跟来的。”林维克揉着肿起的额头，“不用管她们，我们进去就好。” 漏壶酒吧，是以鼠道大下水池为中心修建的。大下水池巨大的空间让盗贼工会能够安然隐蔽其中不被发现，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工会的核心据点。因为工会核心成员一般不会经常离开漏壶，所以饮食起居也都在漏壶进行，这样一来，漏壶就被分成了两部分，一个是大下水池所在的酒吧区，另一个就是蓄水池所在的中心区。 “所以，布林乔夫，这就是你所谓的一个人？” 酒吧吧台边，一个模样约有四十岁出头，身着盗贼工会轻甲制服的中年诺德男人仔细端详着林维克和他身后的两个女孩。 “呃……墨瑟，你知道我们盗贼工会现在缺人，你看那个小姑娘，其实是一把好手，她娇弱的外表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布林乔夫又看向塔妮娅：“至于这一位，她身手灵动矫健，可以轻松穿梭障碍，就算被发现也能随意脱身。” 布林乔夫擦了擦汗，又指着林维克：“至于他……他……” “够了布林乔夫，我不是听你来扯淡的。”墨瑟不耐烦地将酒杯甩在吧台上，“够不够资格我自己判断！” “可是，他们已经通过了鼠道……” “你！如果你能闷声不坑地偷到除了我们两个以外，盗贼工会所有成员身上的任何一个物品，我算你合格！”墨瑟轻蔑地瞟了一眼林维克，“在你身上，我看不出任何成为盗贼的……你怎么做到的！” 墨瑟话音未落，林维克掌心上一道弧光炸裂，正坐在吧台边喝酒的一个秃头盗贼的钥匙，已经落在了林维克手中。 几乎没有花一秒钟时间，甚至林维克动都没有动一下。 “某些上不得台面的技巧。”林维克把钥匙扔到墨瑟手上。 墨瑟一直拧着的五官终于舒展开一些：“很好，布林乔夫这次居然没有看走眼，要知道，他已经带进来不少蠢货了。戴尔文，看好你的钥匙！” 墨瑟把钥匙扔回给秃头盗贼：“布林乔夫，带他和大伙们打个招呼，等会儿我去给他指派第一个任务。这种能力，已经有足够的资格成为我们的核心成员了。” “跟我走，维克。” 布林乔夫带着林维克在酒吧区逛了一圈。 “这个人是戴尔文，布莱顿人，盗贼工会的收藏家，他和阿斯垂德是老朋友了，你可以找他销赃一些有价值的藏品。”布林乔夫一边介绍着工会成员，一边向林维克暗暗透露着有效的信息。 “她，小威克斯。”布林乔夫来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诺德女人身边，“公会里的开锁大师，负责全部的小型委托和偷窃工作。” “还有她，我和你提到过，脸部雕刻家，可以让你伪装成任何人！只要你自己不露馅。” 在酒吧区逛了一圈以后，布林乔夫带着林维克穿过一扇藏在木柜后的暗门，抵达了蓄水池区。 “漏壶真的很大。”林维克感叹着。 “当然！”布林乔夫颇有些自豪道，“漏壶原来可以称得上是地下裂谷，一座真正的城市。铁匠铺，炼金学家，附魔大师，大魔法师，甚至各地的旅行商人都聚集在漏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工会的运气最近变得很糟糕，很多任务都无法顺利完成，工会资金快速流失，人员大量离开。现在的工会就是一盘散沙，除了原来几个核心成员外，该走的都走了。” 听布林乔夫的描述，漏壶和盗贼工会曾经一度繁荣过，林维克好奇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就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因为资金不足，很快人们都跑了个干净，留下这一堆烂摊子要收拾。”布林乔夫的情绪忽然有些失控，“墨瑟本来不是我们的领袖，我们的领袖是一位叫加卢斯的盗贼大师，但不知道为什么，墨瑟有一天忽然带来了加卢斯去世的消息，并且他声称是另一位工会高层卡利亚所为。这样，工会高层三个走了两个，墨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领导人。但自从那以后，工会就一蹶不振。” “加卢斯在任时，我们和黑荆棘是亲密无间的盟友，工会的资金得到过黑荆棘不少支持，墨瑟破坏了这一切……虽然我们没有证据，但我发誓……一定有一天要解决掉他！”布林乔夫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嵌进手掌，“我们先去见他，看看他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让两个小姑娘在外面等吧。蓄水池区除非有大会议，普通成员不能进来。” “塔妮娅，带露西雅在酒吧休息会儿吧，一会我出来找你们……对了，别让她喝太多酒。” “嗯。” —————————————— “啊——看看谁来了，工会的明日之星，一定很期待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了吧？” 墨瑟从桌子上拿出一本笔记本：“我找了很久，发现普通的任务简直是在侮辱你超凡的能力，所以，我决定让你做一个大项目。” “什么项目？” “去黑荆棘庄园，偷出玛雯房间里的账目本。” “什么？” 第三十八章 无间 “墨瑟你疯了？你敢动黑荆棘的利益？” 蓄水池此时只有三人，布林乔夫的咆哮声在大厅里不断回响。 “布林乔夫，我们不是黑荆棘的奴隶……黑荆棘，我们有数不清的利益可以攫取。况且……我希望你弄清楚，现在谁是盗贼工会的领袖。”墨瑟有些愠怒，但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想来布林乔夫平时没少对他的意见产生质疑。 布林乔夫气急，面目狰狞地看着墨瑟：“你要弄明白墨瑟，一直以来，是黑荆棘给了我们庇护和资金，一旦惹怒黑荆棘，工会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那么怕黑荆棘？工会不需要懦夫！”墨瑟抽出他的佩剑——一把通体翠色，释放着森然寒气，外表极不规则的玻璃剑。这把剑的打造方式必然与众不同，看过一眼，林维克就觉得这把剑背后，有属于他的故事。 “我希望你能承担这个决定的一切后果……”布林乔夫无可奈何，甩手离开了蓄水池。 “那么你呢？小家伙？”墨瑟回头看向林维克，“你愿意接受这项任务吗？” “虽然听起来很有难度，但是我乐意挑战。”林维克装作自然地点头道，“黑荆棘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很好！”墨瑟似乎相当满意林维克的反应，收回那把剑，愉快地拍了拍林维克的肩膀，“没错，只要能偷到账目，盗贼工会一定会重新崛起……从我手中崛起！” “啊，至于黑荆棘庄园具体的事，你可以出去问问布林乔夫或者小威克斯。现在，出去准备你的任务吧。” ———————— “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偷黑荆棘的账目，之前绝对不在我们的任务清单上。” 布林乔夫和小威克斯坐在酒桌旁，墨瑟的计划表面看起来短期利益庞大，但绝对会给工会带来毁灭性的麻烦。 “我知道……任务清单上最难的任务是潜入金色光辉庄园。”威克斯把玩着手上的开锁器，“工会早晚毁在这个人手里……或许真的和老戴尔文说的一样，工会受到了诅咒。” “墨瑟……嗯？维克，你出来了？怎么样？” “我同意了。” “同意？”布林乔夫炸毛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不是玛雯的……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和黑……” “嘘……嘘！听我解释！”林维克在吧台拿了一杯麦酒，坐到布林乔夫身边，“当时墨瑟的剑离我的脖子只有那么几厘米的距离，我不可能不答应他。再说墨瑟并不清楚我和黑荆棘的关系，这是弄明白他最终目的的关键所在！” “你想怎么样？”威克斯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新来的人，他不像是战士，也没有盗贼的气质，法师不会穿这种护甲，总之，看上去像个矛盾的集合体，“如果你需要开锁训练，我可以帮你，你不像是个老练的人。” “既然墨瑟让我去偷黑荆棘的账目，那就说明墨瑟并没有看过这份账目，也就是说，他无法分辨出账目的真假。” “你要造个假的？”布林乔夫否决道，“不，墨瑟对黑荆棘的账目有个大致的了解，我们都不清楚账目内容，很容易被他看出来。” “也就是说，只要看过一遍，稍作修改，很容易就能瞒过墨瑟。”林维克笑道。 “你还是要去偷？” “不是去偷。只要和玛雯打个招呼，我相信这点小忙，她还是愿意帮的。对了，露西雅她们呢？” “我是谁！” 林维克话音刚落，双眼突然被一双小手遮住，这双充满元素残留，带着丝丝温暖的手，想来已经不用猜了。 “是塔妮娅吗？” “哼！” 露西雅收回手，跑到塔妮娅身边：“姐姐你看，维克哥哥就是对你有意思！” 此时，露西雅已经脱掉裙子，换上了盗贼工会的皮甲。这种皮甲是公会物资官托里尼亚定制的，特殊处理过的皮甲，虽然要害部位都有镶钉或金属锁扣保护，但由于“轻声术”附魔的效果，行走起来不会产生噪音，对偷窃有很好的辅助作用。另外，皮甲上还有大量储物小袋，用于存放偷窃得到的宝石，金钱等等，还可以存放诸如飞刀，毒药之类的小型武器。 这身皮甲穿在露西雅身上，瞬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诺德女侠的味道。看她衣服下紧巴巴的样子，应该是把法袍穿在里面了。 塔妮娅倒是没有换，依然穿着她的游侠轻装。的确，身为一个游侠，身上任何装备的一丝变化，都会对她的行动，射击等造成影响。 “挺帅的这一身。” “可以让托里尼亚帮你做一套。当然，你偷到的东西也可以找她销赃。毕竟裂谷城最近对贵重物品的交易看得很紧。还有，以后进来别走鼠道，漏壶后面有一条暗道，可以直接回到裂谷上城区。” “嗯，露西雅，我们走吧。” “哼，谁要和你走！连我都认不出来，白救你这么多次！”露西雅拉着塔妮娅的手，“姐姐我们走，你可要小心着点维克哥哥，别让他一不小心对你得逞了！” 林维克尴尬地朝布林乔夫和威克斯笑了笑，赶紧跟随了上去。 威克斯有些不安地看着林维克的背影：“你确定……这家伙对付得了墨瑟？我觉得墨瑟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 “我当然不确定，但这是玛雯的选择……不要怀疑那个女人，她看人从来没有失准过。”布林乔夫叹气道，“这也是我们工会最后的筹码了，再让墨瑟这么折腾下去，工会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崩溃。” “我觉得这种赌博毫无意义。我们不能把所有的赌注全部下在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小子身上。” “你想怎么样？” 威克斯微眯着双眼，轻声道：“偷墨瑟的笔记。” …… “你也疯了？”布林乔夫放下酒杯，直勾勾看着威克斯的眼睛，“那是墨瑟！加卢斯和卡利亚也对付不了的人！” 第三十九章 诸天神器 “我说盗贼工会怎么能在地下躲这么久不被剿灭……这条暗道的出口设计真是让人惊叹啊！” 裂谷城的面积不比雪漫小，毕竟城里容得下像黑荆棘庄园一样的别墅群建筑，想藏住这么小一个暗道，确实容易。更何况，这条暗道的位置，是在裂谷城公墓的一座墓穴里，盗贼工会特质的机关，可以挪开公墓中的某一座棺椁，恐怕卫兵想来公墓搜索，裂谷城的居民也不会同意。 何况，凭借工会和玛雯的联系，恐怕前几次清剿盗贼，也是逢场作戏安定民心的。 “我们先回黑荆棘庄园吧。我给玛雯写一封信，看一眼账目。” “可是玛雯会同意吗？”塔妮娅不安地皱着眉，“看过黑荆棘的账目以后，黑荆棘家族的核心机密也就同样掌握在了你的手里，一般来说，资金流水的记录是一个家族兴衰的命脉，玛雯作为一个财团的掌舵人，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把账目给你看的……” “既然她选择了我，至少应该相信我。这点事都做不到，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没有什么信用可言了。还有，露西雅，把你这身工会的衣服脱了。” 露西雅瞪大眼睛，连忙双手抱着身子：“干嘛！” “你以为我要干嘛？你大白天穿着这一身在裂谷里走来走去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盗贼工会的人？这套衣服收起来，没事的时候别乱穿。” “可是，这套衣服很帅啊。”露西雅有些难过地把衣服收到背包里。 “我给你几百金赛普汀还不够你买套好看的衣服……谁！” 一只夜枭，忽然从附近的树上跌落下来，身上插着一柄铁质飞刀。 “维克，保护露西雅，是黑暗兄弟会！” 恐怕这只夜枭是塔妮娅贴身携带的哨兵，见到露西雅受到攻击，用肉体挡住了飞刀。 而夜枭坠落的一瞬间，塔妮娅就已经从背后抽出弓箭，朝一棵雪松上飞射而去。银白色的箭矢划过天空，准确射在了隐藏在枝干后的刺客的手臂上。 “塔妮娅！不能让他活着回去！这个人已经知道了我们和盗贼工会，甚至和玛雯的关系！” 林维克正准备催动法则，将自己周围的空间与刺客身后的进行折越，却听到塔妮娅淡淡地说了声：“他走不了了。” 林维克还在怀疑，一只箭矢仅仅射中手臂，完全有可能让刺客逃之夭夭，如果真有这么大威力，当初猎杀巨人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忽然，正准备从雪松上撤离的刺客，一头跌了下来。 “不可能啊……黑暗兄弟会都是训练有素的刺客，怎么可能出现失足这种失误。” “不怪他。” 塔妮娅蹲下身子，替夜枭取走了挂着的飞刀，又用治愈元素修复着伤口：“那支箭，叫做‘密瓦涅之刺’。密瓦涅是伊斯特蕾雅诸神信仰中的狩猎之神，这支箭上的附魔，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失去意识。” 林维克这才注意到，塔尼娅背后的箭袋并不是一个大口子，而是分成了许多细小的箭格。除了一个大格用来摆放普通的银箭之外，还有七个小格，各装了一只携带附魔的箭矢，应该拥有不同神灵的赐福。也难怪塔妮娅从来不用别人的箭和弓，每次战斗完之后，都会仔细回收所有箭矢。 而惊魂未定的露西雅，才缓过劲来，很认真地朝塔妮娅鞠躬道：“谢谢，塔妮娅姐姐……” “本来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啊。”塔妮娅转过头，朝露西雅笑道，“何况这次是我带你出来的，当然要保护好你。” “恩！我来帮你！”露西雅双手举着构筑好的超载治愈术，跑到塔妮娅身边。 “没有多大事，这些夜枭都是密瓦涅的孩子，生命力和不同的鸟可不一样。” 林维克这才把握着剑的手放下，寻常小孩儿看到刺杀这种场面，恐怕要哭上好一阵，露西雅对血腥的场面倒算是见多不怪，能这么快恢复过来，在鼠道里烧死两个逃犯都没犹豫一下。 刺杀发生在公墓附近，通常这里也没什么人，没有引起什么特别大的关注。 等露西雅和塔妮娅替夜枭处理好伤口，三人一同来到刺客坠落的树边。这种枝干粗壮的树，不仔细观察，的确很难发现后面还藏了个人，于是林维克也就更佩服塔妮娅作为游侠敏锐的洞察能力。 刺客躺在雪松树下，除了眼睛还能睁开，四肢已经无法动弹。 他穿着暗红色的皮甲，甲胄上的附魔与盗贼工会的皮甲相差无几，而被塔妮娅的箭射中的左臂，已经布满了蛛网般银白色的裂痕，这种裂痕从伤口处蔓延，一直遍布刺客的左半身，蔓延到胸口才停止。 “这把弓简直可以媲美神器。” “本来就是神器啊。”塔妮娅拔下刺客手臂上的箭，裂痕也随之慢慢收缩，“而且这把弓不是一般的神器，它受到的，是伊斯特蕾雅诸神所有的赐福，也是伊斯特蕾雅传国之宝……亡国后，我就一直带着。先想想怎么处理这个人吧？” 林维克蹲下身，用手指在刺客口中探了探，不多时，就夹出了一枚包裹着黑色液体的小袋子。这袋子好像是由动物内脏制成，十分柔韧，既可以避免意外撕裂，也可以在关键时刻咬破袋子，吸取里面的液体。 按着炼金术师的本能，林维克扯开袋子，凑上去闻了闻。 露西雅看着刚刚从刺客嘴里取出来的东西，连忙转过头：“好恶心啊……” “恩……寒霜毒液，奈恩根……啧，真不要命。先回大酒壶吧，这人不能光明正大带到庄园里去，人多眼杂。” ———————— “所以，这个小姑娘是黑暗兄弟会的目标？我的天……”威克斯夸张地甩着手，“看看看看，布林乔夫，你给工会带来了怎样一个惊喜。” 布林乔夫神色复杂地看着晕厥的刺客：“我早就知道了，况且他们有能力收拾得了这群刺客。黑暗兄弟会同样没落，和我们工会没有区别。” “我早晚能看到漏壶里钻出一群刺客这样壮观的场面……”威克斯无力地瘫坐在木桌上，“阴影女神诺克图娜尔在上，工会到底被什么诅咒了……” “首先，我们能确定一件事。黑暗兄弟会同样也有些不要命了。为了露西雅高昂的悬赏已经开始无视黑荆棘。”林维克慢条斯理地喂刺客喝下了麻痹药水，密瓦涅之刺被拔掉之后，瘫痪效果也就持续不了多久了。 布林乔夫看了一眼林维克：“我们和黑暗兄弟会的联系已经没有上个纪元那么紧密了，大家多数时候都是各干各的，我们并不清楚阿斯垂德在想什么……但我们的计划必须照常进行下去，你来稳住墨瑟，我们负责收集证据，能明白？” “只要能保证露西雅的安全，我并不在意其它事情。” 林维克的语气忽然变得森冷，下一秒，他就把精灵剑，架在了刺客的脖子上。 “现在，你他妈告诉我，这个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章 局中局 “哈……哈哈” 因为麻痹药剂的关系，刺客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些诡异而扭曲。 “我们只知道目标，不知道雇主。黑暗契约定下开始，她就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精灵剑，慢慢刺进了刺客的手掌，血液顺着掌纹流淌到地上。 林维克面无表情地看着刺客：“阿斯垂德在哪？兄弟会据点在哪？” 嘶…… 刺客咬牙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放心，会有人来取走她的命！你以为盗贼工会和黑荆棘能救得了这个小姑娘吗？” 威克斯按住了林维克的手：“维克，他是兄弟会的人，差不多就可以了，他们不会出卖兄弟会的……” “我当然知道。”林维克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我的确是很想给阿斯垂德一个面子，可惜是她先碰了我的底线。既然你乐意保守兄弟会的秘密……” 剑光划过，刺客的头颅顺着地面滚进大水池中。 林维克本身并没有多发些指望从他身上套出什么东西，他的首要目标，就是不能让这个刺客活着回到黑暗兄弟会。这个刺客所掌握的他与盗贼工会和黑荆棘联合的情报一旦流入阿斯垂德耳朵里，这整盘计划就会陷入绝对被动之中，甚至，被墨瑟弗雷得知。 现在虽然没有证据指明墨瑟和阿斯垂德有什么交流，但两大工会的首领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全完了。” 林维克这一刀，让威克斯直接瘫倒在椅子上。虽然黑暗兄弟会通常只按照黑暗契约杀人，但这并不表示他们没有复仇心理。 “维克……这么做的确有些草率……这样我们不仅要仔细提防墨瑟的注意，还要小心兄弟会的威胁……”布林乔夫意味深长地看着在水池中央摇摆不定的头颅，“我们的工作进度可能会减缓不少。” “但如果这个人回去，把我们和黑荆棘的事情告诉阿斯垂德，我们随时都可能直接暴露在墨瑟的眼皮子底下！”林维克头也不回地拉住露西雅，“走。” “去哪儿？” “蜂钩客栈，我们这几天不能待在黑荆棘庄园。” 露西雅好奇道：“为什么啊……我还想喝霜痕蜜酒……” “我们能轻易进出黑荆棘庄园，多走那么几次，难保不会被墨瑟的眼线发现。墨瑟要是得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怀疑我们的身份。” ——————————————— 蜂钩客栈，顾名思义，是指代裂谷城最为繁荣的两大产业——蜂蜜酒产业和捕鱼业。蜂蜜酒销售的所有终端利润基本上都掌握在黑荆棘手中，而捕鱼业，黑荆棘同样掌控了超过百分之四十。因此，这个客栈几乎可以看成是黑荆棘控制下的产业。 当然，整座裂谷城，也同样被黑荆棘攥在手里。 “三位客人要点什么？” 客栈不算冷清，有许多码头的顾工和城里的商贩在这里聚餐饮酒。 客栈老板是一个白砂女亚龙人，时至今日，天际的原住民诺德人早已经习惯了这些长相诡异的人种。 “我们需要一间客房就行了，吃的可以晚点再准备。”林维克把几枚金赛普汀放在柜台上，“我们可能要多住几天，我们这间房子不要让别人来打扰，有什么需求我们会叫人过去。对了，顺便给我拿一份纸币。” “好的，没有问题。” 老板娘操着亚龙人独特的沙哑的口音，领着林维克三人来到二楼的主客房。 总共两张床，让露西雅和塔妮娅睡一起倒是刚好。 “裂谷城距离独孤城的路很远，玛雯现在应该也还在路上，让普通的信使送信，我放心不下……” “想也别想！哨兵可没有信鸽的功能。”塔妮娅急忙把手里的夜枭藏到身后，“饶了他们吧，保护我们三个已经够累了，就是伊斯特蕾雅皇族围猎的时候我也没有一次性放出这么多只夜枭过……” “情况总是在变化的，我可不希望这种绝密的书信被墨瑟截获。” “我觉得墨瑟倒不会这么谨慎……听布林乔夫说他现在一心扑在他某个不可告人的计划上，很少参加工会活动，甚至偷玛雯的账本可能也不是主要目标。”露西雅忽然若有所思道，“维克哥哥，我觉得这个账本，应该是他拿来转移所有人注意力的。” 林维克揉了揉露西雅的脑袋：“嗯？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墨瑟不可能不知道玛雯和黑荆棘在裂谷有多厉害吧？我们几个刚刚加入工会，他就是再怎么信任我们，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吧？”露西雅随手把玩着火焰元素，“我就是觉得墨瑟有问题。” “哈哈哈，你都没见过墨瑟。虽然这话很有道理，但是总归是防着点好。”林维克把信纸折成两叠，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晚点我去一趟庄园，让黑荆棘内部的人去送信，这样墨瑟的手还伸不进庄园内部来。” “另外……” 林维克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渐渐变暗，晚上似乎有要下雨的趋势。 “阿斯垂德可能很快就会得到她派出来的人被杀的消息，凭她的脑子，很快就可以和舒尔之石那次失败联系起来。我们要提前为她的报复做些准备……” 塔妮娅有些心疼地抚摸着怀中受伤的夜枭的羽毛：“城里四处都已经布置好哨兵了，夜枭的数量是有限的，总会有死角……” “尽量把夜枭安排在酒馆周围吧，城门附近的可以撤掉了，这群人肯定不会从大门进来。”林维克想了想，又凝聚了一个小型的空间法则符文。 符文法术原本是毁灭系的一个分支，可以将元素长时间以实体的形式压缩并且固定在某个地方，一旦受到重压或其他外力影响，被压缩后的元素就会炸裂，相当于一个拥有杀伤力的陷阱。 而林维克，则把这种符文法术的构筑方法应用到法则法术上。 一个包裹着法则星座的符文被林维克镶嵌在了房间墙角上，如果仔细看，就可以看见上面淡紫色的元素流动。 因为法则元素极端难以控制，这个点符文法阵刚刚构筑完，林维克的脸色就变得一片苍白。 “如果真的有刺客来袭击……露西雅，你就第一时间破坏掉这个符文陷阱，它会把你们暂时转移到空间裂隙中，那个地方时间和空间都是不流动的，一旦安全了，我就会把你们用星界之门放出来。”林维克有些虚弱地靠在床上，“当然……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同样可以等元素逸散完全之后回到房间里。记住，不要和那群刺客拼命，不管能不能打得过。” 第四十一章 暗流 “看来玛雯临行前和黑荆棘的人打过招呼。谢谢了……” “不用客气，虽然我对你们在盘算的事情没有兴趣，我只希望，你们在参与母亲那所谓‘正直’的阴谋的时候，不要为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因甘，你与你们家的那群人的确与众不同。”林维克笑着接过因甘手里的信封，上面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玛雯的授权书了。 因甘·黑荆棘是玛雯的女儿，但是她绝对算得上是黑荆棘家族里的清流，在家族所有人都在为赛普汀费尽心思的时候，她却一个人搬出庄园，在裂谷城内开了一家炼金药剂商店自谋生路。 当然，林维克并不清楚玛雯有没有给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暗地里铺路，至少因甘愿意摆脱那个肮脏浑浊的地方就值得鼓励。 “感谢您的赞美，或许我和母亲只是观念不同，但我永远不会用这种方法为家族攫取利益。” 因甘淡然看着林维克，扔给他一个炼金师背包：“这里面是你前天订购的原料……看不出来，你也是个炼金术师。一共三十二金赛普汀。” “你商店的价位和黑荆棘蜜酒的价位简直如出一辙，让我可以坚定的相信，你依然是玛雯的女儿。”林维克把钱袋递给因甘，“感谢你的帮助，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可以随时来客栈找我。” “当然，维克先生。” 因甘并没有清点赛普汀的数目，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次林维克订购的药材原料，配方不再是之前温和的麻痹毒药，而是丧钟花，奈恩根等致命的药材。黑暗兄弟会的两次刺杀已经让他心生警惕，在调查墨瑟的同时，必须给阿斯垂德留些后手。 林维克拆开玛雯回寄的信封，里面有两张信纸，一张上面仅仅只有一行字——“最高优先级授权”，和玛雯·黑荆棘的亲笔签名。另一张，洋洋洒洒一整页都是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问候和关于这个最高优先级授权的解释。 按照玛雯的说法，这份最高优先级授权书，甚至可以让林维克直接从黑荆棘金库中拿取现金，更不用说只是拿本账册来借阅参考，这就更让林维克有些惶恐。玛雯对自己过度的信任，已经足以让人产生警惕。 “但愿只是我想多了吧。” “露西雅，起床了，我们去一趟庄园。” “不要。” 露西雅回答得极其果断。虽然已经接近正午，她仍然半躺在床上，裹着一身被子，看一本从市场上买来的骑士小说。参考天际省不断下降的气温，被窝对小丫头来说简直是天堂。 “不要你也得给我起来了！” 林维克也果断伸出魔爪，将只穿了条睡裙的露西雅从被窝里直接抱了出来。 “太残忍了……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啊” 塔妮娅在一旁擦拭着一支支银箭，有些开心地隔岸观火。 “塔妮娅姐姐你都不帮我！” 露西雅只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比力气他和林维克还是有点差距，只能气鼓鼓地穿上了法袍和外套：“这么着急去干嘛，我们不能晚上去嘛，到时候我还可以穿上工会送的那套衣服！” “这几天你在客栈房顶像猴子一样爬来爬去的还没过瘾啊？” 自从露西雅拿到工会皮甲之后，这个小法师心里似乎就冒出了成为大盗贼的梦想，总是三更半夜让塔妮娅把她抱到屋顶上去看月亮，甚至惊动到了裂谷城的卫兵。 “我就是偶尔觉得，威克斯阿姨她们也挺帅的……” “这个念头你打住啊！你能到大法师那个水平我就谢天谢地了，不要去想盗贼这种事情。” 最后，林维克还是成功地把露西雅从客栈里拖了出来。原来林维克倒还愿意让露西雅在这寒冬中多睡一会儿，只是黑暗兄弟会已经渗透到裂谷城境内，让他这几天和露西雅几乎寸步不离来防止兄弟会第二轮的刺杀。 再次回到黑荆棘庄园，卫兵看林维克的眼神也有了巨大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是把林维克当成了黑荆棘内部人员看待，一路将林维克三人带到玛雯的办公处。 “辛苦你了。”林维克丢给他两个金赛普汀作为答谢，他并不相信在这种大家族当卫兵的人会只吃死工资来度日。 这件办公室打扫得十分干净，即使玛雯隔很久才会进来一次，依然有专人整理。每一项账目，债条，文档都在架子上按标签归类整齐，不得不说光讨论玛雯对黑荆棘事业的态度，她就当得上这个掌舵人。 黑荆棘的账目都按产业归类，最后还有一本总册用于总结收支。黑荆棘收入的三大头，不出林维克的预料，正是蜜酒，房地产和高利贷，这些数据，都不需要做修改，肯定不是墨瑟所关心的东西。 让塔妮娅帮忙一条一条誊抄下来之后，林维克终于在档案的最底层，发现了一本小手册。上面详细记录了黑荆棘对黑暗兄弟会和盗贼工会的资金支持。 …… “怎么会……” 上面的条目，让林维克感到极度震惊。 黑荆棘与黑暗兄弟会僵硬的关系是摆在台面上的，因此玛雯对黑暗兄弟会减少提供资金倒是在林维克预料之中，但是林维克没有预料到，黑荆棘对盗贼工会的协助资金，根本就没有下降，反而逐月在提高。 尤其是墨瑟刚上台的时候，工会作为黑荆棘的左膀右臂，玛雯似乎根本不愿意放弃自己这张价值无尽的底牌。给盗贼工会的资金支持不断在提升，甚至比加卢斯时期翻了三倍有余，但搞笑的是，如今盗贼工会居然陷入了资金困难的旋涡之中，那么这笔数量庞大的援助到底去哪了？就算盗贼工会的所有成员不去完成任务待在漏壶里混吃等死，工会也绝对不至于落到这种田地……而这笔资金，直接经手的人，就是墨瑟·弗雷！ “布林乔夫对这本账目肯定感兴趣……塔妮娅，这本不要抄了，原件我直接拿走，不管怎么样，墨瑟一定在工会的资金上下手了！” “那么墨瑟……你到底想要什么……” 书页翻飞之间，林维克陷入了沉思。 第四十二章 潮涌 这么大的一笔资金流动，只有可能是玛雯亲自经手的，即使黑荆棘家大业大，也不至于弄丢这么多钱一声不吭。因此在与墨瑟经手交易的过程中，这笔钱是不可能出问题的，盗贼工会内部，即使因为人员流失，需要花钱弥补损失，也不至于到现在家徒四壁的地步。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笔钱到墨瑟手中的时候，被转移了。 “还得写封信给玛雯……吃了这么多，墨瑟如果还没吃够，只有可能他在酝酿更大的棋局，必须要让黑荆棘做好准备，起码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 笔锋疾走之间，林维克大致将墨瑟可能的行动尽数写在了信纸上，让玛雯尽快回裂谷应对暗流。 “露西雅，凝聚个小火球。” “好！” “小火球！不是炎爆术！” “哦……” 露西雅在指尖点燃了一簇欢快跳动的火苗，林维克用法则元素，将这团火牵引到纸上，留下了一串自己的签名。这串签名由于由火构成，因此在不断燃烧，而又因为法则的控制，这团火焰暂时无法将纸点燃。 留下签名之后，林维克又在上面施加了一个迷你的符文陷阱。 抄完该准备的账目数据之后，林维克就带着露西雅和塔妮娅回到了裂谷城的艾尔格瑞姆药店，就是因甘经营的炼金商店。 “因甘，麻烦你了。” “又要送信？”因甘谨慎地接过信纸，“这会儿母亲应该已经到了独孤城了。” “亲手送到玛雯手里……然后亲眼看着她看完这封信。”林维克松开了对符文陷阱的控制，“这封信我做了些手脚，在下一个人接触到这封信之后，信会在两分钟之内开始自燃，防止里面的信息泄露，不要让任何不相关的人接触到这封信，里面的内容很重要。” 因甘挑眉笑道：“很重要的机密吗？” “很重要。” 林维克不想开玩笑，于是郑重地点头。 因为他也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墨瑟随时有可能反水，背叛工会和黑荆棘。 “好了……轻松点，这肯定不是母亲执掌黑荆棘这么多年遇到的最大的威胁。”因甘从容地把信放进怀里，“五十金赛普汀的跑腿费，放在柜台上就行。” “我真不敢相信你是黑荆棘的大小姐……” “开了这家店之后我从来不问家族里要钱，我走这几天你至少得把店里的利润补偿给我。” 林维克无奈地丢下一个钱袋，然后立刻又跑向裂谷公墓。 “威克斯，布林乔夫呢？” 漏壶酒馆内，只有威克斯坐在酒桌旁神色凝重地看着一本笔记。 “出去了……” “去哪了？” “我不知道，布林乔夫最近因为墨瑟的事情就像被魔神诅咒了一样，不知道在忙什么。” “先不管他，我问你，你和布林乔夫知不知道黑荆棘给盗贼工会的援助每个月有多少？” 威克斯似乎感觉到了不对，放下笔记，疑惑地看着林维克：“一直以来都是八千金赛普汀……应该几年没有变过了，加卢斯之前告诉过我们。” “这是玛雯的账本，你可以看看。动静别太大。” “……” 威克斯的匕首，被她深深插进了酒桌里。甚至酒杯里只剩一半的酒液，也因为这冲击晃出来几滴。 “冷静一下。现在不是和墨瑟摊牌的时候。” 林维克正准备和威克斯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对策，通往蓄水池的大门，却被打开了。墨瑟弗雷身着皮甲，腰间挂着他的佩剑，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 “你，跟我过来。” 墨瑟指了指站在威克斯身旁的林维克。 露西雅正准备跟上去，墨瑟忽然咆哮道：“我说就他一个跟我过来，你们在这给我待着！” “维克哥哥……” 林维克匆忙给塔妮娅使了个颜色，让塔妮娅按住有些激动的露西雅。 “什么事，墨瑟先生。” 站在蓄水池中间，林维克有些戒备地看着墨瑟。 “听好小伙子，整个工会上下有能力的人里，我现在信得过的只有你一个人，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吧？” 林维克把早已准备好的假账目递给墨瑟。 墨瑟接过来，仔细翻了几页：“应该不会有错。听着，我知道布林乔夫和威克斯那两个人私下在调查我，戴尔文那个老家伙严守中立，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会把工会带上正轨。” 墨瑟凑到林维克耳边：“我有一项关乎整个工会命运的任务要你和我一起去完成。” “你说。” “你知道卡利亚吗？” 林维克刚想回答，却猛然反应过来这并不是自己应该接触到的事物，于是回答道：“只听说过一点，好像也是一个盗贼。” “她是工会的叛徒，她亲手杀死了我们尊敬的盗贼大师——加卢斯！几年前我就想要杀死卡利亚，但是那一次让她跑了！”墨瑟愤然道，“这几年，我一直在追寻她的下落，她同样是大师级的游侠，我追踪了她这么久。直到现在！我知道了她躲藏的地方！” “那是冬堡郊外的一处古墓，霜幔圣所，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一定在那里面。我需要你协助我，去做最后的了断！怎么样？” …… 墨瑟似乎对林维克的犹豫感到不耐烦：“我希望你弄明白，谁是这个工会的领袖，不要听布林乔夫他们的蛊惑！” “我当然同意，尊敬的墨瑟先生。”林维克点头道，“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立刻走。我不知道我们慢了一步之后会出什么意外。” “我和露西雅打个招呼。” “没有必要！我相信威克斯会替你照顾好那个小姑娘的！”墨瑟几乎没有给林维克反应的时间，就半强拉硬拽着带林维克坐上了前往冬堡的马车。 挪用资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墨瑟既然让自己去偷，就肯定不会害怕自己知道。可还要拉上自己去做追杀卡利亚这么关键的事…… 如果卡利亚有能力杀死加卢斯，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第四十三章 沉默的喉舌 对于墨瑟的战斗力，林维克并没有一个精确的观念，自从和露西雅一起踏上这条冒险之路开始，所碰到的敌人几乎都是些异兽或者尸鬼，一个真正沟通星界的战士有多强大很难预测。 但就从那次法卡斯能轻松用剑刺穿巨龙的头骨来看，真正的战士绝对不可能轻松对付。更何况墨瑟这样的大盗贼，除了战斗技巧之外，必然还掌握了其他技能。 冬堡位于天际省的最北端，也是真正的北极，这里常年积雪覆盖，气温极低。天际省最大的冬堡法师学院就坐落在这座城市，虽然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冬堡城市的规模很小，但冬堡学院的存在，依然让这里每年都会有很多法师光临。 古诺德人的墓穴遍布整个天际省，因为上古巨龙的诅咒或者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些古墓里总有尸鬼作为常客，偶尔也会有寒霜蜘蛛在其中筑巢。 “墨瑟，你是怎么知道卡利亚躲藏在霜幔圣所的？” 就算在冬堡下车时，林维克已经多买了两件御寒衣物，但面对冬堡郊外的凛冽寒风，还是让人瑟瑟发抖。 “我追踪了她这么久，绝对不是在做白用功。” 墨瑟在一块山体巨石前停了下来。巨石之下，似乎正好掩埋了一个墓穴的入口。 “霜幔圣所的入口一年前因为一场雪崩被这块巨石堵住了，也难怪卡利亚会选择这里当做避难所。如果不仔细搜寻，根本不会发现这一处墓穴入口。” 墨瑟侧着身子，从岩石缝隙里挤了过去。林维克随后跟上，这块地下空间十分狭小，凭借石缝里漏出的一点光亮，林维克才发现入口的大门。 石门紧闭着，上面也没有锁孔，层叠堆积的灰尘似乎在告诉外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 林维克摸着门上的尘埃，问道：“是这里吗？入口似乎被封死很久了。” “你还欠缺作为盗贼的观察力。”墨瑟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开锁工具，“让一让，所有古诺德人墓穴大门的锁都大同小异，不会让人轻易从外面打开……但是只需要这样，把锁槽扣进去……转动一下……好的……打开了！喂，离那里远点！” 墨瑟一把把林维克从墓穴正门门口拽到了一边，大门被打开的瞬间，一支锈迹斑斑的箭矢就从墓**部射了出来。 墨瑟捡起地上的箭：“卡利亚的小把戏，以后开门了注意一点，这里面应该到处是机关。” 这个墓穴的构造和寒落神庙完全不同，甬道蜿蜒曲折，石墙墙壁上经常能看到古诺德人的壁画和坟坑。这种坟坑埋葬的大多是陪葬奴隶，并没有经过很好的防腐处理，也就很难变成尸鬼。 “你似乎很肯定卡利亚就在里面？但是这里没有什么有人来过的迹象。” “销声匿迹，这是盗贼的第一课，你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墨瑟把那支箭递给林维克，“这种箭矢，世界上只有三个人能用到。加卢斯，卡利亚，和我。当然，伟大的加卢斯已经被卡利亚陷害致死了。” “为什么是你们三个？” “我们侍奉着阴影的魔神，暗影女士诺克图娜尔！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有机会的话我会详细告诉你。” “魔神……” 按照塔玛瑞尔大陆的古老信仰，创世原初，奈恩星诞生之时，世界就存在着八位圣灵，每个圣灵都有自己的位面，在各自位面互不干涉。而世界吞噬者奥杜因，其实就是时间龙神阿卡托什的长子。后来，战神塔洛斯后封神格，成为了第九圣灵。 与此同时，魔神和圣灵一样拥有神格，也存在于各自位面，那个位面的统合，就是湮灭之地。魔神并非都是邪恶的化身，即使拥有神格，他们依然有各自不相同的个性，也有不同的象征。 比如盗贼工会所信奉的诺克图娜尔，就象征着夜晚与黑暗，能给予盗贼庇护。与圣灵不同，魔神经常以不同的化身干涉人类世界，有些时候他们并没有恶意，只当做一种消遣，当然，他们不会负责玩闹结束后产生的一系列影响。 林维克至今不会忘记，和创世者，象征永恒的阿努的会面。那种来自纯正神格的压迫和仿佛无所不能的力量，让林维克开始有些期待和新的魔神的会面。 “集中注意力，这里不是闹着玩的！” 墨瑟小心地探索着甬道四周可能埋藏的机关，尽管这段路不长，但是类似落石，飞箭，地刺一类的机关源源不绝，让林维克单独进来，恐怕就算有法则元素，也已经被射成筛子。 甬道尽头，则是庞大的地下墓葬群，同样有人在这里动过手脚，整个大厅里悬挂满了铜铃，稍一触碰，就会在万籁俱寂的石室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种铃铛的作用不言而喻，唤醒棺椁中被诅咒的尸鬼！饶是尸鬼行动缓慢，但按照这个墓葬大厅里棺椁的数量，一旦唤醒，足以媲美一只军队。 “见到没有，卡利亚在想方设法地阻碍我们会面。” 墨瑟将路上的铃铛用匕首一个个割下，然后毁掉其中的铃锤，这样铃铛就无法发出声音。 不得不说，在潜入这门学问上，墨瑟足以当整个工会所有人的老师，也难怪他是工会三大核心之一。 只是一条墓道，墨瑟和卡利亚实际上就已经上演了一出完美的攻防大战。 林维克在考虑，下一个星座融合，要不要考虑潜行。 主墓葬区没有光源，仅仅靠一根火把的亮度，墨瑟就能轻松地分辨出哪里有机关，哪里有铃铛，林维克丝毫不怀疑，只要他想，他同样可以轻松地潜入黑荆棘庄园为所欲为。 同样，这也让林维克，更加担心阿斯垂德。同样作为一大工会的领袖，专职刺杀，如果她亲自出手，靠塔妮娅，能不能保护好小丫头…… “露西雅……” “别发呆，看前面，那应该是最后一扇门了。” 借着火把的微光，前方，是一堵着奇异符号的石墙。 “龙爪墙……通常情况下，这种墙需要对应的钥匙才能打开，就是所谓的龙爪。不过，对于一个大盗贼来说……” 墨瑟把三枚开锁器，分别插入了龙爪的三个插孔中，然后用双手和嘴，开始同时拨转。 “真是绝技。”林维克感叹。 “……好，完工。” 一面看似厚重而坚不可摧的石墙，在震颤之间，开始陷入地面，映入林维克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 “嗤——” 忽然之间，一支利箭，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刺入林维克的胸膛。 第四十四章 尽在不言中 这种迅速扩散的虚弱和窒息感，林维克身为炼金术师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 这支箭头，经过大量的淬毒。虽然林维克无法确定是什么毒液，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缓缓停止跳动。 墨瑟几乎也还愣在原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只是他突然大笑道：“哈，小家伙，居然用不着我亲自解决你！你还给我挡了一箭？” 墨瑟慢慢俯下身，林维克可以感觉得到，他的玻璃剑的剑锋在自己身上游走。 嗤—— 大腿上，一阵剧痛传来，紧随其后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冷吗？这就是被寒裂刺中的感觉！” 顺着大腿，寒裂的剑锋慢慢剥开林维克的皮肉，痛觉也随之向下延伸。 林维克很想用法则元素逃离这里，但箭矢上的毒液，已经让他连集中精神都变得困难。 “你当我坐到今天的位置，是靠什么？你、布林乔夫、威克斯，你们在暗中做的事情，当我是傻子吗？”墨瑟近乎疯狂地对林维克咆哮着，然而，林维克的视野已经渐渐模糊，也几乎听不见墨瑟的声音。 “够了！墨瑟！你是来这里寻求终结的，不要制造更多无辜的死亡了！” 洞穴中，传来了一个森冷的女声。紧随其后的，是另一支迅捷如风的箭矢。 然而这支箭矢离墨瑟仅仅一步之遥时，被墨瑟灵巧地就地闪开，他大笑道：“卡利亚！躲了这么久，感觉一定很不错吧？” “墨瑟，我会替加卢斯报仇……” “报仇？你会是第二个死在我手里的夜莺。” “诺克图娜尔护佑，亵渎阴影的行为，必将受到永恒诅咒！” 墨瑟并没有看到卡利亚的影子，反而有更多的箭矢从山洞的岩石后，以不同的方向破空而来。 “墨……瑟……” 终于，林维克的意识完全沉入了黑暗。但从墨瑟和塔利亚短暂的对话中，就足以得知，当年加卢斯死亡的真相。 ———————————————————— “幸好，这次药量控制的不错。” “很感谢您没有对我痛下杀手。” 一个暗精灵女子，搀扶着林维克走出了霜帷圣所。 在洞窟中的决战，准备充分的卡利亚，最终还是凭借无与伦比的箭术击退了墨瑟，也让墨瑟狼狈地遗忘了生死未知的林维克。 林维克很好奇，对比箭术，卡利亚和塔妮娅，谁能更胜一筹。 卡利亚在第一支箭的箭头上所淬的毒液，是天际省比较罕见的假死药剂。这种毒药的药量很难控制，使用范围也没有那么大，也就并没有广泛传播。适当的药量可以让人心跳渐停全身麻痹，陷入假死状态，而一旦使用过量，迎来的就是真正的死亡。 “我是为了救你……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也觉得凭你的箭术不应该射歪。”林维克咬牙忍受着大腿伤口传来的疼痛。卡利亚为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但是依然有血液从绷带后渗出。 “如果你不假死，墨瑟不会这么轻易放你躺在那儿。” “你就这么肯定墨瑟想让我死吗？” “墨瑟的计划，不会有第二个参与者，所有在他身旁的人，最后都是祭品。” “你知道他的计划？” 卡利亚点点头，把林维克拖到了入口之外的雪地上。 “我希望我们回到裂谷城之后再听故事，你的伤口得做些处理。” 离冬堡还有很长一段路，林维克的血迹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道漫长的伤痕。 “这些日子墨瑟都做了些什么？” “敛财。盗贼工会可能和你曾经见到了有了一些变化。所有工会的资金很可能已经被他攫取一空了……嘶——” “那就对了……” 在冬堡的炼金商店购买了一些止血药剂后，林维克和卡利亚迅速踏上了返回裂谷的旅途。 这一次他没能杀死卡利亚，很可能会越过这一环，提前开始他的下一步计划。 “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再次见到鼠道……真是一段不算愉快的回忆。” 卡利亚与林维克，推开了漏壶的大门。 “维克！”坐在酒桌旁的布林乔夫猛然起身，“你回来了！我以为……等等……卡利亚？” 随着布林乔夫一起冲过来的威克斯也停下了脚步，和布林乔夫一起犹豫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剑。 “维克哥哥！” 紧跟着的，是露西雅和塔妮娅。她们并没有注意林维克身边的暗精灵。露西雅一股脑地就扑进了林维克怀里，然而林维克的腿伤并没有痊愈，被这么一抱，立刻以诡异的姿势躺倒在地。 露西雅就这么压在了他身上。 “露西雅……先起来……还有正事……” “哦……” “布林乔夫，威克斯……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不是我杀死的加卢斯。” “我们不可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布林乔夫把视线转向林维克，“她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带她回来？” 卡利亚从怀里摸出了一本红色的日记本，回答道：“我相信，加卢斯的日记会解释一切。” 当年杀死加卢斯的，就是墨瑟·弗雷。他的心，一直不在公会中，而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杀死加卢斯后，墨瑟嫁祸于卡利亚，让卡利亚被迫放逐数年，至今才得以回归。墨瑟的目标，只是挖空整个盗贼工会，来充实他在其他行省所开设的地下产业，最终，让他的事业超过黑荆棘等其他财团，掌控整个塔玛瑞尔的经济命脉。这几年盗贼工会所窃取得到的金钱，宝物，或者其他的资源，恐怕已经通过码头船运或者墨瑟的其他渠道运送到了其他行省。 布林乔夫质疑道：“不可能，当年为了制约墨瑟的权利，能打开宝库的钥匙只有三把，分别保管在我，威克斯和戴尔文身上，只有获得了其中的两把，才能打开宝库大门！宝库的锁，连威克斯一个人都无能为力，可以说是天际省，不，塔玛瑞尔最安全的锁。” “有用吗……墨瑟亵渎了诺克图娜尔的神庙……获得了诺克图娜尔的两大魔神器之一——‘骷髅之匙’”卡利亚摇了摇头，“那是魔神的工具，可以打开世界上所有的锁，你们可以去看看你们的宝库。” 布林乔夫将信将疑地带上戴尔文和威克斯来到宝库门前，等他们打开大门，才发现里面曾堆积如山的财富已经变成了结满蜘蛛网的空箱子。 “墨瑟……” “他还有更大的欲望……盗取无价的宝物——雪精灵之眼。” “什么？” 第四十五章 阴影的仆人 雪精灵之眼，是上古雪精灵的至宝之一，是一块巨大的无暇宝石，被镶嵌在一座雪精灵雕像的眼部。 数个纪元前，矮人，也就是锻莫，凭借强大的科技实力，将整个天际的雪精灵全部奴役到地下，成为他们的奴隶。因为长时间的地下奴役，雪精灵渐渐扭曲，不复精灵高贵华美的外表，而变得低矮，丑陋。同时，长时间在黑暗环境下生存，使雪精灵失去了视力。 然而在某一天，塔玛瑞尔上的所有矮人全部神秘消失，这个种族就像从来没有出现在奈恩上过一样失去了踪迹，只留下了无数庞大的地下城市遗迹，这些遗迹充满了矮人特色建筑，以及复杂巧妙的矮人机械。据说其中有许多机械虽然长时间没有维护，但至今仍然可以运作。 矮人消失之后，雪精灵虽然在地下得到了自由，但是他们没有失去复仇的欲望，已经有少量雪精灵开始窥视地表世界，妄图奴役地表生物。因此，扭曲的雪精灵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也成为了这些矮人地下城市的保护者，雪精灵之眼所在的某个雕像，很可能就被保护在某座地下城市之中。 “我们要加快速度……墨瑟应该已经行动了。” 布林乔夫合上加卢斯的日记，有些歉意地收回了短剑：“墨瑟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吧卡利亚，现在工会听您的差遣。” “威克斯，你去墨瑟的家中，把他的笔记拿回来。上面一定有墨瑟这么多天调查矮人遗迹的结果。”卡利亚低头吩咐道，“我们时间有限，墨瑟家里应该有很多雇佣兵保护，放弃所有正面冲突，马上回来。” “放心！” 威克斯笑着带上兜帽，眨眼之间淹没在黑暗之中。 “好厉害！”露西雅瞪着眼睛赞叹道。只是几秒钟时间，就已经无法捕捉到威克斯的踪影。 “小姑娘，没什么，每个伟大的盗贼都应该学会这些。”卡利亚笑道，“布林乔夫，还有维克，你们跟我来，我们出城。你们两个小姑娘，待在漏壶里不要乱走，听维克说你们引起了阿斯垂德的注意。” 卡利亚指着还在揉大腿的林维克。 “出城？我们并不知道墨瑟现在在哪。” 卡利亚熟练地打开漏壶暗道的机关：“先不去找墨瑟，我们去夜莺大厅，快！。” “夜莺大厅？”被布林乔夫拖着走的林维克好奇道，“夜莺是什么。” “诺克图娜尔女士的侍从，也是阴影女士在塔玛瑞尔的代行者。曾经，夜莺就是我，墨瑟，与加卢斯。”卡利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徽章。 一只夜莺，一个圆环。 林维克猛然想起，那天布林乔夫交给自己的，从墨瑟那儿偷来的徽章。 阴影女士诺克图娜尔…… 在裂谷城郊外的一块巨石上，卡利亚停了下来。这块巨石上，同样被雕刻着夜莺的印记。卡利亚用徽章在巨石上划过，巨石便随着滑动的轨迹慢慢挪开。 “在裂谷生活了几十年，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一个暗道。”布林乔夫感叹道。 顺着螺旋形的阶梯渐渐向下，墙壁上的烛火也自动点燃。 “因为墨瑟背叛了诺克图娜尔，亵渎了她的神庙，还盗走了骷髅之匙，所以整个盗贼工会受到了诺克图娜尔的诅咒，诸事不顺，资金也渐渐流逝。” “老天……戴尔文那个老家伙居然猜对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重组夜莺，然后杀死墨瑟，把骷髅之匙返还到诺克图娜尔女士的神庙中。这样，工会才能重新繁荣。” “等等，我们？”林维克抬起头，看着面色正经的卡利亚，“我？我从来不觉得我有当一个盗贼的资质。” “诺克图娜尔女士会作出决定的。” 楼梯尽头，是三块夜莺徽章的雕像，林维克看不出这是由什么材质雕琢而成，通体是闪耀的黑。 “把手放上去。” 林维克和布林乔夫，分别将手按在夜莺之石上。夜莺之石感受到生命的瞬间就开始崩裂，而岩石的瓦砾之下，竟然埋藏着与卡利亚身上一模一样的夜莺制服。上面布满了神秘的上古附魔，应该是诺克图娜尔亲手制作的符文印记。 夜莺制服的色调依然是纯黑，黑色的兜帽和覆面头巾，黑色的紧身皮甲，黑色的披风，黑色的潜行靴。 在阴影之中，绝对没有人能发现夜莺的踪影。 “这是诺克图娜尔女士的选择。”卡利亚笑道，“她没有拒绝你们，成为新的夜莺，现在，我们去大厅和她见面吧。” “和真正的魔神见面？” 林维克穿上了夜莺套装，上面的附魔给了他一种极其轻盈的错觉，仿佛自己现在衣不蔽体，而且行走时，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那是诺克图娜尔女士的镜像，并不是本身。她通常只呆在神庙或者自己的位面中。” 夜莺大厅建立在一座地下湖泊之上，由三条石路，将三人分别引向建立在湖泊中央的三座平台之上。 “诺克图娜尔女士。” 等三人都站在各自的平台上之后，卡利亚轻声呼唤起魔神的名字。 湖面闪过一丝涟漪，紧接着，大厅陷入一片黑暗，诺克图娜尔，以凡人的形象，漂浮在湖面上。她不着片缕，周身却被阴影包围。 “卡利亚……你还有胆子回来见我……” “诺克图娜尔女士……”卡利亚和布林乔夫半跪在地，并没有直视魔神，倒是林维克，毫不在意地打量着诺克图娜尔的身姿。阴影之后，应该是很美好的风景。 “女士，我们已经抓住了墨瑟的踪迹，相信我，一定会找到并杀死他，将钥匙送回。” “你们能在这里见到我，我就肯定愿意给你机会，况且你带来了一个有趣的小家伙……”诺克图娜尔的镜像伸出一只手指，直指林维克，“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诺克图娜尔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林维克忽然感到了一阵窒息。仿佛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诺克图娜尔牵引。 “你想……做……什么。”林维克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别动小家伙，这是阴影给你的礼物。” 顺着诺克图娜尔的指尖，忽然跃出了几颗星体。 “我不记得上一次见到代行者是什么时候了，不过根据传统……这潜行星座，是我作为阴影魔神的礼物。” 林维克才察觉到，此时自己周围的环境仿佛静止，卡利亚和布林乔夫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连湖面的涟漪都停止了波动。 魔神果然有随意操控法则的能力…… “好了小家伙，虽然你是代行者，但现在，你同样是我的侍从，同样需要服从与我。”诺克图娜尔的镜像在湖面上渐渐模糊。 “你们三个，没有第二次了，杀死墨瑟，把骷髅之匙带回来见我。” 第四十六章 入主工会 “在此之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离开夜莺大厅之后，卡利亚忽然叫住了二人。 布林乔夫和林维克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 “墨瑟彻底背叛之后，工会主席必须有人接任。” “你无疑是最佳选择。”林维克笑道。 “不，等工会过了这一关，我会和戴尔文一起去训练新人，领袖的位置不适合我。” “那么布林乔夫。” “工会需要我去开拓市场和寻求委托。”布林乔夫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小威克斯一定是……” “威克斯早就说了，她只对偷东西感兴趣，不要让其他事情烦到她。” …… “我也不可能，我不会一直驻守在盗贼工会。说实话这一次加入工会，实际上是玛雯的委托，我和露西雅与塔妮娅，完成这摊子事就要离开了。” 虽然林维克自己觉得这个理由非常正式，但卡利亚却好像杠上了林维克：“你或许能改变盗贼工会成员的身份，但是你这一生，都是诺克图娜尔的侍从。我们不需要领袖整天待在裂谷城，平时需要处理的项目工会高层会帮忙解决。重大事项我们会让小盗贼们传信。” 林维克无奈地问道：“卡利亚，工会有没有规定，一定要是夜莺才能当工会主席？” “没有，怎么了？” “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吧，反正我一般都待在她身边，她和我谁是主席并不重要。”林维克很自然地，把一口巨大的锅甩向天空。 在漏壶里，正在和塔妮娅下棋，百无聊赖的露西雅忽然打了个喷嚏。 —————————————— 回到漏壶，没想到威克斯已经提前一步拿到了墨瑟的笔记。卡利亚走到她身边，有些宠溺地将威克斯抱了起来：“你真棒，小烦！” “卡利亚，不要像以前那样揉我的头……” 布林乔夫笑着对林维克说道：“她们以前是很不错的搭档，卡利亚可以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威克斯可以破除所有的阻碍，只是加卢斯的误会让她们有了些隔阂而已，对了，威克斯的外号就叫‘小烦’，只不过除了卡利亚，没人这么叫她。” “对了，工会的兄弟们，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工会新的主席。” 卡利亚松开头发已经蓬乱的威克斯，将漏壶内所剩不多的几个成员和核心人员聚拢到一起，当然，露西雅和塔妮娅已经站到了林维克身边。 林维克忽然给了露西雅一个暧昧的眼神。 “维克哥哥，你眼睛疼吗？” “接下来，我宣布，经由我，维克·林，和布林乔夫三位新任夜莺的慎重考虑，我们决定，盗贼工会的新任主席是，露西雅·寒血小姐！” …… …… 小萝莉被林维克推到人群中间，不知所措地看着正在鼓掌的卡利亚。当然，威克斯，戴尔文，托里尼亚等一众工会骨干也在发呆。 “喂……是我？卡利亚姐姐……我才十四……” “不重要。”卡利亚把露西雅抱了起来，放在酒馆中央的一张木桌上。 “盗贼工会头顶的阴霾已经散去，新的领袖将带领我们重现辉煌！” “诶？我……我才刚刚……”露西雅还是不知所措，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托里尼亚。” 在加卢斯遇害，墨瑟背叛的情况下，工会中最有威望的，当然是洗清了冤屈的老牌夜莺卡利亚，她如果不愿意坐上领袖的宝座，指定任何人盗贼们都不会有太大意见。 托里尼亚听到卡利亚的呼唤，心领神会，将新的领袖徽章抛到露西雅手中。 “兄弟们，记住。” “黑暗已至，阴影永存！” “黑暗已至，阴影永存！” 卡利亚，布林乔夫与林维克，作为夜莺，向露西雅九十度行李，而其他盗贼，则全部单膝跪地，右手握拳置于胸口，以示忠诚。 仪式持续了十分钟，当卡利亚亲自为露西雅带上徽章时，小萝莉就成了工会的主人。 “卡利亚姐姐……这太草率了……我都才来这么几天……而且……而且……”露西雅语无伦次地看着一众盗贼，这比她当初站在风盔城向大众演讲还要令人紧张。 卡利亚温暖地笑着安慰露西雅：“不要担心……这个主席是你的维克哥哥让给你的。工会的事务，我和其他骨干们会帮忙解决，我知道你们不会长久地待在裂谷，你只要在某些关键场面，带着你的维克哥哥回来就行。