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脉符文师 - xp1024.com
《龙脉符文师》


序幕 突如其来的客人

维洛季马大陆,在帝国某个不知名的地区,坐落着这样一个普通的小村庄,维拉克村。

这是一座随处可见的小小村落,蒸汽革命带来的革新还没有蔓延至此,村民们依旧按照祖祖辈辈几千年来一成不变的方式生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要说整个村子里唯一与众不同的一点,就是官道旁边的那家酒馆葡萄藤之血了,这是一家兼做酒馆和客栈生意的店子,此刻正值午时,酒馆里挤满了前来放松的本地村民,偶尔也有官道上来往的商队行人拉开酒馆大门,加入到热闹的人群中。

老板站在吧台后面,静静地擦拭着手上的酒杯,他大约二十来岁,一头火红的头发惹人注目,剩下的特质则常常会被头发掩盖,但如若你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一些其他的独特之处他面容俊朗,年轻时必定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嘴唇边的一道伤疤昭示了他早年也许有过一些不同寻常的经历。

时间悄然流逝,酒馆里的人群也四散而去,到了夜里,“葡萄藤之血”已经不复午时的喧闹,只剩五名常客围坐在吧台边。

常客中最为年长的一位名叫彼得,他正像往常一般,讲述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故事和传说,另有一名男子,啜饮着手中的啤酒,静静地聆听。年轻的旅店老板站在门后的暗处,一头火红的头发若隐若现,微笑地听着早已听烂的故事情节。

“却说到那皇家近卫符文师团,人手一杆冲锋枪,逼近那恶魔的老巢,就在他们即将发动突击的时候,他们发现……”彼得在这故意的停顿了一下,制造气氛,见到四名听众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满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他们发现门上刻着繁杂的花纹,最为年长的团长塔洛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占卜符印!”

听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以阿姆、小秦和塔兰为最,这三个孩子是要好的朋友,也是每个晚上彼得最忠实的听众。

彼得凝视着这三人中最年轻,也是最胆小的那位,“孩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男孩慢慢地点头说:“是维斯塔力人。”

“正是!”彼得赞许地说:“大家都知道只有维斯塔力人会进行各式各样的奇怪占卜,他们也总是混迹于荒野之中。现在塔洛斯觉得不妙了……”

“故事里不总是说维斯塔力人即邪恶又混乱,而且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男孩打断了彼得,“皇家符文师们后面怎么了?”

“耐心,孩子,耐心,”彼得为自己被打断而不快的哼了一声,“我马上就要讲到这了。”

“彼得,没必要这样,小秦只是关心英雄们,他可一直梦想着成为一名符文师呢。”三个孩子中较大的塔兰出声了,趁着这个间隙,旅店的老板从后厨端着五碗热腾腾的炖肉走了出来,又从吧台下抽出两个长棍面包,摆在众人的面前。

众人开始享用晚餐,故事也就只能到此告一段落,老板先给彼得添了满满的一杯啤酒后者正在狼吞虎咽的对付他的那碗炖肉。他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自己的炖肉,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回头正要继续讲故事的时候,才发现大家还在吹凉热腾腾的炖肉。

“事情很快变的明了了起来,占卜符印突然爆出强烈的光线,随后形成一个力场,把皇家符文师团的符文师们包裹其中,至少二十个维斯塔力人从恶魔的巢穴中冲了出来他们就是恶魔的仆人。力场抑制住了符文师们的法术能量,但他们同样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手上的冲锋枪也不是吃素的。随着连绵不绝的枪声,不少维斯塔力人倒下了,但是更多维斯塔力人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更糟糕的是,恶魔现身了。”

听到这,男孩小秦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符文师们节节败退,但是恶魔低估了一个人,那就是团长塔洛斯,他对自己领域的事物真名了若指掌,即使有力场压制,他还是轻轻呼唤:‘火焰!’一道符文从他的掌心成型,转瞬间就从一丝火苗变成了庞大的火球,再转变成一道粗壮的火舌。火焰瞬间吞没了最前面的维斯塔力人,但恶魔已经冲了上来,它狞笑着用长剑刺向塔洛斯。”

“塔洛斯急忙扭转目标,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缭绕着邪恶黑光的长剑刺中了他,他连声高呼:‘风!’手心另一道符文成型,顷刻间又化作一阵飓风,将塔洛斯和他的队员们带离那里。”

“然后呢?”小秦嘴里塞满了面包和炖肉,但还是迫不及待地问。

“飓风带着塔洛斯和他的队员们迅速的脱离了险境,确认安全之后,塔洛斯才有时间来检查自己被恶魔刺中的那一剑,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一剑并没有伤害到他,也许是他路上获得的护身符救了他。”彼得讲到这,喝了口啤酒润润嗓子,然后接着说:“那是他很久以前从一个流浪行商那里得到的。”

“这就说的通了!”塔兰叫道:“人人都知道‘路遇流浪客,厄运去无踪’”

“不对,不对!”阿姆叫到:“应该是这样说:‘路遇流浪客,厄运不会有’”

这时,旅客老板晚上第一次开口了,“其实你们讲的都不全。”他站在吧台后面说,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路遇流浪客,厄运去无踪

若是肯施舍,善缘不嫌多

来往天下人,定要记心中

吧台边的人看到萨沃斯站在那里,都很讶异。几个月以来,他们几乎每个休息日都会来“葡萄藤之血”听彼得讲他的那些传奇故事。在今天之前,萨特从来没有插过话其实他也插不上话,对于这个村子来说,萨沃斯还是个外人,他搬过来还不到一年,村子里的大家伙跟他都不熟,也就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萨沃斯有些尴尬的开口,打破了旅店里令人难以忍受的沉寂。

彼得点点头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这个护身符价值整整一百个金普洱,但是行商看在难得相遇的份上,只收了我们的塔洛斯一块面包和一个铜子。那个护身符通体漆黑,摸着十分冰冷,但行商告诉塔洛斯,只要戴着它,邪恶就不能伤他分毫。”

“真是好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弄一块,花大价钱都行。”之前一直啜饮啤酒的男子郁郁不满地开口了,他叫寇拉斯,今晚聚会他喝的最多,大家都知道他的铁匠铺子上个休息日被不知道什么恶魔袭击了,整个铺子毁了个干干净净,幸运的是,寇拉斯当时不在铺子里。

“是啊,谁不想呢?”彼得又喝下一大口酒,深有同感地说到。

“话说维斯塔力人真的是恶魔吗,我听说他们会为任何邪恶势力效命。”男孩说:“我之前看过……”

“他们可不是什么恶魔,孩子。”寇拉斯开口说:“他们就是一大群四处流浪的恶棍,我曾经听说他们中的一部分在为施特拉德效力。就是那个……”

“哦哦,看来现在换你讲故事了,寇拉斯。”彼得不满地开口:“如果你想讲,那我就让你讲个够。”

两人怒目而视好一会,就在旅店里的气氛都变的僵硬起来的时候,寇拉斯扭过头去,低声嘟囔了几句像是道歉的话语。

“施特拉德,是那个传说中的吸血鬼施特拉德吗?”小秦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急匆匆地再次发问:“听说他能够找到任何念叨自己名字的人。”

“是的孩子,那就是施特拉德神秘的地方。”他解释道:“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人们知道的只有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所以成为了吸血鬼。”

讲故事的阶段到此宣告结束,因为故事引发了更多的争论,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施特拉德的故事,他到来前的征兆,怎么样才能避免被施特拉德发现等等,话题变得越来越火热,就在此时,旅店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寇拉斯转头向门口看去。“啊!比尔,你来得正是时候,快告诉我旁边的傻蛋施特拉德是怎么……”寇拉斯话说到一半就停了,转而向门口冲去。

“光明神在上,比尔,你怎么了?”

比尔艰难地走到灯光下,众人看清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比尔脸色惨白,身上血迹斑斑,他抱着自己的毛毡子,毛毡子不自然的鼓起着,仿佛里面塞了一具尸体。

几个朋友这时连忙冲了过去。“我没事,”比尔推开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向吧台,他双目圆睁,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如同受了过度惊吓的鹌鹑,“我没事,没事。”他连身说到。

他把怀里抱着的毛毡子丢在地上,毛毡子重重落地,发出了如同巨石和地面碰撞的声响。大伙这才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切割的七零八落,切痕笔直且竖长,有些地方甚至连皮肉都被切开了,朴素的灰色上衣只剩扎进裤腰里的那部分还算完好,其他地方都碎成了长条形的布片,还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第一章 尘封已久的记忆

大伙围着比尔,他的老友彼得试图扶着他就坐:“我早跟你说了,这年头不安全,对方有几个人?”

“一个,”比尔艰难地开口:“但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妈的,比尔,我都跟你说过了,”彼得愤怒地开口,那是只有至交好友才会出现的反应:“自从你答应了那个商人,我就一直在警告你,这年头本来就不安全,更不用提你们是在晚上旅行,其中之一还是个富有的行商。”说到激动处,彼得甚至挥舞起了自己的手臂,寇拉斯急忙上来拉住他,让他冷静。

“你还是坐下来吧。”寇拉斯说:“我们得帮你清理血迹,处理一下伤口,再给你换件衣服。”

比尔摇摇头:“我没事,大部分血迹都是行商理查德的,那个倒霉的家伙,我们走出去两里路,刚过河没多久,它就扑到理查德的身上,没花什么功夫就把他撕碎了。”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静了下来。阿姆把手搭在比尔的肩上,“这真是……太糟糕了,我记得理查德,我对他印象不错,他是一个大方的人……”他的声音渐渐变得虚弱:“真该死,光明神在上,这年头究竟是怎么了。”说到最后,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丝痛苦的呻吟,不再言语。

“我早跟你说过了,哪怕你只有一块毯子,都会有人想要你的命,”彼得又愤怒了起来,一把甩开了寇拉斯的手。“更别提你和一个口袋里不知道揣了多少个金普洱的人在一起。”

寇拉斯怒视着彼得,示意他不要再说。气氛变的有点僵,众人都呆立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在一片寂静中,旅店老板的举止也格外小心。他两手端满东西,利落地绕过寇拉斯,开始在附近的桌上摆放物品:一盆热水、一把手术刀、一些干净的纱布、几个玻璃瓶、缝合伤口的针线。

比尔听完,只是撇了撇嘴,他解开毛毡子,里面包的东西立刻掉了出来。

那是一只比人还要长许多的甲虫,甲壳是显眼的亮红色。

年纪最小的小秦大惊失色,踉跄着后退,却不慎撞到了桌子,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彼得脸色变得灰白,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阿姆、塔兰和寇拉斯则是惊声躲开,双手捂面,不敢再看。

甲虫的前端是一对巨大的锯齿状大颚以及一双壮硕的前爪,大颚中间夹着一颗血肉模糊的死人头,显然是理查德那个倒霉鬼。

旅店老板蹙眉低语:“这些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要不是因为店里太安静,大家不可能听到他在说什么,这下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把视线从那颗不堪入目的死人头上移开,转而静静地凝视着红发的旅店老板。

胆大的寇拉斯首先开口;“萨沃斯,你知道这是什么?”

旅店老板的眼神看起来很迷离,“内尔比托。”他心不在焉的说:“我以为这些东西还在地下……”

“内尔比托!?光明神在上,萨沃斯,你见过这东西?”寇拉斯直接打断旅店老板的话,其他人也纷纷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疑问。

“什么?”旅店老板突然抬头,仿佛突然从某个地方回来,又像是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记起自己身在何方:“不不,我当然没见过,在搬过来之前,我有几个教会的朋友,他们告诉我的。”眼看大家都退开,只有自己还站在这甲虫旁边,萨沃斯谨慎地后退了一步,边退边说:“他们说这东西都在鲁西港附近出没。”

大家点点头表示了解,又纷纷转头看向桌上的甲虫。

“我讨厌甲虫。”最小的小秦嫌恶地说到,他一直站的离这甲虫最远。“把它盖上,求你了。”

“不,小秦,这不是甲虫。”寇拉斯说,他伸手指向甲虫的头部。“它没有眼睛。”

“也没嘴巴。”比尔突然插嘴,“它只有一对大颚,但是没有口器,它是怎么吃东西的?”

旅店老板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他伸出一只手,拨弄起甲虫的尸体,然后凑近去,开始细细观察它,其他人见状又离甲虫远了点。

“这大颚真是锐利,”萨沃斯伸手拂过甲虫的一对大颚,“就像两把锋利的铡刀。”他的手接着又在甲虫的背上敲打起来,手指敲在亮红色的甲壳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响声。“这甲壳又滑又硬,就好像硬陶捏成的墙。”说到这,他又把头凑近了仔细打量,“甲壳上有不少的裂纹,怎么回事?”

“那是它攻击理查德时造成的。”比尔回应说:“它一下子跳了出来,先是咬住了理查德的脚,然后把理查德使劲往地上拖,”他一边说,一边搬来一把椅子坐下。“虽然理查德很快就被拉了下去,但他还是抽出了腰间的钉头锤,疯狂地捶打着这东西的甲壳,直到它把他的头整个的切下来。”他说到着,脸色再度变得惨白,胸口也微微发抖。周围众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好,显然想起了那颗死人头。

旅店老板一边不住地点头,表示自己正在聆听,一边继续拨弄着那怪物,“这里面是血红色的一坨,没有器官,也没有血液”他用手指戳了一下,“像半凝固状态的牛血”。

“求你了,不要再碰了,”小秦捂住自己的脸,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有时你把这些甲虫杀了,他们还能活动,就像蟑螂。”

“不,小秦,这不是甲虫,”彼得严肃地开口:“你们和我一样都清楚这是什么,甲虫不会比人还大得多,还什么器官都没有。”他环顾四周,和每个人都目光相接,“这是恶魔。”他斩钉截铁地说。

“拜托!彼得!你那套恶魔的把戏还没讲够吗!?”寇拉斯第一个开口:“我们都知道,恶魔……”他伸出手,似乎想要为自己的话增加气势,但很快又放了下去,同时也不再开口。

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世上当然有恶魔啊、天使啊、光明神啊、施特拉德啊,但他们就像那位传奇英雄“红龙”,像无数的英雄一样,只存在于流浪马戏团的演出和吟游诗人的故事里。大家都爱听这种故事,但你的儿时挚友不可能在离村子两里路不到的地方,看着别人和这东西同归于尽,这太荒谬了。

“只有一个办法。”旅店老板萨沃斯开口了:“恶魔都怕两样东西。”他转身快步走回吧台,从底下拿出一个玻璃瓶子和一块精铁。“细盐和精铁。”他一边说,一边把细盐洒在甲虫尸体上。

“它能做什么?”寇拉斯问到,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甲虫尸体,其他人也是。

“细盐可以杀死恶魔,按照故事里说的。”彼得的语气不太笃定:“但这是尸体,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尸体,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刻钟,期间萨沃斯又撒了两次细盐,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众人纷纷长出了一口气,又彼此相视苦笑,就像一群被鬼故事吓到的孩子一样。

“试试精铁吧,萨沃斯。”寇拉斯半开玩笑地笑着说,萨沃斯耸了耸肩,用力将铁片按压在甲虫的尸体上,只听急促而清脆的断裂声猛地响起,众人大惊失色,看到那亮红色的尸体还是动也不动的时候,又纷纷松了口气,再度相视而笑,当房子里弥漫起腐尸燃烧和花朵腐烂的刺鼻甜味,尸体也开始急速腐烂的时候,大家又笑不出来了。

旅馆主人一把把铁片丢在地上,“好吧,我想它确实是一只恶魔,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他一边说,一边用围裙止不住地擦手,就像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几个小时后,已经是午夜时分,萨沃斯站在“葡萄藤之血”的大门旁,放眼眺望着星空,今天的事情让他想起了曾经的一些故事,身体深处一些潜藏着的回忆被突然唤醒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四处张望了下,仿佛等着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他自称萨沃斯,为了从过去的故事和生活中脱离出来,他来到这里,特意用了一个化名,只为了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安稳生活,名字也好,过去也好,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更换过自己的名字,有时候甚至只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改名换姓仿佛真的有一种魔力,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是谁,直到今晚,他又想起来了。

他抬起头,夜空中一片漆黑,这是一个无月之夜,深邃夜幕上点缀的数以万计的明亮繁星,清晰可见,他看着它们,勾勒出一个个星座的形状,每个星座,每个星辰,他都认得,他对它们了若指掌。

萨沃斯低下头,用微不可察的声音低低地叹息着,他转身走进旅店,拴上大门,拉上窗帘,仿佛刻意让自己远离星辰,远离它们形形色色的名字,也远离曾经的自己。

他走进杂物间,拿出拖把,有条不紊地拖着地板,每个死角,每个缝隙都不放过,他拾起听众们遗落的酒杯,逐一清洗干净,他又拿出一块干净的抹布,一遍遍的擦拭着吧台和酒柜,直到它们看起来亮丽如新。

然后他搬了一张高凳,坐在酒桶之间,开始细细擦拭了起来,他甚至哼起了小调曲调优美,韵律复杂那绝不是一个乡野旅店的老板可以哼出来的歌曲,但是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他不想注意到。

最后,他开始擦拭各式各样的酒瓶,他修长的手指不停转动着空荡荡的玻璃瓶,脸也随着熟练的动作舒缓开来,抚平了不少脸上的线条,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加年轻不像二十七八,更像二十出头。

他放下瓶子,长出了一口气,隐没的线条再次浮现。

第二章 卡拉

萨沃斯爬上楼梯,走进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装饰质朴,中央是一个黑棕色的石砌壁炉,炉子砌的很糟,不少地方的砖皮已经脱落,壁炉旁是一张圆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就只剩一张刚好够容纳一人的窄床,以及床头边的陈旧柜子。地板是木制的,跟屋子里的其他部分一样,没有什么装饰。

这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一位年轻人端着一碗炖肉走了进来,肉还是热腾腾的,散发出肉香和香料的气味,显然刚做好没多久。年轻人肤色呈现一种不自然的苍白,他的相貌英俊,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萨沃斯,一双眼睛显得十分的机灵。

“今晚是怎么回事,动静可真的不小。”他一边问,一边把炖肉递给萨沃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对吧玛雷?”

玛雷是萨沃斯的另一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这样称呼他了,他不禁苦笑,接过炖肉,“卡拉,你今天又做了什么呢?”

“啊,导师(master),我今天听到了一个新的故事。”卡林耸了耸肩。

“什么故事?”萨沃斯问,语气带着点好奇。

“另一个关于‘红龙’的伟大故事。”卡林看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这个故事说的是红龙公主特蕾希娅,或者说特雷斯娅苟萨,爱上了一位强大的人类符文师。他们一起冒险,最后不慎双双殒命,留下了一个混血的儿子,我们的英雄‘红龙’。”卡林说到这,咧嘴笑了起来。

“你知道故事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果是平常,我会跟你讲一讲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不行。而且我猜我给你布置的作业你也没看?”

卡林设法装出惭愧的样子。

萨沃斯燃起炉火,试图板着脸却做不来。“卡拉,希望你今天过得足够开心,因为我马上要讲的事情,可能没那么愉快。”他叹了口气,卡拉保持沉默。“比尔今天遭到‘内尔比托’的攻击。”

卡拉听闻,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他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惨白,表情震惊。“内尔比托?”他喃喃自语,然后像是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皱了皱眉,坐回了椅子上。“你确定吗?找到尸体了?”

“比尔还活着,他把内尔比托的尸体带回来了,只有一只。”

“你知道没有‘只有一只’内尔比托这回事。”卡拉皱着眉头,语气冷淡地说:“我以为你已经够清楚了。”

“我知道,”萨沃斯点点头,“但是确实只看到一只。”

“他把它杀了?”卡拉问,“也许那不是内尔比托,只是普通的甲……”

“那是内尔比托,卡林,我确定了,我还用了祝铁。”萨沃斯有些粗暴的打断了卡林的话,后者闻言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咬紧嘴唇,不发一语。萨沃斯看了他一眼,然后接着说:“比尔能活着回来是他命大,他伤的很严重,缝了整整四十三针。”萨沃斯又喝了一口肉汤。“我现在担心的是有人怀疑,一个旅店老板不可能懂这么多。”他咽下肉汤,长出了一口气。“万一有人问起,就说我的父亲曾经在第一军团里服过役,他教会我如何处理伤口和简易医疗,你要记得,不要说漏嘴。他们今晚被死人头吓得够呛,没人问我,但我担心他们明天会记起这件事。”

“你怎么处理的尸体?”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旅店老板。”萨沃斯强调到。

“玛雷,你不能把腐烂的内尔比托交给他们处理。”

“放心,我跟着他们一起去的,跑了十里路,到镇子里,找了神圣教会的祭司。”

“然后?”

“虽然理由完全错误,但是事情全都正确。”萨沃斯叹气,“他们大喊打倒恶魔,把尸体丢进深坑,彻底焚烧,我也确认祭司倒了不少白醋,确保没有任何气味散出,确定他们已经把它烧成了灰烬,也确定没有人拿了什么‘纪念品’回去。”他拍了拍卡林的肩膀,“虽然我是‘旅店老板’,但是这不代表我是白痴。”

卡林明显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那就好,诸灵保佑,我可不希望有几只内尔比托突然跑到这个村子来,然后把村民们屠杀一空,那会是场灾难的。”他擦了擦汗,“他们都是些可爱的人。”

萨沃斯点点头。

“玛雷,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一只。”

“也许是哪个军团的错误判断,你知道,这些东西很容易给人它们已经死了的错觉。”萨沃斯猜测到:“也行这只靠假死骗过了他们。”

“不可能。”卡林明显不认同,“军团都是经验老到的猎手,按章程至少要做三次确认。”

“好吧。”萨沃斯耸耸肩,“那可能就是走散了。对甲虫来说不是不可能。”

“我觉得你第一个说法还可信一点,玛雷。”卡林尴尬地说,“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吧,只要两只……”他说到这,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只内尔比托就可以像热刀切奶油一样,轻松地清理掉这附近的一切。”

“尤其是他们基本没有武装。我怀疑这个村子的村民连一把冲锋枪和一匣穿甲弹都凑不出。更别提你要一些特殊的子弹才能快速杀死它们就是了。”

两人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卡林又坐立不安地问:“接下来怎么办?”

萨沃斯用汤勺搅动着自己的肉汤,漫不经心地说:“也许我该留下那具尸体的,”他喝了口汤,“开个恶魔博览会,一定很赚钱。”

卡林听到这个话,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萨沃斯冲他摆了摆手,“放心放心,我开玩笑的。”他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如果你担心,你可以走。”

卡林露出震惊的表情,“不,我不能走,我是说……”他嘴巴张开又闭上,显得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重复了好几次后,他虚弱地说:“你是我的导师(master)啊,玛雷,我不知道还有谁能教我。”

萨沃斯笑了,是那种开心的笑,他脸上的纹路也随之消退。现在的他看起来并没有比卡拉大多少。“你知道那不是重点。”他用勺子指着门,“你可以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读书,或者是去找一个喜欢的姑娘。”他冲卡拉挤了挤眼睛,“就像特雷斯娅苟萨那样。”

“其实……”

“好了好了,”萨沃斯突然变得不耐,摆了摆手,“不愿意走就在这里待着,如果你还没看厌我吃饭的话。”

卡拉突然变得开心起来,“好的。”他站起身,冲萨沃斯微微鞠了一躬,然后以一种奇怪而优雅的姿势走向门口,“有需要就叫我。”他这么说着,关上了房门。

萨沃斯慢慢用餐,他将肉汤里的炖牛肉一扫而空,又把长条的面包撕碎,浸泡在汤汁里。他一边咀嚼着被汤汁浸透的面包,一边望向窗外,或者说试图看清窗外,窗外一片漆黑,时不时能看到一点细微的火光,那是别家村户家里的油灯透出的光亮,和帝国境内的大城市不同,这里没有电,也没有蒸汽,更像是中世纪的世界。

他又把视线投向房间里,粗糙的壁炉尽忠职守地燃烧着,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又用眼睛不安地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似乎在躲避着什么,那是一种刻意的躲避,就像你带着新欢遇到了旧爱,又像你在大街上遇到了自己的死对头。

萨沃斯试着放松,但却徒劳无功,他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无法忍受一般,猛地站了起来,拉开了柜子的大门。

柜子里是一个箱子,一个和旅店老板身份完全不符的箱子。那是纹银楠木做的一种极其罕见的木材,沉重、光滑,是符文师和炼金师最喜欢的魔力阻断物质,商人也把它列为极品货物,几乎与黄金等重,用这种木头来制作箱子可谓是奢华至极。

这箱子被锁牢牢的封着那不是一般的钥匙锁,而是三道复杂的花纹,即使是最好的锁匠也不知道如何打开。

萨沃斯的目光落到箱子上,他并没有迅速转移视线,而是凝视着箱子,他的皱纹和脸上的纹路又慢慢浮现,他的脸色时而痛苦时而悔恨,似乎是沉浸进了过往的回忆当中。

过了很久,这些情绪突然统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旅店老板的神色和疲惫的脸。

刚刚的他不是萨沃斯,但现在,他又是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起身。

又过了很久,他才回到房间里,上床就寝,上了床,他也过了很久才勉强入睡。

第二天晚上,听众们又回到“葡萄藤之血”用餐与饮酒,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故事,很快就没劲了,今晚大家真的都没心情。

稍早一些的时候,他们还在讨论时事大多是从官道上来往的行人处得知的。听说帝国还在不断扩张,叛军在南方愈演愈烈,听说已经攻陷了落锤省的首府,这情况令人担忧,但大家也就是随口说说,落锤省离这里太远了,那些叛军影响不到他们。

酒过几巡后,大家伙开始抱怨,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忧,东西又在涨价,听说省里要给各个村子安装蒸汽设备,符文师到处找志愿者做实验,还有每十五天一次的税收。抱怨归抱怨,大家也只能彼此道一声小心,然后继续过日子。

但今晚没人提到昨晚的事情,没人提到恶魔,也没人提到他们焚烧的尸体,但村里的其他人都在传,他们对卡特的伤势议论纷纷,不过流言也仅仅止于“恶魔”一词上,没人想的更多。

聊到这里,气氛急转直下,虽然他们都没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但当晚最后划下阴郁的句点。

第三章 符文师的造访

这是一个完美的秋天,完美到几乎只能在故事里看到。天气和煦干燥,官道上奔驰着大量的马车,偶尔也会有步行机器人蒸汽机协会的最新产物。道路两旁的树木正值换色时节,红黄混杂的叶片顺着枝丫垂在人们头顶。也有一些老橡木不愿抛下夏天的尾巴,树叶依旧是金绿混杂。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你的机器人坏了,那这天可太美好了。

“我就知道蒸汽机协会刚捣鼓出来的东西不可靠,”刚退役的凯伦狠狠地踢了一脚已经报废的步行机器人,他只是一个符文师,不是一个科学家或者工程师。

他盯着机器人看了好一会,表情变得沮丧,“好吧。”他叹了口气,把背包从机器人上取了下来。

“护身符,口粮,钱包……”凯拉仔细的检查着自己的背包,确认无一遗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走路其实也不赖。”他想,“天气真不错。”

◇◇◇◇

萨沃斯百无聊赖的翻着书,此刻是上午时分,旅店内空无一人。这时门打了开来,塔兰背对着他走进了大厅,怀里像是抱着什么。

“你要的东西刚刚做好。”塔兰抱着东西,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桌子和椅子的空隙间。“其实昨晚就做好了,但是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追求完美,于是我想‘再上一层油吧。’,然后我就做了,老天,这真是太美了。”

旅店老板把书放下,起初他的神色还略显茫然,但是在记忆中搜寻了片刻后,他的表情舒缓开来,嘴角拉起了一道弧线。“是我的枪架?”他有些不确定地问,“过了这么久了,我几乎都忘了这件事了。”

塔兰点点头,“六个月是有些久。”他转过身,把红布盖着的物件递给萨沃斯,“它现在是你的啦。”

萨沃斯点点头,拉开红布,红布下是深灰色木头雕刻成的长条形框架,上面还做了简单的纹理装饰,木头上刻着两个字,字的上方是距离很远的两个木桩。

“耐心。”塔兰对着字念出声来,“好奇怪的名字。”

萨沃斯点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扭头对塔兰说:“我欠你多少钱。”

塔兰想了一下,“扣掉你预付的定金的话……”他的眼睛灵活地转了两圈,“一共是一个银币六个铜子。”

萨沃斯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银币,抛给塔兰,“不用找了,这东西我很满意。”

塔兰接过银币,点点头。“要不要我帮你把它挂上?”他问。

萨沃斯环视了一下房间,缓缓摇了摇头,“我想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还没决定呢。”

塔兰留下铁钉、木胶和铁丝,告别离去。萨沃斯坐在吧台边,若有所思地摸着架子和那两个字,没多久,卡拉从后厨走出来,好奇地看着萨沃斯。

接着是一阵长久的静默,就像走进了默哀现场。

又过了许久,卡拉终于打破沉默:“玛雷,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你说。”萨沃斯继续环视房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地方把架子挂上去。

“那种棘手的问题也能问?”

萨沃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恢复如初。“你问。”他轻轻地说。

“你在想什么?”卡拉语气迷惑,随后变得关切而激烈:“我是说,内尔比托都到这了,你还想着按以前的节奏生活?”

萨沃斯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你瞧,卡拉,我为什么选择这么做,过去的日子里我看过太多的事情也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了。现实就是,过去的日子里我有所收获,但往往失去的更多,所以我才来到这里,希望过去不要紧随而至。”

卡拉摸着面庞:“可麻烦已经找上门了,玛雷。”

萨沃斯犹豫了一下,“这不是麻烦,这只是‘一只’内尔比托。”,他挥了挥手,示意话题到此终结。

卡拉点了点头,“那么你想把这个东西挂在哪儿呢?”他提起吧台上的挂板和工具。“我想你的房间是个不错的选择。”

萨沃斯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射到这块挂板上,“就挂在这里吧。”他确定地说到。

“就挂在这里?”卡拉的语气和神色变得十分惊恐,“这可是……”

“我确定,卡拉。”萨沃斯打断了他,“我的爷爷给我的传家宝,就这么说。”他冲卡拉露出一个微笑,试图安抚后者的情绪。“那么你把它放哪儿了?”他问。

“我房里。”卡拉这会认命了。“床底下。”

萨沃斯点点头,依旧仔细端详着墙壁,“去把它拿过来吧。”他命令到。卡拉轻叹一口气,但还是乖乖离开。

不一会儿他就双手捧着一件东西回来了,那是一把四四式步枪,十年前的东西了,但是和标准的四四式步枪又有些许不同枪身上加装了一个瞄准镜,那是工匠协会捣鼓出来的东西,能把蚂蚁放的和人一样大,枪托上缠了几大圈的白布,已经因为年代的原因有些发黄。虽然它年代久远,但木头制成的枪身依旧光滑如新,还漆上了绿棕色的涂装。所有的铁制部件也光洁明亮,没有一丝铁锈,膛线依旧清晰可见,枪托上雕刻着两个字:“耐心”。

“它真漂亮。”卡拉赞叹到,即使你不是军中士兵或者是枪械爱好者,也不得不承认这更像一件艺术品而不是一把杀人用的步枪。“看来你一直有好好保养。”

萨沃斯点了点头,“一直都有。”他一边回答,一边把挂板钉在吧台后面的墙壁上,就在酒柜正上方。又用铁丝将其加固。“不错。”他看着挂板,满意地拍了拍手。

“现在就差主角啦。”卡拉俏皮地说,伸手把步枪递给了萨沃斯,就像是侍从把剑递给骑士一样,但是现场没有骑士,只有一个旅店老板,他接过步枪,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挂板上。

绿棕色的步枪和深灰色的挂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下方的字符像是对这把枪应有的主人最好的诠释:“耐心”。

萨沃斯从吧台上跳下,两个人肩并肩站着,沉默地打量着整个挂板。

“太醒目了。”卡拉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不安,“你确定……”他的声音慢慢变小,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字眼,但又一无所获。

萨沃斯咧开嘴笑了,拍了拍卡拉的背,“不用为我担心。”他笑着说。“我喜欢这样。”他用力的点了点头,看上去更有活力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爷爷给的传家宝。”他像是安慰一般地对卡拉说。

接着,大门突然打开了,噪音像是海浪一样打了进来,客人们随后鱼贯而入,并很快分成了几批。有五个人一身军装,背上背着步枪和背包,腰上挂着弹药带。另外一群人一边谈话一边卸下身上的行囊,选好座位坐了下来,还有一些则是店内的常客。

萨沃斯和卡拉立刻行动起来,萨沃斯笑着上酒上菜,卡拉则冲出了旅店,看看有没有马匹和马车需要照料。

五分钟不到,旅店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地方,吧台上摆满了冰爽的啤酒和钱币,甚至还有一些帝国刚推行不久的纸钱,门口的盘子上摆满了水果和奶酪,空气中飘荡着香料和食物的气味。厨房的大铜锅咕嘟嘟地响着,应和着客人们的谈笑声。一群客人把两张桌子合并起来,满足他们十二个人的需求。

萨沃斯站在吧台后面,仔细观察着他们,人群中有四个男的是车夫脸上满是沟壑,手上布满老茧,正为了不用风餐露宿而高兴,三男三女是护卫穿着皮甲,腰上别着细剑和手枪,弹药带斜挎着,眼神锐利。剩下两人中大腹便便的男性是商人,另一位则毫无疑问是流浪行商他的穿着和物品暴露了他的身份。

随后的入住流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对住宿的价格讨价还价,为了谁和谁一间房的问题讨论了老半天,又从外面的马车上拿出许多住宿的必需品随身携带,女士们还提出了洗澡的需求。萨沃斯为他们烧好了热水,卡拉则捧着干草,将客人们的马匹一一喂饱。

流浪行商匆匆出门,趁着天还没黑,他牵着自己的骡车,拿出一面铜锣和棒槌,敲敲打打,走街串巷。

“萨伦?”萨沃斯刚刚忙活完,突然听到一个很久没听到的称呼从背后传来。他立刻站住,像是什么事情从过去被翻了出来似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绝不是一个旅店老板会有的眼神。

“你说什么?”他转过身去,锐利的眼神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困惑的微笑。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约莫十**岁,穿着一身干净朴素的衣服。见到旅店老板转过身来,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是你,萨伦。”

“你认错人了。”萨沃斯耸了耸肩,用一种老妈妈带孩子的语气对这个年轻人说,“我叫萨沃斯,不是什么萨伦。”

“‘红龙’萨伦。”年轻人的语气先是疑惑,很快又变得坚定起来。“我记得很清楚,一开始我还没认出来,但是现在我想起来了。我叫凯伦,是塔洛斯下士的通讯官两年前你当符文师团团长的时候,你教育他的时候我也在场。”

红发的旅店老板摇了摇头,竭尽全力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是说我像萨伦?那个‘红龙’萨伦?故事里的那位?”他露出一个滑稽的笑容。“我也希望我是他。但是不是,我是萨沃斯。”

年轻人张大了嘴,似乎对旅店老板的反应感到迷惑。

萨沃斯把最后一根柴丢进壁炉,站起身来,但当他准备移步走开的时候,一只脚扭了一下,他重重地摔倒在地,还带翻了两把椅子。

正在喝酒的商队护卫们急忙围拢过来,不过萨沃斯已经站起来了,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回座,“没事没事,抱歉打扰了各位的雅兴。”他笑着说,“但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会了。”他捂着脚呻吟了起来。

“我要是你,就会敷个药膏。”一名护卫说,“看起来很严重。”

“我想你说的对。”萨沃斯揉了揉自己的脚。“卡拉!”他大吼了起来,旅店的年轻伙计一脸慌张的从后厨跑了出来,扶住萨沃斯,两人穿过厨房,上了楼梯。

“怎么回事?”卡拉低声问:“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没事。”萨沃斯拍掉了卡拉的手,低声咒骂了几句,然后站的笔直,他显然没有受伤。

卡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又很快恢复正常。

萨沃斯在楼梯尽头停下脚步,“他们有人知道我是谁。”他回头,眉头紧蹙。“我很久没听到‘萨伦’这个称呼了。”

第四章 深夜的遭遇

“怎么回事?玛雷,不应该……”卡拉显得十分困惑。

“是我以前朋友的手下。”萨沃斯说到“朋友”的时候奇怪的停顿了一下。“他穿着一身简朴的服饰,是个年轻人,你不会错过他的。”他说到这又停顿了一下,“想办法下点药,让他昏睡,他已经喝了不少酒,没人会起疑心的。”

卡拉点点头,“用托林草?”他小心地问,像个恭恭敬敬的学生。

“不,用迷梦草。”萨沃斯斩钉截铁地说。

卡拉先是讶异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表示明白。

“还有一件事。”萨沃斯挺直身子,盯着卡拉。

卡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需要你替我编造一些故事。”萨沃斯简明扼要的说。“我是一名退伍士兵,曾经在皇家第七军团服役,神射手编制,墙上的枪是我爷爷传下来的,他也是神射手,两年前我在佛拉德开拓战争中被当地土著击中大腿,留下了隐患,刚刚就是隐患发作导致受伤。你等下去和他们聊天,期间要装作不经意提起这些,记住了吗?”

卡拉点了点头,转身下楼。

半个小时后,卡拉端着蔬菜汤和面包回到卧床休息的萨沃斯身边,告诉他一切顺利,萨沃斯点了点头,表示当晚他想一个人安静独处,不要打扰他。

卡拉放下萨沃斯的晚餐,关门出去,依靠在墙边,他的眉头紧皱,思索着自己能为萨沃斯做些什么。

“也许这不是坏事。”卡拉心想,萨沃斯越来越不像以前他认识的那个萨沃斯了,他的行动愈来愈像一个真正的旅店老板,过去他的眼睛总是锐利有神,隐隐有火花闪过,如今也变得黯淡,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回事一样。

萨沃斯呆坐在炉火前,机械地用餐,像是一具空壳。炉火啪的一声响起,让他回过神,他眨了眨眼,环顾了一下房间,又盯着自己的手掌。他举起手,手指修长,线条优美,他翻过手来,“auirda”他轻声念到,手心窜起一道小小的火苗。他盯着它,陷入沉思,直到炉中柴火烧尽,他才回过神来,挥了挥手,火苗随之消散。房间里变得一片漆黑。

他叹了口气,脱掉衣服准备就寝,突然间火炉里的焦炭回火,发出红光,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他,他背上的伤疤在火光的照耀下像是平滑的银色镜面,只有一道除外,那一定是一道,特别,特别深的伤口。

第二天早上,住宿的客人们早早离开了,卡拉负责招呼他们,向他们表示了歉意,解释自己的主人脚肿的实在厉害,无法下楼招待他们,客人们表示理解,并向旅店老板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过了正午,萨沃斯才从楼上下来。“午安,卡拉。”他冲吧台边读书的卡拉打了声招呼。

“早安,玛雷。”卡拉说,“那个倒霉的符文师现在还没醒,你可以放心了。”

萨沃斯点了点头,“我要出去办点事。”他说,“你能帮我看下店吗?”

卡拉放下书本,坐着冲他行了个礼,“乐意之至。”

萨沃斯点了点头,裹紧衣服推门走了出去。街上空无一人,不过这本来就不是个特别大的村子,空气中带着初秋的气息,天色灰暗,深灰色的乌云在村子上面慢慢凝聚,看来很快要有一场暴雨降临。

一阵冷风吹来,萨沃斯脚步加快了几分,走进了对街的铁匠铺,炉子是熄着的,铁匠正在百无聊赖地读着书。“你好,斯旺。”

铁匠把书放下,“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吗,萨沃斯先生。”

萨沃斯瞥了一眼书名,是元气满满的亚龙人女仆,很出名的一本小说。

“嗯,是这样,”他转回头,看着铁匠,“我刚刚在想你有没有多的铁锨。”

斯旺想了想,然后露出一个生意上门的笑容,“有的。”他站起身,往铺子内走去。“前段时间我接了一个单子,是一家城里的园艺铺子的。我就多打了几把,以备不时之需。”他一边说,一边拿着好几把铁锨走了出来。

萨沃斯随意接过一把,挥舞了几下。“你真精明。”他笑着对铁匠说。

铁匠自得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萨沃斯漫不经心地说,“你有没有多出来的围裙和铁手套?”

“有。”斯旺点了点头,“为什么这么问?”

萨沃斯指了指自己的旅店,“那些该死的荆棘草又长满了旅店的围墙,我得清理一下,”他露出一个恼怒的表情,“但是我又怕割到自己的手。”

铁匠点了点头,转身回了铺子里,没多久拿着一件围裙和一双铁制护手出来。“这是一套旧的。”他把东西递给萨沃斯,“要的话你就拿走吧。”

萨沃斯结果东西,“多少钱?”他一边问,一边把手伸进兜里。

“铁锨两个铜子。”铁匠指着铁锨说,然后又摇了摇头,“围裙和手套就算了,我本来没指望能把这些玩意卖出去。”

萨沃斯掏出四个铜子抛了过去,“我可不喜欢占别人便宜。”铁匠点点头,笑着把铜币塞进钱包里。“你真的要现在动手吗?”他问萨沃斯。“要把它们连根拔起可不容易。”

萨沃斯点点头,“正是时候。”他说,拿着东西离开了铁匠铺。

那天稍后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萨沃斯似乎没有做生意的心情,早早的便打烊关门,他随意打扫了一下店铺,就锁门上楼去了。

卡拉看着自己的导师,担心且焦急。

◇◇◇◇

凯伦步履蹒跚地走在大路上,他的脑袋依旧十分疼痛,天知道他前天喝了多少酒。

没过多久他的脚就开始隐隐作痛,从机器人报废之后他就一直在走路,前天赶了一整天的路,昨天又睡到繁星满天才醒,再不抓紧的话就不能在开工前赶回布林托了,虽说退伍了会分配工作,但要是自己犯错也没辙。

他也试着找过马匹,但如今接近秋收,一马难求,即使是劣马也买不到,他只能继续辛苦地步行,他已经走了一个白天,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但他并不打算休息。

漆黑的大路上看不到任何东西,路况又十分糟糕,抹黑走了两个小时后,凯伦终于决定放弃当晚走到布林托的想法。他放缓脚步,决定找个地方露宿一晚。

于是他离开大路,往树林里走去,树林里的地形更加复杂,他的脚步变得踉跄,没走多远,他看见了一抹亮光,于是他提起精神,朝亮光走去,走进了他才发现,那亮光比他想的还要大上许多,那不是营火或是灯光,而是一团猛烈燃烧的巨大火堆。

那是一间几乎成为废墟的农房,只剩两面摇摇欲坠的砖墙,一个黑色的人影缩在两面墙组成的墙角里,火堆在他的面前熊熊燃烧。这个人穿着厚厚的袍子,看不清面容。

凯伦看到火堆上架着的小锅,心中燃起希望,他急匆匆地靠近,却又突然问到一股子花朵腐烂后的甜味。他心中一阵恶寒,发誓不管那锅里炖着什么,他都不会碰一下。

不过,有个火堆可以取暖,还是比缩在路边强上千百倍。

凯伦踏进火光可以照射到的地方,“我看到你的火。”他说,尽力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我在想……”他话还没说完,那人立刻站了起来,伸手抓住旁边的一件东西,凯伦自己看了看,发现那是一把长长的铁锨,于是他立刻闭了嘴,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是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也不吃亏,毕竟他是一个符文师。

“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睡觉。”他慢慢地说,同时一只手默默地放到背后。“我不想惹麻烦,也不会打扰你。”他退后一步,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那人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又过了一会,他才放下铁锨。“老天,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嘛?”

“我本来要赶去布林托,但路实在太难走了。我看到你的火光……”

“你在夜里看到一团莫名其妙的火光,然后你就跟着走过去?”男子摇了摇头,“你过来这里吧。”他指了指自己的身旁,凯伦看见他戴上了厚厚的手套,抓起铁锨,“你是一直运气都这么差,还是今晚把一辈子的霉运都花光了?”

“什么?”凯伦有些云里雾里,“我不知道……”

“闭嘴,小子。”男子突然厉声斥责到,“你看起来就像个蠢蛋。”他低头,声音有些沮丧。“见鬼,我本来以为一切都该结束的。”他抬起头,一把拉下斗篷,他的红发一下冒了出来,在火光的照耀下,像是一团火焰在他的头顶燃烧。他的眼睛是深邃的蓝灰色。他严肃地看着凯伦,紧紧抿着嘴。

凯伦一开始还有些迷惘,但很快想了起来,他睁大了双眼。“萨伦,是你。”他有些结巴,“我就知道是你。”

“是的,是我,但我现在叫萨沃斯,你给我记住。”红发男子有些恼怒,“过来,你现在回去就是找死。”

凯伦乖乖的照做,“但究竟是什么……”他有些疑惑。

萨沃斯苦笑一声,“要我告诉你?”他打量了一下凯伦,“还好你也是个符文师,有些作用。”他握紧铁锨,“是内尔比托。不用我告诉你该怎么做吧?”

凯伦倒吸一口凉气,他点了点头,掏出衣服下的左轮手枪,又掏出一盒子弹,子弹似乎是用银打制而成,上面还刻上了繁复的花纹。

“哈!”萨沃斯嗤笑一声,“拉林i型”,他盯着手枪说,“多少年了,他们还在用……”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风”、“力场”、“雷电”萨沃斯念念有词,连续画出三个符文,一道半透明的护罩瞬间成型,把他护在里面,护盾面上隐隐可见电光闪烁。

是电能护盾,凯伦一下子认了出来,很实用的四级符文术,还附带了三级的偏斜术,他急忙照做,这时他的余光看到一个东西从树林突然窜出。

那是一只亮红色的甲虫,“内尔比托”,很快又有更多从黑暗中出现。

一、二、三、四、五,一共五只。

其中有一只似乎动作比其他的都快,它的十只脚飞快爬动,然后跃起,朝着萨沃斯的面门飞去。

萨沃斯丢下铁锨,双手举起,下一秒,如同暴雷一般的声音响起

“auirda!”一样的符咒与符文,但出现的不再是那天的小火苗,一颗巨大的火球从萨沃斯手中飞射而出,狠狠地击中了那只甲虫的腹部,然后炸开,炽热的烈焰瞬间吞没了它,剧痛让这只甲虫发出了丧钟一般的刺耳惨叫。

萨沃斯丢出火球后就没有再看那只内尔比托,“wid uns hex!”他高声呼喊,手指连动,他身形雄伟,像是从天界下凡的神灵,随着符文成型,狂风呼啸而来,肉眼可见的青绿色能量随着狂风一起汇聚在他手中,最后变成一把青绿色的长刀,刀身上还有微风不断流动。

凯伦心头巨震,他一直以为“红龙”只是萨伦的绰号,但刚刚他喊出的确实是事物的龙语本名,而不是一般符文师喊出的事物本名。

他一直以为龙脉符文师只是个噱头,是吟游诗人故事里的夸大因素。

但他今晚亲眼看到了“红龙”。

萨沃斯提着刀向前大踏步走去,一只内尔比托飞扑着发动了攻击,它的前颚刺穿了萨沃斯的护盾,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口,但随后就被萨沃斯一刀斩成了两截,无力的掉在地上。

凯伦心头震惊,手上却一点不慢。“飓风”,他低声轻吟。一股青绿色的微风萦绕在他的枪身上。一只内尔比托冲了过来,他急忙躲闪,但为时已晚,剃刀一般的足肢刺破了他的护盾虽然略有迟滞,但还是刺破了,随后在他的肩膀上拉开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凯伦忍住痛苦,左轮顶住内尔比托的脑袋,特质的魔力穿甲弹在火药和魔法的双重增幅下破膛而出,轻而易举的射穿了它的脑袋。

凯伦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另一只内尔比托就冲了过来,护盾已经完全失效了,内尔比托跳到他的身上,胡乱攻击他的胸口和脸庞,凯伦勉强集中精神,“惊雷!”他大喊,手上费劲力气勾勒出一道符文,磅礴的雷电之力瞬间萦绕在他的双臂上,让他好似天界雷神下凡,他用双手用力的抓住胸前的甲虫,后者胡乱地蹬腿,凯伦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电流不停的传向内尔比托,它的甲壳开始冒烟,空气中冒出一股子焦臭的气息,他往后挪步,脚后跟却不慎磕中一块石头,整个人不由得向后倒,他两手放开被电成焦尸的内尔比托,胡乱的挥舞着,意图保持平衡。

凯伦倒下时,往萨沃斯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更多亮红色的甲虫从黑暗中爬出,它们的脚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另一边是一头红发的男子,头发耀眼的像是火焰,他手持青绿色长刀,浑身鲜血淋漓,静静地等待着。

凯伦往后倒下,那个瞬间,他产生一种错觉,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头红龙,就像故事里的那种,桀骜、狂野,下个瞬间,一种闷闷的爆炸感传遍他的头,他的后脑勺磕在了石墙上,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了起来,随后转趋模糊,最后变得漆黑一片。

第五章 讲故事的人

凯伦勉强睁开双眼时,他看到一堆堆的亮红色物体和明亮的火光。他的头不停抽痛着,手臂上被撕裂的伤口已经被简单缝合,但依旧疼痛难忍。更糟的是,每当他吸气,他的身体也会隐隐作痛。

他发出痛苦的呻吟,揉了揉脑袋,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凝聚起一点精神。世界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萨沃斯坐在旁边,他的斗篷变得稀烂,手套也脱了丢在一边,除此之外,他似乎毫发无损,他已经把兜帽重新戴了起来,掩藏住自己的面庞。

“你醒了?”萨沃斯察觉到凯伦的异动,看了过来,“那很好,我先给你做个简单的检查。”他先用手在凯伦眼前挥了挥。“你能说话吗?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知道自己在哪吗”他问。

凯伦尽力让眼球随着他的手一起移动,“知道。”他有气无力地说。

萨沃斯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手。“非常好,我可不希望你出事。”他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你觉得你站得起来吗?我需要你帮忙。”

凯伦点头,试图站起来,但很快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躯干内传来,疼的他咬紧了牙。

萨沃斯见状靠了过来,给他做了个简单的检查,摇了摇头:“你的肋骨断了两根,应该是内尔比托撞断的。”他叹了口气,“我可以帮你缝好手臂和后背,但这种伤势得回了村里才能治疗。”

“一共多少只?”

萨沃斯沉默了一下,“十二只。”他指了指一旁的尸体堆,“你做的不错,干掉两只。”

“按照符文师协会发的邪物处理手册,我们是不是应该……”凯伦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切地开口,然而说到一半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放心,放心。”萨沃斯摆了摆手,“我已经准备好了两大瓶白醋,也准备好了柴火。”

凯伦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我想到一首歌,我小时候挺喜欢的儿歌。”

他低声唱了起来:

小孩小孩要当心

恶魔到来天色阴

要是躲不及

方法心里记

烈酒一勺,白醋三斤

挖洞三尺,火焰蒸熏

“没错,”萨沃斯嗤笑了一声,“人们都以为恶魔是故事,儿歌也是故事。但儿歌里往往蕴藏着真相。”他意有所指,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凯伦也笑了,“我小时候坚信恶魔存在,”他咳嗽了两声,“即使后面大了些,我也一直相信,朋友们还笑我是胆小鬼,故事里的事情也相信。”然后他自嘲似的指了指自己,说:“我曾经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胆小,后来成了符文师,才发现故事里的很多事情都是真的,比如恶魔,再比如……”他讲到最后,也意有所指般的降低了音量。

“也许是吧。”萨沃斯突然变得冷淡起来,“现在也许你能来帮我挖一个洞?不需要三尺,但是也没差多少,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不会拒绝。”

凯伦移动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然后看了一下手指,手指上沾满了泥巴和污垢,但没有血迹,他有些惊讶。“我想我没事了。”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撑着自己坐直。“就是肋骨。”他坐正,正在开口讲话,突然眼神一阵闪烁,整个人又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萨沃斯叹了口气,他走过去检查凯伦的情况,一滴鲜血从袖口流出,滴到了凯伦的脸上,然后是另外几滴。

“抱歉。”萨沃斯喃喃自语,伸出手想要抹掉血迹,却把凯伦大半个脸都抹红,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手上都是血迹。

他悄无声息地解开自己的斗篷,掀开兜帽,他的红发已经变鲜血濡湿,从火焰般的亮红色变成了暗红色,血迹已经干涸,在头发上结成了一块块的硬壳。他的身上更糟,从铁匠那拿的围墙已经被划的破破烂烂,左臂连着肩膀都是黑红湿润的鲜血,顺着手臂向下流淌。

他默默地拿起铁锨,忍着痛开始慢慢挖洞。

卡拉焦急地站在旅店门口等着,他是一个小时前发现自己的主人失踪了。就留了个“出去办事”的字条。他生气的想,就像我才是这的店主而他只是住客似的。满肚子怨气的年轻伙计不停踱步,杂乱的脚步声表明主人内心十分焦急。

像是过去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之后,卡拉终于看见熟悉的红发身影出现在视野里,背上还背着什么东西。他先是松了口气,心里的巨石落了地。但怒火很快升腾而起,他大踏步地走到萨沃斯面前,挥舞着手上的纸条,“你大半夜失踪,就只给我留一张纸条!?这算什么?”他竭力怒吼,嗓子因为用力过度变得嘶哑,“纸条还就简单的四个字,‘出去办事’,办哪门子的事?”卡拉气的跳脚,但还是接过了萨沃斯递过来的人。

“怎么是他?”他这才看清萨沃斯背回来的是凯伦。

“他可能是本年度最倒霉的倒霉鬼,刚好撞上了今晚的事情。”萨沃斯无奈地说。

“先不论你出去做什么,你就算要出去,也应当给我留一张更详细的纸条,这样我才能……”卡拉不停地质问萨沃斯,两人一起走进了大厅,这时他看清萨沃斯满身鲜血的凄惨模样,瞬间变得目瞪口呆。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于是怒火升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办事!?你出去清理内尔比托了,是吧!?”他嘶声怒吼,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怒火到达了顶峰,几乎要从他的双眼里喷射出来,“你留下了之前那只甲虫的尸体残片,对吧?这样你才能把其他内尔比托引出来,见鬼,玛雷,我真不敢相信你对我说谎,对我!”

萨沃斯沉默了,他先走上楼梯,卡拉跟在后面。“很抱歉让你担心了,卡雷苟斯。”他严肃地说,语气里充满歉意。

“没必要这么正式的叫我,玛雷。”卡拉依旧怒气冲冲,“我生气是因为,首先,你让自己陷入了险境,老天,看看你自己,你能活着简直是个奇迹。其次,我真不敢相信你不信任我,噢,我太难过了,玛雷。”

他们就这样停止了对话,把凯伦安置在一件空房,替他盖好被子,放好行李,然后关上房门。

走出房间后,萨沃斯才看着卡拉,目光诚挚而充满歉意。“听着,卡拉,”他说,“我相信你,但我不希望你去冒险,我确定我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决。”

“玛雷,我可以帮忙的。”卡拉发出奇怪的呜咽,语气受伤,“你知道我乐意帮忙。”

萨沃斯点点头,他指了指自己的背,“你可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吗?”他一边问,一边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这个位置我自己不太好处理。”

“乐意效劳。”卡拉转身出去,萨沃斯则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血液已经完全干掉,衣服紧紧黏在皮肤上,扯下衣服时伤口疼的让他的脸几乎变了形,只能咬紧牙根不停吸气,当衣服完全扯下来后,他才长出一口气,恢复到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不一会儿,卡拉拿着一个箱子走进房间,那是一个精美的手提箱,箱子正中央是一个红色十字,十字的中间是一柄蛇杖,下面刻着一行小字:帝国皇家医学院。

他把箱子放在桌上,又接了一盆水进来,然后打开箱子,掏出一大包棉棒,一个棕色小瓶,一根锋利的铁针,和许多细细的肠线。

卡拉先是用清水把棉布浸湿,替萨沃斯擦洗身上的血渍。

擦干净血渍之后,出现了十几道吓人的伤口,就像是被理发师的剃刀割开似的,大部分伤口在背上,剩下的在肩上和手臂上。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翻卷发白,看上去十分糟糕。

“你的伤势比我想象中要轻,玛雷。”卡拉打开棕色小瓶,把棉棒伸进去用力地沾了沾。“一共有几只?”他一边问,一边用棉棒仔细地擦拭伤口

“十二只。嘶,碘酒?”萨沃斯疼的滋了一下牙,卡拉用的药品像刀子一样切割着他的伤口。

“是的,碘酒,这是为了……十二只!?”卡拉先是点点头,然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大惊失色,“我们的客人干掉了几只?”

“他干掉了两只,以他的实力来说算是不错了。”

卡拉点点头,对自己导师的结论表示同意,“你真是命大,玛雷。”他紧张地说,“换一个人早就死了不知道几次了。”

萨沃斯叹气,“所以我才不希望你也跟着来。”

凯伦下到旅店大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他扶着楼梯,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地走下楼。

萨沃斯正坐在吧台后面,对着一瓶酒吐泡泡,“啊!我们的客人,你还好吗?”他头也不抬地问。

凯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不错。”他快走了两步,又因为疼痛皱起了眉,“看来走太快还是会痛。”

他甩了甩头,快步走到吧台边,语气激动:“老天,真的是你,对吧?”他面色潮红,结结巴巴,“我还以为不是一个人,但老天,真的是你。”

萨沃斯认命地点点头,“是我。”他叹了口气,“我本来没想暴露的。”

凯伦点头表示理解,他看了看吧台上的那把枪,“人们都以为你死了。”他说。

“那有什么不好吗?”萨沃斯慵懒地擦着酒杯,漠不关心地问。

“你瞧,”凯伦试图组织起自己的语言,“我一直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塔洛斯总是会提到‘红龙’萨伦,所以我想……”

萨沃斯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危险,“这里没有萨伦,”他语气不善,嗓音低沉,“这里只有旅店老板萨沃斯。”说完这句话,他的脸色又迅速变得柔和,“再说了,你就算知道了我的故事,也记不住。”

凯伦从包里掏出一个册子和一支鹅毛笔,“我其实还是一位作家。”他狡黠地说。

“啊,那不可能。”他放下杯子,语气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你该想想清楚,我把身份告诉你已经冒了多大的风险。”

“但我已经在这了,你难道不考虑……”

“那是很早以前。”萨沃斯一口回绝。

“还不到两年。”凯伦试图挣扎。

“我也不是过去的我了。”萨沃斯没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

“过去的你?”

“‘红龙’萨伦。”萨沃斯简短地回答。“现在的我是‘萨沃斯’,葡萄藤之血的老板,来自皇家第七军团。”他开始擦拭吧台,“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让它们留在故事里吧。”

“但是……”

“够了!”萨沃斯粗暴地打断了凯伦,他抬起头,凯伦看到了一双沧桑而愤怒的眸子,背后蕴藏了无数的悲欢喜怒。旅店老板匆忙转开视线,“对你们来说,这是英雄的故事,是可以津津乐道的传说,对我来说,是不愿记起的回忆。”

他把头转回来,目光像剑一样射向凯伦,“你要用什么补偿我忆起往事的代价?”

凯伦不肯罢休,“他们都说你是虚构人物。”

“是的,我是虚构人物,‘红龙’不过是哪个三流的吟游诗人喝多了之后的产物,没有这个人,也没有这些事。”

“但我想知道真相。”凯伦急切的上前,握拳表示自己的决心。

“啊”萨沃斯发出一声长叹,“你就是想知道,对吧?”他起身锁好门,又从里屋搬了把凳子,“你想要事情的真相,但真相往往危险,我必须跟你明说,这会是非常漫长的一个故事可能要一周才能讲完,而且我不会冒险,所以当你开始听了,你可能就再也无法离开了。”萨沃斯看着凯伦,后者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我们开始吧。”凯伦掏出纸笔,“你是萨伦。”

那个一直以来自称萨沃斯的男子突然笑了,眼睛里燃起火焰,他放下手里的酒瓶,用唱歌一般的奇特语调说:

“是的,我想我是。”萨伦笑着说。

第一章 沐浴龙血的男孩

我是萨伦,这是我的名字。

在通用语里,它的意思是“勇敢”。

用龙语读,它的意思是“冷静”。

有人叫我“红龙”萨伦,因为他们认为我有龙族血脉。

有的故事说我是“哈维希的屠夫”,那也确有其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名字很重要,因为它就是一个人的信息浓缩。

维斯塔力人叫我“努玛”,意思是“火焰”。如果你见过我,就知道这个名字从何而来。

我曾经在众目睽睽下劫走过王国公主,也打败过强横无匹的亡灵君主;我是皇家科学院最年轻的科学家,却也是帝国境内最抢手的头号通缉犯;我曾经在符文师团中服役,也曾杀死无数帝国士兵。

你可能也听过我的故事。

让我们从故事的开头说起。

我属于一个叫做“诺曼”的流浪民族,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一个诺曼人。身为诺曼人,我们一生居无定所,宽敞的马拉篷车就是我的家,我在篷车里出生,长大。每一个篷车集群,就是一个诺曼人社会,一起旅行的诺曼人,就是一个家族的家人。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我的父母,我的父亲是一位优秀的作家和乐手,我的母亲,是一名猎手、战士兼艺术家,我的一头红发就是遗传自她。

让我们把时间挪到我九岁那年,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你走上一小会就会汗流浃背。我们的篷车队伍刚从拉沃斯基城外出发,那是西北的一个边陲城市,在此之前,我们一直在巴伦利亚王国境内,做些唱戏卖艺的活计,然后攒钱到了帝国境内,拉沃斯基就是我们的第一站,我们在那停留了大概两周,在周边的村镇和城里重复之前做过的唱戏啦,卖艺啦,也提供修修补补和跑商的服务。实际上,这就是诺曼人的生活方式,我们周而复始地重复这种生活,这也是为什么诺曼人大多是优秀的歌手和吟游诗人的原因。

我们的车队体量庞大,大家一路上载歌载舞,所以速度缓慢,我们上午出发,却到临近傍晚时才堪堪到达离拉沃斯基只有十里地的连绵群山。

那是寒鸦山脉,横穿寒鸦山脉是从拉沃斯基到下个城市最快的路。当然,会有些危险,山上的冰原狼和巨熊都不是好相与的对象,我的母亲本来有些担心,但父亲执意如此,于是我们的庞大车队在傍晚时分缓缓驶进了山间。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天色已经完全转黑,车队也人困马乏,我听见父亲说:

“停车!兄弟姐妹们!我们今晚在这里过一夜!”

那会的我很开心,我急忙跳下车,征得父亲的同意后就跑进营地旁边的树林子里,去玩一些小孩子自娱自乐的把戏,实际上,那是我童年最主要的乐趣来源。

我在树林里开心的玩了很久,直到月亮已经高悬头顶,我才想起来该回营地,用餐就寝。

我往回走,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我心头缭绕,路上太安静了,不太像是一个刚刚安顿好的诺曼人营地会有的表现。

我走出树林,眼前是一片浓厚的迷雾,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我有些茫然无措。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龙吼,说实话,那确实吓了我一大跳,我一直以为龙只是吟游诗人的故事中的生物,就连我的父亲也写过好几本关于龙的小说。

但是那天晚上,我确实听到了龙吼,不止一声,吼声并不像故事里写的雄壮浑厚,而是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咆哮。

我的心脏砰砰狂跳,脚像冻住了一样,整个人不敢行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恢复一点力气,拔腿朝龙吼传来的地方跑去。

就在这时我跑出了迷雾,然后我看到了一副可怕的景象,我看到好几辆篷车在夜幕中熊熊燃烧,冒出浓烈的黑烟,我看见车队的厨子倒在那里,一条腿不翼而飞,断骨像我的脸色一样惨白,他的脸也已经被啃的面目全非。

我站着,牙齿止不住地打颤,目光始终无法从他身上挪开,脑袋像浆糊般凝固了,整个人无法思考。

我像具行尸一样在燃烧的篷车和营地废墟中穿行,地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我已经分不清谁是谁,只是在徒劳的寻找着活人。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我爸妈的篷车,原本洁白的帆布顶篷已经洒满了鲜血,车身在熊熊燃烧着,车厢里是一具无头尸体,地上则是她的头。

那是我母亲。我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住,只能伸手抓住旁边的车轮稳住我的身子,但我一抓,身边的残破马车在很快的速度里化成齑粉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一声悲鸣,就在我的头上,很近,我看到一头红色的巨龙从天上坠落,它的一边翅膀已经不翼而飞,脊骨就那样暴露在外面,鲜血喷洒而出,形成一场血雨。

随着砰的一声,这头巨龙砸在营地中央,掀起了一阵浓烈的烟尘。

我勉强支起一点力气,朝它坠落的方向走去,烟尘很大,我什么都看不清,眼睛也被熏得疼痛难忍。

我从烟尘中走出来,揉了揉双眼,看到那头巨龙倒在那里,它还活着,但血沫从它的嘴角不停涌出,鲜血从它的伤口处肆意喷溅,它的身下已经汇集起了一滩血池。

听到响动,它睁开眼睛,“小东西,我很抱歉。”它开口了,巨大的龙头口吐人言,语气自责而愧疚。

“是施特拉德。”它低下头,眼角渗出一颗巨大的眼泪,“他和他的不死仆役今天从位面中短暂解放,我早有准备,却没能救下你的家人,自己也即将殒命。”

我打了个寒噤,想起那首广为传唱的歌谣:

施特拉德,弑兄禽兽

当他到来,万物变旧

浓烈迷雾,紧随其后

欲要活命,惟有自救

这时施特拉德的手下出现了,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重甲的骑士,浑身散发出森冷的气息。我想要跑,双脚却像被牢牢冻住一样,迈不开步子。

我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骑士举枪,然后加速。我觉得心脏一痛,然后胸口出爆开一个大洞,心脏整个的掉了出来。

我像滩烂泥一样摔到地上,眼前迅速变得漆黑,爸妈和朋友的身影快速闪过,随后就是无比寒冷的黑暗包围了我。

我本以为我的人生到此就结束了,有时候我宁愿我的人生在这时候结束,在我的生活刚刚变得悲惨的时候。

但我没有。

我感觉自己浸没在滚烫的岩浆里,又感觉自己像是一块炽热燃烧着的炉碳,直到我再次醒来,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已经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依旧在那片营地的残骸中央,面前是那头巨龙,它已经死了,地上刻着几行小字。

致可爱的人类小东西:

我是红龙坎多斯特拉兹,我很抱歉。

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带着我的心脏活下去。

“让我先喝点东西。”萨伦清了清喉咙,“卡拉,能给我拿杯雪梨汁吗?”

卡拉此刻正掩面哭泣,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噢,玛雷,”他哽咽着,“我不知道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萨伦摆了摆手,“卡拉,在今天之前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些事。”

“玛雷……”

萨伦的脸色变得严肃坚硬,“怎么,我难道要因为我童年的不幸而咒骂不已,痛哭流涕吗?”说到这,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不,我只是把过去的故事讲给你们听,仅此而已,但还是谢谢你的关心。”

卡拉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走进后厨替他的导师和客人端饮料。

“所以你的确是‘红龙’。”凯伦被他的故事惊呆了,“我是说,现在你的胸膛里有一颗龙心在跳动?这太疯狂了。”

“所以人们叫我龙脉符文师或者是龙血符文师并不是毫无道理。”萨伦笑了笑,“我的确精通龙语,我的符文术也和一般符文师不太相同。”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那天晚上你见过的。”

凯伦点点头,卡拉此时端着三杯清爽的雪梨汁走了进来,“谢谢。”萨伦从托盘上取走一杯雪梨汁,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现在,如果你们原谅的话,”萨伦搓着双手,“我去拿点柴火,今晚还很长,我得确保我们能撑过去。”说完,他就穿过吧台和厨房,消失在旅店的另一头。

萨伦从厨房走到户外,关上门。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些许凉意,他打燃一盏提灯,握住平底手推车的把手,把车子推向旅店后方的柴堆,双脚踩着落叶,嘎吱作响。

准备冬天用的柴薪整齐的码放在那,萨伦把两捆柴火捡起来,然后丢进手推车里,柴火落到手推车的底端,发出一声闷响。接着他又继续丢进两捆柴火,不停重复。

但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他蹲了下去,往事带来的情绪一下全部涌入他的心头,他捂着自己的脸,静静地流泪,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啜泣。

第二章 旅行符文师特拉卓

我曾经看到这么一个说法:人的心灵有四个等级的防御手段,每个人都会根据自己的需求采用其中一种。

第一层防御是睡眠。睡眠可以把我们的心灵暂时和**分离开来,包容进自己独有的精神空间里。现实里的伤痛和不幸被阻挡在外。人受伤时,往往会昏迷。同样的,过于冲击性的消息也会导致人昏厥过去,这都是同样的自我保护方式,让人从痛苦中脱离出来。

有时候悲伤和痛苦带来的伤口太深,深到你的心里,深到难以愈合,睡眠,或者说昏迷就不起作用了。这时候人们就会采用第二层防御,遗忘。

人们通过酗酒来短暂遗忘,麻痹自己。这样时间就能慢慢地让这些伤口愈合,直到你再也记不起它们。

但有些伤口根本无法愈合,它们让人的世界充满痛苦,于是人们选择摧毁这个痛苦的世界,在脑海中创建一个新的,属于自己的世界。我们一般把这种人称为精神失常症,或者说疯子。

如果连创造世界都无法拯救自己,人们还有一重最终手段死亡。通过死亡来摧毁一切,“人死后一了百了。”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我不知道我自己现在处在哪个等级,我的意识一片混沌,前天我的生活还是井然有序,幸福美满,突然之间,一切毁于一旦,元凶还是一个只在故事里出现过的人物。

关于后面的事情我就不在赘述,诸如:我是怎么离开那片空地:怎么找到我父母的尸体并安葬他们:怎么收敛他们的遗物……

最后我把我能找到的每一具尸体都埋到路边的树林里,坎多斯特拉兹的尸体在这之前就已经诡异地化作大量金黄色的能量逸散开来,大部分消散在空中,一小部分被我的身体吸收了。原本的尸骸变得只剩下一具硕大的巨龙骨架。

我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把龙骨分成易于搬运的不同部分,又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把所有龙骨埋进地里。接着我离开那里,背上背着我的鲁特琴那是我父亲送我的九岁生日礼物。

我在森林里,走走停停,累了或者情绪涌上心头,就坐下弹琴,一遍遍唱着爸妈教我的歌谣,直到昏昏睡去。

当我睡着时,很多本来已经在善后时消失的情绪又卷土重来,在我的梦里出现。

我梦到我们车队最厉害的猎人拉兹,他和我一同行走在树林间,那时我六岁,对世间万物充满了好奇,缠着他给我展示猎人的技巧。

“这是苦棘草,最适合遮掩自己的味道,或者用来追踪猎物。”他指着地上一种灰黑色的植物说,我点头表示明白。他又把腿摆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如果你不想被猎物发现,就这样走路。”我学着他做,脚很快变得很疼。

“如果你想轻松地抓到兔子,就做这种陷阱。”他用木头和绳子很快搭出了一个精妙的简易陷阱。“这种蘑菇可以吃,这种则是用来催吐的,这种千万不要碰,不然你就会被幻觉带到不知道哪里去。”我还在研究陷阱,没发现他什么时候走到我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三种蘑菇。

我点点头,把三种蘑菇的样子记下。拉兹又开始教我打结,“这种是海上行船的水手用的水手结,结实又耐用。”他一边说,一边灵活地将绳子打成结。

我观察他打结的时候,发现他变成了我的父亲。

他笑着看着我,“萨拉。”他亲切地叫着我的小名,怀里抱着把鲁特琴,“还记得我教你的第一首歌吗?”

我点头,那会我五岁,怕黑怕的不敢睡觉,于是父亲教会了我那首歌谣,我掏出鲁特琴,和他坐在一起,轻轻弹唱起来:

树上一只猫头鹰

叽叽喳喳说不停

孩子孩子你别怕

竖起耳朵仔细听

猫头鹰说:

黑夜到来别心惊

星星准备要出席

不信抬头往上看

星光满天守护你

黑夜到来别再怕

安然入睡心放轻

安然入睡心放轻

我跟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弹,不停地唱,直到喉咙沙哑,泪流满面。父亲这时放下鲁特琴,笑着不停对我说:“萨拉,你该起床了。”

我不舍的看着他,他的声音变得愈来愈苍老,内容也渐渐扭曲,“孩子,醒醒。”我猛地睁开眼睛,意识到并不是父亲在喊我。

在我的面前的是一名笑意盈盈的老者,他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袍,背上是一个牛皮制成的包裹。不远处停着一台蒸汽货车我只在故事和报纸上见过这东西,真的还是第一次见。

“你好,”他冲我挥了挥手,“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在路上行走?”

我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又释然,我孑然一人,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于是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除了巨龙和它给我移植心脏的那一段,那太疯狂了,没人会认为这是真事。

“噢,抱歉,萨伦。”他看着我,显得极为悲伤,“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走呢?我可以教会你很多知识,这样你才能为你的家人复仇。”

我点点头,只要能够为我的家人复仇,哪怕是恶魔发出的邀请,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接受,更何况是一个和蔼的老头。

“太棒了!”老头鼓掌,“我想我们该重新认识一下,”他伸出一只手,“我乃符文师特拉卓,很高兴成为你的导师。”

“我是萨伦,谢谢您,老先生。”

我收拾好东西跟着特拉卓离开,他是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符文师,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来说,特拉卓是一个奇怪有趣的老头,他博学多闻,精通天文学,物理学,植物学,解剖学和化学等各种学科。

他虽年逾古稀,但却仍旧体格强壮,我们从森林里出来半日,他就已经想办法让我暂时忘记了悲惨的人生,表面上变得再度无忧无虑起来。

这天傍晚,他拉着我若有所思地问,“你认识符文师吗,孩子?”

“我们的篷车队曾经请过一位,他给我们把买来的鱼冻住,又施法帮我们修好了车轴。”

特拉卓笑了一声,说不上是嘲笑还是嗤笑,“我是指‘符文师’,不是走街串巷的小学徒。”

我困惑地看着他,“那有什么差别?”

他深吸一口气,“差别大着呢。”他严肃地说,手指不自觉地开始随着话语舞动,“要说符文师,就得从符文术和万事万物的本质说起。”

我试着尽量不那么粗鲁的打断他:“符文术是什么?”

“你可能会称其为魔法,但其实不是。”他的手在胸前挥舞着,像是想抓住什么东西,“符文术是一种比所谓的魔法更困难,也更繁杂的技能。”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人也变得严肃,“但是,”他盯着我说,“掌握符文术并不代表你就成了符文师,要成为符文师,你还要经过更多系统的学习,掌握物理学、化学、医学和天文学中的至少两种,所以符文师通常也是优秀的科学家。

我听到这些,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二十多个更多的问题,它们撑的我的脑袋几乎要炸开。我挑了最重要的两个,把它们合在一起问:“符文术和魔法的区别以及符文术的例子。”

“你想看,对吧?”特拉卓大笑了起来,“看好了,”他伸出自己的双手。

“流水。”他放声高呼,双手勾勒出一个好看而简易的符文。

我感觉他像是和空气中的某些东西建立了链接一样,一股清澈的水流从符文中奔涌而出,打在不远处的树干上,高速的水流轻松的把树干打了个对穿。

“这就是一个简单的一级符文,水箭术。”他坐到我身边,身上透着一股湿润的气息。“孩子,你知道名字的重要性吗?”他问我。

我点头,“这代表了你在世间的身份。”

“啊,是的,身份,或者说,你是谁,这就是名字的意义。”他满意的点点头,开始讲古:“要讲符文术,就不得不讲魔法,讲魔法就要讲名字。”他认真地说。

“我还是搞不懂……”

“耐心,孩子。”他温柔地打断了我,“在步入正题之前,我要先给你讲一个粗略的故事。”

“在大概七千年以前,在人类还没能在这片大陆上立足的时候,黑皮肤的卓尔人统治着大陆的地表,他们与世间万物建立了深刻的联系,并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了魔法网络。”

“卓尔人发现,如果你掌握了一件事物的本名,不论是人,或者是任何其他东西,你就可以通过呼唤这个‘本名’来掌控它。”

“在这个基础上,卓尔人发展出了今天魔法师们使用的魔法。”特拉卓不屑地笑了一声,“从本质上说,魔法的工作原理就是粗暴地奴役某样施法要素,逼它就范。比如法师们很喜欢的火球术,本质上就是通过呼唤火焰的本名,逼迫它上交大量的火元素,然后再用自己的精神力塑造成想要的释放形式。”

我点了点头,发现自己能够毫无困难地听懂他讲的东西,心里稍微有点惊讶。

“后来卓尔人被侏儒赶跑了,他们的帝国分崩离析因为他们还在同时和矮人帝国交战。侏儒发明了比魔法更效率的技能,也就是我们使用的符文术,据说他们发明符文术的目的,也是为了和矮人交战。”

他说到这,露出了自得的表情,仿佛发明符文术的就是他似的,“符文术是什么,以后再跟你说吧。”

“特拉卓,”我开口问:“你也是从符文师学院毕业的吗?”

“是的。”

“符文师学院里什么都教吗?”

“噢,是的,孩子,什么都教,符文师们认为和万物沟通这件事,多多益善。”

“那你能教我吗?”我期待地问。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第三章 第一堂课

第二天,特拉卓早早准备好了上课所需的一切仪器。

“首先是数学课,或者说通识课。”虽然特拉卓自己更喜欢物理学,但他认为我应该均衡地掌握各项技能。

特拉卓掏出一个锥形的复杂仪器,“这个是六分仪,”他说,“用来测量经纬度。”

接着他就向我示范如何使用六分仪测量经纬度,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复杂的工具,我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完全掌握了它的使用方法。

但接下来的部分就令我无比头疼了光测量是得不到经纬度的,你还得计算。

于是我又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确保自己能灵活熟练运用六分仪的计算公式。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又向我展示了诸如罗盘、算盘、计算器、秤砣等基本工具,并确保我能够熟练使用它们进行测量。

“很好,萨拉。”他开心地叫着我的小名,“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你的表现可以说是出类拔萃。”他把工具一件件的收进行李箱内,“光这样还不够。”他转过头来对我说,“下面我要教你如何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进行基本测量。”他拉了一下操纵杆,蒸汽轮车缓缓停下。我跟着他走出车厢。

车外的第一节课是如何在没有罗盘和六分仪的情况下辨别方向,特拉卓告诉我了两个办法,并称如果是晚上,还可以观察星空来辨明方向。

我轻松地掌握了这些技能因为我本来就对他们了如指掌,每一个诺曼人都知道如何用环境来辨明前进的方向,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天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特拉卓又教我如何快速进行心算,如何用水粗略的测量物体的重量等。然后上午的课程宣告结束。

我长出一口气,连续几个小时的脑力运动让我觉得疲惫不堪,我跟着特拉卓返回车上,草草的吃了一顿午饭,抓紧每一分空闲的时间让大脑休息。

吃过饭后是快速问答和神经衰弱环节为了锻炼我的脑力,特拉卓是这么说的。

快速问答和神经衰弱的时间并不长,加起来也就一刻钟。

但如果后面跟着一整个下午的化学课程,你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今天我教你最基础的化学知识,”特拉卓嗯咳了一声,示意我靠近一点,他的身前放着一整套烧杯试管天平之类的玩意。车子已经停下来了,免得对他的教学产生影响。

关于学习如何使用这套工具的部分过于繁琐,为了避免各位看官不耐,我就不一一赘述了,当天的课程全部结束的时候,我已经精疲力尽,特拉卓声称我已经可以学习更深层次的化学知识,他也向我声明不应当期待太多,因为他也只知道一些简易的药理学和基本化学知识。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我学会了如何蒸馏出浓的人喝不下去的酒精,也学会了配置简单的治疗药物,我还学会了包扎伤口,接骨,分辨野外的基础药材和毒性物质。特拉卓还教会我调配一些简单的药水,包括一种毒药,两种春药和一种炼金底材。

我接着又按照他的指导学习如何调配能把凶暴狼迷倒的强力致幻药。每天收集药材制作丹药和食丸。实践出真知,我的药理学知识比我刚开始学习那会扩充了一倍还要多。特拉卓不止一次地半开玩笑说我已经可以当个乡镇里的行脚医生了。

每天的脑力锻炼也在继续形式多种多样,有时候是神经衰弱,有时候则是不准用笔的数独或者其他的记忆游戏。这是一种强度极大的训练模式,起初我觉得自己几乎要灵体分离,就像是做了一整天的重活一样,对什么都没有反应,精疲力尽,全身无力。但很快我就感觉到了训练的成效,我的脑袋转的越来越快,激发出无限潜能,我已经可以轻松地不用笔解出数独,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完成三重神经衰弱。

直到现在,在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特拉卓当年有多么细心地栽培我,帮我为未来进入学院进修打下基础。他的训练让我在后来的日子里省下不少麻烦,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二天,课程来到了我最期待的部分符文术

特拉卓让我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理解起。

他拿着一个铁勺,铁勺在他的手上像软泥巴一样随意弯曲。

“你来试试。”他把铁勺递给我,它变回了坚硬冰冷的铁勺。

“怎么做?”

“第一步,你要让自己相信,那不是一把勺子。”特拉卓对着我说,“把你的意识和认知施加到这柄勺子上,在你们之间建立链接。”

我握着勺子,试图把这个念头刻进我的脑海里。这就像做脑力锻炼一样,但消耗要大的多仅仅十分钟我就已经浑身大汗。

特拉卓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再来。”他盯着我的眼睛说。

“我做不到,”我虚弱地说,声音低的连我自己都听不到,“我是说,它怎么可能不是一把铁勺?”

“重点是你的思想,摒弃掉你脑海中那些零碎的其他想法,”特拉卓耐心地说,“重点在于你自己,只有你自己,相信它不是勺子。”

我点头,把脑袋完全放空,凝神聚气,盯着手上的勺子,努力让自己相信,很快我又变得汗流浃背。

十分钟过去了,我沮丧地摇了摇头,我的头也开始疼了,那是脑力过度使用的征兆。

“问题出在哪里?”特拉卓接过勺子问。

“我就是没办法相信!”我生气地揉着太阳穴,“我是说,它的握把就在我手上,坚硬冰冷,一直提醒我它是铁做的,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相信它不是铁做的?”

“没关系,再试一次。”特拉卓把勺子递回给我,“重点在于你的意志有多坚定。”

我试了又试,我必须承认,那是我人生中做过最难的一件事情,我花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

当太阳即将落山时,我有那么一个瞬间,仿佛真的相信了这个勺子不是铁做的,紧接着我就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心灵感应,就像是一条拴着我和这把勺子的隐形锁链,把我们连在一起。

“我做到了!”我大喊,心里非常自豪。

“好的,孩子。”特拉卓笑了,“接下来是第二步,相信它是泥巴做的,或者任何其他东西,只要你愿意。”

事情往往在第一次最难,突破了这个关口后就会变得简单许多,符文术也是一样,这次我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就让自己相信这个勺子完全由泥巴构成。

看着它在我的手里随意变换形状,我的心里涌上一种奇特的感觉,那是一种充实的满足感。

特拉卓笑了,“非常好,”他说,“你的天赋让我惊讶,阿红。”阿红是他对我的爱称,源于我的一头红发。“现在我要你更进一步,”他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我要你相信这把勺子既是铁,也是泥巴。”

这次耗费的时间更久,直到太阳再次从东方升起,我才完成了这个课题。

我看起来有些凄惨,衣服和裤子都被汗水浸湿了,脸上糊满了我的鼻血。但是我的内心无比满足。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睡着的了,醒来时我只觉得头疼欲裂,特拉卓说那是正常反应,他还说他为我的天赋而感到自豪,我是他见过的学徒里最快掌握意识二分法的。

现在我能够在脑海中同时思考两件不同的事情这是一项非常有效率的技能,在经过了几天的熟悉后,我现在可以同时进行两种脑力锻炼,锻炼进度比起可以说是加快了不少。

没多久后,我已经可以像马戏团的杂耍艺人一样同时抛掷两把飞刀,也可以同时进行两个实验或者是调配工作。

特拉卓很满意,他说我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课程学习了。

后面的日子里,我还学习了一些更加高级的技巧和一些其他课程,特拉卓对我可以说是毫无保留。

但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四章 石之心

虽然我已经对符文术有了初步的了解,但特拉卓并没有立刻开始下一步的教学。他转而教导我一种叫“石之心”的独特技巧。

“你昨天已经掌握了最初级的符文术技巧,也就是通过意志的力量去命令事物。”这天一早,刚刚吃完早餐,特拉卓就开始继续教导我有关符文术方面的知识。

“我们把这种基础能力叫做意志之力,也叫弗斯。”他认真地说,“下面有几点你要谨记,第一,弗斯只能改变自己手中或自己身上总之是你的皮肤能触及到的事物,所有不要妄想把刺向你的剑变成泥巴那会让你送命的。另外,即使你也能把对手的剑或者盔甲想成泥巴,也没什么用这就要提到弗斯的第二点特性,我们是通过‘命令’或者说‘沟通’的方式让物体自己做出改变的动作,但它的性质和组成并没改变。”

我有点迷糊了,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特拉卓又掏出前几天的那个勺子,“我们拿这个勺子举例,”他说,“你把它想象成泥巴,所有你可以让它像泥巴一样随意变换形状,但注意,”他停顿了一下,脸色严肃,“它并非真的变成了泥巴,别人如果摸到它,会发现它还是像铁一样坚硬冰冷因为它的确还是铁。”

这下我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所以即便别人把剑扭的像麻花一样,他还是能轻易地用它割开我的喉咙或者刺穿我的身体咯?”

特拉卓点点头,表情严肃,“是的,阿红。”他举起勺子,“构成这个勺子的物质是铁,这是它诞生那天就确定了的自然法则打造它的是铁,不是木头,也不是泥巴。你要记住这一点,符文术始终是一门借用自然规律的学科,符文术应该顺从自然规律,借用它的力量,而不是破坏它。后面的学习中还会有更多的例子,你一定要谨记。”

我点头,但心里仍有疑惑,“那它是怎么变得像泥巴一样柔软的呢?”

“这就是弗斯在发挥作用了,”特拉卓捻着胡子说,“弗斯在你和勺子里的铁元素之灵间建立了链接,把你思想里的需求和命令传达给它们实际上并不是勺子变得像泥巴一样软,而是铁元素主动改变了它们的排列方式,进而改变了勺子的外观。”

我点点头,于是特拉卓结束了这部分的讨论。

你们可能还有些迷惑,所以我决定用一句话来概括一下弗斯:弗斯并没有改变任何自然规律或者物体性质,它只是在请求,有时是命令其他东西做事,就像一个人请求另一个人替他做事一样。

这种请求的先决条件是,你觉得这件事情是合乎规则的,或者说,你相信你请求的事情。

“接下来我们来讲‘石之心’。”特拉卓变得十分正式,从包里掏出一块小黑板,“这是一种‘弗斯’的特殊应用,符文师发明了这个技巧,用来使自己的脑子保持绝对的冷静。”

“绝对的冷静?”

“是的,绝对的冷静,‘石之心’能让你抛开一切人类的情绪和偏见,毫不夸张的说,加持了‘石之心’的人就连在亲生父母的葬礼上也不会流一滴泪,也不会感到悲伤。”

我打了个寒噤,这听起来不像是某种类法术能力,更像是故事里提到的恶魔的邪术。

但是我还是继续听了下去,多学一点东西对自己没有坏处。

“就像我刚刚说的,‘石之心’的基础是‘弗斯’。”特拉卓说,他在黑板上写下弗斯两个字,又拉出一个箭头,指向石之心。“施展‘石之心’的关键在于对自己释放‘弗斯’。”

听到这我就已经懂了,几天的“弗斯”训练不是白做的,我的头脑思维异常敏捷,“让自己相信自己的内心是石头构成的?”我试探地问。

“回答正确,加十分。”特拉卓笑着说,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石之心’的关键就在于你能多快让自己相信自己的内心的石头构成的。”他在石之心三个字后面画了个箭头,指向情绪两个字。“石头不像人,没有情感,不会感性地看待事物,所以当你相信自己的内心是石头构成的时候,你就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理论课的部分到此结束,接下来是实际的练习,这并不太难,如果你会催眠的话那就更简单了。简而言之,我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第一次进入了“石之心”状态。

在那个瞬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分离出来,我看着特拉卓,我的大脑告诉我我应该感到自豪,但我的内心毫无波澜。

紧接着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母亲,我本应感到悲伤和愤怒,应当嚎啕大哭或是低声啜泣。但我没有,在我脑海中浮现的只有回忆和名字,然后我的“石之心”得出了一个最合理的结论我暂时惹不起施特拉德。

这是一种很强大,也很可怕的状态。我无法用语言完全描述出这是一种什么状态。但是我相信,在“石之心”状态下,只要对我有利,哪怕是我的亲人或是朋友,我也能面不改色的杀害,或者牺牲掉他们。

我想到这里,大脑一阵恶心,但内心依旧没有反应,于是我赶忙从“石之心”中退了出来。

退出来的那个瞬间,我感觉到我的情绪和情感又回来了,我感到一阵心寒,暗暗告诉自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动用“石之心”。我不想因为石之心犯下一些我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的错误。

特拉卓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那不好受,”他安慰我说,“毫无人性,对吧?”我点点头。他紧接着又对我说:“如果你不想学就算了,我能理解的,事实上也如此不是每个符文师都掌握了‘石之心’。”

我摇了摇头。“多学一样东西总不是坏事,”我说,“而且,我可以学了不用,或者在必要的时候才用。”

特拉卓没有多说其他的,继续开始教学:“你已经初步掌握了‘石之心’,接下来要做两件事,第一,你要继续锻炼,你的弗斯花的时间还是太久,遇到麻烦的时候你可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做弗斯。”他停了一下,我发现他有些犹豫。

“怎么了?”我问。

“第二个部分有些痛苦,我在想应不应该教你。”他迟疑地说。

“拜托,特拉卓,我已经学到这里了,”我恳求到,“你总不希望我半途而废吧?”

过了好一会他才继续:“第二个部分需要用到意识二分法。”他搓着手,神色有些不安。“你需要同时构建两个弗斯,第一个用来影响内心,第二个用来影响你的心脏,这才是完整的‘石之心。’”

“这有什么缺点吗?”我问,“你看上去很不安。”

“是的,”他对我说,“记得我刚刚跟你说的吗,弗斯并不改变物体的原本性质,所以你的心脏还是血肉构成的,但是你坚信你的心脏和石头一样坚硬,于是你的心脏自己就要做出改变,让它的外壁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

“这有哪里不妥吗?”现在倒变成我安慰他了。

他盯着我,“孩子,不要让你的无知干扰了你的判断。”他严肃地教训到,“收起你那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这种变化是在一个更加微小的层面上发生的,这么巨大的变化会使使用者承受一种无法形容的剧烈痛楚,这种变化完成的越快,痛苦就越强烈。”

我羞愧地低头,静静聆听。刚刚我的确像他说的那样,觉得他未免有点夸大其词了。

他继续说,“而“石之心”要求你的内心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转变,因此心脏上的转变会给使用者带来极为可怕的痛楚。那会是你训练时痛楚的千百倍。”

“具体有多痛?你试试就知道了。我在学徒时期也联系过,但那种疼痛让我最终放弃了它。”

于是我开始尝试,弗斯构建的很快,我再次进入了冷酷无情的状态,接着我向我的心脏发出指令,让它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我我感觉心脏做出了回应,下一刻我就体会到了特拉卓所说的痛苦。

那是一种身体扭曲的痛楚,更不用说扭曲的是你的心脏。我感觉到一种无法用语言完全形容出来的疼痛感,就好像有人抓住你的心脏不停扭动似的,剧烈的痛楚让我全身止不住地抽搐。根据特拉卓说的,我就像个癫痫患者一样瘫在座位上,一双眼睛几乎翻的只剩眼白,嘴角不停地向外淌着口水。

我感觉我在这种痛楚中挣扎了几个世纪,但实际上只是短短一瞬,然后所有的疼痛感像潮水一样迅速退却,这会的我浑身被汗液浸湿,就像是从大海里刚刚捞出来似的。

但我的大脑一片轻灵,我的心脏坚硬无比。现在我处于完全的“石之心”的状态中了。

特拉卓很生气,他说我完全可以用意识二分法先进入“石之心”状态,然后用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来硬化心脏。他还说第一次尝试在这么快的速度下硬化心脏很有可能要了我的命我可能会被活活疼死,因为“石之心”不会让我进入昏厥的防御状态。同时他也为我取得的成果自豪。

我们在一个镇子稍作停留,我借镇上旅馆的房间洗了个澡,换了个衣服。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出了西北地界,然后一路向东南驶去,前往帝国的沿海省份。特拉卓满怀歉意地说可能到时我们就要分别了。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重复练习着“石之心”,让自己习惯那种痛苦。

第五章 连结术

在进入帝国的中央省份泰拉省后,特拉卓认为我已经练了够久的“石之心”了,于是他示意我留一点体力,他要开新课了。

前一天下了雨,路况不是很好,于是特拉卓索性停了车,按他的说法,这样可以更好地给我讲课,反正路也不好走。

他掏出两枚铜币,“现在我要教你一个新的技巧。”他把两枚铜币递过来,“你对它们有多少了解?”他问。

“那要看是哪个方面了。”我半开玩笑地说,“历史啦,化学啦,物理啦……”

“讲讲它们的历史吧。”他咧开嘴笑了,“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历史知识。”

“大概两千年前,人类从东边登陆这片大陆。在一位首领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我故作严肃地娓娓道来,“帝国成……”

“等下,首领叫什么?”

“已经没人知道他的本名了,现在的历史学家一般叫他‘帝皇’,因为他建立了埃因霍芬帝国。他和他的二十个儿子一起登陆,最有名的,也是最勇武的那个叫荷鲁斯。”

特拉卓点了点头,“然后?”他问。

“后来这位荷鲁斯,‘帝皇’最喜欢的儿子发动了叛乱……”

“打住打住,”特拉卓打断我,把两枚铜币扔过来,“讲讲跟货币和经济有关的部分吧,我更爱听那个。”

我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改变了话题,“帝国成立初期,大家还是保持以物易物的传统,但很快,‘皇帝’发现了这样的缺点交易太过于麻烦,于是他组织人手开采金矿、银矿和铜矿,把他们铸造成金普洱、银币和铜币,还规定了兑换比例,帝国就这样建立了统一的货币制度。”

“不错,阿红。”特拉卓再次打断我,“讲这么多就够了,现在我要你想一个问题。”他指着我手上的铜币说,“这两枚铜币,可能来自同一块铜矿,对吧?”

我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可能是。”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它们之间存在某种关联?”特拉卓盯着我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我虽然不太认同,但理智告诉我最好不要反驳,于是我选了个比较折中的说法。

他在黑板上画了两个圆圈,在它们中间连了一条线。“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假设:如果你对其中一枚铜币施展‘弗斯’,因为它们之间的关联,它们之间会形成连接?”

“也许会。”

“也许会?”特拉卓抬高了声音,“那你就看着吧。”他哼了一声,把一枚铜币放在桌上,捏起另一枚铜币,对它低声细语。

然后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铜币,桌上的铜币也跟着飘起。他挥舞自己的手,那枚悬空的铜币也随之不停地摆动。

他把铜币放下,目光转回到我身上,“这就是连结术,连结术是符文术的基础,也是一种法则,连结术主张,两件事物的相似度越高,就越容易互相连接,它们的连接越紧密,就越能互相影响。”

他用手指点了点头,“连结术的重点在于弗斯,你需要坚信它们之间有联系,并且保持这个信念不动摇。”

我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我都在试图让这两枚硬币重现之前那一幕。但令人沮丧的是,我在这件事情上毫无建树。

特拉卓给我端来一碗树脂,用它把两枚铜币黏在一起,然后又分开,“这应该能帮助你建立弗斯。”

我必须承认这的确很有效,有了视觉效果的帮助,我又花了一个小时就可以用一枚硬币让另一枚硬币浮在半空中。

特拉卓很满意,接来下的两个小时里他给我细细讲述了连结术的基本原理和要求,内容太过冗长枯燥,在此我不做赘述,只做简单的总结:

首先,世界有它的规则,对于连结术来说,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能量无法被消灭或者是转移。你拿起一个铜币,另一个铜币也随之升起,但你手上的那个铜币会像两个铜币那么重因为你确实抬起了两个铜币。

当然,这是理论情况,因为两枚铜币不可能百分百一样,所以能量会有损失,你会感觉像拿起了三枚甚至更多的铜币。两者的连接越好,你浪费的能量就越少。

比如说,你把一根树枝折成两段,再用连结术把它们连接在一起,损耗的能量几乎没有。但如果你想把水和火连接在一起,再发出一枚水火弹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后果往往会非常可怕不是你的精神力枯竭,就是符文会发生剧烈的爆炸。

在我了解并掌握了连结术以后,特拉卓开始给我讲述符文术是如何构成的。

实际上,符文术就是弗斯,连结术和事物本名之间的联系。对于一些简单的或是自己熟悉的东西来说,比如把铁勺当成泥巴,把自己的心脏扭曲成石头,你并不需要掌握事物的本名,也不需要把它们说出来。

但对于符文术这种比较复杂的模型来说,本名就是必不可少的了。

我们以一级符文术冰雷箭为例子,首先,我们需要画出一个符文,符文是一种提前绘制好的框架,它可以用来储存弗斯,并且让力量以特定的形式发射出去。

然后我们需要构建弗斯并把它注入到符文中去,对于冰雷箭而言,弗斯很简单,“我相信冰和雷能融合在一起”即可。

接着,我们需要呼唤冰的本名和雷电的本名,不用太复杂的次本名,冰和雷就足够了。

然后我们和冰雷建立弗斯,并且把它们用连结术连接起来。

最后我们把连接好的冰雷力量安装在符文框架上,然后在符文和冰雷之间建立最后一层连接。这个过程中我们需要不断输出精神力,也就是法师所谓的魔力。

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我们参与了,冰雷力量会和符文连接在一起,然后按照符文提前设定好的,凝聚成一支冰雷箭射向你的敌人。

我明白这说起来好像很费时间。但特拉卓告诉我,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在脑海中完成,所以对熟练的符文师来说,符文术往往在瞬间就能成型,只要你足够坚定。

“落后的法师还在把自己当成符文,可笑的是,他们统统把符文术当成异端邪说。”当天晚一点的时候,特拉卓谈到法师,语气里充满不屑。“他们每天施法前都要屋里哇啦地吟唱一大堆咒语,”特拉卓说到这,做了一个羞辱性的手势,语气尖酸刻薄,“以为这样就能和其他人区分开来,让法师看起来像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团体。”他喝了口水,接着说;“但其实他们也是使用‘弗斯’施法,那些屋里哇啦的咒语除了本名外,就是和今天给你的树脂一样的把戏,让他们相信自己是靠那个调动了魔法元素。哈!”他大笑一声,“一群傻蛋。”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的确如此。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断地练习特拉卓交给我的连接,我很快就熟练掌握了七十多种二物连接和二十多种三物连接,甚至还有七种四物连接,虽然每次都会弄得满脸鼻血。

对于符文术来说,连接的事物越多,不一定越强,但效果就越多,比如雷能提供麻痹啦,火能提供燃烧啦,对于某一些搭配来说,更是可以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之后的四五天里特拉卓没有教我新的符文术,也没有教我如何找寻事物的本名,我们转而开始学习化学,炼金术和物理学,我不得不承认这都是一些比较枯燥的学科。

炼金术除外,亲眼看着自己炼制出不同的药水还是颇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日子又一天天过去,我们已经走完三分之二的旅程,特拉卓依旧没有教我符文术的打算,我表面依旧耐心地听他讲那些电学、磁学和力学的东西,心里却越来越焦急。如果特拉卓走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找到另一个和善的符文师教我这些。

又过了两天,我稍稍来了点精神,特拉卓声称今天要教我一样新技能。

我正襟危坐,特拉卓坐在我的对面,“今天教你‘魔方’游戏。”他说,“如果你学会这个,我们就开始学习如何寻找事物的名字。”

我心花怒放,仔细地听特拉卓讲述“魔方”的技巧和要点,这是一种基于意识二分法发展出来的锻炼方法,非常的简单把大脑分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想象出一个三阶魔方,另一个部分试着还原它。

听起来也许很简单,但做起来才知道有多难,每一次用脑袋旋转魔方的同时,另一半的脑袋就要立刻把魔方变成旋转后的样子。

最开始的时候我几乎要好几个小时才能还原魔方的一面,结束后也精疲力尽,不想说话,两天后我才能在一分钟内还原好三阶魔方。

特拉卓很满意,告诉我说什么时候能在一分钟内把五阶魔方还原,我们就可以开始下一阶段的课程了。

第六章 火焰之名

接下的日子里我一直在尝试还原五阶魔方,比起三阶魔方来说,五阶魔方的难度要高上不少。对于大脑来说,每多一个小方块,想象时耗费的精神力就以几何级数增长,更不用提你还要时不时更换一下方块的位置。

实际上这是一样比较危险的练习,在练习的过程中我有几次险些精神分裂,一部分的脑子怪另一部分的脑子魔方想象的太差,另一部分的脑子则嗤笑这部分的脑子根本不会还原魔方。

还有一次则更为严重,我在那里还原了半天,发现脑子里想象出来的是一个四阶魔方,更糟糕的是,这不是一个失误或是我犯了迷糊,而是那部分脑子故意的,我发现后,它还开始不停地嘲笑我另半边的脑子。

我笑我自己?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练习速度被严重拖慢了,我把情况说给特拉卓听,他显得十分震惊和害怕,严令我出现这种情况时必须立刻休息,而且一天之内不能再进行魔方训练。

我虽然心痒难耐,但也无可奈何,而且我也不想冒着变成精神分裂的风险,于是我每次训练时更加认真了往往要确保自己把魔方想象的栩栩如生后再开始还原。

结果却因祸得福,我的脑力因为精细模拟得到了进一步的锻炼,我的意识更加清晰,反应更加迅速,最后我只用了七天就完全掌握了五阶魔方的还原比预计的时间还快两天。

特拉卓告诉我说,他还是学徒的时候,用了整整半个月才还原出五阶魔方中间还因为意识冲突和脑力消耗过度而昏迷过。

他还告诫我以后锻炼时也要注意安全大脑的损伤可不是一瓶药水或者一个符文术就能治好的,同时他还说,如果五阶魔方法不够用了,就可以继续往上加,七阶、九阶、十一阶直到十三阶,这门锻炼方法最高就到十三阶,再高就要自己创造了还有很大可能会精神失常。

最后他告诫我千万不要混着练习偶数阶魔方和奇数阶魔方那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此时我们已经走完三分之二的路程,阳光明媚,天色正好,我迫不及待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寻找事物的训练?”

“不要着急,孩子,不要着急。”特拉卓拍了拍我的头,严厉地说:“你刚刚完成五阶魔方训练,这种情况下进行训练会要了你的命的。”

他认真地说:“做事情要循序渐进,切不可贪功冒进,符文术更是讲究一个水到渠成。”

我虽然焦急,但不得不承认特拉卓讲的有道理,加上我也确实很累了,于是那一天的对话和课程就在这段对话中匆匆结束。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特拉卓已经起了,他正把玩着一块石头,见到我起身,突然开口问:“如何在没有柴的情况下烧开一壶水?”

我想了想,指着车窗外的一块石头说:“把那块石头放在太阳底下烧热,然后用连结术把它和水壶连接在一起,传导热能来烧水。”

“为何不直接构建弗斯,相信水已经开了?”

“得了,特拉卓,”我笑了起来,这陷阱太明显,“我可不是傻子。”我轻声笑着说,“能量并不会凭空生成,把我整个脑子的精神力都转化成热能也烧不开一壶水。”

特拉卓赞许地点点头,“你掌握的很好,但你说错了一点,”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如果只是一个小壶,还是能烧开的。”

话题转回到问题上,特拉卓用他特有的刁难语气说:“用石头来烧开水要的时间太久,而且两者之间差距太大,损耗太严重,你应该能找到更好的办法,阿红。”

我意识到他可能终于要开始讲述那个我期待已久的课,我的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但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那我会呼唤火之名,祈求它的力量来烧水。”

特拉卓笑了起来,“你呼唤元素之名,就是为了烧水?”他举手,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但你的思路没错。”他看着我,眼里的笑容告诉我他完全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特拉卓?”我决定不再掩饰,恳求他告诉我世间万物的奥秘。

“首先,我必须明白你想进行哪一种学习。”特拉卓看着我,伸出两根手指,“学习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我带你去感受火焰,但你需要自己用心去和它沟通,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找到火之名,实际上。很多符文师终其一生也没能发现的名字,对别人来说可能易如反掌。”

“那第二种呢?”

“啊,第二种,孩子,”他有些不屑,“就和那群法师干的差不多了,他们把本名编进咒语里,于是所有知道咒语的人都可以借到力量,我也可以像这样,把火焰之名直接告诉你,但这是一种极为粗浅和鄙陋的运用方式,就像你做数学题的时候套公式一样你不知道公式是怎么推导出来的,也不知道它的原理。”

“第一种。”我毫不犹豫,这才是我一直在期待和追寻的东西,而不是按特拉卓的说法一堆屋里哇啦的咒语。

然后我看见特拉卓轻声说,“火苗”,一缕细微的火焰就出现在他的指尖,我瞪大眼睛,只因这场面就像是吟游诗人们传唱的魔法故事里跑出来的一样。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一股灼热的感觉传来,刺痛了我的指肚,那的确是火焰,虽然微小,但还是火焰,就这样漂浮在特拉卓的指尖,他笑意盈盈,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热量一样。

接着他施展了一个符文术,把某种奇特的感觉传递到我的心里,并让我用连结术和它连接,我照做了。

然后我就听到了火焰,也看到了火焰。

连接的那个瞬间,眼前的事物快速淡去,我看不见特拉卓,入目皆是火焰组成的人形和河流,它们无比真实,我能感觉到热量发散而出,它们又无比虚幻,不停地扭曲着,还有一些人形火焰从我体内穿过,我却毫发无损。

耳朵边是火焰燃烧的各种声音,有柴火爆裂的噼啪声,有煤气炉燃起的呼呼声,也有不停爆裂的枪炮声。

这些都和火焰有关,我身处其中,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暴虐、毁灭但又温暖、柔和的力量,我感觉到它包围着我,变成了一扇门,我感觉到我就要推开这扇门了,但好像又差了一些什么,就像是一个熟悉的词梗在嘴边说不出口的感觉。

然后所有的火焰幻象消散了,特拉卓再次出现,我们停车坐在路边,燃起一堆营火准备吃饭。

这时我的脑海里冒出来一个疯狂的想法,我看着那堆营火,拿出自己的水壶,先是悄悄构建了一个弗斯把我和水连接在一起,然后再把我和营火连接在一起。

接着我就剧烈地燃烧了起来,火焰流于我的皮肤表面,被一层淡淡的蓝色光幕挡住。

我觉得我的头快要爆炸了,差点在一瞬间陷入昏迷,火焰燎过皮肤带来的刺痛感让我清醒了一点,水壶里的水在疯狂地蒸发,然后变成水蒸气。

但那些都不重要,之前的那种感觉回来了,我再次被火焰包围,这次我明白了,火焰最核心的部分,那无关毁灭,也无关创造,无关温暖,也无关寒冷。

那就是火,是一种元素,是世界形成之初就存在的组成部分,所谓的毁灭创造寒冷温暖,都是经过人类诠释后的火焰。

它的本体就是“火焰”,我轻轻念出那两个字,但感觉和以前念出“火焰”完全不同。它是通用语,但又不是,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但我感觉这还不是它的全部,我感觉还有一层更深的组成部分,藏在“火焰”两个字之下。

鬼使神差般的,我轻轻开口:“auir”

然后我就看见所有火焰我身上的,还有营火,都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我能明白它们是在发抖,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它们在发抖,在害怕。

随后我身上的火焰就消散了,特拉卓冲了过来,打了我一个巴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怒气冲天,“好在你还有点脑子,知道先做水的连接。”

我从没见过他气成这样,他的整个身子因为愤怒缩成一团,气的发抖,他抬起手,似乎想打我,但是又放下了。

“如果不是你及时中断,现在你已经变成一具焦炭了!没有人会蠢到把自己和火连接在一起,没有!”他说完这段话,就泼灭了营火,上了车。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收拾好营地里的东西,也上了车。

事后回想起来,我这么做实在是蠢极了,如果我没有跟水壶连接,或者是水壶里的水蒸发完了的话,我可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烧成焦尸短到特拉卓来不及救我。

我们在这样尴尬的气氛里走了大概两个小时,特拉卓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叹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我。

“说说吧,你看到了火焰的哪个部分?”

第七章 龙语

“火焰。”我轻轻地对特拉卓说,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我心中升起,像是一缕火苗在我的脑海中不停飘荡。

我让自己保持冷静,心里不停地想着在手指上燃起一簇火苗。

接着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聚集了过来,然后凝结,一缕明亮的红色火苗在我指尖出现,散发出一种温暖的感觉。

特拉卓睁大了双眼,“老天,这真不可思议。”他显得惊讶极了,“虽然你用的方法很蠢,险些把自己杀掉,但我还是要说,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符文师。”他满意地看着我,“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我也十分自豪。”

“实际上我还听到了一个词,特拉卓。”我停顿了一下,一种更加熟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我低声重复昨天念出的那个词:“auir”

另一种弗斯链接瞬间形成,我能感觉的到,如果说刚刚的我只是借来火元素造出一个火苗的话,现在的我就是获得了这个火苗的完全控制权。

只要我想,它可以随时变成一个小火球,一面小火盾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特拉卓的脸色急剧变化,从震惊到沉思,再到恐惧,期待和担忧的混合。

“这是龙语,”特拉卓说,“我……怎么说……曾经在学院的图书馆里读过相关的文献。”他有些语无伦次,“天啊,这太疯狂了。我一直以为这只存在于文献当中。”

“你把我搞糊涂了。”

“你刚刚喊出来的可不是什么孩子幻想出来的把戏,也不是吟游诗人故事里的题材。”他脸色变得很严肃,显然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我在符文师学院求学的时候,对于龙特别感兴趣。”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盯着我说:“我的毕业论文就是跟龙有关,虽然大陆上绝大多数人认为龙只不过是湮灭在历史长河里的生物,现在只有故事里能看到了甚至很多符文师也这么觉得,但我知道它们是真实存在的,在现在。”

“那龙语和符文术有什么关系呢?我感觉它和事物本名很相似,但不一样,比起‘火焰’来说,‘auir’好像更加强大。”我蹙着眉头问,心想应该和那颗巨龙心脏脱不开关系。

“龙语是龙族使用的特殊语言。根据文献所说,和通用语等语言不同,龙语的最特殊之处在于它【就是】世界规则的一部分,”特拉卓讲到这,夸张地吸了一口气,“普通的事物本名,是该事物形成后,留存在自然里的名字,但龙语,就是这个事物本身,当你说出事物的龙语本名时,你就是这事物本身,或者说它的一部分。”

我恍然大悟,难怪我可以自由的控制火苗,因为我就是火焰,对我来说,控制火苗就像一个人控制他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轻松简单。

“但还有一个疑点。”他盯着我,“龙语因为它的奇特性,其他种族是不可能掌握的,这是巨龙们的天生礼物。”他讲到这,停了下来,目光像是要把我看穿,“你又是怎么掌握龙语的,我很好奇,阿红。”

我犹豫了一下,这么久的相处时光已经证明了特拉卓是一个和善而可靠的老符文师,于是我把当初隐瞒的部分告诉了他,包括我是怎么被一个鬼骑士杀死的,还有给我移植巨龙之心的坎多斯特拉兹。

“这就说的通了,阿红。”特拉卓并没有因为我的隐瞒而生气,“你当初做的很对,对陌生人总是要多留一个心眼。”说到这,他露出一个促狭的微笑,“不过,就算你告诉别人你有一颗巨龙之心,别人八成也会觉得你疯了。”说到这他哈哈大笑。

我耸耸肩,表示同意,毕竟这个故事太过疯狂,就连最好的吟游诗人都写不出来。

“总之这不是坏事吧?”我小心地问。

“这不是坏事,你不必担心,”特拉卓迅速地解决了我的疑惑,“实际上,这代表着你需要更努力的去了解,探寻世界万物的本质,对你来说,每一个事物本名都弥足珍贵,不是衍生出来的次本名,像什么‘火苗’之类的,这些对你来说无足轻重,你需要探究的是元素、力场这些自然界的组成规则。”

我叹了口气,这听起来可不太容易,“那在我们分开前,你能多教教我吗?”

“那是当然,孩子,那是当然。”特拉卓显得十分热情,“实际上,我可能是史上第一个教导半龙人学徒的符文师,我真高兴。”

我指了指我自己:“我是半龙人?”

“是的,你是半龙人,只有龙族血脉和其混种才能够使用龙语,你有一颗巨龙之心,所以你是龙族混种,是半龙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继续学习不同的知识,但特拉卓似乎被我之前的疯狂举动吓着了,虽然说着要继续教我探寻事物的本质,但实际上他几乎不再教授我新的符文术技巧,就连炼金术也不再怎么教,每天只是教我物理学和化学。

然后我们度过了一段和平而快乐的时光,我每天跟着特拉卓学习知识,而他偶尔也会请我为他唱一两首歌,这种时候我就需要绞尽脑汁地从记忆里寻找动听的歌谣,然后拿上鲁特琴,演奏给他听,他总是听得如痴如醉,然后夸赞我有一副天上的好嗓子,就算不做符文师也必然会是一个顶尖的吟游诗人。

他还推荐我去吟游诗人学院学习,那会我只是笑笑没说话,想不到却一语成谶,我后来被迫进入吟游诗人学院,但那就是后面的故事了。

我们的旅程即将接近尾声,这个时候特拉卓终于找到我。

“我要你保证,”他看着我,十分严肃,“不再做上次那样的莽撞举动,如果你答应,我就继续教你其他的符文术。”

我点点头,尽力装出一副后悔的模样,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获得了足够反省的犯错孩子。

特拉卓叹了口气,“我会教你的,”他说,“但不是今天,今天我们来做另外几种练习。”

“首先是第一种。”他深吸一口气,宣布今天的课程开始。

但他并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突然聊起来天气、接着又告诉我一种新的叫做第二梦的麻醉药的配方,等我记下后,他又开始问我荷鲁斯叛乱的事情。

“荷鲁斯叛乱,一般的史学家认为是他的野心膨胀所致,教会的信徒们则坚称荷鲁斯受到了恶魔的蛊惑,但这不是终点,叛乱导致……”我正在认真地讲解荷鲁斯之乱时,特拉卓突然打断了我,“第二梦的配方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花了一会的功夫才想起来。

“一百克的托林草,两勺白醋,五十克的迷幻菇,将托林草煎煮十分钟,取汁液,然后把迷幻菇打碎,倒入酒精萃取,最后把托林草汁液和迷幻菇汁液混合,在三十度的情况下加入白醋,混合均匀后蒸发冷凝,就制得标准的第二梦。”虽然艰难,但我还是把刚学会不久的整张配方复述了出来。

特拉卓捻着胡子,显然非常满意,“很好,”他夸赞到,“这就是今天的第一种锻炼方式。”

我们接下来又重复了几次锻炼,每次的内容都不太一样,有时候他会夸夸其谈,然后突然要我复述他之前讲过的全部内容,有时候也会是突然中止对话,然后要我复述出物理学或是化学中的某个定义。

在大概进行了两个小时的一号锻炼后,特拉卓宣布暂时休息一会儿,然后就要教我第二种锻炼方式。

长达两个小时的复述袭击他是这么称呼这个锻炼的让我有些疲惫,我的大脑被自己翻得一团乱,于是我抓紧这个休息的机会,为我接下来的锻炼做准备。

第二种锻炼方式没什么太特别的他教我在脑海中下特尼拉棋,一种规则复杂的博弈运动,我把大脑再度分成两个部分,意图置彼此于死地。

这其实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体验,自己思索自己的阴谋诡计,然后把自己置于死地。

最后一种是我认为三种中最难的,但没有高阶的魔方训练难,他教我如何捉迷藏一半的脑袋负责构建一个小人和场景,并加以躲藏,另一半脑袋则负责找到小人。

其实那就是在教你掌控脑力,你的动作越娴熟敏捷,代表你的脑力越强,你的弗斯也就会越坚定,你也能施展更多的符文术。

不过过程仍旧是十分枯燥的,枯燥的让人想要放弃。

特拉卓告诉我这些是夹杂在两次魔方训练之间的练习我前面提到过,魔方训练不能一直做,否则你就很快变成一个精神分裂。

我能感觉我的精神力进步飞快,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等比数列,那就是对我脑力增长做的最好比喻。

很快,特拉卓告诉我说,他决定重新开始教授我符文术了,明天就开始。

但是我那会没有想到的是,这竟是我们最后一次交谈。

间幕其一 竖瞳

萨伦停止了他的叙述,旅店里一片寂静,笼罩着吧台边的三个人。

他低下头,凝视着自己交叉的双手,他的眼神飘忽,似乎陷入某段悠长的回忆中。

当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凯伦已经停下了笔,卡拉也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我没事,”他略带歉意地说,“只是在回忆曾经的故事。”

气氛不像早些时候那么沉闷,但也说不上活跃,凯伦和卡拉都没有接话,只能听到柴火燃烧后发出的噼啪声。

萨伦深吸一口气,“讲了这么久,大家都渴了吧,至少我又渴了。”他示意凯伦放下笔,“卡拉,能端几杯热巧克力来吗?我想喝点东西暖暖身子,顺便解个渴。”

卡拉点头,拿起一旁的托盘和杯子转身走进厨房。

凯伦有些惊讶地扬起眉毛,“如果你有热巧克力,那就来一杯吧,说实话,我没想到这种小村子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咙,“有这么罕见的东西。”

“哈!”萨伦大笑一声,手指不停地叩击着桌面,“‘葡萄藤之血’里什么都有。”他有些自豪地说,手指指向大厅,“毕竟我是萨伦。”说到这他冲凯伦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过了一会,厨房里再次响起硬底皮靴踏在木板上的清脆响声,卡拉端着托盘,上面是一大壶热气腾腾的巧克力,还有三个陶瓷制成的杯子。

凯伦这才有空细细端详这位助手:他打扮简单,淡蓝色的长袖上衣扎进白色的裤子里,白色的裤子又扎进一双黑色的皮靴里。他的五官立体细致,面上修的干干净净,可以说的上是十分漂亮,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随着他举着托盘靠近,凯伦的神色也变得越来越疑惑和专注。卡拉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位魅力十足的年轻人,看上去和帝都的那些公子没什么不同。但还是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比如他喜欢穿蓝色的衣服,还有他的奇怪口音。

但那都是粗略看过去得出的结果,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一些完全不同的东西。

卡拉把巧克力摆在桌上,“玛雷,”他冲萨伦开口,语气里带着抱怨,“我可不知道你还会炼金术,你从来就没教过我。”他嘟囔着嘴,语气像个怨妇似的引人发笑。

萨伦笑了,“炼金术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太活泼,不够沉稳。”他夸张地说,“一不小心你就会把你的整个胳臂给融了。”

但凯伦没有笑,他紧紧抿着嘴,一直盯着卡拉看可以说得上是无礼的扫视。他注意到他的眼睛有点怪,但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于是他继续死死盯着卡拉,当师徒二人结束对话,卡拉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终于从脑海中想起了什么。

于是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毫无血色,他的眼睛明显瞪大,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秘银。”他低声说,双手画出一个方形的符文,声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共振旋律。

卡拉脸色的笑容突然冻结,他像是肚子被打了一拳似的佝偻起来。

然后卡拉龇起牙,发出了介于咆哮和尖叫之间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不似人类。他的身影变得扭曲,面色也变得阴狠。

他眼睛里的湛蓝色迅速褪去,然后你终于发现他的眼睛有哪里奇怪了。因为那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他闭上眼皮,再睁开眼,原本的漂亮眼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琥珀色的竖瞳。

“你惹怒我了!人类!”他咆哮着,声音如同洪钟鸣响,又好似平地惊雷。

他像是在挣脱束缚一般抬起双手,手上和脸上都有龙鳞浮现,他目光冰冷,正准备开口施法。

但萨伦比他更快,卡拉刚开始尖叫的时候他就动起来了,他用一只手压住卡拉的手,不让他行动。

卡拉仍旧试图施法,他猛烈的摇摆着,却毫无成效,萨伦就站在吧台后面,抓着他,像钢铁一样一动不动。

他恼怒的大吼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寒冷的气息开始凝绕在他的嘴边,但下一秒又全都消失不见。

是萨伦,他翻过吧台,狠狠地一拳打在卡拉的肚子上。然后他松开卡拉,一把抓起凯伦。

“解除秘银束缚!不然我亲自动手!”他的眼睛盯着凯伦,他的声音就像是命令,空气凝结,一切重归沉寂,凯伦再度低声念了个咒,卡拉瞬间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看看你们,”萨伦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在我的旅店里,像两个蠢货一样互相争斗,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而你们还想害我再失去一个熟人和一个徒弟。”

他扶起瘫倒在地的卡拉,搬来一张靠背椅让他坐好,卡拉和凯伦都没有说话,像是两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萨伦示意凯伦坐过来一点,然后他掏出一个瓶子和两个杯子。

“听着,我理解你们的行动,但是不代表我会原谅你们。”他有些生气地说,显然余怒未消,紧着他又自责地叹了口气,“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好好地让你们介绍过,所以我干脆现在补上。”

他深吸一口气,“卡拉,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凯伦,凯伦桑切斯,帝国皇家符文师团团长塔洛斯的得力助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是符文师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比我好多了。他毕业的时候至少是拿到了金符文。”

“不过,”萨伦继续说,“他似乎有些呆头呆脑,从他毫无防备地袭击一条成年蓝龙这一点就可见一斑。”

凯伦没有说话,谨慎地盯着卡拉,目光里充满防备。

“凯伦,这位是卡拉,或者说卡雷多斯,蓝龙之母泰蕾苟莎之子,来自寒鸦山脉的传奇蓝龙,他是我现在唯一的也是最聪明的学生。他是一名幻术师、符文师,但他主要还是我这家旅店的侍者。”

“显然他在过去两百多年的岁月里,都缺乏一定的常识,即便是跟我学习以后还是如此,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不要随便攻击秘银级或是其他同级的符文师。”

“这不公平,玛雷!”卡拉嚷着,一脸委屈,“是他先袭击我的。”

萨伦静静地看着他,“我还在这呢,卡拉。你不会出事的。”

“至于你,”萨伦转头看着凯伦,一脸不悦,“你突然对我的同伴出手,用的还是蓝龙最讨厌的秘银,我想你应该对他道歉。”

他拿起杯子,给两个一人斟了一杯瓶子里的液体,那是一种琥珀色的汁液,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喝一杯,然后抱一下吧。”萨伦轻快地说,然后突然换上一副恶狠狠地神色,“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们都赶出去,一个给我滚回寒鸦山脉的老家,另一个有多远滚多远。”

两个人都低下头,接过萨伦递过来的杯子。后者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他开心地说,“你们坐着聊一会,我去弄些吃的来。”他起身准备离去,又突然转过头来。“不要打架,”他发出警告,“我不是说着玩玩的,我真的会把你们都赶出去,因为比起你们之中的一个死了或是把我的房子烧了,我宁愿把你们都赶走。”

萨伦转身进了厨房,大厅里陷入到一种尴尬的沉默氛围中。

卡拉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说,”他尽量把语气放的平和,问出心中的疑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在学院求学的时候,研读过不少关于龙类的古籍,别人或许会认为龙类灭绝了,但我不觉得。”

“啊,这样就说的通了。”卡拉点点头,“抛开伤到我的部分不谈,你可真是个好学生,”他语带挖苦,“一下就记起了对付蓝龙的最好方法。”

“是【化形】蓝龙,”凯伦认真地指正,“实际上我一开始也没认出来,直到我看到你的眼睛,又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书籍。”

“化形术唯一的缺点。”卡拉耸了耸肩,气氛暂时缓和了下来。

这时萨伦双手捧着个托盘回到了大厅,上面摆着奶酪,腌猪油,一条黑面包和一条香肠,还有一小罐的蜂蜜和一碗奶油。

“聊得不错,对吧?”萨伦对大厅里的情况很是满意,几人挪到大桌子旁就坐,凯伦偷偷地观察他,旅店老板此时正哼着歌把香肠切成薄片。他很难想象这就是那个几分钟前殴打蓝龙的可怕红发男人。

几人吃了些东西,气氛又变得热烈起来,仿佛刚刚的冲突从未发生过。萨伦又拿了一个杯子,三个人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用餐,时不时地还聊上两句,跟刚才的环境简直有天壤之别。

“别喝太多,”萨伦告诫道,“我可不想等下给两个醉鬼讲故事。”

两人点头,三人又喝了几杯,把最后一点食物吃完,然后坐回壁炉旁。

“那我们继续。”萨伦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组织语言,“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故事很快就要变得更加阴沉和灰暗。”

第八章 永别

第二天我们早早地起床开车,周围的雾很浓,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我想起了那个晚上,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但我不确定,也许只是普通的雾气。

我能看得出来特拉卓也很紧张,一整个早上他都没说一句话,只是不停地加大蒸汽车的功率。

到了中午,我们已经能感受到太阳穿过雾气散播出来的暖意了,但雾还是没有散去。

“这很不正常,孩子。”特拉卓说。我们都知道太阳出来了雾就会散去眼前这一幕明显违反了自然规律。

我点点头,回想起施特拉德出现的那个夜晚。如果他今天出现,我该怎么办?

我们草草吃了中午饭,期间一句话也没说,气氛变得无比沉闷。上车后,特拉卓也只是跟我说一声小心,然后就继续一言不发地赶路。

谜底在下午时分揭晓,车上的钢铁在迅速生锈,往窗外看去,还没被雾掩盖住的地方,那些树木正在极速枯死。

这恰好应验了那句歌谣:“当他到来,万物变旧。”

于是我们确定施特拉德重返人间,而且已经离我们很近了。特拉卓认为我们不应该浪费时间,他开始修复车辆,我也去帮忙。

我们在一刻钟内就清除了大半车上的铁锈,然后匆匆上路,但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这徒劳无功如果施特拉德的行进路线是这边,那他就迟早会追上我们。

遭遇发生在当天的傍晚,太阳即将落山,车子已经因为施特拉德的接近变得完全朽坏,成了一堆废铁,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身上的东西并没有受到影响,也许是他无法把这种影响力直接地施加在人类身上。

他本人并未现身,也许我们只是他行进路上的两个倒霉的可怜虫,他并非冲着我们而来。

我笑了一下,笑声十分苦涩,他没有任何理由针对两个凡人即便其中的一个是名符文师。

我想起我曾经的家,想来也恐怕是不小心闯进了施特拉德的行进路线,然后像蚂蚁一样被顺手碾死。

大批的黑甲骑士围住了我们的车,我们感觉到它们盔甲里透出来的寒气那不是一种感觉,而是它们确确实实在发散寒气,周围的枯树上已经挂上了一层薄霜。

特拉卓护着我走出车厢,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攻击我们,或许它们本来就不会说话。

“孩子,你要小心。”特拉卓低声对我说,我能感觉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黑骑士们没有行动,它们持枪包围着我们,我数不清有多少黑骑士,我尽力去数了,但每一秒钟都有更多的黑骑士从雾气中浮现。

“不要浪费时间。”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从雾气深处传来,我猜那是施特拉德,如果是的话,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这也证明了我的判断,他的确不是冲我们而来。

随后我感到火冒三丈,剧烈的愤怒让我几乎丧失理智。那是一种被别人忽视带来的痛楚。说实话,如果我知道他是冲着我们而来,特意杀害了我的家人,我还会好受一点。

那至少证明了他们不是白白死去的,他们是因为某个原因而死。

我目眦欲裂,正打算冲出去和施特拉德的仆从们拼命,一只手按上了我的肩头。

是特拉卓,他不用看也知道我状态不妙,“孩子,冷静。”他温柔地说,让我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

我变得万分沮丧,因为我意识到我不可能冲到施特拉德的面前,连朝他啐一口唾沫都做不到。而且我也快要死了,最前面的黑骑士们已经举起了长枪,它们座下的战马开始嘶鸣。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特拉卓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是他的声音传入耳朵。

“空间。”

我睁大了双眼,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他精通如此深奥的事物本名。一道蓝光在我眼前爆发,在接下来的几秒内我失去了所有的视力。

然后我的视力慢慢恢复,我发现眼前是一扇矩形的,类似门的事物,边缘正在发出耀眼的蓝光。

然后我感觉我自己飞了起来特拉卓把我甩了出去,目标是半空中的门。

我本能地感觉到了什么,意识到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到特拉卓了,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慈眉善目,带着刚发现我那天一样的微笑。他的嘴轻轻蠕动,我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我读了出来。

“孩子,再见。”

然后我整个人投入了门中,门开始慢慢闭合。

时间的流速仿佛被放慢了一万倍,蓝色的大门缓缓闭合。我待在门内,看到黑骑士们发动了冲锋,我看到特拉卓狷狂地大笑,他脱下了那身洁白的长袍,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雷电!”那声音充满怒意和力量,和他平时的和善语气大相径庭。我看到乌云笼罩着天空,两股肉眼可见的电流从其间流下,一股在他身上流动,聚成了一面坚实的护盾,另一股在他手心里流转延伸,最后形成了一把闪烁着耀眼电光的长枪。

我看到他哈哈大笑,提枪迎向冲锋中的黑骑士们。他舞动手上的长枪,最前面的黑骑士人仰马翻;他唤来狂风,紧随其后的骑士们被撕成无数碎片;他祈求烈焰,无数的黑骑士被烧成灰烬;他招来流水,将大批大批的黑骑士无情吞没。

然后我看到无穷无尽的黑骑士朝他冲去,他们丢下武器,跳上了他的身体,然后被电成焦炭。但更多的黑骑士紧跟其后,于是我看到他护盾上发出的电光一点点的消失,直到完全被黑暗吞没。

在大门闭合前的那个瞬间,我看到无数的黑骑士冲锋,把它们的同伴和那位和善的老人一同穿透。

我感到极度的悲伤,却来不及哭泣,大门刚闭合上,我就感觉到一股大力传来,随后是天旋地转一般的感受,我不知道这感觉持续了多久,只知道最后一道亮光射来,然后我从那个黑暗的空间中滚了出来。

我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森林中,一头小鹿正朝着远方窜去,显然是被我吓到了。雾气已经消散,阳光照射进林间,光斑散射在草地上。

这本应是一副美景,但我却高兴不起来。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特拉卓,他是一个严厉的老师,但也是一位和善的老人。我想起了他和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我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想起他如何教我做魔方训练,想起他在我引燃自己后的愤怒和担心。

然后我鼻头一酸,抱着我的鲁特琴在地上痛哭流涕。

接着我开始弹奏他最爱听的那首歌,一直弹直到天色变黑。

我的喉咙唱到沙哑,我的手指弹的满手是血,鲜血染满了琴弦,我一直弹一直弹,直到月光洒进树林了,我努力放空我的脑袋,直到我沉沉入睡。

当我再次醒来,又是一个中午,我已经不知道今天是哪一天了,其实我有记日期的方式,特拉卓教我的,但我现在不想去用,直到伤口愈合前都不想。

我检查了一下身边的东西:一个帆布制成的背囊、一把小刀、十几枚铜币,一枚银币、一个水壶,还有特拉卓刚送我的《初级化学》。

除此之外,我再没有其他东西。

我站起身,喉咙里的不适感提醒我该找些可以饮用的东西,水或者其他什么都行。

地上是昨天那头小鹿留下的蹄印,我顺着蹄印往前走,没过多久就在一片茂密的杉木林中发现了一口清澈的泉眼。我虽然很渴,但还是只抿了一小口,然后把水壶灌满。

然后我从树上撇断了一些树枝,小心地摆放了一个简单的抓兔子陷阱。接着我又捡了一些大一点的枝条,用作晚上的柴薪。

说起来虽然很快,但这些事情对于只有九岁的我来说,是不小的工作量,当我完成这一切并用符文术点起一小堆的火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这时我返回泉眼边既然好几个小时都没什么事情,足以证明那口泉眼是安全的满满地喝了几大口清冽的泉水。

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我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我坐在池塘边,从地上拔起一些可食用的野草,就着树上刮出的汁液一起吞下。

那是一种非常糟糕的味道,你吃一次就不会想吃第二次的,但我当时没得选。

然后我看见一大片乌云飘了过来,我猜想那也许是特拉卓唤来的乌云,但不管如何,我明白可能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于是我躲到一颗茂盛的杉树下,花了好几个小时的功夫用落叶、树枝和杂草搭了一个粗糙的小棚,不是很宽敞,但足够遮风挡雨了。

然后我去检查了一下我的陷阱,一只兔子在陷阱里挣扎,我想起以前拉兹教我如何猎杀野兔。

然后我把刀插进野兔体内,鲜血流了出来,让我想起骑枪穿过特拉卓的身体,还让我想起了车队里的厨子。

我感到一阵恶心,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这让我更加虚弱,于是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必要的。为了避免再被情绪影响,我让自己进入“石之心”状态,然后继续处理兔子。

“石之心”状态下的我只花三分钟就把兔子处理干净,但那种冷漠和无所谓让我恶心,我立刻退了出去,想起自己刚刚的表现,再次呕了起来。

此刻已是繁星满天,我把兔子架上火堆,烤熟后草草吃了一两口,就躺在干燥的草地上再次入睡。

第九章 孑然一身

第二天我起了个一大早,用特拉卓教我的办法辨识方位。我花了大概三十多分钟才弄清楚北边究竟在哪儿。

接下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我和特拉卓本来就在一路向东南前进,我要想回到文明社会,向东南前进是最简单的选择。

考虑到施特拉德可能会再次出现,树林显然是更安全的通道。我收拾好行李,继续过着在树林里风餐露宿的生活。

我原本会得不多,所以一开始我只能吃兔子,但长时间只吃一种东西,还是在没有调味的情况下,很快就会让人生腻。于是我开始学习收集其他的食物,我凭借常识避开大部分看起来就有毒的东西,但还是吃了几次小亏。

其中有一次令我印象深刻,我摘了不少像蓝莓一样的果子吃,结果却发现它有极强的致幻性,导致我接下来的一整天眼前都有大批的蓝色小人。

如果你不小心误食过毒蘑菇或者是什么致幻果,想必你就能体会我正在经历的事情,那些小人极为真实,他们有的甚至还会和你说话。

总之这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次中毒事件,令人庆幸的是小人们在一天后统统消失了,也没有其他更加严重的症状。

忘了说,我大概花了一周的时间来锻炼我收集食物的能力,虽然还有很多东西我无法分辨,但我已确定了四种可食用的树莓类果实和三种块茎类植物。

虽然吃的已经不愁,但风餐露宿依旧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我本来就瘦,现在几乎是皮包骨头,衣服也破烂的不像样子。我决定每天给自己搭一个更好的住所,否则风吹雨淋之下我很快就会染上各种疾病。

于是我每天临近黄昏就不再前行,而是开始编制晚上睡觉用的房顶,这是个需要耐心的技术活,不留出足够的时间可不行。

起初我的手艺粗糙,编出的草棚也到处漏雨,但熟能生巧,很快我就能编出密不透风的草棚,还能编出一个草席供自己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我把这两件东西收进我的背囊里,事实证明生活环境的确很重要,在晚上有了一个比较好的生活环境后,我终于不再继续消瘦。

当一切都安排好之后,我发现我的时间多的过于充裕,我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这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因为我孑然一身,孤独感和寂寞感几乎要把我压垮。

为了缓解这种情况,我开始继续做特拉卓交给我的练习,因为这样我还能自己和自己说说话。但每天练习的练习量都有上限,当练习充足到不能再练习之后,我就开始弹我的琴。

接来下的日子里我每天都靠唱歌来舒缓压力,我唱儿时听过的儿歌,唱旅行途中听到的粗俗歌曲,也唱一些高雅的咏叹。

如果说这趟旅途有什么收获的话,就是我越发的喜欢唱歌和弹琴了。我已经可以完美的演奏所有我记得的歌曲,我的歌喉也比以前更加动听。

剩下的时间我则用于和世界沟通,希望能找到第二个本名,起初我尝试呼唤水之名,但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我依旧徒劳无功,哪怕我把头埋进河里也什么都没感受到。

接着我开始感受风,每当微风吹过,我就将心灵沉浸其中,但风不是天天都有,也不会总是有一个飓风给我跳或者连接,所以风的进度比水还要慢。

其他的我没再试,贪多嚼不烂,我决定把下一个目标放在水上,即便它并不能和火共存。

说到火,这些日子我对火焰愈发的精通,我每天都低吟“auir”,和火焰进行交流。

在交流中我发现我对火焰的控制力在不断进步,现在即便不使用符文,我也可以把火焰凝聚成一枚小火球或者是梭形的火焰箭。

在这种锻炼中我发现了一个事实:符文术的优越性不只在于它的可替换结构,比起自己把火焰凝聚成火焰箭,使用符文架构能为我省下不少的精神力。

这个时候我有点明白为什么特拉卓谈到符文术时总是一脸骄傲,语气也充满自豪,符文术的确是一门伟大的创造。

我继续森林中的旅程,用一块树皮来记录日期,又过去一个星期后,我感觉天气不再像之前那样炎热,吹来的微风中带上了一丝凉意。

我意识到夏天快要结束了,于是我把每天的练习时间减少,花更多的时间在路上我可不喜欢待在初秋的森林里,况且我还衣衫褴褛,这代表我很有可能被初秋的气温击败。

三天后我终于走出了这片森林,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一条不算整洁的泥巴小径穿过这片森林,小径被踩的非常平实,没有一丝杂草,这说明这条路常有人走。

我开始顺着路走,事实证明我想的没错,几个小时后我就拐到了一条稍微整洁一点的石头道路上。

接来下的日子变得较为艰难,离开了森林,我不再有触手可得的食物来源,好在我还储存了不少食物,足够我应付一阵。但水是个不小的问题,我在尽力控制每天的饮水量,但我水壶里的水还是慢慢见了底。

雪上加霜的是,连日的跋涉让我的脚上长了不少水泡,天气也慢慢变得更加凉爽,对我来说则是寒冷。

我又走了四天,我水壶里的水终于被我喝的精光,我需要立刻找个镇子,不然我就只能接受渴死在路边的命运。

虽然行人稀少,但这段时间里还是有几辆马车从这条路上奔驰而过,每次我听到远远传来的马蹄声时,我都会立刻躲进路边的灌木丛里。直到马蹄声再度远去,远到几乎听不到的地步,我才会钻出来,继续我的旅程。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躲着这些人,但我潜意识里就是害怕和人类接触可能我在森林里呆的太久了。

又过了一天,我的嘴唇已经完全干枯皲裂,我感觉力量每分每秒都在从身体里流逝,好在命运女神眷顾了我,我远远地看见一个镇子,于是本来消失的力量又从身体的角落里涌了出来。

我加快了脚步,镇子变得越来越大,喧闹的声音从镇子里传出,那种气息感染了我,让我生出一种奇特的不真实感。我走进镇子,看起来镇子上正在庆祝某种节日,我之前听到的喧闹正是村名们在狂欢。

于是我偷偷藏进阴影里,然后在旅店的马棚里偷了几口马的水喝。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我当时已经走投无路,只要能活下去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在马棚里饱饱地喝足水,又灌了满满一壶后,我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个小镇我可支付不起这小镇的任何费用,所以还是快点离开吧。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早上,我听见咚咚咚的声音,我回头一看,那是一辆宽大的蒸汽车。

在经过我身边时车子稍微减速。“孩子。”一个声音从车上飘过来,我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他饱经风霜,看不出来年纪多大,车厢里坐着一个女孩,正好奇地看着我。

车子缓缓朝我靠近,我看了一眼那车子就低头,不再理会。那老者显然不太满意,他一推操纵杆,车子继续接近我,老人用比刚刚更大的声音冲我喊:“孩子!孩子?你能听到吗?”

我看了看他们,猜他们是爷孙俩,然后我点点头。

那老人又问我:“你是哑巴么?”

我摇头,憋了好半天,才想起“不是”怎么说。

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可能太久没和人类交流,我几乎忘了要怎么说话。

“可以载我一程吗?我去布林托。”既然已经开了口,就没必要再扭扭捏捏的了。而且我的脚已经起了太多水泡,我确定我不太能靠脚走完接下来的路程。

“去投奔亲戚?看你这样一定吃了不少苦,上来吧。我们也去布林托。”老者没有拒绝我的要求,他拉下面前几个操纵杆中的一个,蒸汽车缓缓停下,然后他指了指身后的车厢,示意我上车。

我艰难地爬上车,丝毫没因为他的话而动怒,事实上,以我现在的状态来说,叫我乞丐都算是抬举我我满身都是在森林里摸爬滚打留下的污垢,衣服也碎的几乎不成样子,但好在裤子还算结实,一直完好无损。

我不知道我有多久没洗澡了,所以我猜我身上的味道一定很“诱人”。这点从我爬上后车厢,小女孩就远远躲开时可见一斑。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尽力冲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事实上这是一辆货车,车厢里堆满了麻袋,里面的东西呈现圆滚滚的形状,触感坚硬我猜是甜瓜或者南瓜。

“小子,坐稳咯。”坐前面的老人见我上了车,再轻拉其中一根操纵杆,然后扶住方向盘,我们的车子就再度启程。

“你最好抓着点什么东西,不然可能会摔出去,你太大了。”小女孩突然对我说,她的语气一本正经,显得十分担心。

我点点头,对她表示感谢,然后紧紧抓住了车厢的边框,背则是牢牢地靠在车厢壁上。

接下的路程虽然颠簸,但比起自己走路还是好了太多,我们大概又走了一刻钟后,老人从驾驶座旁边的袋子里掏出一大块黑面包,自己忙活一阵后递给了我。

切成片的面包上已经涂好了一些奶油和草莓酱,我看到手上的面包,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刺痛了起来,我的咀嚼着面包,眼泪已经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于是我急忙用手遮住眼睛,生怕别人发现我哭了。

之后的几天里爷孙俩会时不时地唱起歌来,我也知道了老人叫赛特,女孩叫薇拉。根据赛特的说法,这些歌都是献给我这个意外的客人,为了让我路上不至于太无聊。

我有时候也会拿出鲁特琴加入他们的合唱,给这段枯燥的旅途增加一抹亮色。他们也十分开心,鲁特琴的加入给他们的歌曲增色不少。

“我们就要到布林托啦!”这天临近中午的时候,赛特突然转过头对我们说。“希望你一路上过的还好,孩子。”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我点了点头以示回应。车子再往前开了十几分钟,然后拐上了一条更加平整的大道。这条路像河一样宽,路的两旁还有两条人行道。

我们一直沿着路往前,路边开始慢慢出现房子,人行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再往前,一股奇特的味道飘进鼻腔那是煤炭燃烧的味道,空气也慢慢开始变得灰蒙蒙的,像给太阳罩上一层暗纱。

路的两旁从低矮的民居和农田变成各种店家、旅社和巷道,各种嘈杂的声音也不断传来。汽笛声、马蹄声、呼喊声,一齐钻入我的耳中。

我往外看,虽然我已经去过不少城市,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布林托这样的城市和港口。

城市的中央是无数数不清的钢铁高塔,灰黑色的浓烟正源源不断地从塔顶冒出,远方的港口上装着许多巨大的机械手臂大到在这里就可以看见。脚下是人行道,再往远处去一点则是宽阔的大道,不少蒸汽机车和机器人正在大道上奔驰,川流不息。马路边是鳞次栉比的高耸建筑,它们聚在一起,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天空。

但这些都不是最令人惊讶的,手持奇特武器的卫队也不是。最令人惊讶的是城市上空的奇特轨道,它们和大道的走向相同,但浮在半空中。

我一开始很好奇那是做什么用的,谜底也很快被揭晓,一节圆角矩形样子的车厢挂在那轨道上,自西向东疾驰而去,车厢里挤满了人,看上去像是这座城市的另一种交通方式。

赛特把车开进一个市场,说是市场,其实更像是大广场。广场的中央是一幢高塔,上面挂着一面很大的精美时钟。

赛特把车停稳,我开始帮他从车上卸货,再把驾驶室里的支架和木桌拿出来,搭出一个简单的小棚子,又把麻袋里的货物我现在确认是甜瓜统统拿出来,码放在木桌上。

此时恰逢正午十二点,分针归位,钟塔里传来悠长响亮的钟声。

“孩子。”赛特这时走到我身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独自一人流浪,我也无意揭你伤疤。”他扶住我的肩膀,目光诚恳而清澈,“但我想告诉你,我家的农场还缺个文化人来做会计,只要你愿意……”

我推开他,摇了摇头。“我不能接受您的好意。”我低下头,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

赛特叹了口气,松开扶着我的手,“我了解了。”他点点头,“我们今天会在这待到晚餐之前,”他又对我说,“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我冲他鞠了一躬,然后对薇拉挥挥手,然后转身跑进了人海中。

第十章 布林托港

布林托是一个繁荣的港口,也是一座巨大的城市。

这里是其他国家海商进入帝国的第一站,也是最后一站。

我被人海推搡着,依稀听到赛特的声音,但我回头什么都没看到。我勉强挤出人群,却发现自己迷了路。

布林托是一座巨大的城市,它的垂直结构又好似一片森林:那些功能各异的高耸建筑组成了森林的上层。然后是位于第二层的各式房屋,它们错落有致,分布在道路的两边。最下层则是错综复杂的街道和连接它们的小巷,你稍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

我就走在这样的一条小巷里,我不知道我自己在哪,看上去像是一片居民区,屋子外挂着晾衣绳,上面晾着许多的衣服。

我急急忙忙地在路上走着,想要找一家可以歇脚的旅馆,结果走得太急,脑袋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块比较低矮的招牌。

我扶着墙,痛苦地揉着脑袋,这一下撞得不轻,我眼前都要冒起金星了,这时我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睁开眼,看到一个面色凶狠的年轻人,他比我高了两个头还多,体重也起码是我的两倍以上,他抓着我的那只手纹满了纹身,我转动眼睛,发现他的腰间还别着一把匕首。

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一个略胖的我叫他胖子,还有一个长了一副老鼠脸,最后一个则瘦得像根竹竿。他们像是他的手下或者小弟,腰间也同样别着匕首。

“小姑娘迷路了,是吧?”抓着我的年轻人粗鄙地笑了起来,后面的人也跟着他一起笑。

他把我丢给他的小弟,胖子和竹竿把我架在墙上,他开始搜我的包。

“喔喔,老大,看看这个。”老鼠脸把我放在地上的鲁特琴捡了起来,吹了声口哨,“应该能卖不少钱。”

纹身年轻人丢下我的包,接过老鼠脸递过去的鲁特琴,“小子,这是你的?”他冲我脸上吐了一口痰,轻蔑地问。

“是的。”我尽量保持恭顺,免得给自己招来更多祸患。

“那它现在是我的了,”他咧嘴笑了起来,打量了一下我,“不,本来就是我的,你这个贱种看起来可不像买得起这东西的人。”

“这的确是我的。”我咬着牙,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是啊,是你的,”纹身年轻人给了我一个耳光,“是你那婊子妈妈每天接客给你攒出来的琴?还是你要告诉我你有个音乐老师,你妈跟他睡了一觉,他给你买了这把琴?”