当然，这里面也有布林乔夫偷偷告诉我的，黑荆棘家族的意思。我们只是盗贼，对权利漠不关心。” “那我要干什么啊？” “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啊，这里并没有那么多规则约束你。大部分决议，交给我和布林乔夫就好。” “哦……” 露西雅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那我现在，是不是维克哥哥的老大！” 卡利亚噗嗤一笑：“在盗贼工会的层面上，是的。” 林维克本能地感到头皮发麻。 “维克哥……不对！维克！过来给我倒一杯蜜酒！” …… “维克哥哥……对不起……”小丫头忽然束手束脚地看了一眼脸色剧烈变化的林维克。 “呜呜呜，卡利亚姐姐你看，工会主席一点意思都没有！那……塔妮娅姐姐，你给我倒一杯酒好不好……” 塔妮娅摘下兜帽，用十分‘和善’的笑容看着露西雅。 卡利亚十分照顾地给虚荣心遭受巨大打击的露西雅倒了一点儿蜜酒：“来来来，姐姐给你倒！” 于是露西雅噙着眼泪，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泫然欲泣。 “知道吗，卡利亚其实是暗精灵女王巴兰兹亚的外孙女！巴兰兹亚作为女王，她的女儿，也就是卡利亚的母亲，也是一位夜莺，你能想象当时盗贼工会有多繁盛吗！”一旁布林乔夫拉着林维克聊着卡利亚的八卦，“卡利亚她和加卢斯还是情人，想不到吧？” 一支箭，忽然贴着布林乔夫的脸飞了过去，惊出他一身冷汗。 “我绝对，绝对随时能把你的嘴撕开。”卡利亚依然保持着给露西雅倒酒的姿势，然而箭袋上的箭已经少了一支。 “好了，玩笑开得差不多了。” 卡利亚抱着露西雅，来到林维克和布林乔夫身边。 “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布林乔夫正色起来，三人不约而同地戴上了夜莺兜帽。 “露西雅，我和他们两个出去一趟，你作为工会的新主席，好好熟悉一下工会，好吗？” “恩。”露西雅乖巧地点点头。 “塔妮娅……保护好小丫头……和你自己。” “放心吧，男爵大人。” “卡利亚，送你个礼物。”威克斯在一旁，扔过来一把湛蓝色的长剑，“墨瑟家里偷到的好东西。” “这是……寒裂？不愧是小烦！维克，给你吧，我和布林乔夫都有佩剑，你这把制式的精灵剑应该换换。” “好。”寒裂不需要剑鞘，林维克就直接把他挂在腰间。 卡利亚点点头，挂上了属于她的第三枚夜莺徽章：“诺克图娜尔在上，清算开始！” 第四十七章 清算开始 林维克低头看着露西雅和塔妮娅释放着恢复系法术。寒裂造成伤口深而狭长，光靠肉体回复恐怕需要几个月才能完全愈合。 “我这一身伤，恐怕不太合适去找墨瑟拼命吧？” “夜莺永远是三位一体的，不管有什么外因干扰。”卡利亚站在一边抱臂观望着，她忽然对塔妮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样身背弓箭，同样是精灵，同样的游侠身份。 虽然仅仅靠着塔妮娅和露西雅半吊子的恢复法术无法完全让豁口闭合，但是止血效果还是不错，绷带之下已经没有多少血液渗出。 “走吧，说不定墨瑟已经到了。” “知道去哪儿了吗？” 卡利亚扬了扬手里墨瑟的笔记：“是一座叫做奥数厅的矮人地下城市，墨瑟的笔记里多次提到了这个地方。雪精灵之眼十有八九就埋藏在那里。一旦墨瑟得到了雪精灵之眼，天际省对他来说就没有了价值，到时候再想追捕他难度太大。” 林维克直起身子，拍了拍露西雅：“和塔妮娅姐姐乖乖等着，我们出发吧。” 奥数厅，无数矮人地下城市中的一个，建立在白地领（晨星城辖区）附近的一座高山之上。根据无数研究人员的勘测，矮人所创造的地下世界庞大程度甚至超过了地表，这让人不由惊叹矮人强大的科技实力。 马车在第三天深夜到达了晨星，这座北地小城依靠丰富的矿脉，拥有着天际省数一数二的工业能力。其次，由于深水良港丰富，晨星城的海外贸易比起裂谷城也相差无几。当然，这里的采矿业黑荆棘也有所染指，依靠矿石熔炼的副产品分成，也算是一比不错的外快。 三人并没有选择在晨星城过夜，而是星夜兼程地爬上了斯维卡山峰。同样地处天际省北境，冬夜里山上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了一个恐怖的水平。 “据我所知，夜莺这种迁徙动物现在应该在福克瑞斯的树木枝头高歌，而不是在白地高山上瞎飞。” “冷静点维克，看到山腰上那些遗迹了吗，那就是地下城市的入口！” “我已经很冷了……” 矮人城市，基本都是由一种金色的矮人金属修建而成，在阳光下，暴露在地表上的矮人遗迹总能绽放出炫目的光辉。矮人金属坚韧而轻盈，十分适合作为建材使用，但这种金属的开采和熔炼手段，随着矮人的消失，也渐渐被掩埋在地下。最近有很多学者在研究矮人文明，但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星月之下，城市遗迹已经肉眼可见，但遗迹之中有四五处燃烧的篝火，证明这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是墨瑟派来的帮他拖延时间的雇佣兵，不用担心直接解决掉就好。” 卡利亚朝着最近的看守着遗迹大门的雇佣兵射出一箭，虽然寒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但这支箭，依然不偏不倚地钉在了雇佣兵的脑门中央。 而不等另外两个看守大门的雇佣兵反应过来，林维克和布林乔夫借助阴影的庇护，割开他们的喉管，轻松送他们回到了松加德。 “好了，按照墨瑟的笔记，入口在遗迹的最高处，我们慢慢摸上去。” 夜莺的战斗方式，和林维克之前的莽夫打法有本质上的区别，与黑暗兄弟会相似，夜莺更专注于在被敌人发现之前完成刺杀，布林乔夫和卡利亚对刺杀已经是信手拈来，林维克倒是还要适应怎么在一瞬间让敌人失去反抗和求援的能力。 墨瑟安排的雇佣兵大都是三五人一组，这给刺杀带来了很大的便利，通常这群更善于正面战斗的雇佣兵根本无法知道敌人来自哪里就直接咽气。 而越往后，渐渐放松下来的卡利亚和布林乔夫，甚至开始对林维克进行现场教学表演。 卡利亚从箭袋里取下三支箭同时挂在弓弦上，平举着弓，让三支箭朝不同的轨迹飞出。“这个叫做三连咬弦箭，我打赌你那个精灵侍卫一定做不到。”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三个雇佣兵吭声丧命。 而布林乔夫，则是用诡异的身法，绕过看守的雇佣兵，潜入了一座帐篷，几秒之后，提着带血的匕首又回到林维克身边。 “里面一共就八个人。” “你们为什么不加入兄弟会呢？”林维克提着寒光四射的寒裂愣在原地，几乎不用动手，外面看门的雇佣兵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还至今没有人察觉，发出警告。 “兄弟会只是毫无信仰的随意杀戮，他们眼里只有赏金，和雇佣兵没什么区别。”布林乔夫在雪地上把匕首擦了干净，“进去吧，奥数厅里面应该比这群雇佣兵危险的多。” 林维克可以感受到布林乔夫对黑暗兄弟会评价中的偏见，但的确比起盗贼工会，黑暗兄弟会的利益性质更加明确。黑暗兄弟会的信仰是西帝斯，而西帝斯正是与阿努对立的创世者之一——象征着虚无的帕杜梅的化身。黑暗兄弟会，彻底贯彻着给钱就杀的原则，更不为当前的天际省所容忍。 “实际上，黑暗兄弟会衰落至此的原因，是他们失去了聆听者。”卡利亚淡然道。 “聆听者？” “他们负责和夜母与西帝斯沟通，所有黑暗仪式都是先被夜母感知，夜母传话给聆听者，聆听者再把任务分配给兄弟会。而如今没有聆听者，黑暗兄弟会其实根本无法接受任何黑暗契约，他们的一切契约，都没有经过夜母的同意。” “那你的意思是……” “阿斯垂德为了兄弟会能够正常运转，还得装出接受到黑暗契约的样子，其实，所有契约都是直接与阿斯垂德进行的金钱与人命的交易，包括你的露西雅妹妹，也并不是黑暗仪式的目标，而是某个人用高价买通了阿斯垂德。” “……我一定会亲手摘下阿斯垂德的头颅。” 林维克的掌心渗出了点点鲜血，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当然有机会，现在整个工会和兄弟会的关系也很僵硬，等处理完墨瑟，有的是时间对付阿斯垂德。” 卡利亚说完，推开了奥数厅的大门。 第四十八章 追杀 矮人雄伟壮丽的地下城市，第一次展现在林维克眼前。精密运作的蒸汽机械，宽阔明亮的地下走廊，穹顶上悬挂的永不熄灭的法术光源，让这座即使修建在地下的城市，比地表上的雪漫、独孤更加令人震撼。 不敢相信，矮人们创建的类似工业时代英伦皇都的城市，会出现在塔玛瑞尔这片平均科技水平停留在中古时代的大陆上。这也更让人遐想，掌握如此尖端科技水平的矮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会集体从塔玛瑞尔上蒸发。 “墨瑟已经进去了……” 卡利亚蹲下身，地上的尘埃已经印上了一串脚印，会在此时爬上高山深入矮人遗迹的，只有墨瑟。 矮人科技可不光有宏伟的建筑学，通过精密机械所制造的弩炮、刀扇、毒气、机关门等陷阱，一直让妄图窥探矮人工业秘密的探险者们苦不堪言。有很多民间和官方的考察队，在矮人废墟里也是举步维艰，很容易就丢掉性命。 不仅如此，矮人地下城市还有更恐怖的机械工程守卫。这种半蒸汽朋克，半魔法式的机械单位，没有任何情感，他们得到的唯一指令，就是杀死所有闯入地下城市的来犯者。这些机械均由矮人金属制成，十分坚固，没有特别的弱点，因此普通的武器很难破坏。更不用说“哪里有洞，哪里有我”的寒霜蜘蛛，和被奴役了千百年愤怒无比的扭曲雪精灵了。 简而言之，矮人遗迹，是常人绝对的禁区。 “小心一点，不仅是矮人，墨瑟也给我们留下了惊喜。” 卡利亚在地上拉起一根细线，这根线几乎只有发丝粗细，站着的话根本无法发现。她轻轻一拉，在某个角落忽然闪出一把飞刀，嵌在卡利亚面前的地砖上。 这一幕曾在几天前出现在林维克面前，只是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从敌人变成了盟友。 布林乔夫捡起地上的飞刀端详了一会，随即丢到一边：“这不是什么精致的陷阱，墨瑟也没有多少时间去做精密的布置，用不着太小心，给他的时间同样不多了……。” “小心点好，我走前面吧，维克，你走中间。” 矮人的地下城市中最瞩目的，就是一根根直径达到六七十厘米的蒸汽管道。矮人科技的核心动力就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是以地热推动的蒸汽系统，这种系统根植在地下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因此这种输送蒸汽的管道也随处可见。 林维克正感叹着这些仍在工作的蒸汽仪器，忽然走在前面的卡利亚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矮人金属球……” “金属球？” 前方，是一片空旷的广场，可能由于晨星周围地震相对频繁的原因，有些支撑不稳的墙体结构把广场分割成了几个区域，而通向广场出口的位置上，有两颗金黄色的金属球体。 卡利亚把弓箭搭上弦，瞄准其中一颗金属球：“应该是墨瑟吸引过来的，矮人机器不应该出现在这种主干道上……” “这个球体……是矮人城市防卫的中坚力量……” 机械球似乎察觉到了有人靠近，随着球体顶部的两个排气口排出一阵蒸汽，机械球居然自动开始了解构！ 球体下半部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而球体上半部分，直接变成了由矮人金属支撑的人形兵器，其双手，分别是用于挥砍的刀锋和用于穿刺的细剑。 完成解构的两个矮人机械球，迅速锁定到了三人的位置。他们的移动靠下半部分球体的轮型结构完成，速度比常人快了数倍，再看它们坚固的金属外壳，这种机械，完完全全就是杀人机器。 它们对敌人的搜索完全靠特有的感应系统，潜行在他们眼中完全就是摆设，在机械球冲过来的一瞬间，卡利亚手中弓箭离弦，紧跟着的是第二支，第三支，源源不断的箭矢倾泻在其中一只机械球上。卡利亚的箭头是普通的精灵箭矢，面对矮人金属，即使弓弦力量强劲，也无法击穿，只能在上面留下几道凹痕。不过靠着箭矢所携带的冲击力，机械球冲刺的速度大大放缓。 同时，林维克和布林乔夫迎接着第二个金属球的到来。毕竟是金属结构，虽然设计巧妙并且不知疲倦，但是机械球的攻击方式十分单一，只是随机用左右手上的兵器向前挥砍或穿刺，熟悉了这个规律之后，这种攻击并不是很难闪躲。 “这龟壳有点硬，剑要砍出豁口了……” “布林乔夫，找找他的弱点。”卡利亚在一旁放着金属球的风筝，即使无法造成明显的伤害，金属球的速度也有了明显下降。 “这玩意儿一身矮人金属，怎么会有弱点。” “它的动力源。”林维克一个后跳，避开金属球的挥砍，“如果单纯靠蒸汽，这球状物里面的能源这么多年漏也早该漏完了，矮人机械肯定不是单纯的机械生物。” “不是机械生物是什么？” 借着矮人金属球完成一次攻击之后短暂的停顿，林维克忽然冲上前，贴近了金属球。 布林乔夫想要拽住他，只可惜慢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做个实验！” 林维克右手捏着法则元素准备随时逃离，左手则将寒裂刺向机械球头部中心的一块类似红宝石的东西。这块红宝石外露的部分只有不到一平方厘米大小，想要在激烈的打斗中精准命中，林维克直接选择借助了艾格文斯剑鞘的力量，他会不要命的往前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卡利亚和布林乔夫错愕地看着林维克，可当寒裂的剑锋接触到红色宝石的一瞬间，矮人机械球就仿佛失去了动力。沉寂了下来。 “卡利亚！” “我知道我知道。” 卡利亚的下一支箭，就准确无误地射碎了宝石。 “精彩绝伦！” 林维克拿着寒裂，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块宝石取了出来。虽然宝石已经碎裂，但可以很清楚地分辨那是什么东西。 “灵魂石。”卡利亚接过灵魂石碎片若有所思，“看来不止在机械工业上，矮人在法术上的造诣也绝对在我们之上。” 灵魂石，就是灵魂的容器，有一种古老的，名为“灵魂禁锢”的武器附魔捕捉到受害者的灵魂后，就储存在灵魂石中。灵魂石通常可以储存除了顶端智慧生物（龙、人、精灵等）之外其他任何生物的灵魂，用于给魔法物品提供充足的能量。附魔的必需品也是灵魂石，这种东西在天际省并不罕见，也很容易制作，但是矮人，无疑将它的作用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第四十九章 致盲 “魔法与科技，他们都达到了我们目前也无法触及的高度……居然会就这么灭绝，毫无征兆，一个不留。”布林乔夫仔细搜刮着矮人金属球的残骸，上面有不少零件可以找相关的研究工会兑换成金币。 卡利亚很有大姐头风范地把布林乔夫从地上拽起来：“别搜了，赶时间，抓住墨瑟之后他身上的东西能卖多少钱你自己想想。” 接下来的路，三人倒是走得格外顺利，很多矮人机关都已经被墨瑟所破坏，还偶尔可以看到矮人机械和扭曲雪精灵的尸体。 “怎么有水声？”林维克观察着四周的管道。路已经越来越狭窄，距离奥数大厅的核心也越来越近。但是四周，湍急的水流声也越来越重。 “矮人在挖掘地下城市的时候很可能碰到了地下河暗流……这些管道里装的应该不是蒸汽，而是地下河的河水。” 卡利亚在旁边的金属管道上用手指轻扣了两下，传出的沉闷的回声印证了她的猜想。 林维克不由放缓了脚步：“矮人城市的地下结构……应该很稳吧。” “多少岁月了……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崩坏的。” 奥数厅，在整座矮人城市最高处的塔楼中，而越往上走，被墨瑟所宰杀的雪精灵就越来越多。直到一扇青铜大门面前，堆积着十几个雪精灵的尸体。 青铜门上，有四个不同的插孔，应该本来是为了放置打开奥数厅的四把钥匙的。然而墨瑟有了骷髅之匙，这种阻碍已经可以视若无物。 “血还是热的……”布林乔夫甩干净手上的血渍，“没走远。” “那就应该在后面了。”卡利亚与林维克对视着点了点头，同时用力，厚重的青铜门在扭曲声中被缓缓推开。 奥数厅中央，果然摆放着一座巨大的雪精灵雕像！其上刻画着雪精灵扭曲之前高贵的姿态，整个雕像似乎并没有完成，两旁还有辅助施工的脚手架没有拆除。而墨瑟·弗雷正借助脚手架，挖掘着第二颗雪精灵之眼！ “墨瑟！” “卡利亚，你还是来了，来追寻加卢斯，引到夜莺走向死亡的命运！” 第二颗宝石，落入了墨瑟·弗雷的手中。 与此同时，奥数厅的青铜大门瞬间闭合，整个奥数厅，成为了一间密室。 “看来是一场死局了……要么宰了你们，拿着骷髅之匙和雪精灵之眼离开，要么……” 墨瑟的身影，忽然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中。 “小心！这是幻术系法术——隐身术！” 卡利亚和布林乔夫各自警戒着四周，然而凭借幻术的掩护，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墨瑟的位置。此时，艾格文斯剑鞘也派不上任何作用，这个星座放弃了防守，因此只能选择主动进攻。但林维克连锁定目标都做不到，更别想伤害到墨瑟。 “不长记性！” 就在林维克犹豫之间，墨瑟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下一秒，长剑就刺入了他的皮肤。好在林维克早有准备，只在原地留下一道弧光，自己已经出现在几步之外。但墨瑟下手迅速，依然留下了一道几厘米深的伤口。 “有点意思……” 墨瑟现形的瞬间，布林乔夫就冲上去和他缠斗在了一起，卡利亚在身后不时地放着冷箭。但显然，布林乔夫低估了墨瑟的肉搏能力。 可以杀死卢卡斯的人，怎么会是普通的盗贼？即便没有寒裂，即便有卡利亚的压制，墨瑟的剑势依然攻若狂澜，几秒钟之内，布林乔夫的身上就多了几道伤口。 “哈哈哈哈，卡利亚，我警告过你，早在加卢斯死的那天，你就该屈服命运，屈服于我！”墨瑟趁势一脚踢开了布林乔夫，狂奔向卡利亚，“但现在，还不算晚！” 卡利亚一个后跃，顺势在半空中释放咬弦箭，三支箭矢同时刺向墨瑟的面门，胸口和腹部。 墨瑟稍作侧身，三支箭就贴着他的身躯落到空出。 “卡利亚！” 虽然法则元素还未平静，林维克再次强行扭曲空间，瞬身到墨瑟背后，将寒裂刺出。 这一击喊起来势在必得，但墨瑟，居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过了致命的一击，并再次遁入阴影之中。 “你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能力，我开始后悔，在霜幔圣所里为什么没杀掉你了。” 林维克还未收住剑势，墨瑟又出现在了林维克身后，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在林维克身上，留下了另一道伤口。 “咳……”短时间连续三次强行扭曲空间，法则元素已经开始有了暴动的趋势。而一旦元素彻底失控，轻则如海尔根后山时那样失去意识，重则如寒落神庙时那样粉碎灵魂。 林维克半跪在地上，咽下一口甜腥，紧盯着不远处的墨瑟。而墨瑟同样也在打量着他。 “插得好像没那么深，你怎么吐血了？难道，你的法力支撑不了这种诡异的法术？”墨瑟笑意森冷，慢慢走向林维克，顺手又再次格挡开了卡利亚射出的箭矢。 “没用了卡利亚，霜幔圣所是我准备不足，你以为面对面的战斗，你能伤的到我？”墨瑟举起剑，毫无技巧可言地像林维克劈砍下来，“再躲一次？” 叮—— 这是金铁交织的碰撞声。寒裂，与墨瑟手中的长剑撞在了一起。 林维克的双眼，陷入了一片猩红。 “没有法袍的帮助，你的法力，应该也支撑不住频繁释放幻术，对吧？” 没有格挡！没有后退！几次交锋，即使墨瑟也给林维克留下了几道或浅或深的创口，但林维克仿佛陷入了癫狂，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只是迎着墨瑟，不停挥砍，不停穿刺！ 疲于应付的墨瑟，甚至让卡利亚也偷袭成功，一支箭，射在了墨瑟的大腿上。 “你是疯子吗？”墨瑟咆哮道。他终于有了退意。 林维克的伤口在流血，但血液仿佛让他更加疯狂，出手更加暴戾。 “我们都拿命在赌，所以只有疯子才能赢！” 墨瑟正准备再次释放隐身术，然而林维克，又一次消失在了他眼前。 嗤—— 那是寒裂，从背后穿透他心脏的声音。 “墨瑟……黑暗已至，阴影永恒。为了诺克图娜尔。” 此时，林维克的躯体早就不受他自身意识的控制，一切言行，都发自那个不完全属于他的星魂。 第五十章 黄昏圣堂 “死亡，洗得清你的罪孽吗，墨瑟？” 卡利亚来到墨瑟身边，手里，是一把黑色的短匕首。 面罩下，看不见卡利亚的表情，但其中酝酿了多少杀意，没人可以估算。 “这一刀，是为了平白牺牲的兄弟！” “这一刀，是为了被你攫取的工会利益！” “这一刀，是为了我，众叛亲离流浪这么多年！” “这一刀，是为了平息诺克图娜尔女士的怒火！” “这一刀……为了加卢斯，为了夜莺！” 墨瑟早已咽气，只有无数刀口还在向外汩汩流淌着鲜血。 卡利亚长出了一口气，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拿走我们的东西吧布林乔夫，该走了。” 除了骷髅之匙之外，墨瑟刚刚从雕像上挖出来的雪精灵之眼也成为了盗贼工会的囊中之物。其他带在身上的金钱珠宝已经可以忽略不计。雪精灵之眼出手之后所获得的资金，已经足够工会崛起。 “卡利亚……渗水了……” “什么？” 仍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林维克，摸着已经湿润的地面：“这里渗水了……” 很快，就已经有水漫过了地表，淹没了三人的脚踝。 “布林乔夫，开门！这里被封死了！” “这门里面没有钥匙孔！” “什么？” 被封住的青铜大门纹丝不动，然而奥数厅里的水位却在不断上升。这是寒冬中的地下河水，温度接近冰点，即使不再继续渗出，也会让人冻死在里面。更何况，这水流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并且有几条输水管道也已经破裂，更加放肆地倾泻着水流。 “那两颗宝石应该牵连着奥数厅的地下结构，被挖下来之后，整个奥数厅都会被淹没……” 林维克撑起身子，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在冰水里能支撑多久。奥数厅目前来看是一个绝对的密室，一旦被注满水，三人面临的就是窒息的危险。 “脚手架！往脚手架上面爬！布林乔夫，快！” 脚手架一直通到整个雪精灵雕像的头顶，也是整个奥数厅的天顶。整个奥数厅虽然高约有十多米，但被水完全淹没几乎只是时间问题。 林维克从炼金背包里拿出了一瓶缓和药剂。这并不是什么治疗药水，而更类似于止痛药和兴奋剂的混合物，这种局面下，没有任何时间留给他处理伤口，一旦被河水浸没，凭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等于死亡。 “布林乔夫，拉他一把！” 脚手架的部分结构已经老化，更让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三人举步维艰。很快，河水已经到达了雕像的腹部，刚才三人所站的位置早已被完全淹没。 布林乔夫伸手把林维克拽到脚手架一边的平台上，朝卡利亚喊着：“没有其它出口吗？” “水位根本没有下降的趋势……也就是说目前为止根本没有路通向外面。” “我们要是死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太冤了？”布林乔夫苦笑道，“我们连墨瑟都宰了，却要被活活淹死？” 林维克一手扶着雕像站起身：“卡利亚！墨瑟的……笔记！” 卡利亚惊觉过来，怀里的书还没有被水打湿，笔记本里记录了墨瑟对整个奥数厅的详细调查结果，那么他应该知道怎样才能顺利离开。 笔记的最后几页，果然描绘了墨瑟从某些已经被发掘出来的矮人古籍里抄录的奥数厅结构图。青铜门是单向闭合结构，只要雪精灵之眼被人取下，青铜门就无法被打开。同时，雪精灵之眼也控制着整个奥数厅的地下水路，矮人早已经设计了这出必死之局。也就是说，墨瑟之前说用骷髅之匙打开青铜门的鬼话，完全就是拿来迷惑三人的。 “墨瑟不会傻到明知这里是死局还往里面跳的，没有完美的密室，应该会有破绽……” “的确有。”卡利亚迅速把笔记翻到了最后一页，“这个奥数厅是由一个地下洞窟改造的，里面本来有不少通道通向外面，不过其中绝大部分都已经被堵上了，唯一还有一处出口，在雪精灵雕像的头顶，也就是奥数厅天花板上！” “怎么上去？脚手架没有那么高！” 此时，三人都站在雪精灵的肩膀上，离天花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等水漫上来……” “等水……你是说借着水浮上去？”布林乔夫眼前一亮，“有道理！” 林维克牵强一笑，凝视着越来越高的水面。 “一会儿，你和卡利亚跳下去，我跟在你们后面。” “别撑着了，你休息一下吧，维克，我和布林乔夫会把你拉出去的，拖你一个还不算太难。” 卡利亚从箭囊里取出一支涂抹着假死药剂的箭矢。 “我说，你们游侠都喜欢把人打晕了再弄出去吗？” “为了你好，你忍一下。假死状态下能最大程度地保留你的能量，省得到时候拖你你还会挣扎。” “我自己来吧，看到别人拿弓对着我还是有点不习惯。” 林维克接过淬毒的箭矢，把箭头插进了自己的手臂。 “交给你们了……” 假死毒液，迅速在血液中蔓延开来…… ———————————————— “我已经不记得这是我这两个月以来第几次昏过去了……甚至更多的是被我的盟友们弄昏的。” 马车已经颠簸到了雪漫领，离裂谷还剩一天半车程。 距卡利亚所说，奥数厅的那个出口通向外海，潮汐迅猛，把林维克拖上岸的确费了不小力气。倒是林维克，其实身上并没有多少外伤，墨瑟造成的伤口都不致命，稍微处理一下就可以止血。所有疲惫感和眩晕感，大都是因为过度透支法则元素。 “你的法术很神奇，但是好像后劲不太足。”卡利亚丢给林维克一瓶龙舌兰酒，“在晨星买的，喝点暖暖身子，在冰水里泡太久了。” “接下来是要把钥匙还给诺克图娜尔，对吧？”龙舌兰是天际有名的烈酒，一口酒闷下去，林维克只觉得从喉咙到胃都在燃烧。 “恩，黄昏圣堂，在福克瑞斯境内，一座山的山脚下。”卡利亚从口袋里拿出了骷髅之匙，这把钥匙林维克是第一次见到。除了钥匙柄部有一个骷髅标记之外，似乎和普通双孔钥匙没什么区别，“维克，我打赌，你会对福克瑞斯很有意思的。” “哦？为什么？”林维克重新给伤口涂抹上药剂，饶有兴致地看着卡利亚。 “墨瑟的笔记里，除了矮人的地下城市之外，还记载了他对黑荆棘和黑暗兄弟会的调查结果。虽然黑暗兄弟会方面还没有足够的线索，但墨瑟肯定，天际省最后一个兄弟会的圣所，就在福克瑞斯境内。” 第五十一章 始于偶然 “客人，裂谷城到了。” 马车在城外的马厩旁停了下来。 “直接进城就好了，干嘛要停下来？” 此时深夜，但裂谷城并没有宵禁制度，以往马车进城并不会有限制。 “卫兵在城门口设了路卡，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了。”车夫把马拴在路旁，替三人放下挡板。 等卡利亚付了车钱，三人来到城门口，才发现执勤的卫兵数量几乎多了一倍。 “站住，什么人？” 卫兵有些警惕地看着卡利亚，三个深更半夜穿着一身黑衣的蒙面人，实在不像是善类。 “我是布林乔夫，裂谷城的合法公民。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布林乔夫摘下兜帽，给卫兵递出了一张身份凭据。这种东西盗贼工会里几乎人手一张，并不是很难搞定。不过，这张纸在逃出奥数厅的过程中浸了水，显得很破旧。 借着火把微弱的光线，卫兵仔细辨识着凭据，又十分狐疑地看了看三人，才把路障放开：“裂谷城最近发生了一起命案，这么晚了你们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出来。” 林维克边走，边顺嘴问了一句：“具体怎么回事？” “荣耀孤儿院的院长，桂罗女士昨夜遇害了，虽然当时孤儿院所有小孩，包括管理员女士在内都还没有休息，但是没有一个目击者知道桂罗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是被谁杀的……” 不知为何，林维克的心里忽然泛起一丝不安。 虽然只出去了几天，但是漏壶里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戴尔文正和几个刚刚入会的新人喝酒畅谈。 “露西雅和塔妮娅呢？”林维克从酒保手里拿过一瓶卖酒，又叫了两道热菜，“她们还好吗。” “看看现在几点了，在里面睡觉呢。”戴尔文友好地举起酒瓶，和林维克碰杯，“既然你们能安全回来，相信墨瑟已经死在某个矮人遗迹里了，对吧？” “聪明！对了，戴尔文，你看看这两块东西值多少钱。” 所有盗贼，愣愣地看着林维克拿出来的人头大小的宝石。 “……不好估计，但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对于目前的工会来说，足以恢复几年前的繁荣了。” 雪精灵之眼的质地绝对是当世顶尖，经过无数岁月的洗礼，宝石内外居然仍旧毫无瑕疵，温润通透，这种珍贵的东西，如果送到帝都赛洛迪尔去售卖，绝对是有价无市，即使在天际，也是天价的宝贝。 “这可得好好谢谢墨瑟，你安排一下，尽快出手换成现金来支持工会发展吧。” “这……是谁的意思？”戴尔文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卡利亚。 卡利亚把兜帽，弓箭和盔甲卸下，看都没看戴尔文：“别找我，听露西雅的。听维克的也行……小烦睡在哪儿呢？你们两个，把我的床搬到威克斯房间里去。” “真是情同……姐妹啊。”林维克灌了一口酒，“去处理吧，对工会有好处。虽然我入会没几天，但至少卡利亚和布林乔夫都放心地把权利都交到了露西雅手里。” “但愿你不会是第二个墨瑟·弗雷。”戴尔文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雪精灵之眼收了起来。 “对了戴尔文，还有个事问你。荣耀孤儿院是怎么回事？” 戴尔文皱着眉摇了摇头：“不清楚，太突然了，没有任何目击者，但……我和威克斯都怀疑是兄弟会的杰作。” “兄弟会？为什么兄弟会会去杀一个孤儿院院长？谁又会去悬赏一个做善事的老太婆？” “善事？”戴尔文笑道，“每个荣耀孤儿院的小孩，都要从五点半起床，做苦力一直到半夜十一点才能休息，一天只吃一顿饭，你觉得她是做善事？她自称‘慈祥桂罗’，实际上荣耀孤儿院早就恶名远扬了。或许是某个被虐待的小孩发布了悬赏吧。” 林维克疑惑道：“孤儿会有钱请得起黑暗兄弟会？” “一个猜测而已，裂谷城虽然混乱，但是很少发生人命案子，这次迷雾面纱塔楼（裂谷城王宫）方面”还是很重视的，也影响了我们最近的契约。”戴尔文表情有些不满，但盗贼工会一向不会主动和政府发生正面冲突，只能暂避风头。 “行，那我先去休息了。” 戴尔文举杯示意请便，就又和几个新人们探讨起偷盗技巧。 盗贼工会和平民的关系一向不错，按照工会法则，盗贼永不向贫穷者，流浪者，农民，和被压榨者下手，绝大多数情况下，盗贼的目标都是官僚和商人。虽然桂罗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荣耀孤儿院依然是官方认可的慈善组织，这样的一个人在盗贼工会地界里被杀，多少都有黑暗兄弟会的挑衅成分在。 ———————— “维克哥哥……” “维克哥哥……” 第二天清晨，林维克在一片朦胧中被强行拉出了睡梦。 “怎么了露西雅，大早上的？” 露西雅正骑在林维克的小腿上，气鼓鼓地看着他：“带我出去玩！你说是来裂谷看风景的骗子！我都在这个下水道里闷了一个星期了！你说是不是，塔妮娅姐姐！” 塔妮娅很默契地在一边点了点头。 “这才一个礼拜你们就串通到一起去了？”林维克撑起身子，“我是怕兄弟会趁虚而入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那个桂罗刚刚被杀没几天。” “我不管！那些刺客又打不过塔妮娅姐姐！上次还被活捉了一个。” 林维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这样吧，我们一会儿先去找玛雯，这么多天她应该已经从独孤城回来了。然后下午带你们去外面转转吧。” “耶！” 露西雅一瞬间兴奋地把林维克扑倒在床上。 然而…… “维克，玛雯在庄园……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一大早的……没事，你等会儿完事了在出来，我在酒吧里等你。”布林乔夫很自觉地又把门关上，若无其事地跑远了。 “你别看我，是你扑我的啊……诶诶诶诶！别咬！别咬！脖子！你是吸血鬼吗？！” 第五十二章 偶然之外的安排 “咳……布林乔夫，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哦，玛雯在黑荆棘庄园找你有点事情，我们今天先休息休息，明天去黄昏神庙把钥匙还给诺克图娜尔。”布林乔夫嚼着刚刚煎出来的三文鱼排，面色丝毫没有任何尴尬，“戴尔文大清早已经去赛洛迪尔省卖这两块雪精灵之眼了，大概一个礼拜之内，资金就会分批通过码头运送过来。走陆路还是不太安全。” 林维克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块干酪白面包：“恩，资金的事情你们和托里尼亚商量着来就行。我先去找玛雯。” 黑荆棘庄园内依然平静，这场惊动全城的谋杀案对庄园内的贵族们似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墨瑟死了？”玛雯正在用餐，见到林维克进来，又替他倒上一杯酒，“你比我想象得能打很多。” “绝无后患。”林维克闻了闻酒液，依然是令人回味无穷的霜痕蜜酒，他已经感受到了背后来自露西雅的灼灼目光，“和我其实没多大关系，卡利亚和布林乔夫真的很强，我属于在旁边挥毛巾给他们加油的，墨瑟在剑术极度精湛的情况下，还掌握了隐身术这种能决定胜负的幻术，很难对付。” “卡利亚回来了？也好……不过光靠他们，想对付墨瑟应该还是有难度的，不然不至于当年墨瑟能把加卢斯闷声不响地解决掉。他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顶尖的战士。”玛雯放下刀叉，随后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份手抄稿，“这是一些比较基础的委托，你拿给威克斯和布林乔夫，让他们分给刚刚入会的兄弟，每一份契约都有相对应的赏金。锻炼他们的同时也能重新打出盗贼工会的名声。” “您为盗贼工会的付出真的很多。”林维克微微颔首，把手稿交给塔妮娅保管起来，“工会的麻烦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回到鼎盛也只是时间问题……虽然工会名义上的主席是露西雅，但是有什么大事您可以放心交给卡利亚或者布林乔夫，他们都会去解决。” “卡利亚……我很放心她，她和加卢斯曾经帮了黑荆棘很多，我虽然是个商人，但不是没有感情。”玛雯笑着坐回桌边，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林维克，“接下来，挡在我们面前的，只有阿斯垂德了。黑暗兄弟会行踪诡秘，搜索起来难度很大。而且我也不想彻底摧毁兄弟会。虽然商场是无声的战场，但是同样有流血和牺牲。关于一些必须采取暴力的契约，还是交给那群刺客更好。” “你是想让我收编黑暗兄弟会？”林维克摸着下巴思索道，“难度很大，黑暗兄弟会和盗贼工会不同。盗贼工会对诺克图娜尔的信仰不是宗教信仰，而是商业契约关系，他们为诺克图娜尔守卫阴影，诺克图娜尔替盗贼创造庇护，交易公平合理。但是黑暗兄弟会，则是西帝斯狂热的信徒，他们的俘虏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保护信仰而放弃生命。” “你错了维克。”玛雯很淡然地微笑着，“虔信的，恰恰是那些底层的刺客。黑暗兄弟会的高层，可不是什么宗教人员。他们信仰的不是西帝斯，而是这个。” 玛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钱袋，放在餐桌上。 “赛普汀？” “对！赛普汀，否则，黑暗兄弟会绝对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玛雯的面色渐渐严肃起来，“原来黑暗契约在执行时，兄弟会必须完成夜母选择的契约，还不清楚最后的收益，因此在经济方面，即使黑荆棘给了一些援助，但他们一直很困顿。某一天，聆听者和夜母的棺材同时消失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背后肯定有兄弟会高层的影子。” “为了经济利益放弃信仰……很雇佣兵式的作风。”林维克笑道。 “后来你也知道，兄弟会没有了聆听者，只能靠小道消息和悬赏赚钱，收益并没有多多少，反而是兄弟会成员的凝聚力已经远不如前……他们其中，早已产生了内部分裂，有一部分人，很值得拉到我们手里。” “我尽力，在拉拢兄弟会成员之前，我更想先取下阿斯垂德的人头。” “你随意，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正常合作的黑暗兄弟会。如果你因此背上罪名，黑荆棘很愿意为你付清悬赏。”玛雯很自然地把钱袋扔到林维克怀中。 “您真的很慷慨。”林维克毫不做作地放进口袋。 林维克和玛雯对视一笑，临走前，玛雯依然很友好地送给露西雅两瓶霜痕蜜酒。等露西雅打开她的背包，林维克才发现里面装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加起来有七八瓶，全是漏壶酒馆里的卖酒和龙舌兰。 “你最好解释一下！” “呜……”露西雅很灵巧地挪到了塔妮娅背后，“我我我……我是工会的主席诶！喝点酒有什么关系啊！” “塔妮娅你告诉我，我不在这几天露西雅喝醉了几次？” 塔妮娅笑道：“你应该反着问的。” …… “塔妮娅姐姐你出卖我！”露西雅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塔妮娅，“我们说好的！” “你自己说的啊，你的维克哥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可是劝过你了。”塔妮娅很“热心”地把露西雅从背后抱了出来，“喝酒这毛病真是治不好了。” “行了，明天送完钥匙回来之后我就没什么事了，我亲自帮你戒酒！”林维克拿过露西雅装满酒的背包，“这个东西我先没收了。” “维克先生，主人还有一封信给你！” 忽然，身后一个黑荆棘家的女仆追了上来。 “这封信是主人给您的，她说最好在您一个人的时候拆开。” 说完，女仆又风风火火地跑回了庄园。 “一个人？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刚才不能说吗？”林维克一头雾水地拆开信封。 旁边还钻出了露西雅和塔妮娅两个脑袋。 “维克，我个人非常欣赏你的性格和办事能力，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非常荣幸地把我的女儿——因甘·黑荆棘作为您为黑荆棘赢得荣誉的礼物，她将跟随您的姓氏，加入您的家族……” 第五十三章 对不起，我是好人 “……” “维克哥哥，我觉得你最好解释一下。” “恩，我可以解释。”林维克迅速把信折好又放回口袋，拿袖口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那个什么，我和因甘以前都不认识，这完全是玛雯看我让她帮忙送了两次信想多了。” 露西雅极度不信任地盯着林维克：“我不信！肯定是那个因甘去送信的时候偷偷和玛雯说她喜欢你了！不然玛雯才不会早有准备把这封信给你！”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玛雯让我一个人的时候看这封信了……”林维克心里默默想到。 “还有，黑荆棘家族的人那么多，你偏偏找因甘……哦对，你明明说带我和塔妮娅姐姐来这里看风景！偏偏这么巧卷进黑荆棘和盗贼工会，偏偏碰到了因甘！”露西雅穷追猛打地贴到林维克面前，“你说呀你说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维克此刻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发酸。 醋味儿。 “恩……露西雅你相信我，这绝对是玛雯一时冲动。你别看因甘对她的家族事业一点兴趣都没有，其实她自己脱离家族独立生存，就是因为她骨子里和玛雯一样是一个女强人。她这么强势一个人，可看不上我。”林维克蹲下来扶着露西雅的肩膀柔声道。 他说不清，对这个用半条命捡回来的便宜妹妹到底有怎样复杂的感情，但至少，他现在绝对不愿意露西雅受到一点儿伤害，也不愿意她像现在这样闷闷不乐。 “我一会儿给玛雯回信，婉拒掉这出闹剧。我和因甘没什么感情，不会和她缔结婚姻这么重要的关系。”林维克揉了揉露西雅的小脑袋，“放心吧，我还没有带你游遍整个天际省呢，想想吧露西雅，冬堡北地的乱雪，福克瑞斯花咏森林的暖阳，传说中神秘的地下仙境黑降，霍加斯高峰上的远望角，波光粼粼的女神湖，马卡斯城郊外的坠日山谷……有那么多好地方等着我们去呢，我可不愿意这么早就成为一个被婚姻束缚的人。” “维克哥哥……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露西雅用细弱蚊吟的声音喃喃着。 “什么？” “没事！”露西雅抬起泪眼汪汪的小脑袋，只是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我们赶紧回去给玛雯写回信，然后出去玩吧！” “恐怕没那么好拒绝呢……玛雯能把盗贼工会和黑暗兄弟会全部交给你，总要拿点东西拴住你吧？政治联姻那一套，在伊斯特蕾雅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塔妮娅摇了摇头，把露西雅抱起来，擦干她脸上的眼泪，“露西雅乖，要是以后你维克哥哥不要你了，就跟着我去冒险吧。” “你别刺激她了，我一会儿会找玛雯说明白的，我宁可不要这个什么工会头衔，夜莺身份，也不会被黑荆棘绑在裂谷城。” “你看，你维克哥哥还是在意你的。” 等林维克走远了，塔妮娅才把露西雅放下来，悄悄对她说道。 “嘿嘿，我就知道维克哥哥没有那么容易被诱惑。塔妮娅姐姐真好！以后我把维克哥哥的左半边分给你……诶诶诶诶！别捏我脸，好疼！好疼！” 虽然是冬天，但裂谷城位于天际省的南端，温度并没有像北地那么恶劣，单就气候而言，还是很适合居住的。裂谷城捕鱼业和货运产业同样发达，与运河连通的晴风湖，不仅能够支持大型货船通航，也拥有者夸张的渔业产量。著名的阿碧希恩长鳍鱼就是晴风湖的特产。 晴风湖也同样把裂谷城的外直辖领地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分别是晴风湖北岸的西瓦罗尔山脉群，和晴风湖南岸的秋影森林。 秋影森林植被茂密，景色优美，透过密叶遮挡的阳光总能让人在冬日里心旷神怡。 这里同样是狩猎者的天堂，兔，狐，鹿，麋，甚至熊，剑齿虎，一切天际省的可以见到的野味在秋影森林都可以寻觅到踪迹。 刚刚走进秋影森林，塔妮娅就带着她的弓箭不见了踪影。 “本性暴露了。游侠就是游侠，根本挡不住狩猎的诱惑。”林维克带着露西雅在林间悠然自得地散着步，盗贼工会一系列事件终于到达了尾声，让他也能喘一口气好好放松放松。 给玛雯的信已经送了回去，和因甘萍水相逢，不至于为了黑荆棘那虚妄的权利和金钱放弃自己的人生。 何况身边有这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小丫头。 “这几天在漏壶里闷坏了吧？” “都怪你告诉威克斯和戴尔文黑暗兄弟会的事情，本来我都打算和塔妮娅姐姐偷偷出来玩的！……不过也没事啦，裂谷果然比风盔城那块儿好玩多了！”露西雅有些兴奋地在森林里奔跑着，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还是最爱玩的年纪，把她锁在下水道里的确是有些过分。 “露西雅，我们点个篝火。” “篝火？” “午饭不去客栈或者漏壶吃，我们野餐，等塔妮娅回来吧，看看她能弄到什么东西。”林维克挑了一片平坦的空地，把四周的枯枝清理出来，“可以给你喝点酒哦，这几天看家也辛苦你啦。” 露西雅的眼睛里仿佛冒着星星：“万岁！是不是又可以吃到维克哥哥亲手做的炭烤狼肋排了！” “嗯……其实吧，比起狼肉，其他东西做出来的更好吃，比如那天在黑荆棘庄园吃到的阿碧希恩长鳍鱼鱼片，根本用不着做什么处理，直接蘸酱料吃，简直是享受！”林维克在炼金术背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装满了液体的瓶子，“看，偷学来的，和黑荆棘庄园里的酱料一个味道。都说越高级的食材越不需要什么处理嘛。” “阿碧希恩长鳍鱼啊……”露西雅拖着口水，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兴致勃勃地跑向晴风湖，没几分钟再回来时，怀里已经抱着好几条不停抽搐的长鳍鱼回来了。 “这里距离裂谷城的鱼市有一段距离啊……这么多鱼你是哪来的。” 露西雅神秘地笑了笑，把鱼扔到一旁，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隐隐约约，林维克可以看到闪烁的电光。 “……电鱼？” 第五十四章 魔神的祝福（上） 第二天，卡利亚带着林维克和布林乔夫坐上了前往佛克瑞斯的马车。 黄昏圣堂是诺克图娜尔在天际省唯一的神庙。与九圣灵不同，魔神信仰在主流社会中并未得到认同，因此魔神的神庙，总是被修建在人迹罕至的郊外或荒原。黄昏圣堂也是如此。 它的入口在佛克瑞斯郊外，某座无名山峰之间的峡谷中，由外看来只是一个无人踏足的山洞，被树木与藤蔓所遮掩。 “进去吧维克，把骷髅之匙还给诺克图娜尔女士。” 三人在洞口穿上了夜莺护甲，卡利亚郑重地把骷髅之匙交到林维克手中。 “你们不一起去？” “黄昏之路一次只能进去一名夜莺，我们会在诺克图娜尔神殿碰头的。”卡利亚朝林维克挥了挥手，就带着布林乔夫遁入了阴影。 圣堂大门早已蒙尘许久，看来这里已经多年没有人踏足，也反映出受诺克图娜尔庇护的盗贼们近几年混得到底有多惨。 “小伙子……” 刚进入大殿，林维克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 “啊……这身衣服真让人怀念，你就是新的夜莺？我等你很久了。”一道幽蓝的魂灵，慢慢浮现在林维克眼前。无数或被禁锢，或被诅咒，或心怀怨恨的灵魂，没有安眠，常常就会以这种形式游荡在天际省。 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为凡人所感知，也不会干扰凡人的生活，就这样浑浑噩噩游荡世间。但眼前这位老者，却主动出现在林维克面前。 “您是？”并没有感受到这道魂魄的恶意，林维克便放下了寒裂，从他魂魄了轮廓中，林维克勉强可以分辨，他或许是一位夜莺前辈，死前依然保持着带兜帽的状态。 “你能来到这，至少说明墨瑟没有实现他的阴谋……真是个好消息。”老者的灵魂自顾自地说着，“卡利亚成功了吧……” 林维克试探着问道：“您是……加卢斯先生？” “加卢斯？哦，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年轻的夜莺，你认识我吗？”老者的魂灵慈祥地笑着，早已不复夜莺冷酷的外在。 “如果您是加卢斯，那么我想，我可能是你的接班人。”林维克摘下兜帽，拿出骷髅之匙，“我替卡利亚来还回骷髅之匙，很遗憾没能让她来见你，如果我知道您在这儿，我可能会让卡利亚进来，但是她说黄昏圣堂的正门只能进一个人……” “只能进一个人？夜莺永远是三位一体的，怎么会……啊，也对，她可能不想再见到我，我也不应该再见到她……”加卢斯有些颓然地坐在大殿的石阶上，“墨瑟当着她的面……是啊，她怎么可能会来见我……” “加卢斯先生？” “啊，我没事年轻人。往前走吧，我的灵魂在这里已经待不了多久了，我能感受到松加德的召唤。之前来掠夺骷髅之匙时，黄昏圣堂被墨瑟亵渎过，有些安息在圣堂内的夜莺灵魂可能也遭到了亵渎，可能对你有攻击性……希望你尽量不要伤害他们，把钥匙还给诺克图娜尔女士之后，他们自然会安寝……” “去吧，让我在这里呆一会儿，至少你让我听到了我最想听到的好消息……” 加卢斯的灵魂渐渐散去，林维克依然不清楚卡利亚不愿意见加卢斯的原因。或许这件事，会永远埋在他们两个的心中成为历史。 现在剩下的问题是…… 黄昏之路的起点就在眼前，而林维克已经可以隐约看到许多夜莺的魂灵在黄昏之路中游荡。不管是按照加卢斯的遗愿，还是林维克的主观感情，他都不太愿意伤害这些曾经为了守护阴影奋斗一生的战士。但如果要通过黄昏之路，却不惊动这些夜莺，只有通过潜行，但林维克的潜行水平…… “对了！”林维克忽然想起，在夜莺大厅中，诺克图娜尔最后赠送给自己的那个礼物。 当时时间太急，他还没沟通过那个星座，如今，正好看看这份大礼有多沉重。 经过数分钟的凝聚，林维克终于撕扯开了完整的星空之门。熟悉的晕眩感之后，四周又变成了一片星海。 “终于来了？诺克图娜尔那孩子……”阿努的星魂，正处于星海之中，俯视着闯入的林维克，“这东西，没事我不推荐你用。和你之前选择的艾格文斯剑鞘不同，这个星座，可是完整的魔神的赠与，对灵魂和肉体的负担更加沉重。” “别和我提副作用，那玩意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再沉重，也不会比连续释放法则法术沉重。”林维克控制着自己的一缕意识飘向新的星座。 “永夜之佑……但是为什么这个星座没有完全点亮？”林维克疑惑道。这个星座与艾格文斯剑鞘不同，只点亮了一颗星辰，还有八颗星辰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你还没有得到诺克图娜尔完整的认可，你的灵魂和肉体也承载不了完全点亮后的星座，把你手里那个魔神器还给她吧。那群孩子性格不一样，不一定谁都愿意把它们的魔神器交给凡人来使用。”阿努平静地说道，“不过这个星座才是诺克图娜尔最珍贵的东西，等你的身体和灵魂能完整使用它之后，你就会明白那孩子有多在乎你。永夜之佑，在诸多潜行星座中，是顶尖的存在，比起艾格文斯那个半神的半成品，不知道强大多少。” 听了阿努的话，林维克忽然又有些期待起来。魔神的礼物……这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获得的东西。 “好了，看过之后就离开吧。你现在，依然不能在星河中逗留太久。” 阿努抬手之间，林维克又被驱逐出了星海。面对造物神，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反抗的手段和方法。阿努存在于帕杜梅的对立面，也就是永恒，理论上，没有东西能让他受到伤害。 与之前不同的是，林维克终于可以从星魂之中抽取永夜之佑的力量。 厚重的黑色浓雾，在林维克四周蔓延开来。 第五十五章 魔神的祝福（下） 黄昏之路建立之初，是作为夜莺被诺克图娜尔选中之后，前往朝圣的最后阻碍。但自从墨瑟强行突破黄昏之路盗取骷髅之匙后，黄昏之路中，原本用于考验夜莺的机关陷阱和灵魂守卫都已经被破坏殆尽，此时的黄昏之路，只是一道阴影与光影交织的通道。 它被建立在破碎虚空之上，四周是无穷尽的黑暗，由悬浮于虚空中的几块岩石平台和吊桥相组成。一旦失足，面临的就是坠入破碎虚空，碎尸万段。 虽然这些岩石平台看似宽阔，但真正可以通行的，只有其中完全黑暗，不被光线照射到的区域。夜莺只受阴影的庇护，黄昏之路上的光明是这条路上最大的陷阱，一旦脱离阴影来到光芒之下，脚下的岩石平台会瞬间破碎。 而更困难的是，此时的黄昏之路中，有数十个被墨瑟所惊扰的夜莺的灵魂在游荡，他们会攻击任何试图闯入黄昏圣堂的人，这就给原本已经十分狭小的黄昏之路增添了巨大的难度。 林维克踩着永夜之佑所给予的黑雾庇护，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黄昏之路。 此时林维克才发现，诺克图娜尔给的这份礼物是什么概念。永夜之佑的遮蔽，几乎让林维克和周围黑暗的环境融为一体，配合上夜莺黑色的护甲，只要自己行走在夜色中，与被施展了隐身术没有任何区别。 眼前被亵渎的夜莺灵魂，就算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仍然无法发现林维克的存在。这团黑雾天生携带着视觉欺骗，甚至能改变光折射的方向。一切直射向黑雾的光源都会被转移，从而让人无法发现被黑雾所庇护的夜莺。 在黄昏之路中游荡的夜莺，和加卢斯有明显不同，他们的灵魂看起来缥缈破碎，仿佛一触即溃，如果用武力解决，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挑战。 黄昏之路的尽头，是一间狭小的石室。其中没有一点光线，是一片无法被驱散的黑暗。 林维克刚往里走了一步，忽然脚下一空，身体迅速下坠。 “破碎虚空？” 林维克以为自己失足坠入了虚空，正准备快速驱动法则来扭曲空间回到原地，却又重重摔在了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埃。周围的黑暗让他看不清任何东西，摸索着墙壁绕了一圈，林维克忽然感觉到自己仿佛是掉入一口枯井之中。这口枯井里，居然还有许多失足者的森森白骨。 “应该不会走错吧……黄昏之路从头到尾都没有岔路。” 林维克继续摸着这口枯井的墙壁。枯井由石砖砌成，贴合得十分严实。然而在转了第六圈之后，林维克却忽然在墙上摸到了一个孔洞。凭借刚刚坠落高度和墙壁的光滑程度来看，这口枯井一旦坠落，想原路爬上去是痴人说梦，也难怪这里会有如此多闯入者的尸骸。而这枚孔洞，在枯井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显然不是为了攀爬提供的着力点。 诺克图娜尔修建神庙时，应该也不会留下这么随意的瑕疵。 “如果骷髅之匙可以打开世间所有的钥匙孔，那……” 林维克拿出钥匙，慢慢让钥匙与这个孔洞贴合。骷髅之匙仿佛被赋予的新的形态，立刻和这个孔完美贴合。 而锁孔被填满的一瞬间，整个枯井立刻朝地面下沉。刚刚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的林维克又差点没摔晕过去。 “诺克图娜尔女士，他来了。”卡利亚双手抱臂靠在墙边。 看样子她和布林乔夫已经等了很久了。 林维克揉着头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黄昏圣堂中央，诺克图娜尔的领域之中。而阴影魔神诺克图娜尔，此时正悬浮在一片乌木池沼中，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此时的诺克图娜尔，已经不同于在夜莺大厅那样被迷雾包裹，而是以完美的女性身姿展现在林维克面前。 “希望我的礼物能让你满意，小家伙儿。这里就是阴影领域的入口，不过凭借凡人的肉体，你进去立刻会化成灰烬。”诺克图娜尔闪身来到林维克身边，魔神本体恐怖的压迫让林维克几乎无法呼吸。 “不用怕，你们是我的使徒，我的力量会供你们所使用。夜莺永远是三位一体的，这一点不会变化。”诺克图娜尔在乌木池边，用魔神的力量，创造出了三个月相，“暗影使徒，迷幻使徒，冲突使徒，分别对应了新月，半月和满月。你们可以随意选取其中的一种力量来使用。” “他们代表了什么？”林维克问道。 “消失于暗影，取利于混乱，重生于死亡。每种力量每天只能使用一次。” 林维克正对这一知半解的解释感到困惑，回头才发现，卡利亚和布林乔夫已经选择好了月相。 卡利亚站在新月之上，而布林乔夫则选择了满月。 “说白了这三种能力，就是强化之后的隐身术，狂乱术和生命汲取，分别作用于潜行干扰和战斗，选择你喜欢的就可以了。”卡利亚笑道。 “我似乎并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林维克苦笑着走到半月月面上。 “身为夜莺，阴影赋予了你们强大的力量，你们也要尽到相应的职责。”诺克图娜尔挥手之间撤掉月相，“保护黄昏圣堂，保护阴影。我希望，墨瑟是最后一个亵渎神庙的人。” “如您所愿，诺克图娜尔女士。”卡利亚划开手指，将血滴入乌木池沼之中，短暂的融合之后，新的夜莺，正式诞生。 林维克和布林乔夫紧随其后，完成了和魔神的契约。血脉融合的一瞬间，林维克已经感受到，永夜之佑的第二颗星辰被诺克图娜尔点亮。 诺克图娜尔十分满意地看着三位新使徒，笑到：“最后提醒你们一点，墨瑟虽然已经死了，但你们盗贼工会所面临的威胁还没有解除。西帝斯的孩子们，最近都不太安分。” “您是说黑暗兄弟会吗？” “在我眼里，这些都是小打小闹的玩笑。但我总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欺负……”诺克图娜尔沉吟了一会儿，从乌木池沼中，凝聚出了三枚护符，“这东西是第一代夜莺在黄昏圣殿安眠之后留下的，可以让肉体暂时虚化，不会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伤害，当然也无法伤害别人。从乌木池沼里拿出去的东西，原则上只允许夜莺使用……不过，我相信你们还有其他要保护的东西。” 诺克图娜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维克，随后转身消失在圣殿之中。 第五十六章 新局面 霍加斯高峰横亘在裂谷与佛克瑞斯之间，虽然两座城市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来去还是要花上好几天车程。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天色已晚，林维克三人还是在舒尔之石停留了一夜。在温暖的篝火旁，喝上一杯麦酒驱散严冬带来的寒意。 上次杀掉黑暗兄弟会的刺客之后，这间客栈的主人就已经换成了一个当地的农夫。虽然这个小村子依然贫瘠，但比一个月前已经好了很多。 “弄死阿斯垂德，然后再走一步算一步。” 卡利亚笑着问道：“仇恨这么深？小心别被冲昏了头脑。” “如果有人想杀死你最重要的人你会怎么办？譬如墨瑟，奥数厅里你肯定也被冲昏了头脑。”林维克装模作样地喝着酒。 “你和你的妹妹，真是一样‘可爱’！”卡利亚咬着字，恨恨看了一眼林维克。 “谢谢卡利亚阿姨的夸奖。” 咔嚓—— 这是酒杯被捏碎的声音。 布林乔夫在一旁咽了咽口水，拿着自己的酒瓶溜回了房间。 “维克，你刚才，说什么？”卡利亚十分和善地抓住了林维克的兜帽。 —————————— 第二天上路的时候，马车夫还是多看了几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林维克。 到正午时分，三人终于是回到了漏壶之中。但漏壶酒馆，和一周之前相比，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大水池被彻底清洗了一遍，上面漂浮的垃圾被一扫而空。 