我感觉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低下头不让他们看见,却看见老鼠脸把特拉卓送我的书拿了出来,他解开裤子,准备对着它撒尿,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神情。

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我开始连接“石之心”。

训练卓有成效,“石之心”很快生效了,我的眼睛闭上,然后再度睁开,不带一丝感情。

“auir。”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听起来像被奇怪地扭曲了,同样也不带一丝感情。

抓着我的胖子和竹竿看了我一眼,“你在嘟囔什么,杂种?”胖子粗暴地问,他把手高高举起,显然准备给我一个教训。

但我更快,“石之心”下的我冷酷无情,效率发挥到了极致。几乎在他问我的那个瞬间,我就用火焰把他点燃,一丝火苗落在他身上,但我很快求来更多,把他变成了一颗大火球。

胖子开始惨叫起来,一旁的几个人先是被他的样子吓呆了,但很快反应了过来,纹身年轻人朝我走来,拔出了他腰间的匕首,“杂种,你做了什么?”他面目狰狞,语气愤恨。

抓住我另一只手的竹竿也掏出了匕首,狠狠地朝我扎来,但我更快,一把火焰短刀在胖子变成火球前就已经凝聚完毕,我握住短刀,把他的整只右手切了下来。

右手握着匕首掉在了地上,没有鲜血流出,温度极高的火焰在切断人体的那个瞬间已经把伤口切面全部烧成了焦炭。

竹竿先是呆了一下,然后才突然回过神似的用左手捂着断臂惨叫起来。

“不,你个狗杂种,你要为我弟弟付出代价。”纹身年轻人和老鼠脸目眦欲裂,险些发狂,我这才明白过来他们三个是亲兄弟。

我向火焰祈求更多的元素,然后用精神力把它们凝结成一把长剑。

我的脑袋已经开始隐隐作痛,我咬了口自己的舌尖,逼迫自己打起精神。

纹身年轻人挥着匕首向我砍来,我侧身避过,然后一刀把他的左小腿砍了下来。同样没有血液流出。

也许你们会有疑问,我不过九岁而已,怎么忍受的了这种场面,但别忘了我当时处在“石之心”里,所以我接下来的行为开始变本加厉。

失去了左腿的年轻人斜着重重摔倒在地,他开始捂着他的断腿惨嚎,那叫声凄惨的让听者不寒而栗。我又挥剑卸下了他的整条右腿和拿着匕首的右手,然后把手踢得远远的,然后我提刀向老鼠脸走去。

老鼠脸已经吓得呆在原地,直到看见我走过来,才哆哆嗦嗦地往后退,同时把匕首拔了出来。“不,不要过来。”他像是哭着一样说,语气里充满恐惧。

我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继续提着剑朝他走过去,他像是突然被压垮了一下,拔出匕首朝我冲来,歇斯底里地大叫:“城卫队马上就来了,你跑不了的。”

我一脚把他绊倒在地,然后一刀把他从腰部斩成两截,我提着他的上半截,然后丢到竹竿和年轻人面前。

胖子已经成了一大块漆黑的焦炭,倒在地上没了声息。我走到纹身年轻人旁边,弯下腰去对他说:“你不该拿我妈说事,你的兄弟更不应该在我老师的遗物上撒尿。”

年轻人的嗓子已经嚎的没了力气,他只是虚弱地对我说:“给我一个痛快吧,求你了。”

我摇了摇头,在他绝望的目光中缓缓起身,然后把竹竿的两条腿砍断,又把所有砍下来的部分剁烂,直到我确认它们装不回去为止。

然后我开始收拾我的背包,我捡起我的鲁特琴,却发现它已经在刚刚的争斗中被纹身年轻人踩了个粉碎。

为此我砍下了他的另一只手,然后把坏的不成样子的琴装进背囊里。

这时我的“石之心”和长剑因为精神力不足的原因很快消失,后遗症也随之显现我感觉像是有人在我脑海里放起来鞭炮一样,整个脑子都搅成了一团。

然后一种异样的气味飘进了我的鼻腔,不是鲜血的气味,而是浓烈的尸体焦臭味,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刚刚做了些什么,脚下是在不停哀嚎的三个人。

我大脑里的情绪部分开始发挥它应有的作用,我感到极度的恐惧、不适和恶心。我弯下腰开始剧烈地呕吐,焦臭味还在不停地飘进我的鼻子,让我根本停不下呕吐的**和动作,我吐了好一会,直到胆汁都快吐光才勉强停了下来。

这时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尖锐的哨音,我意识到可能是城卫队,于是我抱着我的背囊立刻离开了现场。

当天的布林托热闹非凡,城卫队四处出动,意图抓住在城内犯下残忍凶案的凶手,但他们注定徒劳无功:如果你去跟他们说是一个九岁小孩干的,他们不会把我抓起来,只会觉得你疯了。

我听说老鼠脸还是死了,我没有太意外,只是想起被砍成两截的他时有点恶心。但我不后悔也不内疚,毕竟是他先亵渎特拉卓的遗物。

但整件事还是让我恶心,我走在路上,暗暗告诉自己以后除非生死关头,不然绝不动用“石之心”。

比起全城搜捕,我现在面临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我的鲁特琴坏了,这意味着我打工挣钱的想法泡了汤,旅店也去不成了。

我想起赛特的建议,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天色还早,没理由我赶不上他们,于是我把背囊背紧,朝着显眼的钟塔跑去。

我离钟塔有一段距离,所以我花了将近半刻钟的时间才跑到塔底下,出乎我意料的是,钟塔的广场上空无一人。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心想,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应该到晚上才回去。

我走进一家街边的店铺,店主看我衣衫破烂,以为我是上门讨钱的乞丐,他嫌恶地捏起了鼻子,挥手就要把我赶出去。

我急忙表示我不是要饭的,只是想知道广场上的人到哪儿去了,我还表示只要问完问题我马上就走。

“你不知道吗,”店主听到我的话停下了动作,他显得很惊讶,“因为今天早些时候的凶案,所有从附近镇子或者村庄来的人都被集中起来了,调查过没问题后就立刻遣返,不然会影响办案,”他说到这耸了耸肩,补充道:“至少城卫队是这么说的。”

我呆站在原地,不敢相信他说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事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我自己。

但我还是深受打击,以至于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跟店主道谢然后离开。

我站在广场上,看着这座雄伟的城市,内心一片迷茫。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在这座城市里活下去。

但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可以避寒的落脚地,夜晚马上就要来了,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我走在大街上,试图在某个店铺的屋檐下凑合一晚,却总是被老板赶了出来,只因我又脏又臭,在门口肯定会影响生意。

我试过恳求其中的一两位老板,但他们都不为所动,并表示我不在三秒内滚出去的话,就要叫城卫队来处理。

我只好继续在街上流浪,在再一次被一家店铺拒绝后,我在它一个街区外的巷子里发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垃圾箱,看上去像是新装的,几乎没有垃圾。

这垃圾箱是横着的长方体,整个上面都是它的开口,所以我能睡得下。我掀开垃圾箱的盖子,躺了进去。

一股子异味缭绕着我,但这里胜在感觉舒适,也足够温暖,再说了,我也没挑剔的资格。

于是我把背囊垫在头下,闭上眼,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十一章 下水道里的老鼠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爬出了垃圾箱,我摸了摸我的裤口袋,稍稍安了安心,那一个银币和五十个铜子还在,这虽然说不上是一笔巨款,但也不少。

我决定先去港务处碰碰运气,但结果却不尽人意,去帝都的最便宜的三等舱船票也要五个银币。

我叹了口气,决定用这钱去修好我的鲁特琴,可我出了港口一摸,发现钱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忍住内心的委屈,让眼泪只停留在眼眶里打转。我开始仔细回忆路上的一切,结果却令人沮丧:我根本想不起来钱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再说了,就算知道我也追不回来了。

我沮丧的往回走,钟塔广场上已经摆起了不少摊子,我看到一个摊位上整齐地码放着各种面包,小麦的香气直往我鼻子里钻,让我想起我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

肚子里的饥饿感愈发强烈,让我十分不适。在**的驱使和诱惑下,我决定试着行窃。我慢慢挪到面包摊旁,在这个距离上我都可以看到面包上冒出的热气,这让我更加饥饿,于是我趁老板不注意时伸出手,朝最上面的那块面包摸去。

然而我的手还没摸到面包就被抓住了,是面包摊老板,“想偷东西吗?你个小杂种。”他抬手给了我一耳光,力道很重。我立刻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接着是剧烈的耳鸣。

我捂着脸,慢慢朝广场外走去,这一巴掌打的我头昏脑涨,正当我仔细检查我挨打的那半边脸时,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拉住了我。

“不错的尝试,但我可不会这么直愣愣地走过去你的破衣烂衫太过显眼。”

我停下脚步回头,发现手的主人是一个戴着兜帽的男子,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起码有三十岁,脸则隐藏在阴影中,看不太清。

“你好,”他收回手对我说,“我不是有意要偷看你,”他朝我微微鞠了一躬,“我这有一笔生意,需要一个灵巧听话的合作者。”他讲到后面,语速渐渐放慢,意有所指地看着我。

“我干。”我实在饿极了,只要你不让我去杀人,其他的事我都愿意干,只要能吃到东西。

“非常好。”男子鼓起掌,“但首先你要先换一套衣服,稍等一会。”

他丢下这句话,走向街边的一家裁缝店,没过多久又拿着一套衣服出来。

“街角有个公共厕所。”他把衣服递给我,不用他多说,我接过衣服,钻进街角的公共厕所。

我先把身上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本来想把衣服和裤子都脱了,但怕把新衣服弄得太脏,我就只脱了裤子,旧的衣服穿里面,把新衣服和身体隔开尽管旧衣服都快碎成布片了。

亚麻缝制的粗布虽然说不上多舒服,但和之前衣不蔽体的情况比已经是天壤之别。我把东西收进新衣服里,背着背囊跑回了广场。

兜帽男子还站在那,看到我回来冲我挥了挥手。

“非常好。”他拉下自己的兜帽,隐藏在阴影下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庞,“我叫约尔里夫,我属于布林托港的一个独立…‘组织’”,他说到这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这个组织旨在互帮互助,团结组织里的成员,是一个大家庭。”

“如果我们今天干得好,我就推荐你加入这个家庭,我想你会喜欢的。”他朝我伸出了手。

我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约尔里夫随后给我简单地讲解了一下今天的任务:他的目标是栽赃广场上一个生意比较大的鱼贩子毕格尔,有人想让他退出这个市场,至于是谁,我没多问。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我的部分比较简单,我只需要先想一个办法吸引广场上所以人的注意,好让约尔里夫完成栽赃毕格尔的部分。在他完成后,我需要去把城卫兵叫过来,指控毕格尔并让他们逮捕他。

至于为什么嘛,谁会不相信一个小孩的话呢?

我思索了一小会,告诉约尔里夫我准备好了,他点头表示收到,然后就混进了人群中。

我试图重新找到他,但我失败了。于是我向一家乐器店表示可以免费给他做宣传,只需要他借我一面小鼓。拿到小鼓后我又向广场上的一位摊主借了一张木桌,同样是表示可以给他做宣传。

然后我站上木桌,用我最大的力气开始打鼓,一边唱起歌来。

旁边的摊贩和居民很快被我的表演吸引,我一边唱一边扫视人群,遗憾的是依旧没发现约尔里夫的身影,倒是看见了毕格尔他正一门心思地看我演出呢。

我还没听到特殊信号,那是任务完成的标志,我只好更加卖力地表演,甚至在桌上跳起舞来,以期能把观众牢牢吸引住。

就在我跳的浑身大汗,唱的也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之时,我忽然听见一声类似夜枭鸣叫的声音。我心中了然,于是停止表演,向观众们表示我需要休息一会。

我把东西还给两位店主,然后向广场外跑去,正巧一队城卫兵从我面前走过,我急忙拉住小队长,告诉他毕格尔偷东西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就无须赘述,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毕格尔被直接带走了。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出色,”约尔里夫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窜到我身边来,递给我一个银币,那代表着十个铜子,“这是你的那份报酬。”

“现在,”他戴起兜帽,冲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如果你还想继续这种互帮互助的生活,那我诚挚邀请你跟我结伴而行,我将带你加入我们的组织,我们的家。”

我接受了他的邀请,我们在城市里七拐八绕,就在我快头晕眼花的时候,约尔里夫停了下来。

“到了,”他说。手指了指地上的下水井盖。

我们一同把井盖揭开,他扶着我爬进幽深昏暗的地下水道。随后他点起一根火把,在另一段绕来绕去的旅程后,我敏锐地发现下水道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条岔路。

我们走进这条岔路,路的尽头是一扇小门,约尔里夫屈指叩门,精铁铸成的门随着手指一起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然后我听到一声含糊的应答声从门后传来,接着便是转动门闩的声音。

门缓缓打开,后面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大厅的那一头是一个吧台,老板正站在后面擦拭酒杯。只能在报纸上看到的电灯在这里到处都是,把整个大厅照的亮如白昼。

大厅里有一个壮汉正在扫地,给我们开门的则是一个小个子。还有几名女性坐在吧台边,背对着我们。那大汉看到约尔里夫走进去,大笑了起来:“今天收获如何,约尔里夫?”

还没等约尔里夫回答,他又夸张地笑了起来,我猜是因为看到了我,只听他边笑边说:“约尔里夫,我们这可不是善堂。”其他人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你可别小瞧这孩子,杜克。”约尔里夫认真地说,“钟塔广场那个活全靠他才能成。”

众人闻言都收敛了笑意,“约克,你说的是认真的?”吧台上坐着的一名女性转过头来问。

“你们真该看看这孩子的表演,”约尔里夫比了个夸张的手势,“全广场的人被他迷得目不转睛,我的任务变得比在花园里散步还容易。”

众人不再说话,转过来的那名女性继续问:“约克,你是想让这孩子加入我们?”

“没错,翡翠。”约尔里夫回复,他随后转过头来对着我露出微笑,伸出一只手,“欢迎来到盗贼公会,伙计。”

我握住他的手,“我很荣幸。”

约尔里夫双手击掌,“这样就没问题了,但首先,我得带你去见老大。”

他带着我来到吧台边,指了指正在擦拭酒杯的老板,“这是我们的老大,布林。”

他又指了指我,但很快又卡住了。“我叫萨拉。”我替他解了围,他朝我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布林,这是我今天找到的新伙计,萨拉。”

布林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他把手上的活放到一边,拿出一个擦的透明锃亮的酒杯,接了满满一大杯的啤酒递给我。

“欢迎新人的礼物。”他把啤酒递给我后就继续忙起放到一边的工作,头也不抬地说,“这杯我请,之后的就得你自己掏钱。”

说到这他抬起头,递给我一只手,“我是布林,欢迎加入盗贼公会。”

我握住他的手。“公会里的事物约克会带你熟悉的。”他指了指我身边的约尔里夫。

约尔里夫把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从座椅上跳下,我急忙喝干手上的啤酒,跟着他走了上去。

“萨拉,来认识一下萝丝。”约尔里夫带着我在人群中穿梭,身材火辣的萝丝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唔,同事。然后是不苟言笑的翡翠,胳膊比我身体还粗的洛克,负责销赃和后勤的沃尔佩,还有专门打点城内关系的克拉博。

随后我分到了属于我自己的一个房间,和一套特别定制的衣服。遗憾的是我的偷窃技术,按约尔里夫的说法,实在是惨不忍睹。所以除了执行诱饵任务的时间,我都待在总部学习扒窃技巧。

那是我在盗贼公会待的三年多的第一天。

第十二章 地下室里的神父

训练了大概一周后,约尔里夫终于同意让我自己执行任务。当然,如果被抓了或是其他什么造成的损失,都由我自己负责。

说起来我应该先简单介绍一下盗贼公会的规矩,会里的活分两种:自己出去做或是接公会的单,前者的收益全归自己,但风险和麻烦也要自己处理,这种会里叫“独食”;第二种就是接公会的活来做,布林会按比例给分成,好处是遇到麻烦公会会帮你摆平,当然,花的钱还是得自己出,这种会里叫“活动”。

“活动”的有很多不同的种类:钓鱼活动指回收一些别人不要的箱子或是诸如此类的东西,看能不能开出好东西来;清扫活动则是侵入别人的宅邸,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回收活动是我最喜欢的一种,一般只要求回收目标所持有的一件特别物品,在回收过程中找到的所有其他的东西都归任务执行者。

当然会里也不总是些偷偷摸摸的活计,有时候也有更加暴力的说服活动或是交易活动:前者其实是收保护费,后者则通常是敲诈勒索。

我加入公会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钓鱼活动,约尔里夫告诉我说离总部不到两个街区的地方有个已经废弃的教堂,会里想看看能不能回收些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明白这是约尔里夫在照顾我,这种活不必冒着偷窃或是惹上麻烦的危险,也不用诉诸暴力。虽然他不说,但我明白他还是担心我行窃的时候被抓。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回想了一下开锁的技巧和步骤,然后穿上平常的衣服,把一个特大号的包裹折叠好塞进衣服里,离开了公会。这任务没有违法的部分,犯不上穿制服,不过兜里的开锁器被发现了还是会有些麻烦。

教堂离得不是很远,路上只花了我一刻钟的时间。我站在教堂门口,这是一座晨光之神洛山达的教堂,已经年久失修,窗框里的彩色玻璃有些已经破损,阳光从中间投过,照亮了昏暗的教堂。

难怪这教堂无人光顾,随着光明神拉的崛起,属于洛山达的神职正在不断被光明神攫取,信仰洛山达的信徒越来越少,它的教堂也渐渐缺乏修缮,荒废下来。

我从兜里掏出一根照明棒,会里的人说这是最新的科学发明,只需要轻轻一扭,它就会发出稳定的明亮红光。

我按会里大家伙说的方法扭动照明棒,它的头部先是喷出一大蓬火花,然后整根棒子发出了一种不刺眼的红光。

我举着照明棒开始细细地搜索,窗框里的彩色玻璃值不少钱,但我没办法把它们完好无损地撬下来再运走。我在杂乱的长凳中仔细搜寻了好一阵,却一无所获。我继续往里走,总算是在布告台边有了第一份收获:一个银制的烛台,虽然已经有些破损,但应该还值不少钱,我把叠好的包裹从衣服里掏出来摊开,把烛台丢了进去。

我拎起包裹,朝布告台后面的厨房走去,厨房里的东西上积满了灰尘,稍稍一吹就弄得整个房间烟尘弥漫,害得我直咳嗽。

费了好大的功夫把灰尘打扫干净后,桌子上摆着的一大堆银餐具给了我些许安慰,这也值不少钱,我这样想着,把它们丢进包裹里。

但我的运气到此结束了,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把忏悔室、休息室和库房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另外两个银制的烛台和一些铜制的小物件外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外面传来,我急忙收起包裹,躲进库房的角落里,把自己隐藏在一堆陈旧的木桶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显然他们都是奔着库房而来。

“快点,我饿死了。”声音传进我耳朵,是很清脆的男孩童音。

我呆住了,几乎忘了其实我也是个快十岁的小男孩而已,我把眼睛凑到两个木桶之间的缝里,透过它进行观察。

库房里站着两个跟我差不多大小小男孩,他们的脸色蜡黄,脸上还沾了不少的污泥,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但他们手里拿的东西让我心动,那是一大把的散钱,我在一堆铜子的光辉中看到了隐藏其中的亮眼银色。

至少三个银币,我对自己说,犹豫着要不要冲出去把钱抢过来。对我那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笔不用上交的财富。

我下定决心,刚准备冲出去,却看见他们跑进库房的一个角落,然后在我惊讶的目光中拉起了一扇地门。

我必须承认我看走眼了,那扇门隐藏的极为巧妙,我之前一直没有发现。

两个小孩一前一后地钻进门里,后面的那个进去前还谨慎地看了看库房里,他当然不可能发现我,扫视了一圈后,他很满意(自以为)地认为没人跟踪他们,关上门进去了。

我又在原地等了一小会,确保他们走远了,以免听到我打开地门的声音。然后我打开地门,门后面是一条幽深的楼梯,看上去像一个地下室。

捡到宝了,我心里想,期望自己能在地下室里找到什么值钱的宝贝或是现金。这样我就可以让我的计划回归正轨。

我顺着楼梯往下走,然后迈过楼梯尽头的一道破门,地下室里又潮湿又阴冷,面前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一个有着微微亮光的房间。一个小女孩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面包。

她看着我,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后用稚嫩的清脆童音朝里面喊:“凯拉斯,又有小孩来了。”说完她用手戳了戳我,示意我往里走。

我又往里走了几步,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好似野兽呻吟的声音。我惊呆了,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但我很快又回过神来,摸了摸后腰上藏着的匕首,坚硬的触感让我稍稍放下心来。我放松身体,走进了那个房间。

房间里的东西出乎我的意料,一张张床靠墙摆着,我粗略的数了数,大概有十来张窗,有些床上躺着流浪汉,还有一些床上则是小孩子,他们此刻都看着我,目光里充满好奇和疑惑。

房间的中心有一根支撑柱,柱子旁是一张陈旧的木桌,木桌上摆着一盏鲸油灯,和墙上的鲸油灯一起点亮了房间。桌子旁坐着一名瘦弱神父我从他的长袍和脖子前挂着的徽记确认了这一点,我猜他就是凯拉斯。他戴着眼镜,年纪不太大,最多只有三十来岁,目光里满是慈祥,正对着灯光缝补着手上的衣服。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好让自己把他看清楚,他身上的长袍已经黑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我猜那应该是白色,因为袍子的袖口发黄,隐隐还显出一丝白色。袍子上还打满了补丁,到处都是粗略缝好的新布,颜色和材质都五花八门,像处理的非常难看的伤口。

然后我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虽然他的衣服破旧,但周围床铺上的被子和床具都显得十分干净,有一些旧的发黄,但也有不少看上去崭新。

然后我看到我最感兴趣的东西,一个钱包,就那样摆在桌子上,鼓鼓囊囊的。桌子上还放了几本书和一个简单的木制圣徽,我认出那是洛山达的徽记。

神父听到了我的脚步,抬起头看着我,他的眼睛似乎不太好,要眯着眼才能看到我,“孩子,”他放下手中的活,伸出两只手握住我的手,“你是无家可归吗?饿了吗?还是需要什么帮助?”

我的确有些饿了,加上我需要把他引出这个房间,于是我表演出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我饿坏了。”我对他说,“我的钱在港口被偷走了,我本来要去帝都的。”我挤出几滴眼泪,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显得更憔悴。

凯拉斯看了一眼我背着的包裹,我有些慌张,生怕自己被揭穿,但好在他还是站起身来,摸了摸我的头。“洛山达教导我们要互相帮助,我这就去给你拿面包。”他转过身,走进了隔壁的一个房间。

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我想要伸手拿钱包,却发现房间里不少孩子都在盯着我,我只好静静等待,等他们不再注意我。

大部分的人看了我一小会后就失去了兴趣,继续躺着,特别是那几个成年的流浪汉,他们只在我进屋时瞥了我一眼,但还有几个孩子盯着我看,我只好继续装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直到他们也低下头去。

确定没人在盯着我以后,我飞快地伸手向钱包摸去,可惜的是这个时候隔壁房间传来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该死。”我暗骂一句,把手又缩了回来,我可不认为我打的过这里这么多人。

神父凯拉斯捧着一个托盘走到我面前,托盘里是松软的白面包,还有一小壶水。“只剩这么多了,”他的神色显得十分愧疚,“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我的确有些饿了,今天出来干活到现在我还没吃东西呢,于是我撕下一块白面包,就着水开心地吃了起来。

凯拉斯拿起了钱包,从里面数出三枚银币,递给了我,“这是一张三等票的钱。”他和善地对我说,“很抱歉我支付不起更好的船票,但这点帮助还是举手之劳,如果能帮到你的话,就收下吧。”

我看着那三枚银币,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滋味在我心底蔓延开来,让我感觉到一阵酸意。我觉得我的鼻头和心脏都很酸,凯拉斯让我体会到了很久没有体会到的一些东西。

“凯拉斯!”一声低语把我惊醒,那是靠在墙边的一个小男孩,虽然他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体会出了其中夹杂的怒意。

凯拉斯递给我一个抱歉的声色,走到那个男孩身边蹲了下去,“怎么了查尔斯?”他声音压得很低,但他们都没猜到我的听力比一般人的要更好,所以我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那可是你攒起来给莎莉治病的钱,你现在要把其中的一半给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子?”

“查尔斯,钱没了还可以再想办法挣。”凯拉斯严肃地冲小男孩说,然后做了个祷告的手势,“洛山达教导我们要互帮互助。”他讲完这句话后停顿了一下,“如果来不及就把我的圣徽给卖了,我还有一个银的圣徽。”

小男孩不忿地哼了一声,但没有在说话。

我拿着手里的面包,罪恶感从我的内心升起,很快吞噬了我,我想起凯拉斯那张和善的脸和他们的谈话,想起特拉卓和父母的教导,为我刚刚的想法感到羞愧,我竟然想要偷走一个女孩的救命钱!我自责的低下头,特拉卓曾经告诉我,人可以为了活命去做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但不能丢掉最后的一点良知。

凯拉斯走了回来,手里攥着那三枚银币,“拿着吧,孩子。”他伸手把钱递给我,“希望你能在帝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见我低着头不说话,他又举起自己的圣徽,高声说:“朋友们,让我们一起来祝福这位刚认识的新朋友,加入我的祝福,祈祷他能在远方一帆风顺。”

他先把银币放在桌上,然后举着圣徽开始唱起祷词,还用手替我画下祝福。房间里的小孩和流浪汉们都坐了起来,剩下的则聚集在门口,他们一同歌唱,加入了凯拉斯的行列,献上自己的祝福。歌声、祷词和祝福混在一起,经过房间的共振,散发出一种和谐的韵律感。

我抬头看着他,他的目光诚挚清澈,正在真心为了我祝福。我又看向房里的其他人,他们都双手合十,随着凯拉斯一同虔诚祈祷祝福,有的还对我露出微笑。

“不能让小兄弟在帝都吃苦,也不能全让凯拉斯给。”祝福中的一名流浪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床上跳下来,摸遍全身,把自己仅有的四个铜子摆在桌子。

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流浪汉,他们在歌声中走到我面前,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摆在桌上,然后微笑着对我道下他们的祝福,再回到自己的床上加入合唱的队列,孩子们没有钱,所以就把自己留着吃的面包和肉干都送给了我。

等所有人都走过一遍后,我的面前多出了十几枚的铜子,和一小撮肉干及面包,铜子的上面还摆着凯拉斯给我的三枚银币。

我感觉一种奇特的暖流穿过我的身体,袭向我的心房。自从父母遇害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是一种温暖的感觉,一种家的感觉,那种久违的温暖让我几乎落下泪来。我强忍着眼泪,继续聆听他们的祝福。

祝福到此也接近尾声,凯拉斯大声地说:“让我们一同祝福他在晨光的指引下前行,此后的生活幸福安康,一帆风顺。”众人跟着他一起重复,然后大家一起鼓掌。

凯拉斯放下圣徽,他从桌子抽屉里掏出一个小钱袋,把铜子和银币小心地一枚枚地装了进去。然后系的紧紧的。接着他又掏出一小块餐布,把面包和肉干小心翼翼地堆在中间,那肉干有些发霉,面包也发出酸味,但凯拉斯还是生怕掉了哪怕一点在地上。他把餐布包好,打了一个结,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把东西递给了我。

“你要小心,钱不要再丢了。”他先是把钱袋递给我,期间还不停地叮嘱,生怕我把钱丢了,说到一半,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慈祥这样告诉我:“如果丢了,你就回来这边,我们还能安排下一个床位。”

然后他又把吃的递给我:“这些是给你路上吃的,这船要开一天,你路上吃的不能少。”

我低着头,没有接东西,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着转,我尽力地憋着,因为不这么做泪水就会夺眶而出。我为自己曾经的想法感到自责,甚至有一点恶心。

“我不能收。”我略带哽咽地说,把东西推了回去。“我听到你们说的了,这钱留着治病吧。”

说完我就夺门而出,生怕房间里的人看到我流泪,但跑到门口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他们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不用担心我,我有工作。”

我跑了出去,眼泪尽情地挥洒而出,我躲在教堂的库房里,止不住地流泪哭泣,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我想着凯拉斯,他让我想起了特拉卓,想起了我的父母,想起了车队里的其他人。

我想起特拉卓拉住我的时候:“孩子,醒醒。”

我想起父母教我学第一首歌的时候,我们一家围坐在火堆旁,父亲抱着鲁特琴,弹一句我跟一句,父亲和母亲笑的很开心,我也笑的很开心。

我想起在树林里跟拉兹学着打猎,他小心呵护我的场景。

最后他们消散融合,变成了凯拉斯,他穿着那身脏旧的长袍,正把钱袋递给我,“一路顺风,孩子。”一旁是笑着看着我的孩子们和流浪汉,都在对我挥手

我想起他们,哭的更加伤心,特拉卓遇害后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再会有这种感觉,我失去了两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但我现在又遇到了第三个。

但我害怕,我已经是盗贼公会的一员了,我不能害了他们,而且我也害怕加入他们的时候,再把自己的伤口撕开。

我不想告诉他们我曾经的故事,我不想伤害他们。

但其实我最害怕的是像上次一样,施特拉德再次出现,把他们从我身边夺走。

第十三章 真正的盗贼

我躲在库房里哭了很久很久,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我一边哭,一边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软弱,但我就是停不下来,家人、朋友和老师的面容一直在我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我依靠着库房里的木桶,心绪继续飘飞,我想到了赛特和他的孙女,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吗?甜瓜有没有被城卫队没收如果被没收了可全是我的错。我想起了在港口偷走我救命钱的小偷,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行窃,他会不会是我们公会的一份子呢?

我又想起地下室里的那群人,冬天快到了,他们的生活会变得很艰难吧没有足够的柴火,住的地方也不暖和。想到这我有些担心,他们都是些好人,我不希望他们在冬天里吃这种苦。

我决定经我所能地给他们帮助,于是我抓起包裹,带着我的收获大踏步地走出教堂大门,这才发现我哭了多长时间天空已经变成一片橙红色,太阳即将完全沉没,但还在尽力地散发光芒。

街上此刻都是熙熙攘攘的回家人潮,我背着一个大包裹置身其间未免太过显眼。于是我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把包裹护在胸前,轻车熟路地回到基地总部。

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发现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都回来了,正坐在吧台边开怀畅饮。洛克正在大声讲着某种隐晦的黄色笑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约尔里夫听到响声,朝门边看了过来。

他看到我背着一个大包裹进来,顿时眼前一亮,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加入他们。

我正打算摇头拒绝,其他人发现约尔里夫的异常举动,也纷纷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然后一齐对我招手。

我只好点了点头,朝他们挤出一个笑容,背着包裹加入了他们。

第一个对上我的是洛克:“我们的小伙计回来了,欢迎回家,孩子。”洛克对我露出一个笑容,他的嗓门就跟他的块头一样大,然后他张开他的大手,狠狠地在我的头上揉了两下。

我反手给了他一个拥抱,惹得他哈哈大笑,他从口袋里摸出三个铜子,丢给吧台后的布林,“给萨拉来一杯啤酒,我请客。”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半路截住了他的三个铜子,“萨拉还是个孩子,孩子可不能喝太多酒。”声音的主人是翡翠,她此刻正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给他来杯橙汁吧,做姐姐的请。”她把洛克的铜子物归原主,又摸出了五枚铜子丢给布林。

见到翡翠微笑,约尔里夫夸张地叫了起来:“诸神在上,我看到了什么?”他故意朝着我挤眉弄眼,“你中奖了,萨拉!让翡翠笑起来可比当选布林托的市长还难。”

翡翠回给他一个白眼,“约克,你的手上功夫要是有你嘴皮子一半厉害,”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下公会大厅,“我们公会的大厅早就翻新装修了。”

众人一起哄笑,约尔里夫朝我无奈地摆了摆手,但很快就被沃尔佩赶到了一边去。“现在,”他走到我面前,目光盯着我背着的包裹,“让我们看看我们的新伙计从那个垃圾堆里抢救了什么出来。”

我把背包放到柜台上,解开绑好的绳结,里面是我一天的所有收获:三个银烛台,一大堆,我是指至少二十来件银餐具,餐碟居多。还有一些铜制的圣像、徽记和锁扣。

“咻”沃尔佩吹了个口哨,“我们的新伙计还真能干,朋友们。”他眉开眼笑,众人围了过来,纷纷笑了起来,“这一堆东西起码能卖出这个数,”他把手指比成二的样子,“二十个银币,一个子都不带少的。”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冲我露出赞许的笑容,“最可贵的是,这些货都是干净的。”

布林听完点点头,从柜台底下摸出四个银币丢给我,“这是你的那份,20%,公会一向的规矩。”

我接住银币,向布林表示感谢。四个银币对我来说的确是一笔巨款,但我实在高兴不起来。

众人都在为我第一天就能开张而高兴,只有约尔里夫敏锐的注意到了我的神色,其实我猜是因为他一直都在看着我。

“怎么了,萨拉?”他高声打断别人嬉闹,关心地问,“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纷纷围了过来,“怎么了?”身材最为火辣的萝丝凑了过来,她平日里泼辣无比,但现在就像个关心我的邻家姐姐。

我看着他们,每个人眼里都写满了关心,我有些呆滞,内心的警惕告诉我不应该把事情说出来,这可是盗贼公会,你难道指望一群盗贼是什么好人?你会害了凯拉斯他们的!我自己在心里对自己大叫。

但他们的目光是那么纯粹和质朴,我是说,他们也许是盗贼,但他们看起来不像那么坏的人,至少对我不是。我在内心这样安慰自己。

最后我决定选择一个折中的方案,“谢谢你们,”我冲大家认真地道谢,然后满怀歉意地说:“我刚来公会第一天,很多事还不是很熟悉,我能先告诉约尔里夫,然后再出来告诉你们吗?拜托。”

大伙纷纷表示理解,毕竟是约尔里夫带我进的公会,而我又初来乍到,只是大家伙,特别是翡翠和萝丝,一再表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千万不要憋着,一定要告诉大家伙。

我冲大家点点头,又递给他们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跟约尔里夫进了我自己的房间。

“现在,萨拉,”约尔里夫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上了我的床,“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吗?”

我听出他话音里的担忧,那种感情不似作伪,“是这样的,约克,”我学着别人叫他的短名,“我遇到了一个住在地下室里的神父,他一个人养着十几号的孩子和流浪汉。”我又想起了凯拉斯,语气变得哽咽:“他有一个钱袋,里面至少有好几十枚银币,甚至有金普洱?我,我不知道,我本来有机会的,”我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但约尔里夫只是看着我,静静地听着,用他的目光鼓励我。

我深吸一口气,理顺自己的思路:“我本来有机会摸到那个钱袋的,但我觉得我不能这么做,他们还竭尽全力帮助我,我觉得我自己的灵魂充满罪恶。我不知道,但我怀疑,我怀疑公会并不适合我。”讲到这里,我再也讲不下去,他们替我祝福的场景又在我心头重现,我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我很高兴你没有那么做,萨拉,”约尔里夫欣慰地说,“我们是盗贼公会,没错,会里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毕竟我们都得先考虑自己。但我们都是有底线和良知的人,萨拉。”他把我抱住,然后拉着我往门外走,“如果你相信我,就让会里的大家伙给你讲讲我们的故事。”

我没有拒绝他,跟着他回到吧台边,听约尔里夫简要地复述了一下我刚才说的,并询问大家是否愿意把他们的故事告诉我,大家纷纷表示乐意,凑到我的身边,围成了一个半圆。

翡翠把我之前没喝完的橙汁塞回我手里,“这可是姐姐给你点的,要喝完哟。”

我点点头,捧着橙汁啜饮,翡翠则搬了条凳子坐到了我旁边,“就从我开始吧。”她笑着说。

“我出生在帝都,我家是那种,典型的贵族家庭,没错。”翡翠要了一杯啤酒,开始讲述她的故事,我抬头看着她,她的侧脸很美,有帝国北方人的特征。她开始讲她的童年,典型的贵族小姐生活,整日与礼仪和女红为伴。随着她的描述,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渐渐散发出动人的快乐神采,但又慢慢地被惆怅取代。

“可是好景不长,我十二岁那年,家里出了变故。”她的语速变缓,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父亲在帝国的维新革命中被暴徒用冲锋枪打成了筛子,我和我妈找到他的时候只剩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我们只好逃出了帝都。”她讲到这里,眼中已经隐隐有泪花浮现。我看着她,心中充满怜悯和同情,我有过同样的经历,我知道再次撕开自己的伤口有多痛苦,所以我抱了抱她,虽然我的身高只能勉强抱到她的腰。

她抹了抹眼泪,冲我温柔地笑了,这是她今天第二次笑,“我没事。”她把我抱回座位上,自己喝了口啤酒,继续讲述她的故事:“一开始我们随着一支商队行动,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但好景不长,我们穿过拉尼亚草原的时候,遇到了游牧民的袭击,蛮子们把十六岁以上的人全杀了,也包括我妈。”她说到这的时候已经是牙关紧咬,我看到泪水在她脸上汇成了两条小溪,然后啪嗒啪嗒地落在吧台上,摔得粉碎。

“翡翠。”约尔里夫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递给她一张手帕,“别勉强。”

“我没事,约克。”翡翠接过手帕擦干脸上的泪水,“我说到哪了?”她打击精神,“哦,对了,蛮子们把十六岁以上的人都杀了,我看到一个人把我妈的头割下来,然后笑着挂在自己的马上。我们这些十六岁以下的孩子被他们带回部落,年纪大点的女孩被部落里的男人们抓进各自的帐篷里,不用想也知道她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我因为年纪较小幸免于难,被指派去放羊。”

“那会的我已经麻木了,每天想的都是这样能活下去就好,直到我十四岁那年,奴隶贩子来拜访部落,我被他们用四两胡椒的价格买去。”

她说到这又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继续讲述她凄惨的故事:“没多久我就被他们卖到了布林托最大的一家妓院,替他们赚了二十个银币,我先是被妓院培训了三个月,然后就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接客生活,直到我十八岁那年。”

她讲到这看了一眼约尔里夫,“约克那天来店里回收东西,正巧进了我的房间。我问他是谁,是干什么的,他全都告诉了我,作为回报,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了他,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约克问我愿不愿意加入公会,我同意了,因为我想从那种腐烂的生活中脱离出来,我想帮助他人,想重获新生。”她讲到这,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跟我说:“顺带一提,我今年二十。”

“你瞧,萨拉。”约尔里夫亲切地搂住我,“翡翠在会里的两年,除了帮公会改善环境,赚来的钱多半拿去接济不同妓院里的妓女们了,我们也许是盗贼,是的,但这不代表我们没有追求和目标,没有值得奋斗的事情,不代表我们是见钱眼开,见利忘义之徒。”

他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洛克面前,“洛克,为了帮朋友出气,他用拳头打死了两个混混,坐了八年的牢,出来进了公会,现在每天负责收保护费或敲诈勒索,但他从来不会对矜矜业业的店主拳脚相加,也不会对辛苦工作的摊贩恶语相向,他总是收他们象征性的一枚铜子,出了事却总是最快挺身而出。你觉得他是恶人吗?”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约尔里夫又走向萝丝,后者在新婚之夜被未婚夫抛弃,钱又被全部偷走,于是她加入了公会,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帮助无家可归的少女,和被负心汉欺骗的女孩。

还有被军队除名,每天给养老院送补助的沃尔佩,曾经是法官的克拉博。

还有约尔里夫他自己,火灾中活下来的孤儿,每天都会给布林托里的孤儿们送去礼物。

“所以,萨拉。”约尔里夫转过身来,双手紧紧握住我的肩膀,“我们也许是一群恶人,靠着掠夺别人的东西生活,但我们绝对不是一群小人,萨拉。”他看着我,他的身后是其他的同事,他们此时都看着我,目光里多了一些之前不曾有过的东西。

我细细分辨了一下,发现那是骄傲。

“我们也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我们绝不会欺负弱者和穷人,也不会掠夺无家可归之人的财产。而对于那些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的富商巨贾,我们也不介意从他们那多拿一点。”布林放下正在擦洗的酒杯,接上了约尔里夫的话。

“我们都很高兴,萨拉,也很骄傲。”约尔里夫继续诚恳地对我说,“我们骄傲的是你有属于你的底线,比起一名毫无道德感的飞贼,我们更欢迎一名有着自己底线的蟊贼。”

他向我张开双手,“让我正式地欢迎你成为盗贼公会的一员,从技术上,也从道德上。”

其他人也冲我张开双手,我们紧紧地抱作一团,然后开心地在大厅里载歌载舞。布林替我们端上生啤和烤肉,宣称这顿他请,因为盗贼公会又多了一位真正的核心成员。

我从未感觉如此畅快过,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只因我受到别人真心实意的尊重,而这种尊重又是因为我的善良。

“太好了,凯拉斯。”我在心底悄悄对自己说,心情平和而愉悦,“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们度过这个冬天的。”

第十四章 前夕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我不断地接活,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和神恩节做准备。

大部分的时候都一帆风顺,我把东西拿到手,让沃尔佩估价出手,我则拿到分成,给自己留下一点点,剩下的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来给凯拉斯和那些朋友们买吃的,另一部分存起来,等冬天到了给他们买柴火,顺便替他们装修一下地下室。

当然了,也有失手的时候,行窃这件事,一旦失手,就意味着你会损失惨重。

秋焰节到来前我失手了一次,在偷一家珠宝店的项链时被逮个正着,他们家的柜台加装了最新的符文防盗系统,我没有发现,于是我拿起那条钻石项链的时候,整个店子里都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你们真该看看我当时的表情,连我自己都觉得精彩。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那是我当天下手的第四个目标这意味着我的身上有不少的赃物,全都被城卫队一网打尽了。

为了从监狱里脱身,我只能请克拉博发动他的关系捞我,这花了我足足二十个银币!东西全丢了不说,还倒贴了二十银币。“这就是失手的代价。”我牢记于心,在回总部的路上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再被抓。

但初冬时节我还是失手了一次,不过这次我逃得快,人没有被抓,一大袋子东西倒是都折进去了。但这没有什么,跟捞人的花费比起来,这点损失不值一提。

离神恩节还有一天,我决定上街转转,给凯拉斯他们买些面包,买只凤翎鸡,再去买多点过冬的柴火,顺便看看今天能不能开张。

我出来的时候是大清早,昨晚刚下了雪,街道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我这个年纪的孩子走进去,往往只能露出上半身,我比较高,能露到膝盖那一块。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只有到这种时候,我才会想起来我是个九岁的小孩,有时候我感觉我像个十五十六岁,为了生计奔波的青年。

“马上十岁了。”我看着钟塔广场的钟楼,心想。自从进入冬天之后,布林托的市政府就在钟楼上挂了块倒计时的牌子,用来提醒人们神恩节还有多远。此时此刻那块牌子上写的正是“01”,是用红色的颜料写成的,隔得老远就能看见。

我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艰难地继续在雪层里拉出一条道来,凯拉斯还等着我的面包和柴火呢。

我买了好一些喷香松软的白面包,又挑了一只又大又肥,已经杀好的凤翎鸡,把它们放进袋子里,然后举步维艰地朝柴火场走去。

柴火场的老板远远就看到了我,朝我挥起手来,这几个月来我天天都在他这买柴火,早就和他混得不能再熟。

这雪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未免有些太难行动了,这还是建立在我身高比一般小孩高的基础上。我低声咒骂着糟糕的天气,一挪一拐的走到老板面前。

“老规矩?”老板专心劈着手里的柴,头都不抬地问我。

“嗯。”我应答一声,把今天带出来的最后四枚银币放在桌上,用它们来交换整整四十捆木柴。

这就是我这三个月来,每个月和老板的固定交易项目。

老板替我把柴捆好,固定在雪橇板上。他还负责替我把柴拉过去。“这该死的天气,”他愤怒地咒骂,“如果没下那么大雪的话,我就可以用推车,那个可省力多了。”

“谁说不是呢,”我深有同感,“该死的城卫队到现在都还没来扫除积雪,我怀疑这群怂包全给冻死了。”

说这会话的功夫,老板已经把柴全部捆好,他穿好衣服,艰难地走出柴火场,“这可真是件体力活。”我看他一边抱怨,一边把雪橇的绳子背到背上,然后闷头往前拉了起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城卫队。

由于积雪的原因,我比平常还要晚了半个小时才到凯拉斯那儿。我提着面包和鸡下去,柴火店老板则开始一件件帮我卸下我买来的柴。

我轻车熟路的走进地下室,凯拉斯还是坐在那里,缝补着衣服,从尺寸上来,是某个小孩的。

“你来了,萨拉。”凯拉斯见到我,显得非常开心,他接过我手上的鸡和面包,喜笑颜开,于是硬要拎着鸡去每个床铺前走一遭。“孩子们,今晚喝鸡汤。萨拉给的鸡哦。”他每到一个新床位,就重复一次这句话。

我跟在他后面,等他问候完了,我才开口:“凯拉斯,明天就神恩节了,你还有什么需要吗?我好准备。”

凯拉斯回过头来,把鸡和面包放在那张我熟悉的桌子上,然后紧紧握住我的手:“噢,萨拉,孩子,你已经替我们做了太多太多了,这三个月来你花在我这儿的钱,都够你吟游诗人学院的路费和整个第一年的学费了。你没必要……”

“不,凯拉斯,我坚持要这样,”我打断他,“而且我问了我的同事,吟游诗人学院的入学最低年龄是十二岁,也就是我还得在这待两年。”

这倒不是我胡说八道,而是确有其事,我三个月前曾和约尔里夫提过我想去吟游诗人学院进修,约尔里夫当时神色古怪地看着我,告诉我必修要年满十二岁才能进入吟游诗人学院。

所以我现在不着急了,至少我在布林托有工作,吃得饱睡的暖,每天除了出去执行活动外,还能有空余的时间弹琴和练习特拉卓教我的那些脑力锻炼。

遗憾的是迄今为止我仍未感应或是掌握第二种事物之名,即便我每天都过着心惊胆战的刺激生活,也没能帮助我在符文师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我曾经试过感应雪,希望能在雪的基础上感应水和冰,但我失败了,我当时脑袋一热,做出了类似感应火时的傻事,我把自己和雪绑在一起。

连结术生效前我就后悔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寒冷,仿佛要把你从内到外都冻成冰块,但好在那只是一小片雪花,很快就融化了,如果换成今天,我三秒内就会变成一具僵硬的冻尸。

在那之后我告诉自己不要急躁,要迅速渐进,于是我给自己定个目标,每天都要掌握一种火焰的变化形态,并且尽可能地缩短火焰的变换时间,让它变换的更快。

我还在继续学习符文术,好在这个部分不需要你精通任何事物之名,我先是复习了一下箭符文来布林托之后我就没用过它了,然后又尝试自己学习特拉卓曾经告诉我的另外两种初级符文,盾符文和冲击球符文。

事实证明我也许是天才,但绝不是无师自通的奇才,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勉强能放出火焰盾。

所以我告诉自己不要急躁的同时,内心的失落感和失望也越发明显。

我看到凯拉斯的嘴唇在不停地翕动,于是我从回忆中抽出自己的脑子,发现凯拉斯还握着我的手,神色愧疚。我暗暗说了声抱歉,开始凝聚自己的注意力,听他在说些什么。

“我很感激你的帮助,萨拉,孩子们更加健康了。”他自顾自地说着,没有发现我曾经走神了一段时间,“但我没有帮助你什么,我不应该无偿接受你这么长久的援助。”

“凯拉斯,听我说。”我收敛心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们对我的帮助是精神上的,凯拉斯。我刚来布林托时,已经一个人流浪了很久,是你们给了我第一份精神上的慰藉,让我感受到久违的温暖,让我感受到很久没感受过的感觉家的感觉,所以让我帮助你们,只因你们让我走出黑暗。”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意志坚定,凯拉斯放弃了他的意见,“愿洛山达保佑你,萨拉。”他冲我虔诚的施了一礼。

“洛山达也会保佑你们,凯拉斯。”我急忙照样子回礼,“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得帮忙把你们的柴火搬下来。”

没等凯拉斯回复,我就跑出了地下室,帮柴火场老板把柴火堆进地下室的库房里。然后和他一起悄悄地离开。

“他真是个圣人,像那样照顾那些孩子,不是吗。”回去的路上,柴火场老板唏嘘不已,我点点头,同意他所说的,在这个年代,在这座所有人都只为自己考虑的城市里,凯拉斯的确像个圣人。

和老板在街区门口分别,我从积雪中艰难地开出一条回到总部的道路,走进大厅里,大家伙都围在火炉边烤火,按照约尔里夫的说法,这叫“放年假”。

“拜托,马上就神恩节了,就不要出去偷东西了。”这是当时约尔里夫和我说的原话,他是一名极为虔诚的信徒,因此我能够理解并尊重他的想法。

“回来了,地下室里的孩子们还好吗?”布林远远地冲我打了个招呼,然后丢给我一袋子东西,我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银币,我抬头看布林,他已经低下头去擦他的吧台了。

约尔里夫替我解了惑,“年终分红,或者说神恩节礼物,这是你的那一份。”

我点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把臃肿的保暖外衣和被雪打湿的皮靴裤子都脱下,然后把袋子里的银币倒了出来一共四十多枚。

“加上我自己存的钱,就够修缮凯拉斯的地下室了,说不定还能修缮一下教堂。”我满意地想,定下了注意:“等过完神恩节,大家重新开工的时候就去找工匠。”

然后我把钱锁进自己的柜子里,出去和大家伙玩闹了一阵,到了年底,每个人的脸上都少了几分凝重或是悲戚的神色,神恩节,就是要开心嘛。

钟塔广场的钟再度敲响,这是少数几种能传到下水道里来的声音,整整十二下,新的一天来了。

神恩节就要来了。

第十五章 神恩节

神恩节当天我起了个大早,但什么正事都不想做,不想行窃,也不想练习符文术。一年的最后一天,总得给自己放个假。另外,我也不想毁了别人的神恩节。

但今天还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我把钱从柜子里全拿出来,穿好衣服匆匆出了门:先得趁店铺还没关门给凯拉斯物色一个好点的工匠,然后去帮他们布置神恩节的会场。

临街神恩节,又是一大清早,街上空空荡荡的,偶尔能看到一群小孩子笑着跑过,身上穿着崭新的衣物,大人们也不像往常一样苦闷,大家都换上了一副笑脸,见了面还会互相道声神恩节快乐。

我先来到了钟塔广场,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一位不错的工匠。广场的摊位篷子上都装饰好了彩带,钟楼上也挂满了鲜花和绸缎制成的长条彩带。平日里斤斤计较的商贩们今天统统笑脸迎人,我看见打了我一巴掌的那个卖面包的老板站在摊位后面,面带笑容,给每一个走进他摊位的客人手上塞上一条新鲜出炉的长棍面包。

我本打算从他的摊位旁走过去,却被他叫住,“孩子,这个给你,”他递给我一根长棍面包,“神恩节快乐!”

他好像没认出我,于是我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接过面包,“谢谢大叔,你也神恩节快乐!”

老板显得很是高兴,完全没有想起来几个月前他才扇了我一个巴掌。

“出来的太早,没吃早餐,有根面包也不错。”我对自己说。

我三下五除二地把面包吃完,然后把整个钟塔广场逛了一圈,可惜的是这里没有一家裱糊匠或者是建筑师开的店铺。我只好往商业区走去,希望能有所收获。

忘了说,布林托是一座环形结构的城市,从外到内一共有三环,不同的环又划分成不同的区,比如外环就划分成了占大头的贫民窟,港口区和连贫民窟都不如的棚户区;中环则分为商业区、居民区和军事区,钟塔广场就在居民区和商业区的交界处;内环则是精英阶级聚集的地方,分成了市政区,符文区和云巅区。

有一次在街头,我问约尔里夫为什么云巅区要叫云巅区,约尔里夫没说话,指了指内环的钢铁高塔,告诉我说:“那种高度的塔有不少是城里大人物的住宅。”

我抬头看了看那些塔,有不少塔的确高耸入云,云朵从塔顶下方飘过。住在这种地方,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云巅”区了。

扯远了,总之我从钟塔广场走了没几步,就进入了商业区,这时太阳已经慢慢的升高,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作为整座布林托港的商业中心和交易聚集地,商业区往往是整个布林托最热闹的地方,今天这热闹程度还要翻倍马上就神恩节了,大家纷纷出门购置自己需要的东西,孩子们的新衣服啦,稻草扎成的光明神之敌邪神泰里芬的人偶啦,还有各种各样的年货,都是今天的畅销商品。比起钟塔广场上的小商贩,这里的大店铺在今天似乎更加豪爽:不少的店铺都把积压了一年的货物统统拿出来,卖力的吆喝。

我走在路上,听到路边传来响亮的,拉的十分悠长的吆喝声:“各式二手家具、衣物、工具、乐器便宜卖啦还有各种杂货”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光头的汉子,看上去大概四十出头,他的店铺门口摆了好几张大桌子,上面都是各种各样的东西。不少人已经被他的吆喝吸引,凑在店铺前挑选自己喜欢的物品。

见到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汉更加起劲地吆喝道:“全都便宜卖啦家具两银币一件,其他东西统统十个铜子一件,买三件送一件”

我有些好奇,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城市里过神恩节,以前都是在车队里过的,没有像这样的体验。

“给凯拉斯挑几件家具吧,看起来都不错的样子。”我这样跟自己说,决定过去凑凑热闹,顺便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大汉卖的家具一共有五件:一个巨大的红衫木衣柜,看上去没用多久,还十分结实,但衣柜表面的焦痕严重影响了它的美观,这大概就是它被抬出来低价处理的原因。

对于城里的贵人来说,这个衣柜过于掉价,但对于我和凯拉斯来说,可就是捡到宝了,谁在乎它美不美观,好不好看呢?结实耐用就行了。

剩下的几件家具分别是一张用了很多年的餐桌;和它配套的十二把椅子;一个吊顶式煤油灯架和一张舒适的沙发。我全都仔细地看了看,在确认它们的问题都无关质量后,我找到了那个大汉。

“神恩节快乐!孩子,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他笑着问。

“是的,先生,”我让自己显得谦恭有礼,“事实上,我想把那边的家具都买下来。”

店主瞪大了眼睛,“那边的家具?所有?孩子,今天是神恩节,可不是愚人节。”他先是十分吃惊,但很快又变得严肃,显然把我说的话当成了恶作剧。

“不,先生。”我算了算,掏出八枚银币,“按照您吆喝的,一共是八枚银币,给您。”

大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上的银币,显得有些不敢相信,“我可不能占你的便宜,孩子。”他把八枚银币揣进兜里,认真地跟我说,“你跟我来,再在我的摊子上随便挑三件东西。”他拉着我朝门外摆着的桌子走去。

我想到他还卖衣服,心想给凯拉斯和朋友们带几套衣服回去也不赖。但很快我的眼神就被桌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把鲁特琴,看上去起码有二十年历史了,琴头铭刻的花纹仅用精美两字难以形容其十分之一。琴身上还纹有金丝,这琴要是在琴行里,起码得卖五十枚银币,但现在它就躺在我的面前,只要十个铜子,哦不,是免费送。

“孩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买下那些家具,”店主在旁边开心地边搓手边和我说话,但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但你的确帮了我大忙,”他继续念叨:“要不是你,我只能把这些东西拿去劈烂烧火了,所以别客气,看到什么喜欢的你就……”

“我要这个,还有这两件。”我指了指桌上的琴,打断他说的话,然后又抓起两件厚实的棉服,递给店主。

“好的,本店还提供这些家具的寄送服务。”店主帮我把东西装好,又递回给我,然后拍了拍手,“本!”我听见他大喊,从店子里钻出来一个比他还要高大壮实的男子,我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人类。

“叫上你的兄弟,替这位孩子把这些家具搬到他指定的地方去。”店主认真地跟他交代,本点了点头,然后叫出四个跟他一样壮的男性,把家具搬上一辆辆手推车,然后跟在我身后。

之后的一路上我都是行人目光的焦点,身后跟着五个拉着车的大汉,想不吸引注意都难,如果你喜欢被人注视,那这种感觉还蛮拉风的。但我十分讨厌,所以这一路对我来说简直是煎熬。

好在这段路不算太远,我们停在破烂的教堂前,本和其他汉子帮我把家具卸下来,我则急冲冲地跑进地下室。

凯拉斯正带着大家做祷告,所有人都紧闭双眼,面容虔诚。我急忙停下脚步,生怕惊扰到他们,又冲出去告诉本他们稍等一会儿。然后我回到门边,靠着门框,看他们做我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祷告。

然后我突然发现今天的祷告有些许的不一样:人群中有一名小女孩,她大概**岁的年纪,皮肤白皙,五官清秀,梳着一个马尾辫,在人群中特别显眼这也是我很快发现她的原因。她正和其他人一起,闭着眼虔诚祷告。我猜她就是莎莉,凯拉斯之前告诉过我她的情况,她一直住在医院里。

大概又等了十五分钟,祷告在一片祈祷声中结束,我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抱住凯拉斯,高兴地说:“凯拉斯,神恩节快乐!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神恩节快乐,萨拉。”凯拉斯先是对我唱了个祷告,然后把小女孩拉了过来,“莎莉,这就是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个萨拉。”

她凑上前来,睁着一对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你好,萨拉,很高兴认识你。”她笑着开口,“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严肃的小大人呢。”她说完像是被自己逗着了,咯咯笑了起来。

“你好,莎莉。”我笑着回应,目光快速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我惊讶地发现她的左袖口空空荡荡,右腿也是假肢。我吓了一跳,这种反应展现在了脸上,然后被莎莉敏锐地捕捉到了。

“被吓到了,对吧?”她笑眯眯地用右手指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袖,然后做了个鬼脸,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那是遇到凯拉斯之前啦,一个人在下雪天找吃的,没衣服穿,手和脚都冻坏了,被凯拉斯捡到,送到医院去,但是只救回来一只手一条腿,就只好这样啦。”

她的语气很平常,甚至还有一丝轻快,就好像这是一件趣事似的,我却听得心里发酸。“你太失礼了,萨伦。”我在心底暗暗地责备自己,我知道掀开伤疤是什么滋味,尤其她还是个**岁的女孩。

“对不起,莎莉。”我摸了摸她的头,却被她一把反握住,“我没事啦,”她笑着说,“至少我还活着呀,这就很好了。”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莎莉却一直活泼地打量着我,然后我看到她的眼睛一亮。

“你弹那个给我听吧,萨拉。”她做了个调皮的表情,指了指我的肩膀。

我花了两秒钟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我太久没碰琴了,以至于我都忘了我买了一把新琴。

“好啊。”我笑着答应她,把琴从肩头取下,先试着弹了两个和弦。

这琴保养的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卖掉,我心想,然后我决定给莎莉弹一首轻快幽默的歌谣。

其他的小孩听到动静,纷纷围坐了过来。凯拉斯则指挥着本和他的同事把家具安装好。

我吸了一口气,太久没碰琴让我觉得有一点紧张,空气一片静默,所有孩子都瞪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于是我轻轻拨动琴弦,弹出当晚的第一个音符,打破了这份静默:

玛丽有个大牧场,养了一群羊

她的牧场真是大,每天都要忙

可惜玛丽太吝啬,不肯照料这群羊

她还常常对它们说,快点长大变成钱

这天她来到羊圈里,羊群却发狂

它们围着她转圈,玛丽真迷茫

她像只没头的苍蝇,急的叫亲娘

头羊一脚踢在她屁股上,撞倒一面墙

看上去这里的小孩都很喜欢这首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我打算把琴收好,莎莉却乘机扯住了我的袖子。

“求你了,再弹一个吧。”她撒起娇来,大伙也纷纷起哄,我只好又弹了一些诸如劝酒歌和光明神颂歌的耳熟能详的歌曲。

就是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我笑着回头,想看看来者是谁,却看到几张我意想不到的面孔:领头的是约尔里夫,后面跟着布林,洛克,翡翠……会里的人都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我十分惊讶,“你们不应该在……?”我本来想脱口而出公会,突然反应过来我在什么地方,于是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

“神恩节要大家一起过,萨拉。”约尔里夫假装严肃,“你难道想一个人待在这,抛下我们不成?”

我摇摇头,约尔里夫接着说:“当然啦,我们觉得让你抛下这里的朋友也不好,所以我们讨论之后决定过来加入你们,欢迎吗?”

“那你得问凯拉斯。”我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给了他们每个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洛山达欢迎每个朋友。”凯拉斯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我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孩子和流浪汉们本来还有些戒备,但在约尔里夫他们拿出来的美味佳肴和果汁啤酒前很快地烟消云散。两伙人坐在一起,开心地吃吃喝喝了起来。

席间约尔里夫用“商业组织”一词来形容我们的公会,让我在旁边有点想笑,本质上好像也没什么错。他还提到我,声称我是“商会史上最年轻的天才”,并声称我有独特的商业能力,对商会帮助极大。

我低下头,因为脸上的笑意几乎要忍耐不住了,但我同时也很感激约尔里夫能这样说,虽然这里的人包括凯拉斯都不说,但我知道他们肯定怀疑过:一个小孩哪儿来的那么多钱。现在有了约尔里夫的解释,想来他们也不会怀疑了。

大家伙继续饮酒作乐孩子们喝的是果汁,我也是。这时我发现莎莉不见了,于是我偷偷地跟凯拉斯说了一声,然后跑了出来。

教堂不算特别大,我很快就在荒废的后院找到了莎莉,她穿着崭新的皮靴,坐在凳子上,两腿微曲,手抱着膝盖。我到的时候,她正在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萨拉,我有个问题。”莎莉突然开口了,她还是在看着天上的星星,“我听大人说过,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那么厉害,能告诉我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神里充满希冀,我实在不忍心把特拉卓告诉我的事实告诉她。

“那就好,”她欢快地笑了起来,“我每年神恩节都会来这里看星星,看我妈妈。”

“你妈妈?”

“嗯,她三年前冻死了,就在神恩节那天。”莎莉笑着说出了令我心痛的故事,“为了给我和我弟弟找吃的。我的弟弟去年也冻死了,因为没有衣服穿。”

“所以我才说我活着就很好啦,因为我没有被冻死。”不知道是她双手缩紧还是我的错觉,她变得更加娇小了。“我每年神恩节都会看星星,之前是为了思念妈妈,后来是为了思念妈妈和弟弟。”她笑着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我哪个是她的妈妈,哪个是她的弟弟。我看到泪水从她的眼角一滴滴滑落,然后慢慢演变成一条小溪,女孩的笑容也不见了,她抽动着鼻子,无声地啜泣起来。

我想起自己的父母,心里便如同刀割,我明白这种感受,感同身受。我从兜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了她。

“谢谢你,萨伦。”她抽泣着对我说,“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一定也很难过,这里的每个小孩,童年都很难过。”她转过来捧住我的脸,“但你不一样,”她一边哭,一边竭力对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数不清的戒备和仇恨。我不知道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也无意揭你伤疤,但我想告诉你,通过我自己的故事告诉你,过去不是一切,你还有未来。”她说到这露出一个介于哀伤和恳求之间的表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萨拉。你有我们陪着你,还有你的同事,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她哀求着说,情真意切。

我点点头,替她擦干眼泪,却被她一把按住,“你对我保证。”她认真地说,虽然脸上挂着泪痕,但神色轻快,我悄悄出了一口气,她又变回那个可爱活泼的莎莉了。

“我保证。”我同意认真地回复,为了显示出我的诚意,我还举起一只手立誓。“好的,我们走吧。”莎莉满意地点了点头,牵着我回了地下室,“宴会还在继续,我还想听你唱歌。”在走进觥筹交错的房间之前,我听见莎莉活泼地悄悄跟我说。

于是在宴会上我再次掏出鲁特琴,吓了约尔里夫他们一大跳。

“喔喔,萨拉,我可不知道你还会这个。”约尔里夫保持他一贯的夸张风格,举起酒杯,做了个滑稽的鬼脸,“吟游诗人可都是情圣。”

“不要教坏我们的小朋友,约克。”翡翠严肃地说,“我最喜欢听吟游诗人唱歌了。”

于是在大家的热烈要求(包括莎莉和凯拉斯)之下,我被迫为大家演奏起了情歌和史诗歌曲,客串了一把吟游诗人。在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中,墙上的时钟慢慢逼近十二点,在还剩最后五分钟的时候,大家一齐举杯,我也终于有了休息的机会连续唱上几个小时让我嗓子直冒烟。

“第一杯敬萨拉,为他给我们带来了美妙的音乐。”约尔里夫冲我高举酒杯,我连忙举起酒杯还礼。其他人也举起果汁或是啤酒,“敬萨拉!”大家开心地说,然后一起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第二杯敬大家,很高兴在今年的最后一天认识你们。”约尔里夫发话,众人再度高举酒杯,“敬大家!”

“第三杯敬神恩节,敬崭新的一年!”

“敬新年!”

三杯酒喝完,约尔里夫提议讲故事来磨掉最后的一点时光,于是我们一同围坐在火炉边,一个接一个的讲着各种故事,当然,事实证明我讲的故事总是最精彩的那几个。

时间在欢笑声中不知不觉地溜走,当我又讲完一个故事,逗得莎莉咯咯直笑的时候,远方传来悠扬的钟声,一共持续了十二响。

“神恩节快乐!新年快乐!”约尔里夫第一个跳了起来,抱住了我,然后他试着去抱翡翠,被后者一巴掌打开。

“新年快乐,萨拉。”第二个跑过来抱我的是莎莉,她轻轻地抱了我一下,然后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飞快地在我脸庞上亲了一口,笑着跑开了。

“看来我们的萨拉要陷入爱河咯。”第三个来的是萝丝,她坏笑着紧紧抱住我,差点勒的我喘不过气,“新年快乐哟~”

“新年快乐,萨拉。”第四个是翡翠,她刚刚解决完约尔里夫。

约克、克拉博和沃尔佩选择了更直接的庆祝方式喝酒,凯拉斯则选择替我们所有人祝福。最后是布林,他提了一个小包裹。

“新年快乐,伙计。”他把包裹摆在我面前,笑着冲我说:“有时候我都会忘了你只有九岁,所以这是一份按大人标准来的,给新人的新年礼物,好好收着。”

我接过包裹,没有立刻打开传言说新年礼物得到第二天的午后才能打开,我决定迷信一回。但我很快就后悔了,因为第二天我收到了更多的礼物。

但那都是后话了,我们欢庆神恩节后,所有人都睡在了凯拉斯的地下室里,按照洛克的说法是:“回去太麻烦了。”约尔里夫也同意。

我躺着床上,久久难以入眠,对我来说这注定是一个特别的神恩节,我收获了朋友和家人,收获了友情,还有某些更珍贵的东西。

我躺在床上,想到我的父亲母亲,又想到特拉卓和施特拉德,最后他们都消失了,莎莉的笑颜占据了我的脑海,直到我沉沉睡去。

间幕其二 卡拉的反应

“你该听听你自己,玛雷。”卡拉嘟囔着,即使是刚进来的旅人也能听出他满嘴的酸味。

“怎么了?”萨伦若有所思的擦着杯子。

“还说怎么了!”卡拉大叫了起来,凯伦则没敢插话,“你看起来就像个热恋中的小男孩,在回忆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对的,卡拉。”萨伦用刚擦干净的杯子给自己接了一杯啤酒,脸色变得愉悦中带上一丝丝忧伤,“莎莉是个可爱的女孩,而且很坚强,比我还坚强。”

他又斟了一杯啤酒,比起倾诉更像是自言自语:“我刚来到布林托的时候就残忍的虐待了四个混混,我那会以为是他们出言不逊刺痛了我,直到遇到莎莉我才反应过来,我把对施特拉德的仇恨施加到了他们身上。”

他说完摇摇头,一口饮下一整杯的啤酒,凯伦在一旁胆战心惊,那杯子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生怕萨伦下一秒就噎死。

萨伦把全部啤酒饮下,重重地把杯子放到吧台的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了凯伦和卡拉一大跳。

“你还好吗,玛雷,你脸色看起来很糟。”卡拉连忙握住萨伦的手,他的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萨伦那张俊秀的脸此刻狰狞地扭曲了起来,眼睛里有怒火闪烁。

凯伦也担心地看过去,却敏锐地发现萨伦那对漂亮的蓝灰色眼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充斥着狂躁怒焰的琥珀色眼瞳,这不是某种修饰语,而是的确有火焰在他眼里燃烧,他仔细看去,发现那对眼睛的深处有竖瞳浮现,正冷冷地盯着他。

凯伦吓了一大跳,连忙把头低得死死的,只敢看着自己手上的笔和啤酒。生怕抬起头就被两头愤怒的巨龙生撕了。

听到卡拉问话,萨伦的体内像是有什么开关被关上了似的,他眼瞳中的竖瞳慢慢消失,火焰消散,颜色也重新变回蓝灰。

他把脸舒展开来,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坏了两个朋友,于是轻轻拍了拍卡拉的手背,“我没事,没事,别担心。”

听到萨伦讲话,凯伦悄悄出了一口气,抬起了头。刚才的萨伦看起来才像故事里的恶棍、英雄和大反派,他可不敢和那个萨拉讲话,更不敢出言不逊。

“抱歉,我们刚刚讲到哪了?哦,对了,莎莉。让我们继续,”萨伦侧过身子,倚靠着吧台,继续开口讲述他的故事没提到的部分:“莎莉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即使是以大人的标准来看,她也足够漂亮了。更难得的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总是会想着法子的开导我,即便我告诉她我已经放下过去。”

卡拉不满地说:“你总是在这说这个莎莉,你的那些朋友呢?约尔里夫?翡翠?萝丝?你就没什么评价吗?”凯伦在一旁听的脸色怪异,他想笑,又觉得有些奇特,只因卡拉听起来活像一个受气了的小女生。

讲到这他捻起一根腊肠,塞进嘴里大嚼特嚼,口齿不清地说:“和莎莉的相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接下来的一件工作,有的故事里人们叫我‘神偷萨伦’,我即将告诉你们那并非虚言,而是确有其事。”

第十六章 训练

在吟游诗人流传的关于我的故事里,有不少的版本说我是一名大盗,他们叫我“神偷萨伦”,我偷过的东西包括但不只有:巴伦利亚王国里仙女的祝福之剑,帝国皇帝的黄金长剑,死灵君王的幽夜披风。听起来很吓人,对吧?

当然大部分都只是吟游诗人添油加醋的传说故事,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有一些部分的确是真的,我精通于偷盗也是事实。要把这个部分讲明白,还得从我盗贼公会里的同伴们说起。

神恩节过后,一切都本应回归正轨,但我发现我好像陷入了爱河,我满脑子都是莎莉的笑脸,以至于我偷东西的时候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两天里我就失手了四次,要不是我跑的够快,还是个小孩,我现在已经在监狱里待着了。其实也有可能在外面,前提是公会帮我出钱。

你问我我的钱?神恩节过后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找了工匠,名字叫丹德里亚。让他给凯拉斯翻新地下室,据说他是整个布林托最厉害的工匠,至少从收费上看是这样,我剩下的所有银币都给了他,还只够修缮地下室,我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五个铜子,希望他的技术值这个价吧。

问题的重点在于,我现在大部分时间里根本没办法完成偷窃,所以我的效率大不如前。我感到苦恼,于是在我又搞砸一整天的行窃活动后,我去找了约尔里夫。

“约克,”我找到他,语气里充满苦恼,“我今天又搞砸两个单子。我想我恋爱了,满脑子都是莎莉的影子。”

“有人恋爱咯,”约尔里夫促狭地笑着,“我可不知道你还是个情种,萨拉。”

“你就笑吧。”我翻了个白眼,决定反击:“人人都会恋爱,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翡翠怎么想的?”

约尔里夫喜欢翡翠,在我看来十分明显,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知道,但对我来说,即使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我还是捕捉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说起翡翠他会嘴角上扬,不管怎么被翡翠欺负也嬉皮笑脸其实更接近于主动送上门给翡翠欺负。

反击很有效,约尔里夫一下变得害羞起来,他嗫嚅着说:“你怎么知道的?”

“那不是重点,约克。”我尽力把话题往严肃的方向引,“我得想一个解决办法。我总不可能不干活。”

约尔里夫闻言也收敛笑容,赞同地点点头:“我有一个主意。”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做了个“不用担心”的手势,“训练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我会去找布林谈谈,教你如何正儿八经地行窃,你也是时候学会了。”说到这他叹了口气,“不能总给你钓鱼活动,没那么多机会的。”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约尔里夫从床上站起身,拉门出去了。我则在房间里静静地等待,我相信约尔里夫会给我带来好消息。

过了一会,约尔里夫和布林一起进来了,布林也是满脸坏笑,但我敏锐地发现他的眼里时不时会划过担心的神色,即使他隐藏的很好,我还是发现了。

他们俩在我身边坐下,布林在我左边,约尔里夫在我右边,我看向约尔里夫,目光里充满询问,他却指了指布林,示意我听他怎么说。

于是我转过头去。“萨拉,我都听说了。”布林挠着脑袋,显得有些困扰,“我和其他人都支持约尔里夫的决定,会里少一点收入没什么关系,但是你要被抓了,我们可就少了一个伙伴和歌手了,大家会伤心死的,特别是我。”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是啊是啊,安全最重要。”约尔里夫在旁边附和布林,也做了个悲伤的表情,凄凉地说:“我可不想去监狱里看望你。”

“所以我们决定让你提前进行盗贼公会的一些训练。”布林直起腰,表情严肃,“说实话,我之前从没让九岁,哦不十岁的小孩做过这个,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合适。”

他指了指约尔里夫,“鉴于公会还要运作,我们抽了约尔里夫来对你进行训练,如果训练对你的身体造成损害,你一定要立刻和约尔里夫说。”

我点了点头,再三保证我一定有情况就告诉约尔里夫,布林才满意地走了出去。

“约克,训练有些什么?”等布林走后,我决定还是弄清楚训练的状况,这样才好做相应的准备。

“不是特别难,训练分成几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攀爬训练,第二个部分是扒窃和搜索训练,第三个部分则是脱身训练。”

我点了点头,“布林应该是担心我在攀爬训练中出什么问题吧?”

“是的,”讲到攀爬训练,约尔里夫也神色严峻,“我当时差点拉坏一条胳膊,所以我也很担心你能否进行攀爬训练,这不是给一个十岁小孩设计的。”

“那就让我们试试吧,训练什么时候开始?”我有些期待,对我来说这是另一种新奇的经验。

而且还是那句老话:多学一样东西没什么坏处。指不定还救你一命。

“明天就开始,我会来叫你,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晚安。”约尔里夫的嘴像连珠炮一样,急匆匆地把事情交代完就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能够理解,他还得在今晚把训练的场地和内容都能安排好,不快点就要牺牲睡觉的时间了。

我检查了一下我的东西,把明天要用的衣服之类的东西拿了出来。然后我关上了灯,在辗转反侧中渐渐入睡。

“醒醒,萨拉”第二天一大早约尔里夫就把我叫了起来,“今天一整天都是攀爬训练,你有的忙了,记得带手套。”

我揉了揉眼睛,慢慢从半睡半醒的状态里出来,穿好衣服跟着约尔里夫上了一辆马车。

旧时代的马车在一堆蒸汽车中间艰难地挤出一条路,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旅途后停在了郊外的一片荒地上,我下了车,发现面前是一座荒废的庄园。

约尔里夫也跳下车,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不满地说:“屁股真疼,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坐马车。”

我回头送他一记白眼:“那你可以买一辆蒸汽车,那玩意的坐垫舒服。”

“有那么多钱我一定买。”约尔里夫笑了笑,然后快步追上我,手指了指我面前的庄园:“这就是我们公会的训练处,免费的,效果还很出色。”

我点了点头,继续朝庄园大门走去,却被约尔里夫一把拉住,他把我拉到墙边,指了指面前的墙壁:“没钥匙,再说了,我们是盗贼,这才是进去的正确方式。”

“哈!难怪是‘免费的’。”我在免费两个字上咬的特别重。

“有地方不用是傻瓜。”约尔里夫嬉皮笑脸地说,“我给你示范一次,你跟着我进来。”他对着我认真地说,然后开始加速。

我看到他加速蹬到墙壁上,然后靠这股速度抓住了墙顶,借着墙顶把自己整个人都拉了上去,消失在墙的另一边,只有声音传了过来:“到你了,萨拉,你的第一课!”

我回想了一下他的做法,这墙并不高,对于一个十岁,身高还偏高的孩子来说,只能说是略有难度。我学着约尔里夫先退出去十多米,然后开始迈动双腿加速,起跳,抓住墙壁。直到这里,一切都很顺利,但接下来就出了不少问题,我过于高估我自己的力量了,发现我没办法靠自己把自己拉上去,好在约尔里夫发现了不对,急忙跳了上去,让我把我也拉了上去。

“力量不够。”我有些沮丧地说,“要不是你来了我就摔死了。”

“你才十岁,能一次做到已经很不起了。”约尔里夫拍了拍我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跟我说:“我当时可是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我点了点头,继续跟着他走,来到一片到处都是高楼和屋檐的特别地区,一开始只是一根稍微低一点的木杆,然后变成循序向上的木杆,一个脚手架,一大片的墙壁突出物,终点处是一处屋顶,地板看上去软扑扑的,我猜是保全机制。

“先教你如何在这种突出物间移动。”约尔里夫先指了指面前的突出木杆,话说完,他又指了指远处的脚手架。“目标是那个脚手架。我先做,你跟着学。”

我点了点头,退后几步观察约尔里夫的举动。他先是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加速,双脚连续蹬在布满藤蔓的墙体上,然后双手往上一抓,我还没看清,他整个人就站在了木杆上。

“这是第一步。”他指了指脚下的木杆,然后冲我说:“看清楚接下来的部分。”他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他像一只灵活的兔子,在不同的木杆间闪转腾挪。一分钟不到,他就站在了脚手架上,冲我挥手。

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发现他至少跳过了十多根木杆。

我深吸一口气,“没事的,”我告诉自己,“就算摔下来,就算没有减震的缓冲,我也摔不死。”

然后我开始加速,随后是一个简单的上跳,我用尽全力,勉强抓住了木杆,手却因为巨大的冲力被拉的发疼。

那不是一般的疼,我怀疑我抽筋了,因为左臂变得坚硬,痛苦像潮水般冲我袭来。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我只好咬紧牙根,一点点地把自己的身体拉上去。

这是一个万分痛苦的过程,我的左手一定受伤了,我确信无比,因为我上到木杆之后它还是在不停地疼痛。我看向约尔里夫,他正冲我挥手,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这只是第一步,萨伦。”我低声对自己说,竭力让自己不受左手伤势的干扰。

我不知道我脸色怎么样,但我知道肯定很糟,我看见约尔里夫脸色的笑容消失,他急匆匆地跳下脚手架,朝我这边跑来。

“怎么了,萨拉?”他跑到我脚下,抬头担心地问我。“你现在看上去很糟。你受伤了?”

“有多糟?”我再也压制不住痛苦,有些虚弱地问。

“你整张脸白的像纸,汗比水龙头里的水流得还多。你肯定受伤了,我得把你放下来。”

“我没事。”我制止了约尔里夫的举动,尽力向他露出一个微笑,尽管我猜那个微笑肯定很吓人。

“你确定吗?”约尔里夫更加担心了,“别忘了布林说的,萨拉,我们都不希望你受伤。”

“我没问题的。”我这么对他说,同时也是告诉自己。

约尔里夫点了点头,不再坚持,但他还是一直站在我的脚下。“你跳,我在你脚下跟着你。”他这样跟我说,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我当孤儿的时候,萨拉,日子总是很苦。”他陷入回忆中,露出缅怀的神色,“所以我自己告诉自己要坚强,再痛苦的时候也要坚持。”

他看向我的眼睛,我们四目对视,我在他的目光深处看到了某种坚硬无比的东西。我吸了一口气,他让我想起了自己,未来的自己。

我看着约尔里夫,不知道他是否有同样的感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着烟对我说:“你让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第一次见你我就有这种感觉。你知道我是怎么克服痛苦的吗,我琢磨出了一个技巧:数到四,吸气,数到四,呼气。就像这样。”他把烟捏到手上,我看见他嘴唇翕动,然后吸气,然后嘴唇再次翕动,吐出一口气。

我点点头,试图再次遗忘左臂的痛楚。

“数到四,吸气。”我这么对自己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数到四,呼气。”我跳出第一步,稳稳地落到第二根木杆上,左臂的痛苦因为一瞬间的冲力变得更加明显,我长出一口气,却止不住豆大的汗水从头上落下。

“做得好,萨伦。”我自己给自己鼓劲,“再重复多几次,一切就结束了。”

然后我再次吸气呼气,跳向第三根木杆。疼痛几乎抑制不住地向我袭来,我险些掉下木杆。

“不能认输,萨伦。”我告诉自己,我感觉曾经那个森林里的自己回来了,我更喜欢这样的自己。我长出口气,发现布林托港的生活在带走我生命中痛苦的同时,也带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这不是我想要的,于是我觉得继续下去,直到我坚持不住,或是完成今天的训练。

数到四,吸气,我想起莎莉说的,想起施特拉德,想起森林里的生活,于是我向前跳。

在空中我继续数着数,落下去的那个瞬间疼痛再次发起攻击,却没之前那般难以忍受。我不知道是我麻木了,还是一点点再找回曾经的韧性。我终于数到四,呼气。

我又想起莎莉,也许就这样在布林托港定居也不错?我对自己说,但很快我又想起特拉卓,想起我们开玩笑说的那番话。

我继续吸气,“你的目标是吟游诗人学院,或者符文师学院。”我告诉自己,“你的仇人是施特拉德,他是存在的。”我这么对自己说。

然后我起跳,“他不是故事,你不能就这样逃避。”我在心底怒斥自己。

接着我落到杆上,疼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我的腿一松,整个人朝后倒去。

意料之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我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我看到的是约尔里夫那张焦急的脸。

等我醒过来,已经躺在公会自己的房间里,正巧约尔里夫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翡翠,她还托着一大碗的番茄炖牛肉,我闻到香味了。

约尔里夫手里拿着一根面包,他看到我睁眼,急忙匆匆跑到我床边,“你醒了?身体没什么问题吧?还痛吗?我们找医生给你看了……”

“慢点约克,慢点,让萨拉说。”翡翠制住像连珠炮一样的约克,然后把炖肉摆到我的床边,坐下来认真地问:“你没事吧,萨拉?大家都很担心。”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双手和双腿,只有左手还微微有些疼痛,于是我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微笑:“没事,就是左臂还有些疼。”可以发现他们听到这句话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于是我问出了另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约尔里夫没有回答我,他扑过来紧紧抱住我,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啜泣了起来。

他抽着鼻子,眼泪打湿了我的衣服,啜泣很快变成了放声哭泣,说出来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的:“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带着你跑回来…就怕你出什么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觉得鼻头一酸,“来布林托之前,已经没这么被人关心过了。”我心里这么想,微微地有些感动。

但看着为了扑在我胸前,撅着屁股痛哭流涕的约尔里夫,我有些不知所措,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抱着一个十岁的小孩嚎啕大哭。

我想起他和翡翠之间的纠葛,也是为了脱身,于是决定帮他一把,向一旁的翡翠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翡翠叹了口气,拉住约尔里夫,“约克。”她竭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抱着一个十岁的孩子哭可不像样,尤其萨拉还是病人。”

约尔里夫乖乖地被她拉了起来,转头抱住她痛哭。出乎意料的,平常不怎么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总是不苟言笑的翡翠主动抱住了约尔里夫,面色也变得温柔。“萨拉没事了,约克。”她轻声哄着约尔里夫,我在一旁看得直想笑。

但翡翠很快转过头来,“你也是,萨拉,”她有些生气地说,“大家都很担心你,你并不需要证明任何事情。布林也告诉过你出问题就立刻终止训练,”说到这她摆出了一个气鼓鼓的表情,看上去比平常可爱多了,“你是故意让大家都担心你吗?小鬼?”她娇喝道。

老天在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翡翠,我本来想笑,但我看到她不妙的脸色,急忙摇了摇头,“不是,”我轻声说,“我只是发现自己丢了一些东西,我想找回来,通过训练的方式。”我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找到了,所以我很开心,虽然受了点伤,但是值得。”我继续补充道。

翡翠的脸色缓和下来,“你的事情我就不问了,我没有挖人**的爱好,”她柔声说,随后指了指桌上的牛肉汤,“但是那个你必须得喝完,今天离你昏倒已经过了一整天,所以你得吃点东西。”

我点点头,有些惊讶,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一整天,虽然他们说的轻描淡写,但约尔里夫哭的那么伤心,我又睡了那么久,白痴都能猜到伤势有多严重。

我有些后怕,我的胳膊居然毫发无损,真是老天保佑。

翡翠拉着约尔里夫出去了,他还趴在她胸前哭个不停,走到房门前的时候,翡翠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约尔里夫手里的面包拿出来,跟牛肉汤放在了一起。

“晚安,萨伦。”她回头看向我,随后有些欲言又止。

我看出了她的犹豫,于是我说:“有什么你就说,翡翠。”

“我希望你明天能出来,给大家道个歉。”翡翠咬着牙说,“因为大家都担心坏了。”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晚安,翡翠。”

翡翠抱着约尔里夫走了出去,关门前我看到约尔里夫把一只手背到腰后,对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的心情因为这一幕变好了不少,“这个狡猾的家伙。”我笑着想,走到桌子前,把面包泡进牛肉汤里,然后呼噜呼噜地吃了个干净。

吃完东西后我感觉精力都回来了,我活动活动了肩膀,确认没有大碍后躺回了床上。

我想到施特拉德,那个男人,或者说吸血鬼,他形影无踪,难以捉摸,我遇到他两次,失去了许多重要的人,却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他不是个故事,我坚信,我还坚信我总有一天会找到他,到那时,我会刺穿他腐朽的心脏,替特拉卓和车队的每一个人报仇。

我会找到他的,我坚信,但眼下,还是先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小偷。

第十七章 行窃之道

当我醒来时,我感觉状态良好,最后一丝不适感和左臂的隐约疼痛都在昨晚的安睡中烟消云散。我穿好衣服,来到大厅,约尔里夫和翡翠已经坐在吧台边吃着早餐,洛克一如既往地拿着扫帚在打扫卫生。

我看了眼大厅墙上的时钟:七时三刻,时间还早,加上约尔里夫还在吃早餐,我决定给自己也来上一份早餐,再继续之前中断的训练。

我跟洛克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到了约尔里夫的旁边。

“赵啊,傻呐(早安,萨拉)。”约尔里夫满嘴都是煎蛋和火腿,含糊不清地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我看他喉头耸动,煎蛋和火腿一起落入约尔里夫肚子里,他则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

“看起来很好吃。”我舔了舔舌头,这并非恭维或者客套,那煎蛋配火腿实在是太香了。

“好吃到你想把自己舌头都咬下来,布林的手艺,没得说。”约尔里夫先是举了下大拇指,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然后突然搂住我,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不过我是你的话,我就会先跟洛克道歉和道谢,因为是他把你从马车一路背回公会的。然后我会亲自走进厨房,和正在煎火腿的布林道歉,顺便问他能不能来一份培根。”说完这番话,他拍了拍我的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大快朵颐他的煎蛋和火腿去了。

我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从座位上起身离开,走到正在扫地的洛克面前。

“嘿,洛克,早上好。”我冲他开口,他停下脚步,杵着扫帚静静地看着我,没有回话。我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按计划对他说:“我听说了,是你把我背回公会的,我很感激,也很抱歉,我太任性了,你们一定吓坏了。”说到这,我发自内心的感到抱歉,心想光是说说还不够,于是给他鞠了一个躬。

“没事的,萨拉。”洛克终于开口了,“道歉不道歉的不重要,我们只是担心你的健康,毕竟公会里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他拿起扫把,继续按照之前那个不慢不快的节奏扫起地来。

“大家都很担心你,如果说有谁担心到生气,那就是布林了。你出事之后他一直在责怪自己,你最好去看看他。”

我再朝洛克鞠了一躬,然后快步跑进厨房里,厨房里满是鸡蛋和咸火腿的香气。我顺着香气往前走,在灶台边看到了正在准备早餐的布林。

我到的时候他刚刚煎好另一份,正要端着盘子往外走,于是我们的目光交汇,气氛有些尴尬,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布林也没有开口,我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眉毛蹙成一团,显然在为了什么事而烦恼。

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我有点忍受不住了,于是决定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嗨,布林。”我选了一个不那么突兀的开场白,但很快就悲哀地发现这个开场白让气氛更坏了,它就像是那种无话可说的人硬找话题时的起手式。

我决定做些什么来补救这段对话,我开始疯狂的运转自己的脑子,嘴上也不闲着:“嗯,就是,你知道的,我来对你表示感谢。”我尽力让自己克服这种尴尬,并且把脑海中想到的事情组成通顺的的句子,再讲出来。

布林还是看着我,我绝望地看着气氛慢慢往冰点降去,咬着牙继续说:“我也很抱歉,非常抱歉,因为你叮嘱过我。”我低下头,搓着双手,嘴也有些结巴:“所,所以我要向你道歉,我不知,知,知道医生花了多少钱,我,我的情况有多严重。但我明白你们都很担心我,非常抱歉。”

“唉,”布林长叹了一口气,他终于开口了。“我们都没有怪你,也没有生你的气。”他叹着气把托盘放到了桌子上。“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明知道你才十岁,还同意你去训练。你出事之后,萝丝和翡翠都吓坏了,她们都挺喜欢你,我们也是,但谁都比不上翡翠,他直接给了约尔里夫一耳光。”布林靠着墙,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叙述着之前公会里的冲突,催化剂还是我。

我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说实话,我猜到我会给大家添麻烦,但我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严重到翡翠当众给了约尔里夫一耳光。

“非常抱歉,布林,我……”

“没事的,萨拉。”布林举手打断了我,“我只希望下次你一定记得,不要继续强行坚持。”

我点点头,布林再次把托盘端起来,“跟我一起出去吧,这份早餐是你的。”他举着托盘冲我甩甩头,我急忙跟上。

“最后确认一件事,萨拉。”在走出厨房前,布林回头认真地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还要继续进行训练吗?”我坚定地点了点头,他若有所思地回头,举着托盘推开厨房门,只留给我一句话:“那就记得我之前说的。这不是请求或者是要求,是命令。”

我跟着他走出厨房,在吧台边坐下,接过布林递来的早餐。他把早餐递给我后就从吧台底下掏出啤酒杯开始擦拭,还不忘对吃的满嘴流油的约尔里夫交代事情:“约克,萨拉坚持今天还要训练,我的建议是让他做除了攀爬外的训练。”

约尔里夫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同意。”他举手表明自己的观点,“他的身体不能再出事了。”

我本来还想坚持,但大厅里其他人也同意布林的观点,我只好同意下来。

于是吃过早饭后约尔里夫带着我来到大街上,布林托是一座繁荣的城市,从市民们的生活习惯就可见一斑还没到八点,街上就已经满是开门的店铺和赶去上班的人群。

“我们现在要学什么?”我站在街上,有些摸不着头脑。

“学习如何脱身,萨拉。”约尔里夫站在我旁边,慵懒地说,“作为一名盗贼,被人发现和追捕是职业生涯中无可避免的一部分,所以要精通脱身技巧。”

他直起身,睁开眼睛,我能感觉到他某部分的气质完全改变了,平常那个老实巴交的约尔里夫被面前这个自信的约尔里夫取代。

他伸出一根手指:“脱身技巧第一点,你的衣服一定要合群,以便混入人群。什么叫合群?衣服朴素叫合群吗?或者是衣服华贵?还是中规中矩?萨拉,我要教你的是,这些都不叫合群。”

说完这段话,他指了指街上的人群,转头对我说:“你看街上的行人,萨拉,这是中环区,所以大部分人说不上穷,这一点从他们的衣服上也有反馈,他们的外套往往会很新,因为这是他们的脸面,但里面的衣服却不一定,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余钱保持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光鲜亮丽。”

我仔细观察来往的行人,发现的确如约尔里夫所说,大部分的行人的外套看上去价值不菲,但内里的衣物就五花八门了,我刚刚就看见一个里面衬衫已经洗到褪色的中年男子。

约尔里夫满意地点点头,手指指回自己继续说:“所以在中环地区什么叫合群?那就是和他们一样的衣服,你要是穿的朴素或是破烂,城卫一定会怀疑:这种生活水平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中环区,紧接而来的就是对你的拷问。”

我看了看他身上和行人一般无二的衣服,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你……”

“是的,萨拉。”他抬手打断我,“但衣服的合群只是出发前的准备,如何脱身依旧是一门学问。”他竖起三根手指,认真地说:“脱身的方法大体上有三种,第一:通过混入人群,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远离城卫队;第二:借助附近的聚集人群,混入他们之中,让城卫队丢失目标;第三:通过复杂的地形来摆脱城卫队。”

我点点头,他朝人群中走过去,我跟在他后面,不远处有一队城卫队,正在买自己的早餐。

约尔里夫停住脚步,“第三种因为你的身体原因,我就不做演示,也不进行训练了。”他回头对我说,“但前两种都要训练,我先来演示第二种,你要看仔细哦,萨拉,学不会的话可是会被抓的。”他说完,朝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约尔里夫消失的太快,几乎是一瞬间融入了拥挤的人潮中,直到他到了街的另一边,我才发现他。

他对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露出了一个我说不上来的笑容,那笑里包含了自信,狂傲和某些更复杂的东西。然后我看到他转身,一把抓走了一名城卫队士兵腰间的钱包。

街对面一阵骚乱,这次我的视线紧紧跟着约尔里夫,城卫队起初锁定了他,但他很快没入人群中,丢失了目标的城卫队烦躁的推开人群四处搜寻起来,约尔里夫则乘机随着被推搡的人群后退,顺势坐到了街边的一条长凳上,在他坐上去的那个瞬间,我看到他把一个钱包丢到人群间的空地上。

城卫队搜寻了半天,没能找到目标,被偷了钱包的那名士兵显得十分沮丧,我从街这边都能感受到他难过的心情。他们驱离人群正准备离开,正巧在地上发现了那个钱包,失而复得的喜悦让那个士兵欣喜若狂,他和他的同僚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显然是怕钱包再丢一次。

“这就是第二种脱身的方式,萨拉。”直到约尔里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我的身边。

“比起盗贼你更像刺客,约克,吓了我一跳。”我嘟囔着说。

“谢谢夸奖。”约尔里夫的耳朵显然很尖,他朝我行了一个礼,笑嘻嘻地说。

“那么第一种呢?你要怎么演示?”我回味着刚刚约尔里夫的行动,说实话,要我自己重复一次他的做法,我不确定我能否成功,不,这么说都算是言过其实,我很确定我会失败。

“你跟我来。”约尔里夫继续往前走,我跟在他身后,他放缓脚步到和我并行的速度,侧过头对我说:“第一种脱身方法刻意演示太过麻烦。但好在我今天有一门入侵任务,所以我们可以以此练习。”他打了个响指,认真地跟我说:“所以如果你没准备好,务必告诉我,萨拉。失败可是会被抓起来的,而且我敢保证,你能撑到进监狱都是福大命大。”

我看了看约尔里夫,显然他是认真的,于是我不再说话,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他之前的行动和细节,我可不想成为什么私刑的亡魂约尔里夫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约尔里夫停下了脚步。我抬头,发现眼前是一幢占地极广的别墅。别墅的防御极为森严,仅仅粗略看去就能发现好几处的巡逻队。

令人绝望的是,约尔里夫笑着对我举起手指,指尖对着这别墅,他活泼地开口:“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然后他拍了拍我,像癫痫一样笑了起来:“你真该看看你的脸色,萨拉。”他捂着肚子,笑的停不下来。我向他投去一个白眼:“是啊,笑吧,看到的地方就十几个私人佣兵了,我可笑不出来。”

他勉强直起腰,拍了拍我的肩,“没事的,萨拉。”他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但还是在轻声低笑,笑声连成一串,我望向他,有些恼怒。

像是感觉到了我有些恼怒,约尔里夫从兜里掏出一张地图,边笑边说:“别担心,任务很简单。我们只需要引开三拨巡逻的佣兵,给我创造接近目标的空间。后面就是我的事情了。”

他稍微收敛了一下笑意,继续阐述计划:“计划是这样,第一波我会引开,然后向你示范如何脱身。后面两波靠你引开,用哪种方法你自己选。窗口打开的时间太短,我无法跟你会和。”

我点了点头,刚准备起身,却被约尔里夫一把摁住,他死死盯着我,严肃地问:“你确定你要去吗,萨拉?”他有些担心,“你要清楚,如果你被抓……”

“我确定,约克。”

约尔里夫不再说话,站了起身,他把地图收进兜里,然后握住我的手。“祝你好运。”

我看他冲进别墅,然后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咒骂声,我看见约尔里夫护着身子跑出来,冲我比了个大拇指,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我深吸一口气,捡起一块石头揣在兜里,从大门走进这幢别墅。我看见两队士兵站在门口,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站在门口,数了一遍又一遍,一共是十二名士兵,确认无误。

“小子,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名士兵发现了我,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其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后立刻拿起武器,但很快发现只是一个**岁的小孩,又笑了两声,纷纷把武器放下。

“数到四,吸气。”我数到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士兵离我越来越近,我已经能看清他盔甲上的花纹。我把手伸进裤兜,攥住了那块石头。士兵见我没回话,骂的更加大声:“小子,你再不回话或者离开我就要让你吃吃苦头了。”

“数到四,呼气。”

我数到四,呼出一口浊气,用力的把石头甩到他的脸上,他显然没想到一个孩子会对他突然发难,于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我看到那块石头击中他睁开的左眼,尖锐的石块插进眼球里,整只左眼瞬间支离破碎。他捂着眼睛开始惨叫,后面的十一人听到惨叫,拿起武器朝我冲来。

“杀了那个狗娘养的小子,我的左眼,啊!!!”我转头就跑,听到那名被我击中的士兵发出怨毒的吼叫,我回头望去,十二名杀气腾腾的士兵紧跟着我,为首的正是那名问话的士兵,他的左眼一片血肉模糊,眼浆混着鲜血流出,他手上握着一把长柄斧,脸色怨毒,浑身充满杀气。

我扭头加快速度,我都能想到我要是落到他们手里会发生什么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死命向前跑,肾上腺素因为激动和恐惧而疯狂分泌,让我暂时没有感觉到疲惫,但身后的士兵依旧紧追不舍。

我咬咬牙,钻进一条街边的小巷子里,这是一条曲折的复杂巷子,路边堆放着各种杂物和木箱,晾衣绳连接路边的两栋楼,就那样悬挂在路中央。

我数到四,深吸一口气,回想之前约尔里夫教我的攀爬技巧。我的左边是一摞木箱,我加速朝木箱跑去,借着速度带来的力道窜上木箱,然后顺着木箱往上爬,直到爬到木箱顶部。

我的面前只有一连串的晾衣绳,离我至少三尺远,我正在犹豫,却听到脚下的响动,士兵们已经开始顺着木箱爬上来了。

我想起曾经做过的木杆跳跃,开始数数。

“一,”让自己的心率缓和下来。

“二,”排除掉脑海中的一切杂念。

“三,”回想木杆跳跃时的技术的方法。

“四,”呼气。

我长出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跳,却还是无可避免的开始下坠,但很快我的手指触碰到某种粗糙的材质,是晾衣绳。我急忙用全身的力气抓紧它,靠还没完全消去的能量往前荡。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只知道一定抓住每一根晾衣绳,不然我就会摔倒地上,而这个高度,我摔下去必死无疑。

我在空中机械的往前荡,抓住每一根我能抓到的晾衣绳,直到我双脚落地,我才回过神来,后面的士兵显然也有人看到了我的行为,正急匆匆地从木箱堆上下来。已经在下面的人则朝我追来。

我急忙继续向前跑,然后撞进了一片喧闹的人群中,我抬头看了看,一座巨大的钟塔屹立在我眼前。如果说整个布林托我最熟悉的地方是哪,那一定是钟塔广场。

但在今天之前,我从未如此喜爱过钟塔广场。

我想起约尔里夫教的,急忙跑到最熟悉的那家面包铺子旁,告诉老板我是神恩节那天来过的小孩。

“啊,是你,我有印象,和一个年轻人一起的,你们俩都是帅气的小伙子,今天来买面包吗?”老板把我迎进店里,满脸笑容地问。

我摇摇头,见老板面色微变,急忙补充道:“我不是来买面包的,先生,实际上我是来替您擦窗户的,为了表示我的感谢,谢谢您的面包。”

我看到老板面上的不快消失不见,笑容比最初还要浓厚了几分。

有谁会拒绝免费的劳动力呢?尤其是这劳动力还是对你善举的回报。

于是我顺理成章地站到了窗户边,没多久那群士兵就从巷子里冲了出来,但他们并未在广场上停留,犹豫一番后直接朝外环区的方向冲去。我猜是我衣服的功劳,我穿的极为朴素,行为举止也不像中环区的小孩,更别说内环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耐心的帮老板擦完了玻璃,顺便观察他们是否去而复返,直到钟塔广场的集市关门,人群散去,士兵们也没再次出现,我才安下心来。临走之前,我向老板表示想买点面包吃,一是我确实有些饿了,二是这样可以跟老板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要借他的地方躲藏呢。

我拿着买到的长棍面包,走在回公会的路上,仔细回想今天的刺激经历,却突然发现令我不寒而栗的一个事实:约尔里夫在教我这些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是一个小孩,这意味着如果我今天不是躲进面包店,我十有**会被抓住一群大人中间的一个小孩太显眼了,即使我混入人群也是,除非我混进一群小孩里。

不对,即使混进小孩里我也难逃一死,我又仔细思考了一下,否决了这个想法,即使是一群小孩也太过显眼,带头的士兵见过我,只需要一个个看过去就能把我抓出来。

我长出一口气,原本的骄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死里逃生的后怕和庆幸。

如果我那会跑进人群里,会发生什么?我不敢去想,只是裹紧自己的衣服,加快脚步,匆匆融进黑夜里。

第十八章 特殊任务

当我推开公会大门时,心跳骤然间快了几分,我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最令我害怕的一幕没有出现,约尔里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他正坐在吧台边,对着其他吹嘘他今天的功劳。

我长出了一口气,走进大厅,来到吧台旁边。“约尔里夫,你这个狗娘养的,”我罕见地爆了粗口,来表达我内心的喜悦,然后握住他的手,和他紧紧抱在一起,“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我咧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把我举起来,放在吧台的椅子上,“我也很高兴看到你活着,萨拉。”他松开我,脸上也是一副开心的表情,“托你的福,我一点阻力都没遇到就接近了目标。”

“我可是差点被追上。”我咧开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半开玩笑地说:“那群家伙杀气腾腾地追在我身后,就差直接把武器朝我丢,你可得请我喝一杯。”

约尔里夫拍了拍胸膛,朝厨房大喊:“萨拉的晚餐我包了,布林,他的橙汁也管够,喝多少都我出。还有,我自己接了杯啤酒,你要是没听到我可不会承认的。”说完,他把身子凑到吧台后的啤酒桶前,给自己接了满满一杯啤酒。

厨房模模糊糊地传出布林的声音,不用仔细听我都知道他一定又在骂“约克你这个兔崽子。”

约克这个“兔崽子”呢,此时正捧着啤酒开怀畅饮,然后转头看向我,我从他眼睛里读出了他的好奇。

“那么说说吧,你是怎么甩脱那些士兵的,萨拉?那可是整整两支巡逻队。”

“也没什么,”我耸了耸肩,尽力把整件事描述的不那么凶险,“我的打算是用石头挑衅他们,吸引他们的注意。”见到大家都在盯着我,我来了精神,边说边比划起来。

“然后呢?”问话的是大块头洛克。

“然后情况比我想的还要好。”我挥舞手臂,做出投掷的动作,“那块石头正中上来问话士兵的眼睛,我看的很清楚。”我捂住眼睛,装出痛苦的表情,“石头正中那家伙的眼球,他的整个左眼变得一塌糊涂。”

围观的众人发出“嘶”的声音,那是他们在倒吸凉气,“那一定很疼。”约尔里夫摸摸自己的左眼,露出一个被恶心到的表情。“难怪他们对你紧追不舍。”

“感谢帝国的禁枪令。”我决定开个玩笑,来缓和一下气氛:“不然我早就被射成筛子了。”

“如果没有禁枪令我会疯的。”沃尔佩出声附和,“那样我就得想办法给你们一人弄一件防弹衣。”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本来沉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我悄悄翘起嘴角,继续讲述我脱身的经历:“他们一直在后面追,我试图甩开他们,但始终没能脱离他们的视线。”我深吸一口气,“于是我拐进一条小巷,希望能靠复杂的地形甩开他们。”

“小巷?”约尔里夫皱起眉头,“萨拉,我记得你伤才刚刚好,也没有完成攀爬和环境训练。”

“是的,我很清楚。”我点头表示肯定,然后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但我当时没得选,十二个士兵都是成年人,即使背着装备跑的都比我快。所以我才拐进小巷,这样他们的装备才能成为他们灵活性的负重,我才有机会逃脱。”

说到这我再次捂住眼睛,装出痛苦和怨愤的神情,咬牙切齿地说:“基于我对他们之中一人做出的事情,我并不想落进他们手里。”众人赞同地点点头,我换上一副轻松的神色,继续眉飞色舞地说:“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小巷的路边都是堆起来的杂货,就连天上也被晾衣绳占据。我跃上道路一侧的木箱摞,希望能爬上屋顶,”我做出一个攀爬的手势,“就像约尔里夫教的那样。”

“但事情还是出错了,我发现我够不到屋顶,士兵们也开始往上爬,我无路可退。”我给周围的听众传去一个绝望的眼神,“但好在老天没有完全放弃我,我眼前是一条条的晾衣绳。”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布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了他的活,也加入了听众的行列,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大气也不敢出。

我决定不钓他们的胃口,继续说:“我决定赌一把,所以我跳上了晾衣绳,然后不停地往前荡。”说到这我停了一下,发现约尔里夫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手上青筋浮现,显然在非常用力的攥着。

我有些后悔实话实说,特别是我看到萝丝眼里的泪花后,但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说老实话,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我的思维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地上了。但士兵们还是紧追不舍,”我决定快速结束故事:“我跑出小巷,发现自己到了钟塔广场,感谢老天,那可是整个布林托我最熟悉的地方,于是我躲进了面包店,约克知道我说的是哪家面包店,我假装替他免费清理橱窗,方便确认士兵是否离开,好在那群白痴一下都没停留,我擦完橱窗就回来了。”讲到这,我露出一个笑容,决定把自己回味的那段深埋心底,替故事划上一个句号。

“老天,萨伦,我,”说话的是约尔里夫,他脸上满是愧疚,“我不知道你遇到那么大的危险。我真该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因为过度愧疚而显得语无伦次,“我是说,我应该认真的训练你,而不是用我自己的任务……我,老天,如果你被他们逮到,我会记恨我自己一辈子的。”

“亏你还知道,约克。”说话的是翡翠,众所周知盗贼公会里她和萝丝最喜欢我,此刻她正对约尔里夫怒目而视,生气地说:“而且你还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她气鼓鼓地开口,把我深埋心底的部分公之于众:“萨拉只是一个小孩,你那套躲藏技术对他来说毫无用处让一个小孩躲进一群大人里吗,那只会让他更加显眼。要不是萨拉运气好,到了钟塔广场,脑子又转的快,他已经被抓了,你个白痴。”

“我……”我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约尔里夫俊秀白皙的脸庞完全被悔恨吞噬,他的泪水缓缓流下,我清楚这是他唯一的弱点,身为孤儿的他最怕把朋友置于险境。

我站起身,正打算开口,翡翠已经抱住了他,拉着他坐到一旁去了。于是我坐回凳子上,我可不打算去打扰他们,而且其他人已经凑了过来。

萝丝紧紧握住我的手,她那对饱满明亮的大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几乎遮住了她祖母绿的美丽眼睛,如果说约尔里夫是会里最感性的,那第二感性的就是萝丝,她用哽咽的声音表达了对我的关心:“你还活着,萨拉,老天保佑,我……”她的话讲到一半就中断了,因为她也捂着脸哭了起来。

于是一向寡言少语的克拉博只好把她拉开,到一旁轻声安慰起来。

我有些不知所措,同时愈发后悔,如果我知道我的故事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我宁愿一言不发。

“好了,感谢老天,萨拉活着回来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顿晚餐,而不是你们的打扰。”说话的是布林,他把其他人赶开,给我端上一碗热乎乎的蔬菜汤和一大块煎鸡肉。

我向他表示感谢,接过晚餐大快朵颐起来,我的确饿坏了,买回来的那点面包根本无法补足我今天所消耗的。我正吃着,布林站到吧台上,拍了拍手。

我抬起头,布林大声宣布了一件让所有人,特别是我,感到震惊的事:“朋友们,伙计们,听好,我本来还在犹豫,但我现在下决定了,会里那个特殊行动,我决定由我,萨拉和萝丝三个人去,其他人在这段时间里把家看好,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一切平安,如果不那么顺利,我们可能就要转移阵地了。”

我被这意料之外的状况完全打蒙了,“什么?什么特殊行动?”我满嘴鸡肉,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先吃饭,吃完我……。”布林从吧台上下来,向我解释,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讲完,就被另一个怒意十足的声音打断了。

发怒的是约尔里夫,他整个人在听到布林说的事情后一下从翡翠怀里挣脱出来,我看到他的脸庞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在那激烈地大声嚷嚷:“不行!萨拉只是个小孩!只有发疯了才会让他去执行危险系数最高的任务!布林,我怀疑你脑袋进水了!”

翡翠忧心忡忡地去拉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我能理解她,因为我也非常担心,大厅里的每个人都是,大家没见过这样的约尔里夫。

他的耳朵也变得通红,整个人继续愤怒地大叫:“让一个十岁的小孩,跑进市政府大楼偷东西!?你他妈的疯了,布林,你和我是见过的,那些叫霰弹枪的新武器,只要一枪,萨拉这么大的小孩当场就要四分五裂!”

我那会还不知道霰弹枪是什么,但枪我还是知道的,所以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布林似乎没有被约尔里夫的破口大骂所激怒,他慢慢地站到约尔里夫的面前,耐心地对他说:“我了解,约克,但那只是最坏情况,萨拉的本事你们也看到了,承认他的能力,这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而且我向你们,也向我自己保证,我还没卑劣到拿孩子当挡箭牌的地步,如果事情朝最坏的情况发展,我拼了命也会让萨拉跑出来。”

约尔里夫不再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粗重的呼吸声表明他依旧十分恼怒,布林也不说话,只是耐心地看着他。

约尔里夫开始来回踱步,然后愤怒地大吼一声,一拳打在吧台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翡翠,萝丝和我都吓了一跳。

“布林,”约尔里夫朝布林走来,我看到他的手因为巨大的力道受伤,鲜血一滴滴往下掉,他却浑然不觉似的抬起手,指着布林的鼻子,“我要看到你,萝丝,还有萨拉,”他咬紧牙根,“【完好无损】的回到这里来。”他特意加重了完好无损四个字,然后伸出去的手紧握成拳,就那样悬在半空,像在等待什么似的。

布林笑了笑,伸出手捏成拳,和他碰了一碰,“如你所愿。”

我站在一旁,隐约感受到只属于他们两个的默契,约尔里夫没说话,转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搞砸了,一定要活着回来。”语气里关心和鼓励并存,但前者明显大过后者。

我点点头,看着翡翠搀扶着他进了他的房间,然后转头看向布林。

布林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意思是里面谈。我表示了解,和萝丝一起进了布林的房间。

“这次的任务,的确非常危险,萨拉。”刚进房间,我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布林这样说,我抬头望向他,他的脸色变得十分的严肃,“这次的单来自一个匿名客户,要求是偷走市政厅的行政管理资料,”他把手伸进衣服里,掏出一个本子,“这次的客户要求我们对资料做复刻,而不是偷出来,所以我准备了纸笔,这也意味着到时候必须要有一个人做抄写工作,任务就更加危险。”

他把本子收好,继续说:“客户为什么要这个,我们不要去问,这是我们公会一向的宗旨,而且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他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份折叠好的地图,放到桌上摊开。

“这是克拉博托关系弄到的市政厅平面图,我们运气不错,市政厅还是一幢老式的三层建筑,下个月才会搬进内环的某座高塔,你们先熟悉一下,我的计划是从这里的屋顶潜入。”他在地图的某个地方画了一个圈,“这样我们落下去就是三楼,只需要经过几个房间就可以到达资料储藏室。”

他又从书架上抽出一个袋子,把里面的资料全部拿出来,摊在桌上。

资料里最明显的是一张素描画像,画像上是一名中年男子,“这是市政厅的行政主管,”布林指着那张画像说,“他手上有每一个房间的钥匙,如果我们的撬锁工具无法处理资料储藏室的门,我们就必须找到他,绑架他,最好是杀掉,拿到他身上的钥匙,你们务必记住他的长相,他每天都会在市政厅待到十二点,确认一切正常后才离开。”

另外一份文件上画着几种不同的枪械,“市政厅是政府单位,所以保全人员会配备枪械。你知道什么是枪械吗,萨拉?”布林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我。

我点点头,“很好,”布林继续讲解:“根据克拉博的资料来看,保全人员会装备两种主要枪械,一种是帝**团配置的三年式突击步枪,这枪的资料属于公开的,你们等下自己看一下。我要着重说的是这种。”他用手指点了点那把看起来像根棍子的枪械,“这是克拉博冒着生命危险弄到的资料,代号为‘骑士克星’,学名为霰弹枪的枪械,这种枪械是帝国科学家为了满足帝国士兵近距离和巴伦利亚王国骑士作战的需求特意研发的近战枪械。”

他讲到这,用手指点了点桌子:“这种武器专门为了近战而诞生,因此在市政厅这种近距离范围内极为危险。”他说到这,像是觉得说服力不够似的,特意举了个例子:“冬天下雪前密密麻麻的小雪粒你们见过吧?这东西的子弹就和那个似的,小粒小粒密密麻麻的,包在一颗大子弹里。”他抬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如果在近距离被打中,人会被瞬间打个稀巴烂,一定要小心。”

布林拍了拍手,像是安慰似的说:“当然,只有事情完全不顺利,进入正面冲突的时候,才需要考虑这些,不然是不会发生交火和战斗的,哦,对了,说到交火,”他转过身去,从书架里拿出一些东西,摆在桌子上。

那是三把手枪,旁边还有三根粗长的黑色圆筒。我听见布林接着说:“这是三把手枪,军方货,我和沃尔佩花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你们一人拿一把,那个黑色的是消音器,装在枪口前,能够消去枪声当然,离近了还是会被听到,不过这个距离得非常非常近。”

他把手枪推给我们,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们:“这是最后手段,不到迫不得已的关头,不要开枪,尸体不好处理,闹大了对我们也没好处,但如果开枪了,就不要给对手发出声音的机会,一定要做到一枪杀死。”

我接过手枪,冰冷的触感从手上传来,那是铁的触感,整把枪比我想象中更重,我握着它,冰冷的钢铁不断刺激着我,我摸着它,感觉像是摸着尸体,一样的冰冷,一样的毫无生机。我不知道我能否做到,我心里充满恐惧,虽然我曾经杀过人,但那是在“石之心”里,要我杀人,我不知道。

我求助似的扭头看向萝丝,但她显然吓得不轻,一张俏脸变得毫无血色。“这个任务必须要做么?”她艰难地开口,“我担心……”

“必须做,对方找上我们的时候就没退路了,”布林打断了她,“再说了,对方的酬金也不少,整整一万金普洱。”他用手撑住桌子,整个人前倾,看着我们,叹了口气:“为了保住公会和会里的大家,只能靠我们努力了,我思前想后,本来想一个人去的,但实在需要人手,又只有你们合适,抱歉。”

巨额的报酬冲淡了我心里的恐惧,我握住萝丝的手,希望能缓解她的恐惧。“布林,我了解,”我看着布林因为内疚和痛苦弓起身子,急忙出言安慰,“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什么时候动手?我和萝丝好多做准备。”

布林抬头看了我一眼,“大后天就行动。”

任务开始前的第二天,我和布林,还有约尔里夫,继续进行攀爬训练,之前的训练并不完整,对我来说,不接受完整的训练,想要爬上一栋三层的高楼比天神下凡还不现实,好在这次一切顺利,我熟练地跳过了所有的木杆,学会如何在木杆上保持平衡。我还掌握了借助墙面上的装饰和窗户向上爬的技术,也学会了怎么在从半空落地时卸力来保护自己。请原谅,并非我不想叙述,实在是两天后的行动太过重大,我并不想在此多费口舌。

另外,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行动的细节和资料,只是在机械地进行训练,强迫自己记住每一件事。中间的辛苦略去不谈,我甚至有想过构建“自己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的弗斯,但我很快就想起特拉卓教会我的,放弃了这种违背自然规则的想法。

在花了一整天彻底掌握攀爬技巧后,我躺在床上,心里依旧紧张而激动,说实话,我没有多少底,事情真的会一帆风顺吗?我胡思乱想着,强迫自己睡着,却越来越精神,最后在恐惧,忧虑和期待中沉沉睡去。

任务开始前最后一天,我从安稳的,无忧无虑的沉睡中苏醒,想到明天晚上就要行动,愈发慌张,心情变得愈加烦躁,于是我决定什么都不再想,花一天时间去拜访凯拉斯和莎莉,神恩节之后,我还没去拜访过呢。

今天有一些不一样,我决定试试我刚学会的新花样,中环区并没有那种高到你爬不上去的建筑,所以我选择从房顶过去,我很喜欢在房顶奔驰的感觉,让我感觉到自己是自由的一般人上不了,也打扰不到你,你会有难得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在房顶,你可以不受打扰地去思考,或者是像上帝一样审视街上的行人,然后反思自己随你乐意。

我从房顶跳下来的时候,吓坏了旁边几个闲聊的路人,他们急匆匆地从教堂旁逃走。我瞥了他们一眼,就顺着熟悉的路走进了地下室。

熟悉的破烂房门不见了,换成了一扇朴素但结实的木门,我推开门,以往那种潮湿发霉的味道和感觉消失不见,墙壁用白色重新粉刷,主房间里挂上了一盏明亮的吊灯,照的这个小小的地下世界亮堂堂的,地板铺上了新木头。桌子比以前大了许多,大家的床也变得更加舒适整洁。

唯一没变的是凯拉斯,他依旧坐在桌子旁,替孩子们缝补着贴身的衣物。

“凯拉斯!”我高声叫道,冲上去拥抱住他,“很高兴见到你。”

他放下手里的衣服,给了我一个拥抱,“我也一样,萨拉,我也一样。”

我站起身,再度环视了一圈房间,为了让他看见,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看上去不错,你满意吗?”

他重新拿起衣服,一边缝补一边说:“非常满意,孩子们也是,说到这个,你最好赶快去花园里看看莎莉,她自从神恩节后一直在念叨你。”

我点点头,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教堂的花园里,莎莉就像从神恩节那天晚上一直坐到现在似的,以相同的姿势和神色坐在那里,看着天空。

“现在可没有星星,莎莉。”我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打趣道。

“我知道,萨拉。”她低头看我,嘴角带起一抹笑意,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迷人。

随后她嘟起了小嘴,不满也爬上她美丽洁白的面庞,“你还知道回来看望我和凯拉斯呢。”

我看着她,心脏砰砰狂跳,由于行动产生的恐惧早就掉进了异空间,我贴近了她一点,“是我不好,莎莉,”我保证那是我一辈子第一次真心实意地道歉,“我这不是一有空就过来了吗。”

她转阴为情,用她仅有的一只手搂住我,在我脸上留下一个唇印,笑嘻嘻地说:“还算你有良心,萨拉,我可每天都在这等你,你……”她开心的话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的面庞,和满是关心的话语:“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刚刚想起了行动,见到莎莉让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害怕自己死在明晚的行动里,我突然明白过来我的恐惧和忧伤有不小的一部分是害怕再也见不到莎莉和凯拉斯,再也见不到其他人。

我摇摇头,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她我不想再让更多的人因为我而担心,另外,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如果我出事了,城卫队也怀疑不到他们头上来。

我在那静静地享受着和莎莉还有凯拉斯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也有可能是我生命里最后一天的快乐。”我悲观地想着,直到傍晚分别前。

太阳马上就要完全被地平线吞没,我站在教堂门口,正打算挥手作别,莎莉却紧紧地抱住了我。

“萨拉,虽然你没说,”她严肃地看着我,眼里有泪花闪烁,“但我感觉你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你骗不了我的,我就是有这样的直觉。”她紧紧地抱住我,“我只恳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因为你是我为数不多的家人之一了,所以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伸手抱住她,“回的,”我轻声回答,连自己都为自己能发出这么温柔的声音而吃惊,“我还要照顾你和凯拉斯呢。”

莎莉放开我,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们说定了哦!”

我呆了一下,然后也用力地点点头,“说定了!”

我转身离开,融进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里。

第十九章 风之名

钟塔里的铜钟鸣响了十一下,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下班的职员和收摊的小贩没到八点就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家中,到了现在这个点,他们中有很多人也已经睡了,道路旁一片片漆黑的民居就是最好的证据,一路走来,只能偶尔看见几幢还亮着灯光的房屋,屋子的主人想必做的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跟他们一同彻夜奋斗的还有我们的市政厅里的职员们,以及他们的那位行政主管,哈拉布罗法先生。

换做平时,我会对他们的勤奋表示赞赏和支持,因为我自身也喜欢做一个勤奋的人,但今晚我可高兴不起来,因为市政厅就是我们的目标。

我摸了摸兜里的手枪,冰冷的触感有助我思考,问题在于,不论市政厅里的职员有多少,我们的任务总得继续,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我只希望今晚不会用上这把手枪。

我们爬上市政厅旁边的一栋四层小楼,用布林弄来的望远镜观察形势。

遗憾的是,生活往往就是这样,你越讨厌什么,什么事情就越会发生。整个市政厅灯火通明,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每层楼里辛苦工作的职员。粗略一看我就发现起码三十名保全人员他们胸前的霰弹枪和步枪太过显眼,算上我没看到的,每层楼起码有十五名以上的保全。

十五名以上的保全,加上一百名以上的职员,我觉得只有疯了的人才会继续执行任务。我决定劝说布林:“布林,人太多了,”我调整着自己的用词,以求能委婉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我们的曝光度太高,对任务来说是一个很不利的因素。”

布林叹了口气,“我知道。”他语气苦涩,面容阴沉,“但我们没有回头路了,闯进去被保全打死,或是任务失败被客户灭口,没区别。”

我仍不死心,“但你怎么知道成功了……”

“我不知道,”布林打断了我,“但我们没选择,”他深吸一口气,“客户是匿名投递的任务,直接投到我们公会的门口,而不是一般的任务投递方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苦涩地点了点头,“是的。这意味着他们知道我们是谁,知道我们在哪,主动权在他们手上。”

“说的没错。”布林拍了拍我的肩膀,满脸想笑却笑不出来的表情,最后只能挤给我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现在去试着完成任务,这样我们还能寄希望于对方守信。”

他讲到这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做什么准备似的深吸一口气,然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就必死无疑。”

我不再说话,尽力把每个警卫的位置和巡逻路线记在心底,有时候,多记那么一小点的东西,也许就能让你逃出生天,这也是特拉卓告诉我的。

“最后做一下准备,五分钟后进行装备确认,十分钟后执行任务。”布林的声音传过来,我不再去想多余的事情,开始继续观察市政厅的构造和人员分布。

感谢市政厅的大落地玻璃窗,我几乎可以看到一层楼的所有情况,值得庆幸的是,市政厅的职员们似乎任务繁重,这保证了他们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座位上,即使离座也都是去上厕所,换句话来说,他们的行为是可预测的。

下一步是确认行政主管的位置依旧没什么难度,他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他位于三楼的办公室里,和底下的职员一样,在认真努力地工作。

五分钟时间很快过去,我最后确认了一遍所有的情报,并将它们尽力记在心底,多亏了特拉卓的锻炼,我的记忆力还算是不错,所以难度并不大。

“下面进行装备确认。”布林把预先准备好的面具戴上,我们也一人有一个为了不被别人发现真实身份,当然,死了的话就谈不上暴不暴露的问题了。

我把面具戴好,耳边又传来布林的声音。

“手枪?”

“确认。”我和萝丝同时回答。

“钩绳?”

“确认。”

……

大概花了四分钟,我们和布林把身上所有的装备确认了一遍,确定自己什么都带了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这能让你放下心来。

“出发前的最后一件事,”布林抬起左手,露出手腕上的表,“调整时间,我是布林托时间晚上十一点零九分。进行校准。”

“收到。”我和萝丝同时把自己的手表校准到十一点零九分。

布林托时间晚上十一点十分,行动开始。

趁着夜色的掩护,我们从四层小楼上下来,摸着楼与楼之间的阴影来到了市政厅的背面窗户最少,可以挂设钩绳。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把绳子往上抛,说实话,爬上三层高的楼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所以我们轻而易举地将钩绳挂在了天台的护栏上,就连我都是一次成功。

我们互相看了看,布林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自己先上,我回了个“紧跟其后”的手势在公会里的理论训练可不是白做的。

布林拉着绳子开始往上爬,我则拉着自己的绳子,以延后他一个成人身位的标准向上爬。萝丝则跟在我们后面,同时负责观察地面情况。

也许是老天爷都不想我们今天行动,还没潜入市政厅,事情就出了情况,我快要爬到屋顶的时候,听到上面一声诧异的低声惊呼:“谁!?”紧跟其后的是连续好几声的细微枪声,说是细微,但靠的近还是能听的一清二楚。

我有些担心,生怕枪声被楼下的其他人听见,于是我加快动作,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了上去。眼前是一具死透了的尸体,他的左胸腔右胸腔和脑门中心各中一枪,鲜血已经在他身下汇成了一小滩,布林的杰作。

“快来帮我处理尸体,萨拉。”布林压低声音对我说,“我没想到他们还有天台卫兵。”

我点点头,翻过围栏,帮布林搬起尸体,萝丝这时候也爬了上来,我肯定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因为我看见她的嘴巴不自主地张开,马上就要叫出声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捂住嘴巴。

“怎么回事?”她猫着腰走到我们身边,压低声音问。

“天台上的卫兵,”布林简短的回答,然后觉得似乎有些过于简洁,于是做了补充:“我爬上来的时候跟他撞了对脸,离我一米远,来不及制服,只能掏枪杀掉了。”

萝丝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点点头,“你做的没错。”她有些不忍地说,我猜她想到了那个警卫的家人。

把尸体藏好,清理血迹花的时间比我们预想的要久,等我们处理完这具尸体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二十了。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谁也不确定布罗法先生十二点是不是还在,按照之前观察的规律来看,他每天都是十二点准时离开市政厅。

换句话说,如果我们不尽快确认资料储藏室能否不用钥匙打开,等过了十二点,我们就失败了。

我们把尸体藏好后,从阴影中摸到了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天窗,布林掏出自己的开锁工具,三下两下弄开了天窗的锁。

“干得漂亮,布林。”萝丝吹了个口哨,我们把钩绳拿出来,从天窗慢慢滑下去。

事情到现在还算顺利如果不算那具警卫尸体走道里一个人也没有,三楼也不是办公区。我从怀里掏出铅笔备份的地图,迅速确认了资料储藏室的位置。

资料储藏室是一件非常大的房间,占去了整个三楼三分之一的面积,数不尽的政府资料就储藏在这个房间里,我看向房门,心里咯噔一跳:这门锁不同于我之前见过的任何样式。

“布林,你能搞定吗?”我有些担心地看向布林,他没有回话,神色紧张地拿出开锁工具,我不再说话,以免打扰到他。

但事情不会总是顺遂人意,五分钟过去了,我看见布林放下开锁工具,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说:“我从没见过这种锁,开锁工具应付不了,伙计们,执行替代计划。”

我和萝丝点点头,我们不再废话时间很紧张,多说一句话,就代表目标多一分离开的可能性。好在三楼基本没什么房间,除了储藏室就是主管办公室,还有已经作废的市长办公室市长已经搬去内环区了。

不幸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布罗法先生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办公室里这位尽忠职守的主管一定是下去视察工作了。

“该死,”布林狠狠地砸了一下手心,“门已经锁上了,我们没时间了!”他停了一下,然后用我从来没听到过的恶狠狠的语气说:“我们必须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

于是我们简单的进行分工,我在二楼搜索,布林和萝丝去一楼搜索。

二楼警卫众多,但对我来说不是太大的问题我可以轻松地隐藏在阴影里,除非我和他们撞在一起。

我有时候怀疑我把一生的霉运和好运都消耗在了这一天,我轻松地搜查了整层楼,没有被警卫发现,他们连一点异常都没察觉,幸运女神一定在眷顾我;但每一间办公室里都没有目标的踪影,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他是已经离开了大楼还是在一楼,但怎么会?从我标记他到现在还不足半个小时,我有些懊悔,也有些担心:如果任务失败了,公会里的大家该何去何从,我该何去何从?

胡思乱想中我感觉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神经瞬间绷紧,手下意识地朝兜里的手枪摸去。

“别紧张,是我。”是布林的声音,我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吓死我了,布林。”我回头有些生气地说。

但我马上就看到布林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张方方正正的卡片,“钥匙?”我试探性地问。

布林点点头,“萝丝逮到他了,但她没狠心下手宰了她,她下不去手。”

“会有麻烦吗?”

“不会,”萝丝自己开口了,“我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吧。”我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心里这么想。

接下的事情变得一帆风顺,至少暂时一帆风顺,我很快找到了客户要的那份材料一份市政厅各个部门的财政报表。布林掏出纸笔开始复刻,我和萝丝负责守门。

但事情还是出了差错,突然间整个市政厅响起一阵刺耳的蜂鸣声,然后是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我是哈拉布罗法,市政厅里混入了至少两名窃贼,偷走了资料储藏室的钥匙卡,在我广播这则通告时,一楼的阿尔法小队已经,或是即将到达储藏室门口,所以这是一则针对窃贼的广播,我劝你们放弃抵抗,立刻从储藏室里出来投降,否则安保部队会对你进行强攻。”

“该死的,萝丝,你不是说他被捆的严严实实吗?”我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有些失态地朝萝丝大吼。

“捆的严严实实,不代表藏得严严实实。”说话的是布林,今晚出来后他就满脸愁容,但现在那些忧虑和担心都不见了,变成了淡然和轻松。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一旦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的时候,反而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看得开。

他转过头对着我笑了起来:“我们必须执行最终计划了,萨拉。我会把资料复刻完,”他一边说,一边对我说,“你是个孩子,比较容易逃出去,另外,我也答应了约克要让你活着回去。”

他说话的功夫,资料已经被复刻抄写好了,他把它递给我,然后掏出手枪:“敌人认为窃贼只有两个,或者说,他们只看到两个我和萝丝,所以方案很简单,我们会掩护你,你想办法躲在房间里,他们确认了我们的死亡后一定会搜查房间,但只要你躲得好,就什么都找不到,等到明天,你就安全了,到时候你再想办法回到会里,抱歉,萨拉,我明白这个方案不够好,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拜托了。”

说完他冲我鞠了一躬,又充满歉意地对萝丝说:“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萝丝。”

萝丝摇了摇头,面容平静,她从兜里掏出手枪,上好膛,依靠在房门上,“我没事的,布林。”她有些哽咽,“是我的疏忽害了你们,特别是萨拉。”她闭上眼睛,两行眼泪缓缓落下,“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再回公会看看大家,特别是翡翠,没了我她一个人会寂寞的吧。”

“很好,看来窃贼先生和窃贼小姐是不打算投降了,遗憾的是,我这个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所以我也不打算知道你们究竟是为什么而来,目的什么的我随便编一个就是了,你们就死在里面吧。所有人员,准备突击。”

哈拉布罗法的广播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听得我只想冲出去砸烂所有发出他可憎声音的设备,然后再一刀切下他可憎的死人头。

我抬头看向布林和萝丝,这两个人像谈论家长里短似的谈论自己的死亡,我听见布林笑着问霰弹枪打在身上会不会很痛,因为他很怕痛,萝丝则回了他一个白眼,说她更怕被霰弹枪毁容,她可不想死的时候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我看着他们,会想起我和莎莉定下的誓约。

“你在害怕什么?萨伦?”我在心底问自己,“人命关天,过去的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萨伦,你真想看到这两个人为你而死吗?”

“不。”我有了一个清晰的答案,是告诉自己,也是告诉他们,我抬起头:“今天没有人会死。”

然后我在他们惊讶、不解与害怕的目光中慢慢走向房门,心则慢慢沉进大脑的深处,去挖出那个我很久没有使用的部分,那个我几乎要遗忘掉的部分。

“我在害怕什么?”我问自己,也许是害怕被当成异类,但是那都不重要了,我更害怕朋友再次离我而去。

于是我轻声低语:“auir。”像是某个远古的恶魔被唤醒,又像是定下了什么诡秘的契约。空气在瞬间燥热起来,实质的火焰从虚空中浮现,围绕在我的身边,让我看起来就像故事里走出来的邪魔。

我踢开房间大门,在那个瞬间盾符文已在我手中成型,听我号令而来的火元素刹那间变成了一面燃烧着的盾牌,我张开左手的五指,持续构建弗斯,输送精神力,期待可以让这面盾牌维持更久。

下一秒我就遇到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无数的子弹步枪弹也好,霰弹也罢,覆盖了整条走道,密密麻麻地打在我的护盾上,掀起一阵波澜,然后被上千度的火焰烧成齑粉。

但我还是低估了敌人的火力密度,每秒钟都有数不清的子弹打在我的护盾上,整面护盾一直在剧烈波动,我必须紧咬牙关才能保证护盾不立刻消失。

“我需要反击。”我在心底想,正打算凝聚火焰箭的时候,突然听到两声细微的枪响,然后这枪响连成一片,对面时不时就会有一名警卫应声而到。

“是布林和萝丝。”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们。压力越来越大,我决定反击。

“auir!”我放声怒喝,向火焰抽取更多的力量,把它们凝聚成两枚长箭狠狠地掷出,火焰命中两名警卫,随后猛地炸开,爆炸甚至震碎了走道里的玻璃窗。

我满意地看到两名警卫在惨叫声中化作灰烬,但更多的警卫在源源不断的赶来,我知道我们的手枪弹药有限,我的精神力也在不断枯竭,我甚至怀疑我能不能撑过十分钟。

我有些颓丧,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我想起以前闲聊时,特拉卓告诫我不要认为符文师无所不能,高人一等,他们仍旧是凡人。

是凡人就会受伤会死,也会有支撑不住的极限。我终于完全明白特拉卓告诉我的,但为时已晚,市政厅的骚动肯定已经引起注意,再过一会我们要面对的就不止警卫了,城卫队也会加入进来,至于还会有什么更高级的吗?我不知道。

我的求生欲从未如此强烈过,即使一个人在森林里是也未如此强烈,我是那么急切地渴望能多坚持一会,哪怕多坚持一秒。

“只要能把他们带出去,只要能带出去,怎么样都好。”我咬紧牙根,在心里祈求奇迹的发生。

然后像是女神垂怜,又像是命运眷顾似的,一阵微风从碎裂的窗框里吹进来,那风是如此轻柔,和煦,就那样包裹着我,无处不在。

我感受到微风的吹拂和保护,忽地察觉某种我曾经无比渴求,但却一直未能寻觅的东西在我的心底悄然生根,那是风,是猛烈到能摧毁一切的力量,是和煦的照料者,是温柔的守护者,它无孔不入,难以察觉,却又是那样真切的存在着。

“原来你一直都无处不在。”我喃喃低语,它是自然的一部分,却也是法则的体现,是人们跑起来,鼓风机吹起来,是重物下坠,是鸿毛上扬。

我曾经试图把自己和风连接在一起,又苦于飓风难寻,却忘了风不只是飓风,它也是微风,它就在这里,在每个角落里,无处不在。

于是我轻声唤出它的名字:“zuyk。”

我感到一阵微风袭来,然后渐渐变成小风,然后变成大风,又消散无踪。

我看向走道的墙壁,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成型。

趁护盾还在,我再次高声呼唤:“auir!”向火元素借取更多的力量,然后我把那力量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火球这让我的精神力储备急速下降,我开始觉得头隐隐作痛,那是精神力即将耗尽的征兆。

然后我在所有警卫恐惧的目光中,将火球砸向面前的走道。

硕大的火团在一瞬间猛烈地炸开,无情的火焰吞噬了附近的几名警卫,耀眼的火光照亮了附近街区的天空,就像一团璀璨的纯色烟花在半空中开放。

走道的墙壁被炸出了一个大洞,然后我感觉到了,属于夜晚的清风源源不断地流入。

我用最后一丝力气喊出我新朋友的名字:“zuyk!”

微风像溪水一般汇聚而来,逐渐形成一股小巧的飓风风暴,我散去火焰护盾,让风暴包裹住我们三人。

我的头已经疼的快要炸开,人也已经处于半模糊状态,,但我知道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回家。

我告诉风带我回到钟塔广场,那是我现在唯一想的起来的地方,我维持着精神力的输出,直到风带着我们从市政厅里飞出,我听见警卫和布罗法的咒骂;风从半空中急速飞过,我听见居民诧异的惊呼。

直到风落到地上,我重新感受到大地的厚度,听到布林和萝丝的喊叫。

“可以休息了。”我放松下来,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任由自己堕入无尽的黑暗中。

第二十章 风火箭与旋风盾

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安稳地躺在公会里自己的床上,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令人发自内心的感到安心,我坐起身,身上毫发无伤,心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时间是第二天的晚上八点,我随手扯下衣架上的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走出房门。布林正坐在吧台里,他一改往日沉稳的风格,在那儿口若悬河地讲述着昨晚的故事。

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这么夸张的故事。我是说,人们都知道世界上有法师,但那种法师不会使用元素护盾,更不会招来一阵大风把人卷走,你如果跟别人讲一个你被大风救走了的故事,别人只会觉得你在吹牛,要不就是疯了。

没参与行动的人此刻就处在“觉得你疯了”和“不应该”的中间状态,约尔里夫的脸上简直就写满了欲言又止四个大字。

“布林,萝丝,”他一脸想说话又怕说错的样子让我发笑,“不是我不相信你们,你先是告诉我,刚十岁的萨拉其实是个法师,”他摊了摊手,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然后你还要告诉我,他是个能用火焰护盾挡住子弹,还能唤来大风把你们全都救走的法师?布林,吟游诗人都不会这么编,这太假了。”

没等布林开口,他又自顾自地说:“但是一个任务让你和萝丝都疯了?我觉得只有我疯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或者就是萨拉是什么恶魔。”

“是符文师,不是恶魔。”我靠在墙边懒懒地说。

大家都把头转过来看向我。“萨拉,什么是符文师?”问话的是约尔里夫。

“符文师就是,呃,高级的法师。”我试图找到一个能精准描述符文师的,通俗易懂的词组,发现失败了,想来还是高级的法师他们容易理解一点。

“原来是这样!”约尔里夫大叫,跑过来把我拉到吧台边,“天啊,看看你萨拉,你还不到十二岁,就已经是一名强大的,呃,符文师,真不敢相信。”他伸手在我身上乱摸,就像我是金子或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做的一样。

“其实并不强,”我一边解释,一边不动神色地拍掉他的手。但很快其他人把我团团围住,就像是见到什么稀世珍宝或是隐士高人似的,又是问问题又是动手动脚的,就连平常最冷静最成熟的翡翠,这时候也在不停打量着我,那眼神就好像我是什么其他物种。

我有些无奈,却也感到高兴我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害怕因为这超凡的力量而被疏远,或是被当做异类,或是更糟,但我很高兴那只是我的幻想。

“嘿,嘿,朋友们,给我们的法师小伙一点自己的空间好吗?”布林排开众人,拉着我坐下,“另外,”他面色庄严,像是要宣布什么大事,“我决定把拿到手的酬金分一成给萨拉,我想这是他应得的,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人有任何的意见,他们都认为既然我救了布林和萝丝,我有权利拿更多。我则没想太多,一成的分红让我脑袋像是被铜锣正面轰炸了一样,我粗略地算了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一千金普洱!老天在上,在今天之前,我进过最大的钱只是银币,来布林托时间也不短了,我还是连一个金普洱都没攒出来。现在你告诉我我有一千金普洱了?

神圣的洛山达,要知道一把上好的长剑也只要一两个金普洱而已。

大家抱着我,纷纷向我表示祝贺,我则一句都没听进去,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会。于是我跟布林要了一杯冷梨汁。

冰凉的梨汁被我急促,大口大口地咽进胃里,翻涌上来的寒意刺得我脑袋生疼,让我清醒了一点。虽然还是晕晕乎乎的,但我至少可以听清周围人讲了些什么。

我听见布林继续说:“当然,作为我个人,我愿意永远免费为萨拉提供食宿服务,来偿还他的救命之恩。”

萝丝要更加直接一点,她跑到我面前,从腰间摘下一把精致的匕首递给我,那匕首的材质有些奇特,露在外面的部分通体漆黑,毫无金属质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而成,握把做了防滑处理,还雕上了繁复的花纹,匕首鞘则是用了一种我看不出的动物皮制成。

翡翠显得十分吃惊:“萝丝,这可是你的‘鲜血玫瑰’,你要……?”