酒馆的桌椅多了近乎一倍，更多生面孔聚在一起畅谈，还未组装完成的附魔台，炼金台，和熔炉的材料被堆在一边等待安装，一切仿佛又恢复到那个井然有序的地下城市时代。 “看来戴尔文已经回来了。”卡利亚欣慰地看着眼前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有点好奇那两块宝石到底卖了多少钱。”林维克也不无感叹，这一切和他刚来漏壶时的衰败景象差了太多。 三人一路来到吧台旁边，一路上，有不少新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着装奇特的夜莺们。夜莺兜帽覆面，外人并不能看到三人样貌，只能在一旁指点猜测他们的身份。 “戴尔文人呢？”林维克靠在吧台前，随手拿过一杯调制好的鸡尾酒。 忙碌的酒保回头看了一眼来人，才反应过来：“他们都在蓄水池里面，不过主席吩咐了，下午两点之前你不许进蓄水池。这会儿还有半个多小时吧。” “主席？那小丫头？她想干什么？” “哦对了，卡利亚小姐和布林乔夫回来之后，也请去蓄水池。” 卡利亚和布林乔夫对视一眼，有些莫名的笑了笑，不知道这丫头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走向了蓄水池。 林维克快步跟了上去，却在蓄水池门口，被看守着大门的威克斯拦了下来。 “那丫头说你肯定不听话……你妹妹还真了解你。”威克斯正靠在门上把玩着一把崭新的匕首，匕首以精制月长石打造，镶嵌了三枚经过精心切割的红宝石。看来工会现在还真是财大气粗。 “你们一大群人就真陪她玩儿啊？” “你就在漏壶酒吧等会儿吧，里面马上就完事儿了。”威克斯依旧钓着林维克的胃口，说什么也不乐意开门。林维克也就只好摘了一身装备，在酒吧里随便找张桌子坐了下来。 “嘿兄弟，新来的吧？还想去蓄水池？”林维克刚坐下，同桌儿的一个穿着工会制服的盗贼就凑了上来。 不知怎的，林维克倒是忽然玩心大起，于是就十分‘谦虚’地请教道：“啊？蓄水池怎么了？这盗贼工会这么大，哪里不是想去就去？” 那盗贼倒是会装样子，故作高深地说道：“我比你早来工会几天，现在盗贼工会又发达了，跟着混说不定能混出点名堂，我估计你也一个想法。不过你记住，我刚进来的时候，工会的老牌大盗贼威克斯亲自见的我。” 林维克立刻配合道：“哦……威克斯啊，我听说她是个很凶悍的女人，不过偷窃技术好像很厉害。” “很厉害！？我跟你说，全天际省就没有威克斯打不开的锁。跟着好好学，发财早晚的事。不过有一点你记住，蓄水池这地方不是新人可以乱走的。” “啊，为什么？” “蓄水池，那是工会真正核心成员呆的地方，我们普通的小盗贼，在外面歇着就行……我从进工会到现在，都没见过工会主席的样子，不过听早几天来的人说，工会主席是个很可爱的小丫头，她身边还有一个整天戴着兜帽的精灵少女。我估计他们都是想女人想疯了，在那儿幻想。” “我觉得也是，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当上我们伟大的盗贼工会的主席，还精灵少女，他们以为精灵有那么随处可见？能驯服精灵充当护卫的，哪一个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林维克很努力地憋着笑，差点没被一口麦酒呛死。那个盗贼，还在旁边给林维克讲着工会新人需要的注意事项。 “你也不用太担心，工会给新人的任务基本都比较简单，只要你不是笨手笨脚的，都可以轻松完成。退一万步来说，我们的靠山是黑荆棘，整座裂谷城现在可都是黑荆棘说了算，就算你被抓了，工会也能轻松把你从牢里带出来。” “原来如此……哦对了，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崔弗，你呢？” 林维克友好地举起酒杯：“维克·林。” 崔弗正准备开门，蓄水池的大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整个漏壶立刻安静了很多。毕竟进出漏壶的，每一个都在工会内举足轻重。 “维克哥哥，可以进来啦！嘿嘿，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哦！”还真是露西雅，此时的小姑娘，并没有穿法袍，而是一套不知哪里来的贵族长裙。 站在一旁的塔妮娅，也难得没有穿那一身轻甲，取而代之的，是林维克从未见过的华服，看起来的确有王朝公主的气质，而不再是一个游侠。尤其是她居然摘下了兜帽，再次看到这幅完美的容颜，让林维克还是有微微失神。 林维克站起身，在一片死寂中，走到露西雅旁边……然后蹲下身使劲揉着她的头发：“你还跟我玩起这一套了啊？让威克斯把我关在外面这么久？” “哇，维克哥哥！我可是工会主席！我是有尊严的！塔妮娅姐姐救我！” 威克斯把林维克和露西雅推进了蓄水池，只留下漏壶酒吧内无数酒杯落地的声音。 “维克……哥哥？” 崔弗举起的酒杯，依然悬在空中。 第五十七章 惊喜 塔妮娅神神秘秘地捂住了林维克的眼睛，露西雅在一旁拖着他走到蓄水池中央。 “好了好了好了，你到底在弄什么惊喜！” “维克哥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恩……夜星月二十八日？快要到新的一年了呢。”林维克想了想，说道。 塔妮娅轻轻放下双手。 蓄水池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礼堂餐桌，餐桌上，尽是各种各样丰盛的菜肴。甚至还有许多东西林维克也见所未见。而餐桌正中央，是一个被奶油层层包覆的巨型白面包，上面还令人哭笑不得地插着一根已经点燃的照明蜡烛。 林维克才猛然想起，十二月二十八日，是前世自己并没有过几次的生日。 “这是……生日蛋糕吗？你怎么会知道……” 天际省人民庆祝生日的方式并不会这么隆重，他们也没有生日蛋糕这种产品的概念。通常来说，平民家庭只会在餐桌上多放一道荤菜，即使是贵族，也只会组织一个相对正式的晚宴而已。 露西雅好像很满意林维克的不知所措：“嘻嘻，维克哥哥忘啦？这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哦！” “我亲口告诉你？”林维克有些诧异，却又忽然想起，曾经带着露西雅到处冒险时，碰上野外扎营，这小丫头总是哭闹着想要听的睡前故事，总是由林维克来叙说自己的前世。只不过晦涩地更换了主角的名字。 倒是露西雅，每次听林维克说起上一世的风俗习惯与天际省的差异时，看起来总是昏昏欲睡，没想到她都能记在心里。即使这个蛋糕只凭借林维克的口述，做出来的效果差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但小姑娘的一片心意已经让林维克十分感动。 此时，盗贼工会的重要成员，都聚集在蓄水池中，或祝福，或无奈地看着林维克和露西雅。 整个蓄水池，在露西雅的授意下，进行了全盘改造。除了金库没有改动之外，长信灯，天鹅绒床，崭新的兵器架，镀金座椅，甚至在不见天日的蓄水池中移植了许多绿色植物，靠着变化系法术魔光术给予他们阳光。蓄水池如今繁华宛如宫殿一般。 林维克根本不敢去想这背后到底用了多少赛普汀。 “谢谢大家陪我弄了这一出闹剧……其实我也知道，我根本就不适合当什么盗贼工会的主席，以后工会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好啦！这次给维克哥哥的生日宴会，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露西雅乖巧地向所有人鞠了一躬，发梢轻舞之间，林维克竟微微有些目眩，“维克哥哥，你说过吹蜡烛之前要许愿的！” “谢谢你，露西雅。”林维克闭上眼睛，郑重地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道，“我希望，我可以永远陪在露西雅身边。” “呼！”下一秒，蜡烛应声熄灭。 “维……维克哥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露西雅脸颊微红，低头用小拳头锤着林维克的手臂。 实际上，盗贼工会没有多少人在意到底是谁坐在头把交椅上，整个工会目前还需要倚仗黑荆棘的协助，然而除了林维克露西雅和塔妮娅外，这里的所有人，真正效忠的都是工会本身的利益。既然露西雅来当这个主席，可以让黑荆棘放心地给出援助和契约，那所有人对露西雅都是心服口服。何况，又有几个当权者会像露西雅这样天真地当众释放权力呢？ “哎，维克你太贪心了，她还只是个孩子。”卡利亚摇了摇头，在餐桌旁找了个位置坐下，其他人也依次落座。 “你要是着急我明天去玛拉神庙偷个护符出来给你们。”威克斯也跟着附和道。 玛拉，作为九圣灵之一，是婚姻的守护神。在天际省，她的护符就相当于后世的钻戒，用于订婚或者求婚。威克斯这句话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于是露西雅头垂得更低，被林维克拉着才坐下。 “人家才多大一个小姑娘，你们倒是一个个在想些什么？”林维克捧起早已倒满酒的酒杯，却发现里面晃动的是霜痕蜜酒晶莹剔透的酒液。 “你收集了这么多霜痕蜜酒，就是为了今天吗？”林维克问道。 露西雅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林维克欣慰而无奈地一笑，悄悄凑到露西雅耳边，柔声道：“谢谢你露西雅，这个惊喜，让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我相信我的愿望，也一定会实现的。” “维克哥哥……喜欢就好了。”露西雅揪着裙角，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众人到这一刻，也就点到为止，开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露西雅对林维克是什么感情，傻子也能猜出一点头绪，只是少女内心的懵懂，也只能让林维克和露西雅这两个当事人来处理。 何况作为下属，长官的感情问题可用不着他们操心。 “干杯！” “干杯！” 不得不说，霜痕蜜酒绝对是宴会最棒的伴侣。酒精浓度不像龙舌兰或者阿尔托酒那样夸张，又比清淡如水的蜂蜜酒和果酒更能刺激神经。 整个工会，就像家庭一样，在林维克心里，填充了新的位置。 “不愧是黑荆棘酒窖里出来的绝密陈酿！”卡利亚拥着威克斯，兴致盎然地又干掉一杯霜痕蜜酒。 威克斯也一改平时冷酷的女贼形象，和卡利亚拼着酒量：“就是这个……叫什么？奶油蛋糕？这个东西拿来佐酒，味道有点古怪。” 酒过三巡，众人脸上已经添了几抹晕红，而刚才就因为羞涩而闷头喝酒的露西雅，早已经靠着林维克的肩膀睡了过去。 “男爵大人，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幸福？” 塔妮娅捧着酒杯，此刻，她是整张餐桌上神智最清醒的人。或许精灵对酒精也有着独特的吸收能力。 “如果能一直这样的话，没有人不会觉得幸福。”林维克笑了笑。 布林乔夫一个人嚼着牛排。戴尔文和托里尼亚争论着后续工会建设的资金投入。卡利亚和威克斯，又收拾掉了一瓶蜜酒。真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氛围。 “不能吗？如果一直是这样的生活，你愿意放弃危险的冒险吗？” “所以我常说，我多希望露西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而不是什么狗屁龙裔……” 林维克和塔妮娅，很有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第五十八章 利益永恒 第二天，林维克从蓄水池迷迷糊糊回到漏壶时，所有人看他的眼神明显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尤其是崔弗，简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怨念。 林维克坐到威克斯对面，她仍然在不停擦拭着那把新的匕首：“威克斯，怎么样，这么多的新鲜血液。” “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光论偷窃水平，他们也就比你强一点。” “我本来就不是干这一行的，简直是完美的合法公民。要不是玛雯，我永远不可能接触到盗贼工会。” “合法公民可不会和黑荆棘走到一起。”威克斯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不过，也不是坏事。起码我们总算修补了和黑荆棘破裂的关系，工会也走上了正轨。只是，我们欣欣向荣地发展，总会伤害到某些人的利益。” “哦？” “我们和黑暗兄弟会的契约相似度其实很高。这几天盗贼工会的名声传播出去之后，阿斯垂德本来已经很拮据的生活会变得更不好过，她就会更加恨那个改变了局面的人。” 威克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护符。正是诺克图娜尔给卡利亚的那块。 “阴影护符我和卡利亚都用不太到，冲突的第一线在你和那个小姑娘身上。我相信，你的护符肯定已经给露西雅了吧？” “昨天她喝醉睡着的时候偷偷给她挂上的，她要是知道这东西是诺克图娜尔留下保护夜莺的，估计也不会乐意用。露西雅骨子里还是个倔强的丫头。” “所以这块护符你要自己留着。”威克斯把护符推到林维克面前，“卡利亚陪戴尔文和托里尼亚去采购新人的装备了，有些话我就替她说了。我们这些真正工作在第一线的盗贼，并不适合抛头露面，而你和露西雅，反而的确更适合做工会的领袖，不论是实质上还是名义上。” “这样一来，很多时候现在台前的就是你们两个，暴露在阳光下的也是你们。盗贼和刺客，最忌讳的，就是敌明我暗。所以，你也应该不要只专注于在乎露西雅会不会有危险，你也知道黑暗契约其实已经不复存在了，你随时有可能成为他们下一个刺杀目标。” 林维克接过护符，仔细思考着威克斯的忠告。 的确，在大多数情况下，自己比所有人都更容易暴露在危险之下，光是重伤昏迷，已经经历了不下五次。这么算起来，自己完全是在刀尖上跳舞。 “多谢了，威克斯。” “我只是为了工会的颜面不遭到损害。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适合做盗贼。” “我至少杀了墨瑟。” “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被暴力解决的人，不配有问题。” 威克斯愣了愣，随机苦笑：“我总觉得有一种跟街上的小孩儿吵架的感觉，没有意思。你现在要是闲着无聊，可以去调查调查兄弟会的踪迹。不然，你也可以教教这群新人怎么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偷到东西。” “我教他们纯粹误人子弟。”林维克站起身，“调查黑暗兄弟会？怎么调查？” “还记得荣耀孤儿院的血案吗？现在已经重新开放了，原来圭罗的女助手米切尔成了新的院长。那里总会有一些线索的。” 荣耀孤儿院坐落在裂谷城中央广场南边，离迷雾面纱塔楼不过几步路距离，敢在这里行凶，刺客对自己的技艺肯定有极大的自信。 “欢迎来到荣耀孤儿院，请问您想要领养一个孩子吗？”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从孤儿院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我有点事想要问问您，您就是米切尔吗？” “圭罗的死？我能说的已经都说了。”米切尔的态度冷淡下来。其实也难怪，相信她之前已经被卫兵盘问了无数遍类似的问题。 虽然林维克本意上并不打算以势压人，但米切尔显然没有乖乖合作的意思：“您不要误会，我是代表工会来了解一些事情。” “工会？盗……贼工会？”米切尔的神色又严肃起来。盗贼工会在裂谷的影响力，可比永远破不了什么案子的卫兵强了不少。而林维克的到来，至少也说明圭罗的死，不是盗贼工会在幕后作梗，“我……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最近你们孤儿院有没有哪个儿童失踪的？” 林维克的问题显然让米切尔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看似和谋杀案没有任何联系。 “什……什么？” “有吗？” “呃……失踪的倒是没有，不过有一个小朋友逃回家去了。” “他叫什么？” “阿文图斯。” “好，谢谢。” “你……没有其他问题了吗？”米切尔对于林维克的行为感到有些恍惚。 “还有一些问题，我要问问这群小朋友，你去忙你的吧。”林维克离开了米切尔的办公室，朝着孤儿院内厅大喊了一声，“孩子们快出来，过来的人每个人都可以拿到两个金赛普汀作奖励哦！” 眨眼功夫，整个孤儿院大厅就聚集了二十多个十岁不到的小孩。都眼巴巴地看着林维克手里的钱袋。 “好。大家都很棒！”林维克立刻说话算话，把金赛普汀分给了所有人。 “接下来呢，大哥哥还有一个问题，你们谁回答的好，我就给他二十个金赛普汀！” “快说快说！”小孩子们叽叽喳喳道。 “你们的朋友阿文图斯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整个大厅就陷入了死寂。 “他去……” 一个小男孩刚犹犹豫豫准备回答，就被另一个小孩捂住了嘴。 “弗朗西斯，你忘了我们答应阿文图斯的了吗！不能出卖他！” “孩子们，你们别怕，大哥哥不会伤害你们的伙伴的。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米切尔。”林维克又拿出一个钱袋，告诉我的话，不仅你们每人都有金赛普汀作为奖励，我还会把属于阿文图斯的那份送给他。我相信阿文图斯逃出孤儿院一个人生活肯定很艰苦，我会帮他一把的。 “真的吗？”孩子们疑问道。 林维克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 “在风盔城，那里是阿文图斯的家乡……” “风盔城……” 第五十九章 猎人和猎物 “回来得挺快，有什么结果了？” “应该是兄弟会做的。雇佣兄弟会……或者说发起黑暗仪式的，是一个叫阿文图斯的孤儿。他父母意外双亡，被卫兵送到孤儿院，他和其他的孩子都受不了孤儿的虐待，于是在其他孩子的帮助下，他偷偷逃回了家，执行黑暗仪式，来刺杀桂罗。” 威克斯眼前一亮：“这么说，只要找到这个叫阿文图斯的孤儿，就可以得到很多关于兄弟会的线索了？” 林维克苦涩一笑：“问题这时候就出来了，这个小孩子住在风盔城。我的官方身份是雪漫城男爵，根本不适合跑到乌弗瑞克的家去，况且，我和乌弗瑞克之间，有着血仇……” “血仇……好吧，我知道现在不是听故事的时候，不过作为工会的核心人物，有些事情不用你亲力亲为。” “我也不可能让塔妮娅或者露西雅去啊！那我更不放心。” “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两个人，我也没说让他们去。”威克斯摇了摇头，“你可以挑两个你看着顺眼的盗贼来为你完成任务，这些为核心人员服务的盗贼的人选往往都是固定的，类似于骑士的扈从。只要付给他们足够的赛普汀就行。我们盗贼工会很有契约精神。” “挑人？我和这些新人没打过多少交道。” “给你一个好建议，这几天训练和测试的时候，有个人我挺看好的，你可以把一些你不方便处理的事情交给他。来吧，理查德！” 漏壶酒馆中，站起了一个高大的诺德汉子。一身遒劲有力的肌肉，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坚韧的战士。 “理查德，这位就是维克·林，工会三位夜莺之一，今后，你的契约由他优先安排。” 理查德躬身行礼，朗声说道：“谨遵您的吩咐，维克先生，请问有什么任务吗？” “去风盔城，找一个叫做阿文图斯的孩子，把他知道的，有关黑暗兄弟会和黑暗仪式的一切都调查清楚，没问题吧？” “就这些？”理查德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威克斯，这种小事比他前几天接受的一些契约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听维克的吩咐吧，能选择你，是我们认为无论能力还是对工会的忠诚，你都是这批新人中的佼佼者。” “那我就出发了！多谢工会的信任！” 理查德接受完契约，很快就离开漏壶，登上了前往风盔城的马车。 “让新人去调查黑暗兄弟会啊……维克的心脏可真结实。”前往采购工会物品的卡利亚，戴尔文和托里尼亚正好从漏壶大门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些新人盗贼帮忙搬运工具器械。 林维克把椅子往一边挪了挪，给卡利亚腾出位置：“只是去找一个孤儿了解一下情况，这应该没什么太大难度吧？” 卡利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问你，兄弟会的人会不会把我们工会当成傻子？” 林维克眉头微皱：“不至于。我们的发展状况比兄弟会好得多。” “那就对了，兄弟会的人，肯定知道我们早晚会猜到孤儿院的事是他们做的，从而也很快就能知道我们会顺藤摸瓜地调查做黑暗仪式的人，也就是，阿文图斯！如果我是阿斯垂德，一定会在阿文图斯周围至少布置上眼线。” “的确……让理查德一个人去，似乎很危险。”林维克恍然大悟，“我再找两个新人跟着他？” 卡利亚轻笑道：“不用，我和威克斯亲自去。现在该忙的也忙完了，闲着会闲出问题。不过，这趟契约钱你报销。” “乐意之至。”林维克扔出了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钱袋，“小心一点，兄弟会的人并不那么好对付。” “十分荣幸，能为维克先生服务。另外，请相信一个夜莺和一个盗贼大师的实力，你应该多为阿斯垂德派出的刺客祈祷。”卡利亚十分自信地背上了箭袋，“还有，我另外叫了几个新人去佛克瑞斯收集关于兄弟会的情报。我们需要在兄弟会动手之前尽快解决掉他们。” “嗯……对了布林乔夫呢，一天没有看到他了。” “工会的运行靠吃吃喝喝可不够……他去物色新的人选了。工会现在也顶多算是刚刚起步而已。好了，我们也出发了。如果这两天你和你的小妹妹们闲得没事做，可以帮着戴尔文把工会的赌场建设起来。” “赌场？” “别激动，这很正常。除了玛雯给予的援助和工会契约的收入之外，我们曾经也搞过很多副业。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卖掉雪精灵之眼的钱足够撑一段时间了，我还是希望尽快……”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样吧，你先去佛克瑞斯住下来，等我们把情况调查地差不多了，就去找你，行不行？” —————————— 佛克瑞斯，是战争的坟场。 第二天，林维克照着卡利亚的计划，带露西雅和塔妮娅来到了佛克瑞斯城。这座城市的面积并不大，而其中一大半的面积，还被坟场所占据。这些墓碑历史悠久，有一部分甚至超过了建城的时间。 这些被埋葬的人，都死于战争，佛克瑞斯的居民总是能骄傲地在日常交流中提到他们故去的伟大先祖的名字。然而，或许也是因为这些坟墓的存在，佛克瑞斯城总是弥漫着淡淡的忧伤气息。 “或许，阿凯喜欢这样子的失落吧。” 刚来到这，露西雅似乎也被这里的环境所感染，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阿凯，作为九圣灵之中执掌生死轮回的神灵，也成为了死者的守护神，经过阿凯的祝福，死者就不会被转化为尸鬼，或者被死灵法师所奴役，这也是佛克瑞斯虽然坟茔成堆，却没有爆发活死人瘟疫的原因。 “我觉得，虽然佛克瑞斯领气候总是那么温暖，但这里的气氛却太过寒冷刺骨。”塔妮娅甚至史无前例地给自己多戴了一条围脖。 “这座看似平静的城镇，埋藏着不知道多少腥风血雨的过去……” “维克？！” 忽然，林维克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第六十章 与月同眠 “啊！哈达瓦！你在这儿！”露西雅惊喜地先喊出了声。 “露西雅，维克！”哈达瓦看来仍然在帝国军队中服役，不改之前军人的穿着，“这两个月过得还好吗？” “现在你面前的，是雪漫城男爵老爷！”林维克开玩笑似的挺起胸膛，做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哈达瓦倒是的确感到几分惊讶：“男爵？巴尔古夫可好久没有册封贵族了。果然不能小看你啊。不过，你一个雪漫的男爵，跑到佛克瑞斯来干嘛？” “忙些事儿，我压根没在雪漫城呆多久。”林维克摆摆手，“别在街上聊天了，找个地方坐坐吧，佛克瑞斯太阴森了。” “好，来我们的营房吧，我拿些私藏的酒来一起喝。诶，维克，这位是……” 哈达瓦的眼神，看向了带着兜帽的塔妮娅。说实话塔妮娅这身轻装兜帽的打扮，很多卫兵都要上来盘问一番。 “我的贴身侍卫，太丑见不得人……嘶……别，别捏……” 林维克腰间的软肉，被塔妮娅用指甲轻轻揪起来一点，然后用力拧了一圈。 “哈哈哈哈哈哈，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让一个丑陋的人待在身边，我们走吧。” “走！” 佛克瑞斯军营建在城市边缘。佛克瑞斯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只是一个略有规模的村镇。和冬堡一样，佛克瑞斯的主要建筑均是木质结构，也没有坚固的城墙。对于如何防备风暴斗篷的袭击，林维克一直保持怀疑。 “你们佛克瑞斯的军营和监狱是建在一起的？” 林维克看了一眼餐桌旁边的长廊，长廊两侧都是用于关押犯人的铁质栅栏门。 “节省空间。你也看见了，佛克瑞斯镇就这么大，有一大半都是墓园。不过幸好，佛克瑞斯地方小，事情也不多，这会儿监狱里只关着一个人。”哈达瓦替林维克倒满酒，刚把酒瓶放下，露西雅就立刻看准时机抢了过去。 “就一个？他犯了什么错？”林维克吃着清蒸泥沼蟹腿，随口问道。 “他……杀了一个小女孩儿，并把她分尸了。” 林维克手里的刀叉停了停，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分尸了一个小女孩儿？他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 “当时，是月圆之夜……他狂化了。” “狼人？”林维克慢慢反应过来，“这倒是不难解释这一切的原因了。我可以见见他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见他干嘛？虽然他暂时能保持理智，但骨子里的兽性是抹除不掉的。” “我知道……” 那个狼人被关押在长廊最深的一间特殊牢房中。栅栏的材质，都是坚韧的合成金属材料。 “哈达瓦，你带这个陌生人来干嘛，羞辱我吗？”监牢里的男人发出了沙哑的低吼声。 林维克笑道：“不要误会，我只是好奇狼人的样子而已。” “呵？好奇？” 那男人的双眼闪过一抹猩红，随后，他的肌肉立刻开始膨胀，黑色的毛皮迅速狂野地生长，随后，他的五官也开始向狼的方向扭曲，等一切平静下来之后，男人的体型增大了整整一倍。那双狼眼，死死盯住了林维克。 “满意了吗？狼人的真容。” 林维克并没有多少畏惧，狼人再凶残，此刻也只是拴在笼子里的宠物：“你似乎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变化啊？” “只是平时罢了，没有一个狼人可以抵御月圆这种诱惑。”男人苦涩地一笑，“那天，等我反应过来时，那个小女孩已经成了我爪下的尸块。我发誓，我真的不想杀他……如果不是海尔辛……我至少不会这么残暴！” “总要有人付出代价的，这不是一句失去理智可以解决的问题……”林维克摇头道，“我相信没有人回去谋害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子。哈达瓦，我们走吧。他不需要过多的同情。” “等等！”那个男人忽然叫住了林维克。 林维克回过头，好奇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狼人先生？” “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作为我的遗愿？陌生人。” “我可以听听看，但是不一定答应。” “佛克瑞斯东南边的城外，有一头白鹿，我希望你能杀死它。” 林维克被这个无厘头的要求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一头白鹿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的职业是个猎人，那头鹿，是我一直在追杀的目标，他的皮毛和角值很多钱……如果你答应的话，我把这枚戒指，我最后的财产送给你。”那男人变回了人类形态，从左手上摘下了一枚银色的戒指。 戒指上遍布的纹路仿佛似曾相识，但林维克并不能清晰辨认。 直到林维克接过戒指的那一刹那，戒指就紧紧束缚在他的手指上的那一刻，林维克才明白过来。 “魔神器！你为什么不说清楚！”戒指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动套在了林维克手指上，根本取不下来，林维克隐约觉得自己体内的兽性正在被渐渐唤醒。 林维克愤怒地拔出长剑，准备打开牢门进去将这个骗子和杀人狂四分五裂。幸好被哈达瓦用力拉住。 “冷静点，我叫辛丁，的确，这是魔神器，海尔辛指环。狩猎魔神海尔辛的东西。我作为狼人，一直在想办法解决体内的狼人诅咒。直到有一天，我听说海尔辛的戒指可以压制兽性。” “我真不知道那群魔神是怎么保管东西的，自己的魔神器如此轻易地被凡人夺走。” “我当然用了点技巧……不过，我没想到海尔辛在戒指上降下了诅咒。我低估了魔神的力量。”辛丁叹气道，“被诅咒之后，我必须更加频繁地杀戮才能克制自己，不过现在，你接过了这枚戒指，解除诅咒的任务，就轮到你了。” “怎么解除诅咒……”林维克几乎咬牙切齿地问道。 “放心，我是个快要死去的人。那头白鹿，你只要能杀死他，诅咒自然会解除。” “那头白鹿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杀了它，自然就明白了。” 辛丁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让林维克杀心骤起。 第六十一章 海尔辛 “维克！冷静一点，这里是佛克瑞斯，你在这里杀人，也会被通缉！”哈达瓦眼疾手快地拦在了林维克面前。或许下一秒，当法则的弧光闪过之后，辛丁就会人头落地。 显然，因为海尔辛之戒的力量，让林维克更加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林维克本身并不具有狼人的血脉，但他不希望自己的灵魂受到海尔辛的诅咒。狼人力量再强大，那也只是十足的野兽而已。 林维克深呼吸了几次，让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海尔辛的诅咒，即使是灵魂重铸过的林维克，抵挡起来也颇为费力：“呼……哈达瓦，佛克瑞斯附近，有没有一头巨大的白鹿？” “的确是有。很多佛克瑞斯的猎户最近都发现过白鹿的踪影，想猎杀白鹿的人很多，只是都没有得手。” “让你的弟兄们……给我把他看死在这儿。如果诅咒没有消散，我绝对会回来，好好谢谢他这份礼物！露西雅，塔妮娅，我们走！” “走？去哪儿啊？”露西雅放下酒瓶子，里面的酒已经空了一半。 “打猎……” 作为天际省最温暖，植被覆盖率最高的地区，佛克瑞斯密林也成为了野兽的天堂。和裂谷一样，有不少猎人定居在此靠狩猎为生。 “我们的猎物，是一头体型巨大的成年白色公鹿，要尽快找到它……” “这么大的一片林子找一头鹿？这可要花上不少力气。男爵大人，你找一头鹿的麻烦干什么？”塔妮娅虽然对狩猎很感兴趣，但她也明显察觉到了林维克情绪的不稳定。仿佛像是一只随时在暴走边缘的饥饿的林狼。 “我……算了，没事。我们赶快吧……” 露西雅在一旁有些担心地看了林维克一眼，满眼猩红的林维克，显然和平常有很大区别：“维克哥哥……” “凡人，你似乎在找我？” 三人同时抬头，猛然发现前方的石头上，一头巨大的白色公鹿正俯视着他们。白鹿四周，被一股氤氲的气息所包裹，看起来绝非普通的动物。 “塔妮娅！”林维克并没有理睬这头鹿，回头瞟了一眼已经搭弓上箭的塔妮娅。 塔妮娅速度更快，一只银箭已经裹挟疾风，刺入了白鹿的胸口。 而让林维克略有意外的是，这只白鹿竟然不闪不避，箭矢也顺利地刺入了它的胸口。 白鹿，没有意外地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 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完成了。 顺利得甚至有些让人觉得不自然。 “就……这样，死了吗？” 林维克走上前，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番。塔妮娅的箭，不偏不倚地洞穿了鹿的肺叶，此时的鹿已经断了气息。 “我刚才是不是听见它说话了？”林维克有些怀疑地问道。 “它说了……”露西雅来到林维克身边，“它说你这个凡人是不是在找它。” “寻常的鹿怎么会说话……” “鹿当然不会说话。” 林维克还在百思不得其解时，白鹿的尸体上，却浮现出了一道灵魂的投影。灵魂，拥有着凡人的姿态，却长着一对雄鹿的鹿角。 “我，海尔辛，狩猎魔神，兽化人的缔造者，狩猎者之父，很高兴见到你，凡人，还有这位，龙裔小姐。” “塔……塔妮娅姐姐射死了魔神？”露西雅捂着小嘴，惊讶地看着海尔辛的灵魂投影。一部分魔神很乐意与凡人会面，来影响凡人的秩序，因此能见到魔神倒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关键是塔妮娅的那一箭，居然射死了魔神的凡世化身。 “当然没有，小姑娘。”海尔辛笑道，“魔神没有固定的实体，我可以是鹿，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鹿人。” “鹿人？” “没错，所有的兽化人，都是我的造物，狼人，熊人……都是我的孩子，不过，乌鸦鬼婆那玩意儿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海尔辛的投影走上前，替林维克摘下了那枚附带着诅咒的戒指，“所有死去的兽化人，在我的领域也会得到安息，怎么样，几位，考不考虑一下？” “谢谢，免了。”林维克果断拒绝道。 “可是听起来好刺激啊……” “露西雅！” “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堂堂龙裔……算了，这是你们凡人的事情，阿卡托什那不孝的儿子的命运和我有什么关系？”海尔辛把目光转向了远方的佛克瑞斯城，“听好了凡人，替我，去杀死辛丁。” “因为他偷了你的戒指？” “那只是一个失误……听好，我一定要让他死在痛苦之中。他这样的兽化人，不配得到我的庇护。” “我说，你们做魔神的，保护好自己的东西，应该不难吧？” “你想违背魔神的意志吗？凡人！” 海尔辛的投影忽然被全新的力量所包裹，真正来自魔神的威压，肆无忌惮地释放开来。 “海尔辛！我劝你最好想明白你在做什么！” 下一秒，林维克的背后居然也扩散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力量自然不是来自林维克自己，而是阴影项链，诺克图娜尔的礼物。 “诺克图娜尔？”海尔辛慢慢收回了扩散出的力量，反复又打量了几遍林维克，“难道你小子……是诺克图娜尔的使徒？嗯？还有这股熟悉的感觉……” 海尔辛在林维克身边饶了一圈，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果然啊……哈，老子也看走眼了，让那家伙抢先了。” “你在那儿自言自语些什么？” “啊，没事。不过，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我很乐意让一个强大的灵魂进入我的猎场。” “你最好说明白一点，这对我们的交易很有好处。”林维克警惕地看着海尔辛，如果一个魔神真正发力想要干掉他，简直是易如反掌。面对随意操控法则的神灵，诺克图娜尔的项链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 “很简单，我的条件还是一样，杀死辛丁。” 海尔辛忽然握住了林维克的手腕。林维克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连改变视线都十分困难。 第六十二章 永恒的猎手 “那么，海尔辛，你的代价是什么呢？” 林维克艰难地回问道。 海尔辛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林维克忽然觉得，此时耀眼的阳光，随着海尔辛眼神的变化，变成了猩红色。 与此同时，他的血液，仿佛也在此刻燃烧，沸腾。 “这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维克，这片猎场，没有人能离开，只有永恒的强者，永远在狩猎。” 紧接着，是骨骼，皮肤，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发，都随着海尔辛的力量开始燃烧。 “你……做了什么……”剧烈的灼烧感，让林维克几乎因疼痛而将要昏死过去，眼前的一切，包括海尔辛的投影，也变成了一片血红。 反复的煎熬，整整持续了十分钟，海尔辛才终于放开了林维克的手腕，此时他的手指上，又戴上了那枚戒指。 “什么意思！”林维克抽出剑指着海尔辛，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能伤到魔神，但刚才的痛苦足以让他出离的愤怒。 “诺克图娜尔给了你礼物，我不能不表示一下，代行者。我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给了你最想要的东西。虽然过程有那么点痛苦。”海尔辛无所谓地摊着手，“不信的话，你可以砍我一下。” 随着海尔辛眼中闪过一道红光，林维克胸口的怒气猛然间变得不受他的控制，几乎只是眨眼之间，他就已经用艾格文斯剑鞘，砍向了海尔辛的灵魂。当然，剑锋很自然地穿过了海尔辛的身躯，劈砍在他脚下的石块上。 只是这一剑的力量，超过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巨大的岩石，一剑之下居然瞬间蹦碎，这力量已经超过了最初在寒落神庙林维克与露西雅遇到的那只尸鬼大君。 “这是兽血祝福所能给予你躯体强化的极限了。如果真的将你变成兽化人，恐怕你也接受不了。”海尔辛看起来似乎很满意他的作品，“这古老的祝福，是通过改变你的血脉来赐予你全新的力量。只不过，有点副作用。” 刚沉浸在得到力量的快乐中的林维克，又警觉地看着海尔辛：“是什么副作用。” “众所周知，狼人在满月的状态下会陷入狂化，不受控制地变为兽化人，而被兽血祝福所选中的人，同样也面临着这种结果。当然，你不会真正的化为狼人，而是变得嗜血，暴怒。” “有解决的办法吗？” “这就要提到我送给你的第二个礼物了——海尔辛之戒，这本来是给我的兽化人孩子们设计的，让他们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如此轻易地被月相所蛊惑。而你戴上之后，则可以完全免除情绪这种烦恼。” “听起来很不错……” “魔神的礼物，当然不会让你失望。”海尔辛笑了笑，“只是……这枚戒指也有一个副作用。” “我希望你能一次性说完。”林维克再次将剑指向了海尔辛。 “冷静一点，你不是狼人……其实也算不上副作用，身为魔神器的拥有者，当然需要为他的主人立下誓言。当然，我和诺克图娜尔不一样，我的领域本身就是一片猎场，不需要什么人来保护。我需要的是，一个永恒的猎手。” “永恒的猎手？”林维克不解地看着海尔辛。 “没错。塔玛瑞尔，就是我最大的猎场，而你，就要成为其中最强的猎人。这里就像是一片没有秩序的森林，只有最强的生物，才能幸存。这个誓言，需要你直面你在凡世所遭遇的所有挑战，你可以暂避锋芒，但永远不能放弃。” 林维克疑惑道：“但这一切，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好处就是能让我足够快乐，看着自己培养的野兽，杀死一个又一个阻挡在面前的敌人……”海尔辛拂袖之间，林维克面前就出现了一片赤色月光下的草原的倒影，“怎么样，这交易简直太公平了。你没有任何损失。” 林维克知道，眼前这片草原，就是海尔辛的魔神领域——血月猎场。他微微一笑，用剑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一滴鲜血，与辽阔的草原融为了一体。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太讨人喜欢了！凡人！”海尔辛大笑着遁入了那片草原，“记住，你一旦放弃了某一个挑战，这一身力量也将离你远去，另外，别忘了，杀死辛丁，这是你的第一个挑战。” “维克哥哥……魔神都是这个样子的吗……”露西雅拉了拉林维克的衣角，“总觉得，他像个疯子一样。” “你们的神明和伊斯特蕾雅的……的确有很大区别。”塔妮娅也点了点头。 “很多魔神都这样，毕竟平时都待在自己的领域里，这么多年谁都会憋出点问题不是？”林维克看着那枚戒指，和被诅咒的时候，看起来更加纯净。上面纹着一对鹿角，鹿角中间，镶嵌着一轮满月。戒指也可以随意摘下，而且就算是摘下了，林维克现在的情绪也不会有什么起伏。 “不知道……这东西能卖多少钱，和雪精灵之眼比起来差多少。” 塔妮娅很惊奇地盯着林维克道：“你想卖掉魔神给你的东西？你不怕被诅咒吗？” “我们本地的有些魔神很好说话。好了，拿人手软，现在应该帮别人来处理处理麻烦事了。杀一个狼人，倒是第一次……” “男爵大人，就算是囚犯，我们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在人家官方的监狱里去杀人吧？” “当然不行，我们可是守法公民！”林维克拍了拍胸脯，“不过，我相信没了这枚戒指，那个监狱应该关不住他。” “为什么？” “被诅咒的戒指，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同时，也抑制他狂化后的力量。一旦摘下戒指，只要不是月圆之夜，他就拥有了完整的思维，和完整的力量。有了力量，辛丁肯定不愿意再待在佛克瑞斯的监狱里等死，而他只要离开监狱的庇护，进入这片猎场，猎杀，就开始了。” 第六十三章 走投无路 “维克！出事了！” “别急哈达瓦，让我猜猜。” 刚到军营门口，哈达瓦就神色紧张地拦住了林维克。 “我猜，辛丁越狱了？” “你怎么……会知道？”哈达瓦愣了愣，“我和几个兄弟转头的功夫，他居然直接变成了狼人，顺着监狱的墙壁爬上房梁，砸开天花板逃了！塔洛斯在上，那个样子，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他！” “好了好了，我们会帮你把辛丁的头带回来的。你看，当初你不阻止我一剑剁了他，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林维克拍了拍哈达瓦的肩膀，“你们有看到他往哪个方向走吗？” 哈达瓦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西北边，西北边的岗哨步兵刚刚给过消息。” 林维克笑道：“好了，为了回报海尔辛这家伙，这个忙我得帮帮他。” “可是维克哥哥，天际省这么大，辛丁跑了要怎么找啊……” “不是有塔妮娅吗？” “干嘛！”看着林维克不怀好意的眼神，塔妮娅本能地捂住了她的腰包。 这里面存放着塔妮娅用来召唤哨兵的短笛。哨兵本身的作用当然不止警戒敌人这么简单，只要在一定范围之内，夜枭们也可以胜任侦察兵的工作。 “塔妮娅，你看，不就是找一只狼人嘛！狼人这么大，夜枭找起来肯定很方便的嘛。” “你看，我当你的侍卫，平时只能拿雪漫寄来的那么点工资，这么多夜枭要养活……还有我那只灵鹿……”说着说着，塔妮娅就从腰包里抽出了一根丝巾抹起了眼泪。 “不是，我说塔妮娅你也跟着露西雅不学好了？” “本来就是嘛维克哥哥，你看我跟着你在天际省受尽风霜雨雪，到处风餐露宿，连钱都没有……” “喂喂，过分了啊！我给你的零花钱都够雇佣一堆精灵侍卫了！” “哇塔妮娅姐姐你看，维克哥哥有你都不满足！还想雇佣一大堆年轻漂亮的女精灵！”露西雅在旁边特别快乐的煽风点火着。 “我什么时候说是年轻漂亮的女精灵了？行行行，我知道了。”林维克十分心疼的从兜里又双叒叕拿出了一个钱袋，送给了塔妮娅。 此刻，他仿佛能体会到卡利亚他们为工会赚钱的良苦用心。钱，真的是个不经花的东西。在海尔根山上，打猎砍柴为生，过得是紧巴巴的。当了男爵，接受了几个大契约，控制了盗贼工会，资金压力居然没有任何缓解。 “嘿嘿，姐姐晚上给你买蜜酒喝。”塔妮娅掂了掂钱袋，心满意足地从腰包里拿出了祈唤短笛。 短促而柔和的乐曲响起，一直体型颇为庞大的夜枭降落到塔妮娅肩头。 “它叫做卡尔，是这群小家伙里最棒的。” “小……家伙？” 这只夜枭的大小比山鹰还大了一圈，停在塔妮娅肩头都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接到塔妮娅用古老的王精灵语下达的命令之后，夜枭就消失在了佛克瑞斯密林深处。 “好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狼人的踪迹了。狼人跑的再快，也比不过哨兵飞行的速度。”塔妮娅自信地把短笛放回腰包。 随后，成群的夜枭冲天而起，壮观如群鸟迁徙，四散飞出，去追寻辛丁的踪迹。 “帝国的指挥官一定会很羡慕这样的情报收集能力。”哈达瓦不无感慨地苦笑道，“如果帝国军队可以靠鸟类来掌握战场情报，就不会被风暴斗篷压制了。” “被压制？”林维克奇怪地看了一眼哈达瓦，“帝国在战争中不是一直处于优势吗，几个月前差点还就杀死了乌弗瑞克。” “世道变了维克……”哈达瓦长叹道，“帝国为了应对先祖神州的威胁，大部分军队都被调往与先祖神州对峙的前线去了。对于天际省的平叛事务，帝国方面的态度，就像是一出闹剧。这让帝国原本就吃紧的人力和物资补给变得更加捉襟见肘。风暴斗篷在前线，已经取得优势，开始压制帝国了。” 先祖神州，是高精灵建立的政权，主要由高精灵，虎人以及木精灵组成。在几十年前，先祖神州和帝国之间展开了血战。 战争让先祖神州和帝国均损失惨重，最后，先祖神州逼迫着帝国签订了臭名昭著的不平等条约——《白金协定》，才让战争终止。 这份条约，也是内战爆发的导火索。条约规定帝国必须放弃对第九圣灵战神塔洛斯的信仰，而天际省的诺德人，大都是塔洛斯的忠实信徒。因此乌弗瑞克才揭竿而起反抗帝国的统治。 但是战争初期，乌弗瑞克的风暴斗篷叛军节节败退，失去了雪漫这座大粮仓的支持，连基本粮草都难以维持，但近日风暴斗篷却越战越勇，和帝国僵持不下甚至手握优势，让人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有先祖神州介入。高精灵为了削弱帝国，保持天际省局势的僵持，或许在背后默默支持着叛军。 “乌弗瑞克……倒真是有几分能耐。”林维克沉吟着，“等忙完了这茬子事，我倒是不介意好好会会他。” 不过几分钟，塔妮娅就兴奋道：“维克！有结果了！” “嗯？辛丁吗？在哪？” “跟我走！应该是进了一片山谷里。”说完，塔妮娅就如风一般钻进了密林。 佛克瑞斯复杂的林间道路狭小无比，周围植被层层覆盖，平日很容易迷路。但是辛丁在逃窜过程中，由于自身体积太大，不得不破坏了周围的大量树木，因此追踪起来难度倒是不大。 而这座群山环绕的山谷两遍，则是光秃秃的断崖，石壁上只有几株杂草生长。 辛丁四爪着地，匍匐在一块突出的巨大山岩上，自上而下俯视着三人：“你还是追来了。” “我当然要追来。”林维克拔出寒裂，森然寒意直指着辛丁，“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 “你既然来找我，我相信你一定见到了海尔辛并让他解除了诅咒……我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至少不至于以命相搏吧？” “如果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当然不会跑这么大老远来追你。” “难道这是……海尔辛的意思？” 林维克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六十四章 血猎 “我明白了。” 辛丁站起身，狼眼中一片血红。 咻—— 又一次，塔妮娅抢先挽弓射出一箭 “小兄弟……我希望你能动真格的。你面对的，是一只狼人。”辛丁忽然飞扑向三人，数十米高的山崖，没有一丝犹豫纵跃而下。塔妮娅的箭早已经偏离了目标。 林维克拉着露西雅迅速避开，辛丁的扑杀落了空，但巨大的冲击力让大地也在颤抖。 而从如此高的高度发动扑杀，辛丁居然毫发无损，甚至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调整了过来，朝着林维克发起下一轮冲击。 “死吧！虫子！” 辛丁露出了苍白的獠牙，一息之间已经冲到林维克面前。同一时间，林维克迅速举起了寒裂，在艾格文斯剑鞘的催动下和狼爪触碰到了一起。 即便林维克经过了海尔辛的兽血祝福，在面对真正的兽化人辛丁时，这股力量依然处于下风。尖利的狼爪丝毫不逊色寒裂的锋芒，甚至压得林维克节节后退。 但很快，露西雅就催动了毁灭元素，一个凝聚了狂暴火焰之力的炎爆术朝着辛丁砸来。 这一击看似志在必得，但辛丁居然轻松地借力向后一跃跳出了十几米之远，炎爆术也砸在了一旁的山岩上。 而藏在炎爆术之后的三枚暗箭则最后飞出，此时辛丁还未落地，塔妮娅的箭矢可以说是避无可避。然而，辛丁居然在半空中，用爪子生生捏住了三支银箭，甚至很轻松地折成了两段。 “你永远不懂，被诅咒的血脉中，隐藏着怎样的力量！”辛丁低吼道，眼中的肃杀之气更加浓烈，“没有人可以违抗魔神，但这场狩猎，只要我赢了，你就是猎物！” 辛丁落地之后，迅速调整姿态，再次以不可思议的高度和速度，冲向了林维克身后毫无防备的露西雅。 “露西雅！”林维克想飞身去救，但法则元素的凝聚需要时间，辛丁的速度又是如此不可思议。 嗤—— 就在辛丁即将接触到露西雅的瞬间，露西雅的身躯，忽然化为了一团黑色的浓雾，在辛丁扬起的一片尘埃中四散开来。 而黑雾散开的一刹那，法则元素积攒完毕，林维克的寒裂，分毫不差地刺入了辛丁的后背。 “嗷！” 受到攻击的辛丁狂嚎一声，反手一狼爪就将来不及拔出剑跳开的林维克拍飞几米，摔到了岩壁上。 “很有意思……很有意思！”辛丁再次发出了咆哮，随着这身咆哮，他原本已经大到恐怖的身躯，居然再次开始了膨胀，肌肉仿佛随时就会崩裂开来。 “还不是狼人的极限吗……不愧是魔神海尔辛的作品……”林维克撑着剑站起身，这一击虽然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但兽化人恐怖的力量和身体灵活性，给他造成的冲击着实不小。 “维克哥哥……我这是怎么了？” 露西雅化作的黑雾渐渐又在林维克身边凝聚出了实体：“我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也提不起法力……” “没事……过一会儿就恢复了。这是维克哥哥送你的宝贝，一旦你遇到危险就会变成一团黑雾，别人就伤害不到你了。如果我不在的话，你一定要抓紧这段时间赶快跑，知道吗？” “哦……” “呜——”言语间，狂化后的辛丁，再次向天空发出了咆哮。 这次，不再是他孤零零的回音，而是周围，十几只林狼的回应。一时间，整个山谷之中，被狼嗥声所充斥。很快，群崖绝壁之间，十几双幽绿的瞳孔，盯住了林维克三人。 狼群……在这种时候被辛丁召唤出来，完全是雪上加霜。群狼的战斗力，连剑齿虎见到都要退避三舍，何况对付辛丁都捉襟见肘的林维克。 “塔妮娅，你先集中把那些狼崽子杀了，我和露西雅来对付辛丁！”林维克喝下了一瓶缓和药剂，对露西雅说道，“一会儿一定要时刻准备好护盾法术，辛丁一扑过来就放，别心疼法力，药剂喝完了回去我给你补上，加蜂蜜的那种，好吗？” “恩！” 露西雅手中，再次燃起了一团阳炎。 “来吧，辛丁！” 林维克的眼中，也闪过一片赤红。在没人注意到的瞬间，海尔辛之戒划过了一道银光。 “啊啊啊啊啊！”狂化后的辛丁，似乎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以更加狂暴的速度和力量，猛扑向林维克。林维克也在星魂的影响下正面迎上了辛丁的利爪。 嘭—— 巨大的冲击，再次将林维克震出十几步之远。而辛丁，却又一次发起冲锋。林维克摆起架势，准备迎击。 就在辛丁认为这一击将要得逞，已经开始嘶吼的时候，林维克，消失了。留下了，依然是法则元素的残骸。 下一秒，在辛丁背后，林维克的人影猛然闪现出来！ “给我死！” 但狂化后的半兽人的反应能力，居然能完全无视空间法则带来的优势！尚且在半空中准备跃斩的林维克，下一秒腰间就被巨大的狼爪所击中，朝着斜侧倒飞出去。 “维克！” “维克哥哥！” 言语之间，露西雅手中的炎爆术脱手而出，但炎爆术毕竟轨迹缓慢，辛丁很快就反应过来，轻松侧身躲开。 辛丁，又将目标锁定在了孤立无援的露西雅身上，很快又朝着她发起了冲锋。这一次露西雅早有准备，锐利的狼爪拍在一道浅绿色的护盾上之后就再也难以前进分毫一步。 可护盾又能抵挡多久？ 护盾类结界法术施展的每分每秒都在消耗法力。虽然露西雅有强大的法袍和饰品加持，平时法力回复的速度都可以让她省略枯燥的法力冥想，但那总归不是无穷无尽的法力来源。 另一边塔妮娅也是分身乏术，毕竟被十几只林狼追赶可不是闹着玩的，箭袋里的箭矢也数量有限，必须保证每一次射击都能稳定命中要害。 “怕了？”灵魂深处，传来了海尔辛的声音。 似乎每个魔神都很喜欢在林维克的星魂里留下些东西。诺克图娜尔偶尔也会出来找林维克聊聊天。 “当然没有。” 林维克眼中的深红，更加骇人。 第六十五章 兽血狂化 “呜——” 辛丁尽情地显露着锋利的獠牙，此时露西雅的结界已经摇摇欲坠，随时，自己的利爪之下就会多一道亡魂。 “给我死！”远处，林维克再次扯开空间，出现在辛丁背后，寒裂直指他的脖颈。 辛丁迅速转身，只用一只狼爪，就生生抓住了半空中的寒裂，另一只手，仍在撕裂着露西雅的护盾。二人一狼，就这样僵持在了一起。 “露西雅！” 护盾上了裂纹越来越多，辛丁的咆哮也越来越放肆。 “维克，小心！”身后，又传来了塔妮娅的喊声。 毕竟那是十几只狼，靠着塔妮娅一个人想吸引所有狼的注意力还是太过勉强。已经有两只狼，窜向了林维克所在的地方。 寒裂仍然被辛丁抓在手里，背后两只林狼的扑杀对林维克来说几乎没有闪避的空间。 最后，林维克不得不选择放开寒裂，先避开林狼的扑咬，一击落空，稍稍经过一些迂回，两只林狼又一次撵上了林维克。 而解开束缚的辛丁，则更加肆无忌惮地撕扯着结界。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元素破裂的声音，露西雅凝聚的结界终于被撕扯开，毫无反制手段的法师，就这样暴露在了狂化的狼人面前。 辛丁仿佛已经尝到了鲜肉的味道…… 然而…… 护盾破裂的瞬间，辛丁毫不意外地直冲向露西雅，而露西雅，终于伸出了一只藏在背后的另一只手——那上面，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不到两米的距离，没有任何生物有反应的余地。巨大的火球，几乎在露西雅手中，和辛丁的皮肤相接触。 紧随其后的，是火球爆炸之后带来的巨大的冲击力。 即使被火球命中，辛丁的狼爪依然撕扯开了露西雅并不坚固的法袍的防御，在小丫头的腹部，留下了巨大的抓痕。狼人恐怖的力量，直接撕扯开了皮肉，汩汩鲜血不断涌出。 “露西雅！” 林维克的双眼，终于被血色所填满。 “等等！维克，你还没有掌握这股力量……哎……算了……” 灵魂深处的海尔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海尔辛之戒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辛丁……我必将你，扒皮拆骨，生啖血肉！” 林维克的肉体，也开始膨胀，直接撑破了身上的护甲和外套！ “这就是你给他的礼物吗？” 诺克图娜尔诘问道。 “是个意外……你知道，刚刚接触兽血祝福的人，总是不能很好地控制这股力量……嘿，你别这么看我，至少他用上了这股力量。” 林维克，同样陷入了狂化！ 兽血祝福载体的狂化不同于一般的兽化人。兽化人狂化之后，会大幅度地提升力量，敏捷和反应速度。而林维克，一旦陷入狂化，并不会变成狼人的模样，而是将经过祝福的肉体超载到极限，变成一台彻彻底底的杀戮机器。 两匹刚刚还在追逐林维克的林狼，忽然停下了脚步。 动物的本能，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果然，狂化之后，林维克直接放弃了使用武器，直接一手抓住一头林狼，生生摔在了身边的一块锋利岩石上。腥臭的鲜血与狼的脑浆一同飞溅出来，粘在了林维克裸露的肉体上。 另一只狼，也逃不过相同的厄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两头狼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 “辛丁！” 林维克直冲向被炎爆术所击伤的辛丁，残留在辛丁狼毛上的火焰元素仍然在不断燃烧。 一人一狼，碰撞之后，居然不相上下！ 将肉体力量运转到极限的林维克，已经可以和狂化的狼人掰掰手腕。 “嗷呜——” 辛丁更加愤怒，有人胆敢挑战他的力量，松开了林维克的双手后，使用利爪想要撕扯开他的皮肉。兽化人面对钢铁也不落下风，更何况只是普通血肉？ 林维克并没有被狂化伤害到理智，迅速调整姿态避开了致命的一击，随后反手钳制住了辛丁的狼爪。 经过狂化，林维克几乎放弃了对法则法术的使用，将所有体力，全部押到了肉体的对决上。 “维克……哥哥……” 露西雅苍白着脸坐在一旁，用恢复系法术治愈着伤口，此时，她的法力值已经见底，林维克留给她的药水也只剩下最后一瓶，只够释放一个强效法术。 眼看着辛丁身上的最后一簇火苗即将熄灭，露西雅还是咬了咬牙，灌下了最后一瓶药剂。 这也意味着，她暂时放弃了对自己这一身伤口的治疗。 “呜……这一瓶没有放蜂蜜……” 露西雅伸出双手，咬牙顶着腹部伤口传来的剧烈的疼痛，开始过载庞大的毁灭法术。 “这一下……咳咳……靠跑得快，可是躲不开的……” “焚化！——” 一簇风中摇曳的小火苗，转瞬间化作了熊熊的烈火，将辛丁包裹在了火焰之中。焚化术所带来的温度十分恐怖，并且这团火焰几乎不可能被人用寻常方法驱散。等到火焰熄灭，肉体早就已经化为了骨灰。 “嘿嘿……维克哥哥……我……厉害……吧……”法力耗尽又加上失血过多，露西雅已经渐渐地失去了意识，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幸好，塔妮娅终于处理掉了群狼，跑过来抱住了昏厥过去的露西雅。 “伤口好深……”塔妮娅蹲下身检查着露西雅的伤口。 狼人的力量，再加上露西雅强行释放超载毁灭法术，让这道豁口看起来十分夸张。