“是的,翡翠。”萝丝把匕首放到我的手上,“因为萨拉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的命,而且问题还是因我而起。”

我没有拒绝她的礼物,即使我知道它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因为我知道我拒收只会让她沮丧,那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吃过午饭后我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少人已经出去“工作”了,但对我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曾经以为自己在符文术上已经到头了,我只是一个运气特别好的,在老师的帮助下才刚好抓住了火的家伙罢了。

现在不一样了,我靠自己找到了风,就在昨晚,我感受到了它,念出了它的名字,虽然是龙语。我能在心底感受到它,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但我也隐约感觉到我对风的掌握还未巩固,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我不继续加深和风的沟通,我很快就会失去它。

所以我现在坐在自己的床上,轻轻念出那个名字。“zuyk。”

就像是故事里写的那样,**师总是言出法随,我刚念出这个名字,就感觉它从我心底浮了上来,我试图去命令它,感受它的特性和本质。

一阵持续微风在我的房间里刮起,然后慢慢变成轻风,虽然不大,但我已足够满意这可是在地下的下水道里,还是个封闭的房间。房间里的纸片不停地在天上漂浮,衣服也顺着风向摆动,一般人来到这个房间,只怕会立刻跪倒在地,高呼神迹。

我决定更进一步,开始抽取风的力量,构建弗斯,使用符文,一切就像我刚找到火时做的那样,说起来也许复杂,但实际上一秒不到的时间里,一枚由纯粹的风构成的能量箭就出现在我的手里,那箭的顶端在不停地旋转,就像风总是在不停地刮一样。

我随后又试了试旋风盾牌,发现它也会不停旋转,风在弧形的淡青色的护盾表面流动,看上去十分漂亮。

就在这时我脑海中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常言道风助火势,如果我把风和火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我决定把这个想法变成现实,但我心里没太多的底,特拉卓教过我理论,我也曾做过二物连接,我猜风和火之间的差异性也没大到不能连接,不过我还是怕失败的后果特拉卓告诉过我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轻则消散反冲,重则当场爆炸。

但我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我低声依次喊出风和火,同时用意识二分法把自己的脑子分成两块,以达到分别向风与火借取力量的目的,这一步很顺利,几乎没花我时间和力气。

然后我开始在它们之间构建弗斯和链接,这一步花了我一些力气,但并没有太多。

最后我把符文、链接拼在一起,注入我的精神力,我能明显感觉到这枚风火箭需要更多的精神力比起单独的风箭或是火箭而言。

实际上这的确花了点时间,我想法师会把这叫做吟唱时间大概两秒。然后我就看到一枚说得上漂亮的能量箭出现在我手上,青红色的光芒交织,整个箭身既在燃烧,又在不停地旋转。

我很满意,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它的能力。

按照特拉卓说的,这种算是一级二物法术,就和我之前举例子用的冰雷箭一样,与之类似的还有水雷箭、水风箭,我就不赘述了。

风助火势,按照符文术的规则来说,这代表着这枚风火箭在威力上会有增幅,也许还会有其他的优点,但我必须测试后才能得出结论。

于是我决定借用一下公会里的训练场,今天在会里留守的是约尔里夫,我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直奔主题:“约克,我能借用一下训练场吗?”我笑着对他说,尽量让自己显得热情而友善。

“你要测试魔法吗?萨拉?就像故事里那些邪恶**师一样?”约尔里夫激动的活像个七八岁的孩子,满嘴魔法魔法的,但我还能说他什么呢?他就是这种性格。

我点点头,然后看到他在吧台后一下蹦了起来,“耶!”我听见他大喊,然后整个人向我投来可怜兮兮的眼神,我看着佯装可爱的他,感到一阵恶寒。

“行了行了,我带你去。”虽然他还没说话,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脸上的期待之色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见,他就差在脸上写上“我也想去”四个字了。

我和他拉开大厅的陷阱门,大厅下面还有一层,就是公会的训练室,还有一些外层人员住的地方当然,他们不会从陷阱门走,而是另有通道。

此刻二层里空无一人,我和约尔里夫直接来到训练场,他帮我把标靶立起来,又在我的要求下在每个标靶上都绑上了一前一后两块两厘米厚的钢板。做好准备后,他站到我旁边,像是小孩期待糖果那样看着我,等待着。

我先是使用了一发火焰箭,燃烧着的能量箭准确地击中目标,爆出一团烈焰吞噬了那块铁板,我看见约尔里夫的嘴长得老大,心里止不住地偷笑起来,“等着吧,”我心想,“一会还有更让你吃惊的。”

我走到目标旁边,记下了损伤情况,正面的整块钢板被烧的到处是凹坑,标靶也被烧的面目全非,但背面的标靶毫发无损。

“也就是前面的人被命中或是防御住了,对后面的人几乎没有影响是吗。”我记下这一点,走回约尔里夫身边,继续下一项测试。

这次使用的是旋风箭,刚一出手,我就敏锐地感觉到两者的不同旋风箭飞的比火焰箭快不少,飞行轨迹也稳定得多。

眨眼间旋风箭就准确地命中了目标,然后整个地穿过目标,继续向前飞行,直到击中墙壁,留下一个深深的坑洞为止。

旋风箭的特性非常明显,我都不用走到目标旁边就可以看到,它被射了个对穿,前后的钢板上都被打出了一个洞,身体上自然也不能幸免,洞不算大,但如果打到正确的地方也能取人性命,而且搞不好还不止一条,看看墙上的深坑就明白了。

“很强的穿透性、很好的精度和很快的速度,但是几乎没有群体杀伤力。”我把旋风箭的特效也记下来,增进自己对这个符文术的了解。

“你还要试什么,萨拉。天啊,这太疯狂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这太刺激了。”如果说约尔里夫之前是等着糖果的小孩或是准备听什么新的故事的话,现在就活像一个狂信徒,正狂热地看着我。

我选择无视他狂热的目光,免得他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回想了一下风火箭的释放过程,试着再次构建一发风火箭这次比上次顺利不少,只用了一秒半左右。

“看来我的控制力在加强。”我有些开心地这么想。

然后我把手上的风火箭射了出去,速度比纯粹的旋风箭要慢上一点我有心理准备。

这枚风火箭击中了第三个标靶,旋风带来的强大穿透力让它一瞬间扎透了前面的那层钢板,但它还没来得及穿透后面的钢板,火焰能量就那样爆发了,充沛的火焰能量形成的焰爆瞬间炸烂了前面的钢板,标靶的上半身也被炸飞。然后我看到那样爆开的火焰在逸散开来的风能的推动下,吞噬了附近的一切,就连旁边离得比较近的两个标靶也被烧的一塌糊涂,而且是前后的钢板都被烧的坑坑洼洼。

我有些说不出话,失神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至少两米的覆盖半径了,如果是个圆的话,而且火焰箭的缺点被完全排除了。”我把这一点牢牢的记住。难怪特拉卓总是说符文师掌握的事物越多越厉害。

我现在隐约地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二和一的区别,这是等比数列级别,甚至是几何级数的差距。

然后我决定试一下新学会的旋风盾,我摇醒旁边目瞪口呆的约尔里夫,他紧紧地抱住我,“萨拉,那是你做的?”我看到他眼里的狂热和欣喜,不忍心对他太过冷淡,只好点点头。

“太厉害了!”他松开我,用力地一挥拳,“把你带进公会真是我最正确的决定。”他想到这,得意忘形地叉腰大笑起来:“我果然还是有先见之明啊,哈哈哈哈哈!”

我有些无奈,半开玩笑地附和他:“是的,是的,我尊敬的先知大人,您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呢?”我把武器架上的一套弓和箭袋取下,丢给他,“麻烦您到那边对我射箭,直到我喊停为止。”

约尔里夫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了我好几眼,确认我不是开玩笑后严肃地说:“你确定?一个不小心可是会受伤的。”

我想起昨晚的枪林弹雨,笑了一声:“如果你能伤到我的话。”

约尔里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过弓箭跑的远远的,然后拉弓搭箭对准了我。

“准备好了就跟我说!”我听见他对我喊。

我释放了一个旋风盾,然后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约尔里夫点了点头,我看见他松手,一根羽箭朝我飞射而来。

即使知道这面盾牌能挡下飞来的子弹和箭矢,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一下,虽然不如昨晚紧张毕竟那是拿命去赌但还是紧张了一下。

意料之外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箭矢在击中护盾后骤然停滞,然后被旋风带着一同旋转起来。

我的脑海微微受到一点冲击,很轻微的冲击。

我向约尔里夫示意继续射击,面前的护盾不停地吸收飞来的箭矢,它们就那样随着盾牌一起旋转。

我看向它们,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可以停下了,约克!非常感谢。”我冲约尔里夫大喊,后者立刻把弓放下,一溜小跑地回到我身边。

我举盾面对标靶,试图在我和这面盾牌之间建立连接。

说实话,这有一点难,盾法术需要你时刻不停地维持链接和弗斯,我必须集中精神才能构建出第二个弗斯和链接,如果你身边有个大喊大叫的约尔里夫,那就更难了。

更不用提我还要保持盾牌处于现在的防护等级。

我感觉我的脑袋开始冒汗,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力疯狂涌出,虽然那只是一种抽象的力量,但我确实感受到了。

在奋斗了五分钟后,我勉强构建起了链接,但并不是很稳定,按特拉卓的标准来看根本就是不合格。

不过对于一个实验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向盾牌和其中蕴含的风元素发出指令,让它们把盾牌上吸附的箭矢射出去。

这就是我的想法,我想试着让旋风盾变成一个攻防一体的符文术:既然这些箭能被吸附在盾牌上,为什么不能在风力的推动下重新射向我的敌人?

结果也令我满意,箭矢飞射而出,或是扎进钢板里,或是扎进标靶裸露的部分。

我取消掉护盾,跑到标靶旁边,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把一支扎进钢板里的箭矢拔出来。

结果令我满意,箭簇只是微微变形,证明盾牌反射回去的箭矢速度也快的可怕,才能不受多少阻力的扎进钢板里,而不是掉在地上或是完全变形。

我回到约尔里夫身边,他已经完全呆滞,我可以理解,可怜的约克,换一个差点的正常人来,可能已经吓得瘫软在地或是夺门而出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尽可能放的轻柔:“收工了。”

约尔里夫机械地点点头,和我一起回了一楼大厅。

大家还没回来,我也没什么等他们的心情,跟约尔里夫打了声招呼就回了自己房间。

我坐在床上,脑海中思绪澎湃。

我曾经埋藏在心底的事情翻涌到了最顶端:进入符文师学院也许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还有,施特拉德。

因为一直没能学会第二种事物之名,我曾经把这个名字深埋心底。又在日复一日的奔波中,在求生的压力下几乎忘了他。

但我忘不了他做的一切,家人的死,特拉卓的死,他必须负责。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然后让他尝尝复仇是什么滋味。

间幕其三 理由

萨伦讲到这,示意凯伦暂时停下笔来。他伸了个懒腰,两只手手指交错,举过头顶。

“先停一下。”他慵懒地对凯伦说,“我好久没想起这些事情了,我需要理一下思路。”

说到这他又喝了一口手中的饮料,含糊不清地说:“我想如果你非要找一个我变成‘红龙’萨伦的理由,我想和我在布林托的经历脱不开关系。”

凯伦则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萨伦笑了起来,“记得我刚刚跟你说过的吗,凯伦,关于我自学符文术的那个部分?”他举起自己的手,仔细地看着。那是一双很有美感的纤细的手,只是看手的话你很难相信这是一双男人的手。

凯伦点点头,“记得很清楚,按照现在的标准来看你也是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吗?”萨伦闻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也许吧。”他把手再次举过头顶,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但你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失败了多少次吗?记不清了,凯伦。”

他推开桌子站起身,“你也是从符文师学院,或者按通俗的说法,大学院出来的,你该知道放在大学院里这意味着什么。”

凯伦皱眉,“这意味着你在符文术上毫无天赋。”

萨伦点头,“是的,这意味着你对符文术和世间万物一窍不通,最缺学生的教授也不会想成为你的导师。”

凯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可那是在有导师教学和帮助的情况下,萨伦,你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吧。”萨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我那会可不知道这么多,我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中。怀疑自己不适合学习符文术,更担心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更进一步。”

他站到大厅里,把手举过头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放弃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特别是还有一位漂亮的姑娘想跟你厮守终身的情况下。”

“万幸的是,我又成功了,尽管冒着生命危险,但在我看来,那是值得的,至少在当时看来是这样。”他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着吧台边的两个人。

“所以你决定继续下去?”问话的是凯伦。

“是的,”萨伦点点头,“这让我拾回了失去的信心,也让我最终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玛雷?”卡拉显得很不解,“你在这有了你想的一切,你可以在那个城市生活一辈子的。”

萨伦嗤笑了一声,“在我知道自己有能力复仇以后?”他摇了摇头,“那就不叫放弃,叫逃避。而我不打算逃避。”

“还有莎莉,”卡拉继续说,“你不会就这么忍心抛下她吧?”

“卡拉,所以这是我最后纠结的一个问题。”萨伦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十分疲惫地说,一边还不停地在房里来回踱步,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深深的忧伤和悲痛,但很快消失不见,吧台边的两个人都没能察觉。

“我马上就要讲到这个部分,关于我是怎么离开布林托,又是怎么进入吟游诗人学院的。还有,莎莉后来怎么了。”

第二十一章 离开

就像我说的,我内心的希望和目标又重新出现,但首先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我的面前。

自从市政厅盗窃案之后,公会严防死守了好多天一方面担心神秘客户回头清扫我们,另一方面担心城卫队顺藤摸瓜找到我们。

万幸的是,克拉博再次发挥了他关系网应有的作用,城卫队很快排除了本地人作案的嫌疑,又这样过了两个月,也没有任何我们会遭受攻击的预兆,大家终于放下心来,不再每天提心吊胆地戒备。

日子很快变得充实而刺激我还是公会的一员,就必须继续出去替公会干活,当然,这不是一件坏事,因为我已经打定主意不花那一千金普洱里的哪怕一个铜子。

在我的计划里,这笔奖金是我进入吟游诗人学院的学费,还有各种生活上的费用。所以我必须继续干活,才能保持对凯拉斯的支援,还有满足我自己的生活所需。

我曾经和约尔里夫还有布林讲过我的计划,需要阐明的是,我并非心血来潮,或是因为特拉卓的一句玩笑话选择进入吟游诗人学院。我的目标终究还是符文师学院,但我对它一无所知,另外,我也需要知道更多和施特拉德有关的故事或事迹,既然我打算报仇的话。

这个世界上哪里的故事最多?哪里的消息最灵通?或者说,哪个职业的消息最灵通?

当然是吟游诗人学院。

时间很快飞逝而过,我的偷窃技巧愈发熟练,我已经可以在一个呼吸之间就割开别人的衣兜,拿走兜里的东西还不被发现,也可以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城市的屋顶来回穿梭。至于那些错综复杂的小巷?更是和我的后花园没什么区别。

一年的时候很快过去,神恩节的时候大伙都很开心,我也不例外。对我来说,他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能聚一聚总是令人开心的一件事。

另外就是,我又大了一岁,这意味着吟游诗人学院离我又近了一步。

但这也意味着另一个问题浮出水面,我得着手准备出发的事情,还要和莎莉、凯拉斯,还有公会里的朋友们说出这件事情。

这其实不是一件坏事,前往帝国的中心留学,但我真正担心,或者说我舍不得的其实是莎莉。

我想我算是恋爱了,我们虽然没明说,但彼此都明白。她看我的眼神是那么温柔,我看她的也不没什么差别。

这就是我内心苦恼的根源:我不想早早结束我的初恋,但我更不想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待在布林托,放弃进入吟游诗人学院的机会。

所以神恩节之后的这几个星期,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

今天是新年第二个月的第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来到教堂地下室,给凯拉斯送钱,看望他,顺便陪陪我的莎莉。

“萨拉,你来啦。”莎莉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花园里,刚看到我就甜甜地笑了起来。她比起我刚见到她时要高了不少,身体也开始发育我猜是吃的比以前好了不少的原因。

我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紧紧地和她拥抱在一起。她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我看到她眼里带着笑意,她那对漂亮的蓝色眼睛就像完美的蓝宝石,美丽动人。

然后她看到我放在地上的东西,嘴角翘起了一个动人的弧度,“给我的?”我看她指着自己问,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我的心跳一瞬间快了几分,但还是强装镇定:“是的。”我松开她,拿起地上的东西,拉着她坐到了一截圆木上。

“这是给你的礼物,莎莉,新年快乐。”我把礼物从盒子里抽出,揭开了谜底,那是一只义肢和一只假腿我专门找人定做的,莎莉开始长身体,她原来的假腿不再适合她了。

我看见莎莉捂住了嘴巴,眼泪从她眼里滑落,“这是给我的?”她惊喜地问,眼泪一颗又一颗地涌出。

“是的,”我点点头,掏出手帕,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绅士:“我注意到你原来的有些短了,而且你也需要一只左手。”

她白了我一眼,一把从我手里把手帕夺了过去。“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学来这些假模假样的表面功夫的,萨拉。”她显得有些无奈。

我正打算开口辩解,却被她一把搂住,我感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摁在了我的嘴唇上,我惊恐地瞪大眼睛,发现那是莎莉的嘴唇。

我承认我有想过,但我从没想过这情节会来的如此之快,还是她主动的!我感觉我好像失去了某些重要的东西。

我全身都僵住了,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接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才分开,分开的那个瞬间我听到她在我耳朵边轻轻地说:“谢谢你,萨拉。”

我长出一口气,替她把新的假肢都换上,她看着我,敏锐地发现我似乎心事重重。

“怎么了,萨拉?你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能和我说吗?”她用右手握住我的手,脸贴到我面前,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关心。

我有些手足无措,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她全盘托出,万一她生气或是不愿意怎么办?

我当时才意识到我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对于那会的我来说,我最害怕的是失去莎莉。

但我还是决定告诉她,我不忍心,也不愿意欺骗她。

我替她把假肢装好,然后握住她的两只手。

“莎莉,是这样的,”我握着她的手,艰难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打算明年就坐船去帝都,进入吟游诗人学院。”

“为什么,萨拉?”她反过来搂着我,担忧地盯着我看,眼神像是要刺进我的心底。“待在布林托的生活不好吗?还是你打算成为一名吟游诗人?”

我没说话,我不想骗她,但是我也没办法把真相说出口。

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而且莎莉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她的脸色很快变得惨白,原本粉嫩的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我看见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和刚才的眼泪不一样,然后她哆哆嗦嗦地开口了:“我明白了,你还是没有放下,对吗?不管那是什么,对你来说一定记忆深刻。”

我刚打算开口,却被她一把按住,“不用解释,萨拉。”她抽了抽鼻子,“我能够理解。如果这是你的打算的话,那我愿意跟着你一起去。”

“为什么,莎莉?在这里你可以和凯拉斯他们……”我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惊慌,我突然意识到了比起就这样分手,让莎莉跟着我去会是更糟的一件事。

“但没有你,萨拉。”她打断了我,眼神坚定而温柔,“你知道的对吧?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她搂住我的手,深情款款地望着我,“比起凯拉斯,或是你的那群朋友,我更愿意待在你在的地方。”

“可是……”我还想坚持,我不想把莎莉带进我未来的危险之中。

“没什么可是,萨拉,”莎莉看着我,第一次露出了严肃的神色,中间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愤怒,“如果你喜欢我,那就尊重我的决定,我跟你一起去。”

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只是去吟游诗人学院而已,不是去找施特拉德决斗,也不是什么十死无生的冒险旅途。

走在回公会的路上,我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也得以落地,但更多的问题随之产生,等待着我去处理。我得准备莎莉的行李;要和凯拉斯沟通;还要替莎莉买船票;诸如此类的事情就不再赘述。

吟游诗人每年的入学招生时间是春季的三月份,所以我还是能和朋友们再过一个神恩节的。

时间又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大伙都没什么变化,如果非要说变化,我想就是我的偷窃技术又上了一层楼。神偷也许说不上,但大盗已是实至名归。

神恩节的第二天,我把所有人都拉了过来,告诉他们我即将离开布林托,前往帝都求学的事情。

布林和约尔里夫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们早就听我讲过这个计划了。倒是翡翠和萝丝反应激烈,萝丝直接哭花了脸,翡翠脸上也挂满了眼泪。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萝丝抹掉眼泪,伤心地问我。

我点点头,她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整个人紧紧地抱住了我。“要记得照顾自己,要记得多吃东西,实在不行就再回来。”

我听着萝丝不停地叮嘱我,感觉鼻头也酸酸的,翡翠从后面按住了我的肩膀,我听见她带着哭腔说:“你是大家的小弟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困难就回来。”

然后是洛克,这个总是在扫地,满脸笑容的大汉变得异常沉默,伸拳锤了锤我的胸口,丢给我一个袋子,沉甸甸的。

“留着到那边花。”我听见他说。

沃尔佩看着我,几次张口想要说话,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他走上前来,紧紧地给我一个拥抱,递给我一个小钱袋子。

“记得常给我们写信,或者用刚弄出来的电报也行,电报贵,你就用我给你的钱。”

我点点头,把沃尔佩给的电报费小心地保存好。然后抱住走上前来的克拉博。

他拍了拍我的背,“大家都会记得你的。”我看见他满脸感慨地说。

然后他松开我,朝大门走去,临出门前还朝我挥了挥手。“我去给你弄船票,包你满意。”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的心里沉甸甸的,分别从来就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是这次分别后,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次相见的机会。

布林和约尔里夫没说太多,只是拿来了一大桶的啤酒。

“今晚不醉不归。”这是布林的原话。他当晚只说了这一句话,其他时候都在给我们倒酒。

我看着他们,突然意识到在他们的眼里,我既是能独当一面的公会干部,又是他们之中的小弟弟。

也许他们偶尔会把我当成大人,但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备受他们关心的,一个十二岁的弟弟。

弄明白这一点后,我觉得我的内心更加难受,我迫切地想要宣泄,于是对布林递过来的酒照单全收,和他们一起开怀畅饮。

刚喝了两杯约尔里夫就开始嚎啕大哭。

“我舍不得你,萨拉。”他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混着啤酒从脸颊边滴落。我听见他诚挚且难过的声音:“我承认,我刚把你带回公会的时候没想太多,但你是那么好的一个小伙子,我们一起过神恩节的时候多开心,我看着你从九岁的小屁孩变成现在的少年,更不用提你救了布林和萝丝的命。”他咽下一大口啤酒,坐在那儿,任由悲伤把自己淹没。

我举杯和他碰了一碰,没说话。

布林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他没说话,只是把杯子里的酒喝光,然后给所有人再添一轮。

没喝多久沃尔佩也加入了我们,杯子变成了四只,男人变成了四个,我们静静地喝酒,只有约尔里夫在一旁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我已经不太记得当晚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桌子上摆着两张当天的船票。

我把东西收好,大厅里空无一人,吧台边摆着一把钥匙,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和一张字条。

钱袋里是满满的金币,字条上简单地写着“一路平安。”

我把钥匙和字条仔细地收好,再把钱袋放进背包里,提着行李出了门。

我不知道的是,角落的房间里,是七双看着我远去的眼睛。

我从地下室里接走莎莉,凯拉斯想要给我出点钱,我没有拒绝拒绝只会让他伤心。但没了那些钱,没了我之后他的生活一定会很困难,于是我走之前给他留下了他给出来的双倍的份额。

我带着莎莉来到码头,克拉博给我们准备的是头等舱船票,这包含了一条专门的登船通道。所以在其他人还在顺着拥挤的队列慢慢登船的时候,我和莎莉已经在房间里安顿下来了。

莎莉坐在自己的那张床边,用力地拍了拍床,然后对我露出一个熟悉的,温暖的笑容。

“之后就只有我们两个啦!”我听见她活泼地说,“作为你的女朋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

然后她向我伸出了右手,“我是莎莉诺兰。”

我握住她的手,“我是萨伦,萨伦诺维斯。”

第二十二章 施特拉德的故事

我和莎莉在海上颠簸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埃因霍芬帝国的首都。

对于这座城市,我曾不止一次在故事里听过它是如何宏伟雄壮,世界各地的吟游诗人对它都不吝赞美之词,亲切地把它称之为“大陆的明珠”和“所有吟游诗人的第二家乡”。

我想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其实我没有,我必须承认,当我真正看到它的时候,那是另一个等级的震撼体验。

我们的船缓缓驶入下城区港口,天边是来来往往的单人飞行器,数不清的空轨从港口区延伸出去,密密麻麻的空轨列车往来期间,更远处是昼夜不停地工厂和车间,我看不到它们,但能看到那遮天蔽日的浓郁黑烟。

地面上是人山人海,那是你在其他城市永远无法看到的人潮,它只属于这座城市,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旅行者来到这座城市,也有数不清的人离开。

但这些都不是最令我惊讶的,船进港时,货运区有一艘捕鲸船缓缓靠岸,一头庞大如小山的巨兽被它拖着,发出撼天动地的悲鸣。

船上的游客几乎都跑去甲板上看热闹了我和莎莉也不例外,那是我第一次被人类的力量所震撼,不靠魔法,不靠炼金术,一群普通人却抓回了这样的庞然大物。

我明白这是科学的力量,这力量就藏在特拉卓教我的那些知识中,除开符文术,这是我头一次发自内心想要掌握某样东西,某种知识。

船在旅客们的欢呼声中缓缓停下,我和莎莉老老实实排队下了船,布林托已经是一座很有活力的海滨城市,但和帝都相比,那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周围的嘈杂声未曾消失过,我拉着莎莉,艰难地挤开拥挤的人群往前走,好在头等舱的船票附赠一次空轨列车,我得以免去买票之苦,带着莎莉上了车。

大概过了五分钟,空轨列车在一阵阵地抖动中腾空而起,顺着轨道朝城市的内部缓缓行进,车窗外是难以计数的高大建筑,机械轰鸣的巨大噪音透过车窗传来,我向窗外看去,发现声音的源头是一台庞大的机器人它用四脚爬行,几乎和旁边的四层小楼一样高。

它的身上布满了各种密密麻麻的武器,每迈出一步就发出沉闷的巨响,在它身后是列队一起行进的帝国士兵他们统一的黑色军装彰显了他们的身份。

列车继续前进,我眼前的景色也逐渐开阔起来我们正在驶离港区。

我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形容我的所见所闻,帝都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座城市都不一样,蒸汽机器人在这里随处可见,到处都是新兴科技的痕迹,我曾一度以为帝都是世界上科技水平最高的城市。

刚开始那会我还会为了巨大的机器人,或是另一列空轨列车而震撼,但很快我就麻木了。

莎莉也不例外,刚上车那会,她一个劲拉着我,“萨拉萨拉,快看这个。”,“萨拉萨拉,快看那个。”,但现在这个好奇宝宝也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帝都本地人。

列车缓慢而稳定地向前行驶着,我的思绪随着列车规律的震动声渐渐远去,开始思考自己和莎莉的未来。

“列车已到达吟游诗人学院站。请在吟游诗人学院站下车的旅客尽快下车。”列车的通告声把我从思考中唤醒,我拉着莎莉下了车。吟游诗人学院就在车站对面,招牌大到不可能看不到。

我看着这扇大门,内心有点忐忑。说老实话,我不知道能不能在这找到我需要的。符文师学院的位置和资料也好,施特拉德的故事也好,都不像是能轻易得知的消息。

但我别无选择。

此刻正值招生,不少学员捧着鲁特琴,在门口边弹边唱,欢迎新的学员。

我摸了摸背上的琴,深吸一口气,拉着莎莉走了进去。不管结果如何,未来三年我都会在这里度过,然后毕业,要不找到我的目标,继续努力,要不放弃,成为一名优秀的吟游诗人。

像是招生高峰已经过了,又或者是根本没什么报名的人,招生处空空荡荡的,只有一群老师百无聊赖地在座位上对歌。

“我是来报名的。”我决定直奔主题,莎莉也连忙举起手叫道:“我也是。”

我看到最老的那名老师转过头来,“新学生?”他丢过来两张表格,“来的真够晚的,我叫查维斯,你们把报名表填一下。顺便说一下,本学院附带初级魔法课程,但是额外收费,需要就打勾,不需要就当没看到。”

我接过报名表,把一张递给莎莉,报名表的左下方的确用加粗的黑字写着“初级魔法课程”,我对这课程完全不感兴趣,莎莉却抱住了我的手。

“嗯?”

“萨伦,我想学那个。”莎莉先是抱着我的手摇了摇,然后撒娇似的指了指初级魔法课程。

我点点头,在两张报名表的魔法课程上打上勾,递回给查维斯。

“哦?”查维斯摘下眼镜,显得有些惊讶,他抬头望向我们,“你们确定都要参加魔法课程?”

我点点头,查维斯也不多说,把报名表收好,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箱子。

“每年每人一百五十金普洱,两个人三百金普洱,交钱吧。”

我掏出三张面值一百的金票塞进去一千枚金普洱背在身上太重了,数起来也麻烦,所以布林给了我十张一百的金票。

查维斯满意地笑了笑,“出手挺阔绰,小子。”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新生季,我们学院每年招生都有一个特殊的规定,你们两个人都可以要求一个故事。”

他讲到这举起一根手指,“如果这个故事我们讲不出来,你们今年的学费就免了。”

“那如果讲出来了呢?”莎莉好奇地问。

“讲出来就一切不变,相当于送给你们一个故事,听过或没听过的,而对于吟游诗人来说,故事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东西了。”

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机会,于是脱口而出:“你们知道施特拉德的故事吗?”

本来还在对歌的老师们突然集体陷入寂静,查维斯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你说‘施特拉德’?”他盯着我,原本浑浊的眼睛变得锐利而明晰。

我点头,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查维斯叹了口气,“那我们就来讲施特拉德的故事。麻烦替我拿杯水,谢谢。”他示意旁边的老师帮他拿一杯水,“坐好听仔细了,这是一个关于帝国内乱时的故事,要从帝国内乱前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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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以前,这片大陆上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埃因霍芬帝国。一位伟大的英雄带着最初的人类建立了帝国,为了纪念他,也为了凸显他的荣耀和功绩,他成为了帝国的皇帝,以后大家都以“帝皇”为他的名。

帝皇有二十个孩子,他最宠爱,也最为武勇的两个是荷鲁斯和施特拉德,前者的武艺天下无双,就连帝皇也只和他在伯仲之间,后者则是天生的将才,是帝国最为优秀的将领。

在无穷无尽的征战中,荷鲁斯总是扮演着帝皇保镖的角色,而施特拉德则替他的父亲调兵遣将,攻城略地。

但很快一件悲痛的事情发生了,帝皇最喜欢的孩子,荷鲁斯,在一次单独外出后性情大变,传闻说他被恶魔腐化了,很快又腐化了施特拉德。他们联络了其他几个对帝国心怀不满的领主,一个庞大的阴谋渐渐形成。

悲剧最终还是发生了,荷鲁斯发动了叛乱,他趁帝皇不备偷袭了他,那攻击是如此无情,帝皇被直接劈成了两段。他本应立刻死去,但帝皇是一名强大的符文师,强大到甚至精通别人的名字,他倒在地上,用最凄厉的声音高喊。

“荷鲁斯,我最爱的儿子,我唤汝名,愿眼睛之名掩你光明。”

“荷鲁斯,最卑鄙的敌人,我唤汝名,愿喉舌之名夺你言语。”

“荷鲁斯,被诅咒的恶棍,我唤汝名,愿耳目之名去你声音。”

“荷鲁斯,你乃万世罪人,我唤汝名,愿生命之名收你魂魄。”

帝皇的声音蕴含着无上的魔力和规则,他每喊一句,一样诅咒就在荷鲁斯身上应验:他流下血泪,瞬间失语,又慌张如同走投无路的野兽,最后像是被无形的死神夺走精魄一样,缓缓地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但帝皇仍未满足,他内心的痛苦和怨恨是如此之深,他诅咒荷鲁斯永世不得轮回,要无穷无尽地品尝这可怖刑罚。

做完这一切后他余恨未消,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其他叛乱的儿子和领主的名字的,但他的确清清楚楚地知道。

对于另一名令他骄傲的儿子,施特拉德,帝皇并没打算让他轻易解脱,只因他无情地向兄弟们挥动屠刀。

帝皇能感觉到生命在迅速流逝,他不在浪费时间,用最后的力气发出诅咒:

“施特拉德,弑亲禽兽,我唤汝名,诅咒你永远渴求鲜血,却无法满足;诅咒你再无人类的情感和体验;诅咒你不会老去,永远孤独。”

诅咒的效力是强大的,只因帝皇也知道施特拉德的本名,他在诅咒下发出痛苦的哀嚎,可怕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他被活生生改造成了一个吸血鬼,确保对鲜血永无止境的渴望;他的身躯迅速变得冰凉僵硬,心脏变成石头,帝皇得逞了,他再也不会哭,也不会笑,得不到爱情,也没有仇恨。不论什么美食对他来说皆味同嚼蜡。

最后他和他的反叛军团被突然涌出的迷雾包围,等迷雾消失,他们也去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世界被迷雾囚禁,他只能在内享受永无止境的孤独和空虚。

诅咒完施特拉德后,帝皇终于再也无法坚持,龙驭宾天。在他死后,他剩下儿子里最年长的继承了皇帝之位,叛乱的领主则趁机脱离帝国,各自独立他们就是今天的联邦,共和国和王国。

最开始的一百年里,施特拉德觉得畅快,尽管他并没有实际的快乐感,他觉得他向父亲复仇了,哪怕付出被囚禁的代价。

但帝皇的惩罚岂会如此简单,他的力量是如此强大,施特拉德的囚笼里还有许多的臣民属于他这个吸血鬼的臣民。悲哀的是,施特拉德发现自己爱上了其中的一名女孩,但他感受不到爱情,也感受不到内心的波动。

他是那样深爱着那姑娘,但爱的越深,感情的缺失就让他越痛苦,他开始疯狂地杀戮普通人,却恐惧地发现自己无法从中收获一丝快感,就连痛苦的感觉都无法感受。

他开始变得疯癫,麻木地发现吸血也无法让他的内心升起哪怕一丝的快感和满足,对血的渴望和对爱情的希冀让他彻底地发狂。

他开始研究短暂脱离囚笼的办法,他需要杀戮,只有杀戮才能让他忘记自己不会痛苦,忘记自己什么感情都没有,他先把自己心爱的姑娘撕成了碎片,却连一丝痛苦都没感受到。他愈发疯狂,拼命地研究如何脱离囚笼。

对这个世界来说,不幸的是,他成功了。于是每当雾气蔓延,施特拉德就会点起手下的兵马,短暂地离开令他发狂的囚笼,屠杀他父亲世界里的一切。

如果世界上有恶魔,那就是施特拉德。他背负着诅咒,在世界上游荡,吞噬每个他看到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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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查维斯不再说话,我才发现我听得有多入神。

“喔,”我长出了一口气,“我没想到这里有人知道这种故事。”

他微笑,“我知道很多故事,”他摘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但施特拉德毫无疑问是最危险的一个。”

“是真的吗?”我做了个手势,“这个故事?”

“故事往往都是由事实演变而来,孩子。”查维斯说,“区别只是在于谎言占了故事的多少。”

我点点头,“那你知道施特拉德的弱点吗。”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如剑,直直的盯着我,我有些心虚。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感觉他完全看穿了我的想法,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恭谨地鞠了一躬,转身打算离开,听到查维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想知道更多的话,新生典礼后来找我。”

我脚步一顿,举手比了个了解的手势,然后大迈步地走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希克拉德

每一位传奇英雄,在流传的故事里都会有不少的队友或是帮手,他们是故事的配角,却也是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和那些传奇英雄一起,撑起了无数吟游诗人口中的冒险故事。

我也不例外,在所有流传的关于我的故事里,其他的或许各不相同,但一定都会有一位天才**师兼吟游诗人兼炼金学家,希克拉德。

对我来说?我要告诉你们的是确有其人,但他可能和故事里传唱的不太一样,他的确是一名天才**师,亦或是传奇吟游诗人,不过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胖子。

我和希克拉德的第一次相见,可没有故事里那么戏剧性和友好。那是入学第一天的下午。我刚和莎莉道别,走进魔法课程区的男生宿舍。

宿舍里的环境很幽静,我很满意。这意味着我在空闲时间可以自由地钻研符文术和诗歌,而不用担心被人打扰。

我漫步在小路上,欣赏着宿舍里的园林和路边绿植,清新的空气让我的心情好了不少,直到我背后狠狠地挨了一记撞击。

我走在路上,毫无防备,于是当场往前倒去,摔了个七荤八素。那不是什么太美好的体验,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表面崎岖不堪,我的脸和冰冷的路面来了个紧密接触,当场被震得头晕眼花,脸上还拓出了不少印子。

“这位同学,真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你没事吧?”我还没看到凶手,就听到了他充满歉意的声音。我的脑袋还在慢慢从撞击带来的震荡中恢复,模模糊糊间只能看到一只手伸向我。

我勉强接受了他伸出的援手和道歉,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然后我就看到了希克拉德。

那会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穿着一身的华贵服饰,是一个十足的富家胖公子因为他衣服边缘还绣了一整圈的金线。地上是一个摔倒的行李箱和一大堆散落一地的书籍、物品。

我假装没看到混杂其中的成人期刊,心里明白他不是故意撞到我两只手拿这么多的东西,视线不可避免地会被遮挡。唯一的问题是他太过心急,因为我真的被撞得很痛。

看到我站起来后一言不发,希克拉德很紧张,我能清楚地看到他油光锃亮的脑门上不停向下冒汗,他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衣服在手上擦了又擦,一副想伸又不敢的样子。

我觉得有些好笑,心里最后一点气也随着他的滑稽举动烟消云散。为了缓解他的窘迫,我主动伸出我的右手,同时露出一个微笑。“没事,我是萨伦,萨伦诺维斯。”

我能非常明显地看到他松了一口气,向我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握住我的手。“我叫希克拉德,希克拉德莱克索斯。很高兴认识你,萨伦,你叫我希尔就好。”

我点点头,他把手松开,蹲下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也蹲下去,竭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要往成人期刊上瞄免得他尴尬帮他一起收拾起来。

他一个人收拾起来或许要花上一点时间,但对两个人来说则是小菜一碟,我帮他把书摞好,拍拍手站起身。

他没有急着搬东西,跟着我站起身,冲我露出一个有些猥琐的笑容,搓了搓自己的手。

“萨伦,你住哪间宿舍,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对于加修了魔法课程的学生而言,学院安排的是两人一间的舒适公寓,一学期一百五十金普洱可不是白给的,我站在原地,认真思考了希克拉德提出的建议。“朋友多多益善。”这是流动行商们流传的最广的一句谚语,另外,如果我和我的室友合不拢,我还可以去找希克拉德。

于是我告诉他我的宿舍房号:“颂歌区2号。”

然后我看到这个胖子眼睛一下变得比天上的太阳还亮,“太好了!”他猛地一击掌。

“我猜你和我一套公寓?”我有些好奇地问。

“不是。”他飞快地摇摇头否定了我的说法,然后在我诧异地目光中有些张狂和得意地大笑着说:“但我可以立刻换到你那套公寓,哈哈哈哈!”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我并不讨厌这个看上去朝气蓬勃的胖子,不论他的性情如何,和认识的人住总比慢慢和陌生人磨合来的舒坦,虽然我们刚认识没多久。

更不用提他可以随便换宿舍的权力,和家里的背景了,跟他认识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决定向他展现属于舍友的温暖,我伸出一只手。“那希望我们能愉快相处。”

我等到的是一大摞的书籍,希克拉德情真意切地看着我。“我相信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的!现在,作为我的好室友,你就帮我第一个忙吧!”

我帮着希克拉德把东西搬到公寓,好在这地方还不算太远,他的东西也说不上有多重。我刚把东西放下,希克拉德就紧紧抱住我,“好兄弟,我太谢谢你啦!我自己搬的话,这段路会杀了我的。”

我不动声色地把他推开,转而打量起未来三年的住处。

公寓是一栋两层小楼,屋里面显然打扫过,没有灰尘,也没有积攒起来的老屋的气味。一楼有厨房,满足学生自己动手的需要当然了,你不会的话,学院也是有东西吃的。

我帮希克拉德把东西搬上二楼,这层楼除了两人的独立卧室之外,还有一间特属于吟游诗人的房间排练房,我和希克拉德可以随时来这里构思新的歌曲和故事。

随便在公寓里逛了逛,我稍微放下心来,如果女生那边的标准没差事实上也不可能有太大差别那莎莉的生活水平应该可以得到保障。

帮着希克拉德把东西收纳好,又收好自己的行李,我才发现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下去了,黑夜降临,一轮月亮高悬天际,月光透过窗子散射进来。

希克拉德表示为了感谢我今天的援助,也为了庆祝新生活的开始,他决定下厨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出人意料的是,这胖子的厨艺十分高超,我享受了一顿丰富的晚餐,这算是一个额外的惊喜。

“希克拉德,你想学魔法?”晚饭后,我陷进客厅的沙发里,慵懒地问一旁的希克拉德。

希克拉德点点头,“我父亲认为法师老爷更有前途,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得意地笑了笑,“你呢?萨伦?你为什么想学魔法?”

我笑了笑,没说话,转念又想起特拉卓曾经的破口大骂,于是朝希克拉德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

“我有一位老师兼朋友,他一直认为魔法是垃圾,所以我……”

“所以你?”

“所以我报名参加魔法课程,证明魔法确实是垃圾。”我说了句俏皮话,朝希克拉德挤了挤眼睛。

他此刻的嘴巴大的如同漆黑的山洞洞口,左手胖嘟嘟的手指指着我,整个人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你你你,”他因为震惊而说话结巴,“你不是认真的吧?”

“哈!”他结巴的让我想笑,于是我决定继续逗一逗他,“我是故事里的恶魔,你这愚蠢的东西。”我开始学着故事里恶魔的腔调说话,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我看到他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嘴唇变得像尸体的一样白,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但很快又坐下,伸出右手,想说什么却又闭口不言,最后竟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我无奈地摇摇头,十分勉强地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相信我,这远没有说起来那么简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我终于把希克拉德丢到了他自己的床上。他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嘴里不停喃喃低语着“光明神在上保佑”之类的话。

我觉得实在有些好笑,替他关了灯拉好被子,临出门前又像故事里说的那样,掏出一枚特制的铁制刀币放在他的胸前这能抵挡恶魔入侵。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我放好铁制的护符后尤其这刀币护符还是我在布林托城的教会买的希克拉德的脸色变得红润了起来,呼吸也变得平稳。

确认他没有问题后,我一个人走下楼,明天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得列个单子出来。

最重要的当然是去找查维斯听故事,我必须知道关于施特拉德的一切。说实话,我不知道这是否有用,但就像查维斯说的,故事总是由事实演变而来。

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至少在我看来如此,参加新生典礼也好,魔法课准备也好,哦,实际上,我对魔法课还是有那么点兴趣因为它更像简化粗陋版的符文术。

我把一楼打扫干净,关了灯上了二楼,本来想弹会琴唱唱歌我有段时间没唱歌了,但怕吵到希克拉德,于是一个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划过天际的月亮提醒我时辰已晚,也许该休息了。我躺在床上,脑海中先是闪过莎莉的倩影,不知道她今天过得如何。然后是布林,约尔里夫,一众盗贼公会的友人,我想起了曾经的生活,最后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

第二十四章 魔力本源

我和希克拉德走在去会堂的路上,他脸上写满了闷闷不乐,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萨伦,你吓死我了。”他皱着眉头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亲昵地勾住我的肩膀,“不过看在你把护身符都给了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多大的人了,希克拉德,居然真的被我吓到。”我义正言辞,老气横秋地说,完全忘了自己也只有十二岁。

“我才十二岁,不像你,萨伦,”希克拉德有些刻薄地开始反击,“有时候听你说话感觉你像一百岁的老人,从这种角度来看,你和恶魔也没什么区别,一样长命。”

“咳咳咳,所以我的确是恶魔啊,”我假装咳嗽几声,装出邪恶阴冷的声调,张牙舞爪地冲希克拉德说。

他笑着推了我一把,我们继续走了一段路,然后在昨天和莎莉分别的地方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萨伦?我们得快点赶过去,迟到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希克拉德见我停下来,显得十分诧异和焦急。

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开始朝着远方挥手是莎莉,我已经看到她了。

莎莉笑着朝我跑过来,在希克拉德震惊的目光中撞进我的怀里,我抱了她一会儿,然后拉着她的手继续前行。

“莎莉,这是希克拉德,我的第一个朋友。”我把胖子介绍给她。

“希克拉德,这是莎莉。”我对胖子则冷淡了不少。

接下来的路上,胖子几次想要开口,但每次都在我看向他时闭上嘴,最后我终于忍无可忍,拉住了希克拉德的衣服。

“希尔,”我告诉自己放平心情,“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你不需要遮遮掩掩。”

“没什么,萨伦,”希克拉德嗫嚅着,“我只是没想到你有一个女朋友。”

“哈!”我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背,震的我手掌发麻,“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还多着呢,希尔。”

我们接着走进会堂,这是一幢特别大的建筑物,里面的座位呈环形阶梯状分布,我猜这里至少能坐三千人,或者更多。

两侧的墙壁上挂着许多我不知道来历的半身塑像和徽章我猜那是优秀学员和他们的家徽之类的。

带着莎莉和希克拉德一起进来让我收获了不少关注的目光,说实话,这对我来说不太舒服我可不喜欢被人一直盯着看。

我和莎莉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希克拉德坐在我旁边,新生典礼很快就开始了。恕我直言,这典礼枯燥无味,老师们的致辞听得我直打瞌睡,就连三流的小说都比这有意思。

过于冗长的致辞结束后是吟游诗人学院每年的迎新表演来自高年级的学生献上了一出精彩的舞台剧《荷鲁斯叛乱》。

这可就有趣多了,演员们功底扎实,歌曲也悠扬动听,比起之前的致辞,这出华美的舞台剧更合这宏伟会堂的身份。

新生典礼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下午就正式开始上课,对于我们报名了魔法课程的学生来说,吟游诗人方面的学习会到第二个月才开始。第一个月会全力教导魔法课程,帮助学生感悟魔法。

如果你一个月过去还没,按学院的说法,感悟到魔法,那多余的学费会退给你,学院认为你不适合学习魔法,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吟游诗人吧。

在希克拉德和莎莉的怂恿下,我和他们一起参加了第一次的“魔力觉醒”,按照学院的章程,接下来的每个星期都会有一次,一共五次。

魔力觉醒就在会堂里举行,所有报名了魔力课程的学生坐在座位上,几名老师把五颗水晶球搬上演讲台。

一名看上去就是我爷爷辈的老师缓缓登台,他制住了因为兴奋而显得喧闹的人群。

“肃静,肃静!”我听见他中气十足地高喊,“我是莱勒老师,先简单讲讲魔法的基础知识,讲完后所有学生请进行魔力测试,看能否觉醒你的魔力本源。”

然后他简短地做了一下介绍,我在底下听得几次差点笑出声。按照莱勒老师所说,魔法一共分成地、风、水、火、光、暗六个类型,一个人只要有天赋,就能觉醒其中的一种,有极少数的人能觉醒两种的属性,这种人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我捂着嘴偷偷笑,所谓的魔力测试和魔力本源,不就是我们符文师所说的事物本名。如果他看到我已经熟练地,“沟通”了火风的魔力本源,他会不会吓得昏过去?我有些恶意地想。

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符文师要学习各种知识了看看法师吧,他们对金属、力场一无所知,也就掌握不了这些事物之名。

这也是为什么法师只有这些“魔力本源”,因为哪怕是再普通的正常人也对它们有所了解。

当然,整场测试还是出现了一些我不能理解的事情或者说令我嫉妒的事情,有学生仅仅是第一次测试,就在老师的帮助下感悟了魔力本源,也就是事物之名,所有老师都激动地把这些学生称之为“天才”。

这一届有两个这种天才,他们一个学会了唤风,一个掌握了唤地。我没有太张扬,只是让自己保持在快要掌握又没有的程度,如果用数学来形容的话,就是已经完成了80%,还差20%就可以掌握本源的程度。

莎莉比我想象中要好,第一次就有了60%的进度,我真正没想到的是希克拉德,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第一次测试就有90%的完成度,虽然不如两名天才,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莎莉的属性是风,希克拉德的是水。

测试完成后,我对这堆落后的魔力学说就没了兴趣,加上今天也没有其他的课程,于是我把莎莉送回公寓,自己则去拜访了查维斯。

不巧的是,查维斯老师去给普通学生上第一堂课了,我决定不浪费时间,去图书馆看看能否找到施特拉德的资料,并约好明天再来拜访。

希克拉德坚持要和我同去,我拗不过他,同时思考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我是否应该教授希克拉德和莎莉符文术?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对自己说了不。我怕把希克拉德和莎莉弄成疯子,也怕自己的事情暴露出去,成为学校,甚至是他们俩眼中的异类。

第二十五章 教导

除去皇室的图书馆,吟游诗人学院的大图书馆大概是整个帝国最大的图书馆了。第一个“大”并非修饰词,而是独一无二的头衔,当你在帝国里提到大图书馆的时候,那就一定是指吟游诗人学院的这个图书馆。

出于吟游诗人工作的需求和特殊情况,大图书馆里收纳的书籍不一定比皇室图书馆多,但覆盖的面一定更大。比起皇室图书馆只收纳有价值的古籍和魔法研究材料等书籍,大图书馆显得更为开放和包容从街边小贩胡乱涂鸦的手札,到某个不知名作者撰写的野史,只有大图书馆还没收录的书籍,没有你在大图书馆找不到的书籍。

所以大图书馆对我来说,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只需要我去认真寻找。

“你好,两位同学,我是雪莉,需要查阅什么资料?”一名优雅的女士向我们迎了上来,行了个午后礼。

“你好,我需要翻阅所有有关荷鲁斯之乱的故事和资料。”我回了她一记午后礼我在表演时学过这种繁杂的礼仪。

“你确定需要所有的资料和故事吗?”她显得有点惊讶,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要求,还是我的礼仪表现。

“是的,尊敬的女士,我确定。”我毫不迟疑地说,雪莉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希克拉德亲切地问:“你呢同学?你需要翻阅什么资料?”

“我需要关于魔力本源的资料,最好是水系的。”希克拉德面色严肃,甚至有一点狂热,声音里的急切就连傻子都听得出来。

“好的,请两位去一楼主阅览室稍候。这边走。”雪莉先是冲我们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领着我们到了大图书馆一楼的主阅览室。

她用双手拉开一扇厚重的木门,里面是一个极为宽敞高挑的大房间,至少能容纳几百名学生,我猜。房间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了一张长桌,此刻正有几十名学生在内读书,数以百计的电灯把整个房间照的如同白昼。

“这是一楼的主阅览室,”雪莉小姐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一般来说,你可以在这找到大部分的通俗故事和历史书籍,还能找到不少初级魔法书籍。”她举起左手,指了指分布在长桌两侧的壁架,那上面摆满了书,我估摸着得有上千本。

“谢谢,雪莉。”我被大图书馆牢牢地吸引住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道谢。

“不用客气,”雪莉依旧是那副优雅得体的模样,她屈膝行了一礼,“请恕我暂时离去,需要核查你们的身份,如果没有问题,我会帮你们把需要的书籍取来。两位的名字?”

“萨伦诺维斯。”

“希克拉德莱克索斯。”

“对了,”在雪莉临走前,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于是立刻问了出来:“如果我自己在这里找一本书,需要找多久?”我指了指主阅览室。

“不会很久,”雪莉回头,露给我一个笑容,“一般不超过三个小时。”她说完就一甩头,迈着优雅的步子渐渐远去。

没一会儿她就推着一辆手推车回来了,那手推车分三层,每一层都堆满了书籍,起码有一两百本。

“天,你要给这么多人送书吗?”我有些替她担忧。

“不,”她摇了摇头,从车里拎起一摞书,大概有十几本吧,递到希克拉德面前。

“希克拉德莱克索斯,这是你要的书。”

希克拉德急忙站了起来,有些慌张地接过他要的魔法典籍,然后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就认真翻阅起来。

我必须得说,我还蛮惊讶的,我从没见到希克拉德如此执着和沉迷于一件事情,以至于连自己的失礼都未曾察觉。

“至于你……”雪莉把书递给希克拉德后就没再拿书,直勾勾地看着我,目光里充满怜悯。我心头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下意识想要逃跑。

但来不及了,雪莉把剩下的整辆手推车推到我身边,“至于你,萨伦诺维斯,”她松开车把手,指着整辆车对我笑了起来:“这都是你要的。”

“最后一点,你们两个要记住,不能把书拿出大图书馆,借出去也不行。”

我和希克拉德看着她慢慢远去的倩影,把自己埋进各自的书山里。

我不太想细细描述接下来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因为我一无所获,这令人恼怒。这些书的确都和施特拉德有一定关系,但什么施特拉德腿毛比一般人头发还多这种传说屡见不鲜,惹人发笑。

我的确闷闷不乐了,特别是希克拉德满脸亢奋地告诉我他已经学会了更多的关于水的魔力本源的知识,下次测试也许他就能唤水了,我猜。

我和他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我决定问他一个问题,一个影响一生的问题:“希尔,你很想成为法师吗?”

他转头看向我,眼里散发出我从没见过的狂热光芒:“是的萨伦,我想。我想成为一名伟大的,正义的法师老爷,就像故事里那样,能做好事,流芳千古,被所有人传唱。”

我点点头,认真地问了他第二个问题:“如果我教你,你会乐意吗?”

“你教我?萨伦,你今天的测试甚至在我……”希克拉德先是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看着我,然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唤出了火焰,流动着的烈焰环绕着我,把我托举在半空中,我不知道我看起来像什么,也许像恶魔多过像天神,但那都无所谓了,因为我看到了希克拉德眼中的火焰,那是发自内心的狂热之力。

“是的,我非常乐意,萨伦,非常乐意。”我听见他在火光中喃喃自语,目光炙热而真挚。

◇◇◇◇

吃过晚饭后,我和希克拉德来到二楼的排练室,这里已经被我简单地清出一片空地,来供我教学。

“在我们开始之前,希尔,我要问你一个问题。”我开始回忆特拉卓教导我的方式,并竭力忽视掉撕开伤疤带来的痛苦,“你知道什么是符文术吗?”

希克拉德点点头,“知道,”但他又很快张大嘴巴,“等等?符文术?那不是故事里的东西吗?”

“很可惜,不是。”我简短地否决了他的话,并亲自做出了示范。

“火焰。”我低语,没敢使用龙语,怕吓着希克拉德,更怕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熟练地画出符文,一面我演练了千万次的火焰盾在呼吸间成型,持续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这太神奇了,萨伦!”我听见希克拉德大喊,“但你能不能先把它取消掉,我头发快焦了!”

我挥了挥手驱散掉火焰盾,希克拉德飞快地凑了上来。“那就是符文术吗?比我看过的所有法术都要神奇!”

“是的,希尔。你想学吗?”

“当然!”希克拉德把头点的比节拍器还快,生怕我反悔。

我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继续回忆特拉卓的教导,多亏了意识二分法,我可以一边给他讲述符文术的概念,一边回忆我痛苦不堪的过去。

但任何伤口都是会麻木的,说的多了也就没感觉了,不得不承认希克拉德的天赋,我花了一个小时就让他明白了符文术的本质。

“果然,魔法是符文术的低级形式。”这是他听完后对我讲的第一句话。

“bingo!”我打了个响指,“值得庆幸的是,你对水之名的亲和性极高,不用多久就可以掌握水之名了,我猜。”

“我想有不幸的事情吧?”

“是的,希尔,不幸的是,我并没有掌握水之名,所以第一步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希克拉德瞬间变得有点沮丧,但又很快振作起来,“那你有什么能教我的吗?”

我想起特拉卓曾经让我做过的训练,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我猜我现在的表情一定不怀好意,因为希克拉德有些害怕地往后挪了两步。

“有的,希尔,我有特别多的训练等着你呢。”

符文术一路最忌操之过急,当晚我并没有让希克拉德做任何训练,丢下他一个人在家里感悟水之名,我跑出公寓,给他买了个魔方。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他叫醒了。

“希尔,这是第一个训练,”我把魔方递给他,“为了避免你没见过魔方,我给你买一个,让你观察一下。”给他留了充足的观察时间后,我把魔方收了回来。

“下面是第一项训练。”我伸出一根手指,露出一个近似于残忍的笑容,“魔方训练。”

“魔方训练?”

“是的,亲爱的希尔,你早上没有课吗?”

“没有,怎么了?”

“非常好,”我把魔方揣进兜里,“魔方训练第一节,在脑海中构建三阶魔方就是我买的这种,并用脑力把它还原成六面同色的状态。我回来检查。”

抛下身后还在哀嚎的希克拉德,我收起魔方出了门。天气是如此晴朗,我还得去图书馆接着查资料,然后得去拜访查维斯教授。

你说希克拉德?那是谁?我认识他吗?

第二十六章 故事的第二部分

我轻车熟路地来到图书馆,依旧是雪莉在值班。

“你好,萨伦同学。”她坐在座位后冲我打了个招呼,“今天还是需要那些资料吗?”

我点点头,“非常感谢你,雪莉女士。”

“叫姐姐,或者直接叫雪莉,”她白了我一眼,“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老。”

我这才发现她大概二十三四的样子,总是叫女士的确显得过于生分,于是我急忙道歉:“非常抱歉,雪莉。”

“这还差不多,主阅览室等我。”雪莉满意地笑了起来,迈着步子远去。

或许是没有了希克拉德的原因,这次拿来的书比上次还要多,海量的书籍堆放在我的桌子上,几乎占据了大半张的桌子。

向雪莉道了声谢后,我立刻投身进这浩如烟海的传说故事集中。

《施特拉德的秘密》,很,但和施特拉德有关的部分全是作者自己的意淫和胡编乱造。施特拉德到来时燃起滔天之焰对于没见过他的人来说,他们可能会信以为真,但在我这行不通。

出于谨慎考虑,我还是把这边小说的第一册读完,毫不意外地发现一无所获。

《躲避施特拉德的一百种方法》,名字很厉害,看上去条理清晰,可惜可信度就比光明神神话高那么一点点。

但我还是把书里面写的“铁片能杀死恶魔”记到我自己的本子上,说不定是真的呢。

然后我摸到了一本没有标题的书,书的封面由羊皮制成,不少地方一片焦黑,像是被火焰熏过,本应写着标题的地方透出一种奇怪的不和谐感,就像是有人把这块挂去了似的。

我翻开这本书,扉页上写着:

叛逆的儿子施特拉德,

乃是世间最为无情的恶魔,

小心谈论他的故事,

否则迷雾蔓延之际,

尔等丧命之时。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在目前翻过的所有书里,这本和我知道的最能对的上号,也许书里就有我需要的答案。我这么想着,翻到了下一页。

这一页的大部分地方被烧的几乎难以辨认,好在还有一小段文字得以留存:

“施特拉德扬起左手,那些曾经忠于他的死亡将领纷纷复活,留存在凡世的**像是孕育新邪恶生命的蛋壳,可怖的骷髅从中孕育而出。”

“施特拉德满意地看着在他面前列队的骷髅将领们,这些曾经的家臣将再度为他效命,他举起双手,朝他们大吼:‘吾,施特拉德,被诅咒之吸血鬼,赐予你们永恒的生命,你们需再次为我而战,替我挡下审判庭和诺门图骑士的追杀,作为回报,我会赐予你们力量,带你们回归神国。’”

我暂时放下了书本,如果书中所言非虚,施特拉德的确有其害怕的事物,但审判庭是故事里才存在的东西,传说他们直接效忠于帝皇,替帝皇斩杀一切不信者与叛徒。

至于这个诺门图骑士,我今天是第一次听到他们的名讳,在此之前,我从未在任何一本史书或是故事里找到过他们的名字,但如果他们是施特拉德的克星,我就要去追查他们的下落。

我把这两个名词记在本子上,也许是时候去找查维斯了,我想。

替雪莉把书摆回推车上,我和她打了个招呼离开大图书馆,我今天似乎运气不错,查维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批阅学生的作业。

他坐在一张红枫木桌子后面,戴着他那副眼镜。桌子上是一叠厚厚的手稿,我猜是学生写的歌谣或是故事。他手上也拿着一张,正在细细研读。

我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看到他突然摇了摇头,“狗屁不通。”他恼怒地嘟囔着,“这东西还没街边卖的三流杂书迷人。”他提起一支笔,在手上那份稿子上画了些什么,然后丢到了一旁。

就是在这时他看到了我,“啊,是你,萨伦。”

我很惊讶于他的记忆力,点点头,“是的,我是来……”

他伸手打断了我,“是的,是的,施特拉德的故事,那个吸血鬼的弱点,对于你这个开学第一天就敢问出此等问题的学生,我可是印象深刻。”

“事实上,除了听取您的故事,我还有另外的问题,审判庭真的存在吗?还有诺门图骑士是什么?”

这会轮到他惊讶了,他摘下自己的眼镜,有些意外地说:“看来你的确也没闲着,对吧?”他给我倒了一杯水,“这是个更长的故事了,我们慢慢说。”

他清了清喉咙,严肃地看着我说:“故事开始前,我要告诉你,施特拉德的确能感应到提及他弱点的声音,所以我会把故事写下来,你也不要出声。”

我点点头,查维斯掏出一沓纸和一支笔,故事拉开帷幕。

◇◇◇◇

纵使施特拉德被父亲诅咒,变成了恶魔,帝皇的其他孩子仍不满足他们曾情同手足,所以每个人都想替惨死在施特拉德剑下的兄弟报仇。

于是剩下的儿子们,在继承了帝位的新皇的倡议下,建立了两个组织,审判庭和诺门图骑士。审判庭由新皇吸引帝国里的狂热人士建立,幸存的其他儿子们则成为了最早的一批诺门图骑士,人们称他们为源初骑士。

对于这两个组织来说,杀死施特拉德是它们的最终目标,也是它们的唯一目标。诺门图在古语里意为复仇,所以人们也叫他们复仇骑士。

在最开始的十几年里,事情就像儿子们想得那样顺利,审判庭和诺门图骑士奔波在每个大雾弥漫的夜晚,他们斩杀了无数施特拉德手下的亡灵与邪物,甚至不止一次的杀到施特拉德的座前。

可惜的是,一般的铁器并不能伤害到施特拉德,骑士们付出了五条生命,也没能在施特拉德的身上留下一道痕迹。

一名叫坎达的骑士决定孤注一掷,他祈求力量,呼唤阳光,希望这能伤害到施特拉德。

力量驱散了大雾,阳光洒下,令人绝望的是,施特拉德毫发无损。

他发出狂傲的笑声:“愚蠢的骑士!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另一个故事里的普通吸血鬼吗?”他狞笑着扯下了坎达的头颅,脚边的恶魔犬把勇敢骑士的尸体啃食殆尽。

其他骑士目眦欲裂,但留给他们的选择只剩撤退,他们的武器伤害不到施特拉德,阳光也伤害不到他,他们完全失败了。

骑士和审判庭退回帝都,他们开始疯狂搜索施特拉德曾经的房间和住所,希望能找到扭转局势的线索,哪怕只有一条也行。

很快谜底就被揭开:施特拉德,帝皇最邪恶的儿子,早在荷鲁斯腐化他之前,他就已经偷偷和恶魔沟通,学会了恶魔法术,甚至体质也已经恶魔化,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战场上总是勇猛无敌的原因。

帝皇的诅咒将他变成了吸血鬼,恶魔之力却让他没有了吸血鬼应有的弱点,凡铁也伤害不了他。于是骑士们研究出一种仪式,一种祝福的仪式。

这仪式过于残忍,但为了消灭施特拉德,所有的牺牲都是必须的,八名源初骑士给自己注入大量的水银,他们很快死去,死去后饱含水银的血液被提取而出,这种含有水银的同族之血,按帝皇的诅咒来看,是少数能伤害到施特拉德的物品之一。

骑士们随后取来秘银和陨铁打造的长剑“复仇者”,只因凡铁不可能触碰到施特拉德,他们将水银之血浇灌在剑身和剑刃之上,形成了一层特制的镀层。

随后的一个大雾天,骑士们继续和审判庭一起出击,大骑士长霍兰德带着这把剑,每个人的心里都心潮澎湃,杀气凛然,他们要杀死施特拉德,为所有牺牲的人复仇。

于是这一百五十八名战士杀进了施特拉德的行军队伍中,无数的骷髅和亡灵将他们包围,数不清的恶魔向他们袭来。

雾里传来了施特拉德的大笑:“卑微的爬虫们仍旧妄想着杀害我?你们甚至伤不到我!”这恶魔从雾里现身,依旧是生前模样,他就那样站在那,仿佛自己面对的只是一群蚂蚁。

但这次他注定要为了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霍兰德身形敏捷,他快如闪电,像旋风一般躲过了所有的恶魔,在施特拉德反应过来前就把复仇者插进了他的胸膛。

事实令所有骑士都为之一振,施特拉德的胸膛开始剧烈地燃烧起来,和剑身接触到的**像是触碰到了强酸,不停地被腐蚀着,冒出一股难闻的甜香味,就像蔬菜腐烂掉的味道。

施特拉德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声音里满是痛楚:“你成功地惹怒我了,凡人!”他的翅膀在瞬间舒展开来,但霍兰德更快,他把复仇者拔了出来,斩断了施特拉德的一只胳膊。

“啊!!该死的凡人,掩护我,奴仆们!”施特拉德大吼着退回雾里,这是施特拉德第一次败退,骑士们还想追击,但密密麻麻的邪恶生物和将领们冲了上来,他们甚至不会攻击,只为了拖延骑士们的脚步,眼见追不上施特拉德,骑士们只能带着施特拉德的胳膊撤退。

那是骑士们和审判庭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他们几乎就要杀死施特拉德了。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世界上再也没有了莫名其妙的大雾,骑士们的确重创了施特拉德,他躲在自己的位面里,像野兽那样隐藏起来,恢复伤口。

骑士们士气大振,正做着进一步出击的计划,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却悄然而至。

审判庭突袭了骑士的城堡,十之**的骑士死在了城堡里,只剩下少数一些骑士得以逃出生天。

这祸根在审判庭建立之初就已埋下,审判庭里都是对帝皇极端崇拜的狂热分子,一开始还有不少对施特拉德满怀恨意的人把持大局,但时光荏苒,这些人很快老去,极端狂热分子控制了审判庭。

对于他们来说,所有不忠诚于帝国,忠诚于帝皇的人都罪该万死,甚至还为此出台了新的格言: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不忠诚的人在他们眼里就已经是罪大恶极,更不用说那些把帝皇之子制作成武器的诺门图骑士了。

对于这些被恶魔腐化了,毫无廉耻,罪大恶极,腐臭不堪的恶棍,审判庭的新任大主教宣判他们集体死刑。

仍旧在位的第二任帝皇得知这个消息后大怒,但已经来不及了,骑士的基地被血洗,剩下的骑士也不知所踪,愤怒的帝皇下令处死所有审判庭的罪人并解散审判庭。

从那之后,人们就再也没听过诺门图骑士的动静,也没见过那些穿着血红色铠甲的英武战士,大雾天再次蔓延开来,这片大陆上的生灵又一次陷入了施特拉德的恐怖之中。

◇◇◇◇

“所以我该去哪儿寻找这些骑士?”我小心地选择词语,确保不讲出任何和施特拉德有关的词语。

“那我就不知道了,孩子。”查维斯擦了擦眼镜戴上,“也许联邦的符文师学院能帮到你。”

“符文师学院?我听说符文师不是故事里……”

“不必装傻了,孩子。”查维斯伸手打断了我,“我上次讲到帝皇是符文师的时候你就没任何疑问,说明你对此一清二楚。”

我沉默下来,查维斯继续对我说:“的确很多人认为符文术还是故事里的玩意,但你要注意,萨伦,这个世界上知道真相的人远比你想的要多的多。”他喝了口水,用一种神神叨叨的语调做出预言:“很快,符文术就会公之于众,很快。”

我决定不再隐瞒,“那你知道符文师学院的具体位置吗?”我问查维斯。

“很抱歉,孩子。”他摇了摇头,“我的确也只知道它位于联邦境内,毕竟那是大陆上自由的一片土地。”他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不过,你到了联邦境内就会有答案了,我猜。”

他站起身,把我领出他的房间,“在这之前,”他笑着对我说,“你还是得先完成这的学业,毕竟你终究是吟游诗人学院的学生。”

第二十七章 魔法课程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不出所料的,希克拉德顺利地唤出了水名,但他现在已经看不上那些魔法课程了按他的说法,和符文术相比那连皮毛都算不上。

他对符文术的认同令我感到骄傲,但问题在于我并不能很好地教他什么东西,我也只会两种符文术而已,但我还是告诉他有关联邦里的符文师学院的事情。

另一件令我开心的事情是莎莉也成功通过了测试,但我不打算教她符文术,恕我直言,希克拉德以后也许会成为我的帮手,但莎莉?我不希望把她牵扯进危险之中。

现在是我学院生活第二个月的第一天,在希克拉德的苦苦哀求下,我终于决定参加一堂学院的魔法课程。

“希望这魔法课程的确能有所收获。”我走在路上,冲旁边的希克拉德说,“我宁愿把时间花在修辞学或者表演学上,希尔。”

“上点魔法课程对你没坏处,萨伦,你总是一副看不起魔法课程的样子,”希克拉德跟我并肩而行,他挠了挠自己的头,“我承认符文术比魔法要高深许多,但那也是我掌握第二个事物之名之后的事情,包括你也是,我们不可能三年都靠这两个法术过日子啊。”

我承认他讲的有道理,毕竟他不知道我还会唤风,也不知道我精通龙语,对他来说,学习一下魔法课程,掌握一些法术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他还叫上了我,也是出于对我的关心。

“你说的有道理,”我并不打算打击他,也不想辜负他的一片好心,“虽然法术模型对能量的利用率极低,”我把一只手压得极低,代表法术模型的利用率,“但多学一点东西总没坏处,我家里的人经常这么和我说。”

“就是啊。”希克拉德点头附和,“至少得修到能毕业的标准才行。”

我们的这堂课在主楼,主楼是整个吟游诗人学院最大,也是最旧的教学大楼,在学院成立的几个世纪里它不停扩建,像是蔓延开来的沼泽,渐渐把周围的建筑吞噬同化,连成一片庞大的建筑群。

好在主楼的各个地方都有指示牌,教室上也挂着房号,所以只要你顺着指示牌走,一般还是不至于迷路。

教室的设计和我曾经看过的初级学院和中级学院都有所不同,那教室的设计和古代的剧场类似,座位以中间一个圆形舞台为圆心,围成一圈半圆形,层层往上,每一层的座位都比下一层要稍高一些,舞台不算小,我猜是为了演示魔法。

当我看到其他学生也慢慢进来的时候,心里不可抑制的兴奋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课程,这里的大部分学生都比我大上四五岁一般人都会选择先修完初等学院和中等学院的课程,像我和希克拉德这样的终究是少数。

我开始复习自己会的那一点符文术,教室里也慢慢聚集起了兴奋的一年级学生,现在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大部分的学生准备了笔记本和笔,少部分穷困的学生则是一块小板和蜡笔。我也带了一支笔和一个硬皮笔记本只是装装样子,我不想太引人瞩目。

当然,如果听到有意思的东西,我还是会记下来的。

这时皮奇先生走了进来,他是这学校仅有的五位魔导师之一,我不是很喜欢他,他的眼神总是给我一种阴鸷的感觉,在学院的所有老师里,他是最喜欢刁难和挖苦学生,也是最喜欢看学生出丑的那一位。

他从那圆形舞台的后方进来,走上讲台,站到一张木制的讲桌后方,他身穿一身洁白的**袍,边缘上绣了好几圈的金线和花边,看上去威风凛凛。

看上去他的凶名早已在一年级学生里传开,他刚站上去,学生间的窃窃私语和沙沙作响的声音全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所以你们来这是想学魔法?”他说,那语气让我生厌,“想成为故事里人人崇拜的法师老爷,想成为这个国家的特殊阶级,想走到哪都被人仰慕?想挥挥手就放出巨大的火球或是无尽的冰雹?”他一脸骄傲地摇摇头,“如果那就是你们所想的,别怪我给你们泼冷水,像我这样的法师不是是个人就能当的,如果你整天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原本只是觉得他有些讨厌,现在简直是恨不得让他立刻滚出这个学院,他那番话与其说是劝诫,更像是炫耀,话语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歧视和傲慢。

这时一名学生走了进来,他知道自己已经迟到,迅速钻进了人群中的一个空位里,但皮奇还是看到他了。“嗨!那位同学,你也是来上这堂课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夸特。”男孩显得十分紧张,“非常抱歉,我找不到……”

“夸特,”皮奇打断了男孩的话,“你为什么来上我的课?”

夸特很明显地楞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地说:“呃,为了学习魔法,大师。”

皮奇在讲台边鼓起掌来,“学习魔法最重要的就是心思细腻,你这蠢猪连路牌和房间号都不会看,或是你在说谎?无所谓了,你下课后给我把主楼所有的门牌号抄十遍,下次上课前给我。”

我听到身边不少人悄悄倒吸一口凉气,夸特更是面如死灰,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是,皮奇大师。”

皮奇满意地点点头,他把夹在胳膊下的书摆到讲桌上,又把黑板拉到身边。

“那么,什么是魔法,魔法就……”

他刚开始讲,另一名女学生猫着腰夹着书偷偷走了进来,但皮奇还是看到她了,于是他停止讲课,从座位中间的走道跑上去,带着笑容迎接那位女生。

“哦,这位女同学,我很开心我才刚刚开始讲课。”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到第一排的位置就座,女同学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老实地在第一排坐下了。

“非常好,”皮奇拍了拍手,笑眯眯地凑向女学生问:“这位同学,请问你的父亲,或者母亲,是一位兽人吗?”

那女生显然被这无礼的问题惹怒,有些生气地说:“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皮奇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是吗?”他夸张地说,“我还以为只有兽人才会这么不懂礼仪,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粗鲁地跑进来。”

女学生涨红了脸,但没在说话。皮奇却没打算那么轻易地放过她:“那么这位粗鲁小姐,哦,请原谅我这么称呼你,我实在不想知道你的名字,请你下课后把贵族礼仪学抄写五遍,下次上课的时候交给我好吗?这虽然不能让你变成贵族,但至少你会懂些礼仪,你这无礼的肥猪。”

然后他转身回了讲台上,开始讲课,“在我们开始之前,我需要让你们明确一个观点。”他回过头来用手指着我们,“那就是,魔法是至高无上的。”

他在讲台上来回踱步,面容狂热而自傲,“什么是魔法?”他像是向我们发问,但很快又自己接上,还不忘用言辞羞辱我们一番:“不,不用回答,你们这群无知的臭虫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让我来告诉你们,”他说到这刻意停顿,语气像是在施舍乞丐似的,“魔法是这个伟大的世界赐给人类的至宝,让人类之中那些更优秀的个体从他们愚蠢无知的同胞中脱颖而出,没错,我就是优秀的个体,而你们,至少现在,还是愚蠢无知的同胞。”

“所以不要怀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来上我的课,”他的嘴越说越快,活像一挺优越冲锋枪,不停地向我们发射着他的优越感,“成为魔法学徒不叫学会魔法,那只是我给你的施舍,成为低阶魔法师也代表不了什么,他们甚至不配被叫作魔法师。实际上,我很怀疑你们之中是否有人能成为一名魔导师。”

“现在,第一课,”他用骄傲地目光审视全场,然后缓缓开口,那声音更像是从鼻孔里发出来的,“魔力本源是什么,我想不用我多说了,要是还有这种傻子,那趁早滚出我的教室。我今天就来讲,如何向魔力本源借取力量。”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长串字符,连起来读应该是“火焰,请打击我的敌人。”

然后他转过身,继续用他讨人厌的骄傲语气说:“我们通过咒语,向魔力本源借取力量,我写的这个,就是最简单的一级法术火焰箭的咒语,对于其他魔力本源来说,咒语也是一样的,只需要把火焰一词替换即可。”

“当然了,”他话锋一转,“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熟练的释放出这个法术,一般来说,你们这些新手,能在十次以内放出法术就算不错了。像我,则是能加速吟唱,把原来两秒的咒语加速到一秒念出,你们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我这个高度。”

我在座位上听得快要睡着了,他念那一秒钟咒语的时候,我能用火焰箭把他射成筛子。当然,前提是我们都只会火焰箭的情况下。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随意,整个人也显得心不在焉,皮奇很快盯上了我。“那位同学,”他用手指指向我,“看来你胸有成竹,不如就请你来给我们示范一下,怎么释放这个法术?”他说到胸有成竹的时候语调极重,语气里也满是挖苦和讽刺,显然是想让我出丑。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我,皮奇更是伸手对我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也有了几分火气,决心让他出个丑,于是我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讲台旁。

“非常好,”皮奇按惯例拍了拍手,“你的名字和魔力本源?”

“萨伦,魔力本源是火。”

“好的,萨伦。”他退到一边,“现在就请你给我们展示一下这个简单的一级法术吧。”

“火焰,请打击我的敌人。”我按照他写的咒语念出声,正大光明地念出了事物本名,不过我猜所有法术的咒语都是如此,毕竟你不念出事物本名可就借不到力量。

等力量汇聚而来后,我用精神力把它们压缩成一枚能量箭的样子,就像能量箭符文做的那样,但我的确感觉到不同,我自己来花费的精神力要比用符文多两倍还多,效率极其低下。

但我还是顺利的让它凝聚成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可是有足足两秒的时间。

我感觉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或者说我身前的火焰箭上,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敬佩、嫉妒、震惊。

然后我看到皮奇从阴影里走出,他的脸色一片铁青,但还是很快挤出一个笑容,“看来我们中间有一个神童,”他虚伪地笑了起来,“真是令我印象深刻,萨伦同学,现在请你回到座位上,可以吗?”

“当然,皮奇老师。”我朝他优雅地鞠了一躬,转身回了座位上。

接下来他又着重讲了咒语的吟唱技巧和力量的调用方法实际上都是一些心理暗示的技巧。我坐在座位上,什么都没听进去。一是因为这些技巧对我来说基本没什么用处,二是为了今天的事情而苦恼。

等我稍微冷静下来后,我发现今天的事情做的稍微过火了一点,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和皮奇是结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梁子,我可不认为他是那种心胸宽广爱护学生的人。

不管怎么说,开学第二个月就和魔导师结下梁子,还是一个心胸狭窄的魔法师,的确不是一件多愉快的事情,但皮奇似乎没放在心上,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接来下的时间里他一直在认真讲课。皮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个优秀的老师,抛开他那些意义不明的优越感和鄙视来看的话。

这堂课对我来说也并非一无所获,在后半节课上,我收获了一个新法术,燃烧之手。根据皮奇的描述,这法术可以焚烧你面前锥形区域的所有讨厌的东西。

我不知道是否有与之对应的符文术,只是暗暗责怪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想到这种应用方式。

如果说别人来上皮奇的课,是来学咒语和魔力运作,那我则更像一个小偷,回归我在布林托时的老本行,偷取这些法术的创意。

同时我也给自己找到一个新目标:多尝试不同的力量释放方式,我猜,只要我想,把火元素凝结成冲锋枪也不是不行,哪怕这样做花费的精神力可能是一个天文数字。

第二十八章 修辞学与歌谣

上午的初级魔法课程结束后,我拒绝了希克拉德共进午餐的邀请,选择和莎莉一起去食堂用餐。

一路上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还是小看了学院里谣言传播的速度,就连莎莉也悄悄跟我说:“我听说了,不少人已经在背地里把你称作‘吟游诗人学院五十年来最聪明的学生’,但也有不少人嫉妒你。”她看着我,一脸担心,“最让我担心的是,我听说你和教课的皮奇大师产生了摩擦,你还让皮奇大师下不来台,是真的吗?”

我不想骗她,于是点了点头,她立刻把我抱紧,“萨伦,”我听见她压着我耳边轻声说,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以后一定,一定不要再这么做。不要和那些老师对着干,特别他还是一名伟大的魔导师。”她看着我,目光严肃,“我要你发誓。”她伸手拦住我,大有“你不发誓我就不让你过去的架势”。

我选择投降,举起了左手,“我发誓,”我竭力让自己不显得那么不耐烦,“我以后绝不和学院的大师们对着干。”

“这还差不多,”莎莉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变得活泼起来,她拉着我的手朝食堂跑去,“这些天你过得好吗?你都好久没陪我了。”

我有些愧疚,过去的一个月里我都在按部就班地上课,其他时间不是在大图书馆里查询资料,就是在咨询有没有跳级的方法,自从知道了符文师学院的位置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那里学习。

事实上雪莉、莎莉和希克拉德都不止一次地问过我为什么那么痴迷于诺门图骑士和施特拉德的传说,我没跟他们说实话,谁会相信呢?大家都会认为那是我说的疯话罢了,毕竟没人见过施特拉德,那些故事也是用来告诫旅人在大雾天要小心出行而写的。

“你还在搜寻那些诺门图骑士的传说?”莎莉坐在我对面问我,她正叉起一块培根往嘴里送。我点点头,她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你为什么对他们那么感兴趣,萨伦?你该知道他们只是故事里的人物。”

不,他们不是,莎莉。我在心底这样悄悄地说,嘴上却继续敷衍应付:“啊,因为我打算毕业时演一出诺门图复仇记。”

“诺门图复仇记?他们不是护国骑士吗,复什么仇?”说多错多,我一不小心把诺门图真正的意思说出来了,引来了莎莉更进一步的追问。

我有些不耐,我实在不想在这事情上纠缠太多,于是继续敷衍:“是我的一个想法,帝国分裂后他们向分裂出去的领主复仇。”

莎莉点点头,“听起来不错,”谢天谢地她没继续追问,我松了口气,决定转移话题。

“下个休息日我们出去逛逛怎么样?”我问,“老是待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意思。”

我看到莎莉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就像通电的灯泡,头像小鸡啄米似的连点起来,我有些哭笑不得,急忙止住了她的动作。

“这不是我们的独臂姑娘吗?”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莎莉碗里的汤溅出去不少,不速之客打破了这难得的甜蜜气氛,我有些恼怒地转过头,看到了三个女学生正满脸厌恶地看着莎莉。

看来莎莉在学校里的处境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好,我眯起眼睛,打量起这三个女学生。

她们看上去并不像特别有钱的样子,穿的是学校统一发的制服,身上也没什么点缀的首饰,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敌视莎莉,她们眼中的敌意是显而易见的,那就够了。

我看着我桌上的汤,再看看女孩脸上的汤汁,在脑海中行动起来,试图把那女孩和这汤连接在一起。

这并没有什么难度,我一下子就成功了。那女孩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引得食堂里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我满意地看见她的脖子上燎起了大片水泡,她的两个跟班显得十分慌张。

“你这该死的巫婆!”她眼中露出怨毒的神色,坚信是莎莉动的手脚,不顾两个跟班的拉扯就要冲上来,我有些生气,暗自把她和莎莉的那碗汤连接在一起。

这次接受热量的部分是她的脸,她发出一声几乎非人的惨叫,那惨叫听得我心头直冒汗,然后捂住脸痛苦地在地上打滚,透过她的指缝,我看到她脸蛋上已经起了不少的水泡。

事情闹到这么大,很快就有老师来到现场,令我意外的是,查维斯老师也在,不过他显然不是主要负责人,因为主要负责人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

“谁干的?”这名叫做克拉图的老师严肃地问我们,“是你们之中的哪一个?”

“老师,话不能这么说,”我决定发挥我的表演天赋,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同时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我们虽然是魔法课程的学生,但就算魔法也做不到这种事情。”然后我环顾四周,确认还有不少学生在场,接着继续我的表演:“而且是她们先来挑衅莎莉,其他学生也听到了,说不定是她着急,拍桌子的时候被汤溅到了,这可是刚出炉的热汤。”

克拉图没说话,转过头对旁边的一个老师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位老师就快步离开了。

虽然他尽力压低声音,但我还是听到了。

他说的是“请查维斯大师检查伤口。”听到这句话我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和我有矛盾的皮奇大师就行。

那老师走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跟我过来。”他开口说,声音很是僵硬。我没反抗,老老实实地跟他走到受害女生的旁边。

查维斯大师已经蹲下去开始检查了,当我们到的时候,他差不多也完成了检查,然后站了起来。令我意外的是,他站起来后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直觉告诉我他知道了是我做的。

“的确不是魔法造成的伤势,是自然烫伤。”查维斯大师笑着看了我一眼,对旁边的克拉图说,克拉图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说:“在场的学生有人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位朝这位学生泼洒汤水或是热饮吗?”他指了指我们两个,放声询问。

所有人都摇摇头,克拉图又问:“是否是这三名女生先行拍桌子挑衅?挑衅过程中是否有汤汁溅到这名女生脸上和身体上?”

所有人又点点头,毕竟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事情。

“这位同学,”克拉图一下子脸色变得很不好,指着挑事女生呵斥道:“你挑衅侮辱同学的事情先不说,报告假情况,嫁祸他人已经是很严重的问题,我想有必要关你几天禁闭,但你刚被烫伤,所以等你好了后再进行惩罚,所有人可以散了。”

老师们纷纷离开,学生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用餐,我和莎莉则没了吃饭的心情,草草吃了几口就离开了食堂。

下午的课程是修辞学,我和莎莉一起上,所以离开食堂后我们还是结伴而行。

“怎么回事?”去主楼的路上,我询问莎莉。

“小问题,”莎莉尽力让事情显得不那么严重,“我和她们有一些矛盾。”她咬咬嘴唇,“她们认为我这种,”她停顿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残疾人,”她说出这词的时候语调显得很怪,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她们认为我这种残疾人不配学习魔法。”她抽咽了一声,然后把整句话流利的说了出来。

“抱歉,”我低声说,“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

“我没事,”莎莉冲我笑了笑,“其他人真的对我都挺好的,只有她们是例外。”

我没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我不想继续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口,只是点了点头,和她一起走进了修辞学的教室。

教授这门课的老师是刚分别不到二十分钟的熟人,查维斯教授他曾私下说过比起大师更喜欢别人叫他教授,哪怕他是一名魔导师缓缓地走上讲台。

当然了,他的这种态度引起皮奇大师极度的不满,但那都是闲话了,让我们回到课堂上来。

“各位同学下午好,”查维斯滑稽地鞠了一躬,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非常感谢你们能来上我的这门,修辞学。”他再次鞠了一躬,把黑板拉到中间。

“也许你们之中会有人问:修辞学有什么好上的?不就是写诗或者写词吗。”查维斯摇了摇头,“并不是,身为一名吟游诗人,你可能喜欢写长诗,也可能喜欢表演歌谣,当然,也有同学喜欢加入剧团,表演歌剧或是舞台剧。”

他讲到这,在黑板上写下修辞两个字,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们,“但现实是,一名吟游诗人往往需要全部精通,”他接着在黑板上写下一连串吟游诗人表演的分支,然后把它们圈在一起,“这也是我们学院打算培养的吟游诗人,而这,就要求你们精通修辞学,因为不同的表演项目,需要的语句也大不相同。”

“为此,我们的学生需要精通至少三种主流语言,今天除了帝国哥特语的教学外,我还会教导你们通用语和古哥特语,通用语是大陆通用语言,古哥特语则是王国那帮老古董骑士使用的语言。”

他先用很小的一块地方写下通用语,然后又写下大大的帝国哥特语几个大字,“通用语不用多说,我们现在还在讲着呢,而帝国哥特语,俗话说得好,‘学习一门语言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学粗话。’遗憾的是,这门帝国的高级语言并不包含粗话,所以我们只能按部就班的来学习。”

查维斯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老师,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仔细介绍了帝国哥特语的二十六个字母,读音,以及帝国哥特语的语法。

“这是一门极为复杂的语言,”在结束帝国哥特语的教学后,查维斯这么和我们说,“所以你们实在学不会也不需强求,”他继续拍着黑板,向我们强调,“但是我希望所有学生都能尽力去掌握这门语言。”

我们没说话,他拍了拍手,咳嗽了两声,“枯燥的语法和修辞时间结束,现在到实践环节。”他从讲台后摸出一把鲁特琴,目光环视全场,“有谁要和我一起?”

我举起手,他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到讲台上去。

我跑了过去,他简单地弹了一下鲁特琴,发出令人沉醉的声音,他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歌词。

“我先弹一遍无人声的,”他高声对学生们宣布,“然后这位萨伦同学会伴唱一首。”他目光扫过人群,“我需要你们把这个旋律记在脑子里。”

人群一下子变得静谧无声,他开始弹奏鲁特琴,清脆的琴音倾泻而出,在大厅里回荡,是《在山魔王的宫殿里》,这首曲子我小时候曾经听过,是大师格里格的作品。

整首曲子节奏轻快,乐曲激昂,不知不觉间一曲终了,但大部分的学生仍旧一脸迷茫,显然还没能记下这首曲子。

查维斯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准备好了吗?”我明白他是在问我,点了点头,于是第二遍正式开始:

山间之巅,恶魔潜伏。

其名为何,施特拉德。

迷雾笼罩,杀机隐现。

邪恶大军,忠心护主。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世间生灵,皆要牢记。

若遇大雾,切莫出行。

家门紧锁,勿发一声。

邪魔狂欢,山巅宫殿。

其下凡人,怒不敢言。

终有一日,英雄显现。

其力无穷,解放民怨。

浩荡大军,归其麾下。

斩杀魔王,焚毁宫殿。

“非常好,非常好。”我刚唱完,查维斯就鼓起掌来,教室里的其他人也一同鼓起掌。

“查维斯,”我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出心中的疑惑,“不是说不能……?”

“放心吧,”查维斯同样低声打断了我,他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施特拉德不会管的,他只在意那些说出了骑士和主教的故事,不然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拿他编故事,他每个都管的话,出来的那点时间怎么够?”

我点点头,查维斯猛地推了我一把,“谢谢你精彩的表演,萨伦同学,再次感谢。”他冲我鞠了一躬,示意我回到座位上,“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所有同学回去后要以为这首歌填一首词,最好是用帝国哥特语,谢谢大家,萨伦你也不例外,今天就到这里,下课。”

第二十九章 暑期旅行

春去夏来,当炎热的阳光再次直射进学院的教室,我才惊觉又是一个崭新的夏天到来了。

这也意味着我的第一个学期即将结束,说老实话,学院里的生活还不错,除了讨人厌的皮奇老师。

对于即将到来的暑假,我还没有想好应该做什么。希克拉德准备回家了,莎莉则等我决定,我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我本来也打算回去看看,但很快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意见:出来还不到半年,等过年的时候再回去也不迟。

另一件让我疑惑的事情是查维斯今天主动找到我,说有事情要和我说,我猜是施特拉德的事情这让我心情激动了不少,任何和施特拉德有关的线索我都不能放过。

今天下午的课刚结束,我就直奔老师们的办公室,但令我失望的是,查维斯要和我说的并不是施特拉德的事情。

“下午好,萨伦。”查维斯递给我一杯咖啡,向我行了一个午后礼,我急忙站起身回了一礼这一套流程在帝国礼仪学里写得很清楚,我可不想让查维斯认为我是个粗鲁的人。

“你的帝国礼仪学得不错。”查维斯示意我坐下,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又丢进去一块方糖,用银匙搅了搅。

我在一旁看他对付那杯咖啡,愈发摸不着头脑,正打算开口发问的时候,查维斯抽出银匙,抿了口咖啡,抛出了一个我完全没有意料到的问题:“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学院的暑期活动?”

我有些懵,“学院的暑期活动?”

“是的,”查维斯把咖啡放到桌上,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我们今年打算去回收诗稿。皮奇指名道姓希望你能参加。”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抛开皮奇为什么希望我参加不谈,光是这个活动就值得我参加这次暑期项目了。

“皮奇为什么对我感兴趣了?还有回收诗稿具体是指?”感兴趣归感兴趣,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而且我也确实奇怪皮奇为何指名道姓地要我参加。

“你是帝国人吗?或者说,哥特人?”查维斯抛出了一个和话题完全无关的问题,我虽然疑惑,但出于对他的尊敬还是礼貌地作答:“不是,我是诺曼人。”

“啊!诺曼人,”查维斯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那就不难解释你出色的音乐细胞和动人的歌喉了,不,这不是重点,”他把话题引回正轨,“哥特人有一个传统,每个具有传承的大家族都会建立一座属于自家的地下陵墓。当然,这是古代传统了,所以这些陵墓大部分都在野外,或是某些连绵的群山之间。”

我点点头,我旧时和父母旅行的路上见过不少这样的墓穴,这些陵墓往往是流浪汉们的庇护所,当然,只限地上的部分,地底的部分属于那些贪婪的,不知死活的冒险者和掘墓人,他们渴望靠某个墓穴大发一笔横财如果他们没被墓穴的机关或是复生的死者残忍杀害的话。

“你知道,很好,那解释起来就方便多了,”查维斯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像是在润喉,“哥特人在安葬家属的仪式上,会吟诵一首为死者谱写的诗歌,这诗歌通常是由死者生前的故事的经历构成。”

“啊,我明白了,”我反应过来,这些诗歌是很好的历史研究材料和文学著作,“非常好的研究材料,我想。”

查维斯开心地点了点头,“你真是聪明,萨伦。”他伸出一只手,“出于安全考虑,这次的行动只限参加了魔法课程的学生加入,你有兴趣吗?”

我握住他的手,“非常有兴趣。”我非常的开心,任何古代的文章里都可能包含施特拉德或是诺门图骑士的资料,如果是源初骑士家的陵墓,那我可就赚大了,没有我想要的资料也问题不大,我还可以赚些外快,陵墓里的陪葬品想必非常值钱。

开心归开心,我可没忘了那位对我心怀不满的老师,这件事充满了疑点,我可不相信一个心胸狭窄的老师会突然觉得我是天才魔法师,竭力邀请我去参加这次的活动。

但管他呢,大不了出去之后离他远点,我可不想因为一个小肚鸡肠的老师放弃这次的大好机会。

“这是这次行动的具体事项和通知。”查维斯递给我一张纸,“你回去好好看一下,然后做做准备,如果你能找到人和你一起去就最好,多个人多个照应,”他有些担心地看着我,“那些复活的亡灵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点头表示了解,“我有我的‘跟班’,她很厉害的。”我用双手做了个引号的手势,朝查维斯挤挤眼睛。

“啊,”查维斯会心地笑了笑,“我看你是她的跟班还差不多,那就祝你有所收获了。”

我向查维斯再次道谢,离开了他的房间,刚刚我并非是随口扯谎,莎莉现在比我厉害多了,过去的一个月里她进步神速,现在至少学会了九种法术,这是她两个星期前告诉我的数据,也许现在会的更多了。

我听老师们说她几乎要能放出二阶法术了,差的只是精神力的累积,就连自傲的皮奇都对她挑不出什么毛病。

我决定先去找莎莉,告诉她我的决定。

莎莉这会正在上课,芭蕾课,她告诉我这是她最喜欢的表演艺术了,还跟我说就算自己缺了一条腿,也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芭蕾演员。

芭蕾课全是女性,而且由于换上特制服装的原因,男性不便入内,我只好站在门口等候,好在这节课已经过去大半,我的腿刚要开始疼的时候,女学生们就鱼贯而出。

不少人冲我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儿时的篷车经历早使我可以无视这些目光,气定神闲地站在门边,直到我等的身影从门里出现。

“莎莉,”我叫住她,她回过头,冲我挥了挥手,然后和身边的同学告别,朝我这边跑来。

她像往常一样在离我还有一小段距离时就起跳,然后被我牢牢接住,撞进我的怀里。

“你还记得来看我啊,”她显得很开心,“今天有什么事情呢?”

“看看你,”老天,我的脸居然罕见地红了起来,要是被盗贼公会那群人看到会笑死他们的,“顺便告诉你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呢?”她用她那对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的心脏该死地停了两拍,我觉得我的脸像是烧起来了,我需要做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关于暑假的事情,呃,嗯,对,暑假的事情。”我有些结巴,随后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一阵恼怒,今天的莎莉看起来更加动人,眼睛水灵,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我猜也许是刚运动完的原因,所以显得更加美丽。

跑题了,萨伦!我在心底提醒自己,继续跟莎莉讲起暑假的安排:“我暑假打算去古代帝国的墓穴里冒险,你同意吗?”

“古代墓穴,会有生命危险吗?”她咬着手指认真地问。

我摇摇头,“除非你是个笨蛋。”

她看着我,咯咯地笑了起来,“萨拉,你真可爱,”她刮了下我的鼻头,“那我要跟着你去,以免你变成傻蛋送了自己的命。”

我把她放下来,行了个臣子觐见礼,“如您所愿,我的女王。”

“现在你要做什么?我最忠心的仆人?”莎莉努力学出威严成熟的女王模样和声线。

我行了一礼,用小丑般滑稽的声音说:“我要去问问我那愚蠢的随从希克拉德是否愿意为女王贡献他的力量。”

我能感觉到莎莉在尽力忍笑,但还是挥了挥手,优雅地对我说:“允你退下,爱卿。”

我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向往常一样在男女宿舍分叉处告别,回到自己的那幢公寓。

希克拉德正坐在那里,令我惊讶的是,他在纸上一板一眼地画着符文,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最基础的盾符文。

我走进房间,希克拉德一旁的小桌上起码摞了几十张画满符文的白纸,每页纸上大概三四十个符文。

“你今天转性了?”我把自己的东西丢到沙发上,诧异地问,“这么多符文,你画了多久?”

“两个小时,”希克拉德头也不抬,认真地画着符文,直到那个符文画好他才抬起头,“我在构建水流盾上遇到一些困难。”

“所以你就开始画盾符文了?”我拿起今天学院配送的果汁,给自己倒了一杯,“真是勤奋啊,希尔。”

“你别笑我了,萨伦。”希克拉德哭丧着一张脸,“我还指望你来帮帮我呢。”

“你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呢?”我喝了一口,是胡萝卜汁,我最讨厌胡萝卜了,皱着眉头把杯子里剩下的部分倒进水槽里。

“我看到咯,”希克拉德冲我说,“浪费可不好。”

“我最讨厌胡萝卜,尝起来像狗屎,”我不开心地回复,“别说风凉话,还想不想我帮你?”

“错了,错了,”希克拉德举手告饶,然后讨好似的说:“是弗斯的部分,我没办法把能量和符文结合起来。总是会头疼。”

“啊”我故意拉了个长音,“你这是基础问题,希尔,精神力不足。看来有人没好好听课啊。”

“什么?”希克拉德显得有些错愕,“那我要怎么办?”

“你知道的,”我冲他笑了一笑,“做训练。”

“哦,别,仁慈的萨伦,”他看着我,目光里满是哀求,“我不想再做魔方训练了。”

“那也不是不可以,”我抛出自己的真实目的,“那你就得做实战训练。幸运的是,我这刚好有个实战训练的机会。”

“实战训练?”我看到希克拉德的眼睛亮了起来,“什么时候,呃,我是说什么类型的实战训练。”

“古代墓穴探险。”我把哥特人墓葬的那套传统简单地给他讲了讲,又告诉他我们要找什么,最后着重提了一下可能有额外的收获。

“好的,”希克拉德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但我明天得先给我父亲写封信,告诉他这件事。”

◇◇◇◇

第二天一早,希克拉德就拉着我,还有附带的莎莉来到街上,他得给他父亲发电报帝国刚流行起来的时髦通讯方式,速度比写信快上一百倍,当然,价格也贵上一百倍。

我在邮局外等了他一小会,顺便看了看电报的收费方法他们怎么不去抢,一封电报每个词要一个银币!我寄一封信只要两个铜子!

希克拉德没多久就跑了出来,“写了几个字?”我悄悄问他。

他伸出手,一只比了个二,另一只比了个五,“二十五个字。”我听到他说。

那就是二十五枚银币了,我刚刚说错了,这比抢劫还要快。

接下来的部分则是重中之重,我手头没多少钱,魔法装备也许买不起,但一些基础的装备还买的起。

“我需要两件锁链甲和两把长剑。”我走进一间铁匠铺,希克拉德那个富家公子不需要我操心,我只需要照顾好莎莉。

一名学徒跑了过来,他看上去还不到十岁,“这位先生,”他有些怯懦地开口,“你是需要外面挂着的一般型号,还是特制的大师产品?”

“大师产品?”我有些好奇,“有什么不同?”

“大师打制而成的锁链甲当然会更结实,长剑则更加锋利耐用。”学徒耐心地替我解释,最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当然,价格会比一般型贵上一点点。”

“两件锁甲和两把长剑,大师制作的,多少钱?”

“一共是五十金普洱。”

我算了算,刨去学费,五十枚金普洱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于是我点点头,“请你把铁匠铺的主人叫出来吧,我买了。”

学徒点点头,跑进内屋,很快一个围着皮裙的寸头大汉走了出来,手上拎着两件锁链甲,身后的学徒则捧着两把长剑。

我接过锁链甲,和铁匠铺挂着的锁链甲对比一下,的确感觉更轻薄,锁链也更结实。

我又抽出长剑,剑身平滑,剑刃锋利,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丝寒光,我把剑收回剑鞘里,爽快地付了钱,离开了铁匠铺。

预定的集合时间在三天后,在这之前,还有不少事要做。

间幕其四 夜半时分

萨伦突然陷入沉默,房间里猛然变得悄然无声,只能听见壁炉里的柴薪在噼啪作响。

凯伦看向这位传奇,发现他脸色难看,眼睛的焦距发散,不知道在看哪里。

“你还好吗?”凯伦凑到萨伦脸前,关心地挥了挥手。

“啊?哦!”萨伦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把脸往后一缩,“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我们讲了多久了?”

凯伦挽起衣袖,露出下面的手表,“凌晨三点了,如果你想休息我们可以……”

“不,不,我很好,”萨伦站起身,打断凯伦的话,“我只是需要活动一下,”他推开椅子,舒展自己的腰肢,又扭了扭脖子,“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讲到天亮再休息吧,先生们。”

卡拉耸耸肩,“你知道的,我总是在你之后才睡,玛雷。”

凯伦放下笔,“我也没意见,要开始的时候和我说一声。”

萨伦站住,冲他们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年轻就是好,我可不像你们,我得……”

他的话没能说完,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嚎,那声音异常尖利,在寂静的寒夜里显得无比清晰。

萨伦的脚步骤然停住,卡拉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凯伦则跑到窗边,朝外张望。

“你们听到了吗?”萨伦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般慵懒,火焰再度在他眼底隐现。卡拉和凯伦闻言冲他点点头。

“很好,那就说明不是我的愚蠢幻觉。”萨伦跑回吧台,把挂着的耐心取了下来。

“卡拉,能帮我去卧室里把子弹和枪油取来吗?”他边握着枪检查,边抬头朝卡拉说。

“好的,”卡拉朝厨房走去,临进房间时他回过头来,“你知道那是什么,对吧,玛雷?”

“我知道,别担心我,卡拉。”萨伦先是笃定地给出回答,然后微笑地看着得到答案的卡拉转身消失在房门后。

“那是什么?”凯伦好奇地问。

“知道太多对你的人生并没有帮助,你确定你要知道?”萨伦瞥了年轻的退休符文师一眼,似笑非笑地问。

凯伦坚定地点点头,旅店老板不再坚持,“是亡者,”他倚靠着吧台的酒柜,怀抱着那把步枪,语气比起叙述更像是回忆,“我本以为我接下来这辈子只能在回忆,还有梦里见到他们。”

凯伦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我在服役期间没见过这些怪物。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他们可不是【怪物】,凯伦,”萨伦举枪试瞄,怪物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他们是活着的诅咒,生者的克星,死者的种类很多,”他把枪放下,盯着凯伦的眼睛,“有些死者你靠子弹就可以抹去,但你最好祈祷不要碰到那些子弹处理不掉的,那会是你一生的梦魇。”

凯伦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突然看见卡拉提着一个长条形的箱子回来。萨伦接过箱子,在吧台上把它打开,里面是一排排黄澄澄的子弹、五个弹匣和枪油。萨伦退掉枪栓,默默地替枪栓上油。卡拉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地往弹匣里压着子弹。

凯伦看着他们,萨伦再次回到了他年纪应有的年轻状态,他就那样站在那里,隐约给人一种人性巨龙的错觉。

“你有其他武器吗?除去那把破烂左轮?”萨伦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壶,喝了一口。

凯伦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用的都是制式装备。”

“哈!”萨伦把枪栓装好,又接过卡拉递来的弹匣扣上,“听起来他们还蛮良心的,给你留一把破烂左轮路上用。”他摇了摇头,“防身也许是够了,但清理死者?那可不适合。”

“去把给你的那把冲锋枪给他,”萨伦扭头对年轻的学生兼蓝龙说,“他需要一把更好的武器。”

“这不公平!”正在装子弹的卡拉大喊,“那我用什么?”

“你就别去了,”萨伦语气平淡,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这事情危险性可不小。”

“又是这样!玛雷!”卡拉气愤地把弹匣丢在桌上,怒气冲冲地看着旅店老板,“上次你也是一个人跑出去,这次还想抛下我?绝对不可以,你需要一个照看你的人。”

“快去。”

卡拉对萨伦怒目而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赌气似的一拍大腿,转身走向楼梯。

“你小心一点,我去拿点东西。”萨伦平静地目送卡拉再次消失在楼梯尽头,随后把手上的耐心放下,简单地叮嘱了一句凯伦,转身走进了酒窖。

凯伦坐在原地,原先的尖啸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低沉压抑的嘶吼,令凯伦担心的是声音的来源明显在靠近,他已经可以比较清晰地听见嘶吼声。

窗子被水雾蒙住厚厚的一层,凯伦向外望去,只能模糊地看到村子里似乎亮起了几处灯光,村民们不是聋子,他们肯定听到了什么。

如果他们都听到声音了的话,那村子就危险了。凯伦这样想着,他有些焦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萨伦却不知道去准备什么了。

好在没多久萨伦就回来了,他双手平伸,结实的手臂上爆起青筋,显然在用力拉着什么。

然后凯伦就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东西,萨伦从酒窖里拉出了一套铠甲,那是一套厚重的骑士铠甲,上面刻满了繁复的装饰纹理,整套铠甲有明显手工锻打的痕迹。据凯伦所知,世界上只有一个国家有这种工艺,那就是巴伦利亚王国。

“这,这,这是铠甲?”凯伦因为震惊变得有些结巴,手指指着萨伦拉出来的那套铠甲,满脸的难以置信,“巴伦利亚那边的铠甲?”他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这是一套巴伦利亚的骑士铠甲,”萨伦爽快地点头承认,“我还以为我不会有再用到它的那一天了呢。”

“sieg。”他把手抵在厚重的胸甲上,念了一个凯伦根本听不懂的词。

然后骑士铠甲上那些繁复的纹理猛然亮起,刺眼的光线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染上一层蓝色,凯伦捂住眼睛,好在那光线没多久就渐渐消散,只剩盔甲表面的纹路还在发出轻微的蓝光。

“我可没想到你还是名巴伦利亚骑士。”凯伦耸耸肩,“你有骑士封号吗?”

“那是另一个故事了,”萨伦笑了笑,“至于我的封号么。”他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凯伦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像是受了过度惊讶的小孩,低声重复着自言自语的行为。他有些畏惧地看了萨伦一眼,“我没想到你会是,哦,老天,这个事情如果曝光,你会被帝国处死的,还有这个村子的所有人。”

萨伦显得很随意,他又念了个词,这下就连那些纹路都不再发光,但凯伦依旧能感觉到铠甲上的能量波动。

做完这一切后,萨伦拍了拍手,坐回吧台后面,拿上他的枪,“我知道,”他显得非常轻松,“所以故事到了这个部分的时候,你得保密。”

凯伦点点头,卡拉这时拖着一个大箱子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两把冲锋枪。

“这是你的,”他虽然仍旧脸带怒意,但还是放下箱子,快步走到萨伦身边,把一把冲锋枪塞进他怀里,“那把步枪可不适合近距离的战斗。”

“这是你…喔,这是什么?”他做完这些后,又快步来到凯伦身边,然后看到了摆在一旁的骑士铠甲,“玛雷,你可从没告诉我你还有这些。”

“传奇人物总要有点自己的小宝库,”萨伦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我重新思考了一下,你如果想跟我去,”他指了指那套铠甲,“那就得把这个穿上。”

“没得谈,这是我的底线,我答应过要照顾好你的,卡拉。锁子甲也要记得穿。”卡拉刚打算开口,却被萨伦一句话堵了回来。他接过萨伦丢过来的锁子甲,默默地走到铠甲前,一件件地穿到自己身上。

对卡拉来说,这铠甲有点大了,穿在身上显得有点累赘和臃肿,但下一秒这铠甲就自动缩小,紧紧地贴住了卡拉身上穿着的锁子甲。

卡拉和萨伦似乎对这习以为常,只有凯伦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神奇的铠甲。

哦,好吧,其实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铠甲,帝国从基层到高层都使用枪械远程作战,只有审判庭的狂热疯子热衷于用他们的链锯剑把人锯成两段,“净化不信者。”这是他们的说法。

“卡拉,记得把你床底的剑带上,那是和这套铠甲配套的。”萨伦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叮嘱卡拉,后者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一时间大厅内寂静无声,卡拉和凯伦坐在大箱子边,沉默地替冲锋枪压着子弹,箱子装满了子弹和弹匣。萨伦抱着枪,倚靠在窗户边,眉宇间带着微不可察的一丝忧伤,所有人都没再说话,静静等着出发的时刻到来。

◇◇◇◇

半个小时后,维拉克村北边的山坡。

萨伦和凯伦蹲在一片树丛里,身后还跟着一个铁罐头。在山脚下是一大片缓缓向前挪动的阴影,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一大群的复生死者,他们中大部分还比较新鲜,是缓慢挪动的干尸,还有一些则成了森白的骷髅架子。

“我,老天在上,这不是真的。”凯伦脸色有些难看,他服役期间从未处理过这些东西,那些皮肤紧贴在身上的干尸让他作呕,更别提黑压压的阴影中漂浮着的幽蓝色人形,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等下记得一件事,这些行尸你得打头。”萨伦蹲在一旁,脸色如常地说,“对于那些骷髅,枪械起不到太大作用,那些幽蓝色的怨灵则根本不会受枪械伤害,所以对付它们你得用符文术。”

“至于你,”萨伦转头看向卡拉,“你等下就跟紧我,不要乱跑。”

卡拉罕见地没有反对,沉默地点了点头。

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萨伦站起身,拍了拍手:“准备出击,记得我出发前跟你们说的,下去后守住我画的那条线,一定不要越过去追击。”

两人乖巧地点了点头,萨伦低声呼喊风之名,三人被一阵旋风带到了山脚下。挡在亡者大军的必经之路上。

无脑的僵尸们嗅到了生者的气息,整个队伍显得有些躁动。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寒夜的寂静,耐心的枪口爆出一簇火光,短暂地照亮了附近的空间。一发普通的枪弹脱膛而出,准备的击中了一名干尸的脑门,带起一大蓬干枯的脑组织。

凯伦紧随其后扣动了冲锋枪的扳机,起初他还有些紧张,但很快就稳定下来。

这些行尸可不是开玩笑的,冲锋枪的子弹有时候根本打不烂他们的脑袋,但比起只有一把手枪的情况来说,还是好太多了,不是么。

卡拉显得有些无所事事,萨伦严令禁止他冲上去肉搏,只有行尸靠近了他才能上前掩护。

而且为了掩盖这里发生的事情,至少掩盖掉魔法的部分,他被禁止变回巨龙。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导师,那个名叫萨伦的男人不,叫他男人似乎还有些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大男孩。他正捧着自己的那杆步枪,熟练地射杀一只又一只的行尸。他看上去神色轻松,眉宇间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但就是这样卡拉才觉得不对劲,他了解他的导师,他们是很好的朋友。萨伦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在发泄,为了某些他还不知道的事情。

“哦,不……”卡拉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他不愿意去细想,一只行尸蹒跚地走了过来,萨伦还在专注地射杀远处的行尸,于是卡拉提起手中的那把剑。

半个小时前。

“这真是莫大的荣耀,我是说,我不知道这是你当骑士时的剑。”卡拉握住那把萨伦好久前给他的长剑,他以前从不知道那把剑的来历如此之大,“我能知道这把剑的名字吗?”

萨伦拉开房门,停在那,眼神陷入了回忆之中,“血仇,”他低声喃喃,“这把剑是为了提醒我记得一些事。”他转过头,看着屋里的卡拉和凯伦,“你们也许认为一名王国骑士是值得铭记,荣耀一生的经历,”他停顿了一下,“但对我来说,即便没有之后的那些事,它也是仇恨,不愿记起的过去和痛苦的代名词。”

萨伦一口气说完这些后,转头走进了刺骨冰冷的寒夜中。

回到现在。

卡拉记得出发前萨伦忧伤的眼神,不论这套铠甲后面有什么故事,对萨伦来说都是伤口,也许那些亡灵也是他伤口记忆里的一部分,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拿它们泄愤,不管怎样,只要萨伦能再度平静下来,受伤的心灵能得到抚慰,卡拉愿意做任何事情。

他挥出一剑,把那无脑的行尸斩成两截,又一剑划烂了他的脑袋。有些嫌恶地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回头看了看凯伦,眼睛眯了起来。

“那个愚蠢的人类符文师,”卡拉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细细低语,“他像个失礼的小孩到处窥探别人的**,撕开他们的伤口。必须要教训他一下。”

“小心!卡雷多斯!”萨伦的声音唤醒了陷入沉思的卡拉,他是如此的焦急甚至喊出了卡拉的原名,卡拉猛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发现一个幽蓝色的怨灵已经朝自己伸出阴寒的骨爪,他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的森寒气息。

那爪子狠狠地抓在铠甲上,原本沉寂的纹路突然大放光芒,这只怨灵被狠狠地击飞了出去。

然后它就没能再站起来,萨伦在它出手时就丢下步枪冲了过来。“auir!”他高声怒吼,像一头家人受伤的愤怒狮子。那火焰听从召唤而来,在他双手上形成一对拳套。

“你,要,为,攻,击,他,付,出,代,价!”

他怒吼着扑倒那怨灵,每喊出一个字就狠狠地用双拳击打它虚幻的面部。直到那怨灵被他活生生地打散,消弭在空气中。

然后萨伦快步朝卡拉跑来,“你还好吗,卡拉?”他语带责怪,但更多的是紧张,“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带你上战场,你居然在战斗中发呆,你是在安逸的环境里待太久了吗?”

“对不起,玛雷。”卡拉嗫嚅着道歉,握紧了手里的剑,“谢谢你。”

萨伦摆了摆手,手上的火焰随风消散,他又捡起丢在地上的那把耐心,接着站在那射杀靠近的行尸。

行尸群里发出一声怒吼,一位身穿铠甲的行尸从亡者大军中挤到前列,“凡人,”他手提巨剑,嘶哑着开口,嗓音像金属割玻璃一样刺耳,“你们胆敢阻止亡灵将军的军队行进!”

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萨伦眼里燃起危险的火焰,“你不过是一个亡灵将军,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他丢下枪,“auir!”他画下符文,一把火焰巨剑在他手里成型。

凯伦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严令他们不能主动出击的萨伦提着那把火焰巨剑朝前冲去,那巨剑发出耀眼的光和热,照亮了整片战场。

然后他听到萨伦饱含怒意的声音,和平常那个随和的旅店老板截然不同,和他故事里那个自立自强的男孩也大相径庭。

“我连亡灵大君都杀过!你是哪来的垃圾!?”萨伦提着剑,朝亡灵将军大力劈去,“更何况,你让我想起一些很不好的回忆!”

火焰吞没了萨伦的双眼,原本蓝灰色的眼睛再度被琥珀色的眼睛取代,直至变成一对金色的竖瞳。他无视亡灵将军侧挥过来的巨剑,反手一剑砍掉了亡灵将军的脑袋。

火焰形成的巨剑一瞬间将亡灵将军烧成灰烬,代价是他的左侧腰间多出一道伤口。

“auir。”萨伦语气平淡地唤来火焰,一道锥形的火浪从他手中的符文里喷射而出,把围拢上来的亡灵烧成了灰烬。

然后他急速后退,卡拉慌忙接住了他。

他一眼看见萨伦左腰的伤口,“玛雷,你受伤了!”卡拉有些惊慌,“我们必须回去,你需要治疗和休息。”

“我会休息的,”萨伦从卡拉怀里挣脱出来,“在我杀光这些该死的东西之后。”

维拉克村的村长度过了一个忧心忡忡的晚上,光明神在上,今晚先是听见一些诡异的吼叫,随后村子的北边又响起连绵不断的枪声,他和夫人偷偷趴在窗户里偷看了一下,发现那边的天空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照的通红。

然后他把窗帘紧紧拉上,不管那边是恶魔还是帝国士兵都不关他的事,只要他们不危害到这个村子,是的,帝国的士兵们一定是来保护这个村子。

这个想法让村长接下来的时间里安心了一点,枪声依旧在不断响起,直到一个小时后,枪声和诡异的叫声都消失不见,一切再次归于沉寂。

又等了一个小时,确认那种诡异的叫声没再响起后,村长终于放下吊着的心,回到床上,回到了自己的梦乡里。

而他猜想中的“救星”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回到了酒馆里。

萨伦**着上半身,脸色苍白,脸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卡拉蹲在他的左侧,正用手术刀把萨伦烧坏的伤口割开,凯伦站在他旁边,时不时接或是递一些东西。桌子上摆着几盆清水,与之相对的是几盆染得通红的污水。

“玛雷,你不该以伤换伤的,更不该用火焰炙烤自己的伤口。”卡拉正紧张地用刀把坏死的肉全都割下,还不忘教训一下自己鲁莽的老师。

“不这样我可没办法干净利落的杀了它,至于这伤口,相信我,我在处理亡灵伤害方面比你们都要专业。”萨伦坐在椅子上,紧咬着牙关。

卡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只是手上的手术刀又小心了几分,等坏死的部分全部被割除后,他又从凯伦手上接过伤药和纱布,替萨伦把伤口扎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你得安心养伤了,玛雷。”卡拉疲惫地笑了笑,有些心疼地拂过萨伦的伤口。

萨伦站起身,试着活动了下手脚,“很好,”他点点头,“完全不影响活动,你的处理手法一如既往的优秀,卡拉。”

卡拉没接话,只是默默地坐到椅子上。

“还有一点我也不同意,”萨伦把枪清理干净,挂回展架上,“对我来说,这伤要不了那么久,我也是半条巨龙,别忘了。”

他一边说,一边来到旅店大门边,把原本挂成歇业的牌子转回去。

“你改主意了?”凯伦有些意外,“我以为接下来的一周我们都会在这里听你讲故事。”

“原本是这样的,凯伦,原本是。”萨伦走回他们身边坐下,“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今晚出了那么大一件事,明天这里会涌满忧心忡忡的居民的,而作为一个普通的旅店老板,我要跟他们一起担心和讨论,你们也不例外。”他说到这停了一下,像是自问自答:“尸体都烧干净了吗?我想是的。”

“好了,”萨伦拍了拍手,示意卡拉和凯伦坐过来,“我们该接着讲故事了,时间还够我把接下来的这部分讲完。”

“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之前讲过的一些……事情,”萨伦就那样慵懒地坐着,双手靠在脑袋后,“以及我痛恨那些亡灵的理由。”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这些都包含在下面的故事里,这个部分对我来说,不是那么舒服,所以我讲完后,你们不要问问题。”

他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腰杆挺得笔直,“人们叫我‘红龙’萨伦,是因为确有其事,坐下来,听我告诉你们,‘红龙’萨伦名号的来历。”

第三十章 狄洛列瑟

求推荐票求打赏,求评论求本章说。

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吧。

为了防止写作者的话里你们看不到,决定在前面也写一份:

感谢大海上空的鹰、他大舅他二舅都是舅的打赏

感谢火红水晶、阿弥陀丶浩然的推荐票。感谢大家的支持。

ps:本章的狄洛列瑟一名来自罗西尼的歌剧《威廉退尔》,原作者是席勒(下为正文)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和其他十多名学生一起,参加了学院的诗稿回收活动。

这次活动旨在回收帝都西边一个叫做狄洛列瑟的墓地里的所有有价值物品。值得一提的是,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安全,帝都的安保机构派来了五名城区警卫和我们同行。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这些警卫大部分时候都和那位令人生厌的皮奇老师待在一起。说到皮奇,他大概是这个让我觉得愉快的活动中唯一的不快成分,可惜的是学院的其他魔导师都没有时间带队。

我一直疑惑的另一个点是皮奇为什么一直向学院的老师们强调要我参加。

“希望天资过人的萨伦诺维斯同学加入这次活动。”这是他的原话。

我出发前想了很久,但始终得不到答案,无奈之下我只能当面质问皮奇,究竟为了什么特意让我参加。

“我很看好你,萨伦,即使你做出那些无脑的羞辱我的举动。”皮奇是这么回答我的,他还说:“就算你冒犯过我,你也证明自己是一名天资聪颖的法师,也就是,和我一个阶级的人,所以我不会再难为你,懂了吗?”

讲实话,我实在搞不懂他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和延伸出来的那套评判标准,但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放在心上了。

再说了,谁会真的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下手,还是在学院的活动里?

我们按照预定的时间出发,狄洛列瑟离帝都有三十里地的路程,我们的队伍里马车和骑手混搭,按照马车的速度,我们恐怕得明天才能到狄洛列瑟。

一共十三名学生和三名老师分在了三辆马车上,城区警卫则骑马伴随我们前行,值得庆幸的是皮奇不在我这辆车上,一路上还不至于太难熬。

“萨伦,我听说那个狄洛列瑟里有不少亡灵,”希克拉德这个胖子一上车就坐在了我的左边,莎莉则抢占了我右边的位置,“希望那不是真的。”

“我也希望那不是真的,”讲实话,我心里也没什么底,我以前只在故事里听过复生者们的故事,“我可不知道怎么对付亡灵。”

车厢里其他的学生大多都一样,面色紧张,其实这很正常,第一次外出历险就要处理亡灵,哪怕有三名老师带队,心里依旧会直打鼓。

“你们不需要担心太多,”车厢里的老师开口了,我对他有一点印象,好像是教魔法反击课和声乐原理的高级魔法师图兰多,“实际上所有的亡灵或是任何有敌意的生物,我们和城区警卫都会处理掉。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我们才会让你们开始分散回收陵墓里有用的东西。”

我点点头,这才像学院会做出来的举动,而不是把一群学生送去和死者正面交锋。

图兰多说完话后就没人接话,车厢里又变得安静下来。

我把头靠着车厢壁上,让自己休息一会,车子在平整的大道上飞驰,几乎感觉不到一丝震动,这让我能好好放松一下。

大概过了四个小时期间随意地吃了一顿午餐,马车拐上了野外的泥路说是路,实际上只是稍微平整一点的地块而已,马车变得颠簸起来,对我来说,这是童年的回忆和重要组成部分,没什么不适应的,但这些学生就惨了。

我看到希克拉德面色苍白,还有几名学生也变得满头大汗很明显的晕车现象,没晕车的也好不到哪去,每个人都对这颠簸的马车颇有怨言,就连莎莉也不例外。

行进在如此颠簸的路上,大家愈发的没有交流的心情,本来我还想找人说说话,但除了图兰多外,所有人都在不停地呻吟和抱怨,我只好放下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停车!”马车在沉默中行进了六小时后,我听到一名警卫在外面大喊,他叫弗塔斯,是一名小队队长那四个人都是他小队里的。随着他的一声喊,三辆马车都缓缓停下。

“就在此处扎营吧,如果没走错的话,我们离狄洛列瑟还有十里地的距离。”我听见弗塔斯继续下达指令,学生们纷纷下车,在警卫们的帮助下开始搭建帐篷,弗塔斯则和剩下的一名警卫开始修建营地。

皮奇稍微加快了一下营地修建的进度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他的第一种元素,他唤来大地的力量,土地随之隆起,形成包裹住营地的土墙。

必须承认,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这个人,但是他给我提供的便利,我还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学院提供的帐篷不算大,每顶帐篷供两人居住,当然,男女分住。我和希克拉德住一顶帐篷。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在野外扎营,整个下半夜我都没能睡好觉,到处都是亮着的火光和学生的抱怨,直到凌晨时分我才勉强睡了一小会。

第二天晨时九点,我们的车队继续出发,如果按照昨天的速度继续行进,再有五个小时就可以顺利到达狄洛列瑟。

传说中的哥特人陵墓就在我们面前,今天就连几名老师和警卫们也变得紧张严肃,吃中饭的时候我看到警卫们聚在一起替他们的步枪上子弹,奇怪的是皮奇也和他们在一起,好像在准备法术,图兰多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背诵咒语按照魔法师们的说法,这叫做准备法术,战斗时可以更顺利地释放自己的法术。

这趟令人心焦的旅途很快结束了,我们的马车停在一片林间的空地上,面前是一幢巨大的石制建筑。

单从雕刻艺术的角度来看,狄洛列瑟就可以算是一件优秀的艺术品,两尊高达七八米的石像竖立在陵墓门口,陵墓露在地面上的部分起码有十一二米高,更不用提地下的部分了,整块的大理石被完美的切割、雕琢,成为陵墓外墙和上面装饰的一部分。

不少的爬山虎在这座陵墓的石料间肆意地生长,给狄洛列瑟增添了一种别样的美感。我们跨上正门前的阶梯,阶梯两旁是层层升高的石像,栩栩如生地眼睛凝视着中间的阶梯,学生和老师们此刻没有区别,全都沉醉于这古人铸就的伟大奇迹。

然后我看到了整齐的石制立柱和拱顶,藏身其后的是我们此行的目标狄洛列瑟,两扇沉重的黑色大门紧闭着,大门表面显得十分暗沉,像是黑曜石制成的,两枚硕大的门环对称分布在两扇大门上。其他的部分则全雕上了繁复的花纹和古代的哥特文字。

“准备一下,我们十分钟后进去!”皮奇站在狄洛列瑟的门口大喊,解散的人群瞬间变得热闹和躁动起来,不少学生分散开来,开始研究外墙上的壁画、文字和雕饰。

“天呐,是远古时期的陵墓。”在一片混乱中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追寻声音的源头是图兰多,他神色严肃,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大门。

我决定问问他知道些什么,“你看上去对这陵墓很熟悉?”我走过去,直截了当地问。

“是的,我家都是哥特人,也有一个这样的陵墓。”图兰多点点头。

“恕我愚昧,请问狄洛列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非常多,”图兰多回过神来,开始给我讲解,“一般来说,哥特人的家族陵墓都会使用石头为主要建材,”他指着外墙说,“但仍有一些细节可以分辨出陵墓的年代,”他指着那扇黑色的大门,“狄洛列瑟的大门是黑曜石制成的,据我所知,只有远古时期的哥特人会这么做。”

“远古时期?”我问出心里的疑问,“具体是指什么时候?”

“啊,抱歉,我忘了其他人不这么说,”图兰多朝我笑了笑,“远古时期在哥特人这指递过帝国建立之前的那段时间。”

“我的……老天,”我的确有些被吓到了,那可是大概两千多年前的事情,“这很糟吗?你看上去神色不佳。”

“问题非常大,”图兰多并未否认,“对哥特人来说,很多亡者会眷念生前的荣耀和家族不肯安息,这也是为什么这些陵墓里总是有复生者的原因,这其实相当于另一种安全保护,”他对我娓娓道来,“问题就出在这,一个远古年代家族的陵墓里很可能有亡灵将军,甚至是亡灵大君。”

“那是什么?”我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发现自己声音枯哑,我想我的脸色一定也很难看。

图兰多脸色也难看起来,“那会是一场灾难,亡灵将军也许我们还勉强能应付,亡灵大君?那会是一场屠杀。”

他说到这,目光在场中急切地旋转,像是在寻找着谁,“我要去和皮奇谈谈,我们得放弃这个行动。”

他说完就急匆匆地朝皮奇走去,他和皮奇先是凑在一起讨论,很快变成大声的争论,最后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皮奇坚持原来的计划,并拒绝任何人退出该计划,图兰多试图离开,被皮奇用一道火墙拦了下来。

“再试图退出,火球就会轰到你脑袋上,图兰多。”

队伍里唯一的魔导师出言威胁,图兰多也只能退了回来,和队伍一起不情不愿地进了狄洛列瑟。

沉重的大门被一群人缓缓地拉开,陈旧腐朽的空气从里面疯狂地涌出,弄得我直咳嗽。大门后是一条宽敞的甬道,甬道两侧整齐地摆放着照明用的火把。

那火把的光像是不灭的明焰,两千年来一直燃烧着,就像陵墓的主人一样。

我心里不详的感觉开始占上风,甬道的深处一片漆黑,看不清情况,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看到我心底直冒寒意。

“希望不要遇上亡灵大君。将军也不要。”我在心底默默地祈祷,和队伍一起慢慢走进狄洛列瑟的深处。

第三十一章 龙化

狄洛列瑟里的空气很阴冷,带着股令人不适的霉味,但并不阴冷。我走在队伍的中间,小心地探查着周围的情况。

我们已经行进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了,到现在为止一切顺利,还没碰到任何复生的死者。

“小心!”弗塔斯突然一声炸喝,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我从人群中望过去,弗塔斯满脸小心地来到队伍的最前列,从地上扣下了一块小东西,我离得远,没看清那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队伍恢复前进,没过一会我就听见前面的学生说:“是一块压力板,肯定是陷阱。”

另一名学生点点头,“我听说是该死的毒箭,还是什么爆炸符文,还好没触发。”

我认真地听着,感觉有人顶了顶我的背,是希克拉德,还有莎莉。他俩此刻满面愁容,尤其是希克拉德,光明神保佑,他都要哭出来了。

“我听到在陵墓外面的争吵了,萨伦。”希克拉德显得很担心,“我看到图兰多先和你聊了聊,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不太好,萨伦。”莎莉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的手,“这地方又冷又暗,我总觉得有东西在暗处窥探我。”

我把图兰多告诉我的话简单地跟他们复述了一下,着重强调了亡灵大君的部分。

“该死,皮奇这个混蛋什么都没说。”希克拉德的脸像是被人喂了一大勺泻剂那样难看,莎莉的脸色也不太好,她紧紧靠着我,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

“没事的,莎莉,”我摸着她的头柔声安慰,“出什么危险了我会保护你的。”

莎莉乖巧地“嗯”了一声,很快又对我露出一个笑容:“不用你保护我,萨伦,我会保护你的。”她坚定地说,抓着我的手又收紧了一点。

我听见她低声对自己说:“我不会再失去一个家人了。”语气平淡,内容却令我心里一阵抽痛。

我想起自家的车队,想起了特拉卓,那痛苦愈发浓烈,旧时的记忆在我心里不断地发酵,此刻再度揭开伤口,心口撕裂般的疼痛让我几乎难以呼吸。我多想把莎莉介绍给他们,或是再看他们一眼。

“一切都回不去了。”我告诉自己,叹了口气,握紧莎莉的手,跟着他们默默地继续前进。

事情不会这样一直一帆风顺下去,就像生活一样,没过多久队伍再次停下,我听见前面传来打斗声。

“是亡灵!亡灵靠过来了!准备防御,学生们!”弗塔斯的大喊让人群立刻陷入了混乱,几名老师分散到队伍各处,开始保护学生。

我们此刻所处的地形非常不妙,这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的两侧是一具具安眠着的平躺尸体。他们中的很多已经苏醒,朝附近的生者靠了过去,这让本来就严重的混乱升级成了恐慌。

我听见胆小的女同学已经开始哭喊,皮奇和老师们试着把这些蹒跚的死者阻挡在安全距离外,但施法的间隔实在太长即使皮奇也得花上一秒才能念出一个一级的火焰箭。

时不时有拿着武器的行尸被各色魔法箭击中,再度安息,或是被飞射而来的子弹打的脑袋开花。

但行尸的数量实在太多,有些穿着早已锈蚀风化的盔甲,朝混乱的学生摸来。

非常不幸的是,一名拿着钉头锤的行尸似乎注意到我,他猛地加速,拖着腐朽的躯体冲到我面前,举着钉头锤朝我脑袋砸来。

周围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我,也没人听得到我的声音,于是我轻声唤出火焰之名,双手画下符文,形成一面火焰护盾。

那行尸整只撞在了护盾上,我不知道这火焰到底有多少度,但行尸连着他的武器都剧烈地燃烧起来,转瞬就烧成了一团灰烬,他的武器也融成了一滩铁水,在地上发出红亮的光芒。

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比起还不熟练的魔法,大部分学生都选择使用武器来对付这些行尸。一名男学生身手矫健地把一只行尸腰斩成两截,下一秒却发出一声惨叫那上半截的行尸仍能行动,一斧头砍在了他的腿上,整条左腿顿时鲜血淋漓。

那男生惨叫着退后,手上的剑不停地刺向往前爬的行尸,行尸却丝毫不受影响地朝前爬行,直到脑袋被刺穿才停了下来。

我又看到一只身穿重甲的行尸,被弗塔斯一剑削去脑袋后就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要打脑袋!脑袋没了这些该死的东西才会停下来!”我声嘶力竭地喊出我的发现,很快又做了补充,“当然,用火焰魔法烧成灰烬也行!”

我感觉到不少感激的目光从我背后投来,但我没时间去一一确认两只行尸朝发出巨大声响的我冲来,我几乎可以闻到它们身上腐朽的气味。

我本打算继续用火焰护盾把它们烧成灰烬,可情况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一只行尸举着剑从正面朝我砍来,另一只则绕到我左面,试图用手上的斧头袭击我。

我竭尽全力朝右侧翻滚,同时集中精神,试图凝聚出一支火焰箭。

我听到那剑用力地砍在地上,发出噌的一声,感谢特拉卓的训练,我的火焰箭顺利凝聚成型。我反手将它射出,把试图用斧子攻击我的行尸烧成灰烬。

还没等我凝聚第二枚火焰箭,面前的行尸捡起掉在地上的剑,再度朝我冲了过来。

坦白说,两只行尸让我手忙脚乱,三只也许我就难以招架,但一只?我退了一步,用火焰箭把这无脑的邪恶生物烧成了另一团灰烬。

队伍此时早已度过了最初的混乱期,老师和学生们配合着把所有苏醒的行尸都清理了干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没有一人死亡,但有四名学生已经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他们显然是不能继续前进,简单地商讨之后,一名老师护送着他们顺着原路返回狄洛列瑟外的营地休息,剩下的人则继续前进。

这条危机四伏的狭长通道很快到了尽头,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死胡同大厅。这大厅极大,站在这一头只能勉强看清楚大厅另一头的巨大墙画。和外面一样,这里的结构大多也是石制的。

大厅中整齐地摆放着许多的棺材,显然这里的人比外面要高贵许多值得,或者说配得上安葬在棺木里。

这些棺材都是通体漆黑,几乎不反射任何光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和外面的大门一样都是黑曜石制成,离我最近的这棺材的左侧面刻满了古哥特文字,我猜是棺椁主人的生前事迹,右侧面则雕刻着复杂的漂亮纹路。

棺材紧紧地封着,至少我看到的所有棺材,包括立在墙上的,都是如此。

“好了,动起来,”皮奇站到一处高台上高声宣布,“你们这些学生该发挥一些真正的用处了!都散开,去看看有什么能回收的东西,还有,这次的目标,这陵墓的赞美诗和入殓诗。”

学生们纷纷散开,我本想和希克拉德一起,莎莉却拉着我跑到另一处,“让那个胖子自己待会吧。”这是她的原话。

莎莉坚持如此,我也不想让她不开心,只能在心底和希克拉德说声抱歉,然后开始研究这个陵墓。

我把那些古哥特语抄在本子上,我对这语言很感兴趣,并打算作为我在学院里的下一个研究项目,也是第一个研究项目。

但我心里也有自己的疑惑宝藏,或者说陪葬品呢?我们的队伍一路走来,别说宝藏了,岔路都没见到一条。

眼前这大厅明显是个死胡同,身份最显赫的那人的陪葬品还能在哪儿呢?

又或者是我想错了,也许远古时期的哥特人根本没有使用陪葬品的风俗。

然后我瞥见我这侧厅里的一个骷髅头,一下来了兴趣那骷髅头摆放在一座展台之上,这展台几乎跟藏在废品堆里似的,不仔细你根本看不到。

我走过去,试图把骷髅头从座位上拿起来,却发现那骷髅头像是长在座位上似的。一个诡异的想法突然从我心里冒了出来,我左手微微用力,把骷髅头向下按去。

我听到嗑啪一声,墙上的一块石壁缓缓下降,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

“莎莉,快过来。”我叫来莎莉,指给她看我的发现,“可能是宝藏,我们下去看看!”

“萨伦,你确定要下去吗?”莎莉看着我,好看的眉毛蹙成一团,“我有不好的预感。”

“那我下去,你在上面看着。”我承认莎莉说的有道理,于是唤来一小簇火焰,一个人走了下去。

我刚下去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莎莉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跑了下来。

楼梯下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正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黑曜石箱子,箱子后方是一个略微高出地面的高台,上面摆放着一具棺椁,比外面任何一具棺材都要大。

我正打算一探究竟,身后却再次传来脚步声,还有不疾不徐地拍手声。

“真是优秀的学生,萨伦,真是优秀。”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传过来,是皮奇。我转回头,发现他挂着那副讨人厌的笑容,身后是那五名城市警卫。

“尊敬的皮奇大师,还有五位警卫先生。”我微微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的称赞,皮奇大师。”

“哈!”皮奇讽刺地笑了起来,“听起来你终于学会了什么是礼貌,对吧?”他慢慢朝我走来,“遗憾的是,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心胸狭窄的人,所以太晚了,萨伦。”

我明白过来了,在布林托我不止一次看到过这样的人,“难怪你一定要我参加这次活动,警卫也是你的人吧,”我叹了口气,“你教训我归教训我,不管莎莉的事。”

“教训你?”皮奇摇了摇头,“你太天真了,萨伦。”他盯着我,眼神里不带一丝温度,我的心也随着他的话不停下坠:“我需要你死在这,因为你的魔法天赋太出众了,不巧你又刚刚侮辱过我,你这小崽子,我最讨厌的两样东西你都占全了,所以你必须得死,我不允许一个侮辱过我的家伙日后的成绩超过我。”

我明白我栽了,温暖的生活过的太久,人也忘记了曾经见过的一切丑恶事物,戒心更是不像以前那样时刻保持,“我竟然会蠢到相信你转性了,”我针锋相对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就不怕外面的老师和学生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垃圾?”

“闭嘴,杂种,”他示意两名警卫把我架起来,然后赏了我一个耳光,“希望这能教会你好好说话。”

“想要我好好说话?”我笑了笑,“你把莎莉放了,我随你怎样。”

“我说了,你太天真了,萨伦。”皮奇摇了摇头,“我策划了这么久,竭力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针对你的敌意,怎么可能在事成之后还放她走?还要多谢你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地方,我可是从一进墓穴就盯着你了。没人会知道你们俩死在我的手上,你们会成为发现陪葬品,却不幸死在行尸手下的可怜虫。”

“你这狗杂种!”我明白事情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是我害了莎莉,我不该拉着她下来寻找宝藏的。

我内心的仇恨蒙蔽了我,我太过急切地想要找到任何有用的资料和物品了,以至于忽视了许多其他的事情。

皮奇接过一名警卫递给他的步枪,“你很幸运,萨伦。”他笑着对我说,“帝国才刚刚开始推行枪决,你会是难得的体验到这种死刑的幸运儿,还是一位魔导师亲自行刑。”

“该说再见了,萨伦。”皮奇举起枪,“希望你死后能……”

他话没能说完,一发青绿色的能量箭射中了他,一层淡黄色的护盾在他体表浮现,将能量箭消弭无形。

又是一发能量箭紧随而至,具有强大穿透力的青绿色能量箭轻而易举地射穿了我左边警卫的脑袋,他软软地瘫在地上,没了声息。

然后我听到莎莉的声音:“萨伦,快跑!”那声音尖利刺耳,不复往日的清脆动听,如同杜鹃啼血。

“你这卑贱的杂种,贱人!婊子!”皮奇变得异常愤怒,他快步走到莎莉身边,“你就那么想当英雄吗?”他左手燃起一大团炽烈的火焰,然后猛地按向莎莉。

莎莉漂亮的脸一瞬间烧了起来,她凄惨地叫了起来,叫声像一把尖刀不停地刺向我的心脏,我目眦欲裂,看着她在火焰中缓缓倒地,皮奇站在她的身旁放声大笑,我看见莎莉的嘴唇翕动。

“快跑。”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我看到她的身体里冒出浓烈的青色光芒,那光芒盖过了她脸上的火焰,盖过了皮奇,盖过了所有的警卫。

然后她的身体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炸开,每一块血肉都在纯净的能量洪流中化为乌有。一阵巨大的风暴疯狂地肆虐着这狭小的密室,刮起庞大的烟尘。

等烟尘散去,映入我眼帘的是一面巨大的土黄色护盾,所有人,包括我都在这护盾的保护之下。

皮奇的脸上几乎都是鲜血,但他依旧活着,其他人也一样。

我感觉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一股热流在身体里急速旋转起来,我看不到我现在的样子,但我猜我双目一定通红,我迫切地想要杀掉附近的所有人,内心很久未像此刻一般暴虐和悲伤。

自从特拉卓死后,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不再会是一个人,到头来还是因为我的过错害死了她。

但那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皮奇必须死。

我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对面的警卫露出震惊而害怕的目光,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自己,发现自己全身覆盖上了类似巨龙的鳞片,甚至长出了一条尾巴。

“很好。”我这样告诉自己,一瞬间就进入了“石之心”。

我曾经告诉自己不要动用石之心,但现在是时候了。

“你这该死的怪物,萨伦,你这怪物必须死!”皮奇高声吟诵起咒语,一道火焰箭很快朝我射来。

但对石之心状态下的我来说,那箭的速度慢到不用刻意去躲。

我轻松地躲开那枚火焰箭,惊喜地发现现在的我速度比平常快上许多。一名警卫试图举枪朝我射击,被我一爪子撕成了两截,肠子和脏器从我的爪间滑落。

然后我一爪子抓碎了另一名警卫的头,又用尾巴把第三名警卫抽的稀烂。

最后是弗塔斯,我不在乎他和他背后的政府机关是为了什么替皮奇办事,莎莉死了,所以他们也得死。

“你这怪物!来啊!”弗塔斯抽出腰间的长剑,状若疯癫地朝我砍了过来。

我躲开皮奇射来的另外几枚能量箭和火球,一拳击穿了弗塔斯的胸腔,捏碎了他的心脏。

“现在到你了,皮奇。”我抛下双目圆瞪的弗塔斯尸体,转过头对皮奇说,语气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那些都不属于石之心,只有完成计划的决心。

我开始加速,巨龙化的身躯朝皮奇猛地射过去,我看到他开始吟唱,于是用力起跳,在空中伸出我的左爪,试图一击割下那个让我讨厌的脑袋。

“火焰,驱逐我的敌人!”皮奇在我开始奔跑时就放声吟诵起咒语,一道锥形的火焰从他手中射出,我身在空中,左爪已经挥出,根本无法调整姿势,只能吃下了这一道燃烧之手。

那火焰在我身上剧烈地燃烧起来,我感到一阵钻心地痛疼,我终究不是真正的红龙,只是拥有巨龙之心的人类。疼痛让我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趁着我受伤的功夫,皮奇已经拉起了一道地元素盾,头上也传来其他人的叫喊和脚步声我之前那喊声终究是过于响亮,又不似人类,所有人都聚集过来了。

我必须撤退了,石之心,或者说我告诉我自己,头上的学生和老师都聚集了过来,我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杀死皮奇。

“我会报仇的,莎莉,总有一天。”我在心底告诉自己,躲过皮奇射来的火球,转身跑了出去。

学生们看到我,发出一阵恐慌地惊叫,我趁他们混乱之际冲出人群,顺着来时的路一路向上,我必须离开帝国,皮奇不会放过我的。

而且我的确杀死了五名帝国警卫,我很有可能会被全国通缉,我想。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莎莉牺牲了自己我才得以逃出生天,我必须逃出去,逃到皮奇找不到的地方去。

燃烧之手造成的火焰渐渐熄灭,**却愈发疼痛,我肯定受了很重的烧伤,整个背部和大半个左臂此刻都向我反馈情况不容乐观的疼痛感,我强忍着让自己坚持住。

猛然间一束阳光打在我脸上,我松了一口气,顾不上理会营地里突然戒备的老师和受伤学生,我开始朝远方的森林奋力奔跑。

只有跑进森林,我才能暂时躲过皮奇的追捕,他肯定不会放过我,在有机会的时候。

身上愈发的疼痛,这痛苦开始影响我的精神,石之心本就十分消耗脑力,我的脑袋已经开始疼了,双眼也开始变得模糊,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我必须立刻找到一个可供落脚的藏身之处。

更糟的是,没过多久,我身上的鳞片也开始往回缩,再度露出底下的人类皮肤。我感觉我的力量在急速消失,失去了龙形躯体后伤口也更加明显和痛苦。

我还忘了提,这逆向变化还夹杂着一阵一阵的钻心剜骨似的疼痛,那疼痛是有内到外的,仿佛要击穿我的大脑,我几乎是依靠本能在继续前行,值得庆幸的是左臂和背上只是疼痛,并未显露出烧伤的痕迹,我想是红龙体质救了我一命。

我的大脑一片混沌,对自己所处的位置和时间一无所知,双脚在机械般跑动,直到我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 通缉令

当我醒来的时候,一切事物又仿佛回到了最初时的样子。

我一个人在森林里,只能勉强分清方向和时间,身上只剩两个金普洱,衣服也因为之前龙化的原因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说到这个,我把那种特殊的龙形变化叫做龙化,字面意思。

我想起莎莉,她一定是不知道从哪学来了这手自爆之类的备用法术,我想哭,却不太哭的出来。

我挣扎着站起身,随便挑了个方向往前走,哪都行,只要能远离帝都。我想起特拉卓和父母,本来变得模糊的旧日经历又逐渐清晰起来,这次他们身后还加入了一个动人的身影。

但事情不一样,特拉卓和父母都死于施特拉德之手,我什么时候能替他们报仇?坦白来说,遥遥无期。莎莉和他们不同,她因皮奇而死,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我的愚蠢。

皮奇必须死,我在心底告诉自己,就像给自己烙上一道永恒的痕迹,不管需要多长时间,不管他地位如何,皮奇斯凯姆都必须死。

复仇是日后的是,当务之急是离开这片森林。我停下脚步,重新辨认了一下太阳的高度,此刻应是清晨太阳还未升得太高,我决定顺着太阳的反方向走,继续朝西。

我从坚硬的灌木和低矮植物中杀出一条道来,裤子被棘条划得破破烂烂,幸运的是,我很快回到了大路上。

我开始沿着大路往前走,这是找到村镇的最好办法,我需要补给和信息。我的努力见效很快我只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看到一座小镇出现在我视野里。

我走进小镇,身心俱疲,上半身几乎是**的样子,裤子也破破烂烂的,我捏了捏口袋,那两枚金普洱还老老实实地贴在我的口袋里,给我一种厚重笃定的感觉。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曾经穷过许久,然后突然发达的人应该能体会我此时的感受。

我走进附近的一家旅店,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但我不予理会,大步向前,给自己点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一大块切成片的培根,煎的恰到好处,松软的白面包,配上不限量的草莓酱、奶油和蜂蜜,一小碟新鲜的蔬菜,还有果汁或是酸奶,加起来只收我二十个铜子。

我吃完早餐,意识到自己应该洗个澡,或者先买套衣服?我陷入了纠结之中,如果我先洗澡,我就得穿着这破烂裤子去买新衣服,但如果我先去买衣服?

别开玩笑了,我连店门都进不去。

除非……我想起皮奇那令人厌恶的做派,计上心头。

旅店老板来收我的盘子的时候,我努力回忆皮奇那令人讨厌的优越做派,然后冲老板露出一个混杂着优越感和尴尬的笑容:“这位先生,这附近哪儿可以洗个澡?”我刻意把先生两个字咬的很重。

表演很成功,旅店老板把我当成遇到某种麻烦的贵族少爷,他显得有些局促,“这位小少爷,我这就可以洗,只要五个铜子。”他行了一个礼,有点不安地补充:“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行吧,”我演出一个勉强可以接受的表情,“现在替我去烧水,尊敬的老板,”我从他找给我的钱里丢了枚十分铜子给他,“剩下的是你的小费,但我回来前水要烧好。”

他弓腰点头,急忙退回柜台后面,我看着他,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然后提着裤子转身走出旅店。

此时已是上午,这小镇的街上到处都是人,我引来不少人的注目,我回想皮奇的表现,露出一副**被侵犯的愤怒表情,直冲冲地朝街边的一名中年男子走去。

“这哪儿可以买到体面的衣服,朋友?”我问他,让语气显得急切但不失礼貌。

他看着我,表情有点疑惑,但还是慢慢开口,“阁下可以去史丹利家的裁缝铺,那铺子里……”

“你听不懂吗,朋友,”我佯装恼怒地打断了他,“我要的是【体面】的衣服。”我在体面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不出我所料的,中年男子露出惶恐的神色,“抱歉阁下,他们家也兼营贵族礼服。”

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最好说的是真的,那店子在哪边?”