用治疗药剂配合上伊斯特蕾雅的治疗法术，总算是阻止了鲜血肆无忌惮地流出。 “塔妮娅姐姐……” “嗯？” “你看……我帮上维克哥哥的忙啦……” “我们露西雅本来就很厉害啊，你看维克，只会傻乎乎的往上撞！”塔妮娅把药水尽可能均匀地抹在露西雅的伤口上。虽然外用药剂会产生巨大的灼痛感，但至少可以免除留下疤痕的风险。 今天是夜星月的最后一天，晚上过了年，她也才十五岁而已。 第六十六章 “终止交易” 兽血狂化后的副作用，倒没有法则法术透支之后来得那么夸张。 只是十几分钟不间断的眩晕感之后，林维克就已经和常人无异。唯一的缺点是……林维克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衣服，只能靠从背包里翻出来的一条旧披风遮住“要害”。 “我应该把夜莺护甲带在身上的……” 即使佛克瑞斯的气候相对怡人，但是这毕竟是天际省的冬天。可没有什么四季如春的美好。 “露西雅怎么样。”林维克打着哆嗦走到塔妮娅身边。 “太累了，睡着了，还好没有伤到内脏，止了血就好多了。”塔妮娅随手找了丛灌木擦干手上的血迹，“她真的为你付出了很多……而且无所畏惧。一般这么大的小姑娘，看到这种伤口，都会吓晕过去吧。这丫头……她居然撑着又释放了一个大师级法术。” “欠她太多了。”林维克用手轻轻把露西雅凌乱的发丝拨开，露西雅的眉头也随之缓缓舒展，“说好了我要保护她的，结果每次都是她替我解决威胁。” 林维克苦涩地笑着，将露西雅横抱在怀里。 “回佛克瑞斯吧，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好好陪陪这丫头。” 哈达瓦在佛克瑞斯木栅墙的大门前已经等了很久，终于见到了狼狈不堪的林维克三人。 “这是……这个小姑娘怎么了？” “一言难尽……这里的客栈在哪？我们到那说吧。” 哈达瓦解下自己的罩袍披在瑟瑟发抖的林维克身上：“行，我带你们去……哦对了，辛丁呢？” 塔妮娅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烧焦的狼人头，还泛着隐隐的肉香。 “太好了，这样也算可以和领主交差了。” 佛克瑞斯所有的店铺取名几乎都和这里埋葬的死者有关。这里的居民从来不避讳谈及逝去的灵魂，反而引以为豪。 譬如这里的客栈，就叫做亡者之饮。 此时客栈里没有什么客人。大多数人在这么一个日子里都会选择待在家里陪陪家人。顺便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那就送到这里了，一会儿营房也有任务，就不多打扰了。” “多谢了哈达瓦。” “不用客气，我们也是过命的交情了。” 林维克小心翼翼地将露西雅放到床上，然后关上了门。 “塔妮娅，你去多点几个喜欢菜让他们送到房间里，我去买一身护甲和衣服。” 说话间，客栈的大门被人推开。 “嗯，维克你在啊……这身打扮……有点时尚。” “卡利亚？你不是去风盔城了吗？” “半路上出了点儿事。我们在风盔城的盗贼眼线回来汇报这个月的情况，路上刚好碰到我们了，他说了一条很重要的消息，直接把我们三个人送了回来。” “哦？什么消息能有这么大本事了？” “阿文图斯被刺杀了……” “你说什么？”林维克的声音猛然提高了两个调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唯一知道隐情的人，你告诉我他死了？” “我直接就赶到这儿来跟你说了，威克斯已经回到工会去布置接下来的任务了。很可能黑暗兄弟会也在暗处监视着我们的举动，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快动手来切断我们的线索。” “我们几个身边几乎不可能……”林维克和卡利亚随手找了把椅子坐下，“有你的反侦查能力和塔妮娅的哨兵们的保驾护航，一般的刺客连靠近我们都做不到，更别说窃听了。” “那怎么回事？” “工会最近不是招收了很多新人吗？我觉得内部人员里可能有问题……别忘了，关于阿文图斯的事情，我们是在漏壶里商量的，不是蓄水池。” “有内奸？”卡利亚皱着眉头。 这种事情很难处理，调查内鬼必须在暗处进行，事情败露内鬼就会逃之夭夭。而如果猜错了对象，也会伤害普通成员对工会的忠诚和热忱。 “很有可能。如果不注意一点儿，工会里的人的安全也很难得到保证……总而言之，必须要让威克斯他们多加小心。” “威克斯其实提到过这一点……。”卡利亚把背包放到桌上，“也许是黑暗兄弟会的人时间紧迫，他们并没有处理掉阿文图斯留下的线索。” “阿文图斯留下的线索？” “那个小伙子喜欢写日记。但兄弟会的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的家里有一本关于夜母的书籍，也足以证明他曾接触过兄弟会。”卡利亚从背包里翻出了一本红色封面的日记本。上面用潦草的诺德文字写着阿文图斯的名字。 “哎……我答应过那群孩子会保护阿文图斯的，只是没想到兄弟会现在真的连孩子也不放过……” “他们同样也没放过露西雅。” …… 阿文图斯日记的前几页，深刻记录了孤儿院长圭罗对他们的虐待。一个上了年纪又有些心理变态的老太婆，对孩子的健康有十足的威胁。 而后来，阿文图斯就在其他孤儿的帮助下逃出了荣耀孤儿院，回到了风盔城，并准备黑暗仪式。另一本关于黑暗兄弟会的书籍，则详细记录了这个过程。 一把匕首，一个头骨，一束夜茄花，一个心脏。最后，在这些祭品旁点上蜡烛，不断祈祷。 温柔的夜母，美丽的夜母，请将你的孩子送到我的身边，无耻之徒的罪过必须经受鲜血和恐惧的洗礼…… 阿文图斯反复祷告了十几天，才终于接触到了黑暗兄弟会派来的刺客。根据日记中的描述。那是一个身材纤细，金色头发，看起来还挺年轻的诺德女人。 “那应该就是阿斯垂德本人。”卡利亚指着这行字说道。 那个女刺客一进来就开始和阿文图斯商量契约的价格，阿文图斯拿出了一个他已故的父亲作为传家宝的镶玉银盘作为代价。但女刺客看起来很不满意。 “那东西的价格应该不会超过三百金赛普汀，对于黑暗兄弟会的契约任务来说是有些低。更何况黑暗兄弟会现在已经一贫如洗。” 但是那个女刺客最终依然接受了这个契约，并留下了一句话： 如果你敢乱跑或者不支付报酬，我们绝对会割下你的头颅挂在佛克瑞斯圣所的石门上。 第六十七章 石门 “石门？” “啊？对啊，石门。”卡利亚把日记递给林维克，“他们的圣所应该是在某个山洞暗道之类的地方吧。” “就算确定圣所是在佛克瑞斯领，那这片茫茫树海，又到哪里去找……”林维克叹了口气，敌暗我明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我还是更希望，让他们自己暴露圣所的位置。” “难度很大，除了履行契约或者有其他重要任务，兄弟会的刺客平时都是居住在圣所内……” 林维克揉着眉头：“我再想想吧，这几天多关注一下行为举止有异常的新人吧。抓住内鬼倒是其次，但我不希望看到心生的工会再受到更大的伤害了。” “我明白……我先回裂谷了。” “别急，跑了一整天，去房间里坐坐吧。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一起吃一顿年夜饭。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衣服。” “年……年什么？” “年夜饭，那是我故乡的习俗了，大家聚在一起吃一顿饭，热闹一点。” “家乡啊。维克，你的家乡在哪？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林维克笑了笑，那个浮躁的高楼围城，到底算不算自己的故乡？ “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个诺德人。只是我很小的时候，去很远的地方生活过一段时间罢了……远到……乘坐天际省最大的船，也要开上好几个月。” 卡利亚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对了，还没问你怎么狼狈成这样的？” “杀了个狼人。我遇到海尔辛了……”林维克摘下手指上带着的指环。此刻，海尔辛之戒已经安分了下来。只要林维克情绪不产生太大波动，也不会轻易进入狂化状态，“被他骗进了一场狩猎。露西雅也因此受了伤。” “海尔辛？”卡利亚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她看到了戒指上复杂的纹路，“狩猎魔神！” 林维克点了点头：“还好，这些魔神都挺好说话……” “虽然我们同样为阴影女士服务，但我仍然不建议你和魔神接触……通常来说，魔神每次一时兴起，都会对凡世造成很大的影响，这次是诺克图娜尔和海尔辛算你运气好，但下一次呢？如果是暴虐的莫拉格·巴尔呢？”卡利亚把戒指还给了林维克，“总之还是小心一点儿。” “如果他们真的找上门来，我拿什么来反抗和防备呢？”林维克苦笑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维克，露西雅醒了。” “哦？那我先去看看那丫头。” 此时，露西雅正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床边的一大堆大鱼大肉。 “维克哥哥……生日明明已经过了呀，怎么准备了这么多好东西？” “嗯……这是一个偏远地区古老的习俗，每年的最后一天，一家人一定要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来迎接新一年的到来，我觉得还不错，就学来了。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嘻嘻，一家人呢”露西雅夸张地挺着鼻子嗅了嗅，“伤口好多啦，塔妮娅姐姐的回复法术好厉害，现在已经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了，就是还有点儿痒。呀，卡利亚姐姐也来啦？” “看起来维克这家伙根本就照顾不好你啊。”卡利亚反而是心疼地坐在露西雅床边，不断轻抚着她的头发，“是谁把我们盗贼工会主席弄成这样的？” “好了好了卡利亚，罪魁祸首已经被这丫头烤熟了。她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林维克招呼着客栈老板，要了几瓶阿尔托陈酿，浓郁的酒香很快就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开来。 “今天是特殊照顾你，让你尝尝陈酿的好酒。” 露西雅顿时食指大动，打算撑起身子来好吃好喝一顿，一用力，却发现自己的伤口并不允许这么狂野的动作。 “好了露西雅，只有这一次啊！” 林维克把枕头垫高，让露西雅可以靠在床板上，随后，把还在冒着热气的三牙海象肉块送到露西雅嘴边。 “吃吧。” “好甜蜜啊。”卡利亚拿着酒瓶，和塔妮娅碰杯，“来，小精灵，我们喝酒。” …… “不是，喂你吃东西你也哭啊？” “没事没事，谢谢维克哥哥！”露西雅用袖子擦掉了眼泪，“刚才扯到伤口了，有点儿疼才流眼泪的。” “好好好，扯到伤口了。喝酒吗？” “嗯！” 露西雅抱住阿尔托酒的酒瓶猛灌了几口。 “喂……这不是蜜酒啊……阿尔托酒可是十足的烈酒！” …… 这顿林维克所谓的“年夜饭”吃得并不快，主要是小丫头喝下那口阿尔托酒之后就再也没清醒过，时不时就胡言乱语，然后扑在林维克怀里痛哭流涕，再接着大吃大喝。 被折腾了一晚上的林维克一觉睡到了正午，卡利亚早就已经踏上了回裂谷城的马车。 “维克，你才刚起来？” 哈达瓦推开客栈的门，一眼就能看见头发乱成鸡窝的林维克在收拾东西。 “嗯，睡醒没多久。怎么了。” “昨天晚上我去找西德盖尔领主了，为你解决狼人有功，给了你两百金赛普汀作奖励。” “两百？可真够抠的……”林维克掂了掂钱袋，随手放进背包，“对了，问你个事，佛克瑞斯附近有没有什么用石门封住的洞口或者暗道？” “暗道？”哈达瓦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没有，不过的确有一个洞穴被石头挡住了，那石头上还刻着一个骷髅头。” “什么！”林维克忽然有种无心插柳的感觉，这么“有个性”的设计，应该只有兄弟会做得出来。 “在哪！” “离大门不远啊，沿着路一直走，那里有一块坟场，就在坟场附近的一块巨石上。那地方是几个巡夜的兄弟发现的，一开始以为是哪个诺德先祖的坟墓，毕竟佛克瑞斯都是这种东西，也没在意，后来才觉得那个门有古怪，可是谁也打不开，也就没有下文了。” “你帮了大忙了！哈达瓦！这两百金赛普汀！哦，我在给你两百，这四百金赛普汀，就当我买这个消息的！”林维克疯子一般地背上背包就准备离开客栈，却被塔妮娅一把拉住。 “露西雅伤没痊愈，佛克瑞斯也没有盗贼工会的人，你打算去单挑整个黑暗兄弟会？” 第六十八章 后患 最后，林维克还是不得不带着露西雅和塔妮娅先回到了裂谷城。 这一趟佛克瑞斯之旅，倒是不能说毫无收获，至少，已经大概可以确定黑暗兄弟会圣所的位置。 但如果正面强攻，兄弟会凭借着地利和战斗力上的压制，盗贼工会很有可能会损失惨重甚至全面溃败，这绝对不是林维克想看到的结果。 更何况，直接进行正面冲突，兄弟会内部一些阿斯垂德的反对派也会把矛头对准工会，并不能达到收编一些刺客归于工会麾下的目的。 “维克……去一趟蓄水池，别去漏壶酒馆那儿。” 刚进漏壶，林维克就被布林乔夫拦了下来。 “怎么了？”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小威克斯遭到了刺杀，幸好他反应了过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那个行刺的人，也溜之大吉了。”布林乔夫愤然道，“这足以证明，他们已经深入渗透进了工会内部。” “我知道，我回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我们先去蓄水池吧。” 蓄水池中央，几天前给林维克过生日的餐桌还摆在那儿，此时经过一番改造，成为了工会内部的会议桌。 威克斯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捂着胸前被绷带包裹住的伤口。卡利亚，戴尔文，托里尼亚都在大厅之中，整个蓄水池的气氛却沉默得有些诡异。 “还好吗？”林维克走到威克斯身边看了一下，伤口已经涂抹过药剂，是明显的穿刺伤口，刺客动手前显然离威克斯很近并且胸有成竹。 “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能完全恢复过来了……只不过这件事情，已经明确地告诉我们，漏壶里有不止一个黑暗兄弟会的人。”威克斯凝重道，“我加入工会近二十年，从我还是和小姑娘的时候就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人，居然连身边的人是个内奸都看不出来！” 林维克劝慰地拍了拍威克斯的肩膀：“不怪你威克斯，我们还是太贪求工会发展速度了，这些人在招募的时候也没有太多考核。还是应该放缓我们扩张的脚步，把内部先稳定下来。” “现在工会的新人有五六十人，除了那个已经逃窜的刺客，剩下的人里面谁是兄弟会的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知道。”戴尔文沉吟道，“我和阿斯垂德打过交道，她这个女人热衷于地位和权力，即使是从事地下行业，她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盗贼工会平步青云而兄弟会一落千丈。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每一步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而且她培养出的人，说好听点，对黑暗兄弟会十分忠诚。说难听一点，被严重洗脑，除了少数几个理智尚存的人，很少有刺客会背叛兄弟会，因此就算我们抓住了黑暗兄弟会的间谍，基本也不可能得到有价值的线索。”托里尼亚补充道。 “线索已经不需要了，但是内鬼作为盗贼工会里的毒刺，必须被拔掉。”林维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画着夜枭侦测出的地图。 “这是？”卡利亚拿过地图，仔细辨认了一番，“这是佛克瑞斯城郊外？那么这个骷髅标记……难道是黑暗兄弟会圣所的位置？” “几个守夜士兵偶然发现的，哈达瓦跟我说，他们军营里刚调来的几个新兵在一次巡夜时迷路了，阴差阳错发现了圣所的位置……但是圣所被一块雕刻着骷髅的石头门挡住了无法打开。” 卡利亚想了想：“应该是需要什么钥匙或者工具来打开。” “是暗语……”戴尔文开口道，“但具体的暗语是什么恐怕只有兄弟会的刺客知道。” “呵，人家的老巢就在我们眼前，我们却连怎么进去都不知道，而他们……”威克斯捏着拳头，沉声道，“他们已经把刀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现在连漏壶，都不是安全的地方了！” “冷静点儿……”卡利亚有些担忧地看了威克斯一眼，“维克，让露西雅先留在蓄水池吧，我们还是要尽快安排出一个从根源上掐死兄弟会的方法。” “还是先关上门把自己家里的事做好吧，我不希望我们之中的其他任何一个人再受到生命的威胁了。”林维克叹道，“先是阿文图斯，再是威克斯……” 卡利亚瞟了一眼林维克：“你有办法吗？漏壶里还有这么多人，怎么找？” “办法总是有的……比如把他们的嘴撬开。” “你想从他们嘴里套出话来？” “是真实意义上的把嘴撬开。”林维克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装满黑色液体的透明小球，“能让阿斯垂德拍到盗贼工会内部的，一定是兄弟会精英中的精英，同样对兄弟会也一定绝对忠诚……” “这是……毒？” “为了防止失手后受到拷打发生背叛，这群狂热的刺客一定会咽下这种剧毒。只要把他们集中起来，让他们开口，不用怕找不出来。”林维克把毒囊收了起来，“这事儿卡利亚你亲自处理，这件事一定要把所有人集中起来同时进行，一旦走漏了一点半点的风声，恐怕那个内鬼就会溜之大吉。” “这样很难保证不会有漏网之鱼啊……”卡利亚皱着眉头，“工会现在也有不少新人在外面执行契约，想要一个不漏地把他们集中到一起恐怕难度很大。” “哦对，给你缩小个范围。为了时刻监视工会内部，阿斯垂德的人肯定整天都待在漏壶里。找那些还没接受过外部契约的人就行。” 布林乔夫和威克斯对视了一眼，面色一变。 现在工会内部负责安排新人的就是他们二人。 “维克……”威克斯捂着伤口，摇了摇头，“那个刺杀我的，就是工会里唯一一个没有接受过外出任务的人了。” “不……这种任务，阿斯垂德不可能指派一个人来。” “有没有可能，在上一个刺客刺杀失败之后，为了不暴露目标，所有刺客都已经撤出了？”卡利亚问道。 林维克否定道：“不可能，阿斯垂德如此大费周折，可不会只为了一个威克斯，他们瞄准的，至少应该是你这样的人。并且，在他们得知露西雅现在在工会中的地位后，虽然很难理解，肯定会加重他们刺杀小丫头的决心。这个后患，我绝对不可能留下。” 第六十九章 沉默是金 林维克与威克斯四目相对，在蓄水池里已经等了两个小时。 那扇通往漏壶的大门外，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清洗。 但到目前为止，风平浪静，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内鬼。 威克斯出声打破了沉默：“你确定这次能把刺客揪出来吗？” “也许。” 林维克内心也充满着不安。 这一步无疑是激进而且很有可能打草惊蛇的，这么大范围的搜查已经暴露了他们的目的，也会让兄弟会方面更加警觉。 即使布林乔夫已经带几个工会精英封锁了所有出口，但一旦出现差池，很有可能引来阿斯垂德发动全面入侵。 毕竟，在找到方法扣开兄弟会的骷髅门之前，工会永远处于被动。 最后，卡利亚，戴尔文和托里尼亚还是面色略有失落地推开了蓄水池的门。 “没有任何发现……反倒是闻了不少口臭……”卡利亚颓然地坐到椅子上，“我们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要做好强攻黑暗兄弟会圣所的准备。” “先让铁匠把武器装备打造出来吧，抓紧点儿新人的训练……还有这几天，你们都多加小心。”林维克思索着，“最坏的打算，无非是一场血战。但如果阿斯垂德真的只派遣了一个刺客过来，我们就还有很多回旋的余地。” 威克斯愤怒地将宝石匕首砸向地面：“余地？如果我们一直处于被动，早晚被那群刺客一个一个抓住杀掉！我们是盗贼，同样也是阴影中的英雄，为什么我们要这么憋屈！” “我也觉得，维克……”布林乔夫带着几个精英盗贼回到了蓄水池，“尽管这群新人在战斗力上可能有所逊色，但在座的几位，包括你那个妹妹，处理一些刺客还没有太大问题。我们和兄弟会一样，都讲求一击致命，失去了先机，就等于把命交给了阿斯垂德。” 林维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卡利亚：“你觉得呢？” “觉得？觉得什么？”卡利亚取出了夜莺的面罩，“诺克图娜尔女士说过，我们要处理掉一切威胁着阴影的事物。毫无疑问，阿斯垂德已经背叛了阴影。” “那我尊重你们的意见，我们就抢在阿斯垂德反应之前，拔掉这根钉子。”林维克拔出寒裂，“露西雅，你和托里尼亚留下来，保护好威克斯和工会其他人的安全……尤其是要保护好自己。盗贼和刺客之间的战斗不适合法师。” “塔妮娅，卡利亚，戴尔文，布林乔夫，再带上五个信得过的弟兄……我们去佛克瑞斯。” 卡利亚问道：“你要强攻圣所？” “不，强攻一定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今天从工会出去的每一个人，我都要完整地带回来。” “醒醒维克，这是战争，不是你的骑士小说。流血和牺牲是无法避免的。”威克斯躺在椅子上找到，“我们都经历过战友的离开，很多大型契约都会造成我们人员的损失，这些我们都经历过……包括加卢斯的悲剧……无论如何，就算是出现了伤亡，我们也不会责怪你，你可以放心大胆地指挥这个工会。” “你对工会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不要走太多的心理压力。”卡利亚拍了拍林维克的肩膀。 “谢谢你们了。其实在这里，我只算是个小辈而已。”林维克再次摊开了佛克瑞斯森林的草图，“这里的森林非常茂盛，人们不容易发现兄弟会圣所的同时，只要我们隐匿踪迹，那群刺客同样也很难发现我们。” “第一步其实很简单，也很困难。我们要编织一个谎言” “谎言？” “有一点毫无疑问，无论阿斯垂德是一个多么冷静的女人，她现在摧毁工会的决心一定很强烈，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林维克四下张望了一下，随后肯定地点点头，“这几天不要让新人出去接受任何契约，所有完成任务回来的盗贼也不在提供后续任务，简而言之，这几天工会有进无出，这样，无论工会里有没有内鬼，都会强烈地刺激阿斯垂德可怜的好奇心。” “可这又有什么实质的作用呢？”威克斯疑惑道，“反而工会的收入会受到严重的打击。” “这无疑是一个一劳永逸的举动。”林维克自信解释道，“人都会害怕未知的事物，哪怕是阿斯垂德。接下来，我们需要蓄水池内部放出一些流言，越精彩越好……比如，由于漏壶排污系统出了问题，盗贼工会发生了严重的瘟疫，许多人因此重病，几个工会高层人员也分别陷入昏迷。” “不得不说，你的骗术有待加强。”卡利亚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我就是举个例子，关于这方面你们都是我的老师。你们可以尽情发挥想象力，来编一些让阿斯垂德心痒难耐的消息。我想说的是，这样的流言一定会让阿斯垂德陷入无穷的猜疑，只要她憋不住了，就一定会再次派人来打探消息。” “你这是打算……埋伏那些探子？” “对，这是我在电视剧……哦不对，是我在一本书上学到的东西。这样，阿斯垂德长期得不到消息，也看不到探子们回来，就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早晚有一天，她会派出她的左膀右臂，甚至是她自己亲自出来看看。”林维克笑了笑，“同时，我们只要埋伏在他们的老巢附近，所有被外派的刺客也同样会受到我们的控制，毕竟天际省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圣所，他们敢回来通风报信，我们就敢多杀一个刺客。” “听起来是个很美好的计划。”布林乔夫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思索道，“但我们必须保证每次伏击成功的概率在百分之百，一旦让那群刺客有时间发出警报或者逃回圣所内部，我们的一切安排都会不攻自破。” “放心布林乔夫，这个我自然留好了后手。” 第七十章 悲怆的争论 “我们分成三组来埋伏，我和塔妮娅带两个人，布林乔夫，你和戴尔文带一个人，卡利亚你带两个人。一组休息，一组活动，一组伏击，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进出石门的刺客。” 林维克试了试威克斯借给他的匕首，毕竟寒裂这种宽刃单手剑并不适合拿来做刺杀工作，也更容易暴露自己的踪影。 “哎，可惜阴影女士不愿意把骷髅之匙借给我们，否则别说是这扇石门了，就是赛洛迪尔王都金库的大门，都能轻易打开。” “也许诺克图娜尔和血腥，海尔辛这样的魔神性格不同，不愿意来影响凡世吧。”林维克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倒是不指望借助魔神的力量，要不是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一群人，这扇石门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阻碍。” “你应该让你的好妹妹过来，一个大火球砸开这块石头的。”布林乔夫笑道。 “天知道这块石头有多厚？再说人家真的都冲出来了我们可不见得打得过。”卡利亚挥手召了两个精英盗贼，“中午我先去吧，布林乔夫你们负责白天，维克，你这个三脚猫的潜行功夫，夜晚就交给你了。” “夜莺之间不要搞歧视这种东西。”林维克示威一般地释放了诺克图娜尔赠与的潜行星座——永夜之佑，在阴影的掩护下，林维克的身影瞬间变得常人难以辨认。 卡利亚却不紧不慢地数着数。 “一，二，三……六十，六十一！” 雾气渐渐散开，林维克喘着粗气，又从阴影中现行。 “六十一秒，整整一分钟多一秒啊！”卡利亚夸张地揶揄道，“很有进步，离我们八小时的目标已经很接近了，加油！维克！” 林维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不是这个永夜之佑会对肉体和灵魂造成双重负担，我这幅海尔辛改造过的身体怎么会支撑不住。” “身体不行啊……还是太快了。” 卡利亚在林维克暴走之前，关上了客栈房间的门。 “那布林乔夫，你和戴尔文先休息，我和塔妮娅出去走走。” “嗯” 佛克瑞斯城并没有被狼人的传闻所影响，这里曾发生过的无数场战争，让一个小女孩的死看起来显得无足轻重。 人们对死亡依然冷漠，也成为了刺客孕育罪孽的温床。 几乎所有人的情绪，都会被佛克瑞斯漫山遍野的坟茔所影响，林维克此时也变得尤为失落。 行走在墓园之间，林维克忽然停下了脚步。 “阿斯垂德……如果她真的带着刺客们和我们进行正面冲突，这里会不会成为我们的埋骨地……” 许多墓碑已经被岁月严重风化，但其他一些墓碑上，刻着死者姓名的墨印还未褪去。 塔妮娅站在林维克身后，淡然地笑着：“维克，你害怕死亡吗？” “真的有人能对死亡无所畏惧吗。自从我离开海尔根，已经无数次在死亡的边缘游走过了，可每次想起那种意识渐渐坠入虚空的感觉，还是会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林维克摩挲着一座新立没多久的墓碑。 塔里克斯·安德鲁。英勇的帝国士兵，于海尔根与巨龙的搏斗中牺牲。 “生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塔妮娅苦涩地点了点头：“伊斯特蕾雅王都被外魔攻陷的那一天，我也发出过这样的感慨……无数精灵士兵，被魔物撕碎，王都精灵大道上被肆意流淌的鲜血所铺满……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父亲与王都禁卫军们一起，死在精灵王座之前。” “塔妮娅……” “我们倾尽全国之力抵御外魔，无数隐居的精灵大法师和天才的奥数工匠也在战争中不遗余力……但外魔仅仅用了三个月，就撕碎了这个国家……我见证过太多太多的死亡了……”塔妮娅从背上取下箭袋和长弓，“这是父亲的遗物，上次被辛丁弄坏了一支……天际省，恐怕也没有人能锻造出这种箭了。我也有些害怕。等到里面的箭被消耗一空之后，我会不会忘了伊斯特蕾雅，会不会忘了亡国之仇，会不会……忘了父亲。” “不会……”林维克替塔妮娅抹去了滑落的眼泪，“雪漫城战友团的驻地，有着天际省最好的铁匠和最好的熔炉——天空熔炉。银箭的原料并不难找，回头解决掉黑暗兄弟会，我们就回去帮你重新打造几枚新的箭矢。” “嗯……” “塔妮娅，你渴望复国吗？”林维克突然问道。 “复国？”塔妮娅怪异地看了一眼林维克，“如果能做到的话，我恨不得把所有外魔碎尸万段，但是十几万精灵军队，无数的法师，游侠，刺客……抵御外魔只坚持了几个月。我现在这样，拿什么去复国，又怎么复国？退一万步，就算是现在盘踞在伊斯特蕾雅的外魔们全部人间蒸发，但伊斯特蕾雅，又还剩几个精灵可以再次回到王都见证这一刻呢？” “没事……我只是随便说说。”林维克苦涩地笑道，“你和露西雅一样，都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但幸好露西雅在离开自己家族，离开自己生身父母的时候还不记事，才能像现在这样天真可爱。” “是吗……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儿，很早失去了父母，又和收养自己十多年的人相隔千里……”塔妮娅叹道，“她不是我们之中最幸运的人，而是我们之中最坚强的人。她一定会思念风盔城，思念她的克西马叔叔。但是她在顾虑你的感受，你的家人被风暴斗篷所伤害，她就再也没有和你提起过风暴斗篷的所有事情，那天杀死辛丁后，她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塔妮娅姐姐，我有没有帮到维克哥哥……维克，露西雅妹妹的坚强，不是你能想象的。即便她生命垂危，首先考虑的也是你……我不知道你到底为这一切付出了什么，但是……我真的有点嫉妒你。” 佛克瑞斯的信风吹乱了塔妮娅的头发。 第七十一章 疯狂的契约 八点之后，林维克和卡利亚完成了交接工作。 “情况并没有那么理想，阿斯垂德一直按兵不动，石门也没有开启的征兆。” “嗯……我知道了。” 林维克和另外两名盗贼隐蔽在石门周围，夜色的庇护可以让他们最大程度地靠近目标，以求一击致命。 而塔妮娅，则选择攀爬上最近的一颗雪松树。居高临下地控制石门周围的每一个角落，让刺客没有躲藏的余地。 持续的潜行，其实是对体力和意志的强大考验。对于林维克而言，尚属于第一次。 林维克还无法适应长期使用永夜之佑，也就更需要他依靠自己的技巧来隐藏踪迹。 林维克带在身边的，是上次被派往风盔城的理查德，和卡利亚亲自挑选出来的一个擅长使用长弓的亚历克斯。在隐匿方面的技巧，他们反而更胜林维克一筹。 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距离林维克设下埋伏已经过去了整整四个小时。石门仍然纹丝不动。 “维克，还好吧？”亚历克斯在一旁压着声音问道。 林维克打了个哈欠，摇头道：“还好。还有四个小时，坚持一下。我们几个能否有收获，直接关系着工会和兄弟会之间的生死存亡。” 亚历克斯和理查德点了点头。 这些话先前在亡者之饮客栈，大家已经听过一次了。 “等等……有动静！” 理查德忽然把耳朵贴在地上，朝林维克和亚历克斯做了个手势：“脚步声……” 林维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则开始运行法则。 亚历克斯也捏住了长弓。这种特制的长弓，在中近距离对轻甲有着恐怖的穿透力，是暗杀的首要选择。 与此同时，塔妮娅在树上已经瞄准了石门的边缘。一旦有一个人露出影子，就会瞬间毙命。 一切都普通计划一样在展开。 石门上，黑色骷髅的眼睛闪过一抹红光，在沉闷的摩擦声中缓缓打开。 “准备……” “三……” 石门后走出了一个身穿黑与暗红色交织的兄弟会制服的红卫人。红卫人是定居在落锤行省沙漠中的黑皮肤人种，与诺德一样，红卫的先祖也曾经经历过庞大的史诗战争。这个民族的战斗力在塔玛瑞尔大陆上数一数二。 “二……” 但是紧接着，石门并未关闭，而是有整整六个刺客，同时走了出来。 “等等……” 林维克轻轻放下匕首，理查德和亚历克斯也收起了武器。 在树梢上的塔妮娅，同样没有冲动，而是等待着下一刻的情况。 “六个人……阿斯垂德已经计算到这一步了吗？难道，她觉察到了我们的计策？”林维克有些不安地观察着这六个刺客，其中，只有先出来的红卫人看起来像是兄弟会中的精英，其他人，应该只是普通刺客。 然而就算林维克等人可以同一时间配合默契毫无差池地解决掉一个敌人。剩下的两个人依然有可能造成无穷的后患。 “怎么办？”亚历克斯捏着箭矢，紧紧盯着这群刺客。 “别急……我们绝对不能在这个地方发生正面冲突……再等等。” 林维克的手心捏出了汗，刺客们似乎并不急着离去，而是在圣所门口开始了交谈。 “纳兹尔，你确定阿斯垂德没疯？刺杀皇帝的表妹？而且再加上我们和盗贼工会的关系，现在腾出这么多人手，恐怕会让情势变得十分被动。” 那个被称作纳兹尔的红卫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契约：“看好，这份契约上的薪金！只要获得了这笔巨款，黑暗兄弟会也可以像盗贼工会一样一飞冲天，而且飞得更高。刺杀维多利亚，只是这个伟大计划的第一步……我们要相信阿斯垂德的选择。尽快行动，盗贼工会只是刚刚得到新生，现在还不敢动我们。” 几个刺客并没有意识到林维克等人的存在，也就没有刻意压低对话的音量。这些交谈，尽数收入了林维克的耳朵。 “只要给黑暗兄弟会足够的钱，他们就敢去刺杀皇帝……” “阿斯垂德已经疯了。”林维克现在已经渐渐隐去了杀心，刺杀威克斯，只是阿斯垂德放出的假象，目的就是让盗贼工会认为兄弟会现在的首要目标是除掉工会。其实，这一切举动都是为了掩护阿斯垂德疯狂的计划。虽然林维克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标，但刺杀皇帝的表妹只是第一步，他们的胃口，绝对已经大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维多利亚一个月之后就会在独孤城举办婚礼，完成任务之后，工会会派人来接应你们。明白了？” 几个刺客点了点头。 “要不要动手？”亚历克斯再次举起长弓，瞄准了纳兹尔。 “不用了，不是时候。”林维克将弓压下，“我们已经得到我们的需要的消息了。铲除黑暗兄弟会，或许并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 “哦？” “我相信，帝国驻天际最高军事长官图留斯将军，一定会愿意帮我们一个忙的。在那个维多利亚被黑暗兄弟会斩首之前。” 纳兹尔重新走向石门，而其他的刺客，则分头离开了森林。 “人生最美妙的音乐是什么？” 纳兹尔靠近石门之后，石门再次发出了暗红的光线，仿佛有一个低沉的声音，贯穿了所有人的灵魂。 “沉默是金，兄弟。” 石门又缓缓打开，直到纳兹尔的声音，消失在地下走廊的尽头。 “真是十分让人意外的收获。”林维克从树丛中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塔妮娅随后也从树上一跃而下。 “做的不错，没有惊动他们。”林维克笑着拍了拍塔妮娅的肩。 “要是我开火，我倒是能全身而退，可是你恐怕就要和佛克瑞斯的先祖们共同长眠了。”塔妮娅白了林维克一眼，“其他人都还好对付，但那个叫纳兹尔的，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我知道，就现在我们获得的情报来看，盗贼工会并没有太大威胁，阿斯垂德敢去刺杀帝国的高层，的确有点疯狂过头了。好了，我们先回酒馆吧。” “嗯。” 第七十二章 窥伺者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布林乔夫替林维克打开客栈的大门。 “情况有些变化……卡利亚呢？”林维克随手拿起酒杯灌了两口，“我们得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情报。” “卡利亚已经睡下了，你们遇到刺客了？”布林乔夫拉开林维克旁边的一把椅子，问道。 “我们知道了打开那扇该死的石门的暗语。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布林乔夫激动地握拳道：“知道暗语了？那是好事啊。至少我们也可以寻找机会给他们一个致命的打击。” 林维克淡淡地摇了摇头：“比起下一个消息，这句暗语实在是无足轻重。黑暗兄弟会，现在的注意力压根没有在我们盗贼工会身上，他们接收到了一个似乎报酬十分丰厚的暗杀契约……最终的目标，至少是天际省至高王级别。并且，根据他们的交谈，第一个目标，是即将和雪蹄家族联姻的皇帝的表妹——维多利亚·薇齐” “黑暗兄弟会果然给钱什么都能做出来。”布林乔夫有所顾虑地捧起酒杯，“但是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手？他们不是安排了很多人在监视工会吗？按照黑暗兄弟会现在的衰弱程度，他们怎么可能还腾的出人手来完成如此浩大的契约？” “根本没有什么监视者，恐怕也没有什么内鬼。针对威克斯的刺杀，也只是阿斯垂德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让我们自己吓自己，觉得黑暗兄弟会随时会袭击我们。这样，我们的注意力永远都不会放到他们背后正在执行的契约上。” “这些消息……可靠吗？”布林乔夫觉得背后有冷汗在不断渗出。如果黑暗兄弟会完成崛起，盗贼工会在天际省恐怕会寸步难行。 “一群他们自己内部的刺客亲口说的”林维克叹道，“如果阿斯垂德的心机到达了能演这么一出戏给我们看的水平，那我认栽。”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布林乔夫也无奈地摇头，“他们也只是在执行他们自己的契约。我们难道要出手杀了他们派出去的刺客？黑暗兄弟会本来就行踪诡秘难以捉摸，我们也不知道这群刺客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维多利亚的婚礼是皇室的脸面，我相信这场婚礼既然在天际省举行，帝国在天际省最高的负责人，不会不上心吧？” “你是说……图留斯？”布林乔夫苦笑着，“人家是标准的官方背景，我们是盗贼工会。” “这不重要。我们的目的，是阻止兄弟会拿到最后的悬赏金。这件事我们可以提前告诉图留斯，一开始他或许会嗤之以鼻。但是当维多利亚真正死在那场盛大的婚礼上之后，该心急如焚的，就是他了。”林维克冷笑道，“而当帝国士兵和皇帝的锐眼鹰禁卫把目光转到黑暗兄弟会身上的时候，也是我们动手最好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维多利亚必须死？” 林维克淡然地点了点头：“否则，图留斯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的情报。” “但是我们也不可能知道黑暗兄弟会具体的一举一动……” “这不重要，布林乔夫。”林维克站起身，盯着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我们只需要把所有情报，导向对工会有利的一面就好。” 第二天，众人就踏上了返程的马车。 虽然已经知道了黑暗兄弟会大致的计划和部署，以及石门关键的暗语，但是如何利用这些信息，还需要回到工会商讨一个详细的方案。至少林维克从心底里就没打算放过阿斯垂德。 即使兄弟会的重心放在了这个神秘的契约上，但只要兄弟会还存在一天，对露西雅的威胁就永远不会解除。 阿斯垂德必须死！ 没有余地！ “你不觉得奇怪吗维克……”听完林维克对昨晚情况的介绍，卡利亚有些狐疑地皱着眉头，“这群刺客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在他们的圣所里商量好的，非要出来讲这么重要的情况。我觉得并不能排除这一开始就是阿斯垂德设下的圈套……” “我们不用太紧张，至少石门的暗语是绝对真实的。至于那份契约……”林维克笑了笑，“等维多利亚的婚礼举行的那天我们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这几天只要我们别太疏于防备，这些消息百利无害。阿斯垂德虽然聪明，但她的弱点，就是对权利的痴迷。她渴望黑暗兄弟会回到强盛时期，然后让整个兄弟会跪倒在她的脚下。” 事实上，黑暗兄弟会的没落几乎是必然的，利欲熏心的兄弟会，几乎把所有的契约价值完全和金钱挂钩，导致黑暗兄弟会在整个塔玛瑞尔大陆声名狼藉，帝国无数次地派兵清剿，各个行省的兄弟会圣所也不断被摧毁。直到第四纪元200年之后，佛克瑞斯圣所已经成为了黑暗兄弟会最后一个还在运行的圣所了。 兄弟会衰弱的真正起点，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上一任聆听者的死亡。无法通过夜母接受契约，让黑暗仪式的存在名存实亡。要不是阿斯垂德“洗脑”的功夫还算到位，恐怕整个黑暗兄弟会都要背离西帝斯的信仰。 虽然西帝斯的实力本身在所有魔神之上，但他的本体帕杜梅，本身的存在就是无序和混乱的。这样一个信仰，并不能像盗贼工会的庇护者诺克图娜尔女士一样给予兄弟会很多有效的帮助。聆听者死后，兄弟会就彻底沦为一个杀手组织，通过街上的小道消息接受契约。然而，这种行为虽然给黑暗兄弟会带来了不错的情报网，但也让兄弟会赖以生存的仪式契约彻底失去作用。 更何况，阿斯垂德仍然沉浸在黑暗复兴的幻想之中，渴望着完成一个庞大的契约来让兄弟会复苏。黑暗兄弟会也因此陷入了更深的深渊。 “维克，你有什么合适的计划吗？”卡利亚问道。 “首先我们需要知道阿斯垂德接受的那份契约的目标到底是谁，然后配合图留斯与锐眼鹰上演一出好戏……” 第七十三章 薇齐的新衣（一） 关于如何阻止黑暗兄弟会完成契约的讨论在蓄水池里已经持续了整整四天。林维克、卡利亚等人回来后，虽然工会的契约已经回到的正常运营的状态，但是对于黑暗兄弟会的恐慌依然在工会之中蔓延。 实际上，在盗贼工会的戒律中，每次执行任务如非必要，不可以杀死任何无关紧要的目标，再加上盗贼工会动手的对象选择通常固定在富商和贵族阶级，因此在群众中，盗贼工会还有相对而言比较良好的口碑。但这也成为了盗贼们并不精通战斗和杀戮的根本原因。 虽然在人数得到长足恢复之后，工会离回到鼎盛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但面对人数数倍少于自己的黑暗兄弟会，却依然没有什么十足的应对把握。 “那丫头出去了？” 威克斯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已经是行动自如了。有露西雅和塔妮娅帮忙，也落不下什么病根。 “哦……威克斯啊。恩，一大早上让塔妮娅陪露西雅出去透透气，又在蓄水池里憋了这么久，小丫头可闲不住。”林维克揉了揉眼睛，“这几天的契约没什么问题吧？” “你又一晚上没休息？”威克斯坐到会议桌前，“不要等到卡利亚用假死药剂帮你安眠。至于最近……那次搜查内鬼给这群新人心里还是留下了一些压力，现在做起事情都有点束手束脚的。不过等这一段风声过去，应该会好一点。” “睡不着啊，阿斯垂德一日不死，就像一把刀悬在我头顶……” “现在着急也没用，盗贼工会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单干黑暗兄弟会的地步。” 林维克冷冷一笑：“就算实力上有差距，我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威克斯，工会在独孤城有没有线人？” “线人？”威克斯奇怪地看了一眼林维克，“作为天际省的首府，独孤城肯定有我们的眼线，但也仅仅是负责提供情报而已。独孤城的守备力量比裂谷城可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并不适合我们开展工作。或许工会未来会有扩张的计划，但也绝对不是现在。” “你联系一下我们的线人……我要知道维多利亚·薇齐的婚礼的消息，越具体越好。”林维克沉思道，“一直呆在漏壶里，让我总有一种引颈就戮的感觉，像兄弟会与我们盗贼工会之间的对决，无时无刻，都要去掌握主动。” “不是说好了维多利亚的婚礼是要看戏吗？改主意了？” “演戏永远比看戏来得刺激，不是吗？”林维克笑了笑，“况且，这是一出史诗级的大戏。” “小烦，维克，这么早在讨论什么？”卡利亚推开了蓄水池的大门，手里还提着漏壶酒馆新烘焙的蛋糕。 蛋糕这东西也是林维克的杰作，自从上次在生日宴会上露西雅整出了一个四不像的砂糖甜卷之后，林维克就对天际省食物种类的贫瘠产生了强大的同情。于是，他把自己所知道的很多简单可口的食物做法都交给了漏壶酒馆的厨子。这几天，漏壶酒馆食物的名声直追天际省最有名的酒店——眨眼雪鼠。甚至有很多人冒着遭贼的风险来漏壶酒馆吃饭。 “卡利亚，你赶紧给这人来上一箭清醒清醒，估计他已经疯了。” “哦？怎么了小烦？”卡利亚好笑道，“先吃点东西，你们应该还没吃早饭吧？” “这家伙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一早告诉我，他也要去维多利亚·薇齐的婚礼上闹出点事情，真的疯了。”威克斯切了一片抹着蓝莓和树莓酱的蛋糕，“恩……这东西还是很好吃的。” “哦？不过我倒是不反对去一趟独孤城，就算不能破坏黑暗兄弟会的计划，了解一下他们的行事风格也是好的，而且一旦婚礼上发生什么变故，我们也可以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和针对。” “卡利亚……别忘了我们是盗贼，我们的名字还挂在帝国的悬赏名单上呢。独孤城可没有鼠道这样可以让我们躲藏的地方，也不像佛克瑞斯防卫力量薄弱，那可是帝都……我们如果不是被黑暗兄弟会暗杀，而是让帝国卫兵逮捕抓进监牢，恐怕阿斯垂德做梦都能笑醒。”威克斯无奈地扶着额头，“我发现你和维克在一起呆久了之后思维也变得和这个人一样了……我的天，工会的未来可怎么办啊……” “黑暗兄弟会的人都敢进去，我们有什么不敢的？不光要进，这次我还要从正门进，大胆地进。” “疯了……全都疯了……布林乔夫，快过来救我出去！” “别急啊，帝国的悬赏，我们工会什么时候放在眼里过了？”卡利亚指了指林维克，“别忘了，我们工会现在傍上的老板，可有的是钱，黑荆棘的权利支持，可不是说着玩的。一会儿让维克去找玛雯要几套独孤城贵族的服饰，让我们亲爱的脸部雕刻家打磨打磨化个妆，谁能知道我们是盗贼？退一万步，就算我们被发现了，只要没有当场犯罪，那群卫兵敢抓黑荆棘家的人？” “卡利亚姐姐！我也要去！” “露西雅？”卡利亚一回头，塔妮娅正拉着有些醉醺醺的露西雅走进蓄水池。 “嘿嘿……我还没去过独孤城呢，天际的首府，一定很大很豪华吧？嗝……” “怎么又喝醉了？”林维克替露西雅倒了一杯热水，“一大早就去喝酒了？” “刚出门就跑到黑荆棘庄园去了……这丫头和玛雯聊得还挺开心，我都不知道这两个哪来的共同语言。”塔妮娅叹了口气，“玛雯好像还挺喜欢露西雅妹妹。” “我拒绝她的婚约她没出来砍死我我都谢天谢地了。” “维克哥哥……玛雯阿姨才没那么小气……玛雯阿姨都说了，只要能处理好黑暗兄弟会……嗝……整个观湖庄园的产权还都是你的。” 威克斯忽然惊奇的捂住了嘴：“观湖庄园？” “怎么了？”林维克有点不太理解为什么威克斯这么大反应。 “我的天！观湖庄园啊！那可是我刚加入工会时候的奋斗目标！那可不比黑荆棘庄园小多少。只是荒废了很久而已，只要仔细清理一下，绝对是天际省数一数二的豪宅！我说维克你怎么对黑暗兄弟会的事情这么上心还天天熬夜呢，原来如此……” 第七十四章 薇齐的新衣（二） “贵族的衣服？”玛雯靠在铺满貂绒的躺椅上，慵懒地翻过身子，“你要这东西干嘛？” “我们要去一趟独孤城，为了针对黑暗兄弟会可能的刺杀。” “黑暗兄弟会去独孤城刺杀？”玛雯的眼睛动了动，但仍没有起身的意思。虽然只是在那躺着的一个中年女人，但就玛雯的身姿，给林维克的视觉冲击倒是着实不小，看得旁边的露西雅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就先在工会所掌握的情报来看，他们的目标是皇帝的表妹维多利亚·薇齐。” “你说什么？薇齐？”玛雯忽然坐起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维克，“你确定？” “目前来看应该就是她，而且这个人不是兄弟会的最后目标。您认识她吗？” “打过几次交道……算是个还不错的女人。她的婚礼我也听说了，应该近期就会举行，黑荆棘当然也收到了邀请函。和她结婚的雪蹄家族，和黑荆棘也算有一段交情……维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您不希望听到维多利亚的死讯？”林维克皱了皱眉，“这一点其实我们很难控制，毕竟黑暗兄弟会发起刺杀的时机和手法很难预料，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刺杀维多利亚的目标是什么，防范措施恐怕很难进行。”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玛雯笑了笑，“你虽然坐在盗贼工会领袖的位置上，恐怕也只是负责笼统的对外项目和针对黑暗兄弟会的事物吧？” “没错。”林维克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盗贼工会的下属产业和人员事项，都是卡利亚，威克斯，布林乔夫，戴尔文和托里尼亚他们几个负责，我从不过问太多。” “这样也好，这些本来就不是你擅长的事情，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了解一下大致的情况……就盗贼工会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很快，工会对天际省贸易的控制力，就将超过黑荆棘整个家族，包括在哈芬加尔领和独孤城。” 林维克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 “这个控制力，不是在明面上的，而是在暗处的给予所有商人的压力。到时候，所有的商人在任何城市的领地上经商，恐怕都要经过盗贼工会的同意。盗贼工会，也同样不再只局限于履行契约来获得收入。当年工会鼎盛的时候，我和加卢斯在天际省可以称得上是平起平坐，因此，盗贼工会领袖的位置我必须交给一个完全值得信任的人身上。” 玛雯起身翻了翻书架，取下了一本羊皮纸包裹的没有封面的卷宗。 “这是什么？” 林维克接过卷宗，费了一番力气才解开了包装。 “这几天戴尔文代表工会与一些个体商人和小商铺签订的契约，黑荆棘也可以享受其中一成利润，但是大头还是工会获得。” 林维克粗略地扫了扫，这就是几份类似交保护费的合同，由盗贼工会提供当地的商业保护，而这些商人给予工会一定的利润分成，对于这些承担着帝国近日越发严苛的赋税和盗贼光顾风险的商人来说，这个合同除了可以躲避部分税金，还可以得到庇护，是绝对的双赢。这样和工会签订合同的商户，按照这个势头来看也只会有增无减。 林维克摇了摇头，把合同还给玛雯。这些在玛雯手中的合同看起来也只是副本，原件应该存在盗贼工会的金库里：“这些数字看得我眼睛疼……具体是个什么概念？” “具体？光是这些合同的收入，不出半年，戴尔文就可以带着这些钱回到赛洛迪尔帝都把两颗雪精灵之眼赎回来挂在蓄水池门口做吊灯的装饰。”玛雯的语气也有些酸，盗贼工会完全是在坐着吸钱，要是规模扩展到整个塔玛瑞尔，工会的吸钱速度恐怕黑荆棘也是望尘莫及，“盗贼工会的收入黑荆棘一直有分成，所以我也不希望看到黑荆棘的利益受到损害。皇帝表妹的婚礼是天际至高王的脸面和雪蹄家族的脸面，如果这个时候薇齐被成功刺杀，无疑会让帝国对天际省的地下势力再来一次大清洗……黑暗兄弟会，就是没落于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清洗。” “您的意思是……” “黑暗兄弟会已经落魄到了现在这个样子，帝国派兵压制地下势力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无伤大雅，然而对于刚刚重获新生的盗贼工会而言，这种清洗无疑是当头一棒，刚刚开创出的大好局面会瞬间崩盘。”玛雯将手搭在林维克肩上，面带微笑道，“所以，薇齐的死活不是问题关键，关键是谁来照顾好帝国的颜面，让帝国能有个台阶下，才是最重要的。必要情况下，盗贼工会也必须参与到黑暗兄弟会的整场计划之中。我敢说，这场刺杀绝对不止针对他们的契约，更是阿斯垂德精心设计的，针对盗贼工会的借刀杀人计。对于这种大场面的博弈，维克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您一定很乐意教我。” “如果我有空的话。”玛雯很自然地打了个哈欠，“虽然家族上下事物不是每件事都需要我来过问，不过学习这种事情也需要天赋，你看，你旁边那个总是来我这里喝酒的丫头就比你有天赋的多，她要是常来的话，我可以教教她。” “我愿意我愿意！”露西雅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擦了擦口水。 “呵呵……你和因甘的性格倒是差不多。小时候也喜欢跟着我学这个学那个……只是长大了却不乐意参与商场上的事物。这丫头也太天真，世界哪儿有她想象的那么可爱……对了，露西雅，儿我给你一张黑荆棘家族的顾问身份证明，有了这个东西，天际省所有酒庄客栈里的霜痕蜜酒和黑荆棘酒你可以随意地喝，黑荆棘买单。”玛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四方的小卡片，签上了露西雅和她自己的名字，“以后就不用特意每天来庄园门口堵着我了……当然，想来聊天的话，直接来这间房间就可以了。” “哇！谢谢玛雯阿姨!嘿嘿嘿……”露西雅接过小卡片，炫耀似的在林维克面前挥了挥。 “我的天……这是在害她……” “至于你要的贵族服饰……一共要几套？” “我想想……我，卡利亚，小威克斯，塔妮娅，露西雅……那就五套吧。” “行，一共两百二十金赛普汀，一会儿我找人送到蓄水池去。” “还要收钱？” “黑荆棘又不是慈善家族，这钱从工会的契约收入里扣就行了。” 第七十五章 薇齐的新衣（三） 从裂谷城到独孤城的官道，自东南向西北横跨了整个天际省辖区，但这条道路却因为频繁的贸易往来而显得宽阔通达，虽然天际省时不时仍在爆发规模不等的战役，仍然可以见到不少行人和马车经过这里。 自内战全面爆发之后，独孤城也不像以往一样夜不闭户。城门与瓮城大门均有一队卫兵把守，整个天际最大的港口，独孤城下辖的嚎风港也有大量守卫巡逻。 “等一等女士，请问您是？” 刚刚走到独孤城大门口，警戒的哨卫就拦下了林维克、卡利亚和露西雅。也许正是因为维多利亚·薇齐的婚礼不日就将举行，守卫的盘查也变得更加严格。 林维克等五人在蓄水池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分批进入独孤城，毕竟这次和之前不同，不是以盗贼的身份而是以贵族的身份潜入婚礼，而贵族团体如果过于庞大，会引来卫兵不必要的关注。虽然几个人的外表经过脸部雕刻师的雕琢，但很多种族特征并不能掩盖，如果仔细辨认，还是能辨认出原来的容貌。 “我是凡妮莎·黑荆棘，代表家族向你表示问候。”露西雅提起裙裾，朝卫兵微微颔首，姿势仪态无可挑剔，对比盗贼工会的人，要多淑女有多淑女，要多贵族有多贵族。 这种气质仿佛与生俱来，林维克在怀疑风暴斗篷的那群野蛮人能否培养出如此优雅的女孩。 在她没喝酒之前。 林维克和卡利亚，也跟着微微点头。而卫兵则肃然起敬，朝身后的两个士兵挥了挥手，打开了城门。 “黑荆棘家族，欢迎来到独孤城。哈芬加尔卫戍军团第三大队队长里昂向您和您的家族致敬。” 几个卫兵恭敬地摘下头盔，朝林维克三人做了九十度的鞠躬，林维克和卡利亚正不知所措，小丫头却泰然自若地伸出右手，手心朝上抬了抬，然后自顾自走进了城。 林维克和卡利亚匆忙跟上。直到三人离开，几个卫兵才重新戴上头盔。 没有人回去调查和怀疑黑荆棘家族是否真的有凡妮莎·黑荆棘这个人，也没有人会认为谁会去伪造一个黑荆棘家族成员的身份来蒙混过关。黑荆棘家族虽然庞大，而且拥有几个分支，但是每个家族成员都有备案。天际省排的上号的家族，官方都会有严格的文字记录，更遑论黑荆棘这样的家族。对于冒用贵族身份的平民，按照帝国颁布的法律惩戒十分严酷。 这次来独孤城的五个人，也就露西雅和塔妮娅有过做贵族的经验，经过玛雯的一二指导，也学地像模像样。 “这里就是独孤城啊！好大！好繁华！” 刚刚进城没多久，露西雅崩了很久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也从一个温文尔雅的贵族少女变成了好奇宝宝。 与裂谷城，雪漫城和佛克瑞斯截然不同，独孤城真正具有一个首府城市的气质。宽敞整洁的街道，衣着得体的市民，沿街装饰豪华的商铺民宅以及装备精良的巡逻卫队，对于林维克和露西雅来说，这种盛景前所未见。 “塔妮娅他们应该已经等我们很久了，我们先去眨眼雪鼠吧。”来过几次独孤城的卡利亚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林维克和露西雅的向导，其实作为天际省最有名的酒馆和客栈，眨眼雪鼠在独孤城各处都有着醒目的路标，客栈门口人潮来往也是络绎不绝。 “我要我要……一瓶黑荆棘酒和一瓶霜痕蜜酒，还有……恩……这个，蜜饯坚果串，牛肉烩炖，甘草沙拉……然后……再来一份炭烤鸡胸肉！”刚进客栈，露西雅就忙不迭地冲向柜台，拿着玛雯给她的那份身份证明，指着菜单一顿乱按，“维克哥哥，卡利亚姐姐，你们吃什么。” 刚看到这份东西，吧台上的服务员还有些狐疑，直到他叫来了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帝国人看了一眼，才诚惶诚恐地将露西雅三人请到了一个独立的包厢。 “黑荆棘家的贵客……请问诸位是现在立刻用餐还是稍等一会儿再上菜？” “现在就上吧，对了，有没有一个精灵和一个诺德女人来过？”林维克问道。 算算时间，塔妮娅他们到独孤城应该正好是一天过去。 “精灵？你说的是不是一个……不知道算什么精灵种族的精灵？哦我的天，她可太漂亮了，我还是亲自接待的。不过她待在房间里已经一整天没有路面了，就在二楼五号房间。”中年帝国人点头哈腰地离开了包厢，去催后厨上菜。 “那可不是！我塔妮娅姐姐会难看吗！只是平时带着兜帽没引起太大注意而已。” 