他一比,我冲他傲慢地点点头,大步离开。那裁缝铺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我站在店门口,装出一副傲慢羞愤的模样,用力推开裁缝店的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店里只有两个人,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件皮裙,我猜他是裁缝,另一位穿着得体,应该是位客人。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吓了他们一跳。

“别呆站着,你这憨瓜!没看到我没衣服穿吗?”我不悦地开口训斥,一屁股坐进椅子里,用恰好房间里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假装自言自语:“让我知道是哪里的土匪,我就要扒光他们的皮!”

我假装没看见客人和史丹利裁缝的偷笑,不耐烦地说:“我的衣服呢?你这笨猪。”

半个小时后,我提着崭新的衣服走出这家店,在吟游诗人学院里学到的表演技巧效果比我想的还要好,史丹利本不打算收我钱,在我的坚持和所谓的“贵族的公正”下,他还是收下了我的一个银币。

无视路上投来的诧异目光,我高昂着头,活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大踏步地回到了旅店。

老板殷勤地把我领到大厅后面的一个房间这大概是这旅店里最好的房间了,地上嵌着一个木制的浴缸,墙上钉了一大排挂钩可以挂衣服,挂钩的对面还装有一个简单的盥洗盆和一面镜子。

浴缸里放满了水,老板又另外提了两桶热水进来,还递给我一块香皂和梳子。

我躺在浴缸里,让酸痛的肌肉得到放松,用香皂认真搓洗了全身,又把头发梳开,尽可能地把污渍都洗去。

做完这一切后,我又用手把身上搓了个干干净净,用一桶新的热水冲洗干净,然后换上崭新的衣物。

我回到大厅,老板正在算账,见到我立刻行了一礼。

我冲他回了一礼,走过去用鼻孔看着他,“算是不错,”我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鼻孔里哼出去的,“我威廉泰尔会记得你的援助。”

老板朝我谦恭地笑了笑,虽然我知道他肯定巴不得我赶快离开,没人喜欢贵族家的纨绔,特别是平民们。

我刚走出门,一名帝国士兵骑着马从我面前飞奔而过,朝镇中心跑去,我立刻警惕起来,决定跟在后面看看情况。

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那骑兵在拥挤的人群里根本寸步难行,他只能翻身下马,牵着马艰难地往前挤,直到他快步走进镇政府,也没发现跟踪的我。

事情的谜底很快揭开,一大群镇上的民兵从镇政府里出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大摞的纸和一桶浆糊,他们分散开来,在每块告示板上都贴上三到四张纸。

那是我的通缉令,上面画着我的头像,不得不说非常相似。

“萨伦诺维斯,帝国公民,红发,十三岁,涉嫌杀害帝国警卫五名、杀害同学莎莉诺兰、试图杀害魔导师皮奇斯凯姆未遂,此人极度危险,任何帝国公民见到相似长相之人请立刻联系当地警卫所或是政府机关,提供有效信息并经证实的居民将会获得一千金普洱的奖励。”

我看着通缉令上的文字,怒火顺着我的脊梁飞速上升,吞噬我的大脑,我伸手把所有通缉令都扯下来,撕成碎片,我还是低估了皮奇斯凯姆这狗杂种的能力,更令我愤怒的是他们居然把莎莉的死都挂在我头上。

那画像太像了,我必须立刻离开这座镇子,这镇子里见过我的人太多了。最好不要再和任何帝国聚落进行接触,我的红发和年纪太过明显,我告诉自己,同时希望旅店老板和史丹利裁缝能相信我的表演和伪装,而不是立刻跑去进行汇报。

我趁着时间还够,随便走进一家店子里买了个皮包,把我剩下的钱放进去,又把皮包放好,临走时再发挥我的表演天赋,和这老板要了张地图。

这个镇子叫温德勃洛,在帝国西方偏北,离帝都五十里路程,如果传令兵都到这里了……我打了个寒颤,不敢继续往下想。

我走在温德勃洛北边的森林里,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坦白说,我不知道。

我不是没考虑过往巴伦利亚王国或是联邦去,但我真的能做到吗?那对我来说是否太难了,在这种天罗地网的追捕中。

唯一安全的路线就是荒无人烟的地区,那意味着我得横穿整个帝国疆域,从中部南边边走到西北边,再跑进王国境内。

去联邦的距离也没差太多,更严重的问题在于,我的钱不够我在联邦活下去,那儿的生活水准可比帝国高太多了。

最后我还是决定朝巴伦利亚王国出发,比起联邦,王国还在和帝国交战,我也有更大的几率得到皮奇这个杂种的信息。

第三十三章 珀伽索斯

我还是决定去城镇里碰碰运气,而且,我也需要可靠的信息来源渠道。我回想学院化妆课教的内容和手法,把两侧的下颌骨抹得漆黑这让我的脸看上去比原来的小上几分。

我又用同样的手法把额头变矮了一点,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和通缉令中的不一样,至于那头红发,我没能处理掉我手头没有染剂,把它用泥巴涂黑显得太过刻意。希望不会有人仅仅因为我的一头红发就跑去告密。

我整了整身上的服饰,露出贵族子弟第一次长途跋涉时的好奇兼高傲的神色,在帝国的官道上慢慢地走着,等待着合适的目标出现。

我走的是南北朝向的官道,时不时有华贵的马车或是蒸汽机车从我身边飞驰而过,但他们都不是我的目标,我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直到一辆稍显破旧,载满货物的马车从我身边经过。

“嘿!你个傻大个!停车!”我奋力地挥手,叫停了在赶车的魁梧车夫,他看上去最多比我大三四岁。

我趾高气昂地走到他面前,“本少爷,”我用稍显嫌弃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他们的车子,“勉为其难地借用一下你们的车子,把我带到北边的第一个城镇就行,得要城镇,不是村庄,懂吗?”

那大个车夫看着我,表情像是疑惑,又带着点生气。他旁边像是他父亲的人急忙跳下马车,朝我鞠了一躬,“非常荣幸,这位少爷。”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若是阁下不嫌弃的话,”他拍打拍打袖子,指了指马车的车厢,“就请坐这里吧。”

我心里乐开了花,但还是故作恼怒地哼了一声,“你让我在那堆脏兮兮的货物里打滚吗?”

他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腰快弓成了虾米,“是,是,”他连声致歉,“是我怠慢了阁下,非常抱歉,鲍威尔!”他转头叫起自己的儿子,“快点趴到后面去。”

鲍威尔不情愿地松开缰绳,翻到后面的车厢里,抱着一个包裹坐在角落里。

“我叫列夫,”列夫拿起缰绳,“阁下是?”

我心底为我的行为感到抱歉,但还是用余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威廉泰尔,”我又立刻补充了一句:“你可能没听说过,我不怪你。”

列夫讪讪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马车在官道上奔驰了将近半个小时,把我带到离帝都一百里远的小镇伯明顿。

这是座不大的镇子,我猜镇上的人大多以农业或是简单的商业为生,我的红头发还是给我带来了一点麻烦,我走在街上时能感觉到不少人都在看着我。

我选择瞪回去对一名贵族来说,被别人盯着看是很难受的。对威廉泰尔来说也不例外。

我推开旅店的门,一位吟游诗人正在炉火边唱着某种叙事歌谣,我感到一阵亲切我多久没听到这样的歌谣了?

于是我驻足倾听,却听到了我意料之外的信息:

“那红发少年全身燃起火焰,他双眼化为竖瞳,看着对面的皮奇斯凯姆,”他用半读半唱的语句讲着故事,时不时拨动一下鲁特琴,“听吧!那少年开口,声音恼怒异常:‘汝辈皮奇,竟能识我真身?且要小心,吾之气息将随烈焰从天而降。’”

他用词哥特语和通用语夹杂,继续唱着:“那少年飞上半空,蓦地再度开口;‘好教汝辈知晓,吾乃红龙萨伦是也!’少年语毕,仰头咆哮,天地间充斥着如同雷鸣的龙吼,那少年在这吼声中摇身一变,一头遮天蔽日的红龙飞上高空。”

“那红龙萨伦飞上天际,他稍稍呼吸,一道磅礴的烈焰吐息就从天边袭来,在那夺目燎人的烈焰洪流中,依稀可见一丝紫光,那是法师皮奇,他……”

我摇摇头,没有继续听下去的**。事实证明谣言比我预料的还要传的快就连这里的人都开始谈那件事了,他们还叫我“红龙”萨伦!而且在故事是反派,我可不是什么龙,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这很大程度上表明普通民众都认为我有罪,所以这儿的吟游诗人才会讲我是恶人的故事。

“是你!”一声怒喝打断了吟游诗人的讲述,大厅里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那是一名中年男子,他正指着我,“你是“红龙”萨伦,我不会认错那张脸的!”

我心里暗叫糟糕,但还是试图混淆过去,“你弄错了,蠢猪!”我装出一副贵族被冒犯的样子,“我是威廉泰尔,不是什么“红龙”萨伦!”

“你扮起贵族了?啧啧啧,不得不说还挺像的,但我几年前在盗贼公会见过你,我不会认错的。”那男子嘲讽似的对我摇了摇头。

我打算后退,但大厅里的其他人都围了过来,“你真是‘红龙’萨伦?”那吟游诗人先是怀疑地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然后猛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心底发冷,我太熟悉那个表情了,那是你在街上遇到脸熟的人,一点点把对方认出来后会露出的表情。他在哪看过我,这个问题不用想都能得到答案。

越来越多的人露出那种表情,他们把我团团围住,“他就是萨伦!”我听到人群中一个女人喊。

“被让他跑了,”我昔日盗贼公会外围的同僚高喊,他往旅店外走去,“我去叫镇上的民兵。”

“让开,”我苦恼地摇摇头,“我不想伤害你们,但如果我走投无路,我发誓我会做出不好的事情来,所以趁还有机会,请让开。”

“让你再去其他地方作恶吗?你这恶龙!”吟游诗人第一个顶了上来,他抽出腰间的匕首,“你今天哪儿都别想去!”

我叹了口气,我不喜欢随意伤害别人或是杀人,但我实在别无选择。

“auir。”我低声呼唤火焰,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叹息。像往常一下,火焰瞬间就回应了我,我能感觉到充沛的火元素在我身边环绕。

我没使用任何符文术,粗暴地用精神力把火焰旋绕在身体周围,然后朝外走去。

但人们总是愚昧的,如果你是他们认为的恶棍,那么那愚昧加倍,如果你头上恰好还有不菲的赏金,那就再加一倍。

于是第一个被贪婪和正义冲昏头脑的蠢货出现了,那名吟游诗人举起匕首朝我刺来,下一秒环绕着我的火焰就缠上了他,他瞬间变成了一个明亮的人形火炬,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眼前的惨状令其他人稍微清醒了一点,但我还是低估了那一千枚金普洱的作用。

“一起上,杀死这条恶龙!”我听到一个人高喊。

一群人前仆后继地朝我冲了过来,老天在上,他们甚至没有一把像样的武器,我甚至看到那个女人举着发髻朝我刺来。

这和自杀没什么区别,我慢慢地走出旅店,身后是一大堆还在燃烧或是已经烧成灰烬的人体。

街道上空空荡荡,一片寂静,看上去镇子里的民兵还没来,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下一秒我的肩膀上就爆出一大团血花。

我的肩膀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我知道那是什么,帝国的步枪。

帝国的正规士兵已经到了,我还是太过于轻敌。

不对,不是已经到了,是一直都在。

想明白之后,我立刻展开一面火焰护盾,下一秒护盾上就溅起五处涟漪这代表至少有五枚子弹在刚刚那个瞬间射向了我。

然后我看到一名又一名的帝国士兵从阴影中浮现,他们身穿黑色的制服,就像黑夜一样,手上或是拿着冲锋枪,或是拿着步枪,有些士兵还牵着军犬。

我回头看,发现身后也出现了大批的帝国士兵。看起来他们准备充分,我在脑海里想,这次也许走投无路了。

“嫌犯萨伦诺维斯,现在怀疑你涉嫌谋杀六人,包括五名忠诚的帝国警卫和一名你的同学莎莉诺兰,同时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是非人类种族,故此按帝国律法将你捉拿归案,押回帝都候审。”

“如果拒捕,”那名向我发布宣告的士兵停顿了一下,然后杀气腾腾地说:“就地击毙。”

“现在,嫌犯萨伦诺维斯,”他抬头看向我,“做出你的选择。”

“呸。”我朝他吐了口口水。

“很好,”那士兵依旧不喜不怒,“嫌犯萨伦诺维斯拒捕,根据帝国法律第三则第八条第三十七小条,立刻击毙。”

所有士兵在那个瞬间举起了枪,但我比他们更快我发现集中精神可以让我暂时以更快的速度行动或者说,放慢周围的一切。

我侧过身子,伸出一只手对着前面的帝国士兵,另一只手则对着后方,我以前从未如此尝试过,但事急从权,比起老老实实地回帝都任人宰割,我选择赌一把。

“zuyk!”我用最大地音量喊出风之名,双手同时画出符文,两面旋风符文盾在瞬间成型,护住了我的两翼。

下一秒暴风骤雨般的子弹向我袭来,却全被旋风护盾捕获,虽说如此,我的大脑还是在一瞬间疯狂震荡起来,就好似那些子弹的冲击力全部传导到大脑里,左冲右突。

我不知道那个瞬间有多少子弹打了上来,我猜一定很多,因为我的大脑几乎就要崩溃,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在我脑海里成型,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彩虹,各种颜色在我的视野里轮番登场。

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脑袋了,那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快要感受不到了,我是说,大脑,小脑,脑干这些也许还在,但我的精神力和脑内世界在破碎。

我还是低估了这么多子弹的冲击力,现在我的大脑快要自己崩溃毁坏,所有的感觉,视觉啦触觉啦味觉啦几乎都消失不见,造成这一切的还这脑子的主人。

然后我想到了特拉卓,想到了莎莉的笑脸,“你就决定这样放弃了!?”我听见自己问自己,“振作起来,你这没用的废物!”

随后是皮奇的臭脸和一团迷雾在我脑海里浮现,“皮奇斯凯姆?施特拉德?你就打算让他们这样逍遥下去,在你的尸体上发出胜利者的大笑?”

我看着脑海中的皮奇站在我的尸体上,发出他招牌式的令人厌恶的笑容,“不!”我在心底怒吼出声,仿佛这样就能宣泄出我脑内的压力。

不得不说那的确有某种效果,我的脑袋开始天旋地转,虽然还是很恶心,但比之前的一片混乱要好上太多,至少我的感觉又回来了。

“现在到我了,”我在脑海里这么想,竭力催动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尝尝你们子弹的味道吧!杂种!”我大喊出声,被护盾捕获的子弹全部在反作用力下喷射而出,速度比他们射出来时还要快上不少,风元素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条街道下一秒就变成了鲜血地狱,我看不到每一发子弹的结果,但我猜这些尖头子弹每发至少穿透了三到四名敌人,或者更多。

我看到那名朝我发言的士兵被子弹射成了浑身是孔的筛子,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鲜血汩汩地从那些伤口中流出,在他身下汇成一滩。

我现在大概知道他们射出多少子弹了,在我看到他们的惨状后有一大半的士兵,前后都是,被射成了这种筛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鲜血顺着道路青色石板的缝隙蔓延开来,把一大片地区漆成了不详的红色。

少数幸运的家伙没有被射中要害,还身上依旧孔洞密布没人来救的话恐怕没多久就会失血而死。

我从他们中间走过去,耳边充斥着伤者痛苦的呻吟,夹杂着一阵的声音。我扭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是一名负伤的士兵,他的左小腿和左臂都被射穿了,此刻正满脸惊恐地在地上爬行着,似乎想竭力远离我。

“恶魔,恶魔……”我听见他低声自语,语气无助而恐惧,他的双眼圆瞪,就好像我是个真正的恶魔那样。

我环视了一下街道上的惨状,我以前的确只在故事书里看到过这等惨状。

摇了摇头,我走进路边的一家皮具店,无视店主恐惧的目光,拿了一个趁手的背包,趁着更多的人赶来之前。

我顺着大路走上小路,又顺着小路走进树林,比起城镇,这静谧的树林反而让我有一种无忧无虑的感觉,仿佛回家一般轻车熟路,我继续在树林里朝北行进。

我顺着林间的空地往前走,此刻正值下午时分,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我漫步其间,心情也轻快了几分,之前杀死大批帝国士兵的沉重感得到了很好的缓解。

另一个缓解的重要原因的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次,之后肯定还会遇到更多的帝国士兵如果事情不是一帆风顺的话。问题在于,事情总是不那么一帆风顺。

更不用提我到了巴伦利亚王国以后,边界上每年都在打,以后可能每天都会杀死大量的帝国士兵。所以我没有时间提这些素昧平生的人悲伤。

我不停地朝北方走着,这里的树木十分高大,是典型的温带型树木,和热带的那种树截然不同这都是特拉卓教我的,他说一名旅行符文师通常是孤独的,必须精通地理知识。

我继续着我孤独的旅程,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难适应我甚至感到自在,直到一匹白色的生灵出现在我面前。

那是我制造了小镇惨案之后的第三天,我的面前诡异地出现了一片规整的空地,那林间铺满鲜花,一束阳光就那么斜着射下。

思索再三,我还是决定往前一探究竟而且也就只有这一条路,我没得选。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匹白色的生灵,它从林间深处飞来,浑身雪白而无一丝杂质,它貌似一匹快马,却肋生双翅,神骏无比。

“珀伽索斯……”我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这是神话里的生灵,故事里的飞马,但它的确存在,就那样真切地在我面前,扬起它的翅膀。

我慢慢靠近,尽量试着不惊扰到它,直到我摸到它的脸颊,它似乎对生人极为热情,在我的脸上亲昵地蹭了蹭。

突然我背后的树林里惊起一群乌鸦,珀伽索斯像是受到惊吓似的,扬起双翅飞回森林深处。

我回头看向乌鸦飞起的地方,虽然没有其他声音传来,但我很清楚那里是什么。

帝**来了,他们来追捕我了,因为一片又一片的乌鸦或鸟儿飞起,每一次都离我更进=近。

我虽然看不到,但我能想象到无数帝国士兵在树林里缓缓前进,膝下的军犬朝着我的方向狂吠不止的画面。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哪儿弄来的我的气味……啊,是了,我在温德勃洛脱下来的衣服,或者干脆就是我学院里的东西,虽然我很怀疑学院里的东西是否还留有我的气味。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追到我屁股后面了,我不信他们不知道发生在伯明顿的事情,所以肯定有法师随军行动。

“必须走了,”我告诉自己,“不然有危险。”

我掏出地图确认一下方向,又将其塞回包里,匆匆朝着树林的更深处走去。

第三十四章 追击

吸气,呼气,我感觉我的肺快要烧起来。

这是我在森林中逃难的第三天,帝**在第二天追上了我肩膀上的伤口的确影响到了我的速度,哪怕它不在腿上。

我不停地奔跑着,身后的狗吠声和呼喊声如此清晰,比起半个小时前更加清晰他们离我又近了一点。

我在奔跑中艰难地回头,树林中已经可以看到黑色的身影。

“auir。”我吸气开口,连自己都惊讶嗓音的沙哑。

好在目的还是达到了,我手上凝聚出一发火焰箭,我忍住肺部的灼烧感,回头向帝国士兵射出这一箭。

我听到背后发出一声惨叫,很快又变成无意识的悲号,人体点燃的火焰甚至微微照亮了我前方的路。

我明白自己的劣势在那里夜里我几乎不能行动,火光会暴露我,他们却可以好整以暇地慢慢往前搜索。

必须做些什么,我这样想着,脑海中闪过一个疯狂的主意:点燃这片森林。

但我很快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故事,故事总是说森林有自己的灵魂,又想起那匹珀伽索斯。查维斯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故事总是由事实演变而来。”有些故事也许不是,但一百个故事都提到森林会报复伤害它的人?那就大概率是真的了。

我停下脚步,倚靠着一颗大树的树干大口地呼吸,若是换做平常,我也许还有心情认认这是什么树,但现在?肺部传来强烈的灼烧感,我的体力也几乎到极限了,身后还有不知道多少追兵,我实在没那个闲情雅致。

他们还在不停靠近,已经有士兵开火,我看到子弹击中我附近的树干,掀起一大片的木屑,清脆的枪声在我耳边不停回响。

“该死的…”我低声怒骂,帝国士兵开始不停地开火并非朝我射击,而是在封锁我周围的区域。

我开始抽取火焰之力,直到我的大脑开始痛疼,精神力几近枯竭。

然后我做了自己以前从不会做的事:我用精神力粗暴地把那些火焰元素凝聚成火球,朝枪焰最多的地方掷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而至,扩散翻腾的火焰吞噬了一切,冲击波掀起大片的烟尘,让人看不清落点处的状况。

我也无需使用肉眼查看,枪声和子弹覆盖的密集程度比刚刚弱了一半还多。我不知道究竟多少人死于这颗火球,但我猜我一定战果斐然。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马上就要落到星球的背面,月亮即将统治这片大地。这意味着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必须在光线完全消失前甩脱这些该死的帝国士兵,或是被他们抓住我已经能想象到被抓住的后果,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帝国士兵死在我的手上,但死掉的已经足够让他们的袍泽恨我入骨。

我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扭腰掷出两发火焰箭,趁帝国士兵被打散的间隙朝树林的深处跑去。

我必须确保他们无法击中我,再中哪怕一颗子弹我都完蛋了。

而且我感觉肩膀上的情况在不停地恶化,子弹仍旧滞留在里面,我使用火焰进行了简易的消毒,龙血也让我的肩膀坏死的更慢,但我终究不是真正的巨龙,如果再不把子弹取出来,我的肩膀可能会彻底坏死。

我抽出腰间的开山刀昨天前从一具帝国士兵的尸体上拿走的,刀柄上还刻了db两个字母,我猜是他的名字缩写。

我用力挥动这柄士兵的遗物,挡在我面前的荆棘和灌木在锋利的刀刃下支离破碎,空出一条勉强能顺利通过的道路。

但帝国士兵依旧如跗骨之蛆般跟在我的身后,仿佛这片丛林对他们来说和平地一样。

更糟糕的是,一发寒冰能量箭从我头上飞过,虽然他的准头堪忧,但我丝毫高兴不起来。

我最讨厌的敌人终于加入了这场追捕,法师们追上来了。

我不知道皮奇是否身处其间,但不论如何,法师加上帝国士兵都不是现在的我可以应付的过来的。

我回头,掏出同样来自db的望远镜,想要确认法师的位置,却发现了他们总是能牢牢贴在我身后的原因。

好几名帝国士兵身着我从未见过的金属盔甲,他们的背后背着两个硕大的气罐就像是特拉卓曾经说过的化学实验气罐那样,一根管子从气罐底部延伸,连到他们手中的武器上。

然后我看到他们手中的武器喷射出长长的火龙,将附近的树木、灌木和杂草一视同仁地烧成毫无生机的灰烬。

法师先生们也没闲着,会火焰法术的法师们同样在焚烧着附近的树木,然后由冰霜系的法师进行快速降温。

我放下望远镜,继续朝北方跑去,按照这个速度,除非我有一台能飞的马车或是什么车,不然我根本不可能跑的过他们。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小时候听到的故事的确是真的,森林发怒把伤害它的人全部吞噬。

我知道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很低,但我仍旧想尽最后一搏。

“萨伦诺维斯,你的逃犯生活结束了,”遗憾的是,生活总是把它最残酷的一面展示给你看,没过半个小时,一支往前突击的小分队就逮住了我,一把冰冷的左轮手枪顶在了我的脑袋上,“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你的脑袋就得开花,法务部可不在乎我带回去的人是死是活,他们只在乎自己丢掉的颜面,”手枪的主人是一名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帝国常见的黑色制服,身上却没有任何军衔或者徽标。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咧开嘴笑了笑:“我不是在通常部门服役的士兵,所以别猜了,也别打什么鬼主意,”他指了指附近放哨的,同样没有军衔和徽标的士兵,“如你所见,我这有很多兄弟,等下还会有更多,他们正在,清出一条路。”

他用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又熟练的一只手点燃,另一只手上的左轮枪从始至终都紧紧贴着我的脑门,冰冷的枪管每分每秒都在提醒我处境有多糟糕。

“坐吧,”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抖了抖烟灰,又把烟叼回嘴里,手挥了挥,示意我坐下,“对你这个大明星逃犯,我很好奇。”

我老实地坐下,一只手伸了过来,“我是柯特凯拉西斯。”

我握住他的手,耸了耸肩,“我想我不用再做介绍了。”

“说说吧,”他用近乎拉家常的语气和我说,“你为什么打算逃跑。”

“我是无辜的,”我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同时思索有没有脱身的办法,“皮奇陷害了我。”

“这样啊”柯特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若有所思地拉长声音,“那如果按你所说,你为何在伯明顿杀害了那么多的帝国士兵?那可不像一个被陷害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不想乖乖跟他们回去,”我平淡地说,就像那是别人的故事一样,“他们开火击中了我,我得活下去,所以得反击。”

“哈哈哈哈哈哈哈,”柯特有些疯癫地笑了起来,用空着手不停地拍打大腿,我猜他想发出鼓掌的声音,“你说得很好,得活下去,这是人类最质朴也最真实的愿望。”

“但是啊,”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大拇指用力扣动了扳机,“如果你真的想活着,你为什么不选择回去好好说清楚?你杀掉的人里面可是有不少我的好朋友。”

“看起来你还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我露出一个微笑,讽刺了他一句,“老老实实回去的话,我可不认为我拼得过皮奇的势力。”

“你信不信我在这杀了你,小杂种,”他脸色骤然变得暴怒,用力把枪往我的脑门里顶,顶得我额头疼痛无比,“你信不信,啊?这里的士兵可都是我的部下,我说你是在追捕途中被击毙,没人会怀疑的。”

“你可真是个‘大英雄’,”我笑了起来,平静地看着他,“你如果真想的话,早就做了。”

“你这……杂种,”他恶狠狠地和我对视,直到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这句话,“你会付出代价的,我发誓,在你回到帝都之后。”

我笑得更开心了,“看来大英雄也不是那么的嫉恶如仇嘛,我以为那些死者在你心里真的很重要,”我用各种故事里最令人生厌的话术讽刺他,无视他再度变得愤怒的神色,“我会等着的。”

我顶着柯特的枪口站了起来,“但不是今天,大英雄。”

“你……?”他有些诧异,但下一秒一道白色的闪电就从林间窜出,柯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蹄子狠狠地击飞,那一脚的力度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柯特在地上连滚带跟斗地擦出去好几米远,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auir!”趁着周围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唤来火焰,我发誓在我过去的日子里,我的精神从未像此刻那般集中。

火焰之力很快汇集到位,在我精神力的操控下变成圆环扩散而出。来不及确定火环战果如何,我在释放完这个法术的那个瞬间就翻身骑上了珀伽索斯。

珀伽索斯发出一声长鸣,肋部的翅膀用力扇动,转瞬间带着我飞上了高空。

至于珀伽索斯为什么会来救我,那还得从我刚被抓到的时候说起。

◇◇◇◇

“萨伦诺维斯,你的逃犯生活结束了。”正当我感受着左轮枪带来的冰冷触感,耳边充斥着柯特充满正义感的话语时,另一道轻灵悦耳的女声在我心底响起。

“人类与巨龙之子,吾乃珀伽索斯,森林之灵的代言人,吾前几日曾与汝有幸相见。”

我想起那匹天马神驹,“你能听到吗?”我试着在心底这样想。

“非常清楚,人类与巨龙之子。”

我松了口气,“我不是人类与巨龙之子,我叫萨伦,你找我所为何事?”

柯特示意我坐下,我求之不得,这样我就能更专心地和珀伽索斯沟通了。

“汝之敌正杀死这片森林,森林很痛苦,森林记得汝,森林很快就会开始复仇,汝乃森林之敌之敌,森林故遣吾来救汝。”珀伽索斯好听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说出的话对我来说更是如同天籁。

“非常感谢,”感谢意识二分法,让我可以同时和两个人进行交流,“我要怎么做?”

“吾很快就会从林间杀出,击倒那个挟持汝的人类。”

“好的,我会帮你尽量分散这个人类的注意力。”

“如此甚好。”

◇◇◇◇

我趴在珀伽索斯宽阔柔软的背上,凌冽的狂风刮得我睁不开眼,脑袋也过度透支我想我接下来的几天里都不能动用精神力了,强行用精神力塑造法术终究还是太费脑子。

“森林的报复是什么,珀珈索斯,森林真的有灵魂吗?”

“是的,萨伦,森林有灵魂,吾乃其代言人,”珀珈索斯停下脚步,或许这么说不太准确,它直接悬浮在半空中,“看吧,萨伦,森林的复仇就要开始了。”

我伸头往下看,那道火焰烧出的道路即使在半空中都清晰可见,如同森林的一道丑陋伤疤。

然后我看见大树拔根而起,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你毁坏森林,树人就会前来寻仇。

珀伽索斯稍稍飞底了一点,好让我听清帝国士兵们发出的哀嚎和惨叫,我看着那些参天巨树化成的树人,不再去想底下的帝国士兵下场如何。

偶尔会有一两发能量箭从这片密林里射向天空,但随着一声声响彻天地的震动声和紧随其后的惨叫,很快就再也没能量箭飞出这片丛林。

我想起那个柯特凯拉西斯,不知道他能不能跑掉,说实话,他还是个蛮有趣的人。

至于他说的,我早就想过了。

就像我和他说的那样,但有些不同,我已经受够看着身边的人死去了。

如果身边的人与和我无关的人中必须有一个去死,那就让和我无关的人去死吧,和我结了仇的人更该立刻去死,至于他们的朋友和亲人,那可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不,应该一起处理掉,我想。

我早该明白过来的,但我总是太天真,直到死亡给我上了一课又一课。

我看着底下的森林,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厌烦。我不厌恶杀戮,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虐杀过混混,但那不代表我享受看着别人被屠杀。

“我看够了,珀伽索斯,我们走吧。”

珀伽索斯点点头,再度挥动翅膀,载着我朝北方的天空飞去。

第一卷尾声 第二日的晨光

“我很抱歉,萨伦,关于莎莉的事……”凯伦诚挚地看着萨伦,双手交叉握成大拳,笔随意地摆在桌上。

“好了,嘶”萨伦闻言不耐烦地一摆手,像是想回避这个话题,却不小心扯到腰上的伤口,疼的他直咬牙,好一会才缓了过来,“我们不谈那个。”

“唉,”卡拉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玛雷。”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出乎卡拉意料的,萨伦有些粗暴,甚至可以说无力地立刻顶了回来,但他很快就意识过来,朝卡拉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笑容,“抱歉。”

“我能理解,玛雷。”卡拉示意自己的老师他没放在心上,又走到这个男人的身边开始安抚他。

萨伦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但什么都没说,转头看着窗外,“天快亮了。”

凯伦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窗外,“是的,最多还有一个小时。”

萨伦收回自己的目光,悠长地叹了口气,“我以为自己几乎都快忘了这一切,”他开口,那声音介于烦恼和悲伤之间,“今天我才发现这记忆有多深刻。”

“那不是你的错,玛雷。”卡拉温柔地出声,试图安慰这个情绪低落的男人,“你那会儿才十三岁。”

“是的,我才十三岁,所以呢?”萨伦显得有些暴躁,凯伦猜那是伤口里的痛苦带来的副作用,“我的问题并不会因为年龄而消失,那也不是我堂而皇之地把事情抛到脑后的理由。”

“我们来聊聊你的称号吧,‘红龙’萨伦。”见卡拉还想争,凯伦急忙出来打圆场,把话题往别的方向引。

“啊是的,”萨伦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关于我的故事大多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流传最广的还是‘红龙’萨伦的故事,有时候我都惊讶那故事能流传这么广。”

“还有一件事,”凯伦说到这里显得有些疑惑,“你杀害了那么多帝国士兵,最后是怎么重返帝国的?”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凯伦,”萨伦露出略带得色的表情,来掩盖他眼睛里的忧伤,他的右手不停地叩击着桌面,“我之后会告诉你的。”

“我有一个问题,玛雷。”酒馆的年轻伙计蹙起他好看的黑色眉毛,“你为什么不去找人帮忙,譬如盗贼公会?”

“啊”萨伦拉长音调,“你问了个很好的问题,卡拉。”他伸出自己的手,“原因很简单,我不是活在故事里,那只是我的故事而已。”

卡拉依旧一脸疑惑。

萨伦轻轻叹了口气,“卡拉,”他直起身子,看向自己的伙计兼学生,“我问你,一个小男孩,双亲被杀,按照故事来说,他接下来会?”

“他会有一个厉害的老师,或是什么厉害的武器,或是天赋,次次化险为夷,最后成功复仇。”卡拉理所当然地说。

“说得很好,”萨伦替学生鼓了鼓掌,“你看,故事就是这样,主角总是能化险为夷,诸神保佑,最后达成目标,那就是故事的组成部分,它提供生活所没有的顺畅人生。”

萨伦伸出一只手,摇了摇修长的食指,“但生活不是这样,卡拉,如果这只是一个故事,那我会告诉你我是如何找到盗贼公会的朋友,他们认识哪里的贵人,我一刀砍下了皮奇那个狗屎的头,又花他的钱去到符文师学院,成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学生,全学院的人都供着我,最后在一个,管他什么天气的日子,我找到施特拉德,一刀把他杀了,祭奠我死去的家人。”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酒馆,“事实呢?”他反问自己的伙计,没等卡拉说话又自己给出答案:“你们都看到了,我现在在这个小村子里开酒馆,施特拉德在哪儿?我不知道。”

“这就是生活,卡拉,”萨伦做出总结,“事实是,我那会无处可去,只能自己逃亡。”

“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什么伤口被撕开了似的,“事实的另一个可怖之处就是,所有的痛苦都会随着时间日趋麻木。”

“父母和特拉卓刚死的时候,我仅仅是想到他们就会泪流不止,但我骑着珀伽索斯,朝巴伦利亚王国去的时候,我已经不会哭了,下一个就是莎莉。”

萨伦掰响自己的手指,“当然,我不会跟你们说我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情,”他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在我后来的日子里,我有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孤独完全吞噬了我。”

他讲到这停顿了一下,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像那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口气似的,“我恐怕我们的故事得到此暂告一段落了,我暂时不知道怎么讲述下一阶段的故事。”

“怎么会,玛雷?”卡拉关心地问,“你可以先讲最重要的部分,再回来补充细节,就像画画,先画骨架,再做填充。”

“什么是最重要的部分?”旅店老板看向自己的学生,厉声问,“我如何复仇?我作为骑士的功绩?还是我屠杀帝国士兵的桥段?”

“抱歉,玛雷。”卡拉有些害怕地朝后缩了缩,“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

萨伦看着自己的徒弟,或是他身上的那套盔甲。

“脱下来。”他敲了敲那套盔甲。

这句话惹得卡拉一阵错愕,“现在吗?玛雷?”

萨伦点了点头,卡拉按照吩咐把铠甲一件件脱下,装回铠甲架上,又把系在腰间的长剑取下,摆放在桌上。

萨伦拿起那把剑,“如果你们认为巴伦利亚王国的生活对我来说一切顺利,那就错了。”他把剑抽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又插回去,丢给卡拉。

“但有一点毫无疑问,”萨伦站起身,“我的确从一个,”他停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流离失所的孤儿,变成了独当一面的骑士。”

“换句话说,我长大了。”萨伦站起身,“现在,我去给两位先生拿点早餐,来满足现实生活的需求,卡拉,在我准备早餐的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能把我的骑士铠甲和武器放回地下室里,可以吗?”

卡拉点点头,抱着第一批沉重的铠甲朝地下室走去他会在地下室里再给它们重新组装起来。

“至于你,”萨伦转头打量起凯伦,“你就随意吧。”

凯伦百无聊赖地在大厅里转悠起来,太阳已经升过了地平线,很快就要照耀崭新一天的大地,但他猜没有村民睡了个好觉昨晚的事情一定吓坏了他们。

至于萨伦,凯伦想到这,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想到萨伦就是伯明顿惨案的凶手那会他还是个小孩,着实被伯明顿惨案吓得不轻。

即便抛开骑士时期不谈,萨伦对帝国来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但在凯伦的记忆里,不管是塔洛斯还是符文师团里的其他同僚,都对萨伦毕恭毕敬的。

对他们来说,萨伦更像是一位令人尊敬,值得追随的老师和上司。

另外,所有有关萨伦的负面报告都消失无踪了,至少他是在服役后再没见到过,少有的一点也是小时候的模糊记忆。

这两点是凯伦最无法理解的,那个红发的男人究竟做了什么,让整个帝国都忘了他做过的事情?

萨伦这会从后厨喜滋滋地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一大盘煎蛋和培根。

凯伦不停地打量着他,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勤劳的旅店老板和那个眨眼间杀死无数帝国士兵的萨伦相提并论。

也许就像他说的,他现在更想做萨沃斯吧。

但他为什么要收一条蓝龙当学生?

“吃饭了,尊敬的凯伦先生。”旅店老板的声音打断了凯伦的沉思,他抬起头,发现那个叫萨伦的男人满脸笑容,手上是准备递给他的刀叉。

“谢谢。”凯伦把心底的想法收起,礼貌地接过刀叉,开始对付起自己面前的那盘培根煎蛋。

“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生活,新的世界,还有新的故事。”萨伦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窗边,他拉开窗帘,让阳光射进旅店。

卡拉揉着腰从酒窖里出来,“玛雷,”他略带抱怨地嘟着嘴,“下次我不会帮你做苦力了。”

“是的,是的,我的好学生,你不用做了,”萨伦敷衍着自己的好学生,“来吃早餐吧。”

房间里突然陷入某种更深层次的寂静中,三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那份培根煎蛋,培根和鸡蛋都很香,萨伦的手艺不是盖的,但气氛却愈发诡异。

“现在,”萨伦把自己的刀叉放下,像帝皇般发号施令,“你们俩的睡觉时间。”他指了指楼梯,示意尊敬的客人和自己的学生乖乖上楼睡觉。

卡拉和凯伦没说话,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提出意见,什么时候不该提。

见到两人上楼就寝,萨伦打了个哈欠,他慢慢走向大门,路上还剩了个懒腰,在门口挂上一块午后营业的牌子,也爬上楼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走之后,大厅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越来越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子射了进来,照亮了整个大厅。

太阳慢慢升高,大厅也越来越亮堂,阴影慢慢地消失不见,看上去就像一本书翻开了新的一页。

序章 新故事开篇

有些刺眼的阳光射在凯伦的脸上,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他从床上坐起,揉了揉刚睡醒的脑袋,应该是下午了,他猜,因为上午的阳光射不到他的房间。

他走下楼梯,揉着眼睛走进大厅,旅店老板和他的蓝龙伙计已经在大厅里了,萨伦正在吧台后面,满脸无聊地翻阅着某种书籍,他椅子的前两条腿高高翘起,害得凯伦直担心他会摔下来。

至于卡拉,我们的旅店伙计兼人形蓝龙正在拿着拖把,认真地清扫着旅店的大厅。

“下午好,”萨伦头都没抬,飘过来一句问候,“我本来以为你会睡到更晚一点。”

“我本来是想的,但阳光不作美,”凯伦走到吧台边坐下,摇了摇脑袋,“现在几点?”

“下午四点二十,”萨伦把手上的书本合起,从背后的柜台取下一个杯子,“我们马上就要开始晚间营业,来点提神的饮料?”

“谢谢,”凯伦点点头,接过萨伦递来的一杯黑褐色饮料一饮而尽,强烈的刺激感在他嘴里炸开,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是什么,”他放下杯子,递给萨伦,“再来一杯,谢谢。”

“我自己做的饮料,”萨伦递给他第二杯,后者同样一饮而尽,“用了点化学知识。是碳酸。”

凯伦恍然大悟,“不错的点子,带点甜味,很好喝。”

萨伦笑了起来,“仅此一家。”

“那么,”恢复精神的凯伦期待地搓了搓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今天的故事?”

“不要急,”萨伦摇了摇手指,“我们晚上得先招待客人,”他指了指卡拉,“你要是没事做的话,可以去帮帮可怜的卡拉,他在为了晚上做准备。”

夜幕如期而至,旅店里很快就充满了不安的本地居民和过往路人。

“你昨晚听到了吗,萨沃斯?”彼得凑到吧台旁边,满脸都是不安的神色,“那些诡异的嘶吼和整夜的枪声。”

“哦,我当然听到了,彼得,”萨伦装出一副担忧,但又不过于恐惧的样子,“我可是整晚都抱着我的那杆枪。”

“唉,”彼得灌下一大口啤酒,狠狠地叹了一口气,“世道越来越乱了,老天保佑,谁知道昨晚的事情会不会再次发生。”

他说完这句话,左右看了两眼,凑到萨伦身边压低声音:“我可是听说昨晚那都是亡灵生物,今天你去村子北边那山坡,还能闻到浓重的腐臭和焦臭味。”

萨伦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老天保佑,”他双手合十,像是做了个简单的祈祷,“我的枪可没办法对付那些东西。”

当晚的村民似乎兴致都不高,彼得也不是唯一一个来警告,或者说询问萨伦的。不到八点,“葡萄藤之血”就变得空空荡荡,就连过往的行人都不打算在这住宿,他们也或多或少听说了昨晚的事情。

“呼”萨伦长出一口气,他今天可累坏了,连续应付一大群害怕的村民,还要融入他们之中,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

“村民们都吓坏了,玛雷,”卡拉显得很担忧,“我们不可能一直保护好这个村子,必须……”

“至少现在还可以,卡拉。”萨伦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也要尽量去做。”

“尽量去做!?”卡拉变得激动起来,“第一次你去,满身割伤的回来,缝了多少针?”他气愤地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第二次呢?”他摊开双手,像是质问,“你的腰上中了亡灵将军的一刀,肉都割掉一大块!”他气鼓鼓地丢下扫把,“下次怎么办?你就死外面?”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卡拉,”萨伦只是柔和地看着卡拉,站在吧台后面擦着酒杯,“而且还有你和凯伦。”

“啊,是啊是啊,我总是那个给你擦屁股的,”卡拉翻了个白眼,把垃圾倒进大垃圾桶里,又拿起拖把,“我亲爱的导师。”

“这是你为导师做的小小贡献,我亲爱的学生,”萨伦眨了眨眼,“现在,你要替导师拖好大厅的地,这也是你学习生涯的一部分。”

卡拉摇了摇头,没说话,三下五除二地把大厅拖得干干净净,又给木地板打上新蜡。

“好了,”他满意地拍拍手,“你甚至能把这地板当镜子使。”

“我说,”凯伦有些忍不住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今天的故事?”

“啊,马上开始,马上,”萨伦把杯子放回它们应该在的地方,“我先去给你们拿点宵夜,卡拉,把壁炉里的火升起来好吗?”

卡拉耸耸肩,穿过房间到后面抱来一大摞的柴火,萨伦则从厨房里拿出新一晚的食物。

炉火再次燃起,三个人坐在火边,让温暖驱赶走体内的寒意。

“好的,”萨伦开口,像在搭建语句,“你们已经知道我人生第一个部分的故事了,关于我那凄惨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的故事。”

卡拉和凯伦点点头,萨伦满意地看了看他们,“很好,”他接着说,“接下来的这个部分,是关于我如何成为王国骑士,又如何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部分,没有爱情,没有亲情,大部分时候都是数不胜数的杀戮。”

“在开始之前,如果你们还有问题要问,请赶快。”萨伦抿了一口拿过来的热巧克力,“当然,不是什么都要问,比如湖中仙女是什么?我之后会给你们解释。”

凯伦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卡拉则更为乖巧,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

“很好,那就让我们回到我十三岁那一年,回到珀伽索斯的背上……”

随着萨伦开始叙述,房间里立刻变得安静起来,仿佛再度回归那深层的寂静,在这寂静之上是另外两层寂静凯伦笔尖划过稿纸的沙沙声,和壁炉里柴火爆裂的噼啪声,它们和这大厅里的静默一起,构成了某种更凝固,让人不敢打破的静默。

在这种静默中,故事的第二部分缓缓开始,萨伦的传奇故事即将掀开新的篇章

第一章 初来乍到

让我们把故事翻到下一页,结束有关我悲惨童年的那部分。

现在我成了吟游诗人口中的“红龙”萨伦,这片大陆上到处都在传唱我的故事,尽管恶名要大过善名。

但这片大陆上有一个奇特的国家,巴伦利亚。也就是我辗转反侧想要前往的国家。

在故事正式开始前,请容我介绍一下这个和埃因霍芬帝国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和大陆上其他国家都不一样的王国。

自从帝国分裂,或者说人类来到这片大陆以来,科技就一直在进步,人们从一无所知的封建领主,泥腿子农民,慢慢变成了掌握自然规律和知识的新世代人类。

现在的人类,当然,大部分是城市内的居民,他们知道脚下的世界是远的,知道什么是蒸汽,看到电力发动的装置也不会大惊小怪,还发明了一种叫报纸的东西,供人们了解这个世界。

但巴伦利亚王国,或者说王国,和其他地方不同,你几乎看不到科技进步在这儿带来的改变人们很好地延续了两千年前的传统生活,无数的农民归于封建领主统治,领主为自己建起城堡,给村民或是镇民建起简单的聚落,所有人都以成为一名骑士为荣。

你在这见不到任何先进的玩意儿,人们还在用油灯或是蜡烛照明,骑士的盔甲和武器甚至都是铁匠一下一下敲出来的。

而这个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很落后的国家之所以还没消失,甚至还可以和帝国打的有来有回的真正原因是:他们有仙女。

没人知道仙女一共有几位,但大陆上的人都知道她们,或是她的确存在,因为王国的骑士都经她赐福,或者说,只有她赐福过的人,才能成为王国的骑士。

这位仙女被亲切地称之为湖中仙女,也有人叫她湖中仙子,仇视她的人则叫她会魔法的婊子这样叫她的大多是帝国士兵,每年都有不少士兵死在王国骑士的手上。

介绍到此为止,让我们把目光转回到珀伽索斯,转回到还在逃难的,十三岁的我身上。

◇◇◇◇

我必须承认,有人照顾你,和你独自在森林中前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如果这个照顾你的生物,还能在天上飞,那体验就更棒了。

珀伽索斯不分昼夜地载着我翱翔在天空中,我偶尔会探出头,欣赏地面上正在飞速倒退的森林或是其他什么地貌。

我们也偶尔会降落在地上为了满足我的需求,珀伽索斯是神驹,不需要休息和进食。我们依旧是在森林里露宿,但情况比之前好上太多,我终于可以安心地入眠,不用担心帝国士兵在我熟睡时抓到我或是把我杀死。

我脱离危险后的第一觉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这数字还是珀伽索斯告诉我的,我想我的确是累坏了,我不清楚我精神究竟紧绷到什么程度,只知道我连续休息了好几天才再次变得精气神十足。

珀伽索斯的速度很快,比马车或是蒸汽车都要快上不少,仅仅七天我就又看到了寒鸦山脉,那连绵的群山和上层覆盖着的白雪即使在几里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我回忆起上次进入这片山脉时的场景,那感觉就像是过去了一辈子。我曾经以为我不会再踏进这片伤心之地,没想到几年后就要顺着来时的路逃进巴伦利亚王国。

“萨伦,人类与巨龙之子,前面不远处就是巴伦利亚王国,汝且做好准备。”珀伽索斯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往日动听的女声现在显得有些疲惫,我猜即使是天地祝福的神驹也禁不住连续七天的旅行,尤其是背上还背着一个人类的情况下。

“非常感谢,珀伽索斯。”我在心底熟练地作出回应,这么多时日过去,我早已完全掌握了这种交流方法。

珀伽索斯没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扇起翅膀,很快我就看到拉沃斯基城从我脚下略过,儿时一片祥和的边境线上如今建起了一道城墙,墙上到处充斥着喊杀声和夺目的火焰,某些地方偶尔还会爆出一团巨大的火球,在夜空中格外的显眼。

底下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忙着厮杀和生存,没有人注意到天空中一匹白马正在飞过城墙。

话虽如此,珀伽索斯飞过边境城墙时,我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一匹白马在黑夜里还是太过于显眼了,哪怕它是一匹飞马。

这种紧张感直到珀伽索斯继续朝前飞了好一会儿,降落在一片森林里,我重新踩在大地上后才真正的消去。

“谢谢你,珀伽索斯,”我再次真心实意地从心底道谢,伸手搂住珀伽索斯那美丽的脑袋。

珀伽索斯伸出舌头在我掌心舔了舔,“不必客气,萨伦,去吧,森林会祝福汝,愿汝在巴伦利亚一切顺利。”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珀伽索斯扇动翅膀开始升空,我有些不舍地看着它,急切地从心底发问。

“会的,人类与巨龙之子,很快,吾就将与汝再度相会。”它留下最后一句话,飞进森林的深处,没了踪影。

我站在原地,试着像往常那样呼叫它,却没有任何回复,我这才确认它是真的走了。

我背起从温德勃洛拿来的那个皮包,一个人沿着大路往前走,开始盘算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我没能走出去太远,我刚走出去十多分钟,一队路过的骑士就把我拦住,他们骑着披甲的战马,马甲和铠甲上是我以前没看过的纹章,我猜是他家族的贵族纹章。他们手持钝头长枪,面容隐藏在头盔的面罩后,看不清神色,每个人的背上都还背着一把双手大剑。

我乖乖停下脚步,为首的那名骑士策马走到我面前,揭开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张胡须浓密的中年男人的面庞。

“我乃高阶骑士埃尔熙德,这么晚了,你为何一个人行走在荒野中,孩子?”

我本来打算编个故事,但想起有关湖中仙女的传说,又想起故事里说过的骑士美德。

一名骑士总是各种美德的集合体,诚实,毫无疑问,也是美德之一,过去也许无所谓,但既然我现在在巴伦利亚的土地上,我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实话实说。

于是我告诉他关于我的事,当然,经过了一些修辞和简单的润色:“向您问安,骑士大人,我是从帝国逃难自此,想要成为一名骑士。”

埃尔熙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似乎像在祈祷,过了片刻后睁开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很诚实,孩子,”他伸手把面甲合上,“至于成为骑士,你得先从最基础的做起,没有人能立马成为骑士,你叫什么名字?”

“萨伦诺维斯,先生。”

“好的,萨伦。我想你能先成为一名杂役,在我的城堡里,”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我正好要回城堡,你想加入我吗?我保证以后会以骑士课程来培养你。”

“非常乐意,熙德先生,”我握住他的手,骑上了那匹英俊的战马。

接下来的这段旅程,对我而言十分有趣我几乎不记得儿时在王国的记忆了,马匹在快速前行着,脚下是非常粗糙的石头路,据说还是王国最好的官道了,路的两旁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远处偶尔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景色闪过,有时是一片树林,有时则是一个村子。

“这一片都是我的封地,”半路上,埃尔熙德这么对我说,“实际上我还是个子爵,你之前看到的那些村子,都是我的领民。”

旅程在继续,我能感觉到我在慢慢靠近这片领地的中心,终于,我看到路边的景色从某个地方开始极为整齐地变成了农田,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分界线,或是墙壁什么的,墙的那边是无尽的荒野,这边则是广袤的农田。

熙德开始放慢马速,我们就这样漫步在农田之间,就当我快感到厌烦时,一些简易的石屋出现在我面前,它们随意地排布在一座大山的山脚下,形成一个小小的聚落。

山上则是我此行的目的地埃尔熙德的城堡。

那是一组庞大的,顺山而上的宏伟建筑群,高大厚重的石墙砌了三层,把山脚到半山腰分成了三个等份,一道进行修整的石板路蜿蜒而上,只在护城河的位置突兀地断开,那护城河起码有六米宽,水流湍急,应该和某条河流相连。

我不知道那墙到底有多高,我猜起码有十米之高,墙上留出了不少洞口,我猜那是弓箭手,或者弩箭手射击的位置,再往上则是瓦制的尖状屋顶。

“熙德大人回来了!”我听到队伍中的一名骑士大喊,墙上很快亮起火把,随后则是惊喜敬重兼而有之的喊声:“熙德大人!欢迎回来!”

我听到链条嘎吱作响的声音,比城墙稍矮一点的厚重木门缓缓垂下,给我们提供了一条跨过护城河的道路。

“来,参观一下我的城堡,”熙德策马缓缓走进城堡,我也激动起来我以前从未见过这种建筑!

像我之前说的,三道城墙把山脚到半山腰的地区分成了三等份,熙德驱马从最底下的这一区走过,同时不停地给我介绍着他的城堡:“城堡的这一区域是防御军事区,”他指了指路两边的大屋,“这些都是我城堡里的军营,士兵一般住在这里。”

我数了数,光是我看到的就有十几幢这种大屋了,我不知道每个屋子能睡多少人,但那屋子真的很大,比凯拉斯的教堂还要大,加起来一定人数一定也少不到哪儿去。

“这个区域的作用嘛,”熙德继续做着介绍,“就是保护我的城堡,和平时期提防其他骑士或是贵族,现在得提防帝国人,啊,我没有针对你。”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第二道城门在我们说话的过程中缓缓拉起没有护城河,所以换成了厚重的铁栅栏城门。

我们接着进入第二区,这里看上去和帝国的城市几乎没区别,除了晚上悄无声息,一点光亮也见不到之外。

民居和市场把道路分成我熟悉的宽度,又构建出一条条的巷子,房子大多是木石结构,市场则和帝国城市里的没什么区别。当然,这里也没有公寓。

不出我所料的,熙德自豪地把这里称之为“居民区”,除了农奴之外,不少直属领民都住在这个区域里,大部分是士兵或是其他为他服务的人员的亲属。

再次经过一道由铁栅栏和厚木门组合而成的,我见到的最厚实的城门后,我终于进入了城堡的核心区域。

城门后是一道紧贴着城墙的阶梯,通向上面密布的圆形塔楼,我抬头向上看,最后的这道城墙起码有五米厚,城门也是一般无二。

走了一小会,天空终于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城墙后面是一大片的空地,那条石板路一路蔓延到此,结束在一幢暗红色的,大部分结构都是木制的房屋前。

“欢迎来到我的城堡,”熙德把马骑到马厩前,翻身下了马,又把我扶了下来,“或者说,城堡的核心地区。”

“那就是我生活的地方,也是你以后生活的地方,”他指了指那幢暗红色的木质大楼,带着我慢慢走到门前,又指向另一边的偏房,“那是训练场,你现在还用不上。”

他拉着我停下脚步,用力地叩响大门,“拉尔夫!拉尔夫!”他的声音特别洪亮,震得我耳膜发疼。

大门缓缓地打开,一个穿着简朴服饰,戴着单片眼睛的老人出现在我面前。

他朝熙德鞠了一躬,“欢迎回来,熙德老爷。”

熙德牵着我走进大厅,拉尔夫则是替他端来热水盆,又替他把身上的盔甲一件件脱下,再把它们放到盔甲假人对应的位置上。

“啊”脱下盔甲的熙德伸了个懒腰,接过拉尔夫递来的手巾,胡乱地抹了几把脸。

“他是我带回来的孩子,叫萨伦诺维斯,”他把手巾递回给拉尔夫,“你给他找个房间住下,然后让他先跟着你干些杂役的货。”

“好的,熙德老爷,”拉尔夫接过手巾,端起水盆,又冲我使了使眼色,“跟我来。”

“去吧,”熙德递给我一个鼓励的微笑,我点点头,跟着拉尔夫走上二楼。

拉尔夫停在一扇房门前,“这就是你的房间,”他推开房门,里面的装饰很朴素,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非常简单的盥洗台。床边还有一个矮矮的床头柜。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一个流离失所的人来说,这已经很好了,“非常感谢您。”我朝拉尔夫鞠了一躬。

拉尔夫微微点了点头,我姑且把那当做回应,“明天六点钟起床,我会来叫你,你得跟着我干活。”

“好的,拉尔夫先生。”我目送他离开,然后关上了房门。

第二章 基础训练

和故事或者小说不同,我在熙德家城堡,或者说紫罗兰堡里干起了杂役。

所谓杂役,就是做些劈柴挑水喂马之类的活计,偶尔也要去田里或是任何需要的地方帮忙。

第二天一大早,拉尔夫就打开我的房门,有些粗暴地叫醒了我。

时间是早上六点,在这个地方,六点钟太阳还没出来,周围一片漆黑。我强撑着起了床,在拉尔夫严厉的目光下迅速跑到盥洗台边,随意地洗了一把脸,再刷了刷牙,加起来不超过五分钟。

“很好,”拉尔夫看着我,脸色柔和下来,“我本来以为你第一天起不来,萨伦诺维斯。”

“跟我来,”他转身出门,我跟着他朝楼下走去,“今天的任务很多,你得先去把柴劈了,劈完后来厨房找我。”他指给我看厨房在哪儿,随后风风火火地带着我到了城堡里堆柴火的库房。

“过来,小子,”他朝我挥手,示意我走到劈柴的木墩旁,“你今天有得忙,至少得劈出二十摞柴,”他抓起一块木头放到木墩上,“我先劈一摞,好让你清楚怎么劈,一摞要多少,剩下的部分就你来。”

拉尔夫利落地挥起斧头,把木头从中间劈成劈成两段,又把它们劈成更小的四段,如果要比喻的话,就是把一个圆分成了四等份。

“要记得顺着纹路劈,有句话说的好,”拉尔夫又拿起一块木头,“‘劈柴不照纹,累死劈柴人。’小子,你如果不照着纹路劈,很快就会没力气,所以要记得。”

我点点头,看着他利落地将一块块木头劈成柴火,直到他劈完放上去的第十块木头。

“好了,”他把斧头放下,拍了拍手,又找来一辆推车,把那些柴火丢进推车里。“这就是一摞,我得回厨房了,你劈完就用车给我推过来。”

他丢下这句话后就急匆匆地离开,我耸耸肩,拿起那柄斧头,开始学着拉尔夫的样子,把木头放到木墩上去。

然后我举起斧头,那是一柄很重的双手斧头,对一个十三岁的男孩来说,我要费点劲才能把它举过头顶,好处是下落的时候势能干了大部分的活,我不需要加多少力气就能把木头轻而易举地从中间劈开。

但这的确是项力气活,而我以前做的最少的就是力气活。一开始的两摞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我只花了十多分钟就把这些木头化成了整齐的柴火。后面就开始没那么顺利,我感觉我手里的斧头开始慢慢变沉,就好像有人把木头做的斧柄换成了铁做的似的,手也开始慢慢发酸发痛。更糟糕的是,我的手开始出汗,这意味着我得花更多力气去握住这柄斧头。

在劈完第五摞后,我的手终于坚持不住,向我发出了抗议。两只手,还有我的腰和背都无比的酸痛,就像是干了一整天的活那样。

我决定休息一会,太阳还没出来,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把活干完,再说了,我现在斧头都拿不起来,就算是有人拿剑架在我脖子上,我也干不动了。

说到这个,巴伦利亚王国拒绝一切外界的科技产品,这意味着这个国家没有钟,更不可能有手表了持有任何外界科技产品在巴伦利亚都是死刑。

我很不喜欢这样,失去了时钟意味着我只能靠当地人的经验和自己的感觉来估摸着算时间,更不用提其他物品的缺失了。

我休息了一会,我猜是二十分钟,全身的疼痛终于消退了不少,手上的力气也回来了。于是我继续抡起斧头,把那些木头变成整齐的柴火。

终于,在太阳升起一小会,阳光刚开始射进紫罗兰堡之际,我劈完了所有的木头,代价是两只手都在发抖,肚子也饿的不行了,腰和背都在抗议。

好在我不用靠自己把这些柴火搬走,我推着独轮车,顺着来时的路把柴火送到厨房里。

“对一个新人,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还不错,”拉尔夫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这手砍柴功夫都可以开个旅店或是饭馆了。”他打趣道。

“我长大后也许会开个旅店。”我笑着说,我心底的确有一部分是这么想的,在我解决施特拉德和皮奇之后。

“不要得意忘形,小子,”拉尔夫开始给我泼冷水,“现在已经日升三刻了,在紫罗兰堡,我希望在每天的日升一刻前能拿到柴火,慢慢努力吧。”

说实话,这些什么日升三刻日升一刻的计时方法完全给我搞迷糊了,但我还是大概猜到他的意思,日升两个字我还是懂的以后我需要努力在太阳升起那会给他把柴火送过来。

“好了,柴火那是明天的事了,”拉尔夫递给我一个桶和一把刷子,“小子,你去井边打点水,把马厩里的马刷干净,然后再去谷仓拿点东西喂它们,豆子和干草都要喂,不要喂太多,马槽装满一半就行……”

我耐心地听拉尔夫讲完所有喂马的细节,转身准备出门,拉尔夫又叫住了我。

“差点忘了,”他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你喂完马就回大厅里去,老爷夫人和小姐们也起床了,到时候所有人要一起用早餐。”

我点点头,提着桶走到水井边,比起挥舞沉重的斧头,摇动取水用的绞盘对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我灌满一桶水,哼着在吟游诗人学院学会的歌,走进马厩里。

马厩里有三匹马,棕色的那匹就是我昨晚骑过的战马,也是熙德骑士的爱马,萝卜,我听说城堡里的人说他的这匹马似乎会一些魔法,不少人都目睹过这匹马凭空消失或是出现。

我看着这匹说得上英俊的棕马,心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崇拜,只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有一匹同样优秀的战马。

另外两匹则要差一些,是两匹猎马,都是白色的,听说是熙德两个女儿的爱马,一匹叫红宝石,一匹叫琥珀。

我从木桶中舀出一些水,分别倒进三匹马面前的水槽里,又用水浸湿刷子,按拉尔夫说的顺着马毛生长的方向刷起马来。

我一开始以为刷马是个轻松的活计,事实证明我错了,你得把马皮肤上的油脂全部刷出来,这是个重体力活,没有任何捷径。

但好在这活比起劈柴还是轻松太多,我花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哼着歌把三匹马的毛发刷的柔顺无比,又捋顺它们鬃毛上的结,从谷仓里抱来一些干草和豆子,倒进它们的马槽里。

等我做完这一切,太阳终于照进了高墙之后的世界里,温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让我舒服了一点。我把木桶和刷子收好,一路哼着歌回到主楼。

“早上好,萨伦。”熙德骑士已经起来了,在主楼外练习剑术,见到我还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熙德先生。”我停下脚步,认真地向他行礼。

“呼”熙德挥舞着手上的木制双手剑,连续砍击着他面前的稻草人,最后以脑部的一剂重击结尾。

“怎么样,”他收起木剑,笑着看着我。

“那是很凶狠的一剑,”我说,“要是真人的话,头估计都被砍飞了。”

“行了,进来吃早餐吧,”熙德没做更多的评价,这让我心里忐忑了一下,想着是否有哪里说错了。

我随着熙德走进大厅,两名少女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她们身后是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

“啊,我亲爱的玛利亚和珍妮,来,这是萨伦诺维斯,萨伦,这是我的两个女儿。”熙德开心地笑了起来,张开双手小女儿从楼梯上抱下来,又揉了揉大女儿的脑袋。

“你好呀,萨伦,”小女儿跑到我面前,笑着对我说,“我是珍妮,”她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她的姐姐。

“她是玛利亚。”我笑着替她说出来,熙德和他的夫人这会走了过来,带着我一起进入了餐厅。

“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萨伦诺维斯,来自帝国的十三岁孩子。”出乎我意料的,在餐桌上,熙德向所有人正式地介绍了我,然后又替我介绍起城堡里的人。

“萨伦,这位是我夫人,西蒙娜。”熙德先是向我介绍了他的夫人,西蒙娜夫人朝我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来。

“萨伦,你是哥特人?”我握了握西蒙娜夫人的手,她颇感兴趣地问了我一个问题。

“不,夫人,”我摇摇头,露出诺曼人特有的,讲到自己民族时的骄傲笑容,“我是个诺曼人。”

“啊”西蒙娜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难怪我总觉得你那笑容眼熟,”她冲我笑了笑,“我很喜欢诺曼人,你们的戏剧表演总是很精彩。”

“铁杆粉丝。”熙德骑士在一旁补充,引得众人笑出声来。

“至于这两位,你已经认识了,我的女儿,玛利亚和珍妮。”笑过一阵后,熙德继续给我介绍他的女儿。

玛利亚起身,冲我行了个屈膝礼,“很高兴认识您,萨伦先生。”

这突如其来的庄重礼仪让我有些窘迫,“不用这么……正式,叫我萨伦就好。”

玛利亚点了点头,拢起裙子坐下,我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珍妮替我解了围。

“我是珍妮!”她指了指自己,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和我姐姐不一样,她就是个闷葫芦淑女,现在我们就正式认识啦!”

“很高兴正式认识你,珍妮。”我心底长出一口气,朝珍妮笑了笑。

“拉尔夫我就不介绍了,然后是这位,我的侍卫长,库鲁格。”熙德指向坐在桌子角落里的光头壮汉。

库鲁格似乎不善言谈,只是对我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位库鲁格,会在我不在的时候负责你的训练,如果你还想成为骑士的话。”熙德又立马宣布了一个让我有些激动的消息。

“我终于要开始训练了吗?”我有些激动,因为即将踏上成为骑士的第一步。

“【要】开始训练?”熙德露出了一个有些好笑的表情,“你已经在训练了,孩子,训练了一个早上呢。”他伸手做出劈柴的动作。“力量训练。”

我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那这部分训练什么时候开始呢?”

“别着急,孩子,”熙德拍了拍我的背,“你得先把身子骨锻炼好,但提前训练也无妨,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开始。”

“现在,该吃你在王国境内的第一顿早饭了,”熙德递给我一盘黑面包,“这可是王国的特色,你在其他地方都吃不到黑面包,孩子。”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面包,它比我以前吃过的任何一种面包都要硬,即使是我以前见过的最硬的长棍面包都没这面包硬,我用刀子切了好一会儿才切下一片来。

这面包的味道也和其他面包大不相同,倒不是说它没有面包的香气,而是它有一种其他面包没有的酸味,如果你能接受这味道,它就会形成一种特别的风味。

我接过熙德递给我的独特饮料,也是面包发酵而成,学成他们的样子把面包泡进一碗红红的菜汤里,或是搭配上腌好的猪油,美美地吃完了我在王国的第一顿饭。

吃完早餐后就得接着干活,或者按熙德骑士的说法,力量锻炼。

熙德骑着他的马,出去巡视自己的领地了。我,按照拉尔夫的要求,得开始帮着城外的农奴打水,或是帮他们耕种,直到吃午饭的铃响起为止。

至于水从哪里来,当然是从护城河的源头来,离这里大概三里地的维琴河。

这是一段不那么舒服的路程,城堡附近都是丘陵,所以我得不停地翻越一些低矮的坡度,去的时候比较容易,但回来就比较难手里提着两个满满的水桶,我不仅得习惯这重量,还要注意别让水洒出去。洒太多出去的话,那一趟水就白提了。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那两个水桶非常大,农奴们对水的需求又特别多,我来来回回提了整整六趟水,结果就是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全身都在发软。

这情况在我喝了几碗水后好了一些,然后我就按拉尔夫说的,走进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帮着农奴们耕种起来。

阳光开始慢慢从温暖变成毒辣,我机械地在田埂间穿梭,满头是汗,几乎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直到城堡里传来悠扬的撞钟声,我才猛地回过神来。

吃午饭的时间到了。

第三章 双手剑术

午饭比我想的还要丰盛,我分到了一大块的牛排,上面淋好了黑胡椒汁。还有一大盘的冷面和一小碟芝士。

熙德骑士还在领地里巡视,珍妮和玛利亚则是早早去了女子学校学习,西蒙娜夫人陪着她们,所以主楼里的午饭只有我、拉尔夫和库鲁格三人。

这午饭很好吃,牛排煎的恰到好处,芝士和冷面也很香,我用几乎是狼吞虎咽的速度吃完了面前的所有东西。

拉尔夫向我投来一个有些责备的目光,库鲁格则是笑着看着我。

“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小伙子,萨伦,”库鲁格切下一块牛排,放到嘴里大嚼特嚼,“这让我想起以前在军中的日子。”

“军中?我以为王国都是贵族私军。”

“时代是会变的,”库鲁格朝我眨了眨眼,“我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看,王国的确在很多方面都和两千年前没什么区别,但不代表就真的和两千年前一模一样,比如常备军,刚独立时的王国可没有这玩意。”

我点点头,库鲁格继续挥舞着刀叉,很快把他的那块牛排吃光。

“好了,”库鲁格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基于你早上训练的强度有些大,所以你得回去休息一会儿,半个小时后来庭院里找我。”他说完这句话,拉开桌子走了出去。

我立刻跑上楼,连鞋都没脱就躺在床上,确保自己的身体能尽量多放松一会儿。

半个小时其实可短可快,区别在于你的心态,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半个小时眨眼之间就已经溜走,我整理好衣服,拖着仍旧有些酸痛的身躯来到庭院里。

“你来了,很好,”库鲁格站在一颗大树下,丢给我一把木制的双手剑。

我伸手接住那把剑,发现它比我想象中的要重,更像是真正的钢剑的重量。

“比你想的要重,是吧?”库鲁格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我第一次摸到训练用剑的时候也是你这种心态,”他从树下跳到我身边,“这是那些宫廷法师的魔法,熙德骑士没招募魔法师,但其他领主麾下可是有不少。”

又是魔法师,光明神在上,我现在再也不想看到或是听到魔法师这三个字了,就好像他们还没烦够我似的。

“真是神奇,这样训练出来的效果应该更好。”

“你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库鲁格朝我伸出手,“就是不会用剑,你握剑的姿势完全错了。”

他把剑从我手上夺过,把剑柄对着我,这是一把宽大的双手剑,和我曾经见过的单手剑和匕首不同,这把剑有两处护手,下面那处是一般长剑都有的长护手,在稍微上面一点的地方则是第二组短小的护手。

库鲁格很快验证了我的想法,“这是一般的剑柄,”他指着一般长剑都有的护手以下的部分说,然后指了指上面那组短的护手,“两组护手之间,这是第二组剑柄,所以双手剑就有两种握法,你看好。”

他先是像挥舞一般的长剑那样,握住了长剑柄以下的部分,挥舞起这把沉重的木剑。随后他一只手握住下方的剑柄,另一只手握住两组护手之间的部分,双手剑被完全放平,看上去更像一柄长矛或是长戟,用来戳刺和扫击,而不是一般长剑的挥砍。

他把剑丢回给我,“这是步兵的常见武器,也是骑士在马下的主要武器,你先试着用两种握法攻击前面的稻草人,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进行下一步的训练。”

这剑的确很重,剑柄的末端就像真剑那样加装了一个配重球,我猜是为了让使用者更好的挥舞这把剑。

我试着双手握住同一处剑柄,老天,这剑比早上的斧头不知道重了多少,尤其我两只手都在握着下部的剑柄。

要想把这东西挥舞起来可不容易,我艰难地调动起手臂上的肌肉,狠狠地挥动手中的双手大剑,砍向面前的稻草人。

“笃。”未开锋的木剑准确地击中稻草人的身体,砍中稻草覆盖着的木制躯干,发出沉闷的响声,剑身则在反冲力的作用下微微弹开。

“不够快,你这剑挥出的时候我有十种方式杀了你,再来!”库鲁格显然对我这一剑很不满意,站在一旁的高台上责备地说。

我咬了咬牙,再度握平这把沉重的巨剑,然后再一次地砍向稻草人,这一次我几乎调动了身上所有的力量,剑的确比刚才更快地砍到了稻草人。

“速度够了,但你的架势太虚浮,不要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挥剑上,”库鲁格仍不满意,“你得先站住,才有和对手交锋的资本。”

我点了点头,握起巨剑,试着只调用腰部及以上的力量,第三次砍向稻草人。

“这就对了!”库鲁格鼓起掌,“力度架势和速度都很好,虽然满身破绽,但那是之后的训练要解决的问题。现在你就继续练习挥砍,直到你觉得不那么费力,或是快要没力气为止。”

说完这句话,他就倚着树干坐下,显然是准备看着我训练了。

我举起愈发沉重的巨剑,在脑海中回放第三次挥砍的过程,然后继续挥剑砍杀起稻草人。

“用力,萨伦,用力,就好像它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那样,”库鲁格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我想起施特拉德,又想起皮奇,于是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非常好,”库鲁格站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但他很快又不满起来,“不要每次都从左边砍向稻草人,右边,上面,甚至下方,都是可能的挥砍路径。”

似乎觉得光是说还不够,库鲁格抽出另一把双手剑,站到我面前,给我展示起如何从下方,上方以及侧面攻击敌人。

“从上往下砍一定不能迟疑,”他把剑举过头顶,狠狠地朝下劈砍,同时还不忘教学,“一旦你从上往下的攻势迟疑了或是停滞了,那你的气势就泄了,敌人就很好挡住你这一剑,而你则损失了大量的力气。”

“至于从下方攻击,”他说到一半突然挥剑砍向我的脚,我来不及防御,只能看着那把剑离我的小腿越来越近,又突然停止,“重在出其不意。”

我点点头。似乎是不放心,库鲁格拄着剑,干脆站在我旁边看我训练起来。

我按照他刚刚教我的,把剑举过头顶,狠狠地朝下劈,又或是在侧挥的过程中突然变招,打中稻草人的脚部。

随后庭院回归一片寂静,只剩训练剑砍在稻草人身上的声音,我不再去管库鲁格是否在看或者他怎么想,只是机械地挥舞着手上的巨剑,确保自己熟悉每一个方向的攻击招式。

“非常好,非常好,萨伦,你天赋不错。”在我不知道挥舞了多少次巨剑,手臂又开始发酸之后,库鲁格把剑拿起来,止住了我的练习。“接下来是前后握法的训练。”

他侧对着我,“看清楚剑要怎么握,”他一边转头对我说,一边在我脸上示范剑的握法:一只手握住原来的剑柄靠上的部分,另一只手则握住两组护手之间,套了皮套的部分。

“这种握法下,双手剑更像是一把长矛,所以更适合用来戳和扫。”他转身面对着稻草人,“看清楚,把我的动作记住。”

库鲁格猛地向前踏步,剑尖像闪电一般往前探出,刺中了稻草人的胸口,发出我早听得厌烦的“笃笃”声。

随后库鲁格站到稻草人侧面,像是挥砍,但又有些许不同地把剑往旁边平移,狠狠地打在稻草人的身上。

“基本的用法就是这样。”库鲁格把剑收回来,对着我说,“有什么不懂的吗?或者是要我再做一遍?”