为了能通过看守城门和来往巡逻的卫兵，这次塔妮娅来独孤城，也破天荒地没有带上兜帽，不过这个决定仿佛也会引来不一样的麻烦。 毕竟是王精灵，或许是整个奈恩星上最完美的种族。 饶是相信独孤城的市民们教养普遍不错，但谁能保证不出意外呢？ 卡利亚起身道：“我去把小烦和塔妮娅叫下来吧，你们等一会儿。” 林维克点了点头。 “维克哥哥，我们要去看维多利亚·薇齐的婚礼吗？” 蜜饯坚果串是凉菜，或许是为了讨好露西雅这丫头，刚才的帝国人已经多送了两盆。此时露西雅正吃得津津有味。毕竟是首府的招牌，无论是做饭的本事还是察言观色的本事，眨眼雪鼠都是个中翘楚。 “恩，这几天我和你威克斯和卡利亚姐姐回去打探这场婚礼的具体消息，你和塔妮娅就在独孤城里到处逛逛吧，不过要记得带上玛雯给你的东西，那玩意儿虽然有浓浓的市侩气息，不过不得不说比盗贼工会的名头好用很多。”林维克给自己倒了杯黑荆棘酒，“不过，有一说一，这东西也不是万能的。在独孤城我们身上暂时还都只有一把匕首防身，一定要小心不要主动和当地人产生正面冲突，更要小心……黑暗兄弟会的刺客，他们现在，应该也活跃在独孤城的阴影之中。” 第七十六章 薇齐的新衣（四） “二位贵客……麻烦你们出来一下……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露西雅正在研究一个泥沼蟹钳里最后一块肉该怎么挑出来，那个帝国人又打开了包厢大门，面色有些为难。 露西雅刚要起身，就被林维克一把按在了椅子上：“你在这接着吃，我出去看看。是什么事情？” 帝国人擦了擦汗，道：“这个……有几个不长眼的……可能冲撞了您的朋友……” “肯定是看上了塔妮娅姐姐的美貌！维克哥哥，你快去收拾了他们！”露西雅跃跃欲试地跳了起来，又被林维克按住。 “省省吧，一切能用暴力解决的问题，外面那三个女人，哪个都不需要我帮忙，别忘了我们来独孤城是干嘛的。” 林维克跟着客栈老板来到大厅，眼前的情景简直和他心里想的一模一样。 摘下兜帽的塔妮娅，在酒馆这种地方，一定会成为男性眼球集火的目标。 “我必须最后提醒你们一次，你们惹到的是黑荆棘的朋友。”帝国人抢在林维克前面冲进了冲突现场。塔妮娅，卡利亚和威克斯整合五六个青年对峙着。其中一个青年还捧着他已经不知道被谁扭转了九十度的手掌一脸痛苦的样子。 “维克，你回去，这里马上完事。”威克斯瞟了一眼林维克，转头又盯着人群，“你们自己看着办！” “黑荆棘的人？现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敢说自己是黑荆棘的人了？”带头的青年或许在独孤城本地也有些威望，也许是在帝都有头有脸的大贵族，没把黑荆棘家族放在眼里，也许是不觉得林维克是黑荆棘家族的人，又或者因为黑荆棘根基不在独孤城，有点儿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错觉。 问题的关键是，他可能没弄懂一件事情，虽然黑荆棘家族称霸天际行省商界的最大“帮凶”盗贼工会从来不接受单纯刺杀性质的契约，但是这绝对不代表盗贼工会的成员不会因为个人恩怨而解决掉一些拦路的小丑。 在来独孤城之前，林维克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过不要轻易杀人，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眼前这个青年只是手腕骨折的原因。 林维克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人昨天我们来的时候就盯着塔妮娅了，今天叫来一窝人堵在大厅。卡利亚刚把我们从楼上叫下来，这群人就围上来了，我就随便挑了一个把手给拧了啊……”威克斯镇定自如地解释着。 …… “啊？”林维克才反应过来，“合着我们先动手的？” “不然等他们先动手啊？” “……你还真不客气。”林维克摇了摇头，“这样吧，这个小兄弟的药费我们出，如果你们需要伤药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做一些。” 然而带头青年仿佛以为林维克要服软，或者觉得林维克的谎言即将被戳穿，开始了他的“乘胜追击”。身后的几个小弟模样的人，已经开始毫无节制地对塔妮娅污言秽语，带头青年更是仿佛忘了身边的兄弟手势怎么折的，再次将手伸向塔妮娅。 有那么一瞬间，林维克看见塔妮娅下意识地向后伸手去摸箭矢。幸好之前武器让玛雯保管，隔几天跟着黑荆棘的货运马车一起送进来，否则这里少不了发生一场血案。 “啊——” 然而不幸依然发生了。 大厅里，现在有两个人捧着自己的右手嗷嗷乱叫。 几个酒保在向中年帝国人使眼色，询问要不要叫卫兵，帝国人只是摇头，示意黑荆棘家的人肯定能解决眼前的事情。 这里一年出入多少权贵，这个帝国人作为眨眼雪鼠的管事之一，人情世故懂得比所有人都多。 哪怕这几个人是假冒的黑荆棘。敢假冒黑荆棘的，恐怕比黑荆棘也差不到那里去，更何况玛雯的身份证明可不能伪造，尤其是露西雅的最高身份证明，这就象征着，露西雅在黑荆棘家族的身份，仅次于玛雯一支的嫡系后裔，相当于玛雯的合法私生女，在天际省，这样一个身份证明，足以在百分之九十九的地方受到尊敬。 就算现在露西雅跟着自己，自己和风暴斗篷又是宿敌关系，可露西雅和风暴斗篷毕竟有过不浅交集，玛雯释放如此强烈的善意，一直让林维克感到不解，哪怕现在玛雯还没做过任何一件丝毫会对自己不利的事。这个女人的城府，可比任何人可怕。 更何况，玛雯作为黑荆棘家族的嫡系血脉，一手掌握着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当然会选择入赘婚姻。然而玛雯这一支血脉子嗣并不丰厚，因甘作为长女，早早脱离了和家族的关系，剩下一子，据说也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代级人物，这个时候，露西雅的身份十分敏感，因为按照天际省的继承法，如果这份证明通过了帝国公证，那么，露西雅就将成为整个黑荆棘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仅次于玛雯的亲生儿子。 可能卡利亚和威克斯无法品咂出其中的意思，但对熟悉中世纪历史和对贵族理论有深刻理解的塔妮娅与露西雅，不可能不明白这份证明的价值。 “维克哥哥维克哥哥！你出来的时候忘带东西了！”小丫头忽然一蹦一跳地从包房里跑了出来，拿着那份证明冲向林维克。 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她特地反向拿着证明，将证明的背面——印着黑荆棘家族族徽，交错缠绕的黑荆棘的一面冲着人群。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 一个东西的威力，在这一刻，强过任何法则法术。 “维克哥哥……他们怎么不说话了？” “可能……不太想说了吧。”林维克拿了个钱袋掂了掂，塞到了带头青年还没有被拧断的左手手掌上，“我相信独孤城的医疗水平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治疗这种伤应该是手到擒来。” “维克，就这样算了？”威克斯仍旧有些气不过。 “得了得了，有点贵族的样子好吧？我们又不占理……我们来之前不都说好的吗？不要主动搞事情！” 林维克似乎完全没把那几个青年怨恨而畏惧的目光放在眼里，牵着露西雅走回了客房。 第七十七章 薇齐的新衣（五） “独孤城虽然戒备森严，但是密集的人流和庞杂的种族让黑暗兄弟会的刺客有了天然的屏障，他们可以很轻易地混进参与婚礼的宾客中进行刺杀，也可以轻易地隐匿在任何一个角落，用弓箭或者其他更独特的方法放倒维多利亚·薇齐，这完全取决于这群刺客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结果。” 威克斯之前已经了解过独孤城大概的情况，林维克已经吩咐了那个管事儿的帝国人不要让任何人进这个包厢来打扰他们。 “这些都是在意料之中的，到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卡利亚靠在椅子上，一手摇晃着半杯黑荆棘酒，“保护皇帝的表妹是我们现在的次要人物，或者可以完全放在一边的事情。我们需要关于婚礼的确切资料，包括详细的时间和地点安排，来推测黑暗兄弟会的刺客到底会出现在哪个节点来完成他们的任务。” 林维克点了点头：“这件事应该是独孤城内部事务的当务之急，相关的资料，在艾利西弗的蓝色宫殿里肯定能找到……” 蓝色宫殿，是整个独孤城，或者说在上一任天际省至高王托依格死前，是整个天际省的政治中心。 当年，年纪轻轻的至高王托依格在乌弗瑞克半挑衅半逼迫的情况下，于独孤城内和他展开了决斗。虽然乌弗瑞克有严重的种族歧视和嗜血嗜杀的天性，但他也是一名传奇战士。据说决斗那天，乌弗瑞克靠着龙吼——不卸之力轻松地将托依格撕成碎片，也让天际彻底陷入一片混乱。 托依格离开了人世，也留下了被称为“哈芬加尔第一美女”的妻子——现任蓝色宫殿的主人，女王艾利西弗。在托依格死后，艾利西弗一改原本活泼的性格，成为了一座无法靠近的冰山，也永远沉浸在了对丈夫托依格的思念中，许多政务，由其他官员和总督代为处理。 至此，虽然整个独孤城戒备森严，蓝色宫殿内部反而冷冷清清，除了大门口的侍卫之外，庞大的蓝色宫殿内部，只有几个女仆和佣人。艾利西弗，一直沉醉于这种萧条中不断麻醉自己。 “这件事就交给我和小烦吧，明天天亮之前就可以解决了，蓝色宫殿简直比迷雾面纱塔楼的防备还要薄弱。”卡利亚微微一笑，和威克斯碰杯，将酒一饮而尽。 “恩……还是带上塔妮娅吧，现在我们不能在独孤城内造成任何流血事件，否则都有可能对这场婚礼的举行时间产生影响，你们暂时又没有带适合正面冲突的武器，塔妮娅的哨兵们可以为你们逃生争取时间和空间。” “也好。” 夜色，很快降临在哈芬加尔。 独孤城再繁华，也不会是帝都那样的不夜城。此时街道上或许偶有行人，但更多的是举着火把巡逻的卫兵。 来到蓝色宫殿的门口并不轻松，威克斯和卡利亚费了不少功夫。 “好了塔妮娅，你就在这里把鸟儿们放出来盯梢吧，我和威克斯进去，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我们没有出来你再进来，好吗？” “恩。” 卡利亚掀开了蓝色宫殿侧方塔楼楼顶的几片屋瓦。宫殿内部依然灯火通明，但是却没有任何有人走动的迹象。 “我先下去，小烦一会儿你跟上。” 这是一间书房，卡利亚落地时，溅起了满屋子的灰尘。 “好像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甚至都没人来打扫。”威克斯抹了一下书桌，这种人最容易接触的地方，同样已经是布满尘埃。 “可能这间书房之前是托依格的。艾利西弗那女人虽然执政能力不强，对托依格倒真的是用情很深。现在贵族之间能有这种爱情太难得了，可惜啊……”卡利亚扫了一眼书架，上面摆满了有关天际省的各种风土人情，地方传说，法律法规之类的书籍，甚至有关于波特玛·赛普汀的传说的书籍——狼心女王，“恐怕托依格生前的遗物，艾利西弗都让人好好保存着，包括这间书房……好了小烦，我们走了。” 很显然，这间书房被人从外面反锁着，普通人进来没有钥匙是不可能走大门出去的，不过对于威克斯而言，这种宫廷里装饰性质更强的锁，有没有意义不是很大。 用开锁器简单摆弄了不到几秒钟，金属扣脱落的清脆的声音就在房间里响起。 这扇老旧的木门许久没有保养，推开时难免会嘎吱作响。但威克斯，却用一块特制的布条塞进了门已经生锈的转轴之中，轻而易举地规避了噪音。 蓝色宫殿的走廊十分宽敞，整座宫殿的面积几乎是龙霄宫的三倍，迷雾面纱塔楼的十倍。此时深夜，侧方塔楼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影。 “不愧是防守最薄弱的宫殿……上次布林乔夫说他直着走进来，没有任何遮掩地偷走了一整箱宫廷特酿葡萄酒没有人发现，恐怕不是在吹牛……”威克斯仍是用潜行的姿态在前进，只是神经处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不过，和那个维多利亚的婚礼有关的文件会放在哪儿？” “我估计艾利西弗恐怕是没有心情去处理婚礼的事情的，可能在她的卧室里堆着……等等，有人！” 艾利西弗的卧室在蓝色宫殿正厅后，从侧方塔楼前往正厅，唯一的路是二层的长廊，而眼前，长廊中间有两个卫兵把手。 “怎么办？”威克斯摸出了匕首，这是她和卡利亚唯一的武器。 “不要发生冲突，也不要想着掐晕他们。” “路只有这一条，不想办法的话过不去。” 长廊相比起之前的走廊更加狭窄，只容得下三人并肩走过，而两个并排的卫兵，几乎是封锁了所有角度，就算长廊上有花瓶之类的掩体也是杯水车薪。 “办法总是人想的……”卡利亚取出一枚金赛普汀，瞄准了远处了一盏吊灯。 威克斯顺着看了过去，这盏吊灯挂在二楼房顶，下面正对着塔楼一楼的一把木质扶手椅。 卡利亚手腕一甩，吊灯应声坠落。原本安静的大厅，忽然传来了清脆的爆裂声。紧接着，是木头燃烧的声音。 第七十八章 薇齐的新衣（六） 侧方塔楼似乎加起来一共只有五个卫兵，起火时所有人都冲向了一层的前厅。 “怎么回事？” “可能是吊灯的螺母松开掉下来了，赶紧去接几桶水过来把火扑灭。对了，明天早上和工匠说一声，这塔楼里有多少东西年久失修了，让他们都来处理一下。一群吃空饷的东西！”卫兵头子啐了一口，又回到了他的岗位上，“还有，别惊动主宫殿的那群人，一会儿又找领主去打小报告，还得扣我们的薪水。” 几个卫兵点头称是。 火势并不大，几桶水功夫就轻松浇灭，刚才看守长廊的卫兵也开始重新上楼。 “好像蓝色宫殿内部的这群人之间积怨也挺深的啊。”卡利亚靠在栏杆上看着人群，“不像我们盗贼工会，简直是万人一心。” 威克斯捂着胸前隐隐作痛的伤口神色复杂，那是黑暗兄弟会的内鬼的杰作。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他们上来了。” 通过长廊之后，就是蓝色宫殿的主殿，蓝色宫殿主殿一共有四层，一层是领主大厅与议事大厅，二层则是各个常驻宫廷的官员与总督，包括宫廷法师的房间，四楼通向苍蓝眺望台，艾利西弗的卧室，应该在三楼。 “怎么样？” “主宫殿还是比侧方塔楼防得严实一点儿，不过并没有什么太大难度。”卡利亚在二楼的中厅观望了一阵。 此时一楼除了两个象征性的守卫已经空无一人，蓝色宫殿的主要守卫力量集中在二楼和三楼。其中三楼的部分巡逻守卫似乎身穿重甲，二楼就可以隐约听到沉闷有力的脚步声。 “住这儿的人晚上睡得着吗，脚步声这么重。”威克斯用指节轻轻叩了叩墙壁，蓝色宫殿的墙体并不算厚，隔音效果也没有想象中的理想。 “办正事吧……”卡利亚终于戴上了兜帽，完全压低姿态，“一共两个楼梯通向三楼，每个楼梯口都有两个卫兵，分别看守楼上楼下。这是最困难的地方，走楼梯上三楼恐怕不太可能。” 紧接着，卡利亚拿出了一根金属制成的针状物体，一头抵住墙，另一头则用食指压住，然后闭上了眼睛。 “按照脚步产生的频率……三楼应该有五六队巡逻的士兵……另外固定站岗的卫兵数量并不确定，不过艾利西弗的卧室门口应该不会没有看守。” “最近好像多了一些人啊，布林乔夫上次来的时候应该还没那么森严。”威克斯抛接着匕首，脸上看不出任何紧张的样子，“先想办法上三楼吧。” “很简单啊。”卡利亚推开了墙后的窗户。 威克斯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又缩了回来。 蓝色宫殿主殿建立在百米高的悬崖绝壁之上，下面就是波浪滔天的苏利加尔海湾，如果从蓝色宫殿外墙爬墙上三楼，一旦失手，结果只可能是粉身碎骨。这也是蓝色宫殿名字的由来，在四楼苍蓝眺望台远眺，一片碧海接天。 “一定要走这条路？” “又不是第一次爬墙，只不过这次更刺激而已。别怕小烦。”卡利亚笑了笑，一脚踏出窗户，“出来了别忘了关上窗户。” “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找维克多拿些跑腿费，光是这次爬墙至少就价值五百金赛普汀。”威克斯恨恨地咬了咬牙，跟着卡利亚来到外墙。 夜晚，自海上吹来的信风更加凛冽张狂。独孤城繁华是繁华，但它仍然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北境城市，现在的温度几乎可以滴水成冰，加上这接连不断的狂风，为攀爬增加了巨大的困难。 “小烦！别看下面。”卡利亚嘶声力竭地喊着，但这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极其渺小。 蓝色宫殿外墙的墙体接合十分严实，几乎没有任何缝隙或者着力点可供攀爬，卡利亚和威克斯几乎完全是靠着核心力量来支撑身体不从垂直的墙上滑落。仅仅几米的距离，二人整整花费了近半个小时。 “小烦！窗户有插销！把匕首扔给我！” 威克斯想了想，在半空中将身体扭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用嘴叼出了挂在大腿外侧的匕首，然后一甩头将匕首扔向卡利亚。 卡利亚接过匕首，撑着身子微微用力，轻而易举的打开了插销。然而正当她准备翻越窗台的时候，却看见窗户内也探出了一个带着钢制盔甲的脑袋。 “……你！” 卫兵正准备大喊，卡利亚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甩，划开了卫兵没有甲胄包裹的脖颈。紧接着顺势提起卫兵的衣领，直接单手将整个人扔到窗外。 刚准备跟着卡利亚爬进三楼的威克斯，忽然看到身边一个穿着重甲的卫兵与她擦肩而过，几秒种后，血肉粉碎的声音消失在狂风的呼号声中。 卡利亚从窗口探出头，脸上还沾着些血迹。 “精彩绝伦……”威克斯抓住卡利亚伸出的手，进入三楼走廊，“不是说好了不发生任何正面冲突吗？”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卡利亚无奈地摇了摇头，顺便甩干了匕首上的血迹，“当时要让是他喊出来，那就更刺激了。” “他们明天发现卫兵少了一个怎么办？”威克斯掏出丝绸手绢，为卡利亚擦干脸上的血污，“多少会有点影响的。” “稍微布置一下，这里就是一个完美的失足坠落现场了。等他们下去捞尸体的时候，只能看见一堆烂肉。不过我们时间只剩十几分钟，要快一点了。” “卫兵！”威克斯忽然警觉起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别紧张，他们走得不快，应该是正常的巡逻队。”卡利亚迅速关好窗户。 刚才的卡利亚刚才动手快而迅捷，并没有在原地留下打斗的痕迹或者大滩的血迹，一切一如以前一样美好。 “马尔特呢？他不是负责看守这条走廊吗？”一个卫兵停下了脚步，有些奇怪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 “这混蛋摸鱼都摸习惯了，一会儿巡逻完这一趟，我们去眨眼雪鼠肯定能找到他在那儿吃夜宵。”另一个卫兵拍了拍他的肩，二人立刻达成一致，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蓝色宫殿的卫兵都是这副德行？” 威克斯和卡利亚从走廊天花板上一跃而下。 第七十九章 薇齐的新衣（七） “这么看来，我对艾利西弗的生命安全表示由衷的关心……幸好我们这趟来不是来杀人的。”威克斯看着卫兵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这群宫廷近卫虽然装备精良，但是丝毫没有作为蓝色宫殿最后一面盾牌的决心，恐怕是独孤城长期远离战争的旋涡，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艾利西弗的命对我们来说没什么作用，目前来看，她在天际省事务上也更像一个傀儡，真正掌握大权的军情室里的图留斯。”卡利亚顺着走廊看了看，“这里没有其他卫兵了，艾利西弗的卧室应该在另一边，走。” 作为天际最高行政长官的宫殿，蓝色宫殿内还是有不少值钱的装点门面的东西。摆放在长廊两侧装饰用的花瓶，墙上出自各方名家的画作，都能卖一个不错的价钱。 “来的时候应该让塔妮娅准备一个麻袋跟在我们后面。” “没那个必要……尽量不要拿走任何东西来引起官方的怀疑。”卡利亚拉住了对着装饰品到处乱摸的威克斯，“而且找到婚礼的策划书之后，我们也不要直接拿走，把关键的信息记下来就好。” “好啦好啦。你看，那个有一个卫兵守在门口的房间。” “应该是了……小心一点。”卡利亚压低身子，走廊斜对面的一间客房门口，正站着装备齐全的侍卫。这名侍卫不像之前的巡逻卫兵一样身穿重甲，而是贴身轻甲，腰间悬挂着一柄长刃单手斧，“这家伙……和我们之前碰到的那群人似乎不太一样。” “还是给自己留了最后一道屏障啊……要用维克给的那东西吗？”威克斯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瓶口用软木塞塞住了，里面只有几滴幽蓝色的药剂。 “试试吧……不过做好没有用的心理准备，毕竟他也没试过。”卡利亚慢慢摸向那个守卫的附近。 这一瓶东西，是林维克那几天在蓄水池里作出的最满意的药剂，所使用的都是拥有强效致幻能力的炼金材料的精华部分，光是成本，就达到了三百金赛普汀。当然，这是因甘·黑荆棘的定价。 这瓶药剂的作用和寻常的致幻毒药并不相同，它携带的某种慢性毒素，理论上具有强烈的催眠和记忆破坏能力，可以让一个成年男性在五秒钟内陷入昏睡状态，并破坏一段时间内的所有记忆。 等到卡利亚靠近到距离那个守卫不到十步的一个掩体之后时，她给了威克斯一个手势。 威克斯点了点头，用一枚金赛普汀砸向走廊另一边的花盆上。 那身穿轻甲的守卫立刻警觉起来，并摸出了他的单手斧。 卡利亚靠在柱子后面，判断着守卫的脚步，心中默念。 三…… 二…… 守卫的眼前，忽然闪出一道漆黑的人影。 “一！晚安，小兄弟。” 卡利亚一手刀切在了守卫的后颈上，并将药剂送入了他的嘴里。 “一口三百金赛普汀，可真不是开玩笑……”卡利亚将已经睡着的守卫藏到了掩体之后，防止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他应该要睡好一会儿了。” “你可千万别心疼维克的腰包。”威克斯在一旁苦涩地看着自己一身老旧的装备，“你看看露西雅那丫头身上穿的法袍，真正的大师工艺！那一身魔法装备，都够买一座豪宅了，连魔法药剂都装了整整一背包，还都是加了蜂蜜的……还有塔妮娅，你看到她的箭袋了吗，清一色银质的附魔箭……我的天，我快要羡慕死了。” “塔妮娅的箭可不是维克送的，再说现在工会的资金也够你奢侈一套新的装备了，你自己那把匕首也很值钱啊。” “不一样啊……这身衣服我都穿出感情了，不能换。” “那你就别酸了，维克那家伙典型软硬不吃，只吃那两个丫头。”卡利亚贴着门听了半分钟，“好了，艾利西弗应该是已经睡着了，里面没什么动静。” 房门并没有锁，艾利西弗的卧室布置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套桌椅，几个衣柜而已，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富丽堂皇。 卡利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慢慢潜入卧室。卧室里的烛火早已熄灭，但作为盗贼，卡利亚和威克斯早就可以完全习惯黑暗中的视野。此刻，艾利西弗正侧卧在床上，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威克斯慢慢摸到桌子边，上面的确放了几封文件，不过都与维多利亚·薇齐的婚礼无关。上面是图留斯撰写的与风暴斗篷之间的战报，上面几分真几分假威克斯并不清楚，但可以看出艾利西弗对此毫不关心，有几封战报甚至还没有拆封。 而卡利亚，则来到了艾利西弗的床头。 比起战争，艾利西弗显然会把更关心的婚礼文件放在更容易拿到的地方，比如床头柜。果不其然，床头的铜质烛台下，压着两份关于婚礼的文件。 朝阳月二日。 还有刚好十天时间。 ———————————————— “维克哥哥，舒服吗？”露西雅乖巧地坐在林维克身上，替他捏着肩膀。 “恩……对对对，就是那里……嘶，呼……” 林维克一脸享受地松了松脖子：“这两天赶路骨头都快散架了，谢谢啦露西雅。” “那那那，维克哥哥，你也帮帮我嘛，我也好累啊。”露西雅从林维克身上跳了下来，眼巴巴地盯着林维克。 “好好好，来，躺下吧。” …… 卡利亚、威克斯和塔妮娅刚走到房间门口，就面面相觑地停下了脚步。 最后，还是卡利亚很严肃地推开房门：“她还是个孩子！维克！” “啊？什么孩子？” 林维克愣愣地停下了替露西雅按摩的手，看着一本正经堵在门口的三个人。 “哦，那没事了……”卡利亚又一脸汗颜地走了出去，“文件我和威克斯都看过一遍了，明天早上告诉你，你们先休息吧。” “行。已经很晚了，辛苦你们啦，都去休息吧。”林维克莫名其妙地关上了门，“不就是偷个计划书吗，这一个一个都怎么回事……” 第八十章 薇齐的新衣（八） 林维克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朝阳月（二月）二日啊……时间倒是还很充足。举办的地点呢？” 卡利亚想了想，答道：“圣灵神殿外的会场，现在已经被封锁了。应该这两天之内就要开始布置了。” “圣灵神殿啊……”林维克摸了摸下巴，“去看看吧。这种露天的会场，黑暗兄弟会的刺客又有更多的角度可以动手，而且甚至可能不被发现就离开现场。” 卡利亚点了点头：“的确，独孤城官方太低估黑暗兄弟会了……虽然露天会场四周都是围墙，只有一道铁门可供出入，但是这种看似安全的牢笼，才有可能给黑暗兄弟会更多的机会。” “好了，威克斯，卡利亚，我们一起去圣灵神殿了解一下情况吧。塔妮娅，你就和露西雅到处逛逛，独孤城的步行街里的商品可是很丰富的。” 独孤城内巡逻的卫兵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工作的，而圣灵神殿附近，由于婚礼的计划，防备更加严密，每几步路就可以看到固定的岗哨。 神殿周围的围墙很高，对于一般的刺客而言，想要靠爬墙潜入而不被发现难度很大。 “这么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死角可以让刺客来躲藏。”卡利亚站在大门外粗略地观察了一会儿，“想要潜入进去都要花上一段时间。” “不……我们知道黑暗兄弟会的计划那天起，他们已经开始做全面的准备了。”林维克皱眉道，“你想想，他们比我们提前几天已经到了独孤城，也就说明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来了解婚礼的详细情况。可能连我们昨天刚刚到手的计划书，他们也已经看过一遍了。” “如果他们真有这么大本事，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了。”威克斯不屑一笑，“我和卡利亚潜入进去也算费了一番功夫，你不说黑暗兄弟会那天只派来了几个普通刺客吗？我总觉得他们根本没那么多计划，就是混进人群然后找机会冲上去杀了维多利亚。” 林维克笑了笑：“这可能只是初期来侦查情况的他们的小弟，真正来执行刺杀的可不一定是他们。” 此时，有不少工人在往会场里搬运木材等建筑材料，应该是用来搭建简易会场的。即使他们是来回不停在搬运，看守大门的卫兵依然没有移开视线，看来是生怕一些不相关的人混进会场去。 “看的还挺严实啊……就是不知道刺客来了他们这群卫兵守不守得住。” “放心吧小烦，按照帝国的惯例，这种场合一定会制作邀请函之类的东西来识别身份，这就反而给了黑暗兄弟会造假蒙混过关的机会，你看着吧，我们不干预的话，婚礼那天必定会出事。”卡利亚笑道。 林维克摇了摇头：“不过婚礼那会儿，雪蹄家族的新郎和维多利亚·薇齐绝大多数时间应该还是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下接受大家的祝福的，给黑暗兄弟会动手的机会肯定不多。” “如果，他们就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维多利亚·薇齐呢？”卡利亚面带微笑地看着林维克。 林维克面色一变，问道：“什么意思？” “我刚才想了想，我们的思路可能出了一些问题。”卡利亚把威克斯和林维克拉到一边，低声道，“维多利亚·薇齐并不是他们最后的目标，那么作为垫脚石，他们的目标的身份一定是高于维多利亚的。” 林维克点头道：“嗯……这个显而易见，只是我们不知道这个目标具体是谁。” “如果他们要在暗中刺杀维多利亚·薇齐，完全不用这么着急，她才刚刚到天际来参加婚礼就动手，完全可以等到婚礼结束之后……”卡利亚分析道，“但他们既然选择这个时间点，就是为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时机？” “皇帝表妹的婚礼，雪蹄家族继承人的婚礼!多少重量级的人物云集啊！可这些人都不是黑暗兄弟会的目标，他们偏偏要刺杀维多利亚……只有可能，他们要杀的，是维多利亚背后的人……一个，不在天际省的人……” “塔玛瑞尔……帝国皇帝？！”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一切都可以轻松解释……而且维多利亚·薇齐，很可能只是这个弑君计划的第一步。”林维克神色紧张地看了一眼高高耸立的围墙，“很快，会有更多的随葬者死去，会有更多人因此牺牲，直到帝国皇帝……离开人世。” “没错，我们永远无法抓住黑暗兄弟会的具体动向，甚至有可能，刺杀维多利亚·薇齐的同时，他们还在执行另一个刺杀计划。”卡利亚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我们的位置，永远是在被动。” “而且，最终的刺杀一旦成功，他们得到的报酬也是个天文数字，这么多年的负面绯闻也会因为一次成功的弑君一扫而空……到时候，就算没有聆听者，也会有更多的人来加入黑暗兄弟会。到时候，阿斯垂德完全可以把黑暗兄弟会弄成一个雇佣性质的刺客组织，这样，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收入……” 卡利亚点了点头：“没错，到最后，黑暗兄弟会就有足够的资本和我们爆发正面冲突，并彻底吞并工会……” “阿斯垂德……能在黑暗兄弟会首领的位置上坐那么久，果然不能太小看他了。”林维克凝聚了一股法则元素，“你们自己能进会场吗？我先进去看看。” “当然。虽然看起来守卫森严，但对于我们来说，形同虚设。”威克斯和卡利亚同时遁入了阴影。 林维克光明正大，一步一步地走向大门。 “站住！公民，不要靠近圣灵……嗯？人呢。”看守大门的卫兵揉了揉眼睛，“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走过来？” “你是不是最近站岗太累了？”另一个看门的卫兵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第八十一章 至死不渝（一） “其他准备都差不多了吗？”林维克从抽屉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邀请函。 那天在圣灵神殿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除了一群正在忙碌地搭建会场的工人和一脸过度劳累的卫兵之外没有任何可疑的人物。在城里来来回回逛了八九天，也并没有任何兄弟会刺客的影子。 “记住……第一目的是保证我们自己不被发现，其次才是考虑维多利亚·薇齐的安全。”林维克把匕首放在华丽的贵族衣服内，除此之外其他武器并不方便带进会场，“当然，如果有机会抓住或者解决黑暗兄弟会的刺客，不需要犹豫。” “好嘞！”露西雅跃跃欲试地搓了搓手，在昨晚苦苦央求下，林维克才同意让她也跟过去。 “你待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要走开，别忘了你可也是黑暗兄弟会的目标……虽然我还不知道这是谁的契约，不过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卡利亚拍了拍林维克的肩膀：“好了维克……不要那么激动，还有两个小时就开始了。” “恩……塔妮娅，你和卡利亚在高处盯着点儿露西雅。” “好啦好啦放心吧男爵大人，今天我已经把所有哨兵都放出去了。”塔妮娅摇了摇头，把林维克推出了房间。 此时的独孤城内颇有几分普天同庆的味道，满街房顶之间都用丝线悬挂着彩色的丝带，就算是没有受邀参加婚礼的人，也大都穿着较为鲜艳的服饰。 “欢迎来到代表塔玛瑞尔皇室的维多利亚·薇齐和雪蹄家族的婚礼，请出示您的邀请函。”此时会场大门外，除了两个军容严肃的守卫之外，还有一个负责欢迎来宾的司仪。司仪似乎也是来自雪蹄家族，举手投足之间贵族气息颇为浓郁，只是现在礼仪较为谦卑。 因为能受邀参加这场婚礼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身份并不一定低于雪蹄家族。 比如远在南方裂谷城，俯瞰着整个塔玛瑞尔的黑色触手。 林维克从容不迫地递出了邀请函。 随行的人只有威克斯和露西雅。塔妮娅与卡利亚则会用另外“特别的方法”来到整个会场的制高点。 “欢迎，来自黑荆棘的尊贵的朋友，婚礼开始时你们的位置在第三排，请入场。” 司仪弯腰鞠了个躬，林维克也有模有样地还了个礼。当然，林维克对这种东西本身一窍不通，都是前几天向塔妮娅和露西雅现学现卖的。 许多真正的大家族成员都会把这种场合看作是交际的好时机，即使是素昧平生的两个家族，在宴会场合都会很自然地熟络起来，然后寻找建立合作关系的机会。 当然，其中也会有很多小家族的成员互相勾心斗角，攀附权贵……还有可能，碰到一些不想碰到的人…… “啊，黑荆棘家族的人？可真是久仰了。” 十天前在眨眼雪鼠客栈碰到的那个贵族青年，此时也在会场之中。 “上次我还没有自我介绍，黑荆棘家族尊贵的客人。我是艾瑞克·银血。” “银血家族……” 虽然没有回头去看威克斯，但林维克似乎隐约能感受到此时威克斯对这个名词感到出离的愤怒。 “而这位是我有幸认识的一位朋友，巧的是，他也来自黑荆棘家族。”艾瑞克的笑容里隐约透露着杀气。在他心中，如果林维克伪造的身份现在被戳穿，就算不入狱，也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而且艾瑞克并没有压低说话的声音，此时会场内，林维克显然就是整个舆论的中心。 当然了，林维克心里也在笑。 这一切成立的基础，在于他的身份的确是伪造的。 不过很可惜，艾瑞克所谓的黑荆棘家族的朋友，多半就来自黑荆棘某个旁系，并非裂谷黑荆棘，没有听说过露西雅在玛雯的照顾下混得有多少风生水起。 “我是斯玛特·黑荆棘，很荣幸见到你……我有待商榷的同族兄弟。” 林维克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理会二人的挑衅。 “喂，你真的是黑荆棘家族的人嘛？为什么我在裂谷庄园从来没见过你啊？”然而，露西雅却一脸天真无邪地盯住了斯玛特。 “我当然是黑荆棘的……只是并不是……” “玛雯阿姨前几天和我说，最近一群旁系家族黑荆棘也不赚钱，整天想着坐吃山空，斯玛特哥哥你应该不是这种人，应该为我们黑荆棘家族的发消息做出了很多贡献吧？就算没有，应该也是勤勤恳恳不败家的那种人吧？”露西雅眨着纯真的大眼睛对着斯玛特一顿狂轰滥炸。 “这……不要转移话题！裂谷黑荆棘！那可是我们黑荆棘家族的直系血脉，我可没有见过你！”斯玛特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你叫什么？” “露西雅·寒血！”露西雅骄傲地挺起了胸口。 “露西雅……什么？”斯玛特愣了愣，“我以为你是哪个我不认识的寄住在裂谷城黑荆棘的旁系，没想到你连家族的成员都不是？” “对啊……我又不是黑荆棘家里的孩子。”露西雅微笑道，“但是玛雯阿姨很喜欢我的，我总是到黑荆棘庄园里去玩。” “噗哈哈哈哈哈哈！”斯玛特和艾瑞克同时张狂地大笑起来，“你呢兄弟，你是不是也经常去庄园里玩啊？是不是现在哪个和黑荆棘有过来往的人，都敢说自己是黑荆棘家族的人了？” “你最好现在还是主动滚出会场吧，一会儿戳穿了就很难看了。”斯玛特总算是找回了点场子，于是表现得十分放肆。 “戳穿什么？”林维克也有些好笑地看着斯玛特。 不说黑荆棘层面的关系，就一个盗贼工会主席的名头挂在露西雅头上，就足够让在场百分之九十的贵族不敢放肆。 去年工会最衰弱的时候，也没有人敢不把工会放在眼里，何况是现在已经步入正轨，重新走向辉煌的工会。 遑论传说中夜莺与传奇盗贼可怕的战斗力，工会背后站着的，可是玛雯·黑荆棘。 第八十二章 至死不渝（二） “维克，虽然宾客还没到齐，但是我们不能保证黑暗兄弟会的刺客不在现场。尽量不要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 威克斯在林维克耳旁低语了几句，如果此时让刺客发现露西雅的存在，她的安全也很难得到保障。 “放心。我还有点分寸。”林维克给了威克斯一个自信的眼神，接着将目光锁定在斯玛特身上，“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废物，一定要做好老老实实享受家族荫蔽的准备，不要总是跳出来借着家族的名义打抱不平。” 黑荆棘家族本家和旁支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按照玛雯自己的说法，所有人听到黑荆棘，第一个想起的是裂谷城，唯一能想到的，也是裂谷城。其他旁系的黑荆棘家族在分出去之后，对家族事业的贡献一直是负数，就像黑沼泽行省的巨型蚂蟥一样牢牢吸附在黑荆棘这个巨人身上。如果有机会，玛雯更愿意直接将他们从家族中除名。 但是这些旁支身后，总有那么一两个帝国的世袭贵族撑腰，纯粹比较在政治上的地位，玛雯并不如他们，这也是这些旁支可以心安理得做吸血鬼的原因。 斯玛特刚要反击，人群之后却传来了一个林维克熟悉的声音。 “斯玛特·黑荆棘，希望你不要和银血家族的人走得太近。我们和银血之间可没有什么友好关系，如果家族之间产生什么矛盾，你很有可能会成为牺牲品。” “是谁！”声音的来源被人群群遮挡，斯玛特也不能分辨出到底是谁。 “不认识露西雅，我，你也不认识？” 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人群自然地分开了一条道路。 “贵族多败类，出了你这样不顾家族利益，而又喜欢盲目仗势欺人的，恐怕连败类也比不上。” 来人再次开口，惊掉了一地眼球。这句话无疑是在打在座的大多数贵族的脸，但是在她口中说出来偏偏如此波澜不惊，如此心安理得。 关键是，没有人敢站出来反驳她，甚至不敢和她对视。 因甘·黑荆棘。 几年前她曾公开宣布不会参与裂谷黑荆棘家族内部事务的管理，玛雯也亲口承认她绝对不会在裂谷城继承人顺位当中。 她原本永远也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理论上来说，她的影响力和露西雅没有太大差别。一个失去继承权的贵族子弟，那只是一个有钱的二代而已。何况因甘也不接受来自家族的接济。 但是，没有人敢这么去看她。 她今天重新站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似乎隐隐在向所有人透露一个没人敢想的信息。 林维克忽然也明白了一些事情，就在几天前，林维克收到了玛雯的运货车队送来的装备和补给，与此同时还有玛雯寄来的亲笔信。 当初信的内容让林维克十分摸不着头脑，就是让盗贼工会尽快重新完全渗透进独孤城。这也意味着，玛雯要求工会崛起后第二个据点就安插在裂谷。但问题是，这无疑是一步险棋。 天际省诸多城市之中，唯有独孤城工会一直少有染指，一是帝国在独孤城的防御力量相对最为严密，二是由于独孤城特殊的政治环境，精灵政权梭莫（先祖神州），帝国直系图留斯，和至高女王艾利西弗各种不同的势力掺杂其中，黑荆棘也很难为工会提供政治庇护。 但今天因甘在维多利亚·薇齐的婚礼上高调出现，并且说出这样一番话，让林维克忽然有了个不敢深思的猜想。 诚然，因甘没有裂谷城黑荆棘家族本家的继承权，但不代表她不是黑荆棘家族的人。她和所有贵族一样，只要有足够的资本，就可以脱离本家另立门户。而因甘，或许把目标放在了独孤城。 通常这种情况本家都会进行干预，但是因甘却不同，她是玛雯的亲生女儿，玛雯让盗贼工会来独孤城发展，也侧面印证了玛雯对因甘的支持。甚至，因甘是得到了玛雯的亲自授意，才会来独孤城扩展黑荆棘事业。 显然，在场的很多人也做出了和林维克同样的联想。 一旦这种情况出现，无论是对独孤城本地的老牌贵族，还是其他黑荆棘家族的旁支都是一个坏消息。 黑荆棘家族在生意场上的手段之阴暗，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裂谷曾有很多老牌家族被黑荆棘所吞并或直接消灭。因甘作为玛雯的长女，就算长期不曾过问家族事务，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女人。 毕竟黑荆棘本家的人在生意场上都是怪物，林维克也吃过因甘的苦头。 另外，本家一般来说都不会去直接干预其他分家的发展，但是分家和分家之间的吞并战争却经常发生。因甘，也很有可能是玛雯放出来杀死这群吸血鬼的底牌。 想到这一层，斯玛特宽阔的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因甘大姐……这小子可不是黑荆棘家族的人……我们不应该一致对……” 斯玛特看起来明显比因甘老一些，但正常论起家族备份，因甘还是所有人的前辈。 “不是黑荆棘家族的人？”因甘奇怪地看了一眼林维克，“你没和他们说？” “不想说……露西雅自己说了，对黑荆棘家族的继承权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也不想继承一个商业巨兽……这丫头只是单纯喜欢黑荆棘家的酒以及和玛雯一起玩而已。”林维克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引起这么大的注意力，这对我们今后的冒险之旅可没有好处。” “怪胎……这是这丫头生命安全的最大保障，一旦亮明身份，黑暗兄弟会的刺客也不敢轻易动她，你不乐意说，我来帮你说好了。” 因甘转头将目光切换到斯玛特身上，不知为何，斯玛特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替大家介绍一下，露西雅·寒血，我的三妹。黑荆棘家族族长玛雯·黑荆棘的合法化养女，裂谷城黑荆棘家族第二顺位直系继承人。” “哎呀！因甘姐姐！让你不要说了！” 小丫头生气地嘟起了嘴。 第八十三章 至死不渝（三） “你说……什么？”斯玛特的嘴可以吞下一整个天鹅蛋。 整个会场的目光，顷刻间已经全部集中到了露西雅身上。有的人还在消化因甘放出来的消息，而有些心思活泛的人已经开始计算起如何与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黑荆棘的继承人人选打好关系。 “因甘……你是在开玩笑吗？”艾瑞克·银血此刻有些进退维谷。毕竟他出言侮辱的，是黑荆棘家族本家的人，这在天际省的贵族社交中算是很严重的羞辱，贵族之间因为言语上的冲突开战的先例比比皆是。而黑荆棘家族，尤其喜欢在这个方面找别人麻烦。此时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因甘只是作为好友的身份在替露西雅解围。 “开玩笑？”因甘瞟了一眼艾瑞克，“今天，代表黑荆棘参加这次婚礼，并全权负责裂谷黑荆棘在婚礼上对这一对儿新人的祝福。我的一言一行，也代表了我的母亲，玛雯·黑荆棘。” “你别闹了因甘……你的母亲不是禁止你代表黑荆棘家族参加一切社交活动了吗，这些话你现在收回去还来得及……”艾瑞克有些底气不足地做着最后的抵抗，但是单论他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曾经玛雯的确在公开场合宣布过因甘不会再代表家族。 “是啊……我的确不会再代表裂谷城黑荆棘家族。”因甘看着艾瑞克，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让艾瑞克深感头皮发麻，“我代表的是，独孤城黑荆棘。” “什么？” “怎么可能？” “真的假的？” 人群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怀疑和畏惧，畏惧因甘能在独孤城扎稳脚跟。 “太恐怖了……黑荆棘事先没有放出一点消息……”一旁的一个小贵族感叹着。 “是啊，黑荆棘一来，狼就真的来了、”另一位小贵族也叹了口气，“但愿我们在哈芬加尔还能有一点儿生存的空间吧。” 此时斯玛特已经完全无法消化这过于突然的冲击，愣愣地问道：“不可能……你连丈夫都没有，也没有继承人，根本不可能另立分家！而且玛雯本来就讨厌分家，不可能允许黑荆棘的资源再次分散开。” “更正一下，我母亲讨厌的是你们这样的分家。”因甘早有准备地拍了拍手，身后两个侍女恭敬地递上了几份文本。 “这一份，是独孤城浅湾庄园的地契和资产转让书，上面的名字，是我的。” 斯玛特已经开始因畏惧而战栗。 “这一份，是母亲亲笔签署的，黑荆棘家族在瑞驰（马卡斯城），亚尔边境（莫萨尔城），白地领（晨星城）以及哈芬加尔蜜酒产业的转让书。上面的名字，同样是我。” 艾瑞克开始一步一步后退。 “最后一份……这份东西本来不应该在现在公之于众的，不过对于你们这些不安分的其他分家人来说，现在公布也没什么问题。”因甘打开了最后一份文件举在斯玛特眼前，“这只是一份副本，你要看看吗？” “产业……回收条例？” “没错。产业回收条例，从今以后，全天际……不，是整个塔玛瑞尔，只有两个黑荆棘，裂谷黑荆棘与独孤黑荆棘，其他分家的产业在一年内逐步收归本家左右，再另行分配，黑荆棘至此以后不再另立分家。”因甘收回了三份文件，“除此之外，我将全权代表整个独孤黑荆棘，也就是说，我，因甘·黑荆棘，将会成为独孤黑荆棘家族的主人。” “你这变化……也太快了一点……”林维克感慨道，“不是不参与家族纷争吗？” “这是你的选择。”因甘淡然地看着林维克，“你让母亲有了这个决定。拒绝了和我的婚约，母亲也就彻底放心地将这丫头纳入裂谷城黑荆棘的庇护，否则裂谷城黑荆棘的家族继承权就会陷入危机。我的那几个兄弟你也知道，能力都……不提也罢。这丫头不会继承黑荆棘，最后裂谷城黑荆棘只是换了个方式统一到我的名下……也就是说，黑荆棘最终将会统一在本家的名下。” “为什么？你不是讨厌你母亲的作风吗？”林维克不解地问道。 “这是任何一个大家族，为了生存所必须做的事情。”因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母亲在八年前，就有统一黑荆棘的想法，为了实现这个想法，我就从本家撤离，来淡出公众的视野，这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到我的弟弟身上，因为我失去了继承权，也就显得无组轻重。之后，母亲一直等待着机会……直到内战爆发，这本来是最好的契机，但是盗贼工会和黑暗兄弟会，又偏偏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你的意思是，你也是你母亲统一整个黑荆棘家族计划中的棋子？” “也许是……也许不是，这个计划，最后的受益人还是我，这一切，都是母亲为了我将来能更好的继承整个黑荆棘罢了。我虽然从很小就偷偷在母亲的指点下学习管理家族，就算搬出庄园也从没停下过。但我终究无法向母亲那么优秀……你的到来，也让母亲看到了完成统一计划的最后机会。” “机会？” “黑暗中的手段是必须的，没有人逃得过，未来，我也会是工会的常客……”因甘叹道，“你让盗贼工会完成了复兴并且……说实话，比其他盗贼工会的领袖们更容易合作，因此母亲也选择了你。那些分家的人，不会因为一纸契约就低头的，你的工会需要多帮帮忙了……” “这个没问题，但是，你母亲的善意，我总是无法理解……” “我也理解不了她，她是个传奇一样的女人……整个黑荆棘在她的经营下完美地运转着。她看人从来不会出错……对于将这个丫头收入家族名下，或许也只是发自纯粹的好感吧……母亲觉得她亏欠了我很多，而露西雅，又像极了小时候的我。” 因甘揉了揉露西雅的头发，眼中有些晶莹。 “虽然我不愿意相信商人的鬼话，但你的确感动了我。” 第八十四章 至死不渝（四） “当然，对于你们……我到现在也没有看懂母亲的决定是什么意思，不过至少，她不会伤害你们就对了，你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甘对着露西雅笑了笑，“丫头，以后常来独孤城玩吧。浅湾庄园，永远为你开放。” “谢谢你……因甘姐姐。” 因甘拿手巾擦了擦眼泪，面朝向人群：“好了，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吧，雪蹄家的婚礼快开始了。” 闻言，人们又四散开来，但嘴上的话题，无一不是在讨论因甘刚刚放出来的重磅消息，人们开始衡量一切利益，与这个新生的黑荆棘保持合作还是敌对。 独孤城黑荆棘已经做出了和其他分家对立，或者说是决裂并准备发起战争的姿态，未来几年，浅湾庄园一定会是整个哈芬加尔，或者说天际省商界旋涡的重心，一旦站错了队，对于自己的家族来说将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但至少，现在因甘的某些行为，已经促成了马卡斯城第一大家族银血，开始向其他分家靠拢。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话想说吗。”因甘转头看着艾瑞克和斯玛特，“还是，你们还想质疑一下这丫头在裂谷城，在黑荆棘庄园的地位？” 艾瑞克吞了吞口水，死命摇了摇头，带着斯玛特狼狈离开了会场。 今晚过后，他注定会成为整个家族的笑柄。 “入座吧。你们应该也是带着任务来这场婚礼的，不是吗？”因甘拉着露西雅的手，在会场中心的一排排长椅上坐下，“不然的话，这丫头应该更喜欢和你到处乱逛。” “还是要谢谢你，因甘。毕竟今天是你帮我们解了围。”林维克在因甘身旁坐下。 此时的因甘，早已不是那个在裂谷城炼金商店里和他讨价还价的市井商贾，而是一个和她母亲一样，举手投足都是贵族名媛的风雅。 “不用跟我客气，非要谢谢的话，以后浅湾庄园发布的契约，你给我打个八折就行。” “我收回刚才的话。就算集成了你母亲的衣钵，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林维克苦笑道，“未来，浅湾庄园可能会是盗贼工会的第二大客户，给你打八折，我们拿什么吃饭？” “我母亲也不是一路奢侈过来的。虽然黑荆棘已经有了现在的体量，但是这艘世纪方舟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对于这种可以省下的开销，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如果你能掐死所有的分家，这么点钱花的绝对值得。”这种谈判真要施展开来，林维克绝对不会是因甘的对手，于是他干脆转移了话题，“你这次来独孤城，准备直接建立分家了吗。”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就事不宜迟了。一些从黑荆棘庄园借调过来的下人、产业负责人和谈判人员两三天之内就会入住浅湾，最多一个礼拜就能把一切处理完成。”因甘的眼中充满了雄心壮志，与裂谷城中毫不过问家族事物的女子看起来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到时候，我们的敌人，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向我们发起挑战！” “工会到时候会配合你们，这件事情晚点儿你可以和威克斯谈，工会的合同问题我从不过问。”林维克微笑着看着因甘，这或许就是玛雯年轻时候接手黑荆棘时的场景，“不过最近，独孤城可能会不大太平。” “怎么了？”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是黑暗兄弟会应该会介入这场婚礼，并在婚礼上行刺……而且他们最高的目标，可能是帝国的皇帝……”林维克观察着四周，虽然他们这一块是人群的焦点，但是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刻意靠近，这群刺客可能还没有注意到露西雅……或者不敢再随意动露西雅。 “诸位！诸位！安静一下！” 台上，一个身着黄色祭司长袍的男子向人群喊道：“斯塔文·雪蹄和维多利亚·薇齐的婚礼即将举行，请各位来宾入座！” “这人好像有点眼熟。”林维克低声说道。 “裂谷城玛拉神庙的大祭司玛拉莫，是天际省最好的司仪，雪蹄家族重金聘请他来独孤城主持婚礼的。”因甘解释道，“雪蹄家族对这门亲事非常在意，门口的守卫力量有一半是雪蹄家族购买的雇佣护卫，这群贵族中也有便衣侍卫。雪蹄家族这段联姻一旦成功，对黑荆棘掌控独孤城并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很高兴，在这样充满战乱的年代里，仍然有两个幸福的灵魂合而为一！下面，让我们有请两位新人，来到台前！” 随着玛拉莫的致辞，从圣灵神殿中走出了两个身着华丽礼服的男女。 威克斯将匕首藏在了袖口中，离开了座位。在没人发现的角度中潜入阴影。 于此同时，一只夜枭，停在了林维克的肩膀上。 这是林维克和塔妮事先准备好的沟通手段，一旦有夜枭落下，就代表塔妮娅和卡利亚在高处发现了刺客的踪影。 “因甘……如果一会儿发生武力冲突，你立刻把这丫头带回眨眼雪鼠或者浅湾庄园。” 因甘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斯塔文·雪蹄和维多利亚·薇齐一起站在了舞台正中央，面对面站定。 “英勇的新郎，你是否愿意，在剩余的生命里，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我愿意。” “娇羞的新娘，你是否愿意，在剩余的生命里，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我愿……” 嗤—— 那是刀剑入肉的声音。 紧接着的，是利箭破空的声音。一支精灵箭与一支银箭，分别洞穿了新娘背后刺客的双肺。 最后，威克斯轻松地划开了已经被洞穿双肺的刺客的脖子。 一切都发生在一秒钟之内，新娘的白色婚礼礼服已经被鲜血染红。 “带她走！这里不止一个刺客。” 林维克把露西雅推进因甘怀里，自己则迅速冲到台前，夺过了刺客手中的匕首。 第八十五章 至死不渝（五） “你们是谁！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舞台上的斯塔文茫然地抱着受伤的维多利亚·薇齐，朝林维克和威克斯咆哮道。 人群开始奔逃，四散，却被门口早已戒备的卫兵全部拦了下来。 “趁着你的妻子还活着，赶紧去找人救她。这一刀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你再拖延就会要了他的命。”威克斯警惕地看着四周，“或者说，你想等着其他刺客冲上来补上一刀？” 玛拉莫作为神殿祭祀，对于治疗法术也有一定精通，此刻他已经在全力替维多利亚·薇齐止血。 很快，斯塔文就抱着维多利亚撤回了圣灵神殿内部。 “这群护卫里有皇帝禁卫锐眼鹰在……我们没必要直接和此刻起正面冲突，这群护卫会做好善后的。”威克斯将匕首上的血迹擦了干净，又潜入了阴影。 林维克正准备催动法则法术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忽然，他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红卫人……” “不要引起他的注意……直接走。”塔妮娅从高塔上一跃而下，来到林维克身边，“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已经暴露，直接走。” “来了多少？” “卡利亚说大概在十五人以上，有四个精英刺客。” “倾巢而出了？维多利亚在他们的计划里非死不可吗？” 一道紫色的光幕在原地炸裂，林维克和塔妮娅一瞬间就来到了会场之外。此时还有源源不断的卫兵奔跑向圣灵神殿。 林维克回头看了一眼神殿的大门，虽然救了维多利亚一次，但今天，兄弟会似乎对维多利亚的命势在必得。 “这里的冲突已经不适合我们再介入了，对于黑暗兄弟会，我们的情报还是太少。虽然我们这一次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但明显他们有着无数种保险措施来应对。”不知何时，卡利亚也来到了林维克身边，“黑暗兄弟会还没有我们想象地那么孱弱不堪，如果想要阻止他们，必须要获得关于他们下一步计划的具体情报。” “我们能知道这次行动都算是运气好了，怎么可能还有下一次？”林维克显然有些失落，和阿斯垂德的第一次正面博弈，他就输得有点难看。 “不用太担心，黑暗兄弟会的每一次行动，现在看来都是‘all in’，我们一旦破坏了他们庞大计划中的其中一环就是对他们巨大的打击。”卡利亚鼓励似的拍了拍林维克的肩膀，“况且我们这次也没有什么损失，有什么事情回漏壶再商量吧。” “有些不甘心啊……阿斯垂德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误打误撞罢了，现在阿斯垂德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戒心了。”威克斯啐了一口，“毕竟所谓的黑暗兄弟会，现在可容不下一点儿失败。” 很快，圣灵神殿内部就传出了新的消息。 维多利亚·薇齐依然没有躲开她的厄运，在圣灵神殿内部遭到了刺杀，她的新婚丈夫斯塔文·雪蹄也遭到刺杀，因为重伤不治随她而去。 ———————————————— “果然……” 在浅湾庄园接到露西雅之后，几个人又回到了眨眼雪鼠。在会场外应付守卫的盘查已经花了很多时间，现在也已经是深夜。 林维克拿手指敲着桌子，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我们不能总指望黑暗兄弟会内部出纰漏让我们抓住机会，况且我们这次已经给他们制造了一个小插曲，他们只会更加谨慎……” “等他们暴露？我本来就不指望他们还能再因为失误透露给我们更多消息。”卡利亚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似乎是一张时刻表。 “这是什么？”林维克接过这张纸，上面是一些日期和天际省各个帝国控制下的城市的名字。 “这是那天晚上在蓝色宫殿的战利品。我重新誊抄了一份。我觉得，黑暗兄弟会对这个东西也很感兴趣。”卡利亚笑道，“这一份，是马洛的行程安排表。” “马洛？” “你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你觉得锐眼鹰的战斗力怎么样？” “很强大……作为皇帝的禁卫绝对不是一般的守卫，每一个人在军队中至少都是以一当十的存在。”林维克答道。 “对，这个马洛，就是锐眼鹰的指挥官。”塔妮娅笑了笑，“作为皇帝禁卫军的指挥官，他和他的儿子将会先行来到天际省为皇帝的到来做准备……这次皇帝来天际省是早有计划的，恐怕黑暗兄弟会也看到了这一点。” 锐眼鹰作为皇帝的禁卫，全权负责皇帝出行的一切事宜，因此皇帝会在锐眼鹰到达天际之后的一个月内到来。锐眼鹰的前哨站，在这一份日程表上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指示——哈芬加尔下辖的一个村镇，龙桥镇。 “我猜，黑暗兄弟会接下来的目标，就会放在锐眼鹰身上。” “理由呢？黑暗兄弟会如果刺杀马洛，只会引起帝国更加高度的警觉，派遣跟多精英来保护皇帝此次出行的安全。”林维克问道。 卡利亚略一思索，问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想尽办法下契约来刺杀皇帝，并且有能力支付昂贵的雇佣金？” “你的意思是……赛洛迪尔帝都的本地贵族，皇帝的政敌？” “没错……这种弑君的罪名，贵族们一定会想办法开脱，他们需要一只替罪羊来背负弑君的罪名。”卡利亚拿起马洛的日程表，“皇帝的禁卫……又和皇帝长期意见不和，怎么看，这个马洛……或者他的儿子，都是诬陷的最佳人选。” “诬陷……也就是说，黑暗兄弟会会找个机会解决掉他，并用诬陷信之类的东西来将刺杀皇帝的罪名定在锐眼鹰身上？” “没错，而且这次刺杀极有可能会在皇帝到达天际的同时进行，否则也可能影响皇帝的行程，就显得得不偿失了。” “刺杀……马洛？” 林维克又陷入了沉思。 第八十六章 卑鄙的正义 “这么说……你们都知道了？” 玛雯坐在躺椅上，让一旁的女仆给林维克和露西雅倒上酒。 虽然刚回裂谷城，林维克很想见见工会里的那群小伙子，但露西雅硬是把他拉到了黑荆棘庄园。林维克也只好先和威克斯与卡利亚告别。 露西雅神色复杂地看着玻璃杯中晶莹剔透的酒液，有些挣扎地问玛雯：“玛雯阿姨……你是在利用因甘姐姐吗……虽然我和因甘姐姐不熟，但是她以前说过，这种事情不会让她快乐的。” “利用吗……”玛雯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而是满目温柔地看着露西雅，“小丫头，我和因甘之间，毕竟是母女，她是我的骨血，不是我的棋子……” “如果她本身就喜欢经商，那你就压抑了她的天性二十多年……如果她不喜欢，那你就是逼着她做不喜欢的事……玛雯阿姨……我……我不知道。”对于露西雅来说，她根本不会去在意玛雯在商业场上的毒蝎般的外衣，她更在意的是这个处处照顾她的阿姨对她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感情。 “露西雅，你这么问显得有些像旧神神殿里完美却不谙世事的诸神了。”林维克笑着拍了拍露西雅，“玛雯阿姨当然有她自己的打算，无论是对你的因甘姐姐，还是对整个黑荆棘家族，都会有万全的办法。” “不，维克……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这个丫头的地方。”玛雯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她说的没有错，家族或是女儿，我选择了家族。” 林维克仿佛看到，这个让敢站立在黑荆棘之前的对手全部抱头鼠窜的女人，在流泪。 即使她的表情仍在微笑。 “玛雯阿姨？你怎么了？”露西雅刚捧起酒杯，又缓缓放下，“对……对不起，我就是问问……” “没事……温蒂，你先出去一下，把门关上。” “好的，主人。” “这是每个大家族的掌舵人，都会面临的抉择……很遗憾，几乎所有人的抉择都不会有区别。在给自己套上家族的枷锁之后，个人的利益就只能是牺牲品。”玛雯替自己倒了一杯阿尔托——陈酿的烈酒，“因甘从小学的东西，无论喜不喜欢，都是必须的。她一切因为今天所做的牺牲，隐忍，伪装，也都是纯粹为了家族的利益。总有一天，我的生命会走到尽头，而她，会带上同样的枷锁，继续拉着家族前进……” “玛雯阿姨……” “她也许想得比我透彻，但这是我一辈子亏欠她的东西。”玛雯喝下了一大口烈酒，面色也因此变得醉红，“我动摇过……那封给你寄的婚书，就是我做的最后一丝卑微的挣扎。如果你愿意迎娶因甘，我大可以放心地将黑荆棘绑在你们身上，但我知道，你会拒绝……” “你把背着你自己良心的赌注下在我身上？”林维克苦笑道，“你不怕我答应吗？到时候，如果没有其他继承人，我至少手握一半的黑荆棘的力量。我可不是黑荆棘家族的人。” “这是必输的赌局……虽然黑荆棘每次在生死边缘，都是用一命搏命的赌法起死回生，但我从来没赌输过，这是第一次，我甘愿跳下去的陷阱。你刚来裂谷城，见到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佣兵。” 林维克摇头答道：“算不上佣兵，我打不过他们，也保护不了别人。” “这丫头呢？”玛雯问道。 露西雅转身看了看沉默的林维克。 “她……是我的亲人。我会竭尽一切，不择手段地保护她……无关利益，无关对错。” “因甘也是我的亲人，我同样会竭尽一切，不择手段地保护她。”玛雯顿了顿，摇了摇头，“无关利益，无关对错。但是，我们却有着不一样的路……你或许会带领盗贼工会走向新的辉煌，或许会在今后的冒险中创造传奇，这丫头和那个精灵也会永远在你左右，你们不会分开……但因甘不一样。” “理应如此，我们本就背负着不同的东西，同样会为不同的利益做出牺牲。我为了她们，而你，为了家族。” “你能理解我吗？”玛雯苦涩地抬起头。 “理解但不赞成。因甘出生于这个家族，并不是她自己的选择，我相信，就算她表面再自然再顺从，也不会是她真实的想法。”林维克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如果她不是龙裔……如果没有奥杜因……如果我没有来到天际……如果没有众星的选择……如果我还记得……但是没有如果。我们都在背负着各自的东西前进，你只要按照你自己的决定去做就好了。旁人会给你意见，但不会给你答案。”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看到这个答案。” “至少你应该庆幸，你的女儿愿意替你扛起家族的利益。而我和这丫头……前面是一整片未知。” 气氛沉默了下来，露西雅一口一口啄着酒，玛雯和林维克则各有心事。 “不早了……要在前厅用餐吗？我让下人精心准备一下。”玛雯站起身，“今天聊的东西，让人很难忘。” “同样，我也收获了很多难忘的东西。” “如果因甘在独孤城有什么困难……” “我知道……工会会竭尽全力的。” “那就多谢了。”玛雯长出了一口气，“如果工会在独孤的扩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联系黑荆棘……对了，我已经听说了，维多利亚遇刺的消息，难道说……” “该开口的时候我和威克斯他们不会客气的。至于刺杀的事情……和你想的一样。黑暗兄弟会准备动皇帝的手了。” “早晚有一天，黑暗兄弟会会死在阿斯垂德毫无止境的野心上。”玛雯面色复杂道，“曾经都是家族的左膀右臂，没想到兄弟会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这一天就快到了……在黑暗兄弟会被锐眼鹰吞噬之前，黑暗与黑暗，也需要做一个较量。” 第八十七章 夜之母（上） 按照林维克的打算，他们决定点齐人手之后去龙桥镇埋伏黑暗兄弟会的刺客，将其一网打尽。但是仅仅过去了一天，一封从龙桥寄过来的线报急件，就将林维克的计划砸了个粉碎。 黑暗兄弟会在独孤城立下谋杀案仅仅过去了两个小时，那会儿甚至林维克都还没出城，兄弟会就以牺牲四人的代价完成了突围。当天深夜，锐眼鹰前哨站遭窃，损失一定数量的金钱和装备的同时，马洛的儿子在天际省的时刻安排表消失无踪。 次日正午，马洛的儿子在访问雪漫城后，正准备离开，却被人当街刺杀，这场刺杀无疑是黑暗兄弟会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很快，雪漫城卫兵就在马洛的儿子身上搜出了一封密信——是他与马洛参与弑君计划的信函。 这封信公之于众之后，作为锐眼鹰指挥官的马洛被停职调查，锐眼鹰处于半瘫痪状态。而林维克收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三天之后。 “太快了……怎么会……”卡利亚在一旁揉着眉心。 即使猜到了黑暗兄弟会的计划，依然没有跟上他们执行契约的速度。阿斯垂德已经拼上了一切，来刺杀帝国皇帝。这样下去，盗贼工会就永远被她牵着鼻子走，直到眼睁睁看着黑暗兄弟会完成对皇帝的刺杀。 林维克安慰道：“好了，我们早晚会拦住阿斯垂德的……这两天你们还要处理独孤城分部的事情，不用操心这件事了。” “但是接下去怎么办，我们要眼睁睁在旁边看着黑暗兄弟会崛起吗？” “放心，黑暗兄弟会这么做就是在自取灭亡……你去和玛雯商量独孤城的事情吧，我去一趟雪漫。” “雪漫？”卡利亚茫然地抬起头，“可是马洛的儿子已经死了，去见一个死人有什么用，他会告诉你黑暗兄弟会下一步的行动吗？” “当然不会……但是我觉得会会巴尔古夫，总会有点收获，我们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干等。” 林维克这次去雪漫并没有选择马车，而是直接购买了一批脚力强劲的旅行马，没有带太多行李，与露西雅和塔妮娅轻装急行，赶往雪漫。 “公民，最近雪漫城发生了一起血案，我们已经暂时封锁了城门，如果……” “你在说什么！”旁边一个资历尚老的卫兵止住了战友滔滔不绝的演讲，微微谄媚道：“男爵大人，请进……” “我自己都快忘了……我还是雪漫城的男爵……” 虽然刚刚发生了一起命案，但是雪漫城人们的生活倒是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勋爵贵族的死生，对平民的影响向来不大。 “哦，维克，露西雅？稀客啊……” 巴尔古夫半靠在王座上眯着眼睛：“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来龙霄宫，肯定是别有图谋吧？” “来问问，这场刺杀的事情。”林维克在下首找了张椅子，“我接收了一份委托，来调查这一起谋杀事件。” “你现在还在接这种雇佣的活儿？还接到帝国高层上去了？”巴尔古夫吹着胡子，和善地笑道，“我当然很想帮你……但是雪漫城对这起刺杀的因果也知之甚少。侍卫们已经调查了好几天，除了知道马洛指挥官的儿子是被利器划破喉咙而死的之外，没有任何收获……除了一封他们参与叛乱的信。” “我听说……马洛居然是在正午，在大街之上遇害的？” 巴尔古夫的老脸红了红：“你是在嘲讽雪漫城的安保问题吗……没错，就是在正午的时候被当街刺杀，而且守卫并没有察觉，是被平民发现之后上报，我们才知道马洛的儿子已经死了。由此可见，对方的出手是多么干净利落……马洛的儿子从小习武，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不知道……巴尔古夫大人，还认不认识这个东西？”林维克从口袋里拿出一封泛黄的契约。 “这是……对黑暗兄弟会的清剿契约？你的意思……” 林维克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们想要什么？刺杀马洛的儿子能让他们得到什么？如果马洛被指明无罪，黑暗兄弟会将得到的是锐眼鹰最直接最有利的报复！” “阿斯垂德当然知道……但是这一切，要建立在皇帝在最近这几天不死的前提下，帝国最高法院才能对马洛进行判决，否则马洛不会有洗清冤屈的可能。” “很抱歉维克……这次帮不了你……是我的卫兵无能，这场刺杀实在是太突然了。” “没有关系……领主大人。” 林维克叹了口气，离开了龙霄宫。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接二连三地扑空，还是让他的自信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维克哥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露西雅抓着林维克的手掌，小心翼翼问道。 林维克摇头道：“不知道，黑暗兄弟会掌握的东西比我们多了太多，继续这么下去，皇帝的死只是时间问题……这群疯子，绝对不会放过这样一次一飞冲天的机会。” 城外，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这样的景象在天际省绝对是稀松平常的。 但是如果配上一个路边拉着棺材的小丑，恐怕就足够惹人注意了。 “嘿，那边那个！过来一下！”小丑模样的男人的嗓音沙哑而尖锐，让人听起来多有些不适。 林维克愣了愣，和露西雅与塔妮娅走到小丑身边。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林维克试探着问道，毕竟拉着一口棺材这样的举动，总是会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哦，是这样，这是我母亲的遗体，我本来是打算用马车拉到佛克瑞斯去的，但是我的马车轮子坏了，你能帮我去那边那个农场主那儿借一辆来吗？”小丑从兜里取出一个明晃晃的钱袋，少说也是几十金赛普汀，对寻常人来说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我当然很乐意帮你……呃……小丑先生。但是，你为什么要大老远拖着一口棺材呢？” “哦！哦！讨厌的话多的人！西塞罗不喜欢你这样的人！但是西塞罗需要你的帮助……求求你……不要问那么多的问题……”小丑的语气诡谲多变，时而愤怒时而哀婉，仿佛一个真正的戏剧演员在与林维克对话，“帮帮西塞罗这个小忙吧？” 第八十八章 夜之母（下） “维克哥哥……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小丫头惴惴不安地拉了拉林维克：“可是，附近没有人啊……” 林维克愣了愣，这荒郊野岭，除了他们三个人，眼前也只有这个装扮怪异的小丑了，难不成是这个小丑掌握了什么特殊的发音技巧，可以不动嘴唇就说话……比如腹语？ “啊……”小丫头惊慌地四下看了看，但是附近空无一人。 “哦……可爱的小姑娘，不！不！这里没有人！没有人和你讲话，快走吧，去帮西塞罗借一辆马车！”小丑手舞足蹈地开口，他似乎急于将这个棺材送到佛克瑞斯。 或许万千灵魂安寝的佛克瑞斯，是某些人向往的墓场？ “可是……真的……好像有一个老奶奶在跟我说话。”露西雅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股声音。 虽然林维克和塔妮娅什么都没听见。 “不！不！不会有人和你说话！”西塞罗忽然癫狂了起来，从腰间掏出匕首指着露西雅，“这里没有人！没有！” “小丑！放下你手里的东西，否则，你绝对会更快地离开人世！”塔妮娅娇喝一声，无论小丑再作出任何动作，她都有把握提前解决掉西塞罗。 “哦……对不起……是西塞罗冲动了……可是……可是小姑娘，能不能告诉西塞罗，你听到了什么？”西塞罗忽然又十分歉疚地把匕首放回鞘中，“她，她从来都没有说过话。西塞罗以为她不会说话……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聆听者了。” “你说什么？”林维克从腰间抽出寒裂，“你是黑暗兄弟会的人？” “黑暗兄弟会？什么？哦是的……当然，西塞罗是黑暗兄弟会的人，西塞罗负责保护夜母！永远保护夜母！”西塞罗忽然又愤怒地咆哮着，“一直！一直是西塞罗！一直都是我在讲话！她从来没有开口过！我在追踪！在观察！在说话！” “这个棺材是要拿到佛克瑞斯圣所给阿斯垂德的，对吧？”林维克质问道。 但西塞罗完全没有理会林维克的质问，仍旧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而你！你！伟大的夜母，你干了什么？你什么也没做！但……当然，西塞罗不会生气……西塞罗可以理解，并遵从。慈爱的夜母啊……” 林维克和塔妮娅警惕地看着小丑，而露西雅还在原地闭着眼睛感受着什么。 “但是西塞罗，你不是一个善于聆听的人……”露西雅仍然闭着眼睛开口道，这个声音仿佛不属于她，显得沉闷沙哑，就像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女人。 “什么！西塞罗总能做到最好！西塞罗就是下一个聆听者！可是！这样一来，西塞罗怎么守护你呢，慈爱的夜母！我要怎么才能向黑暗兄弟会的大伙们传达你的意愿呢？黑暗兄弟会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西塞罗越发疯魔，对着棺材吼道。 “但是，她会告诉我的……一个被西帝斯所选中的，真正灵魂纯洁，善于聆听的人……”露西雅缓缓张开眼睛，“我才是下一个聆听者……” “露西雅！你在说什么！”林维克拉住了露西雅的胳膊。 “是的……卑微的西塞罗让您失望了，伟大的慈爱的夜母，西塞罗很愧疚……但是，西塞罗真的已经尽力了，但是我实在找不到真正的聆听者……而你！”西塞罗将目光转向露西雅，“你以为，凭借这段表演就可以让西塞罗相信你是聆听者吗！多久了！夜母从来没开口过！西塞罗是个小丑！西塞罗会揭穿你的表演的！” “不……西塞罗……夜母让我告诉你，不用再等了，沉寂消亡……黑暗崛起！”小丫头的眼里仿佛瞬间闪过一抹猩红，又变回了原来纯净的宝蓝色，“维克哥哥……我……我真的听到了……” “这！这么说！我们的女主人终于回来了！她选择了聆听者，新的能带领黑暗兄弟会崛起的人！哈哈哈哈哈！为我们的新聆听者欢呼吧！”小丑兴奋地舞蹈着，“啊，亲爱的，伟大的，被夜母选中的聆听者，让我们一同带着夜母回到圣所里去吧！”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小丑先生。”林维克神色冰冷地将露西雅拉回到身边，“这丫头哪里也不会去！我们并不是黑暗兄弟会的成员，也不想去什么圣所。如果你回黑暗兄弟会圣所里打听打听，就会知道，现在的黑暗兄弟会在执行一个刺杀皇帝的契约！而我们，是兄弟会的敌人，并且，我会亲手将阿斯垂德的头颅挂在漏壶的横幅上！” “不！不！她是被夜母选中的聆听者，黑暗兄弟会真正的领导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兄弟会的成员！”西塞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们是兄弟会的敌人？哦……拜托不要再骗西塞罗了，西塞罗经不起这种刺激。如果没有聆听者……阿斯垂德怎么能违背夜母的意愿，私自接受黑暗契约！但是，就算如此，夜母说什么，西塞罗都会遵循。来吧小姑娘，再多告诉西塞罗一点，夜母的计划。” 露西雅缓缓开口：“带着慈爱的夜母回到圣所，静静地看着阿斯垂德将黑暗兄弟会带入熊熊烈火当中，接着，真正的聆听者会让兄弟会从大火中涅槃重生……为了黑暗兄弟会的荣耀……阿斯垂德必须将自己献祭于黑暗，黑暗才能重生。” “当然，当然……是啊！多么完美的计划！静静等待着黑暗兄弟会的重生！天知道阿斯垂德将天际省黑暗兄弟会弄成了什么样子！我就知道她不适合当一个领袖……啊，伟大的聆听者，卑微的西塞罗会在佛克瑞斯等着你的到来。现在……可以帮帮西塞罗，借一辆马车吗？” “这些……真的都是你听到的吗？”林维克难以置信地看着露西雅，从头到尾，他和塔妮娅都是一头雾水地看着露西雅和西塞罗的表演，根本听不到什么老女人的声音，也根本不知道西塞罗为什么会对夜母，一具不可能开口的尸体言听计从。 “对啊……夜母还让我替她转达，西塞罗应该成为真正的聆听者，在这个已经不再受西帝斯庇护的圣所中的助手。挖掘仍然真正虔诚的夜母的孩子。保存力量，等待命运将阿斯垂德推入火坑。” “当然当然！西塞罗当然会听从夜母的指引，来挑选适合成为夜母仆人的真正的刺客！”西塞罗雀跃道。 “所以……我们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阿斯垂德自己玩死自己？” “夜母说……不要把马洛当成傻子……阿斯垂德一直在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第八十九章 瘟疫（一） “我还是有一个问题……”塔妮娅神色复杂地看着随马车远去的西塞罗的身影，“阿斯垂德不是一个对权利极端痴迷的女人吗？” 林维克点头道：“没错啊，她对夜母，西帝斯并没有多少信仰，她想要得到的不过只是权力和金钱而已。” “那她会放任自己的手下对自己的权威，被一个从天而降的棺材和小丑夺走吗？西塞罗这么直接去佛克瑞斯圣所，是不是有点冲动了？”塔妮娅叹了口气，“他的疯狂看起来不像是装的，等到了圣所看到阿斯垂德对西帝斯和夜母的亵渎，恐怕这两个人之间会爆发巨大的冲突。” “到时候再说吧，如果西塞罗真的陷入了困境，我倒是不介意拉他一把，至少他是真正虔诚信封西帝斯的。” “你不是对刺客有刻骨的仇恨吗。”塔妮娅把刚刚与夜母交流过，还惊魂未定的露西雅揽在怀里，“别忘了你可是要替这丫头出一口恶气的。” “那我也不能杀光整个黑暗兄弟会吧？”林维克苦笑道，“他们之中的几个刺客留下来对我们有用。况且一部分人只是暂时不得不屈服于阿斯垂德。一旦给他们一个造反的时机，他们一定会奋不顾身。我还没那么嗜杀，我想要的……也就是她阿斯垂德的脑袋。” “维克哥哥……”露西雅忽然低声唤道。 林维克蹲下身子，捏了捏露西雅苍白的脸颊：“怎么了？” “好冷……” “啊？” …… 或许是在与夜母的交流中神魂受到了过度的消耗，又或许是刚刚开春染上了风寒，露西雅忽然就病倒了。 天际人“生死人肉白骨”的玄幻无比的医术，似乎只能体现在对外伤的处理上，对于头疼脑热这种内科病，和中世纪一群“训练有素的医生”并没有多少区别。 露西雅这次染疾可以说是突如其来，让林维克暂时放弃了立刻返回裂谷城漏壶的想法，而是重新回到雪漫城，这个自己许久没有踏足的小家安顿了下来。虽然林维克可以说是精通炼金药剂学，但是对于露西雅的病，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 毕竟全天际根本没有多少关于这类内科医学的书籍，或许矮人们对这种东西有深刻研究，但他们的研究成果早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而保管着无数典籍的冬堡学院图书馆，里雪漫城来去有一周的路程，再去找书、学习，不知道露西雅能不能撑那么久。更何况，林维克现在连露西雅得了什么病也不知道。 林维克也只能在贝尔莱托杂货店里挑一些相对温和的草药来替小丫头恢复一些能量，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听天由命。 屋子大厅里已经架起了火，一些被捣碎的药材在烹调锅里翻腾。 “怎么样？”林维克翻捣着药材，回头看了一眼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塔妮娅。比起林维克，在吉娜莱斯神庙中工作了很久的塔妮娅可能对这些疾病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塔妮娅皱眉摇了摇头：“烧得很厉害……我也不敢肯定具体是什么病，但是有一种……我不敢说的可能。” 看塔妮娅脸色不对，林维克也紧张起来：“你先说，是怎么回事？” “瘟疫……” “瘟……什么？” “瘟疫……我刚刚到雪漫城的那一年，恰巧就碰到了一场瘟疫。当时半个雪漫的人都感染了这种病，神庙对此束手无策，只能推脱是魔神降祸……吉娜莱斯神庙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病人，只能先照顾一些贵族。但是受到良好照顾的贵族，也有三分之一的人死于那场瘟疫，更别说……是平民了。” “你确定？” “我当然也更希望只是普通的头疼脑热……”塔妮娅略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现在不好确定，我去一趟神庙把修女们叫过来吧？” “尽快……”林维克放下捣药杵，跑进露西雅躺着的房间。 小丫头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嘴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单词，但是林维克并不能听清。 即使能对抗盗贼刺客雇佣兵，甚至蜘蛛巨魔巨龙，但是面对天灾，林维克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挡在露西雅身前替她承担…… 林维克轻柔地抚摸着露西雅滚烫的额头：“露西雅别怕……不是什么大事……” “维克！来了！”塔妮娅忽然推开房门，“今天早上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被送进了吉娜莱斯神庙……现在神庙也腾不出什么人手，我只叫了一个人过来。她是安娜。” 塔妮娅请来的修女朝林维克点了点头，然后坐到露西雅身边，用林维克并不怎么好理解的手法替她做着检查。 天际省可没有发展出中医医学，更没有什么现代化的仪器，对于疾病的确诊大多只能凭借经验。 终于，在一番复杂的按压触碰之后，安娜起身摇了摇头：“应该是热瘟疫……几年前雪漫城爆发过一次。” “热瘟疫？” “就是一直高烧不退，陷入昏迷……” 林维克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调子：“治疗的方法呢？” “维克先生……圣灵不是万能的……” “那你们神庙之前是怎么处理染上瘟疫的人的？别告诉我就是站在原地说一句圣灵不是万能的！” “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用食物和一些普通的恢复药剂来维持病人生命。其实这一点很多人在家里也能做到，在神庙里，无非是多了修女的祈福祷告而已。”安娜淡然道，“圣灵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哈！圣灵安排好了一切？”林维克讽刺地笑道。 虽然圣灵对塔玛瑞尔上的圣灵更友善，但他们自诩高高在上，并不会介入凡世的生活。某种程度上说，其实一些魔神依靠起来比这群圣灵更有意义。 何况，林维克虽然见过魔神，甚至造物者，但是他并不是一个虔信者或狂信徒，他来自天朝，也深知祈祷并不能救命。 数千年，人类战胜瘟疫靠的可不是漫天神明！ 第九十章 瘟疫（二） 仅仅过了一天，雪漫城就几乎陷入了瘫痪。突如其来的瘟疫让全城的行政、商业系统一瞬间崩溃。与此同时，雪漫神庙已经被挤破了大门，除了被优先安排治疗的患病贵族富商之外，也有许多平民在神庙外祈祷并希冀能得到一瓶药水的施舍。 当然，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效药，一切都是得不到照顾的平民所追求的心灵上的慰藉罢了。 “巴尔古夫领主……” 天刚亮时，林维克就推开了龙霄宫的大门。 此时龙霄宫内也是一片混乱，巴尔古夫的大儿子同样感染了瘟疫，龙霄宫高层人员之间同样人心惶惶。 虽然巴尔古夫依然坐在王座之上，但是他的表情十分难看。 “维克？现在回来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如果你觉得你身体还不错，应该赶紧离开雪漫，找个地方好好安顿下来。” “如果露西雅没有感染瘟疫，我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林维克来到巴尔古夫面前，“你们之前是怎么处理这种瘟疫的？现在满大街都是患病的人和他们手足无措的亲属，神庙外甚至已经有了尸体堆积，这才过了一两天！” “难道我有办法？”巴尔古夫一拍王座扶手，站立起来怒喝道，“现在，我的儿子同样躺在房间里忍受煎熬，谁来救他？乌弗瑞克随时有可能趁雪漫城虚弱不堪的时候发兵进攻，雪漫城一旦落入风暴斗篷的掌控，帝国的中部防线顷刻之间就会崩溃！现在露西雅那丫头也病倒了，乌弗瑞克甚至有了正当的宣战借口——她是在我的领地感染了瘟疫！你说，我从王座上下去照顾儿子，那乌弗瑞克击败帝国之后，曾经忠诚于帝国的平民百姓的姓名，谁来偿还！这不是乌弗瑞克第一次屠城！” “所以，你就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整个雪漫城陷入无序，最后被瘟疫摧毁殆尽？” “如果你有办法解决这场瘟疫，这个王座你来坐！” 林维克冷哼一声：“我还不屑当这个领主，这不是雪漫城第一次爆发瘟疫，但是这么多年，面对天灾，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谁有办法抵抗瘟疫？你吗？”巴尔古夫叹了口气坐回王座上，“天际省所有的炼金术师、医生、修士都没有办法解决这种瘟疫，如果它能够被治愈，我会在这里坐以待毙？上次热瘟疫，雪漫几乎死了一半的人，这难道是我希望看到的？” “既然无法治愈，只能听天由命，那为什么不去控制它的传播，不去把病人隔离开来？病人和健康人之间不断接触，不是让他们送死？”林维克诘问道。 “呵呵呵呵……”巴尔古夫摇头苦笑，“维克啊维克……所以坐在这把王座上的是我而不是你，你根本不适合来治理一方领土。你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了。” “什么？” “首先，瘟疫爆发的那一刻，雪漫城的城市卫兵就已经瘫痪，近半数士兵感染瘟疫无法作战甚至工作，没有卫兵谁来把病患集中起来隔离？其次，得不到有效治疗的都是一些平民，他们没有能力换取神庙良好的照顾，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还算健康的亲人，这个时候你让他们分开，他们的亲人会不会同意，而这群患病的平民，会不会陷入更深的绝望？再次，把他们隔离起来之后，我们同样抽调不出人员进行治疗，到时候一群将死的病人集中在一起谁来看护？你吗？” “……” “我知道你担心那丫头，但是现在只有她自己能救她。帝国本身已经在前线节节败退，虽然我在内战中没有表明态度，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乌弗瑞克的士兵进入雪漫一步。” 每过去一分钟，雪漫城的情况就恶化一分，最底层的旷野区如今几乎已经没了什么生机。 “巴尔古夫怎么说？”塔妮娅替露西雅换上毛巾，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没有办法……按照他的说法，热瘟疫就是不治之症，痊愈或死亡各占一半，生死全凭运气。”林维克长叹一口气，“我其实能理解他为雪漫的付出，但现在面对如此恐怖的威胁，整个龙霄宫上下居然束手无策……露西雅有没有好点儿了？” “没有清醒，也还在发高烧。如果一直醒不过来的话……” “好了不要说了……”林维克坐在壁炉旁，呆呆地凝视着跃动的火焰，“看似坚不可摧的雪漫城居然这么脆弱……塔妮娅，你先回裂谷城吧。” “为什么？”塔妮娅惊问道，“露西雅的身体可没什么起色。” “是啊……现在的雪漫就是一个绞刑架，谁都不知道下一个被踢掉垫脚椅的是谁。剩下这几天我来照顾这丫头吧……我答应过她了。”林维克微笑着说道，“贴身侍卫说到底也只是一个雇佣兵，解除了雇佣关系之后，你依然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林维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塔妮娅知道，那是之前普罗温图斯给他开具的贴身侍卫的招募证明。 “你要干什么？你照顾露西雅为什么要让我回裂谷？” 契约在林维克手里被撕成了碎片：“你不能待在这里……雪漫太危险了，无论是瘟疫还是风暴斗篷的威胁，你先去找卡利亚他们，如果露西雅痊愈了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但是……如果我没回来的话……别忘了替我杀了阿斯垂德。” “维克……”短暂的愣神之后，塔妮娅忽然笑了起来。 她摘下兜帽，甩开棕色的长发。每一次，林维克都会被这样的场景所震撼。 “这样也好，省得我以后做什么事情还老是要听你的。露西雅妹妹早就看不惯了。”塔妮娅同样拿出了一份证明，甩入壁炉之中，纸张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你……” “我？” 契约证明一式三份，除了普罗温图斯保留的之外，林维克和塔妮娅各执一份。 “现在，我想干什么应该就是我的自由了吧？” “塔妮娅……” 第九十一章 瘟疫（三） 林维克最终也没能劝塔妮娅离开雪漫，反倒是让她更加坚定地“赖”在了家里。 “你不是一个炼金学的专家吗，怎么不试试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救救露西雅？”塔妮娅拍了拍已经对着炉火发了半天呆的林维克。 林维克轻轻摇头道：“这么多年，天际省的人们对这种疾病治愈方法的研究几乎没有任何成果，也就证明它的治疗方法很难发现，就算是有什么头绪，我怎么舍得拿这个丫头来试药？” “一切都是从无到有的不是吗……相比起来，我更不舍得看露西雅妹妹躺在床上煎熬。”塔妮娅打开屋子大门，旷野区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几乎所有人都挤在神庙附近，“我出去走走，你去陪陪露西雅妹妹吧。” “小心一点，雪漫城现在这么乱，恐怕会有不少人为了获得药或者赛普汀而做一些极端的举动……另外，你不带兜帽？” “总是带着我快要闷死了，再说，你都拿我没办法我有什么好怕的？”塔妮娅挤了个微笑，虽然这笑看起来有点苦涩。 林维克猜想塔妮娅八成也不是去散心，而是去神庙帮她以前共事过的修女们分担一些压力。 看着人无助地死去，终究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露西雅……” 林维克推开房门，露西雅仍然深陷在沉睡中，屋子里弥漫着草药的味道。 都是些温和滋养的药材，在情况完全无法控制之前，林维克并不愿意冒险。 —————————— “塔妮娅？” 修女安娜有些意外地看着塔妮娅挤过拥挤的人群，走到神庙内。 此时，吉娜莱斯神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空余的床位，地上也铺满了病患，只有人与人之间小小的缝隙可供修女走动。 吉娜莱斯雕像前，有几个修女在日夜不停地祈祷，虽然她们身上有微弱的圣光在闪烁，但这种祈祷对病情显然没有什么效果。 虽然塔妮娅没带兜帽，但是几乎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希望能得到圣灵的宽恕。 “你怎么来了？那丫头的状况不太好你也知道吧？” “我来帮忙……” “帮忙？”安娜把塔妮娅拉到一边，轻声说道，“你也应该知道，这里有一个修女或是一百个修女其实没什么区别，我们拿瘟疫根本没什么办法，这些看护更多的只是让那些付了大量赛普汀的贵族和有钱人有些心灵上的慰藉而已。” “我不能就这么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死在我的面前啊……” “你经历过那一年的瘟疫吧……”安娜回忆道，“那一次对雪漫造成的破坏比起这次有增无减，按理来说这种大规模的瘟疫几百年也不见得会爆发一次，没想到才隔了这么短时间居然又再次爆发……而且我们虔诚信奉圣灵的修女也没有办法避免被感染的噩运，你一个外乡的精灵来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谁能保证你可以安然无恙？” “如果我想过自己，就不会背着维克偷偷出来了……” “他不见得不知道会来神庙。只是没有阻止你而已。” 塔妮娅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整个神庙内满是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也有很多严重的病患已经陷入深度的昏迷。 “怎么样？” “接着用冰块和新雪帮他们降温吧。这么一直烧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试过了，效果很不明显，该发烧还是发烧，就是冷敷到长冻疮了体温也退不下去。”安娜苦笑道，“除非有什么特殊的配方被人研究实验出来，否则这些人只能听天由命。” “实验……”塔妮娅忽然眼前一亮，“安娜，你相信我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塔妮娅兴奋道：“维克是一个炼金学的专家，虽然暂时没有办法获得药物的配方，但是他不可能让露西雅妹妹来承担风险……如果有人愿意给他做实验的话，他或许会同意冒险也说不定！” “实验？太危险了……” “神庙门口那么多得不到治疗的病人，总会有人愿意的！安娜帮我个忙！把他们中间同意来尝试的人集中起来，我去找维克!” …… “所以，你这次冒着这么大风险沟通群星，是为了获得炼金学的星座？”阿努站立在星河之中，俯视着林维克渺小而暗淡的星魂。为了打开星界之门，林维克又一次把自己逼到了极限。 “我要救那丫头！” “我知道我知道……作为造物者，我一直在不断观察凡世……说实话，你的炼金学已经足够杰出，很多半神和星灵的星座对你的提升并不大，把一次沟通星河的机会浪费在炼金学上面，有些不理智。” “我能活到现在靠的不是理智！没有办法找到药剂的配方，你难道让我去赌那对半开的生死几率？”林维克不耐烦地吼道，即使因为灵魂虚弱而声音沙哑，这其中还是透露着满腔愤怒。 “寒血氏族……当然了，作为造物者，我可以告诉你，每个人命运的轨迹都是注定的。这并非不能改变，但是往后的路只会更加曲折……整个天际，整个塔玛瑞尔不外如是，甚至我的孩子，这颗名叫奈恩的星球也不会豁免。”阿努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情绪，“殊途同归，无非毁灭。” “什么意思？露西雅是龙裔，她的命运我看的比你清楚！她不会死去！她还在等霍加斯高峰的召唤！还要杀死奥杜因，拯救天际省！” “你是代行者，我不会干预你攫取星河力量的权力。当然了，我也无权调动魔神和圣灵看守的星座。”阿努随手一挥，一个新的星座就与林维克的星魂融为了一体，“这是戈尔丁南之书，戈尔丁南同样是一个半神，这本书是她的遗作。在戈尔丁南被赋予神格之后，这本书就成为了她的星座……记住我的话，如果你真的决心改变某些人的命运，你最好承担起之后将会接踵而来的所有挑战，恐惧甚至绝望……” “如果我没有做好这些打算，在海尔根的那场火，就是天际的终点。” 第九十二章 瘟疫（四） “维克！维克……你……你没事吧？” 塔妮娅刚进门，却正好撞上了魂魄刚从星门里出来，摇摇欲坠的林维克。 “你不会是……也感染了……” “没有没有。”林维克扶着躺椅的扶手慢慢坐下，平稳着混乱的呼吸，“有些累而已……你不是去神庙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啊？你怎么知道……” “猜的。又发生什么事了？” 塔妮娅摇了摇嘴唇，轻声说道：“如果有人愿意来代替露西雅妹妹做你实验的对象，你会尝试寻找合适的配方吗？” 戈尔丁南作为半神，被注入神格之前对塔玛瑞尔上的各种疾病就有独到的研究，虽然她本身并不是个炼金学家，研究的也大都是外伤的治疗方法和药剂，但是的确留下过不少造福后人的配方。然而对于热瘟疫，戈尔丁南的研究只止于一个大致的轮廓就停止了。热瘟疫本身传染性很强，病理也很难掌握，对戈尔丁南当时所掌握的能力来说，也属于一道难题。 刚才在沟通戈尔丁南之书时，半神给予林维克的指引也只停留在可以参考的数十种药材上，如果把它们合在一起做排列组合，会出现成千上万种不同的配方，每种配方还要分别观察效果，恐怕还不等药剂配方研究完成，雪漫城里就堆满了累累白骨。 更何况，那丫头已经高烧昏迷了一整天……到底能不能坚持到最后，尚且是个未知数。 “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或许还有可能早点找到配方，但是如果运气不好呢……戈尔丁南之书上，列出了几十种药材，天知道我们需要多少个病患来实验……”林维克走向屋子一角摆放的炼金实验台，因为长久没有来这里居住，上面也堆上了薄薄的灰尘，“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多少是一个心理上的安慰。” 家里的炼金实验室只有几种比较常见的药材，很多不常用甚至比较罕见的药材，甚至在雪漫城内也很难找到有商贩出售。 “塔妮娅……我一个人，肯定来不及……” “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叫我，我一会儿就去通知安娜，让她把同意实验的病患集中起来！”塔妮娅长舒了一口气，只要还有希望，她相信为了露西雅，林维克肯定不会放弃。 林维克看着眼前所摆放的无数空瓶，犹豫了一会儿：“你代替我去找一下巴尔古夫……跟他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我们需要借助雪漫城的力量。一个人想击败天灾，有点痴人说梦的意思。” 目送塔妮娅离开之后，林维克终于静下心将注意力集中到星魂中的戈尔丁南之书上。 按照戈尔丁南的想法，冷敷之类的方法对热瘟疫毫无作用，那么寻常一些治疗发烧的方法恐怕也不会适用于这种瘟疫，于是戈尔丁南十分大胆地将药性强烈温热的犬形根、火盐等材料加入到可能的配方当中。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戈尔丁南在当时停止了对热瘟疫的研究，但是这些药材想让林维克尝试到露西雅身上绝无可能。 这些材料在林维克以往对炼金学的研究中并不常见，用量用法也只能凭借直觉来进行不断的尝试。 “蓝山花与火盐……这个组合看起来还相对靠谱一些。蓝山花具有的温养血脉的效果可以中和掉火盐里的火元素对身体的伤害。至于用量……” 林维克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切下了几片花瓣，然后和一撮火盐同时放入捣药臼中，轻轻碾碎。 蓝山花与火盐混合后，散发出了淡淡的清香，还有几缕不安分地火元素被林维克牢牢按在捣药臼里。通常情况下，附魔与炼金学的大师都能掌握控制元素的能力，虽然在这方面林维克没有露西雅那么出色，不过对付这种没有多少活力的元素还是绰绰有余。 用清水兑开之后，一瓶暗紫色的药剂就出现在了林维克手中。 看着药水的成色，林维克本能地就感到有些不安。戈尔丁南之书给出的配方中有很多林维克活到现在闻所未闻，就算是拿其他病人实验，林维克也不太下得去手。因此这瓶药水林维克也不敢用药太多，宁可万一有好转的迹象在加大用量。火盐和蓝山花卖得倒是都不算贵，普通家庭完全可以承受。 林维克可不指望治疗瘟疫的药剂可以像游戏里那样药到病除，一切病理都有缘由，不可能一接触到什么药材就被瞬间治愈，也因此在考虑配方时，林维克会优先尝试那些相对便宜容易获得的药材。， “维克！我回来了……” 塔妮娅推门进来，林维克并没有抬头，问道：“巴尔古夫说了什么。” “龙霄宫宫廷卫队，奉领主伟大者巴尔古夫的命令，听从维克男爵调遣！”塔妮娅身后的宫廷禁卫长，暗精灵伊瑞莱斯庄重地平举起护手剑，单膝跪在林维克面前，身后，是数十人的宫廷亲卫。 龙霄宫核心防卫力量，巴尔古夫一个不留地送到了林维克手中。他已经表明了态度。虽然不能亲身阻止瘟疫蔓延，但巴尔古夫绝对会拼尽雪漫城最后一口气来寻找对抗瘟疫的方法。 塔妮娅穿过卫兵，来到林维克身边：“领主大人还说，此次试验、制作药材所造成的所有花费都由雪漫城金库支出，只需要把材料备份誊抄给总管普罗温图斯就好。一旦药剂被成功研发，雪漫城平民购买药材支出的一半同样由金库来支出，贵族承担百分之一百五十的费用，包括您……额外的支出都将作为抵抗这次瘟疫的资金。瘟疫期间，包括瘟疫结束后的三年内，雪漫领所有常驻居民的税费减少百分之七十，商人减少百分之四十，卫兵、修女薪金增加百分之二十，一切为恢复雪漫城往日而让步。” “不愧是雪漫……帝国的粮仓，真是财大气粗啊。”林维克终于笑了笑，将刚刚调制好的药剂递给露西雅，“这是第一瓶，交给安娜，让她详细记录好服药的病人的身体状况变化。” “恩，放心。” “伊瑞莱斯……让宫廷禁卫在这间屋子、城门、贝尔莱托杂货店、吉娜莱斯神庙四点之间开辟出畅通无阻的道路，药材进货和运送必须在第一时间完成。晚点我会写一份所有需要购买的药材，你让卫兵尽快买回来。如果雪漫城没有，就去裂谷、去莫萨尔、去孤独城，天际没有，就去帝都赛洛迪尔！” “遵命，男爵大人！” 阿努……让我看看吧，命运的齿轮，到底长什么样子。 第九十三章 瘟疫（五） 不得不说，训练有素的宫廷禁卫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比寻常人有效率得多。 而林维克对药剂的研究也摸到了一些头绪。尽管只是某一个服药的病人有小小的好转，多少也是让人看到了希望。 “火盐、鹰羽、月蛾翅膀、剑齿虎眼……” 林维克的炼金实验台旁边已经堆满了从贝尔莱托杂货店和龙霄宫库存里送来的珍奇药材，更多的药材也在其他城市采购途中，很快就能送到雪漫。 对配方的思考越深入，林维克越感到庞大的阻力。 在炼金学说的基本操作手法上，一般不会有人考虑将三种以上的材料混合在一起制造药剂。本身材料之间的药性或者元素就会产生较大的冲突，多种材料混合很有可能会破坏原本的效果，甚至产生其他更严重的影响。 只是现在，林维克已经到了不得不冒险的地步。 每过去一分钟，都会有新的生命受到威胁，没有人等得起。 “鹰羽研磨成粉，两对月蛾翅膀，火盐的话……这么多应该够了，再加一个剑齿虎眼……” 另一边，已经堆了十几个被林维克丢弃的捣药臼，实验过程中总会产生一些失败的药剂，这些失败品很可能含有毒性或者腐蚀性，会破坏一整个捣药臼的功效，索性贝尔莱托杂货店已经对林维克无限供应，雪漫城的几个工匠也自发集中起来为林维克制作工具的替代品。 雪漫城绝大多数目光都移向了这座小屋。 神庙里人们祈祷的对象也由圣灵变成了这个年轻的男爵。 “别……给我……失败啊……” 林维克一手缓缓倒入清水将药材稀释，一手极力压制着材料里不断反抗的元素。材料里的元素一旦紊乱，轻则降低药效，重则会产生很多不可控的后果。 “维克……” 塔妮娅将掌心覆盖在林维克微微颤抖的右手上。 温和的治愈元素开始安抚林维克体内暴躁的法则元素。 他自己心里当然明白，一旦自己情绪完全失控或者过度疲劳，不安分的法则元素们绝对会抓住机会造成反噬，虽然炼金学看起来对魔法的消耗不大，实际上，炼制了这么多的药材，林维克星魂中的星辰之力已经所剩无几。 只不过他不愿意停下来。 捣药臼中的气泡渐渐平息，淡红色的药液被林维克缓缓注入新的玻璃瓶中。 “塔妮娅……拿去给安娜，再试试……” “你要休息一下了……”塔妮娅接过药剂，并没有迅速离开，而是交给了看守一旁的一个宫廷禁卫，对他另外吩咐了几句话。 林维克苦笑道：“塔妮娅，我和你说句实话，如果不是那丫头，我甚至不会掺和进这件事里，我在这儿忙个不停，只是不希望露西雅出事罢了……” “露西雅妹妹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子的。” “但是她一定能理解我的吧？” “我不能……” …… “露西雅？” “露西雅妹妹！” 林维克和塔妮娅同时回头，小丫头面色苍白地抱着被子，靠在门栏上昏昏沉沉地看着他们。 “快回去躺着！你怎么出来了？”林维克放下手中的药材，手胡乱在身上擦了擦，冲到小丫头身边，一把将她抱回了床上，有些欣喜道：“醒了？” “头好晕……看不清东西……”小丫头艰难地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能自我苏醒过来就是一个好消息，至少瘟疫在她体内没有占上风。 “好好好……你……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煮一碗炖汤，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维克哥哥……你是不是又好久没休息了……上次在漏壶也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马上，马上就休息！塔妮娅，塔妮娅！去买点鸡胸肉，给露西雅煮点东西吃！” 塔妮娅在门外无奈地苦笑着：“你是高兴疯了吧，现在市场上哪里还有人卖东西？露西雅妹妹刚刚醒，吃点清淡的吧。” “对对！你把炉火再烧旺一点，我马上就出来做……” 林维克话还没说完，塔妮娅已经一手刀劈在了他后颈上。下一秒，林维克就趴在了露西雅床边。 “又是两天没睡，让他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恩……谢谢塔妮娅姐姐！”小丫头在床上艰难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塔妮娅摇了摇头：“你都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吧？” “塔妮娅姐姐……我是不是又给维克哥哥添了很多麻烦啊？”露西雅又做出了一副自责的样子。 “所以啊，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子养好，等你病好了，你的维克哥哥才可以带你到处玩啊，这样他这几天费心费力的才没有白费，知道吗？”塔妮娅像哄小孩一样温柔地抚着露西雅额头前凌乱的发丝，“夜母说的你也听到了，阿斯垂德距离覆灭已经不远了，到时候也没人能威胁我们了。你维克哥哥背后站着雪漫城、黑荆棘、黑暗兄弟会和盗贼工会，你作她的妹妹到时候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嘿嘿……塔妮娅姐姐……我还要去屠龙，还要去拯救世界呢……”虽然身体并没有回复多少，不过小丫头此刻总算精神了点儿，昏迷了这么久，塔妮娅也乐意多陪这丫头聊聊，这种天花乱坠的交流总比再让她睡过去好，“维克哥哥早就说了，只有我才能对付奥杜因呢！到时候，你看我用炎爆术……” 总算，在塔妮娅盯着露西雅喝完一碗清炖银鱼汤之后，这丫头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塔妮娅，我可警告你！以后不准用手刀把我打晕过去！” “这可是为了你好，你自己体内的元素暴动成什么样子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你有见过贴身侍卫打晕领主的？这是第二次了！” “你别忘了昨天可是你亲手把契约撕掉的！我现在可不是什么贴身侍卫了！” “那不行。”林维克嘿嘿一笑，“只要普罗温图斯那里的底稿没有被注销，我们在这里撕来撕去只是闹着玩的而已。” “你昨天是在演戏吗？” 说完，林维克的脖子上又多了一道印记…… 第九十四章 瘟疫（六） “塔妮娅！塔妮娅！太好了，你给我的那瓶……”安娜忽然跌跌撞撞地闯进屋子，却发现失去意识的林维克正靠在塔妮娅身上，“这……怎么……” “咳咳，没事。”塔妮娅把林维克扶到椅子上，“他好久没睡觉了，让他睡一会儿。怎么了？” “那瓶药，刚才你让卫兵送过来的那一瓶！起作用了！”安娜给自己顺着气，看来是一路从吉娜莱斯神庙跑过来的，“我给……两个深陷昏迷的人各灌了半瓶，他们都已经可以睁眼了，虽然还不能说话或者行动，但是比起前面的几次实验，这次已经可以算非常成功了！” 塔妮娅倒不是很懂天际省炼金学上的东西，但还是毫不迟疑地把林维克放在桌上的配方交给了安娜。这种药剂除了剑齿虎之眼价格比较昂贵之外，其他都是很便宜的材料，贝尔莱托杂货店还有很多库存。至于剑齿虎之眼，向雪漫领周围的村落中的猎户收购的话，很快也可以收集到。 “具体的用量等男爵大人醒来再问吧，先按照这个配方多收集一点原料。到时候可以发动雪漫领内所有的炼金术师加紧配置药水……” “先别……”塔妮娅话没说完，林维克忽然扶着扶手又坐了起来，“慢慢扩大适用范围，先让深度昏迷的病人依次服用，观察一下情况……” “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一而再再而三手刀我，总会慢慢有抗性的嘛。”林维克笑了笑，“要密切注意，服药的患者会不会产生一些不良反应。新药剂没有经过任何实验，也是我第一次尝试用四种材料融合成药剂，有没有副作用谁也不清楚，不要马上就大规模使用。” “另外，药剂配方的用量……”林维克从桌上拿起羽毛笔，重新选了一张干净的白纸抄写下来，“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那瓶试验品的用量比较保守，可以稍微多加一点药材试试……呐，让那些修女按照这个比例去调配，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就可以大量生产了。” “好。”安娜激动地接过林维克的配方，又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吉娜莱斯神庙。 “呼……算运气好，这么快就尝试出了一个有作用的配方。”林维克长出了一口气。 “不让露西雅妹妹也用一下你的新药吗？” “先不用。”林维克果断地摇了摇头，“至少这丫头刚才醒过，说明精神状态还不错。既然时间来得及，就让他们先尽量多地实验出这个配方到底有什么缺陷，等配方彻底完美之后再让那丫头喝。” “你真把神庙外面那群忍受着疾病折磨的人当成试验品了吗……我知道你是为了露西雅妹妹好，但是……” “但是什么呢？”林维克微笑地看着塔妮娅，“我不是庇护众生的圣灵，我所做的一切，起点也是为了那丫头啊。我已经在馈赠他们了，为什么要对自己有那么高的要求呢？” “我总觉得你坏得理直气壮……”塔妮娅摇头道。 “可是你没办法反驳我啊。”林维克哈哈一笑，“有什么不好的呢？如果是玛雯站在我的角度上，恐怕还要把这些药水明码标价出售吧，这么比起来，我简直是太伟大了。” 很快，雪漫领盘踞的剑齿虎们莫名其妙地迎来了开春之后第一波围猎，只不过，通常只负责咬碎猎物脖子的他们现在成了猎物。 有了龙霄宫金库的支持，吉娜莱斯神庙开出剑齿虎眼的收购价格也十分可观，大批猎户纷纷拿着长弓，踏着还未消融的积雪进入深山中开始狩猎，甚至附近的猎人也加入到了这场围剿之中。 此时，帝国和风暴斗篷在冬季沉默的兵刃还未重新开战，森林中也不会突然冒出一队伏击中的士兵，让围猎活动进行得十分顺利。 剑齿虎眼的交易在雪漫城外进行，毕竟没有多少人愿意过度靠近这片瘟疫之地。 之后，雪漫城又贴出了新的布告，向整个天际省招募任何愿意进入城中帮助生产药剂的炼金术士，虽然瘟疫能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怖，但是雪漫城给出的薪酬绝对可以击碎一切畏惧。更何况，既然药剂已经被研发出来，也不会有太多顾虑。如此丰厚的报酬，绝对足以打动任何一个手头拮据的炼金师的心。 一切正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接下来的几天，林维克对配方进行了几次用量上的完善之后，热瘟疫治愈药剂已经向全城所有病患发放。之后，吉娜莱斯神庙又发出了公告，这种药剂对于热瘟疫有预防作用，可以让人对类似的瘟疫产生一定的抗性。 天际省的居民并不明白什么是预防性用药，但是对于神庙放出的公告一般都是深信不疑。很快，大量的私人订单和集体订单就飞向了雪漫城。这些订单，并不享受巴尔古夫提供的福利，并且药剂的原价收费颇高，但是依然让炼金师们不得不日夜赶工制作药材。 里外算起来，巴尔古夫的小金库居然反而越垒越高了。 至于林维克…… 在露西雅慢慢恢复之后，又来了一个说不上麻烦的麻烦。 因为事先没有做什么嘱托，神庙也就顺手公开了林维克作为药剂研发者的身份。但是林维克还是小看了一个战胜瘟疫的人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平民通常都会把瘟疫看成是魔神的惩罚，而研究出解药的林维克，此时在民众中的声望简直堪比圣灵。 此外，在炼金术师的眼中，林维克同样成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大师。 毕竟通常来说，对炼金术的深入研究，就像附魔学一样需要时间的积累，天赋并没有太多作用，而林维克只是一介青年，这个年龄甚至也只是刚刚达到了炼金术的准入门槛。 在塔玛瑞尔，炼金术师定位其实相对尴尬，他们不被接纳入铁匠、农夫、商人、渔民等生产行业的官方组织，也和战士、刺客、盗贼、法师等职业不同，并没有正规公会，炼金术师就像雇佣兵一样，很难找到稳定的合作关系。 而现在，一群民间没有多少地位的炼金术师们，自发地组成了炼金学会，并亲自登门，郑重邀请林维克成为炼金学会的第一任会长。 第九十五章 炼金学会 “炼金学会？” 林维克接过一个中年帝国女人递过来的书信。 眼前这群自发组织起来的炼金术师看起来之前也素不相识，帝国人、诺德人、木精灵甚至是来自遥远的艾尔斯维尔，在奈恩星四处经商的虎人。让帝国官方头疼不已的成瘾性药物斯库玛，据传就是出自虎人炼金术师之手，也只有虎人可以获得斯库玛的神奇原料——月亮糖。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年轻的炼金大师。”中年女人微微鞠躬道，“我是一名来自赛洛迪尔的炼金术研究者，我叫塞缪拉·卡拉吉特。是帝都卡拉吉特家族第三顺位继承人。” “你们这些大家族的子弟都喜欢研究这种东西吗……”林维克暗自腹诽道，脑海里不由出现了因甘的影子。 “我们来自塔玛瑞尔不同的行省，但都对炼金术有浓厚的兴趣。之前我们都是在各处流浪采集稀有的原料，顺便寻求雇佣或者出售一些治疗药水来换取赛普汀。一直以来，我们都希望能够在世人心中有真正的地位。”塞缪拉饱含深情地说道，“建立学会的想法，我们已经酝酿了很久，只是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这次热瘟疫，由您制作的药剂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让我们炼金术师的威望也上升很多。” “我明白我明白，只是……” 对于林维克来说，这次热瘟疫已经拖延了他们很多时间，他不可能凭借夜母的一句预言就放弃侦测和干预黑暗兄弟会的刺杀计划。况且露西雅也只是刚刚从瘟疫中恢复过来，身体机能还需要一段时间调理，他根本没时间去打理一个正在新兴的炼金学会。 虽然本能告诉他，这个学会未来会带给他无数的收益。 塞缪拉却继续劝说着：“维克先生，您是药剂的制作者，在民众心中，您的地位现在堪比圣灵。如果您出任学会的会长，对我们这个新兴的学会的声望有很大的好处。况且我们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并不需要您付出太多精力。” “哦？你们都计划好了？合着我只需要等到学会建立完成，然后当上会长就行了？”林维克咂摸了一会儿，笑道，“还能有这种好事吗？” “维克先生，请相信我们，我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只是……” “只是？” “我们需要一点点帮助。” “恩？什么帮助？” 塞缪拉想了想，答道：“我们对于学会的选址还没有最后决定，希望可以参考您的意见。” “我的意见？肯定是独孤城啊。天际省首府，最大的港口城市，货运发达，药材原料充足，治安也让人放心，我们炼金学会是正规的官方学会，没必要躲躲藏藏的。”林维克答道。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建立炼金学会，可以为日后盗贼工会进入独孤城打掩护，也可以帮助因甘在独孤城稳定新的黑荆棘家族，至少可以在药剂产业上给其他同类的家族沉重的打击。 当然，这些理由不能放到台面上讲。 塞缪拉面色一喜，紧接着说道：“维克先生，您也知道，独孤城地产和其他一些材料的价格……我们需要一笔启动资金来为学会开路。” ……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您也知道，向我们这样的炼金师都不会太有钱。家族可不乐意资助这么多钱来研究炼金学。”塞缪拉面色微红道。 “听明白了。那我也有一个问题。这个炼金学会的会长，有什么权利？” “其实那封信上也有写。”塞缪拉指了指被林维克放在一旁的信封，“学会会长当然对学会内的研究方向有绝对知情权和控制权，对于学会研制出的药剂的使用或者出售也有权干涉。会长也有权提拔学会内的专业研究员、研究导师、副会长等职务，对下一任会长有提名权，然后根据学会投票决定。另外，对于学会和其他各大公会的外交、宣战等事宜，也由会长一手操办。” 林维克一愣，这些权利，几乎就相当于是学会中的皇帝，对整个学会有着巨大的控制力。就算不为了什么会长的名号，单纯当做一笔投资也稳赚不亏。甚至可以想象，未来如果学会垄断了炼金产业，在内战全面爆发时，他完全可以操控学会让风暴斗篷无法获得药剂供应，就算他乌弗瑞克可以靠地下手段买卖药剂，也要付出成倍的代价。 另外，要知道，所有炼金术师都有对元素的控制能力，其中变态的法师有多少，那可是未知数，炼金学会甚至可能发展成另一个冬堡法师学院。这种战斗力可不是拿出来开玩笑的。 “需要多少钱！”林维克直截了当地问道。 “如果是在独孤城的话……预估在七千金赛普汀左右……” “多少？”林维克揉了揉耳朵。 “七千金赛普汀……” 林维克不知道，因甘·黑荆棘在独孤城购买的浅湾庄园值不值这个价，但是让他一下子拿出这笔钱，也很有难度。他不是一个爱存钱的主儿，不是在花钱，就是在花钱的路上。 “恐怕要找玛雯帮帮忙了……”林维克喃喃道。 “这样，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可以先给你们一千金赛普汀去做前期工作，后续的资金，大概两周之内会陆续送到独孤城。” “感谢您维克先生！哦不……是会长先生！”塞缪拉和其他几个炼金术师欣喜道。 “七千金赛普汀，你可真是大方。”等这群炼金术师们走后，塔妮娅从屋里端出了一个空碗，看起来露西雅的胃口恢复得不错。 单论烹饪方面，塔妮娅并不比林维克逊色多少，早年一个人流浪的经历让她也学会了不少菜肴烩炖的制作方法，对于火候的掌控也十分到位。 甚至她还掌握了林维克也没有办法知道的伊斯特蕾雅独有的调味技巧，同样可以让这小丫头食指大动。 “这就是一门生意，未来这个炼金学会给我带来的收益恐怕会让你大吃一惊。” 林维克放下信封，从烹饪罐里盛了一碗热汤。 “嗯!真香！” 第九十六章 半日闲 在雪漫城磨磨蹭蹭修整了一个星期，露西雅总算是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少女样子。只是林维克的日子却过得有些难受。 把信寄给玛雯后，黑荆棘家族同样认为有利可图，就以资助的名义借了五千金赛普汀给林维克作为炼金学会的启动资金，以换取炼金学会未来一年百分之三十的收入，然而剩下的尾款林维克也只能老老实实做起了老本行——契约。 普罗温图斯眉开眼笑地给林维克做了几个推荐，这几天靠对外出售热瘟疫治愈药剂，这龙霄宫的总管可以说捞得盆满钵满。塔妮娅要留下来照顾露西雅，林维克也只能独自一人端了两个小匪巢，清理了一处尸鬼横行的洞穴。 总算把钱都给到远在独孤城的塞缪拉之后，林维克刚想好好放个假，卡利亚就从漏壶寄来了新的信件——皇帝已经入住独孤城的蓝色宫殿，黑暗兄弟会近期很有可能开始新的行动。 “我真是怀念在海尔根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 林维克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地擦拭着寒裂的剑身，然后看着布料上的水珠缓缓结成冰块。 “是你自己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啊，以后独孤城圣典广场上摆放的鎏金雕像，说不定就是你的样子了。”塔妮娅在一旁陪露西雅逗着火焰元素，这一小团火苗就是之前林维克施加过法则，无法用水浇灭的永火，此刻，这团火焰被露西雅捏成了匕首形状。 大病一场之后，露西雅对元素的控制却越发熟练，已经达到了可以随意将元素塑形的地步，天际省对法师的能力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划分，只有新手、老手、大师之类模糊的概念，不过林维克觉得这丫头现在和冬堡学院的精英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似乎觉得还不够刺激，露西雅又抢过了林维克手里的擦剑布，手指轻点，一根冰柱就出现在她手中。 “维克哥哥，你可不可以把这些冰元素变成火焰无法融化的样子啊？” “我都说了平时没事干不要太浪费法力了……”林维克随手将法则元素注入到了冰柱中。除了操控空间和改变物质原本的法则，林维克总觉得这些暴躁的紫色元素还有自己没有掌握的地方，只是自己能力不够还未发掘出来，“对了，你想干什么？” 接着，在林维克吃惊的目光中，露西雅将两团相斥的元素强行塞在了一起，此时，露西雅手中就多了一把内核是冰晶，外部却被火焰包裹的造型诡异的匕首。 由于火焰和冰霜元素已经被注入了法则，匕首任何一部分的温度都可以根据元素排列的不同随意改变，虽然不知道威力如何，但这把匕首就外观来说，绝对是震撼人心。 “塔妮娅姐姐，给它取一个名字吧！” “名字？的确，这把匕首真漂亮……”塔妮娅接过匕首，火焰看似熊熊燃烧，入手却一片温润。 在阳光的照耀下，剑身晶莹剔透，又有火焰包裹，杀气凛冽，两种相斥元素的融合又带来了独特的美感。尤其是可以随意调整温度，平时贴身保存，作战时，又可以给予敌人致命一击，造成烧伤或者冻伤的附加伤害。这可比普通武器上的元素伤害附魔来得恐怖得多。 尤其是针对巨魔、巨人等皮糙肉厚无法一击致命的敌人，这种伤害尤为致命。 “叫它……霜火之恸，怎么样！” “霜火之恸……好听！维克哥哥，送给你！”露西雅天真无邪地朝林维克笑道，“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天，都没好好休息。” “送我？”林维克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匕首，这个造型的确让他非常喜欢。毕竟他总不能每次都拿着寒裂这样的长剑去执行刺杀或者侦查。 “这人闷在炼金实验室这么多天，平时可都是我在照顾你啊。”塔妮娅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 “那那那……我给塔妮娅姐姐也做一把！” “不用了，我还没必要吃这种醋、”塔妮娅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匕首。 伊斯特蕾雅王精灵精致考究的做工在这把匕首上显露无疑。平常林维克和露西雅很少见到塔妮娅使用匕首，毕竟大多数敌人在与她近身之前都会变成一个筛子，产自精灵大陆的独特矿物原料让这把银白色的匕首多了分冷冽与神秘气息。 “拿镇国之宝长弓的长公主，拿来防身的匕首怎么会差呢。”林维克笑了笑，重新端详起手里这把充满想象力的杰作。 卡利亚和威克斯已经先行一步来到了独孤城，暂住在浅湾庄园中。她们也带来了几个工会中的精英盗贼，在妨害黑暗兄弟会刺杀的同时，顺手完成建立新基地的前期工作。 崭新的情报网基本已经覆盖了独孤城的每个角落，除了蓝色宫殿内部之外，盗贼工会可以很快地打听到想要的消息。 “这东西是你弄出来的？” 在浅湾庄园四层的花园阳台上，因甘靠着栏杆，指着街角对面正在翻整装修的炼金学会。 卡利亚和威克斯坐在挂满花束的秋千上，端着茶杯，享受着从赛洛迪尔进口的咖啡。据说咖啡豆在帝都卖的也十分昂贵，可想而知运到天际省会卖出怎样的天价。 而露西雅和塔妮娅，正在“研究”林维克刚刚制作出的三层水果奶油蛋糕。 一派腐朽的资本主义情调。 不过林维克喜欢这种调调。此刻，他丝毫没有与黑暗兄弟会短兵相接的紧张感，林维克心中完全是在给自己补一个假期。 “是啊，炼金学会，我还是会长，太有感觉了！” “这群炼金术师挂出来的名号可是职业工会。现在官方承认的职业工会只有战友团、法师学院、盗贼工会和落魄的黑暗兄弟会……你这要是再收服黑暗兄弟会，整个天际省五分之三的职业工会不是都被你控制了？”因甘半开玩笑地看着林维克，“你的野心和黑荆棘相比可没小多少。” “野心？你别搞错了，盗贼工会的主席是露西雅，黑暗兄弟会的聆听者也是露西雅，龙裔都是露西雅，我只是一个小男爵，有什么野心？”林维克笑了笑，随手将一团奶油涂在了小丫头脸颊上。 “维！克！哥！哥！” 第九十七章 生意归生意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确有一些生意想和你合作一下。”林维克找了块毛巾擦擦手，拿出一份装订精致的合约，“为了这个炼金学会，我现在可是欠了一屁股债，总要找点办法赶紧赚回来。” 因甘露出了商人本能的狐疑的表情，接过合约仔细看了起来。 “不用那么谨慎，我和你们黑荆棘的关系还用这么防着？” 因甘瞪了一眼林维克：“我这是重视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一般人可没资格站在浅湾庄园的花园露台上占用我的休闲时光来谈生意。” 合同的内容比它的装饰精简得多，就是因甘为林维克和他的炼金学会提供一条稳定的药剂出售渠道，这条渠道中的任何一环都必须牢牢掌握在林维克或者黑荆棘家族手中，不能由任何外人插手。从原料的采购到制作，再到装配、运送、出售，都由内部人员完成。 “这样虽然仍有大量利益，但是无疑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成本……”因甘微微摇了摇头，“另外，作为渠道的提供者，我不可能接受百分之十五纯利润这样施舍一般的分成。” “我攒下来的钱还得还给玛雯……” “母亲是母亲，我是我，我现在是代表哈芬加尔领独孤城的黑荆棘家族在谈判。”因甘把合同还给林维克，“可以合作，但合约上有些条目需要修改一下。我至少要拿百分之五十的纯利润。” 林维克果断回绝道：“最多百分之二十五，你其实根本不用费多大力就可以坐着收钱。” “但是现在你有求于我，刚刚建立起来的炼金学会不可能可以找到比黑荆棘更合适的合作对象。”因甘笑了笑，“不过，拿百分之二十五也不是不可以，你需要帮我一个忙。” “看见没有，这就是商人。太恶心了，还是当个盗贼好。”威克斯凑在卡利亚耳边悄悄嘟哝了一句，呛得卡利亚差点没把口中的咖啡喷出来。 林维克满口答应着：“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其实我在独孤城现在也只能算立足未稳，独孤城毕竟是天际省的首府，有很多老牌的大家族在这里生根，他们之间的利益框架盘根错节，可容不下我们黑荆棘这样的‘豺狼’来抢他们的饭碗。”因甘慢慢捏紧了拳头，“或许必须要给他们一点警告，他们才明白黑荆棘是用怎样的手段统治天际省商界的。” “我先声明，我们盗贼工会一般不接人命契约，刺杀大家族的掌权人或者继承人也会给我们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卡利亚放下咖啡杯，“这项限制包括维克在内，这会严重影响盗贼工会在独孤城建立分部的进度。” “刺杀？我还没那么极端，之前黑暗兄弟会也更多只是我们自卫反击的手段。”因甘从龙纹木餐桌上拿起高脚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龙舌兰，“这些独孤城的老牌家族，以雪蹄为首，对黑荆棘在哈芬加尔的酒类产业的狙击已经进行了好几天，通过价格竞争以及这些家族本身雄厚的资本，我们的荆棘蜜酒销量锐减。” “通常来说，没有一个家族敢和黑荆棘打资本战……他们都疯了？”卡利亚疑惑道，“这些家族的资本加起来恐怕也不够黑荆棘吃吧？” “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但是我们太低估这些老牌家族了……”因甘叹了口气，“我的目光毕竟不及母亲那么长远，刚开始直接和他们正面比拼资本，但浅湾庄园和黑荆棘庄园毕竟不同，这些老牌家族背后的生产能力，销售网络和政治资本加起来，对付一个初生的黑荆棘分家绰绰有余。仅仅十天，浅湾庄园的损失就达到了六千金赛普汀。” “那你打算怎么办？” “文明一点……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雪漫城外有个甜蜜酒庄，原本是荆棘蜜酒的生产点之一，不过这个酒庄被雪蹄家族收买，成了黑荆棘的叛徒……浅湾庄园三分之一的蜜酒货源依靠着甜蜜酒庄，他们居然不但撕毁协议，甚至还将荆棘蜜酒的配方给了雪蹄家族。” “你们对蜜酒配方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做些保密措施吗？”林维克问道。 因甘苦笑道：“黑荆棘家大业大，从不可能把什么都紧紧攥在手里。这些下线的酒庄我原本以为可以绝对信任……这次倒是让甜蜜庄园给我上了一课。” 卡利亚皱眉道：“私下撕毁协议，就不用受惩罚吗？” “这就是黑荆棘在政治上的劣势，我们如果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根本不可能撕破这些家大业大的老家族的包围网，所以我才会委托维克帮这个忙。” “所以具体的计划呢？” “计划其实很简单，不听话的棋子，毁掉就好了。”因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密封的小药剂瓶，扔到林维克手中，“尊敬的炼金学会会长大人，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吧？” 林维克打开药剂瓶瓶口的软木塞子，狐疑地看了一眼因甘，随后凑上去闻了闻。 “毒？” “再详细一点？” “应该不是什么烈性毒药，闻着药剂的味道，可能是泻药吧……等等！你不会是……”林维克盯着因甘说道，“你要在酒庄里下毒。” 因甘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维克瞬间明白过来，只要这批被下了泻药的蜜酒出现在独孤城市场上，会对雪蹄家族的声誉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毕竟黑荆棘和雪蹄的价格战所有独孤城的居民有目共睹，也乐意受惠。不过，如果雪蹄家族的低价酒是用毒酒、假酒以次充好，那雪蹄恐怕会在独孤城一蹶不振。对雪蹄家族其他行业上的产业利润也是巨大的打击。 “怎么样，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因甘笑道，“我也知道你最近手头紧，这种好事绝对是雪中送炭了。” “我很乐意，不过这件事恐怕要拖一会儿，等到我忙完黑暗兄弟会的事情再说。” “不不不……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工会领袖该有的样子？”因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底下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信得过的？非要你亲自去？” “亚历克斯，理查德，有活干了！” 卡利亚朝楼下大喊了一声。 第九十八章 撑场面（上） “维克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露西雅一脸疑惑地看着林维克颇为殷勤地给她背包里塞了两瓶霜痕蜜酒，然后又塞了不少金赛普汀进去，“不是不让我喝酒吗……” “没事。”林维克自顾自地又塞了一罐气泡饮料。 塔妮娅插着手站在一边，搂着小露西雅：“露西雅，在伊斯特蕾雅有一句古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哦？在我的家乡也有这句话。”林维克把露西雅的背包合上，“一会儿你们跟我去一趟炼金学会，炼金术师可不是个个都那么谦逊的。” 对于塞缪拉来说，新建立的炼金学会势必要招收大量炼金术师来充实门面，而作为一个职业公会，招收的人也必然不会是庸庸碌碌，只会制作恢复药水的浑水摸鱼的人。 大量精英聚集在一起，对管理而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这种稀缺职业，自视甚高的人很多，如果林维克作为会长自身实力不能服众，恐怕会引起一场动乱。毕竟人家完全可以把你偶然制作出瘟疫解药归类到“运气”。 这就是林维克为什么会带上露西雅的原因，对于炼金方面，林维克本身就有丰富的经验，加上戈尔丁南之书的加持，并不会害怕其他人的挑战。然而在元素控制方面，林维克不见得是老练的炼金术师的对手，这时候让露西雅出场就十分有必要了。 塞缪拉对学会的选址做得十分用心，在独孤城中心商业街的最末端。学会由一幢小贵族的老式别墅改造而成，这个别墅的后院拥有一片巨大的沃田，原本用于种植一些稀有的果树，重新翻垦之后可以用来种植植物药材。商业街道路宽阔，货物运输也相当方便。 “您觉得如何？” “眼光很棒，对于学会来说足够奢华，又不会显得太铺张。”林维克满意地点点头。 塞缪拉欣喜道：“很多炼金实验室的器材都是从雪漫领或者白地领订购的，还没运到，不过第一批人员的招募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不得不说，哈芬加尔的炼金人才还是很多的。” “那就让我们去见见这群人才吧。”林维克伸手推开了学会的大门。 “维克先生……这，可能有些……” “我都知道。”林维克给了塞缪拉一个宽心的眼神。 学会内部还没有完成布置，只有一些简陋的炼金设备杂乱无序的摆放着。大多数人只是对林维克投来一个好奇的眼神，就继续自己的研究。 学会成立的这几天，内部大小事务基本都是塞缪拉和原来最初一批规划学院的人在处理，在大厅里的新人们并不清楚林维克是谁。原来在雪漫城见过面的，也大都只是投来一个问候的眼神。 没有办法，林维克看起来还是太过年轻了，这样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法师学徒，而不是一个更见多识广的炼金术师。 “各位，停一下手上的工作。”塞缪拉沉声道。 在学会之中，塞缪拉还算有点威望。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之前和你们提起过，我们炼金术师学会第一任会长，维克·林先生。”塞缪拉侧身将林维克推到人群面前，“大师级的炼金师，仅仅一周时间将雪漫城从瘟疫中拯救出来的人。” 只是一句话，人群已经爆发出了剧烈的争论，争论的焦点不一而同，大都是指向林维克真正的能力。天际省如此悠久的历史，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年轻的炼金术大师。按林维克的样貌来判断，它能够成为学徒中的佼佼者已经可以算是天才级别了。 “大家安静一下。”林维克抬手道，“我知道你们在吵什么，当然，我也猜到了你们之间必然会有很多不一样的声音来针对我的身份。” 大厅里并没有安静多少，在经过反复争论之后，新加入学会的炼金师们，推出了一个貌似德高望重的老者。 “维克先生……我是德拉尔·诺克勒。冬堡的炼金术师，慕名来到炼金学会，关于您拯救雪漫城的故事，我也略有耳闻。”德拉尔拱手微笑道，“对于您几日之间奇迹般创造出瘟疫解药配方的事，我向您表示尊敬。” 德拉尔话中带刺，轻描淡写地将林维克研制出配方的功劳归结到奇迹——也就是所谓的“运气”之上。 “另外，不知道维克先生的炼金术‘大师’的身份，是谁评判的呢？”德拉尔对“大师”二字咬得很重。 “我们都知道，在炼金学会成立之前，塔玛瑞尔大陆上并没有官方的炼金术工会……至于大师的名号，只不过是人们出于感激而传出来的，真正关于炼金水平的评判，当然需要日后学会步入正轨，制定一套完整的标准。” “那么……维克先生，是否能给我们表演一下，您出色的炼金技巧呢？我听说，您在配方中破天荒地尝试着加入了四种材料，这可不是一个刚入行的炼金师的手笔。”德拉尔和几个炼金术师们让开了一条路，身后是一座刚刚组装完成的炼金实验台。 “既然大家抽得出时间来看我表演，我不介意给大家做一个简单的示范……关于炼金术，也关于谦逊。”林维克拉住露西雅的手，微笑着走向炼金实验台。 人们看林维克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好奇而愠怒。 德拉尔·诺克勒是天际省有名的炼金师，就算站在现在这个炼金学会中，由他来出任会长，恐怕也不会有那么多反对的声音。而且德拉尔与冬堡法师学院也颇有渊源，同样是一个出色的变化系法师。在炼金术师这个圈子里稍稍关心过，就会知道德拉尔的大名。 然而，林维克居然敢于在德拉尔面前，在这么多炼金术师面前，说出“示范”这两个字，如果真没点本事，恐怕很难好好走出学会的大门。 但德拉尔反倒不那么生气，随林维克来到实验台边：“我知道，对于您这样优秀的炼金术大师而言，让您配置恢复药水或者普通毒药是一种侮辱，那么这样吧，您就来向我们示范一下，隐身药剂的配置，怎么样？” 第九十九章 撑场面（下） 林维克眉头微皱。 随意扫了一眼，眼前的炼金实验台上，可没有传统的隐身药水最重要的材料——吸血鬼灰烬。 作为一种稀有而昂贵的炼金材料，大都需要订购或者从遥远的赛洛迪尔进货，一时半会儿在肯定不会应用到平时的药剂研究中。 吸血鬼在天际省濒临绝迹，目前仅有的几支吸血鬼也没有一只是纯血吸血鬼，而且大都隐居避世，对社会的威胁并不大，官方也就很少发布与吸血鬼相关的悬赏或者契约。 尽管作为保卫塔玛瑞尔的圣灵的守护者——斯坦达尔警戒者曾不止一次发出警告，在天际省可能存在着一支无比庞大的纯血吸血鬼血脉，但并没有太多人当一回事。 德拉尔的嘴角微微挑起。 紧接着，林维克也跟着笑了起来。 “维克先生为什么要笑呢？总不可能没办法配置吧？”旁边有人嘲讽道。 “当然不会，不过我有一句话要告诉大家。”林维克笑道，“炼金术之所以到现在都难有长足的发展，就是由于现在的炼金师，大都不愿意去创新。你们害怕药剂中的毒素与副作用，永远都在延续前人的配方，这样，就违背了我们炼金学会建立的本意。我需要大家，大胆地去创新。只要你的药材里没有用到加林根，又有多少毒素能够致命呢？” “维克先生，想要指点江山，还是先把眼前的隐身药剂给做出来吧。” 林维克淡然道：“没问题。” “另外，希望维克先生，作为一个开创了四项炼金之术的大师级炼金术师，能够同时给我们掩饰一下新技术。” “哦？”林维克挑了挑眉毛，“德拉尔先生真是一个好学的人啊。我可以满足你！” 人群随之爆发出一片哗然。 在目前传世的炼金配方中，想要配置隐身药剂，可以做到的材料总共只有三种。除了这里没有，也是配置药剂所必须的吸血鬼灰烬之外，另外就是夜行的飞蛾——月蛾的翅膀和天际雪山上的冰霜怨灵的结晶——冰霜幽魂之牙。 至少目前为止，人们还没尝试出过第四种可以配置出隐身药剂的材料。 同样，不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林维克将冰霜幽魂之牙和月蛾翅膀放入了捣药罐中。周围几个懂行的人，也不由点了点头。初开始对林维克保有强烈怀疑的几个炼金术师也慢慢放下了敌意。至于德拉尔的“讨教”，其实他们也只当是一个笑话和刁难。 “恩，材料选的不错。”德拉尔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可惜还少了点东西。” “吸血鬼灰烬？”林维克歪着头看了一眼德拉尔。 德拉尔看着实验台上一些常见的材料：“我丝毫不怀疑你的专业性，维克先生。可惜你恐怕不能无中生有吧？” “无中生有，这种超越了法则的东西，我可做不来。”林维克端起药材柜上的两样放在最顶上的材料。 几颗怪诞的动物卵，和一颗发着幽幽荧光的草。 德拉尔定了定神：“查鲁斯卵和……奈恩根？你要干什么？” 查鲁斯，是存在于天际各大地下洞穴深处的爬虫，它的幼虫就含有剧毒，被生活在地下的扭曲的雪精灵当做淬毒武器的原料。在完成蛹化之后，查鲁斯会进化成体型庞大的巨型昆虫查鲁斯猎手，可以轻松地撕裂冒险者的钢质甲胄并注入剧毒。 而查鲁斯的卵，同样含有剧毒，可以用来配置很多实用的毒药。 另外一种材料奈恩根，更是大名远扬，是整个塔玛瑞尔，甚至整个奈恩星上最富有传奇色彩的植物。因为他本身散发荧光，让人们相信它其中含有丰富的魔法能量。而且这种生长在水边的阔叶植物在人靠近时还会发出刺耳的蜂鸣声，更让他富有神秘感。 早在第一纪元红山爆发之前，这种富含灵气的植物就预感到了危机，让自己强行发生变异，躲过了当时几乎毁灭整个奈恩星的“太阳之死”事件。 变异之后，这种植物就变得富含毒素，不但如此，奈恩根具有强化毒药毒性的独特作用，加入奈恩根的毒药在黑市中往往可以卖出更加高昂的价格。 “维克先生，我不得不提前提醒你一句……我们希望您配置的是隐身药剂，而不是致命毒药。并且，可没人帮你试毒。” “当然了，这种珍贵的隐身药水，我可得留着自己喝。” 林维克熟练地将查鲁斯卵的外壳剥开，但并没有与其他炼金师一样取用卵囊部分，而是将剥下的外壳放入捣药罐中。 德拉尔面色微变。 “维克先生的手法，似乎有些怪异……” “恐怕教他炼金术的人是什么厉害人物啊……” “至少用料胆子很大……” 接着林维克将奈恩草去根除叶，留下了淡绿色的茎部。 “你不会觉得，奈恩根的茎部就没有毒了吧？” “看来，德拉尔先生也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炼金术这一条路上，还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去发掘，这是一条没有止境的探索之路。” 经过反复的锤捣之后，捣药罐中渗出了几滴墨绿色的汁液，林维克眼疾手快，将这几滴宝贵的汁水立刻注入药剂瓶中，然后加入大量的清水。 “大家都知道，查鲁斯卵和奈恩草都含有毒素，但是有月蛾翅膀恢复生命的效果，加上大量清水的中和，其中的毒素对于成年人来说，至多只会造成短暂的眩晕。”林维克向着人群举起药剂瓶，“当然了，没有吸血鬼灰烬，加上如此多的清水稀释，在隐身时间上可能比不上传统的隐身药剂，但是，隐身的强度，恐怕会颠覆大家的认知。” 四周的人，有部分在认真听林维克的讲解，但还有更多一部分，保持着和德拉尔一样怀疑的眼神。 “说了这么多，维克先生不如尝试一下自己配置出来的东西吧？” “如您所愿，德拉尔先生。” 在众人眼皮子地下，林维克几口喝光了整个药剂瓶里的药剂。 “真……真的隐身了！” 第一百章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怎么可能！” 德拉尔想要用肉眼捕捉到林维克的一丝踪迹，寻常的隐身药剂，最多只能让人进入一定程度的透明化，而且体内元素平衡一旦出现任何波动，就会解除隐身效果。 也就是说，服用隐身药剂的人顶多只能缓步移动，别说是施法，就算是轻轻挥舞武器，都会解除隐身效果。可以说隐身药水虽然材料昂贵，但是实际实用性并不好，匿踪的效果也顶多媲美专家级的潜行技术。 然而此刻，在场的任何一人，除了拥有游侠天赋的塔妮娅还在和露西雅见怪不怪的聊天，其他人，根本无法捕捉到林维克的踪影。 德拉尔想要扑向林维克刚才所在的位置，却扑了个空。 “德拉尔先生，我说过，奈恩草的强化效果，并不仅限于毒药。”虽然林维克仍未现形，但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这在原来，是不可能做到的，“此外，四项药剂并不是我的发明，我只是有幸在某本书中看到过，并将它付诸于实践，各位也可以尝试，只要利用好材料之间的属性联系，炼金学，还有无限的可能性。甚至五项药剂，六项药剂，也不是没有可能……” “维克先生，据我所知，想要多添加一份材料，对元素掌控能力的要求也会成倍增加……” “没错，因此我们炼金学会并不只是一个研究炼金学的地方，我们同样会研究元素……说明白一点，我们同样研究魔法。”林维克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德拉尔背后，“怎么样，德拉尔先生，您的要求，我已经全部满足了。” “很不错，维克先生。”德拉尔愣了愣神，而后拍手称赞道，“您真的很优秀，也的确配得上大师的称号。只是……听您刚才的话，您对魔法难道也有不错的造诣？” “略有研究。”林维克微微一笑。 “我很想和您再请教一下魔法的运用，不如，来一场实战切磋如何？” 众所周知，魔法和炼金术相同，是一个极其耗费时间和金钱的项目，除了天才之外，年龄几乎就可以决定某个人在魔法上的造诣。 “怎么切磋。” “自由对战。”德拉尔搓了搓手，“曾经有幸在冬堡法师学院出任过讲师，只是后来冬堡学院内部的动乱让我选择了离开。” 林维克嘴角微微翘起：“导师级法师？” 塞缪拉在旁边介绍道：“德拉尔先生对变化系法术造诣很深，对于毁灭系法术也有研究。之前在天际省也算是个有名的法师了。” “怎么样，维克先生有没有兴趣呢？如果在元素造诣上同样能有如此让人惊叹的水平，我想整个学会里也不会有人再反对您的地位了。” 其实在座的所有人在林维克表演过四项隐身药剂之后，反对的声音已经减弱了很多。此时德拉尔也只是想挽回一些颜面罢了。至于元素上的造诣，在座的人基本都没有什么研究，大多数人都是依靠与生俱来的元素掌控能力，学习了一些防身的初级毁灭或恢复法术。 不过，如果能看到一场法师之间的战斗，光是大饱眼福也绝对值回票价。 “我不反对。不过，这次不是由我出场。”林维克笑了笑。 法则系法术，在旁人看来太过惊世骇俗，而且法则法术本身并不具有伤害能力，需要配合物理攻击才能造成伤害。至于其他的能力，譬如夜莺的幻术，则属于天赋，而不是元素类法术，法师对于幻术，也大多具有一定的抵抗能力。用这些能力就怕德拉尔说他胜之不武。 “哦？难道是林维克带来的两位美丽的女士中的一位？”德拉尔微微摇了摇头，“让女人出面吗……更何况，这两位看起来也不像是……等等……这附魔……” 德拉尔的眼神忽然聚焦在了露西雅身上令人眼花缭乱的饰品上。戒指、项链、头冠、还有隐藏在白色贵族长裙之下神秘的法袍，无一不是顶级的附魔道具。 “维克先生看起来不像是个缺钱的人。” “法师之间更需要实力说话不是吗？”林维克双手握着露西雅的肩膀，“给大家介绍一下，露西雅，我的妹妹。全系法师，专精毁灭。怎么样露西雅，有信心吗？” 露西雅甜甜一笑，乖巧地点点头。 “你有把握？”塔妮娅在林维克耳边轻轻问了一句。 林维克给了他一个自信的眼神：“我有数，至少不会让这老家伙伤到他。” “全系法师？”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我还没有见过元素种类如此复杂，在体内还不会产生排斥的人。”德拉尔皱着眉头，“虽然在冬堡的藏书中有提到过这样的天才，不过亲眼见到，还是第一回。” “您还可以欣赏更多，放心，学会的后院足够宽敞，你们可以尽情施展你们的法术。”林维克笑着打开了后院的大门，“请，德拉尔先生。” “来吧，维克先生，露西雅小姐。” 别墅后院并没有经过多少打理，别墅的上一任主人离开之后，这里还是杂草丛生，亭台中也布满了灰尘。 “露西雅小姐，我会留手的。” “不用。”露西雅生硬地说道，在他心中，这个屡次刁难林维克的人，她早就想好好收拾收拾了。 “男爵大人，说起来，我好像是第一次看露西雅和法师对战啊……”塔妮娅站在林维克身旁抱臂看着，“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 “别说你，我也是第一次。”林维克摊手道。 作为变化系法术的大师，德拉尔熟练地为自己施加一个龙皮术。变化系作为辅助类法术，拥有非常恐怖的强化能力和干扰能力，变化术所制造的护甲堪比龙皮，所召唤的强光可以让人暂时失明。 “果然是瞬发，导师级别的法师还是不能小觑的。” 然而，露西雅却不为所动，轻描淡写地也为自己施展了龙皮术。可这次，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啧啧称赞。 不光是因为露西雅的年龄，更是因为露西雅居然能和一个专精变化系法术的导师用同样的速度释放法术。 “不错！”德拉尔大喝一声，“冰枪术！” 第一百零一章 再用武力杀死武力 “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林维克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气泡饮料自顾自喝了起来，“如果作为伤害手段，德拉尔的毁灭系法术的威力仅限于此的话，就不用担心那丫头了。” “露西雅怎么会有这么出色的天赋……就算在伊斯特蕾雅，能有这种天赋的人也十分罕见了。”塔妮娅接过林维克递过来的另一瓶饮料，“你们两个都是什么怪胎啊？” “我和这丫头的血缘关系没那么深……之前这丫头经历了什么，我也只是听她自己讲过。作为法师，她无疑已经达到了大师的水平。”林维克缓缓在指尖凝聚出了一团法则元素，就算只有一点，塔妮娅也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暴躁，“至于我……与其说是天赋，倒不如说是运气。作为拥有神器的人，你应该相信神明吧？” “我都不止一次见过你们塔玛瑞尔大陆的魔神圣灵了。虽然信仰不同，但是不妨碍我承认他们的存在啊。” “那就很好解释了，通俗点说，就是众神将眷顾都集中在了我一个人头上。” 林维克十分得意得灌了一口饮料。 德拉尔的冰枪出手的一瞬间，露西雅的右手就已经凝聚出了一块巨大的护盾，冰枪在接触到护盾的瞬间，就崩裂成了一块块碎冰，杀伤力随之消散。 或许这一招也是出于试探，德拉尔迅速切换手中凝聚的元素，一道闪电箭飞速冲向露西雅。 只是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的角度，露西雅的左手也同时划过了一道红光。 在外人看来，露西雅恢复系法术同样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准，光是这个护盾的强度就超乎想象。或许是由于一身附魔的支撑，或许是露西雅真的有过人的天赋，至少在林维克印象中，第一次遇到露西雅时，这丫头释放一个治疗法术都十分费力。 比起冰枪术，闪电箭的威力更强，而且拥有更加恐怖的穿透能力和伤害。如果超载释放，甚至有可能可以击穿护盾和龙皮术的防护。 露西雅眉间微微蹙起，掌心弧光翻飞之间，即将命中的闪电箭居然凭空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所有人明明看到，露西雅刚才已经撤去了护盾结界，就算德拉尔的闪电箭威力再差，也至少能够轰飞一块龙皮。 “果然……”林维克却若有所思地喃喃着。 塔妮娅奇怪地问道：“果然什么？” “我说怎么没人教露西雅，这丫头能这么快成长到这个水平……多半，这丫头也能够沟通星界……再不济，至少已经沟通了塔玛瑞尔星系之外的星辰。”林维克催动星界元素，在掌心凝聚出了一方小小的宇宙，“塔妮娅你看，漫天星辰，其实就是我能力的来源。” “刚刚露西雅应该是释放了一个，在天际原本的元素框架之外的法术……” “怎么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塔妮娅疑惑道。 “或许她也是不经意间得到的力量吧……她才十四岁……不知道背后给予她这种力量的魔神圣灵，或者半神星灵和她谈了什么，总之这丫头把能力的来源作为了一个秘密。” “你不好奇吗？” “如果她愿意说的话，一定会告诉我的。或者一会儿也可以找她好好聊聊。”林维克笑道，“我和这丫头之间，有什么事不好聊的？刚才她释放的法术，多半是驱散之类的魔法，就是通过一种独特的元素排列，强行摧毁对方法术的元素构造，从而直接让对方的技能人间蒸发。” 在魔法被驱散掉之后，德拉尔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正面法术对轰，恐怕奈何不了露西雅，干脆直接掏出匕首，一手撑开护盾结界，冲向露西雅。 法师自由对战，并没有限制物理攻击的使用，不过通常来说，法师的物理能力非常薄弱，不会成为交战的决胜点。或许德拉尔认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萝莉在体术上一定不会是他的对手，一旦近身很快就可以解决战斗。 一切计算都如此完美。 所有人似乎也已经看到了胜利天平的倾斜。虽然法师之间的决战用武力收尾看起来有些怪异。 只不过…… 坏就坏在林维克从头到尾没有提到过露西雅的另一个身份。 龙裔！ 龙吼，那几乎是近身肉搏中最致命的武器！ 当年寒落神庙尸鬼大君两声龙吼就差点吼死林维克！ “结束了。”林维克摇了摇头。 其实德拉尔撑起的结界，露西雅可以凭借炎爆术轻松轰碎，不过这丫头似乎和林维克的想法一样——用魔法打败魔法，用武力杀死武力。 “露西雅妹妹看着人畜无害，也真是一肚子坏水……不知道跟谁学的。” “你别看我啊。”林维克翻了个白眼。 仅有一步之差，德拉尔的匕首就可以接触到露西雅制造出的龙皮。龙皮术持续时间有限，只要能把她拖入近身缠斗，很快就能取得胜利！ 三……二……一！ 林维克念念有词地结束了倒数，与此同时，整个别墅上空，响起了一声巨吼 fos！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德拉尔的身子立刻倒飞出去。 可是一切还没有结束。刚才，露西雅在用一只手挡住冰枪术的同时，另一只手，在地上悄悄地埋下了一枚符文。 符文法术，几乎所有的毁灭法师都会使用，用被稳定住的元素在地面或墙上制造一个陷阱，被触发后，可以对敌人造成一定的伤害。 而德拉尔的身子，刚好就落在了露西雅埋好的符文上。 嘭—— 又是一声巨响，德拉尔的龙皮在火焰元素的燃烧下缓缓脱落。 “焚化术！” 露西雅刚准备释放焚化来点燃德拉尔身上残留的火焰元素，被林维克一把拉住了手腕。 “差不多就好差不多就好，露西雅，很棒！” 露西雅有些赤红的瞳孔慢慢清澈下来，对林维克笑道：“嘿嘿，我本来就很厉害嘛。” 德拉尔有些狼狈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来扑灭火苗，然后从腰间的炼金术师挎包里拿出了两瓶药水囫囵灌了下去。 “怎么样，德拉尔先生？” “大开眼界啊！”德拉尔摸了摸老脸，“无论是恢复、变化还是毁灭，都达到了我无法企及的高度，想必这位小姐还没有表演的召唤系和幻术系同样精彩绝伦吧？是我输了。” 第一百零二章 皇帝的家宴（上） “塞缪拉，这次，你真的为这个学会，找了一个优秀的会长。” 塞缪拉推了推自己的月长石头冠：“维克先生是一个优秀的炼金术师，这一点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过，不过关于元素上的东西，我今天也是大开眼界……” “好了好了……说实话论魔法我可比不上这个丫头。”林维克把手里的气泡饮料递给露西雅，招手将院子里三五成群的众人召集到自己身边，“大家也都知道，学会现在刚刚成立，各项设施人员都不完整……” “维克先生，这些我们会尽快完成安排……毕竟现在还过去没多久，这幢别墅也是刚刚收购下来……”塞缪拉拿出了一份报表，“您给予学会的每一份资金都有详细的记录，您大可以放心……” “我完全相信您塞缪拉女士，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林维克笑了笑，没有去看那份墨迹还是崭新的报表，绝大多数时候，赛洛迪尔的年轻贵族们的人品都还是非常值得相信的，“说实话，至少是最近，我不会把所有精力放在整个炼金学会上，我和各位中的绝大多数不一样，我既不是全职的炼金术师，也不是衣食无忧的家族子弟……我，包括这个小丫头和精灵，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但是学会成立之初，我可以理解有很多事物需要处理，所以，现在我大致要和诸位说一下我对于学会未来的规划。” 此时，大家对于林维克的发言已经可以说是在聚精会神的聆听了，且不论炼金技能有多优秀，连露西雅的战斗力都到了这么夸张的程度，很多人对林维克的联想已经到了天花乱坠的地步。 此时，德拉尔看起来有些狼狈，一些残存的火焰元素刚刚燃烧殆尽，他的法袍上多了很多的粘着灰烬的窟窿：“维克先生……我尊重您的个人时间，但是恐怕除了您，没有人会对工会有这么大的约束力。” “不，我相信大家可以团结起来共同为工会服务。首先，我们炼金学会不是个完全意义上的学会组织。我们需要盈利，靠出售药剂或者接受高规格的炼金委托来支撑研究。” “我们的销售渠道……我已经和黑荆棘家族有过联系，这一点黑荆棘过几天会有人和我们来联系。到时候如果我不在，塞缪拉你全权负责。” “和黑荆棘谈判？”塞缪拉摇了摇头，“我恐怕不能胜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商业手段恐怕会减少我们很多利益。” 林维克一愣，而后大笑道：“大家放心，黑荆棘，包括他们背后的盗贼工会，现在是我们最坚定的盟友，我和黑荆棘家族还算有一段渊源。利息分成我和因甘已经谈妥了，到时候只是签个象征意义上的合同而已。” “和黑荆棘……维克先生，您也不是等闲之辈啊，难怪没精力放在学会上。”塞缪拉故作严肃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黑荆棘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恐怖，日后合作起来你们就知道了。”林维克笑道，“另外，学会的研究方向，大概也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炼金学。这一方面的负责人，我希望由塞缪拉女士担任，同时，由塞缪拉女士出任我们炼金学会的副会长，我不在的时候，日常事务由塞缪拉女士全权负责。” “维克先生……” “不用推脱。”林维克阻止了塞缪拉继续说下去，“如果有什么大事需要通报的话，可以去街对面的浅湾庄园找独孤城黑荆棘家族的因甘，她会用最快的速度将信息传递到我这里。” “还有就是，德拉尔先生……” “什么？” “我知道，你只是代表了大家最初见到我时真实的想法，本质上，您依旧是优秀的法师和炼金学家。”林维克谦卑地像德拉尔行了个礼，毕竟人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靠的可不是运气，自己今天一系列的操作，恐怕也会影响到他在圈子里的地位。 “维克先生，在法师界有一句名言，元素只会选择强者。即便是象征文明顶峰的法师，也同样遵循弱肉强食的规律。” “您太谦虚了。我不希望浪费各位炼金术师在元素控制上的天赋，毕竟你们已经掌握了成为法师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控制元素，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些必要的指导和日积月累的经验沉淀而已。关于这些，我相信德拉尔先生足以成为其他人的老师。” 德拉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维克：“维克先生，您的意思是？” “炼金学会第二个研究方向就是法术。比起炼金术，关于元素和法术的研究需要做到相对保密。这一方面的责任，我想委托给您，德拉尔先生。” “呵，我刚才还只是她的手下败将……” “德拉尔先生，这丫头的天赋可与常人不同，和她比恐怕整个天际省的法师都要嫉妒而死。” “那我就……厚脸接受这份委托了。” “其他的导师人员，日后大家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我们再做决定，现在，大家先回去做自己的研究吧。” 遣散众人，又一次放心地当起甩手掌柜的林维克带露西雅和塔妮娅离开了炼金学会。 “维克，终于出来了？” 林维克刚关上炼金学会的大门，卡利亚忽然出现在了他眼皮子底下。 “吓我一跳！你没事大街上潜行干什么？” “我可没像你这么悠闲……出事了。”卡利亚摘下兜帽，林维克发现她的额头已经蒙上了一层细汗，显然已经剧烈运动过一段时间。 “什么事？” 卡利亚可难得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林维克立刻正色问道。 “据说明天晚上皇帝会在蓝色宫殿设宴，邀请一些本地贵族聚餐……虽然我很奇怪，现在气氛如此紧张的时候为什么官方会大肆宣传皇帝的行踪，但是我相信黑暗兄弟会绝对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行刺机会。”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什么手段干掉皇帝？” “投毒……” 第一百零三章 皇帝的家宴（下） “我想，按照黑暗兄弟会一贯的性格，他们很可能会千方百计地找到方法混进这次宴会，然后找到皇帝的饭碗。” 卡利亚靠在露台的栏杆上，眺望着远处雄伟高耸的蓝色宫殿。 黑暗兄弟会的成败在此一举，既然皇室与雪蹄家族的婚礼已经取消，那么皇帝也没有道理在战乱不断并且危险混乱的天际省久留，恐怕这一次宴会也会成为皇帝的饯别宴。 “留给我们和黑暗兄弟会的时间同样不多……维克，你不担心吗？” 威克斯看了一眼安然自在的林维克，疑问道。 之前他对黑暗兄弟会的一举一动可是出奇关心的，而现在他居然还能泰然自若地品味因甘调配的新口味的气泡饮料——同样作为炼金术师，因甘对林维克的这个发明倒是很感兴趣。 不知为何，在知道了夜母的预言之后，林维克似乎也已经看到了黑暗兄弟会将近的末日。 夜母可是黑暗兄弟会的庇护者，夜母都预言了阿斯垂德统治的毁灭，恐怕这次刺杀也很难成功了。 “虽然我本能地感觉这次刺杀很有可能失败，不过不妨碍我们去见证一下阿斯垂德气急败坏的表情……”林维克说道，“这次宴会，皇帝陛下请的人虽然不多，但是都是天际省内有头有脸的贵族，黑荆棘，当然不会例外。虽然黑荆棘在政治上并没有什么地位，不过凭借它经济巨轮的地位，恐怕没有任何一位统治者会不给黑荆棘面子。” “你的意思是因甘……” “不，虽然因甘现在是独孤城黑荆棘家族的控制者，但是还上不了皇帝的台面。”林维克笑道，“皇帝邀请的，是真正的黑荆棘的掌舵人——玛雯·黑荆棘。” “她亲自赴宴？就算皇帝不知道，玛雯不可能不知道现在黑暗兄弟会有多危险吧？”卡利亚摇了摇头，“虽然我不太喜欢那个女人，不过她是我们工会现在最大的金主儿……” “所以，我们的工作量会有所增加……理论上说，就算是皇帝死了，也不能让玛雯出事，她是我们优先要关注的目标。不过，首先我们要想办法混进这次宴会。” 因甘闭眼想了想，说道：“按照帝国的宴会制度，贵族受邀赴宴可以携带同样有贵族身份的朋友一至二人陪同，如果我没记错，维克先生应该是男爵？” 林维克点头道：“没错，雪漫领的男爵，虽然不值一提，不过好歹现在雪漫城仍然属于帝国版图，有资格参加这次宴会……不过凭我一个，我还真没有自信能够应付得了阿斯垂德和一群穷凶极恶的刺客。” “这个你不用担心。”卡利亚瞟了一眼林维克，“我和威克斯还没有老到应付不了一群卫兵，和上次潜入蓝色宫殿一样，塔妮娅可以给我们做掩护，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在宴会中碰头。至于露西雅，哦不对，是我们的领袖大人，就在浅湾庄园里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露西雅的小嘴翘得老高，看来是对这个决定十分不满。 “听话，露西雅。”林维克把露西雅拉到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次可不是去玩的，蓝色宫殿现在危机四伏，再加上你的风暴斗篷背景，进去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塔妮娅姐姐……维克哥哥嫌弃我了……”露西雅委屈地扁了扁嘴唇，“我就是被西马克叔叔收养了，我有什么办法……” “好了维克，其实也不用那么紧张。”因甘蹲下身子，替露西雅擦了擦眼泪，“露西雅虽然曾经被乌弗瑞克当做政治工具，频繁出入政治场所，但是这丫头毕竟不是乌弗瑞克的亲生女儿，甚至连养女都算不上，更没有继承权，大家不会太过纠结这个身份。反倒是现在，露西雅和我们黑荆棘那么亲密，我们可是最忠实的帝国派。” 林维克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虽然充满了杀机，但是对于露西雅这个丫头来说，也是一个洗白的机会。”因甘笑道，“只要你不是风暴斗篷的奸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出入政治场合，对于露西雅来说，这也是一份难得的资源。相信我，这丫头的政治敏感度比你厉害很多。” “道理我都明白……我倒是很欢迎这丫头能参与到帝国的行政秩序里，多一层官方背景肯定有很多好处。但是，这丫头该怎么进去？她既不是受邀人，也不是官方的贵族……” “你忘了吗，母亲给你的那份证明？” “证明？你说的是……”林维克拿出了口袋最深处的一张纸。 玛雯亲笔开具的身份证明，象征着露西雅的合法继承地位，相当于对于玛雯的政治以及经济权利的完整继承权。虽然不具有贵族爵位，但是有绝对的贵族身份。 “算起来，露西雅应该是我亲爱的妹妹了。”因甘在露西雅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既然这样，那我就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了。”林维克摇了摇头，“不过，露西雅，一步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好吗？” “知道啦维克哥哥！” “好了，先去吃晚饭吧，维克，你从正门进去明天可不能穿这一身，贵族应该有贵族的行头。” —————————————— 玛雯在第二天正午乘坐马车来到了独孤城，更多来自不同城市，甚至从其他行省远道而来的帝国贵族也如约而至。 此时，蓝色宫殿的警戒已经比平时高了无数个档次。锐眼鹰密布在蓝色宫殿周围的各个角落。帝国在天际省的最高指挥官图留斯元帅亲领蓝色宫殿防务工作。 “这么说，因甘，你不和我去了？” “让妹妹和维克去吧。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因甘替林维克挑了一套首饰，从柜子里搜出来的存放多时的华丽长袍对林维克来说还有一点紧身。 “玛雯女士，您应该知道，这场宴会是黑暗兄弟会的猎杀场。既然帝国的防卫工作难不倒卡利亚和威克斯，我相信对于阿斯垂德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放心，我说过，我见过的刺杀，比你们其他人加起来的还要多。”玛雯无所谓地摆摆手，自然而然流露出了上位者的威严。 看待生死，玛雯这样的人和普通人的角度大概也有所不同。 第一百零四章 “特调浓汤” “图留斯元帅，好久不见。” 蓝色宫殿之外，图留斯身着半身重甲，带领哈芬加尔卫兵与一部分锐眼鹰严格筛选着每一个入场者。玛雯向图留斯微微颔首，递上了皇帝亲自签发的邀请函。 “帝国铭记您与黑荆棘的荣耀，玛雯女士。” 在众多天际省的贵族中，玛雯绝对属于可以刷脸出入绝大多数场合的人，图留斯也只是象征性地在邀请函上扫了一眼就还给了玛雯。 “欢迎您参加这次宴会，玛雯女士。”图留斯挥手屏退了在身边警戒的卫兵，随即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林维克与露西雅，“这两位是？” “图留斯元帅，非常荣幸能见到您。我是雪漫领的新晋男爵，来自海尔根的维克·林。对于您在战场上的无限功绩，向您献上最崇高的敬意。至于这一位，是我的妹妹，同样也是玛雯·黑荆棘女士的养女，露西雅小姐。” 露西雅提着裙角，向图留斯元帅微微行礼，丝毫没有任何紧张感。仿佛她和风暴斗篷没有任何联系。 经过一晚上的紧急排练，林维克已经摸到了贵族社交的一些门路。饶是图留斯元帅脸皮够厚，也被林维克说得老脸一红。毕竟，在正面战场上，帝国的第一道防线已经是强弩之末，唯有第一防线的核心，处于内战敏感地带的雪漫城还未卷入战乱。 至于露西雅的存在，图留斯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啊，维克男爵。雪漫城瘟疫我也略有耳闻，我代帝国和雪漫城的子民向您表示感谢。”图留斯握着剑柄向林维克行礼，“各位请进，宴会将在傍晚正式开始。皇帝陛下同时安排了舞会，在稍晚些开始。” 之后，图留斯又压着声音，低声道：“今夜，请各位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全。” 图留斯意有所指，林维克当然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他们几个和皇帝并非同吃一席，应该不会遭到食物中毒的无妄之灾。 “宴会的饮品是陈酿的荆棘蜜酒，虽然运输过程由专人全程保护，但是还是要小心一点，你不是炼金方面的天才吗？”玛雯在蓝色宫殿的长廊上对林维克说道。 露西雅在一旁满眼放光，蓝色宫殿的宏伟程度让她也大开眼界，当然更多的，是每一条走廊旁边摆放的可以随意取用的酒水饮料和小零食。 “如果黑暗兄弟会真的采取投毒的方法，一定不会在这种随意取用的酒水上下毒，否则打草惊蛇一定会让计划失败，更何况，剧毒的药剂可都不是无色无味的，总会有办法来分辨。” 林维克随手拿起一瓶陈酿黑荆棘酒，打开上面的软木塞闻了闻。 “没什么问题，需要注意的仅仅是皇帝或者是极小一部分人可以同时接触到的食物。” 玛雯点了点头，推开侧间宴会厅的大门。 “皇帝会在主厅用餐，我和其他贵族去后厅，你和露西雅一会儿待在侧厅，如果有什么情况，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同样小心，玛雯女士。” 侧厅里的宾客都和林维克一样，并非受邀贵族，而是同行的家属或亲朋。当然，林维克也见到了不少熟人。 比如斯玛特和艾瑞克。 不过此时，他们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畏惧。毕竟，林维克和露西雅入场时，是玛雯亲手为他们开的门。 “维克。” 林维克的左肩忽然被拍了一下，一回头才发现，换上夜莺制服的卡利亚已经站在了门外。 “这么快就进来了？” “等你们快半小时了。”卡利亚叹了一口气，“蓝色宫殿表面看起来防卫严密，其实对于刺客可以说是全无防备，我甚至怀疑他们是故意让黑暗兄弟会来完成刺杀的一样。” “你猜我刚进来的时候图留斯元帅和我说了什么？他让我们注意自己的安全，这已经足以说明，帝国已经完全掌握了黑暗兄弟会的一举一动……不愧是国家机器，我已经开始怀疑我们这几个月忙着忙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林维克摇头道，“说不定帝国也布置好了陷阱。” “或许这是一个帝国的陷阱，不过你也不要忘了你自己的目标。阿斯垂德那个女人，真想要杀人，整个蓝色宫殿可没几个人拦得住。” 会场内外，不断有名媛贵族来往，若想混进人群，对黑暗兄弟会的刺客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阿斯垂德这样的顶尖刺客。 “你先入场吧，侧间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不会是黑暗兄弟会的第一目标。”卡利亚从袖间抽出匕首，戴上了兜帽，“我尽量去寻找一下阿斯垂德的动向，如果有什么发现，我或者威克斯会第一时间来通知你。” “好。” 宴会的选菜并不十分奢侈，但足够丰盛。是真正的贵族家宴。在女仆为所有宾客斟满酒后，侧厅的宴会就正式开始。一群不算主流的小贵族并没有那么多礼节讲究，只是自顾自吃就好。如果家族之间有联系，才会偶尔聊上两句。 每个人都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行为，显得有些拘谨。林维克干脆就什么也不吃，只是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杯子里的黑荆棘酒。 “下一道菜，是由赛洛迪尔最著名的‘美食家’先生为我们带来的特调浓汤！” 女仆端上了一碗盛满的炖汤，这是宴会的最后一道菜。兔肉、鸡肉、阿碧希恩长鳍鱼片和各色丰富的蔬菜搭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作为烹饪方面的大宗师，“美食家”所制作的每一道菜都绝对可以称得上天下第一。当然，这样的人出场费恐怕也高的惊人。 林维克给自己捞了一勺浓汤，无论是颜色还是气味，都找不出任何瑕疵。已经有不少贵族忍受不了特调浓汤的诱惑食指大动。一碗接着一碗，赞不绝口，宴会的气氛也渐渐热烈，不过大都也是在讨论浓汤到底有多美味。 毕竟大家族之间的事情……言多必失。 更让林维克惊讶的是，侧厅都已经端上了浓汤，皇帝恐怕已经喝下多时了，这可是今天的最后一道菜，如果什么都没发生，难道黑暗兄弟会另有打算？ 第一百零五章 猩红之第一夜 晚宴一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贵族们都十分克制着自己的饮酒和食量。接下来在蓝色宫殿狮王大厅的舞会没有人希望自己出洋相。 当然，如果不是林维克按着露西雅，恐怕这丫头是全场第一个喝醉的人。 不过让林维克感到惊讶的是，整整一个半小时的晚宴，黑暗兄弟会居然毫无动静，这也就代表着他们已经错过了投毒刺杀的最佳机会。 在锐眼鹰的保护下，想要直接刺杀恐怕有一些难度，至少会很大程度地降低成功率。 很快，蓝色宫殿的女仆们重新打开了侧厅的大门，其中一位微笑道：“尊敬的各位，请随我来，狮王大厅的舞会马上要开始了。” 林维克略略扫了一眼，这个女仆可能也是锐眼鹰的人或者是皇帝的近侍，虽然全身仅仅是纱织的女仆长裙，但是并不能掩盖住盛装下遒劲的肌肉。不知道整个蓝色宫殿，有多少侍卫、女仆、下人被调换成了锐眼鹰，林维克仿佛能感觉到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在宫殿上空展开。 “走吧，一会儿在舞会上记得拒绝所有人的邀请，现在不是你和那群名媛争奇斗艳的时候。”林维克拍了拍心满意足的露西雅。 露西雅笑嘻嘻地抬起头，一脸自信地说道：“维克哥哥，你是不是担心我被那群年轻贵族拐跑啊？放心啦放心啦，我的心里已经有维克哥哥了，那群……诶诶诶诶！别揪我耳朵！” 林维克轻轻松松捏住了露西雅的耳垂，在她耳边低语着：“我让你推掉，是怕黑暗兄弟会的人顺便完成了对你的刺杀契约，我不是世袭贵族，这里我也认不出谁是真贵族谁是真刺客。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是刺客站在你对面，那就真的是神仙难救了。听明白了吗！” 宾客陆续进入了狮王大厅，整个大厅此刻显得更加富丽堂皇。 皇帝撑着手坐在王座上，故作镇定地拿手指敲打着王座的扶手。不知为何，林维克总是感觉这个皇帝的动作有些不自然。或许是为了配合皇家的威仪，就连王座原本的主人，天际至高女王艾利西弗也只是站在一旁，从后厅和正厅出来的人群，当然也有不少林维克熟悉的人的面孔。 其中，包括已经换上了华服的卡利亚。 “怎么回事？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刺客已经被你们提前处理掉了？”林维克故作镇定地来到卡利亚身边，微微躬身，伸出一只手邀请她共舞。 卡利亚也自然而然地和林维克共同踩着节拍起舞。从吟游诗人学院被邀请来的民间著名乐师和皇家的宫廷乐师一起演奏着舒缓的舞曲。 “不知道，但是我和威克斯发现了很多刺客潜入的痕迹，至少在这一片人群之中，一定会有刺客存在，一定要小心。”卡利亚在林维克耳边低语道。 露西雅坐在一边嘟嘴。 “可能只是和我们猜测的有所不同，还是要提防他们，说不定这群疯子真的敢正面冲上去给皇帝一刀。” “当着这么多锐眼鹰的面？” “如果是她的话……恐怕这么多人想拦住……够呛。” 卡利亚瞟了一眼静坐在王座上的皇帝，狮王大厅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和谐。 直到第一首舞曲渐渐停止。 林维克和卡利亚也自然地分开。 威克斯和塔妮娅依然在暗中监视着狮王大厅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而卡利亚也不断游走在人群之中，寻找着可能经过伪装的杀手。 “你们说事情就说事情嘛！贴得这么紧干嘛！” 露西雅撇过头，嘟着嘴故意不看刚坐到她身边的林维克。 “有些话可不能光明正大面对面的说，这里人群那么密集，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哼……” 音乐再次响起，这次是节奏稍快的舞曲。 站在舞厅中央的大都是与受邀贵族同行的人，尤其是没有婚约的次位或者末尾继承者，通常都会在这类舞会上寻找艳遇对象。 “美丽的小姐，能邀请你共舞一曲吗。” 露西雅肩膀一抖，错愕地抬起头。 是一个有些面熟的年轻男性，半弓着身子邀她同舞。但是他的皮肤…… 红卫人！ 林维克反应了过来，这人，正是出现在雪蹄和维多利亚·薇齐婚礼现场的黑暗兄弟会的精英刺客！ 红卫人微微一笑，伸出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匕首！ 果然，黑暗兄弟会会选择这样一个场合进行刺杀！他们想要同时处理掉多个契约目标！包括露西雅！ 而他们一旦对露西雅动手，按照林维克的脾气，绝对会不择手段地优先保护露西雅，同样，只要将其他侍卫和知道黑暗兄弟会动向的人的注意力从皇帝身上移开，摘下皇帝的人头就易如反掌。 几乎同一瞬间，林维克出手直接抓住了刺向露西雅的匕首。 匕首瞬间撕裂了林维克掌心的每一寸皮肤。但是抓住匕首后，林维克就已经激活了兽血狂化，兽化的力量让匕首难以再前进一寸，就这样抵在了露西雅胸前。 红卫人稍一愣神，立刻抽出了背后的另一只手，另一柄短匕首绕开林维克的手臂，再次刺向露西雅的胸膛。 “叮——叮——” 金铁交缠的声音响起。一黑一银两支长箭，同时崩在了匕首的刀身上。巨大的冲击力生生止住了匕首的前进，稍纵即逝的机会，林维克一脚踢在了红卫刺客身上。 “刺客！” 不知道是谁在狮王大厅里喊了一声。所有隐藏在人群中警戒的锐眼鹰立刻脱掉了身上的外袍，露出了贴身甲胄，同时冲向王座。 但是，一个女人，快了她们一步。 “阿斯垂德！” 卡利亚在人群中吼道。 然而，那个女人不管不顾，轻盈的身躯瞬间就脱离了锐眼鹰构筑的人肉城墙，下一秒，她高高跃起，紧接着，鲜血就染红了整个王座。 吸收了鲜血的暗黑色长匕在灯火中更加森冷。 毫不拖泥带水，几秒钟之间完成刺杀，动作完美，毫无瑕疵。 皇帝……就这么死了？ 第一百零六章 黎明或永夜(一) “阿斯垂德！” 林维克仍然在和红卫刺客角力，但是阿斯垂德，却在他眼皮底下完成了契约。 狮王大厅已经陷入了混乱。贵族们为了逃生，已经有些失去理智般地冲击着锐眼鹰把手的大门。 混入狮王大厅里的刺客大概有五六人，见到阿斯垂德已经达成了目标，他们便立刻放弃了与周围的刺客的缠斗，集中到一起，想要突破其中一扇大门的防守。 常理而言，这对几个训练有素的精英刺客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但是，令阿斯垂德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准备好逃生的，连通着侧面塔楼的大门，此时却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站在门外的，是数十个全副武装的锐眼鹰禁卫，还有更多弓箭手驻扎在正对着大门的塔楼上。而最让人意外的，是站在禁卫军面前，面带微笑的两个人。 帝国天际最高元帅，图留斯。这个五十岁上下，理着屋大维式寸头，身着罗马式帝国军官甲，运筹帷幄天才将领。 帝国锐眼鹰总统帅，马洛。全赛洛迪尔武技的巅峰人物，全帝国军队的精神信仰，帝国王城的最后防线。 此刻站在人群中央，手握哀伤匕首，面色凝重的阿斯垂德，在两个军事天才的眼中显得有些落魄。 “你以为你成功了？阿斯垂德？” 马洛走进狮王大厅，随即，身后的锐眼鹰立刻包围了整个大厅。 “几十个人，不至于能拦得住我。”阿斯垂德摘下面罩，露出了她精致的面容。 典型的诺德女人坚毅而无暇的脸庞，此时沾染了几滴鲜血，却显得有些愠怒。 “你错了，阿斯垂德。”马洛露出了一副十分遗憾的表情，一步一步走上王座，全场的目光，此时就聚焦在他身上。 “下手很快，很稳。不愧是整个天际省最精锐的刺客，黑暗兄弟会的领导人，但是……”马洛俯下身子，摸了一把皇帝身上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伤口上泛着淡淡的绿光，“还用上了加林根？生怕皇帝死不了吗？” “你什么意思……”阿斯垂德的语气有些不稳，但依旧强撑着镇定，围在她身边的其他刺客，包括挣脱了林维克的红卫人已经开始四下观察起除了大门外，可能的逃生角度。 林维克则有些疑惑，为什么阿斯垂德不找机会迅速离开，还留在这里与马洛谈笑风生。 “图留斯大人，麻烦你了。”马洛站起身，朝图留斯笑道。 “我来到天际省，本身只是负责军务，不想参与你们政治家之间黑暗的把戏……帝国早晚会在你们的互相攻讦的过程中灭亡。”图留斯无奈地摇了摇头，“阿斯垂德是吧……我很惊讶，你们能在当年对黑暗兄弟会的大清洗中幸存下来，不过很不幸的是，你对上了马洛。” …… “维克哥哥，你的手……” “没事，快去把你卡利亚姐姐叫过来！”林维克随手甩了甩手上残留的血液，虽然红卫人的匕首同样淬了毒，但是并不是什么能立刻致命的毒素，只要喝下解药立刻就能恢复，而手上的外伤并不深，过几天就可以结痂脱落。 林维克紧盯着人群，本能地，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露西雅拽着卡利亚的一只手拖到林维克身边：“维克，怎么回事？不打算处理掉阿斯垂德？” “现在！立刻集结我们能通知到的所有人，赶往佛克瑞斯！” “佛克瑞斯？” “这么看来，阿斯垂德的计划已经完全败露了。从头到尾，她，包括我们，一直在被帝国牵着鼻子走！”林维克愤怒地紧握着拳头，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淌到地上，“如果阿斯垂德此刻被包围，我相信，帝国一定会去把整个黑暗兄弟会一网打尽。虽然我们眼下是敌人，但是我绝对不可能这个组织真的从奈恩星上消失……至少眼下，露西雅被选为了聆听者……” “你要利用黑暗兄弟会？” “并不全对，帝国眼下一定已经准备好猛攻佛克瑞斯圣所。如果有机会，我们要尽量拯救一些能为我们所用的刺客，尤其是一个小丑……” 露西雅抓着林维克受伤的手，安安静静地释放着温和的治愈法术。 “救下来之后呢？直面帝国的攻势，对我们来说也会有很大损失，而且我们本身并不与帝国为敌，甚至玛雯是帝国最重要的盟友，恐怕也不会同意我们去与帝国军队为敌。”卡利亚皱眉道。 “玛雯不是帝国的盟友，而是利益的盟友……黑暗兄弟会，以后才是我们面对暗处的威胁时最大的底牌。除了黑暗兄弟会，整个帝国已经出现了不少其他打出名声的杀手或者刺客组织，如果不掌握强大的地下力量，未来我们只能缩在冰天雪地的天际省难以出头。” “那好……我先带威克斯离开，立刻找人去佛克瑞斯圣所。” 卡利亚隐去了踪影，所有人的注意力仍然在狮王大厅中央的图留斯等人身上，并不会去关注已经消失在阴影中的卡利亚。 …… “阿斯垂德，很遗憾，这个人并不是皇帝，而是与皇帝面容相似的一个死囚，给了他的家人一笔不菲的赛普汀作为报酬之后，他非常愉快地配合了我们。”图留斯道，“这是一个替身，想想吧，你们黑暗兄弟会再强大，怎么可能与一个庞大的帝国作对，你真的觉得，刺杀帝国皇帝，是一件闹着玩的事情吗？” “马洛！怎么回事！你说过，我们之间的协议……” “协议？什么协议？”马洛故作不解道，“别忘了，你杀了我的儿子，这是实打实的！协议也好，幕后帮助也好，假戏真做也好，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离开蓝色宫殿？我会让黑暗兄弟会继续在帝国的领土上活下去？” “你！” “我后悔了，阿斯垂德。”马洛抽出他的护手剑，“你马上，就会见到自己的灵魂去拥抱西帝斯。另外，准备去攻打佛克瑞斯圣所的卫兵也已经集结完毕了，只要图留斯元帅一声令下，几天之后，整个黑暗兄弟会就会消失。” “无耻之徒……” 图留斯摆了摆手，他身后的卫兵立刻点头，离开了狮王大厅：“接受你们的命运吧阿斯垂德，你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第一百零七章 黎明或永夜（二） “上百名帝国精锐士兵，二十名锐眼鹰，已经在塔楼下集结完毕了。”马洛一步一步走到阿斯垂德面前，“你知道吗？他们的目标，就是佛克瑞斯圣所。” “西帝斯会亲自收割你的灵魂！” 阿斯垂德握着哀伤匕首，前冲两步，裹挟着磅礴的杀气冲向马洛，反手划向马洛没有护甲的脖子。出手之迅速，让在一旁围观的林维克几乎捕捉不到。 然而马洛绝对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贵族，作为帝国排的上号的最强战士，在阿斯垂德动手的一瞬间，已经开始侧身，在阿斯垂德将要得手的瞬间，避开了必杀的一击。 但阿斯垂德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被马洛躲开这一击之后，顺势单手撑地，随后高高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暗红色的弧线，突然出现在马洛的背后。 “黑暗不会灭亡，就算佛克瑞斯圣所被摧毁，只要还有一个刺客活着，黑暗就将得到延续。” “或许吧，但是，你必须死在这里。” 阿斯垂德匕首探出，直取马洛毫无防备的后心。 马洛却迅速反应过来，将护手剑扭转到背后，匕首与剑身相撞，擦出一阵火花。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点同情这个女人。”林维克看着自己已经被露西雅止血的手掌，叹道，“论实力，阿斯垂德不在在场的所有人之下，论对人心的掌控，也有一大群心高气傲的刺客心甘情愿认她为王，只是可惜，她接手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烂摊子。” 露西雅摇了摇头：“其实，就算是给阿斯垂德一个完美的环境，黑暗兄弟会也早晚会变成这样。” “哦？” “和我们盗贼工会不一样啊，盗贼工会虽然也是契约性质的工会，但是自从墨瑟死了以后，工会的管理层都是上下一心的，而且我们现在有充足的人力和资金保证，发展起来肯定很快啦。”露西雅对林维克笑着说，“但是黑暗兄弟会不一样啊，黑暗兄弟会对成员身手的要求本来就很高，在人员的选拔上本来就有弱势，而且黑暗兄弟会行事高调，出手就是人命。帝国或许能容忍盗贼工会的存在，但是黑暗兄弟会对帝国的威胁太大了，黑暗兄弟会就是在帝国一次一次的围剿之中慢慢没落的。” “很有想法啊。”林维克勾了一下露西雅的鼻子，“还有呢？” “阿斯垂德的做法本来没有问题，但是坏就坏在她对权利太痴迷了，本身刺客都是孤高的人，要求所有刺客听命于自己本来就不现实，而且阿斯垂德半路加入，不是纯粹的兄弟会刺客，黑暗兄弟会本来是一群虔诚信仰西帝斯的人，被阿斯垂德接收之后，根本就不在意成员的信仰与否，直接招募了很多社会上身手出色的人，虽然填补了人力上的空缺，但是也让黑暗兄弟会内部产生了分裂。” 此时人群中央，阿斯垂德的攻势已经渐渐减缓，马洛和她同样显得有些筋疲力尽。 这样的行为，在林维克的眼里无疑是不明智的，大量的体力消耗，无疑会增加阿斯垂德逃跑时的负担……除非她根本没想过要逃跑，否则不应该在这种场合挑战一个和她武力相当的人。 “被阿斯垂德后来招募的刺客，虽然身手也同样出色，但是他们和阿斯垂德一样，眼里都是金钱，而不是对西帝斯和夜母的信仰，虽然他们看似忠诚，那也是建立在利益充足的基础上。” “恩。” “所以，当黑暗兄弟会逐渐没落的影响下，这群人也很有可能不再对阿斯垂德绝对忠诚。阿斯垂德或许也是出于迫不得已，才走上了和帝国直接对立这样错误的局面。” “说的很棒。”林维克鼓励地摸了摸露西雅的头，“但是这条路不能说是错的，全盛时期的黑暗兄弟会……或者说几年前还没彻底没落的黑暗兄弟会都有和帝国一战的资本。但是，听她和马洛的对话，似乎为了成功刺杀皇帝，她和马洛暗中做了交易。本来这也没什么问题，马洛并不绝对忠诚于现在的皇帝，可惜，马洛还是反悔了。而马洛一旦背叛阿斯垂德，阿斯垂德就失去了最后翻盘的机会……对了，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会的？” “嘿嘿，有些是玛雯阿姨教的，有些是自己想的。怎么样，聪明吧！” 叮—— 匕首再次和护手剑碰撞，发出剧烈的金铁交缠的声音。 “放弃吧，阿斯垂德，或许我会容许你选择一个体面点的死法。” “马洛……你今天……必死无疑！” 阿斯垂德刚想再次舍命一搏，身后的红卫刺客却忽然大吼一声：“带她走。” 紧接着，几个刺客冲上前去，直接架住了阿斯垂德的手。 “纳兹尔！你们干什么！” “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现在圣所受到威胁，我们必须先撤。” “撤？”马洛嘲弄地看着名叫纳兹尔的红卫刺客，“你们往哪里撤？这里已经被几十个重甲锐眼鹰禁卫包围，对面塔楼还有我们的弓箭手，整个蓝色宫殿都被团团包围，难道，你们从几百米高的悬崖上跳下去？冰风海峡上已经有无数具尸体了。” 纳兹尔并没有多话，冲向了一旁在墙边围观的几个贵族。 在一旁蓄势待发的锐眼鹰为了保护贵族的安全，立刻分出五六人拦住了纳兹尔的去路。 “趁现在！” 纳兹尔大吼一声，几个刺客拉着阿斯垂德冲向了刚刚被纳兹尔扯开的包围网的缝隙。 很快，在锐眼鹰禁卫的猛攻下，已经有两个精锐刺客倒在了地上，然而，包围网最终还是被成功扯开。可是这几个刺客逃跑的方向，是正对着悬崖的天窗。 “你们疯了？想摔个粉身碎骨！” 马洛冲上前去，想要拦住刺客，但纳兹尔突然摆脱了几个锐眼鹰的猛攻，又拖住了马洛。 天窗被直接撞碎，几个拉着阿斯垂德的刺客毫不犹豫地直接跳下。 “疯子！图留斯！带人！去佛克瑞斯！” …… “跑了？也好，或许有机会，让我亲自为露西雅报仇……” 第一百零八章 黎明或永夜（三） 佛克瑞斯与独孤城南北之隔，全副武装的精兵在马匹稀缺的天际省靠徒步行军想要赶到圣所，可以说给了黑暗兄弟会很充分的准备时间。虽然官道上已经被层层设卡，但是帝国人并没有抓到跳窗而逃的阿斯垂德。 “还有多久？” “两天，老爷。这已经是这匹好马最快的速度了。”马车夫擦了擦汗。 官道虽然相对平坦，但也少不了碎石横木，马车也没法开得多快。 “维克，这样下去我们恐怕喝不了最后一口汤了。”塔妮娅算了算，“如果帝国人一路抄小路翻山急行军到佛克瑞斯，至少会比我们走官道快整整一天。” 林维克点头道：“我知道……我已经让卡利亚她们尽快前往圣所了，尽量在帝国军队赶到之前，收编完黑暗兄弟会所有的残余力量。只是我担心，卡利亚仅仅带了十多号人，万一被锐眼鹰堵上，恐怕不是对手啊……” “卡利亚姐姐有分寸的，如果没把握不会出手，不是说了嘛，保证安全优先。”露西雅说道，“再说，如果锐眼鹰行程不顺，我们还是有可能赶得上的。” “我不想赌啊露西雅……黑暗兄弟会的收编是我们扩张地下势力重要的一环，如果黑暗兄弟会覆灭，我们盗贼工会难免会成为帝国的下一颗眼中钉，在力量没有达到可以和帝国正面作对之前，我们就只能束手束脚了。”林维克搓了搓手，朝着马车夫问道，“车夫先生，你知不知道前往佛克瑞斯最快的捷径？” “捷径？”马车夫放慢了马鞭，“前几年的确是有几条山隘可以横穿，然后通过雪漫大平原直接到佛克瑞斯领。不过最近内战爆发之后，这条小路据说是已经被一伙儿强盗占据了，强行通过风险太大了。贵族老爷，就算赶时间，也不推荐走那条路。” “那伙儿山贼在什么位置？” “这……在雪漫城的雪漫领和莫萨尔城的亚尔领交界处，他们这伙人人数还挺多的，大概有十来个。”马车夫答到，“如果贵族老爷您雇佣了卫队，可能有机会可以去一趟，不过看现在这样，想要强行通过，怕是难度很大。” “放心，我们几个人比一伙普通佣兵厉害。” “可是……” “这样，车费多加你五十金赛普汀。” “那……您坐稳！” 马车夫调转了车头，一路奔向莫萨尔城。 莫萨尔的领土，称为亚尔边境，位于天际省中部，由于地势低平，处于盆地之中，加上降水频繁，亚尔边境形成了一片泥泞不堪的沼泽。正因为如此，经过莫萨尔城的官道上充满了雪鼠，泥沼蟹，沼泽飞虫，寒霜蜘蛛等等令人作呕的生物挡路。 莫萨尔并不富饶，整个城市没有城墙庇护，只是由些许木制或者石头小屋横七竖八错落形成的村镇。最近倒是经常有吸血鬼之类的绯闻从莫萨尔城中飞出，不过由于这座城市实在是太过不起眼而无人关注。 内战爆发后，隘口错综复杂，洞穴密布，全年雾气腾腾的亚尔边境，就成了流寇寻求庇护最好的场所。莫萨尔的卫兵防御城市都有些捉襟见肘，想要让他们去剿匪难度也很大。 过了半天，马车夫放缓了脚步：“贵族老爷……前面那块儿隘口，应该就是那群强盗的老窝了。” 一路上，被塔妮娅一箭解决或者被火球烧焦的生物数不胜数，让车夫内心也来了一股没来由的自信。 隘口两边是悬崖绝壁，出了这个山谷应该就能到辽阔无垠的雪漫大平原。只不过，远远靠看去，也明显可以看到隘口两遍的几个山洞口都插了火把，这些可能是已经被废弃的矿井，如今火把依然熊熊燃烧，恐怕其中还有不少人居住。 “往前走……” 马车夫听从林维克的指示，虽然放缓了步调，依然缓缓地走向隘口。整条隘口就只有一条笔直的小路，如果被埋伏，寻常军队就算有几倍的人数优势，大概也无力回天。 隘口的入口树木丛生，只有栖息在沼泽中的黑乌鸦偶尔发出几声鸣叫，看起来有些颇有安宁祥和的味道。 “里面有人……” 塔妮娅忽然低声道：“应该是十来个，不过说来也奇怪，我感受到了一些奇怪的元素波动。” “一群强盗里有一两个天生能操控元素的人并不奇怪啊。”林维克说道。 “塔妮娅姐姐说的对，这种感觉就像是……”露西雅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元素微弱的流动。终于，在马车距离隘口入口仅仅只有几十米路的时候，露西雅睁开了眼睛，“我想起来了……这是死灵法术！已经被法师学会官方明令禁止的法术，就算冬堡学院，也很少保留这种禁忌法术的相关资料。普通强盗或许可以学会一些防身的毁灭法术，不过想学会死灵法术，是绝对不可能的！” “停下来……” 露西雅刚说完，一个空洞无力的声音就从隘口中响起。 两个赤裸上半身，手握钉头锤的诺德壮汉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马车夫回头看了一眼林维克，林维克点了点头，于是，就在诺德壮汉的面前，林维克，露西雅和塔妮娅跳下了马车。 “兄弟，这条隘口可以……我操！” 林维克刚想和两个诺德人谈判，他们却毫无预兆地举起钉头锤劈头盖脸砸向林维克。 露西雅和塔妮娅站在林维克身后，一箭一炎爆在眨眼之间脱手而出。 一个诺德壮汉扭了扭身子，躲开了露西雅的炎爆术，而另一个诺德人则没那么好运，被一支银箭直接洞穿了眉心。 但是下一秒，这个诺德人就化为了一团粉末，被一阵山风吹散。 “维克哥哥，他们不是人！” “什么？” 林维克堪堪躲开钉头锤的攻击，从腰间拔出寒裂，刚好看见眼前惊人的一幕。 “这片盗贼窝点一定是被死灵法师袭击了，这些原本盘踞在这里的强盗已经变成了被他们奴役的死灵！” 第一百零九章 黎明或永夜（四） “死灵法师？”林维克狼狈地起身，“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死灵学派本来是召唤系法术的一个古老分支，他们本身就能随意操控湮灭和灵魂。但是因为死在死灵法师手下的人往往难以安息，灵魂长期徘徊在灵魂石冢之中，因此，帝国很多官方的法师工会已经明令禁止了死灵系法术的学习和传承。”露西雅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观察着地上由诺德人化成的灰烬，“虽然目前死灵法术在法律层面上还算合法，不过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去学习这种东西了。” 被死灵法师捕获的灵魂，都会被囚禁在灵魂石冢之中，变成游荡的孤魂，在死灵法师有需要时，就可以向灵魂石冢提出交换，让尸体死而复生。被这种力量复活的尸体，只会保留一些最基本的智力水平和几乎为零的语言能力，他们不会反抗，只会绝对遵从于唤醒他们的死灵法师。 虽然眼前已经有两个死灵奴仆被解决掉，不过整个山隘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威胁存在，甚至某个流浪的死灵法师组织也有可能栖身其中。 “要不要继续往前走……”马车夫还心有余悸，毕竟虽然在乱世之中人命并不值钱，但是看到一场杀戮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还是非常有冲击力的。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进去看看。这里可能还有更大的威胁存在，就不要强行通过了。” 林维克抬头看了一眼整个山隘，狭窄的隘口仅仅只允许一辆马车通行，不知道山体两侧的矿井尚在运行时是靠什么东西来运输矿物的。 这些古老的矿井应该是上个纪元的采掘者发现的，矿洞洞口堆积着几副很有年代感的挖掘工具。 “塔妮娅，怎么样？” “这条矿井很深，但是可以隐隐约约感觉到里面有人在移动……而且人数不少，应该是有十多个人。” 矿坑里的矿车是早就废弃了的，恐怕矿脉也早已经枯竭，如果原本盘踞在这里的山贼遭到过死灵法师的攻击，那么这群死灵法师的目标恐怕不会仅仅是占山为王，而是为了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物品。 林维克在矿井的大门把手上摸了一下，上面果然一尘不染，应该最近有人频繁出入过这片矿井。 “里面肯定有人了？如果是一群死灵法师……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在矿洞里面挖掘什么宝藏？”林维克转头问道。 “我觉得不如直接过去，反正现在他们人都在矿井下面，应该威胁不到我们。”塔妮娅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时间赶回佛克瑞斯不是吗？” “但是我很好奇……为什么死灵法师会大费周章地去打劫一个已经被遗弃的矿井，然后再杀掉那么多的法外之徒？可不见得他们是为了为民除害吧？” “男爵大人，您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您想下去看看。”塔妮娅摇了摇头，“时间真的很紧张，最多一个小时，没有别的名堂我们就马上赶路。” “听你的。” 林维克推开矿井的大门，门口并没有人把手，狭长的矿道之中稀疏地点着火把，勉强可以看见道路在不断想下。和其他矿井不同，这片矿井似乎十分深邃，通常来说，只有发现矿脉之后才会去挖掘矿物，就不会形成如此狭长，坡度如此大的矿道，有些地方甚至难以站稳，稍不小心就会滑落。 对于矿车来说，这种矿道是绝对不可能通行的。 “我觉得，这个矿洞好像在掩饰着什么。”露西雅一手扶着墙，一手被林维克紧握着，“矿洞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螺旋向下的结构的……这里更像是一个先古时代的地下隧道。” 大自然，矮人和先古诺德人共同创造了天际省错综复杂的地下结构，现在无数研究都能证明这些被原始文明创造的地下世界比地上世界要宏伟无数倍。而这些地下世界中，也埋藏了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宝……或是不为人知的威胁。 “等一下。” 塔妮娅忽然拦住了林维克和露西雅：“有人往这里过来了。” 亚尔边境的海拔本来就和海平面差不了多少，这随着矿道一路向下，应该已经是地下百米左右的深度，除了矮人遗迹之外，先古诺德人很少会挖掘到这种深度。 “还有多深……我们的奴隶只剩下十个了。” “如果札拉克说的没错，应该快要接触到深渊大厅了。” “如果能打开深渊之门，我们就可以接触到死灵法术的本源了，这对死灵学派可是天大的好事！” “没错，虽然我们无法进入灵魂石冢这样的亡者之地，但是能打开灵魂石冢与现世的通道之后，亡灵法术的强度无疑会到达一个恐怖的境界。” “不过我还听说，札拉克在灵魂石冢之中感受到过除了死灵以外的气息……而且这股气息已经存在了很久，像是活人的味道……” “你疯了？活人是无法进入灵魂石冢的。除非是像吸血……呜呜呜呜！！！” 讨论声戛然而止，林维克和塔妮娅一左一右了结了两个死灵法师的性命。 “下面恐怕还有很多死灵法师，他们好像提到了死灵学派……”塔妮娅疑惑道。 “哦，那原本是法师工会的学派之一，后来法师工会排挤死灵学派，这个学派就自己独立出去了。那个札拉克是死灵学派现在的领导人。”露西雅说道，“我记得他们和冬堡有一些联系……至于灵魂石冢……” 露西雅抬头看向了林维克。 曾经在海尔根的地下洞穴之中，林维克一举撑开灵魂石冢之门，强行沟通现世与冥界，将寒霜蜘蛛的灵魂永远束缚的场景，回忆起来依然有很大的冲击力。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那里是湮灭的位面，所有被束缚的灵魂迷失徘徊的地方，简单点来说，如果松加德是诺德人的天堂，那么灵魂石冢就是地狱。死灵法师的学派需要沟通灵魂石冢，如果他们能打开灵魂石冢之门，死灵法术的强度会以几何倍数增加。” “你想要阻止他们？”塔妮娅狐疑地看了一眼林维克，“他们都是精通死灵法术的法师，可不是软柿子。” 第一百一十章 黎明或永夜（五） “首先，死灵法术虽然被主流的法师学派所不容，但是并没有被帝国法律打压。莫名其妙杀死一群法师却违背了帝国法律。其次，我们都不了解这个死灵法师学派，也不知道他们的能力有多强，虽然我们占着先机，但是他们很明显人多势众。” 林维克探着半边身子朝矿道更深处看了一眼。原本的矿道到这里应该就已经来到了尽头，但是经过这群死灵法师的日夜采掘，已经变得深不可测。 “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挖了多久……如果只有一条矿道还好，如果后面更加错综复杂，我们说不定连跑都跑不掉。”塔妮娅把长弓放回背后，“我们现在主要的目标，是赶回佛克瑞斯，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林维克忽然把话题抛给了露西雅：“恩……露西雅，你说呢？” “啊？”露西雅微微一愣，“听……听维克哥哥的吧……” “那，半个小时。”林维克从矿道的岩架上取下一个燃烧了有段时间的火把，“如果没有什么发现我们立刻原路返回，反正有塔妮娅在，迷路肯定不止于。” “疯子……” 矿道越向下，空气就越发浑浊，被死灵法师们新挖出来的通道甚至没有结构支撑，整个矿道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崩塌。 “现世很少有能沟通灵魂石冢这样的湮灭领域的地方，这种遗迹大都是先古时期的死灵法师宗师们留下的，天际省之前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灵魂石冢之门的地方。”露西雅揪着林维克的衣角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本来就是活人进去不的地方，就算能增强死灵法术的威力，其实也没有多少死灵法师去挖掘……除非他们知道了灵魂石冢之门其它的用处。” “如果真的能被这群人发现，那这个札拉克也是个天才法师了……哦对了，说起这个，露西雅，问你个问题。”林维克忽然停下了脚步。 “啊？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沟通过星界了？” “星界？”露西雅摇了摇头，“不清楚……” “那你上次和德拉尔自由对战的时候，是怎么把闪电箭驱散掉的？” “驱散？”露西雅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想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哦！那个东西啊？我从小就会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法术可以隔绝掉所有的元素，就相当于会让别人的法术失效。” “从小就……你应该知道，塔玛瑞尔的法术框架里没有这种类型的法术吧？”林维克苦笑道，这丫头的身份似乎渐渐变得神秘了起来，本身就没人知道她的生身父母，加上妖孽一样的法术天赋，就算是高精灵，也不会完美到这种地步…… “难道露西雅妹妹看起来像诺德人……其实和我一样是来自其他大陆的血脉？”塔妮娅问道。 “也不太可能……不是塔玛瑞尔的原住民，为什么会被选为龙裔……又为什么会被夜母选为聆听者？”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维克又迈开了步子。 他当然相信露西雅对他不会有什么隐瞒或欺骗，或许“寒血”这个天际省闻所未闻的姓氏背后也埋藏着一段故事。 “快到底了。” 塔妮娅拦住林维克：“有很多不稳定的元素波动……应该有一大群死灵法师在下面。” “一大群？” “如果惊动他们会带来很多麻烦，而且怎么多死灵法师，身边不带几个死灵仆役应该不太现实。你做决定吧，要不要下去。” 林维克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才答道：“塔妮娅，你带露西雅出去等我。” “你又要把我们赶出去了？”塔妮娅瞪了一眼林维克，“上次瘟疫的时候你就这样！” “没有没有……我有诺克图娜尔女士的庇护，这群死灵法师应该察觉不到我的存在，就算是被发现了，用法则法术也可以逃出来。” 一团浓郁的黑雾自林维克身周弥漫开来，由于矿道内部本来就十分昏暗，几乎捕捉不到林维克的踪影。此外，黑雾同样能消抹掉林维克控制不了的气息。 “我总觉得一个贵族太喜欢冒险不是什么好事。”塔妮娅摇了摇头，“我留一只夜枭给你，如果有什么意外就把它放出来，这小家伙比你灵活的多。” “放心。” 矿道林维克在一条岔口和露西雅与塔妮娅分开，矿道至此也就渐渐变得复杂起来。或许这群死灵法师也无法找到灵魂石冢之门具体的位置，有很多被废弃的挖掘到一半的矿道中断在深层。 林维克并未得到诺克图娜尔完全的认可，每次施展永夜之佑的持续时间也十分有限。 “主人，他们两个还没回来。” “让他们去检查两个死灵奴仆要用这么久？”一个沙哑低沉的男声在某条矿道中响起，林维克脑海里本能地浮现出一张枯槁阴鸷的面容。 随后，脚步声就渐渐向他靠近过来。 “已经很久没有人通过这条山隘了，主人，死灵仆役没有理由莫名其妙地失去控制。” “我知道……” 林维克面前出现的，戴着法师罩袍，被后面的老者奉为主人的人，竟然只是一个看起来刚过二十的少年！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林维克隐藏的黑雾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他似乎没有瞳孔，双眼中是一片雪白。 “主人……怎么了？” “没事。”少年摇了摇头，依然发出了不属于他的沙哑的声音。然后接着向前走去。 林维克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直接跟了上去。 “如果没错的话，应该马上就可以看到灵魂大厅了，接下来，只要找到打开灵魂石冢之门的办法，就可以沟通湮灭位面……” “嗯，这应该是天际省第一个发现的灵魂石冢之门，对死灵学派在天际省的发展很有好处。” “真的要在天际发展？” “嗯。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内战爆发期间官方没有时间来影响我们的发展，而法师工会在天际省没有势力，只有一个不足挂齿的冬堡学院而已……” “那……” “好了，先去看看挖得怎么样了吧，恐怕先古死灵法师会在灵魂大厅布下一些符文陷阱，不要让同僚们受到威胁。” 第一百十一章 黎明或永夜（六） “没有眼珠？声音沙哑？”露西雅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没有啊，虽然札拉克的确很年轻没错啦，但是……札拉克好像没那么恐怖吧？” “维克，你真的没有看错吗……虽然死灵法师不遭人待见，现在的身份也非常尴尬，但是好歹也是一个学派的领导者，不可能是个瞎子吧？” 林维克沉思道：“我不太可能看错。虽然下面的火光很昏暗，但是我能肯定他的眼球是完整的纯白，没有一丝杂质。但就算如此，他在矿道里却如履平地，行走速度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会不会……死灵法术对人体有什么副作用？” “副作用？”露西雅否认道，“又不是堕落者的诅咒法术，死灵法术就算再违背人理，那死灵元素也是正统的召唤元素之一，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危害。” “那就很奇怪了……” 马车缓缓地穿过了山隘，在矿坑深处挖掘的死灵法师们并没有被惊动。眼下已经进入了雪漫大平原，接下来，最多再赶一天一夜的路，就可以进入佛克瑞斯。 ———————————— 傍晚，残阳已经褪去，奈恩星的双月缓缓升上天空。 “图留斯元帅，那就开始吧。” 马洛站在圣所石门对面的高地上，俯瞰着已经被锐眼鹰团团包围的黑暗兄弟会的最后一口气。 “这扇石门，我们的士兵来说，想要直接打开恐怕有些难度，不过……” 图留斯甩手之间，锐眼鹰们的手中已经燃起了火把。 佛克瑞斯森林中的树木虽然已经生了初芽，但是地上仍有很多枯枝败叶可以助长火势，而通天大火之下，躲藏在圣所内的刺客如果不出来，只会在高温中化为灰烬。 “火攻。经典！”马洛拍了拍手，“动手！” 转瞬之间，圣所周围已经变成了一团火海。而且满地堆积的枯枝还助长着火焰的扩散。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黑暗兄弟会的刺客出来送死……或者等火熄灭了，去看看这一堆灰烬里还有多少保存完好的尸骨。”图留斯微笑道，“到底是什么，能让黑暗兄弟会胆敢和帝国作对呢？” “或许，那个女人真的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吧……”马洛说道，“毕竟，帝国宫廷里那些自诩聪明绝伦的贵族廷臣们，也有不少敢于挑战上位的人。” 图留斯没有说话，马洛或许可以随意点评此时的政治，但是对于他来说，这种东西永远比不上战场能让他产生归属感。于是，他再次将视线转向了熊熊烈火。 “等等……那是……阿斯垂德？” 烈火之中的黑色石门，缓缓被打开。 阿斯垂德，骑在一匹毛色纯黑，双目赤红的战马上，冷眼看着高地上站着的图留斯和马洛。 她的手中仍然握着那把匕首，闻名天际的染血之器——哀伤匕首。 “你还敢出来？”马洛一把抓起插在一旁地面上的护手剑，跳下高地，“今天，就是你，和你的黑暗兄弟会的末日。” “或许我会死在黑暗兄弟会圣所面前，但是，正如那个疯子说的一样……黑暗不会消亡，而是在这熊熊烈火之中……涅槃重生！” 匕首与护手剑，在一片烈火中交缠在一起…… “阿斯垂德，你果然不可能毫发无伤！从蓝色宫殿的高崖上跳下去，恐怕内伤很重吧！”马洛狞笑道，“或许你状态在巅峰的时候，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现在，想要杀死你，用不了五分钟！” “五分钟？足够了……” 阿斯垂德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我说过，黑暗兄弟会，绝不会束手就擒。” “别忘了，黑暗兄弟会的毁灭，可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你不去刺杀皇帝，或许黑暗兄弟会还能在这片森林里苟延残喘几年。”马洛嘲讽道，紧接着，他的护手剑就在阿斯垂德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长的伤痕。 “你明白什么？只会在帝国庇护下作威作福，你也配叫将军？令人恶心的政客！” “那又如何，违背誓言，也是生存的法则……” “你早晚，会付出代价。”阿斯垂德一扯缰绳，“影魇！” 阿斯垂德胯下战马一声嘶鸣，高高抬起前蹄，踏向马洛。 “我说过，阿斯垂德……”马洛向后一跃，躲开了影魇迅速而致命的攻击，“你已经不在巅峰，今天你就一定会死在这里！” “我也说过，马洛。我或许会死在这里，但是……我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阿斯垂德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熊熊燃烧的大火，“我要的东西，从头到尾，都是黑暗兄弟会的崛起……而且是真正的崛起，而不是我一个人的荣华富贵！”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马上就明白了……咳咳咳……” 阿斯垂德吐出一口鲜血，但仍然举起哀伤匕首，刺向马洛。 “哈哈哈哈！阿斯垂德，我就是现在不杀死你，恐怕你也会吐血而亡吧？”马洛随手挥剑格挡开，“你难道指望，到了如今的地步，还有谁回来救你吗！” “我不需要救……马洛，不止你会留下后手。” …… 忽然，一支冷箭射在了一位锐眼鹰的脖子上。就算锐眼鹰禁卫全身重甲，但是脖子，却是这种重甲卫兵的唯一弱点。 “埋伏，怎么可能！” 在高地上观察着下面局势的图留斯猛然一惊，猎杀黑暗兄弟会的计划应该是内部的任务，不可能有马洛的政敌得知然后千里迢迢从赛洛迪尔来天际省阻止，而这里是佛克瑞斯领的深处，更不可能有风暴斗篷的军队深入在此。 而仅仅思索了几秒时间，第二箭又从密林之中飞出，带走了一条新的性命。 “收缩！收缩！” 图留斯在高地上大喊着，然而，刚才布阵时，为了防止黑暗兄弟会的刺客逃脱，锐眼鹰的士兵分部都极为分散，再加上狂风和烈火的嘈杂，图留斯的命令并没有多少人能听见。 “你这女人！到底做了什么！” 第一百十二章 自炼狱中涅槃（一） “呵……我也没想到，最后来拯救黑暗兄弟会的，会是她们。” 阿斯垂德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你还笑得出来？你以为几个弓箭手能救得了……什么！” 几道黑影，忽然掠过锐眼鹰的人群。虽然赛洛迪尔制式禁卫重甲几乎可以抵抗绝大部分的刀剑伤害，但是站在火海中的锐眼鹰，只要和那几团黑影一个照面，就会失去性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黑暗兄弟会不可能剩下这么多精锐刺客！所有人！靠拢！靠拢！”马洛的神色瞬间也紧张了起来，每个锐眼鹰禁卫的培养费用和装备费用都是天价，如果派上战场，可以撕裂任何防线，抵御任何冲锋，绝对不能不明不白葬送在这里。 “别太高兴了阿斯垂德！这只是一时的！等我的手下反应过来，你们的刺客绝对没有还手的能力。” “是吗……马洛阁下，虽然锐眼鹰的战斗力人尽皆知，我承认你们非常强悍，不过，这群被您当宝贝一样保护起来的禁卫战士，进入真正的地狱的时候，会有怎样的表现呢？” 阿斯垂德仍然在笑，虽然笑得有些凄凉。 在马洛的指挥下，锐眼鹰禁卫渐渐围拢成一个背靠背的圆形阵势，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后背带来的威胁。 利箭与阴影仍然穿梭在密林之中，不时地收割着落单的锐眼鹰的性命，不过比起刚才，速度已经降低了很多。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皇庭卫队，不可能被几个刺客吓到直接失去战斗能力。 局面渐渐被控制住之后，马洛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阿斯垂得身上。 由于伤口不断在失血，阿斯垂德的精神已经到了十分恍惚的地步，骑在影魇的后背上，仿佛随时有可能坠落下来。 “阿斯垂德，了结这一切吧。”马洛将护手剑的剑锋指向阿斯垂德，“是时候了，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抵抗，作为一个公会的领袖，我尊重你，但作为帝国禁卫军团——锐眼鹰的最高指挥官，我今天必须得到你的人头！” “呵……” 阿斯垂德抬起头，金色的长发随意飘散在夜风中，充血的双眸紧紧盯住马洛的护手剑。 “虽然我很想亲手杀了你，将你的人头献祭给我死去的兄弟们……但是，我还有事情要做，黑暗兄弟会，离涅槃重生，还差最后一个……罪孽深重的灵魂。”阿斯垂德抽动缰绳，影魇一声嘶鸣，撤回到了黑暗兄弟会圣所之中。 “给我停下，今天你必定……谁！” 马洛话音未落，一支纯黑色的利箭就插在了他的脚尖之前。 顺着箭飞来的方向，马洛抬起头，发现头顶雪松树的枝干上，站立着三个身穿造型奇特的黑色全包覆轻甲的人。 在他们胸前，都戴着一枚徽章。 一只黑色的夜莺，拥抱着黑色的圆环。 站在中间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柄漆黑的弓，漠然地俯视着马洛。 “你们就是阿斯垂德请来的帮手？凭你们三个，想要阻止黑暗兄弟会的灭亡？哈哈哈哈哈哈哈！”马洛笑的很放肆，如果只有三个人，那阿斯垂德仍然是死路一条。 “马洛，现在如果你带着你的锐眼鹰离开佛克瑞斯森林，我们之间各相安无事，我向你保证，阿斯垂德今晚仍然会死，只不过你无法亲眼见证而已。”站在左边的黑衣男子开口道。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在和谁谈条件？”马洛轻蔑一笑，“谁给你的勇气，在帝国锐眼鹰军团最高指挥官面前大放厥词的！” 黑衣男人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马洛将军，你会为你的决定付出一些代价，不过，你打算走的话，随时可以走。” 马洛微微一愣，忽然发现密林中的某个角落，一个裹挟着熊熊烈焰的陨石般的物体从天而降，正直面一个五名锐眼鹰禁卫组成的圆形阵。 “散开！散开！” 当然，马洛的命令根本来不及下达，陨石已经在人群中炸裂开来。 这个陨石的威力，几乎不亚于一个大师级法术甚至禁术。而更诡异的是，在陨石炸裂后，残留在地上的火元素瞬间化为了冲天烈火将附近所有的锐眼鹰禁卫点燃。 锐眼鹰作为重甲军团禁卫，制式重甲靠一个人是无法脱下的，纯金属制成的护甲同样也不会燃烧，这样一来，闷在甲胄里的锐眼鹰禁卫仿佛被丢进了烤箱，整个佛克瑞斯森林里都充斥着惨烈的尖叫声。 不出一会儿，一股烤肉的香味弥漫出来，当然，那几个锐眼鹰禁卫已经失去了生机。 马洛还愣在原地，他忽然想起了阿斯垂德睁着赤红的瞳孔对他说的话。 这就是……真正的地狱！ “你们究竟是谁！到底是刺客还是冬堡学院里的那群渣滓！”马洛愤怒地咆哮道，“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折磨我的战士！” “别忘了，马洛先生，您也是用同样的手段登上锐眼鹰最高指挥这个位置的，您也是用同样的手段来针对黑暗兄弟会的。我们只是，将这种手段用到了您自己身上而已。”中间的黑衣女子笑道，“警告依然有效，马洛先生，您现在是否还愿意带着这群瑟瑟发抖的士兵离开佛克瑞斯森林呢？” “你们究竟是谁！” 黑衣男子再次吹了一声口哨。 这一次，从密林中飞出的，是一道电光迷离的箭矢，接触到锐眼鹰的瞬间，闪电箭就会在金属甲胄上传导，跳跃。只有几秒钟功夫，已经有六七人被闪电箭电得浑身焦黑。 “你们……等着。”马洛强忍着狂怒，狼狈地返回了高地，向锐眼鹰士兵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如果让我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一定会尝到帝国最大的怒火。” “我建议您先考虑一下您的政敌将会对您这次失败的行动会作出怎样的评价和针对。” 十几分钟之后，除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外，佛克瑞斯森林又恢复了宁静。 “维克哥哥……好累啊……” 塔妮娅牵着露西雅的手，从森林里走了出来：“连续释放这种强度的法术，你可真不心疼露西雅妹妹。” “啊？”林维克错愕地摘下兜帽，心疼地蹲下身，仔仔细细检查了一边脸色苍白的露西雅，“前几天不是刚刚给你做了四瓶法术药剂吗？” “我……我前天晚上觉得蜂蜜好甜，就……就偷偷喝掉了……” …… “好了，帮阿斯垂德解决完麻烦，该去收我们的利息了。” 林维克转身，面对着黑色的石门。 “人生最美妙的音乐是什么？” “沉默是金，我的兄弟。” 第一百十三章 自炼狱中涅槃（二） “怎么办，维克？” 卡利亚看着眼前的一片火海。 黑暗兄弟会圣所里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烈火，浓烟和火焰几乎完全隔断了视线，刚刚逃入圣所里的阿斯垂德却已经失去了踪迹。 “黑暗兄弟会圣所恐怕不止这一个出口，或许阿斯垂德会带着一些幸存的刺客从别的出口逃出去……”布林乔夫道，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刚刚在密林中伏杀锐眼鹰的盗贼，“我们费这么大的力气把阿斯垂德从死亡边缘拉出来，人家恐怕是留好后路了，亏刚才谈判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 “不会……”林维克摇了摇头，“就算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天际省已经没有第二个可以使用的圣所了，这群刺客已经声名狼藉，逃出去等待他们的也只是锐眼鹰无穷无尽的追杀。” “为了救气数已尽的黑暗兄弟会，将我们工会暴露在可能存在的帝国的威胁下，值得吗？”威克斯瞟了一眼林维克，其他盗贼心中恐怕也有同样的疑惑，明明黑暗兄弟会和盗贼工会已经势同水火，为什么林维克还要在最后关头突然回来拉黑暗兄弟会一把。 “黑暗兄弟会已经失去反抗的力量了。而现在，盗贼工会蒸蒸日上，黑暗兄弟会想要生存，就只能依附在盗贼工会之下，能增加盗贼工会的实力，这是一件好事。”林维克笑道，“况且，阿斯垂德还答应过我……” “你相信那个女人的誓言？”威克斯有些不耐地反问道，被卡利亚拉了下来。 林维克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你一定是中了那女人的幻术……” “阿斯垂德或许只是在尊崇一个杀手应该做的事情——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卡利亚将有些冲动的威克斯劝了下来，“她并没有我们想象地那么邪恶，就算在和她谈判的时候，她提出的所有条件也都是为了黑暗兄弟会在这场燎原烈火之后可以幸存。” “没错，就算我和阿斯垂德之间已经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就算我一定会杀了她……但是她做的一切都也只是为了工会而已。”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林维克。 火焰在渐渐熄灭。 大家都知道林维克和阿斯垂德之间的冲突，作为一个极其护短的人，林维克对阿斯垂德刻骨的仇恨早已经在他的日常行为中暴露无遗，然而，不知是出于对阿斯垂德临死前的怜悯还是对黑暗兄弟会的消亡的感慨，此刻林维克居然会流露出惋惜的情感。 最终，遭到烈火洗礼的黑暗兄弟会圣所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维……克……” “是阿斯垂德的声音！”布林乔夫和卡利亚同时举起了匕首，林维克也拔出寒裂。 “进来……吧……” 走廊下的第一个大厅是黑暗兄弟会的指挥所，阿斯垂德平时或许就是在这里调动契约，向仅存的几个刺客成员发布任务。 但阿斯垂德此时不在这里。 众人继续小心翼翼地向前，顺路探查着阿斯垂德可能留下的陷阱。 但是一路上没有任何危险。接下来的天然洞穴大厅，就是黑暗兄弟会圣所的大广场，遭到烈火焚烧之后，这里已经失去了以往的最后一缕荣光景象。 “维克……”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堆火烛，火烛中央，是一个已经被焚烧地看不清模样的女人。烛火周围，还放着一本深红色封面的书籍。 “阿斯垂德……”林维克在阿斯垂德的身边半蹲下来，“有什么遗言吗？” 阿斯垂德身边还站着几个幸存的刺客，他们身上多少都有一些伤口，但此时并未阻止林维克上前。 “巴贝特……纳兹尔……带其他人出去……” 阿斯垂德的喉咙还能发出沙哑的声音，一个看起来与露西雅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和红卫刺客默然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大厅。 “你们也都先出去吧。” 林维克朝身后的卡利亚说道。 等整个大厅回归平静，只留下林维克、塔妮娅、露西雅和阿斯垂德时，她才缓缓开口。 “那个小丑没有错……咳咳……错的是我……”阿斯垂德叹了口气，又提起一些力气，“西塞罗是对的，夜母是对的……天真愚蠢的是我，妄图用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来抗衡黑暗兄弟会几百年流传下来的规则……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情理之中……我和马洛缔结契约也好，接受刺杀露西雅的契约也罢，或许这些都是黑暗兄弟会灭亡的原因，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我自己的愚蠢……” “你不觉得忏悔太晚了吗？” “我只想……让黑暗兄弟会复兴而已……我做错了吗……”阿斯垂德已经被烧得焦黑的脸上留下了一行清泪，“那个小丑……带着夜母的棺材逃到了黑暗兄弟会在晨星城留下的废弃圣所里……希望你能……带剩下的人回到那里……我听说露西雅是聆听者？让小丑安排吧，如果要露西雅来领导黑暗兄弟会……我也赞成。” “这是我们约定的内容，我当然会答应你。”林维克神色复杂地看着阿斯垂德。 烧伤严重到这种地步，已经绝无生还的可能。 “另外……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我会考虑。” “完成最后的契约……” “你是说……” “杀死皇帝……” “绝不可能，我不会带着盗贼工会与帝国为敌！” “不是盗贼工会，是以黑暗兄弟会的名义……” “你告诉我，你的黑暗兄弟会还剩下什么！” “呵……我已经说不了多久的话了，契约的价格是五万金赛普汀，你还可以去雪漫城领取剿灭黑暗兄弟会的契约金，这笔钱，足以让黑暗兄弟会和盗贼工会腾飞……听说你还搞了炼金副业？巴贝特一定能帮到你。” “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她已经活过了上百年，她是吸血鬼……咳咳……你考虑一下吧，这份契约……还是希望你能完成……帝国皇位的更替，其实影响不到盗贼工会，和你们背后的黑荆棘的利益，不是吗？” “我不能马上给你答复……” “好了……动手吧，亲手杀了我。” 阿斯垂德吃力地指了指旁边的哀伤匕首：“我将自己的灵魂做了献祭，用于执行黑暗兄弟会最神圣的黑暗契约，如果你动手杀掉我，夜母必定会相应我的呼唤，然后开始契约……” “呵呵，你这个女人，临死还不忘了算计我吗？” “你不是想亲手杀了我吗？杀了我，还能拿到天价的报酬……” “安息吧，阿斯垂德，你的罪孽，你的西帝斯与夜母会做出审判……” 林维克举起哀伤匕首，缓缓刺入了阿斯垂德的胸口。 “维克哥哥！不要！” 第百一百十四章 自炼狱中涅槃（三） 露西雅伸出两只稚嫩的小手，拉住了即将终结阿斯垂德的林维克。 “露西雅，你在干什么？” “不要……杀她……” 林维克震惊地放下哀伤匕首，不可思议地看着露西雅。 “你说……什么？” “不要杀她……” “为什么？”林维克大惑不解道，“你是不是也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别忘了，她可一直想取走你的性命！三番两次地派刺客来刺杀你！” “四德哥……什么？反正，维克哥哥，我觉得她好可怜……” 或许是从来未曾见过阿斯垂德为了金钱冷酷无情的样子，或许是露西雅被刚才阿斯垂德一番发自内心的忏悔所打动，不管如何，小丫头此时居然鬼使神差地站到了阿斯垂德一边。 “露西雅，你也懂一点医术，应该能看出来，就算我不动手结果了阿斯垂德，她也不可能活过一个小时。这么算起来，我动手也只是为了减轻一些她的痛苦而已。”林维克无奈地揉着小丫头地脑袋，“这件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以后我们接不接手黑暗兄弟会你说了算，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欢黑暗兄弟会的话，我们就不管他们了。” 露西雅呆滞而笨拙地点了点头，在面对其他敌人时，这丫头可没有丝毫心慈手软，难不成只是因为夜母的三言两语让她对这个之前无恶不作，为了金钱无所不用其极的刺客组织产生了怜悯？ “谢谢你……维克……” 哀伤匕首最后一次满足地饮尽了鲜血，只不过鲜血的来源，是她曾经的主人。 阿斯垂德渐渐松开了因为痛苦而扭曲的眉心，风中残烛般的生命也在此刻得到了终结。 林维克深色复杂地将哀伤匕首丢进了一旁的熔炉之中。 “或许是因为这东西太过堕落，同时也腐蚀了阿斯垂德的心智……” 阿斯垂德周身的烛火同时熄灭，仿佛夜母感受到了黑暗仪式的进行。 林维克摇了摇头，拉着露西雅离开了这黑暗兄弟会最后的堡垒。 “这刻骨而无法完结的仇恨，迟早会等到他的归宿……” 黑门之外，仅存的四五个刺客有些颓然地坐在圣所外的池塘边，而卡利亚等人，则在另一旁休息。 明争暗斗数年的两伙人，终于因为阿斯垂德的死讯，再一次止戈。 见到林维克从圣所里出来，几个刺客交换了一下眼神，终于，红卫刺客纳兹尔站在了林维克面前。 他和吸血鬼少女巴贝特，是黑暗兄弟会仅存的精英刺客。 “维克先生，很难想象，你是阿斯垂德殚精竭虑，到最后也没能扳倒的对手，恐怕帝国方面，也没少得到您的帮助。” “不……从头到尾你们都太小看帝国了。至少我能代表盗贼工会，证明我们没有给予过帝国任何帮助，不过帝国有没有通过黑荆棘收获情报，我无法保证。”林维克叹了口气，“不管怎样，现在的盗贼工会都对帝国唯恐避之不及，更何况是你们黑暗兄弟会？” “是这样吗……”纳兹尔也叹到，“或许黑暗兄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命运早有安排了。” 二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纳兹尔又开口道：“黑暗兄弟会没落已成定局，维克先生，阿斯垂德跟我们交代过，你会给我们答案……” “答案？” “你也看到了，这是黑暗兄弟会站现在仅存的果实了。”纳兹尔苦笑道，“夜母的棺材也被那个小丑带到晨星圣所去了，晨星圣所荒废多年，就算我们过去也无法定居，翻修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黑暗兄弟会现在这个样子又如何复兴我们的工会？” “如果你们黑暗兄弟会想要资金支持的话，我身无分文，为了炼金学会的运转我已经负债累累，而且后期还需要大量资金投入。修缮圣所可是一笔巨款。除非……” “什么？” “你们能完成阿斯垂德的遗愿。” “怎么可能，黑暗兄弟会还有些人手的情况下，我们都被帝国玩弄在股掌之中！” 林维克摇了摇头：“你们错了，就在几分钟之前，帝国已经丢掉了能百分之百战胜你们的筹码。” “什么意思？” “你们输在了洞察之眼上。”林维克缓缓开口道。 洞察之眼，通常来说是对锐眼鹰禁卫的别称，但后来，被拿来特指锐眼鹰麾下的情报组织。锐眼鹰并非全员都掌握了出色的战斗能力，作为皇帝的禁卫，他们还需要庞大的情报网来收集帝国内外的信息。 这些洞察之眼的成员不会披坚执锐在战场上作战，而是会在市井街头化妆成贩夫走卒，收集整理一切有价值的情报，洞察之眼，才是锐眼鹰能倚仗的最重要的一环保险。 虽然是锐眼鹰的内部消息，但洞察之眼的存在稍微有些地位地贵族都人尽皆知，自从锐眼鹰来到天际之后，阿斯垂德就掉进了陷阱。 黑暗兄弟会由于失去了夜母的庇佑与聆听者的协助，想要获得刺杀目标的情报必须从市井之徒口中想想办法。当一群刺客走上街头，暴露在阳光之下后，他们就失去了最后的屏障，一举一动都会进入洞察之眼的掌控。 这样一来，在马洛眼中，黑暗兄弟会的一举一动就再也没有隐匿性可言。 “没有办法，我们早就失去了聆听者，一直都是由我们自己去打探情报。” “现在已经不需要这样了，夜母的棺材，小丑西塞罗已经带回来了，而聆听者，就在你们眼前。”林维克看了一眼露西雅，虽然不希望这丫头踏进黑暗兄弟会这趟浑水，但刚才在圣所出来的路上，这丫头居然强烈地要求林维克拉黑暗兄弟会一次。 至少让兄弟会能依附在盗贼工会创造的阴影下生存。 “小丑说的聆听者，是你？”纳兹尔看着露西雅，“这么说……” “从今以后，黑暗兄弟会将成为盗贼工会名下的刺客组织，司职工会一切关乎杀戮的契约，另外，黑暗兄弟会将拥有独立的契约选择权，也就是说，你们可以通过夜母自己选择接受什么契约。如果工会有任何需要，黑暗兄弟会必须协助或直接参与盗贼工会的行动。如果你同意的话，盗贼工会将给予黑暗兄弟会庇护，并且协助完成最后的契约，纳兹尔先生。” “那样，黑暗兄弟会已经名存实亡了。” “你们本身已经不成建制了。”林维克面无表情道。 “我想，我也别无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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