我摇摇头,按照他摆的姿势握好双手剑,朝着面前的稻草人刺去,这不是什么太有趣的事情,甚至有点枯燥,但这是成为一名合格战士的第一步。

说实话,这样拿剑并不比之前轻松太多,突刺需要迈出去的步伐也更多,一开始我试图每刺一下就记个数,但很快这记数就乱了,我不知道我刺了多少下,也许有一百多下了吧,总之我在感到疲倦时停了下来,让自己稍作恢复,接着开始练习侧面挥砍的动作。

这个动作看上去更像是左右横扫,剑身像之前一样切在稻草人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好在还有库鲁格的声音陪着我。

“下盘要稳,架势是最重要的!突刺要快!横扫要突然且迅速,就像你之前挥砍一样!”

我必须要感谢库鲁格,虽然他很严厉,但他的训斥声和要求是我枯燥训练中唯一有趣的事情,能让我稍稍感到没那么疲惫。

当太阳开始滑向地平线,钟声再次响起时,库鲁格叫停了我。

“今天就到这吧,”库鲁格把我手上的剑拿过去,目光里惊奇和欣赏兼而有之,“坦白地说,你是我见过体力最好的预备士兵,很难相信你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我第一次做基础剑术训练时只坚持了两个小时,你坚持了一个下午,难以置信。”

说完这段话后他摇摇头,捧着剑走了。我从井里打了一桶水,稍微清洗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又喝了几口,补充下午训练流失的水分,然后走进了主楼。

“噢,我想你得去换件衣服,萨伦。”我刚进主楼,拉尔夫就捂住了鼻子,“算了,还是洗个澡,”他很快更正道,“熙德老爷就快回来了,小姐们也不会想要闻到你身上的味道的。”

“如您所愿。”我耸耸肩,把被汗浸湿的衣服脱下,接过拉尔夫递来的新衣服,走进了盥洗室。

说实话,锻炼之后能洗个热水澡的确是很舒服的一件事,这能让你疲惫的肌肉得到放松,我躺在木桶里,用香皂仔细地擦洗着身体,确保自己身上没有汗臭味后才从浴盆中出来,换上新的衣服。

熙德骑士和他的家人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大厅里闲聊。“这边,萨伦。”他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过去和他坐在一起。

“我听库鲁格说,你天赋不错,”熙德满脸喜色地开口,“所以我决定加快你的训练,同时给你安排更多的训练,以后你的剑术训练调到晚上,早上还是杂役活,下午则学习枪术和马术。”

我有些感动,“非常感谢您,熙德先生。”我站起来,朝他郑重地行了一礼,“您没必要做这么多。”

“不,孩子。”他站起来,扶着我坐下,“我并非为了什么特定的目的这么做,湖中仙女欢迎每一个想要成为骑士的崇高灵魂,骑士的守则也不允许我抛下你不管。”

他说到这笑了起来,“如果你要感谢的话,就感谢湖中仙女和所有的骑士吧。”

我点点头,不再坚持道谢。拉尔夫这时走了进来,告诉我们晚饭已经好了,于是我又和熙德家一起享用了一顿极具王国特色的晚宴。

巴伦利亚王国的夜晚比较单调,说难听点就是无聊,这里不像帝国,没有电灯或是煤气灯,所以晚上大家都只能靠油灯照明,熙德骑士会再去巡视一圈他的城堡,珍妮和玛利亚则在复习今天学到的知识,西蒙娜夫人看情况,今天她在缝补熙德先生的衣物。

拉尔夫则是去检查城堡里的各个角落,确认一些像是门闸拴好没啦,窗子关好没啦之类的琐事。库鲁格拿出货真价实的钢剑,开始执行夜间的安保工作。

在这些事情都结束后,大家就各自返回房间,准备洗漱就寝,我猜王国一定是整片大陆上休息的最早的国家,上到国王,下到农奴,都是如此。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今天的锻炼几乎没给我留下任何持续很久的酸痛或是疼痛,就像库鲁格说的,我挥舞着一把一米多长的剑砍了一个下午的稻草人!而且这把剑还是按照钢剑的重量来制作的,对于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孩来说,这当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我猜是我的龙族体质在作祟,既然我已经能掌握龙语,体质比一般人强上一些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毕竟珀伽索斯总是叫我“人类与巨龙之子”嘛。

第四章 枪术、骑术和饲养技巧

第二天的事情大体上相同,依旧是六点钟起床,劈柴,吃早饭。

然后是挑水和种田,虽然只来了一天,但我已经干出经验了。

不一样的是我的身体素质的确得到了加强我今天连着劈完十一摞柴才第一次休息,挑水的时候步子也更快了,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没有明显的肌肉,但显然比之前要更加壮实。

中午依旧是和熙德家的人一起用餐,简单的煎牛排和燕麦粥,分量很大,足够我补充上午消耗的能量。

“今天下午是我的训练时间,萨伦。”刚吃过饭,熙德骑士就丢给我一把训练长枪。这是一把木头制成的长枪,枪身呈圆锥型,最窄的枪头处包裹了一层铁皮,枪身末端有一圈向外扩大的护托,里面则是枪柄。

“这是一把训练用长枪,实际上战斗用长枪和它差别不大。”熙德骑士走到我身边,自己也拿起一把长枪。

“这枪不是在地上用的,我拿出来只是为了先告诉你怎么握持,还有骑士枪的特性。”他一边说,一边把骑枪夹在自己的腋下。

“骑枪通常是马上冲锋时使用,像这样,”熙德右手握枪,枪尖向下,然后他将枪从腋下前移,往侧前方突刺出去。“骑枪一般依靠速度造成伤害,所以你只能在冲锋的过程中使用骑枪,如果目标也是马上的骑士,就把枪端平,如果是马下的骑士或是步兵,那就枪尖斜向下。”

“还有一件事,”熙德把骑枪竖起来,指着枪身说,“骑枪的枪身都是木头制成的,有时候会折断,但不管它是否折断,都要记住它是冲锋武器,而不是肉搏武器。”

他说到这,严肃认真地看着我,“在战场上,骑枪断了之后一定要记得立刻丢弃。”

我点了点头,“一定要记住,”熙德又叮嘱了一次,“现在把枪给我,你得先学会骑马。”

我把枪递给熙德,他先是把自己的枪装回训练武器架上,然后再把我的也装上去。

“好了,”熙德骑士拍了拍手,“现在该去学着骑马了。”他拉着我进了马厩,萝卜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围栏里,时不时喝上一口面前的清水。

“你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战马,我就先把萝卜借给你。”熙德笑着对我说,“我已经安抚好萝卜了,所以你骑上去就是,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战马,你还得学着驯马。”

我熟练地踩着马镫翻身上去,“我们去哪?”

“去防御军事区,那儿的跑马场也该拿出来用一用了。”熙德朝我眨了眨眼,“不过你得自己骑过去。”

他把萝卜牵出马厩,然后把缰绳递到我的手上,“不用太紧张,孩子,用你的脚轻轻磕一下马肚子。缰绳不要握太死,但也千万别握太松。”

我按照熙德说的,两条小腿轻轻敲打马肚子的两侧,萝卜打了个响鼻,迈开蹄子慢慢朝前走去。

“非常好,”熙德在一旁跟着我,“现在你要记得,马匹在漫步的时候,你也就挺直上身,缰绳不要握太高,放在马脖子上就行,你的双腿要顺着马匹迈步的节奏往前推它的肚子,这样它才会保持速度慢慢前进。”

我按照熙德教我的去做,萝卜一开始显得有些紧张,我才是一个陌生人骑来上的原因,但它很快就放松下来,顺着节奏慢慢朝山脚走去。

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经验,我小时候虽然坐过马车,但这样骑着一匹战马还是人生头一回。这感觉和坐马车或是蒸汽车都不太一样。

“好的,我们到了。”熙德和我慢慢走到了一片宽阔的场地前,场地的周围围了一大圈的栅栏,我猜是防止马跑出去用的。

场地的中间是一大堆的稻草人,有些就那样插在地上,有些则更高一点,摆在一些较高的基座上,我猜是为了模仿骑马的敌人。

“接下来我得教会你如何控制马匹奔跑。”熙德牵着我和萝卜来到场地中央的跑道边,“骑马,重点在于调整姿势,战马奔跑时,你要顺着马儿的姿势去调整自己的坐姿。”

“顺着马儿的姿势?”

“是的,”熙德点点头,用力拍了一下萝卜的屁股。“握紧缰绳。”

萝卜长鸣一声,开始加速奔跑,熙德则跟在后面跑步跟着我。

我大概体会到熙德说的调整姿势是什么意思萝卜在奔跑的时候脊背会上下起伏,震的我胯部生疼。

“体会到了吗?小子。”熙德在我后面朝我大喊,“调整姿势很简单,萝卜往上的时候,你就站起来,腿要夹紧马肚子,身体微微离开马鞍,萝卜脊背向下的时候,你就再坐下去,双腿放松,挂住马镫。”

“最后一件事,骑马可没有那么好练,你得慢慢来。”

我笑了笑,如果说我从过往的生活中学到的最多的是什么,毫无疑问就是保持耐心。符文术得保持耐心,魔法得保持耐心,音乐也要保持耐心。

对我来说,再增加一门骑术,其实并不是那么大的问题,除了偶尔会被萝卜摔下来外。

多亏了萝卜是匹驯服好的战马,我没花多少时间就在在磕磕绊绊中学会了基本的骑术按熙德的说法,参加马术竞赛也许还成问题,但骑马作战已经没有问题了。

当然,还有一个小问题:萝卜是一匹被驯服好的战马,等我拥有属于自己的马时,可能需要重新适应,但我想这就和游泳一样,只要学会,就很难忘掉了。

“很好,你现在勉强可以完成冲锋,而不是在半路上从马上摔下来,再被你的队友踩成肉泥,当然,只限障碍物不多的地方。”熙德走到马边,递给我一把骑枪。

“接下来是骑枪的训练,我必须警告你,即使这是训练用枪,也是可以杀死人的,所以在高速状态下你一定要小心,小子。”

“为什么要配骑枪?我以为骑士更多的时候是下马步战。”我有些好奇。

“啊”熙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巴伦利亚有一句话,孩子:‘骑士只会被另一名骑士所阻碍。’所以骑枪是用来反骑士的。”

熙德紧接着给我介绍起骑枪的威力:“这骑枪可以把一名骑士的胸甲击凹甚至打穿,当然,不是湖中仙女赐福的盔甲,只是普通盔甲,”熙德说起这个话题时十分严肃,“王国几十年刚废除了比武大会,在此之前,每届比武大会都会有不少人意外死去,我们那会用的是纯木制成的钝枪,没有加持魔法。”

“就像我前面说的,骑枪只适合在冲锋时使用,如果你以后有扈从的话,也可以让扈从携带更多的骑枪,以便你在战场上替换断掉的骑枪,前提是你冲穿了对面的阵型,但最好不要这么做。”熙德先是拿起第二把骑枪,然后指着我手上的骑枪说。

“至于骑枪的握法,我已经教过一次,但要注意,你的手只是起导向作用,枪要夹在你的腋下。你是左撇子吗?”

“不是。”

“那你就像我一样拿枪,”熙德用右手握好枪,枪柄夹在他的腋下,他侧过身,好让我看到更多细节,“看到没,手不要握太紧,主要是夹着。”

他举起骑枪,“冲锋的时候最好把目标定成对面骑士的左肩,如果你面对的是步兵的话,只要能刺中就行。”

最后他交给我一面盾牌,“这是一面鸢盾,用来抵御对面骑士的骑枪或是其他武器,适合在马上使用。”

我接过盾牌,绑在自己的左臂上。“我准备好了。”

“好的,首先你要把骑枪挂在你的战马上,没有人能一直举着这么重的枪,孩子。”

他牵着萝卜来到满是稻草人的跑道上,“十次来回,刺中骑士得三分,刺中步兵得一分,让我们看看你能拿多少分,首先,戴上保护头盔。”他递给我一个特制的,适合我使用的骑士头盔。

我接过这个特制的头盔,套到脑袋上,然后拉下面甲。

按照学会的那样用腿用力一磕马肚,萝卜立马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骑士级别的稻草人,他右手一柄长枪,左手是一面和我一样的鸢盾。

“小心点,萨伦,”熙德在一旁冲我高喊,“被长枪打中一下可不好受。”

我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面前的假人上,根本没听清熙德说了什么。

萝卜还在向前奔驰,骑士假人在我的视野里慢慢放大。我把骑枪夹至右臂腋下,左臂抬起,用盾护住左半边的身体。

最后一步,刺击,在即将和假人交汇的瞬间,我一枪刺向假人的左肩。

“笃”、“笃”,先后两声闷响响起,我的枪成功的击中了假人的左肩,把假人整个击飞了出去,但假人的骑枪也在那个瞬间击中了我,要在调整身体的同时击中目标还是太难了。

好在我盾牌举得够好,那骑枪打在盾牌上,只是震得我左手微微发酸。

“好样的!”熙德站在一旁拍起手,“你是我见过最有骑士天赋的孩子,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整天劈柴火呢,继续努力。”

我冲他点点头,反身开始了第二次的冲锋,这种冲锋一旦熟悉以后就不是很难,我尽力让自己每一次都能命中骑士假人,并竭尽全力躲开它们的长枪,直到十次来回全部结束。

“让我算一下,一共是四十六分,对初学者而言算是很不错了。”熙德很快帮我把分数统计了出来,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和他一样满意。一共二十次攻击,击中了十三次骑士,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很优秀的成绩了。

“不过上战场还是不够看,小子,”熙德很快又给我泼上一盆冷水,“十三次对骑士攻击里面你被击中了七次,战场上的敌人可不是这种站在原地不动的稻草人骑士,你还得继续练习。”

我点点头,踩着马镫翻身下马,萝卜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头亲昵地在我身上蹭了蹭。

“乖马。”我从口袋里抓出一把豆子,放在手心里让萝卜嚼了起来,一个下午过去后它早就和我混熟了。

“啊”熙德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是时候告诉你关于马匹的知识了,这也是一个骑士最重要的部分。”

“马,是骑士的灵魂,也是骑士最亲密的伙伴,所以要成为一名骑士,你得先学会如何照顾一匹马,”回住所的路上,熙德开始教授我马匹的饲养技巧,“这部分不是很难。”他一只手牵着萝卜,另一只手挥舞了一下,来加强自己的观点。

“你在做杂役的时候,已经清楚一匹马该如何喂养和洗刷了,所以我就告诉你怎么去保养你的战马。”

他把萝卜拴在路旁的一颗树下,拉着我蹲了下来,指了指萝卜的蹄子。“这是马蹄铁,”他指着蹄子下方那片金属制品说,“能保护你战马的蹄子,马蹄和马蹄铁都要记得定期清洗和修剪,最后还要记得打上蹄油,这是第一点。”

“然后是马匹的装备,”他又站起来,指着萝卜身上挂载的各种用具,“马鞍,马镫这些不用我多说了,只需要记得每天检查,如果马鞍的肚带和马镫的绳带快断了要记得更换。”

“最后一点,”他把萝卜牵下来,我们继续朝主楼走去,“你那天也看到了,我的战马是披甲的,记得不作战时要把马甲卸下,单独存放,同时要记得经常护理。”

“好了,”我们走进庭院,熙德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去把萝卜拴进马厩,我确信你很快就会一匹属于自己的战马的,小伙子,现在,让我们先准备享用丰盛的晚餐,还有你晚餐后的剑术训练。”他冲我挥了挥手,算是告别,一个人牵着萝卜朝马厩走去。

我耸了耸肩,朝熙德的背影挥了挥手,在脑海中构思起属于自己战马的样子,哼着歌走进大厅里。

第五章 扈从

接下的日子变得简单而单调,每天早上劈柴,有时候会打水或是帮着搬东西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前天柴劈的太多,起初我还觉得这挺有意思,但久而久之也就变成生活的一部分,唯一有变化的是我的肌肉力量,现在我可以劈上一整天的柴也不觉得累。

生活中另一个重复的项目则是我的准骑士训练,就像我前面写的那样,这不是传奇小说,所以没有什么实力飙升的桥段,第一个月我能在十次来回里每次都击中骑士假人,同时保持自己不被击中,第二个月上升到二十次来回,我刚开始被击落下马好多次,但很快就能够做的像十次来回那样完美。

顺带提一句,我骑的已经不是萝卜了,而是自己的一匹驽马,虽然不是什么好马,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另外,熙德骑士也不可能整天把马借给我骑,帝国和王国的边界摩擦越发严重和频繁,过去的几个月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

多谢每天早晨的力量训练,我现在可以很好的举着骑枪冲锋和调整方向,双手剑对我来说也不再是那么笨重的一把武器。

库鲁格说那应当归功于我的刻苦,过去的几个月里我重复练习着库鲁格交给我的基础剑术,我猜每天都会挥舞一千次那把训练剑,也许次数更多,我不清楚。

我清楚的是我几乎可以如臂指使般挥舞这把剑,库鲁格也教会了我更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是熙德流派的剑术。

那是我开始训练的第三个月,库鲁格有天叫住了我,“我看到你已经可以熟练地挥舞那把剑了,”库鲁格笑着对我说,“所以今天我决定教你一些特别的。”

他像往常那样把训练用剑丢给我,自己也抽出一把趁手的训练剑,冲我勾了勾手,“我们来练习一下。”

我举起剑,开始冲刺,在快冲到库鲁格面前时把剑高高挥起,然后朝他的头狠狠地劈了下去,就像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很完美的一剑,速度方位架势力度都很完美,”库鲁格朝后退了一步,“可惜毫无章法。”

他手快若闪电,剑在瞬间举过头顶,架住了我攻势凶猛的一剑,随后剑身像仿佛是在我的剑身上滑过一样,轻而易举地绞开了我的剑,整把剑都移到了我左肩的侧面,顺势朝我的胳膊砍来。

我试图反手举剑,但库鲁格太快了,我感觉左臂一痛,手上的剑也不自觉地松开,掉在了地上。

说起来也许你会感觉很漫长,但实际上事情就发生在交锋的那个瞬间,如果不是这几个月来的训练,我可能连库鲁格的动作都看不清。

“再来,这次换一般架势,”库鲁格把剑丢给我,自己则把剑紧紧贴在左肩和左胸交界处。我接住训练用剑,放在同一个位置。

“我现在来教你熙德家的核心剑术,简单来说就是熙德流派剑术,”他冲我笑了笑,双腿呈一前一后姿势。

“准备好了,小子,”他冲我说,“一般来说,我的剑朝下劈,你要怎么防御?”

这问题太简单,“同样下劈,挡住你打来的剑身。”我直截了当地说,同时把剑举过头顶。

“嗯”库鲁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来试试看吧。”

话音未落,库鲁格猛地向前一迈,头上的剑顺着手腕地翻动朝我狠狠地劈来,我后退一步,头上剑朝前下劈,来挡住他的攻击。

事情起初和我预想的一样,我前伸的剑身挡住了他从头顶斜向下劈来的一剑,两剑相交,发出“笃”的一声,我握住剑身,打算顺势前刺,但库鲁格更快,两剑相击时他就继续朝前迈了一步,我看到他的剑砍中我的剑,然后在反冲力的作用下弹开,那剑从我剑身的右侧划了一个半圆,绕到我剑身的左侧,库鲁格的剑随后从下方向上劈,或者说挑更合适,我的左臂再次感受到被击打的疼痛。

“怎么样,小子,”库鲁格收剑站好,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这就是熙德流剑术,刚刚你看到的是核心招式,下劈和上劈。”

他走到我身边,“虽然你以后的目标是成为一名骑士,但你还是得先成为扈从,作为扈从,有甲,甚至无甲的情况下进行战斗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才有了这套剑法,话说回来,就算你成了骑士,骑枪断了以后还是得用双手剑或是长剑。”

我点点头,“非常实用的剑法。”

“没错,孩子,”他咧开嘴笑了起来,“所以你得好好跟我学,成吗?”

那晚的剑术课我上的比之前都认真,这和基础的挥砍或是刺击不同,这是一套完整的剑术,也就是熙德常跟我说的,战场上会遇到的情况。好在我的肌肉已经锻炼的不错,所以这剑术的核心招式学起来并没有太困难。

库鲁格一晚上教了我四种核心招式:下劈、上劈、横劈和怒击。

教学的过程我已经在上面做了一段描述,剩下的部分大体相同,我就不多做赘述,只是简单解释描述一下各种招式。

上劈和下劈就像我之前说的,是先从上向下劈击,剑身相交后立刻持续进攻,趁敌人反应不及时转成上劈。

至于横劈,则是持剑从敌人的侧面进攻,左侧或右侧皆可,和上下劈类似,横劈的要点就是在剑身相交后立刻转至另一侧攻击。

至于怒击,则更像一击定生死的招数,双手的力量全部灌入剑身,目的是在第一次剑身交锋中就弹开你对手的剑,然后顺势砍下他的脑袋。这剑术的要点在于一往无前地进攻,所以叫怒击,如果你的力道不足,对手招架住这一剑,就意味着你的末日到了。

说起来也许很简单,但上手后你才会发现它比你想象中的男,我足足练了一个月才称得上是可以勉强运用每一种核心招式,更不用提像库鲁格那样随意把几种招式杂糅起来,随心所欲地进攻了。

后来的一个月里我每天都在和库鲁格对练,仍旧是一次没赢过,库鲁格说“什么时候我赢了,就教我更多东西。”

于是我每天的训练内容从简单的基础剑术变成熙德流派的核心招式,这没有什么捷径或是秘诀,你只能靠自己的练习,这样练习了整整一个月以后,我总算是第一次击败了库鲁格。

“非常好,孩子,非常好。”我击败他的时候他笑的很开心,“接下来我会教你一些次要招式。”

我很开心,这意味着我有更多的招式可以学,库鲁格也按照他说的那样,教会了我变换击、肘节击和曲击,我本来马上就要学会瞥击了,但意外却不期而至。

一件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打乱了熙德骑士的所有计划,也打乱了我的生活。

我到王国的第五个月,也是今年的最后一月,帝国正式向王国宣战了,边境线上听说已经变得战火连天。

和我来时看到的厮杀不同,帝国这次是动真格的,听说边境城墙已经有不少地方被击破了,但好在帝国士兵仍被阻滞在边境线上,没能进到王国境内来。

我有些恼火,一是我的准骑士训练被打断,熙德骑士和他的部队都得立刻赶赴边界支援,库鲁格也不例外,所以我没有老师了。

二则是快要到年关了,我本来想好好度过我在王国境内的第一个神恩节,现在恐怕没戏了。

但一件更加意外的事情找上了我。

“萨伦,你愿意作为我的新扈从,加入到边界上的战斗吗?”在熙德骑士出发前三天,我刚劈完柴,准备下到山脚帮着清理保养士兵们的盔甲时,熙德叫住了我,问出了一个我预料之外的问题。

“我吗?”我有些没搞清楚状况,“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受过的骑士训练是最多的,孩子,我本来不想把你拖进战场,但实在没有其他人选了。”熙德满脸歉意,显然为了这件事过意不去,“如果你不愿意去,我能理解,你还是个孩子,又是从帝国过来的……”

“不不不,我愿意,熙德先生。我的装备在哪?”我挥手打断了他,我对帝国可没什么归属感,另外,说不定我能在这次战争里找到皮奇那个王八蛋。

“湖中仙女会保佑你的,萨伦,”熙德把我紧紧地抱住,“你只有一把双手剑,没有护甲,所以不到最后关头一定不要到战场上来,哦对了,你还得帮我拿着骑枪,照顾照顾我的马之类的。”

“别担心,熙德先生,”我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安慰道,“我的双手剑使的还行。”

“好的,非常感谢你,孩子,库鲁格会给你一把双手剑的,”他把我放下来,从马厩里把萝卜牵了出来,“现在,容我致歉,我得立刻去最近的教区把毕舍普主教喊来,你的扈从身份得他承认才行。”

说完他一磕马肚,萝卜朝前飞奔出去,一人一马掀起一线烟尘,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一把双手剑,小子,你真打算上战场?”库鲁格有些惊讶,我抬头看着他,发现他脸上混合了关心和担忧的表情,“帝国那些懦夫可不会拿剑跟你战斗,他们有……”

“枪,我知道,”我朝他眨了眨眼,“别忘了我从哪儿来的。”

“也是,”库鲁格笑了笑,递给我一把精钢打制成的双手剑,“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到时候回来了我请你喝酒。”

“遵命,”我朝他行了一记宫廷礼,“我亲爱的导师在战场上也要小心。”

“会的,你小子不用担心我。”

我朝他挥了挥手,握起自己的双手剑,哼着歌走回了主楼。

我不紧张吗?那是不可能的,我以前从未置身于真正的战场过。而且我实在想不明白,手持冷兵器的王**队要怎么抵抗帝国的冲锋枪和步枪,这就让我更加紧张,骑士也许还有一战之力,可普通士兵?恐怕大部分时候都是枪靶,我想。

当天稍晚一些的时候,熙德骑士骑着马回到了城堡,还有一名客人跟着他,那人大概四十多岁,头戴一顶高高的冠冕,身上穿着精致的长袍,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他的左手始终拿着一本书,右手则是捏着胸前一枚雕刻成女性的项链。

我想他就是这个教区的主教,王国不信光明神或是其他的什么神,他们只崇拜湖中仙女,唯一的宗教也是湖中仙女教,在这个国家,真正的骑士由他们信奉的湖中仙女册封,国王和一般的骑士则是由教职人员册封,因为湖中仙女日理万机,没空审查这些凡人的心灵。

国王由教皇亲自加冕,骑士和扈从则由主教进行册封。这种骑士比不上湖中仙女青睐的骑士,但仍旧有特殊的能力,为了区分两种骑士,人们通常把普通册封的骑士叫骑士,湖中仙女册封的则分为高阶骑士、骑士长和大骑士长,这和他们的魔力或是精神力或是什么力量无关,单纯只是湖中仙女认定的,他们的美德纯正度。

当然,美德越纯正,灵魂越高尚的骑士,能获得的赐福力量当然就更多,所以大骑士长比骑士长厉害,骑士长比高阶骑士厉害,这都是毋庸置疑的。

在来王国前我也幻想过成为大骑士长,但现在,还是老老实实接受册封,作为熙德骑士的扈从为他效力吧。

熙德骑士把我带到了居民区的教堂,我看到至少五名普通骑士在这,还有不少的居民,这些骑士应当都是熙德手下的家臣骑士,他们此刻都盯着我,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教堂的那一头是一处讲经台,毕舍普主教站在上面,白色的长袍礼服有些刺眼,他朝我伸出双手,脸上一样带着微笑。

“过来,孩子,”毕舍普冲我挥挥手,我站上讲经台,身边是熙德骑士,“萨伦诺维斯,你是否自愿成为熙德骑士的扈从?成为他的手和脚,成为他最贴心的仆人,成为他危难时刻的最后护盾?”他低下头,认真地问我。

“我愿意。”我挺直腰杆,点点头。

“埃尔熙德高阶骑士,”毕舍普主教站起身,严肃地看着熙德,“你是否愿意接纳萨伦诺维斯成为你的扈从,你会是他的盾,他的监护人和朋友,并发誓在你倒下前绝不让他受到伤害,发誓有你一口食,就有他一碗汤?”

“是的,我发誓。”熙德把左手举起,捏成一个拳头,庄重地立下誓言。

“那就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毕舍普主教走回讲台后,“是否有人能证明这个孩子的武艺足以自保,或是有人要出来反对,认为这个孩子根本无法保护自己?”

“我证明,”人群中窜出来一个人,是库鲁格,“我证明这孩子已经掌握最核心的熙德家剑术,足以在战场上成为一柄利剑。”

“非常好,”主教点点头,打开左手的经书,“最后则是祷告赐福。”

他走到我们面前,把胸前的雕像举起,开始祷告:

“伟大而善良的湖中仙女,倾听您虔诚仆人的祷告,愿你的美德之力赐福于这主仆,让他们公正而勇敢,自信而谦卑,让他们在最危难的时刻能背抵背,在困境中能肩并肩,让他们既是主仆,又是兄弟,让他们的灵魂闪耀,让他们彼此相连,让他们的战斗总是顺利,让他们的家人永远平安,愿这骑士成为世间行走的典范,美德的化身;愿那扈从成为忠心的朋友,道德的楷模,祝福他们,湖中仙女与你们同在。”

“湖中仙女与你们同在。”教堂里的所有人都站起来,一齐做完了祷告。

我看见毕舍普主教的手心冒出一团蓝光,然后没入我的体内。

“看来湖中仙女很青睐你,孩子,”毕舍普主教有些惊讶,“我很久没看到她主动插手一般的册封仪式了。”

“那你就更要注意安全了,萨伦。”熙德骑士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你回来之后肯定很快就能成为一名高阶骑士,或者骑士长,甚至是大骑士长。”

我点点头,在心底感受那蓝光带来的变化。我感觉一切正常,并没有出现任何奇特的能力,或是身体素质突然变强。

但既然王国人都信赖湖中仙女的赐福,说明它一定有独特的地方。

我把这个问题丢到一边,因为很快就要开赴前线,我将作为埃尔熙德高阶骑士的扈从一同加入战斗。

“既然现在你是我的扈从了,孩子,”回到主楼,熙德拉住我,“那我得给你一点东西,战场还是过于凶险了。”

他掏出一件厚重的护甲,“这是防弹衣,”他把衣服递给我,我的手一沉,这护甲恐怕有五公斤重。“这里面的铁片只能挡住一部分的子弹,你还是要小心。”

我冲他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晚很快到来,每个人都早早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整个城堡陷入一片寂静,似乎大家都准备入睡了,但我知道很多人今晚注定无法入睡。

第六章 齐格菲之墙

三天的时间眨眼即逝,我骑着自己的驽马,跟着熙德骑士走出城堡。马背上背着熙德骑士要用的骑枪和我的双手剑。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熙德骑士手下的士兵,所有人都整齐地站在城堡外,列成一个个方阵,最前面方阵的士兵手握长枪和盾牌,腰间配着长剑,身上穿着厚实的铁甲。

我有些不忍,这些长枪兵是王**队的第一线,也就是第一排面对帝国火力的士兵。

说难听点,他们就是炮灰。

后面两个方阵都是弩手,每个人都拿着十字弩,腰间挎着一壶弩箭和一把长剑,背上背着一面铁盾。

最前面是我前几天见过的五名骑士,每个人脚下的战马都披好了装甲。

“准备好了,熙德大人。”一名看上去十分年轻的骑士驱马走到我们身边,“您麾下一百名长枪兵和两百名弩手已经准备就绪。”

熙德点点头,“旗帜,”他转头低声对我说,我愣了一下,然后急忙把早晨他挂在我马背上的旌旗递给他。

那旗杆顶端是一枚锋利的枪头,熙德举起枪,一面旗帜迎风傲立,那旗帜以灰色为底,上纹黑色十字宽纹,黑色十字纹上是金色线型纹饰,十字交汇处画了一面金色盾牌,盾牌里是一只朝天鸣叫的黑鹰。

这是巴伦利亚王国的标志,旗的左上角则是熙德家的家徽,一朵含苞待放的鸢尾花。

“战士们!骑士们!湖中仙女的信徒们!为了王国,为了荣耀,出发!”

五名家臣骑士掣起一般的王国旗帜,驱马随着熙德骑士向前,再往后是整齐划一前进的步行军队。

熙德骑士的封地离边境城墙不是太远,我们行军了两天,就靠近了边境上的齐格菲之墙。

我们到达的时候,战况正处在最激烈的时刻在三里地外我们就能听到这边的喊杀声,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眼前的齐格菲之墙至少有二十米高,宏伟整洁的护墙中段被打出一个极大的豁口,虽然城墙顶部还能够通行,但帝国士兵正源源不断地朝这个豁口冲锋。

豁口对面有至少两个方阵那么多的长枪兵,他们此刻手持长剑,和冲上来的帝国士兵战做一团,时不时有子弹飞来,大部分人即使中枪了也无大碍,只有一些倒霉蛋心脏或是脑袋挨了枪子,当场去见湖中仙女了。

“准备战斗!湖中仙女保佑我们!”熙德骑士把旗帜递给我,握住马匹一侧挂着的骑枪,身后的五名骑士则把旗帜往地上一插,和他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等会你就去找到指挥官,一定不要越过这道豁口。”熙德骑士弯下腰叮嘱我,随后又直起腰杆,“熙德家族的骑士们,随我冲锋!剩下的战士,去支援你们的同胞!”

我驱马朝升降机走去,熙德和他的五名家臣排成一线,用力地一磕马肚,朝战场发起冲锋。后面的步兵则立刻补到了自己的同胞之中。

“快把升降机放下去,你这蠢货,援军来了!”我站在城墙下,正担心着熙德的安危,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

我抬头向上看,绞盘上的绳子不断松开,升降机缓缓落到我的面前。

这是一座很大的升降机,于是我直接骑着马走了进去,手上竖起纹有熙德家家徽的王国旗帜。

升降机在一整摇晃中缓缓离地,我很快被送到了城墙顶端,在一片混乱中见到了大嗓门的主人,也是这一段城墙的守备官加拉哈德爵士,他是一个急脾气的男子,大概三十来岁,穿着一身轻便的锁子甲,上面画满了亮蓝色的符文。

“熙德家的,哈?跟我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我掣着的旗帜,随后快步走到城墙的另一边。我翻身下马,跟在他后面,探头朝城墙外看去。

帝**在城墙下分成三股,这说明城墙上至少开来三个豁口,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不少王国的长枪兵在豁口处摆好枪阵,时不时会有子弹打来,然后撞上坚固厚实的防弹盾,或是打进某个士兵的体内。

在枪阵后面是整齐划一的弩手,他们大概是王国普通部队中唯一能有效反击的力量,一**弩箭从枪阵后面飞出,打退试图冲进来的帝国冲锋队。

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是一具大型弩炮,每一具大型弩炮旁边都有好几名士兵负责操控,时不时打出一发大到吓人的弩箭,把冲击城墙底部的帝国士兵串在一起。

我甚至在城墙上看到一些前装大炮,这些大炮虽然落后,但打出去的实心铁弹总是能在帝**中拉出一条血痕。

“你是熙德那小子的新扈从?”加拉哈德爵士问我,我点点头,他笑了起来,“那你可得小心了,他上个扈从被帝国的狙击手一枪把头给打爆了,这些毫无荣誉可言的帝国懦夫。”

他转过身去,“他们现在还试图冲过齐格菲之墙,试了三天了,王国的城墙哪有那么容易冲破,”他嗤笑一声,“而且我们也不是不知进步的呆子。”

“好了,”他朝我挥了挥手,“让我们找找熙德这个老混蛋在……啊!在那!”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发现了已经跑到城墙底部身着银灰色铠甲的熙德和他的家臣,他们看上去刚刚冲穿了帝**的一支部队,每个人身上都满是血迹,熙德骑士身上还挂了不少的残肢碎肉。

很快我就又看到这位可敬的骑士,他坐着升降机来到城墙顶部,身边只剩四位骑士,“哈哈哈!老混蛋熙德,真高兴再次见到你。”加拉哈德骑士快步走到升降机旁边,给了熙德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加拉哈德。”熙德笑了笑,和加拉哈德一起朝我走来。“很高兴看到你平安无事,萨伦。”

我冲他鞠了一躬,“我也是,先生,一切还顺利吗?您是否需要一根新的骑枪?”

“不太顺利,”熙德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我们的第一次冲锋很顺利,所有人就击穿了帝**的队伍,但第二次,”他苦笑了起来,“第二次不太顺利,我们回来的时候被一种新枪攻击了,图尔被一种非常小的子弹打得满脸都是,直接栽下了马,湖中仙女的祝福也没能挡住那子弹。”

“帝**那群懦夫又拿出新武器了?”加拉哈德皱起眉头,“而且好像是针对骑士的武器,这可不太妙……”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无声地踱起步来。

“其实我知道那是什么,”我决定把我知道的说出来,加拉哈德和熙德都看向我,露出急切的目光,“那东西叫霰弹枪,代号骑士克星,只有在很近的距离下杀伤力才大。”我急忙把我之前在盗贼公会里看到的材料全部说出来。

“非常感谢你,萨伦。”听完之后,熙德冲我严肃地鞠了一躬,他身后的骑士,甚至包括加拉哈德爵士都朝我鞠了一躬。“你的资料会挽救无数骑士的生命。”

“言重了,熙德先生,”我急忙把他们都扶起来,“你们总会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的,我没帮上太多的忙。”

“靠我们自己知道,那代价就会是骑士们的生命。”熙德严肃地跟我说,“所以我们得感谢你。”

“他们又来了!”一声大吼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一发火焰弹从城墙底部激射而来,好在它只打在城墙上,炸出一个小坑。

“是帝国的法师!”加拉哈德爵士怒吼起来,“法师,我们的法师呢?还有牧师和祭司,都叫上来!”

我很快就看到一大帮穿着长袍的人靠到城墙旁边,有些的打扮和毕舍普神父类似,手上握着湖中仙女的雕像,另一些则是我讨厌的法师,他们开始吟诵咒语,一发发冰箭火球,甚至是光束,急流从他们的手中凝聚,射向城下的法师们。

帝国冲锋队顺势发动了第二波进攻,他们身穿板甲,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冲锋枪,朝我们这处豁口冲了过来。

“萨伦,给我一杆骑枪,刚才的折断了。”熙德骑士直起腰,用异常急切的语气跟我说。

我不敢怠慢,急忙跑回自己的驽马旁,取下一根骑枪递给熙德。

熙德冲我点点头,合上面甲,带着剩下的四名家臣走向升降梯。

“等下,熙德!”加拉哈德冲了过来,“我准备发动一次联合冲锋,你和你的家臣去报道,所有骑士要一起行动,”他停顿了一下,有用些担心的语气接着说,“记得提醒他们注意霰弹枪,我也会派人说明。”

熙德点点头,转身走进升降梯,朝我挥了挥手,很快消失我的视野里。

一发火球这时候打了上来,猛烈地火焰在垛口附近爆开,吞噬掉两个倒霉的士兵。

“四号弩炮主炮手死了!”一片混乱中我听到有人大喊。

“该死,”我听到加拉哈德爵士破口大骂,他飞快走到我身边,“孩子,我需要你去做些事情,四号弩炮需要一个主炮手。”

我点点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来到四号弩炮旁边,主炮手的尸体就倒在一边,已经被烧成漆黑的焦炭显然是被火焰法术击中。

然后我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东西我不会用。

好在负责拉弦的士兵和负责装填弩箭的士兵都会,于是装填弩箭的士兵走上主炮手的位置,我则负责装填新的弩箭。

攻势仍在持续,垛口后面除了我们的弩炮,还靠着大批的弩兵,他们为城墙底部的士兵提供主要的火力支援,时不时就会有弩兵被法术打中,他们在痛苦中翻过城墙,摔在地上,只求立刻死去,有些则幸运一点,狙击手的子弹击中了他们,他们在那个瞬间就已经死亡,然后软软的倒在地上。

“看!是我们的骑士!王国万岁!湖中仙女万岁!”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像过了一年,我身边的弩兵已经倒下了几十个之后,我听到一声满是喜悦的大喊,城墙上的士兵都欢呼起来,就好像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那样。

我靠在垛口,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王国骑士冲锋,我数不清有多少王国骑士,至少一百,我猜。

他们列成一排排的队列,在欢呼声和祭司的颂歌中发起冲锋,第一批骑士像热刀切黄油那样切开了帝**的部队,但帝**的反击也并非毫无成效,有三匹战马已经永远失去了他们的主人。

第二列骑士紧随其后冲进人群中,我看到他们手持巨斧或双手剑,冲锋路线上的帝国兵大半被他们砍成了零散的尸体。

帝**的反击变得更加凌冽,这一次有七名骑士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最后一列骑士入场,帝国士兵穿着的军装或是简易防护根本挡不住加速后的钉头锤、长剑和战斧,一时间又是血肉横飞,帝国士兵的哀嚎声就连城墙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三波冲锋后,一共十六个家庭失去了他们的儿子、丈夫或是父亲,剩下的骑士重新列成三排,带着阵亡骑士们的战马,朝还未恢复过来的帝国士兵们发动了第二轮冲锋。

战士们冲进人堆里,手中的武器劈开人体,带起碎肉,时不时能听到如同打雷般的声音那是霰弹枪开火的声音。

大部分的帝国士兵试图用刺刀和匕首做出抵抗,然后被战马踏成肉泥,被战斧劈成两半,被钉头锤砸扁脑袋。

骑士们冲回到城墙前,他们身后是已经崩溃的帝**部队,我甚至看到了不少来自法师的残骸。

不管他们这支部队有多少人,我猜一定都损失惨重。

令我安心的是,熙德骑士毫发无伤,他就像平时那样,笔直地坐在自己的战马上,处在第二列的中央。

“干得不错,小伙子们,干得真不错!”熟悉的大嗓门响起,加拉哈德爵士笑着走到城墙边,“我们今天给这些帝国老鼠狠狠地上了一课,如果他们还敢来,就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用他们的鲜血来滋润战马的马蹄和王国的土地!我们暂时胜利了!”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举起了自己的武器。胜利的喜悦在这段城墙上蔓延开来。

我靠着墙慢慢坐下,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休息时光。

第七章 吾为汝之盾

战斗仍在持续,帝**每天都在不计损失的攻击,他们的冲锋队在督战军官的带领下一**地朝城墙冲锋,大部分都在冲锋的路上就被弩箭、弩炮射成了筛子,侥幸活下来的也会被长枪兵或是骑士击杀。

两边的法师更是夜以继日地互相轰击,今天是我到的第二天,城墙上已经有不少地方被火焰法术炸的焦黑,每分每秒都有法师因为精神力不足被抬下去。

我应加拉哈德爵士的要求,在熙德骑士出去冲锋时就加入城防部队,使用弩炮或是弩箭协助防御,一开始我还会计算杀死了多少帝国士兵,但很快我就变得麻木。

帝国的士兵太多了,这也是帝国常见的人海战术,今天你杀死五千,明天帝国就会送上来一万人。问题在于,每一次替十字弓上弦,扣动十字弓的扳机都要耗费不少的力气。

面对五十名上来送死的敌人,你能轻松用十字弓把他们射死,一百名也耗费不了太大力气,但两百人,三百人呢?

我有些担心,看得出来加拉哈德爵士也很担心,城墙上的弩兵一共就那么多,如果帝国继续悍不畏死地发动冲锋,防御终究会有崩溃的一天。

更糟糕的是,帝国已经开始架设攻城武器了,虽然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只要攻城武器架设起来,王国仅存的城墙优势也会瞬间消失。

让长枪兵和弩手在平地上面对装备了步枪和冲锋枪的帝国士兵?那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好在今天上午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多名骑士领主,他们奉命率领着自己的士兵来增援这段城墙,也给骑士部队注入了一丝新鲜血液。

骑士们在帝国士兵的霰弹枪下损失惨重,光是昨天就损失了二十名骑士冲锋过去的时候损失了十六名,熙德手下的家臣死了一位,骑士大队返冲锋回城堡时又死了三名骑士。

但加拉哈德爵士还是把他们集合在了一起,太阳已经划过中线,正在缓缓朝西方的地平线落去,不论帝国要组装什么,都必须在天黑之前阻止他们,骑士们在天黑时无法发动任何攻击。

帝**暂时停止进攻,城墙下的冲锋队们像潮水一样退去,我能听见身边士兵长出了一口气。所有人或坐或蹲,享受这来之不易地空闲时光,只有少部分士兵在城墙上来回奔走,更换坏掉的十字弓,修缮弩炮,为帝国的下一波攻击做准备。

“损失有多少?”我看见熙德骑士走到加拉哈德爵士身边,压低声音问。

“不乐观,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损失了快一万名小伙子了,大部分是长枪兵,这里可能还剩两三万人,弩兵可能有八成以上。”加拉哈德爵士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忧愁和悲伤。

“我决定让你们冲一波,熙德,我带头。”加拉哈德爵士叫来传令兵,让他集合所有骑士,自己则坐着升降梯消失在城墙上。

没过多久,一共一百二十七名王国骑士,也是这段防御区上所有的王国骑士被加拉哈德聚集在城墙上,他们就那样列成三队,静静地牵着自己的战马站在那里。

我身边靠墙休息的王国士兵们都纷纷站了起来,朝着这群骑士恭敬地行礼,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站起来,朝骑士们行了个鞠躬礼。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因此更加尊敬这些平时的领主老爷或是他们的家臣。

加拉哈德爵士从升降梯里走出来,他换上了属于骑士的赐福板甲,整套板甲上同样画着幽蓝色的符文,他左边胳膊底下夹着一个头盔,右手则牵着自己的战马。

他牵着马,走到所有的骑士面前,冲他们鞠了一躬,然后把自己的头盔戴上。

“我尊敬的骑士们,对于这两天你们的牺牲,我看在眼里,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们对此表示感谢。”

说完这段话,他慢慢走到墙边,左手用力地朝墙外的帝**驻地指去,“但这帮帝国老鼠,他们觊觎王国的领土,仍在试图攻下这道伟大的城墙,所以我需要,王国需要,你们的家人需要,你们再次冲锋,这次可不是玩玩而已,我们要冲进对面的帝**大营,告诉墙下那二十万的帝国士兵什么是骑士!”

他掣起一面王国的战旗,锋利的枪头在落日的余晖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我们是骑士!要以此身拯救世间所有的人!战马是我们的朋友,和战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令我们害怕的东西!”他用左手把旗帜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见。“现在,出发!如果今天我们要死去,那就让我们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他骑上自己的战马走在最前端,骑士们列成箭头队列,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墙边站起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人们替他们的战马挂上王国战旗,然后送上自己的祝福和礼节。

骑士们在城墙前整队,形成一个面对帝**营地的箭头,帝国显然发现了他们,刺耳的警报和鸣笛声连城墙上都能听见。

“他们怕了!老鼠终究是老鼠!”加拉哈德笑了,所有的骑士也跟着他一起笑了。

带头的加拉哈德左手握着飘扬的王国战旗,右手抽出挂着的骑枪。身后的骑士们纷纷把骑枪握在手上。

“现在,冲锋!为了巴伦利亚!”加拉哈德爵士用力一挥左手的战旗,枪头朝前,战旗在战场上飞扬,他就如同一盏指路明灯朝前冲去,身后是视死如归的王国骑士们。

“若我还未在神的荣耀下,我希望仙女能赐予我;若我已身处其中,我希望仙女仍给予我。

我无所畏惧,因为神与我同在。

我不惧怕,我生来就是为了完成这任务。如同仙女所言;勇敢地攻入敌阵之中,我也会与你同在。

所有的战役,胜负都在一心。

骑士的美德,生来就为了牺牲。

为了巴伦利亚,为了湖中仙女,我视死如归!”

一百二十八名骑士的祷词合于一处,在战场上不断回响,他们念着那祷词,如同最圣洁的信徒,又好像最狂热的战士,狠狠地冲进帝**的驻地之中。

骑士铠甲的亮银色很快就被帝**的黑色所掩盖,就好像一小块礁石打进大海,唯一没有被吞没的是那面仍在迎风飘扬的王国旗帜。

依稀能听到王国骑士们的祷词仍在随风飘来。我身边的士兵已经全部聚集在垛口边,每个人都双手合十,念着骑士们刚刚念过的祷词。

我跟着他们合上手,向那个无比神秘却又无比真实的存在,湖中仙女,诚心祈祷。

然后我听到了回应,“萨伦诺维斯,我记得你,你的灵魂纯洁而有趣,你是人类与巨龙的孩子。”那声音突兀地在我心底响起,清脆动听,如同清泉在我心间流淌。

“不必惊慌,我就是湖中仙女,你的主人埃尔熙德处在危险之中,你乃是其扈从,应速去救援主人。”那声音紧接着告诉我另一个消息。

“去吧,孩子,我会赐福于你,让你不惧枪弹,不受刀伤,带回你的主人,带回我的骑士。”

我抬起头,看到帝**驻地一片混乱,到处燃起大火。

“骑士们成功了!巴伦利亚万……不!”士兵们看到四处燃起的大火,开始庆祝骑士们的胜利,却惊恐地发现王国的战旗在夕阳中慢慢倒下。

“不!加拉哈德爵士!”我听到身旁的人撕心裂地大喊,许多士兵上一秒还在欢呼,现在脸色却苍白如纸,不少人缓缓闭上了眼睛,眼泪从脸颊上滑落。

我想起湖中仙女所说,于是不再耽搁,骑着自己的驽马冲进了升降机。“放我下去!”

升降机开始缓缓下降,平常不算太久的这段路今天却显得无比漫长,我骑着马在升降机里不安地来回踱步,马匹似乎也被我的情绪感染,不停地喷吐着厚重的鼻息。

随着一整摇晃和一声轻响,升降机终于落地。我用力一脚踢在马肚子上,朝帝**大营冲去。

“这里又来了一个,射击!”帝**的大营入口已经一片混乱,但还是有人发现了我,不少子弹朝我射来。

“au……ir!”我骑着马不停地朝前冲刺,手上凝聚出一面火焰盾,挡住不停袭来的子弹。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湖中仙女的雕像,那是昨天一个士兵送给我的。

我开始向湖中仙女祈祷,就像祭司和骑士们常做的那样。

我将生命奉献给仙女,

我祈求她的认可。

我将力量奉献给仙女,

我祈求她的补偿。

我将鲜血奉献给仙女,

我祈求让我成为美德的化身。

我将身躯奉献给战场

我祈求她承认我高贵的战死。

我祈求她的保佑,

只因我已奉献出我的所有。

我骑着马冲进大营,子弹从我身边打过,从我头上飞过,或是击中我的肩膀和手臂,但我却浑然不知,身下的驽马很快被子弹射成了筛子,无力地摔倒在地。我从地上爬起来,解开绑在马上的双手巨剑,继续朝混乱的来源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残破不堪的帝国士兵尸体,他们的黑色制服被鲜血浸染后显得更加漆黑,数不尽的帝国尸体中偶尔会夹杂着一抹亮银色,那是牺牲了的王国骑士。

我从腰间抽出双手剑,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喊杀声越来越近,我又朝前走了一段路,看到一大群马匹朝我冲来,还有骑在他们背上,疲惫不堪的骑士。

比起冲过来的时候,骑士要少了一大半,我没来得及细数还剩多少骑士,但一定不超过五十名。这意味着有接近八十名的骑士死在了这片驻地里。

令我意外和庆幸的是,加拉哈德爵士依旧活着,只是他的左手已经不翼而飞,连同外面的盔甲一起。一名骑士和他同乘一匹马,正小心翼翼的扶着他。

“加拉哈德爵士!”我扫视一圈人群,发现没有熙德骑士的踪影,急忙驱马赶到加拉哈德面前,“您还好吗?熙德骑士呢?”

“啊,是你小子,扶我起来,”加拉哈德看到是我,示意身后的骑士把他扶起来,“狗日的帝国人,十多个法师偷袭我,要不是我反应的快,就不只是丢一条胳膊了,”他脸色十分沮丧,“至于熙德,我……很抱歉,他被击落下马,我们没时间去帮他,抱歉,孩子。”

“这不是您的错,请您立刻回到城墙上,大伙看到王国的战旗倒下,现在士气低落。”我摇了摇头,严肃地指了指齐格菲之墙。“至于熙德骑士,我会去找他的,我可是他的扈从。”

加拉哈德爵士点点头,“愿湖中仙女保佑你,这些骑士会接应你们,我们走!”剩下的骑士在他的指挥下纷纷加速,开始在大营入口来回冲击,扰乱帝**。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湖中仙女的雕像,朝他们来的地方冲去。

一路上的帝国士兵尸体比门口多了不少,难怪每一名活着的骑士盔甲都快成了血红色,但相应的,地上的骑士尸体也多了许多,他们倒在自己的战马旁边,原本亮银色的盔甲变得血红,上面被子弹打出了不少孔洞。

四周没有任何组织好的部队,只有许多侥幸逃过一劫的帝国士兵捂着伤口在地上哀嚎,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被切断了手或者脚。

偶尔有一两名满脸惊恐的帝国士兵从我面前走过,也懒得搭理我,我猜他们把我当成了随军的小孩,或是说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士气,就连上来盘查都做不到了。

我没在他们身上多花时间,继续顺着马蹄印往前走,发现了被萝卜压在身下的熙德骑士。

萝卜身上那套湖中仙女赐福的马甲已经被打破,肚子上被打出一个巨大的豁口,肠子流了一地,没有了声息显然是法师做的。熙德骑士被压在底下,正艰难地试图脱身。

我感到一阵悲伤,萝卜和我相处的时间不短,对我而言它更像这个家的一名成员,而不仅仅是一匹战马,但现在没空感伤,我得在帝国士兵重组好之前救出熙德骑士。

我急忙跑过去,熙德骑士显得十分惊讶,“萨伦,你不该在这里,”他确认是我后,变得十分激动,“快点回去,这里不安全!”

“我是来救你的,记得吗?我是你扈从。”我走到他身边,试图挪开萝卜的尸体。

“你救不了我!”他着急地叫了起来,“你只会把自己也搭进来,孩子,这不是你的战场,趁你还有机会,赶快跑吧。”

“也许以前我会同意你的话,”我继续试着把萝卜的尸体搬开,“但我这个人不喜欢见死不救,特别是那些对我好的人。”

我双手用力,修长的手指被巨龙的利爪所代替,萝卜被我一下抬了起来,丢到了一边,“更何况我还立志成为骑士,所以我需要你,熙德先生。”我朝他伸出恢复原状的手。

他显然没发现这个小细节,无奈地摇了摇头,握着我的手站了起来,“有支援吗?”他问,“我骨头断了,光靠你我们可回不去。”

“支援都在外面等着呢,我的好先生,”我用肩膀扛住他,慢慢地朝大营外走去。

但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帝**的素质不是吹的他们一直自称为大陆第一的陆军,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这里有一个活着的骑士!”我听到有人大喊,随后是一连串的脚步声,我和熙德面前出现了一大群举着枪械的帝国士兵。

“我是帝国金雀花师17旅351团通讯官格伦费尔南德,这位王国骑士与扈从,你们被逮捕了。如果你们不立刻投降,我们会就地将你们击毙。”一名身穿黑色帝**服,裤子紧紧扎进长筒军靴的军官走出队列,严肃地对我们说。

“放我下来,萨伦,我们跑不出去的。”熙德在我耳边压低声音急切地说。

我看着他们,想起了发生在伯明顿的事情。

湖中仙女,请保佑我。

我捏紧手上的雕像,把熙德慢慢地放在地上。朝那军官走去。

“很好,投降是你吗正确且唯一的……”他看我走过来,脸上露出喜色,我最讨厌这种语气和对话,所以立刻打断了他:“你们帝国士兵一点都没变。”

“你是谁,”格伦显然因为被打断的原因很不高兴,面容冷峻地盯着我看,我就那样站着,看着他一点点认出我,脸色从冷峻变成紧张和害怕。

“你是萨伦诺维斯,帝国的那个逃犯,”他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指指着我,像疯子一样冲背后的士兵大喊:“开火,立刻开火,不需要俘虏了,这条恶龙必须死!”

“所以我才说一点都没变!”巨龙之心开始急剧跳动,我在一瞬间变成了龙化形态,“auir,zuyk!”在这个形态下我的龙语也比平常更强,于是我轻而易举地凝聚出一发风火能量箭,射向对面的士兵们。

不用去看结果如何,也来不及去看结果如何,我画出盾符文,用剩下的风能量形成一名旋风盾,或者说大气神盾这是我给它起的新名字。

在能量箭爆开的瞬间,子弹像暴雨一样打来,顺着风势爆开的火焰能量在一瞬间起码烧死了二十多名帝国士兵,他们射过来的子弹则全都被大气神盾挡住。

“你们是不是没看过伯明顿的报告?”我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居然还敢用枪械攻击我?”

子弹在我的操控下纷纷倒射回去,又带走了十多名帝国士兵的生命。

我往后退了一步,检查自己脑海中的精神力,发现并没有消耗太多,这说明我的风符文术已经达到了微风的等级。

我以后就是微风级符文师了,当然,也可以是火苗级。

至于什么飓风级,陨石级,或是风火合体的飓风陨石级,虽然遥远,但我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一天。

至于皮奇,我猜这混蛋的实力就算不是地系最高的大地之环级,也是大地之柱那个等级。

“你在想什么,萨伦?这些还太遥远了,你和熙德还身处敌阵之中。”周围的枪声惊醒了我,我回过神来,继续维持着大气神盾,同时在心底暗暗责备自己。

但我还是小看了那个叫“格伦费尔南德”的军官,他作为团级干部似乎权力不小,越来越多的士兵赶来包围我们。

我不得不开始使用意识二分法,来同时释放两枚符文箭,而且都是风火系的符文能量箭,以求能一次杀死更多的帝国士兵。

帝国士兵的确被我的凶狠攻势压制住了,但我的精神力也开始飞快下降,而帝国还在源源不断地补充士兵,我开始感到吃力,身上也开始中弹我的大气神盾还必须保护好熙德骑士,或者说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保护熙德骑士。

“你快走,我们撑不住的!”熙德骑士似乎很是焦急,想把我推开。

我冲他笑了笑,“记得册封时怎么说的吗,‘我是你的扈从,是你危难时刻的最后护盾。’所以就算要死,也得我们死在一起。”

“好!如果我们能回去,我一定要向湖中仙女举荐你成为骑士,萨伦诺维斯。”

“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的话。”我自嘲似的耸了耸肩,丢出一枚刚凝聚好的风火能量箭。

“你让我看到了纯洁的美德,萨伦诺维斯,你勇敢,你善良,你谦卑,你是我最好的代言人,你也许会死,但绝不是今天,祷词里是怎么说的:‘唤我的名,而后奇迹降临。’”湖中仙女的声音再次在我心底响起,我闻言拿起雕像,撑着大气神盾开始呼唤湖中仙女。

“我听见了你的呼唤,萨伦诺维斯,奇迹今天为你而出现。”

然后我就看到了两支骑士队伍,一支从地上来,领头的是独臂的加拉哈德爵士,纵使面容憔悴,浑身鲜血,他们的长剑依旧锋利,他们的骑枪无坚不摧,他们冲破了一层又一层的帝国士兵,向我们靠近。

临近日落的天空突然大放光明,周围的云彩全部被清风吹远,在那光明中我看到了来自天际的第二支骑士队伍,他们浑身发出蓝色光芒,仿佛没有实体的身体上套着铠甲和锋利的金属骑枪,他们在圣歌中从天而降,刺穿一名又一名的帝国士兵,替我们打开了一条安全通道。

加拉哈德爵士引着两匹空马来到我们身边,脸上满是惊异之色,“我没想到你能做到,孩子,”他示意我们赶快上马,“但是我更没想到的是你内心的美德足够支持湖中仙女展现奇迹。”

我有些迷茫,“抱歉,”我耸了耸肩,“我实在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事,”加拉哈德爵士笑了起来,“回了齐格菲之墙后我们可以慢慢告诉你,”他调转马头,“但有一件事我很确定,那就是你马上就要从这里滚蛋了。”

“湖中仙女要见你。”

第八章 美德试炼

前线的战事依旧吃紧,我却在熙德骑士的护送,或者说指引下朝传说中的湖心岛阿瓦隆前进,暂时远离的战斗的第一线。

按照他们所说,湖中仙女想要见我,我并不清楚湖中仙女为何会如此青睐于我,好在身边还有熙德骑士。

“一般来说,湖中仙女并不会特别主动关注某位准骑士,”熙德骑士对我的疑问做出了回答,“除了一些极为优秀的灵魂,比如你。”他指了指我的胸口。

“我可杀过不少人,偷过东西还行过骗。”我摇摇头,如果我也能算灵魂纯洁,我那群盗贼公会的同事个个都是圣人。

“仙女看到的不是这些,萨伦,”熙德冲我笑了笑,手指指向他自己,“我十岁那年为了活命偷了面包,现在也成了高阶骑士。”

他驱马走到我旁边,“仙女从来不会以一个人的行为来评断他的内心,重点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笑了笑,“有些人杀人是为了拯救他人,有些人则是单纯为了自己的乐趣,这种人是不配成为骑士的。”

“至于你,比我们这些骑士都要优秀,”熙德骑士抬头看着天空,感慨万分,“这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能触发奇迹的候选者。”

“触发奇迹的候选者?”

“是的,”他重新看向我,脸上带着笑意,“你应该知道,仙女是美德的化身,而我们作为她在人间的行走使者,内心必须足够纯洁,行事也要遵从八美德。”

“但是,”他掏出水壶灌了一口水,脸色变得严肃,“有那么一部分的候选者,他们内心的美德力量充沛,作为美德化身的湖中仙女就能从这群人的美德中汲取力量,展现奇迹。”

“你的意思是,昨天的奇迹实际上是我的力量?”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我想是的,萨伦,”熙德骑士被我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你看了地图,也知道仙女离前线有多远,她自己的力量都在那湖里,怎么可能发散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天色晚了,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太阳已经朝开始朝西边滑落,熙德骑士说完这句话后便加速朝前奔去,我只好鞭策脚下新换的战马,跟上他的脚步。

我们日夜兼程,终于在离开齐格菲之墙的第三天到达了这座传说中湖心岛阿瓦隆。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平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的繁盛森林,最后一抹残阳透过繁茂的树丛射在林地间,熙德骑士在森林门口就把马勒住,认真地捆在栓马柱上。“我只能陪你到这了,”他朝我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你的命运就在前方等着你,别紧张,记得最重要的一点:坚守本心。”

我点了点头,利落地翻身下马。面前的森林很美,但我并不知道这森林深处等待着我的究竟是什么。说实话,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临阵脱逃未免太可笑了。

我深吸一口气,想起特拉卓的教诲,做出一副坚毅的表情,走进了这座无数故事传唱的传奇森林。

没走几步,我就感觉眼前豁然开朗,掩盖在树林后面的是波光粼粼的大湖,夕阳照射在湖面上,反射出炫目的光芒,远处就是阿瓦隆的中心,湖中仙女居住的湖心岛。

岛上树木繁盛,时不时有一只鸟儿从林间飞出,发出清亮的鸣叫声。我深吸一口气,一股奇特的花香飘进我的鼻腔,让我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几日奔波带来的疲累感似乎也消失不见。

在我面前不远处是一处简易的石制小屋和一块大石碑,一名身穿麻布修士袍,头发花白的老者就站在石碑旁,像在等着什么人的样子。

毫无疑问他在等我,于是我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石碑旁。

“啊,你就是女士在等的那个小伙子,我是梅林,女士的谦卑助手,”老者看到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开始上下打量起我,“这是骑士美德和誓言,”他指了指旁边的那块石碑。“我必须确认你是否是八美德齐聚之人,然后才能让你面见女士。”

我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骑士八美德分别是英勇、谦卑、荣誉、智慧、公正、牺牲、怜悯、慷慨。“如果我没有这八项美德呢?”我有些好奇地问。

“啊,那我就得让你进行美德试炼了,”梅林若有所思地伸出一只手,“女士也会关注美德试炼,当然,并不是说试炼失败你就成不了骑士了,以后总归还是有机会的。”

“现在,让我看看。”他冲我招了招手,我感觉一股奇异的能量在那个瞬间把我的心灵全部审视了一遍。

“啊,很有意思,萨伦诺维斯,你的出身,还有那条巨龙,我看到你在布林托港的所作所为了,很有意思,还有在狄洛列瑟,在齐格菲之墙,嗯……”梅林先是冲我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冥想,又像在思考什么。

“女士刚刚透过我看到了你的经历,萨伦,”过了好一会儿,梅林才睁开眼睛,“她认为你在布林托的事迹展现了你的慷慨和英勇。”

“慷慨,是因为你将艰苦赚来的金子分给神父凯拉斯,又带着莎莉诺兰和你一同进修。我们知道你的钱是怎么来的,所以这份慷慨才显得难能可贵。英勇,是你在市政厅的那一晚所作出的举动,我和女士都知道帝国的士兵有多危险。”

“莎莉……”我苦笑起来,心底的记忆被再次翻了上来,就像它从未离开似的,一股苦味在我口腔里弥漫开来,“还有么?”

“我很抱歉,萨伦,我能感觉到你内心的痛苦,”梅林目光变得温柔起来,“遗憾的是,面对布林托的那三个小混混时,女士认为你并未展现出怜悯,纵使我向女士表明了你当时心情悲痛,女士还是认为你需要进行怜悯的试炼。”

“我,我明白,”我叹了口气,“我本来可以给他们一个痛快的,那也是一种怜悯,但我当时真的很痛苦。”

“是的,你对怜悯的理解很到位,”梅林赞赏地点了点头,“可惜的是,学院里的生活和狄洛列瑟的经历并没有展现出任何一种骑士美德,不过你在齐格菲之墙上的表现很亮眼。”

“女士和我看到了你的荣誉,即使熙德骑士深陷敌阵之中,你也没有放弃你身为扈从的职责,我们还看到了你的牺牲,我和女士阅读了你的内心,看到了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熙德骑士的决心。”

说完话,梅林又伸出一只手点在自己额头上,我猜他又在和湖中仙女联络。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梅林就睁开了眼睛,“女士已经下了最终裁定,萨伦诺维斯,”他看着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将进行谦卑、智慧、公正和怜悯的美德试炼。”

他伸出手,在我面前轻轻一挥,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就失去了知觉。

◇◇◇◇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家旅馆之中,脑海中还回荡着刚刚做过的那个梦。在梦里,我变成了一个叫做萨伦诺维斯的男孩,经历了一段凄惨,甚至有些黑暗的故事。

“亲爱的,该出来咯,大伙都在等着你呢。”一个温柔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是我的母亲。

我想起来了,我是科尔文德里格,是这片大陆上前后一千年来最有天赋的音乐神童,不是什么萨伦诺维斯。

我摇了摇头,把那个真实的梦境甩到脑后,拿起自己的鲁特琴走下了阁楼。

一名穿着华贵长裙的少妇在门口等着我,她就是我的母亲,我摇了摇头,这个古怪的梦境带来的影响还真是严重,我居然得看到我妈才能想的起来她长什么样子。

以后不能熬夜了,我告诉自己,不然这种症状会愈来愈严重的。

“准备好了吗?”母亲冲我笑了笑,挽住了我的手,“外面的记者可都在等着你呢。”

我推开门,门外是一大群的记者,他们显然已经等候了多时,见到我出来后纷纷冲上前来。

“尊敬的科尔文德里格先生,据说你是前后一千年来最有天赋的音乐神童,请问您能给我们表演一曲吗?”一名女记者挤开人群冲到我面前,满怀期待地问。

“当然可以了,对吧,亲爱的?”还没等我开口,母亲就高声替我应答了下来。

我只好捧起鲁特琴,弹了首《在山魔王的宫殿里》。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学会的这首歌,但它在我拿起鲁特琴的那个瞬间自然地浮现在我脑海里,就好像是我创作出来的一样。

一曲弹毕,所有围观的记者都热烈地鼓起掌来,我的母亲也站在一旁,笑着替我鼓掌。

“真是一首极富表现力的乐曲,我以前从未听过这首乐曲,想必是您自己创作的吧,真不愧是音乐神童!”之前那名女记者此刻满眼崇拜地看着我,其他记者也无一例外,每个人的眼里都写满了敬佩和尊敬。

“唔,实际上这首歌……”我有些迷茫,这首歌是不是我写的呢?

“你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音乐神童,就算这首歌不是你写的又怎么样?你说是你写的也不会有人怀疑的。”迷茫之中,我听见心底一个声音不停地劝导着我。

我咬了咬牙,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之中。

承认下来,那我就是大陆上最厉害的音乐神童,财富荣耀都唾手可得。

可这首歌终究不是我写的,我是否应该保持谦卑?

这时我听到心底的另一个声音,那声音虽然微弱,却好似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是你的终归于你,不是你的不必去取,要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这首歌并非我自己创作,而是得自一位前辈,我也说不上是什么音乐神童,世界上终究有比我更有天赋的音乐人,谢谢大家。”

女记者带头鼓起掌来,所有的记者也跟着送上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转头看向母亲,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相貌年轻,美丽动人的少女。

“你的确是一个谦卑的人,萨伦诺维斯,哪怕在你最自豪的音乐上也是如此。”她冲我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在我脸上轻轻拂过。

什么萨伦诺维斯?那不是我梦里的人物吗,我是科尔文德里格。我这样想着,正打算开口追问,却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

我合上书本,拄起自己的拐杖,这本路边捡到的书籍真是神奇,竟然能让我这个快七十岁的老头子如临其境般地体验两个少年的故事,这种宝物恐怕是希腊诸神的手笔吧。

我是谁,我站起来时脑袋一片空白,过了好久才想起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叫阿基米德,世人都把我称为伟大的科学家,但我觉得自己不过是在智慧之海里苦苦求索的普通人罢了。

我把那本诸神赐予的书籍放回书架里,自己还有不少研究要做,比如眼前这个。

ΑΒΓΔ乘以9=ΔΓΒΑ。

我不知道这道题是谁的手笔,但的确有一些意思。

Α和Δ并不难猜,既然四位数乘9后还是四位数,显然Α就是1,Δ则是9。

至于Β和Γ,不知道是不是我已经年老的关系,一时半会居然没什么头绪。

我想起那个叫萨伦诺维斯的少年,他的世界真是神奇,那些法师和符文师简直和希腊神话里的诸神没什么区别,难能可贵的是,这名少年还在认真地学习数学和物理。

如果按照萨伦的思维,这道题该怎么解呢?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回头,发现是隔壁家的女儿福珀,她颇为好奇地凑了上来,“阿基米德爷爷,你又在绘制新航线?”

我摇了摇头,“没有,小福珀,”我指了指那道数学题,“我在解决这道数学题。”

小幅珀似懂非懂地摸了摸头,我笑了笑,继续钻研起这道数学题来。

啊!有了,Β和Γ互换了位置,说明Γ乘以9会进位,所以Β乘以9则必须小于9,不然就会变成五位数。

那么Β就是0,Γ乘以9之后的个位数加8=0,那么Γ就是8了。

所以ΑΒΓΔ=1089。

非常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真厉害,萨伦诺维斯,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数学题。”声后传来陌生的女人声音,我转过头去,小福珀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美若天仙的少女,宙斯在上啊,她是那么美丽,就连阿芙洛狄忒也不及她美艳动人。

她咯咯娇笑了起来,朝我吹了一口气,我的意识渐渐归于黑暗,在完全昏迷过去之前,我依稀听到了“公正的考验在等着你”之类的话。

◇◇◇◇

“绞死他!绞死他!绞死他!”我坐在观众席上,看着我国王的领民们唾骂一名无辜者他被认定犯了谋杀罪,但我知道他跟那件事毫无关系。

国王似乎很满意,我知道那是因为他的尊严得到了满足,人是国王亲自带队抓回来的,罪也是国王亲自定下,所以即便他无辜,为了国王的尊严和脸面,他也必须认下这罪行。

“弗雷滕里希,我最勇猛的骑士,你没意见吧?”我听见国王叫我的名字,转过头,发现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我知道那人无辜,但效忠君主不是我应该做的么,我蹙起眉头,好在脸掩盖在盔甲的面甲之后,国王看不清楚。

我想起今天审判前和国王的争吵,“陛下,那可怜人不是罪犯!”我拦在陛下身前,语气急切而诚恳,“请您放了他吧,我会为您找出真凶的!”

国王的眼睛眯了起来,“弗雷滕里希冯希姆莱,我最忠心的御前骑士,你的意思是让我在广大民众,在我的子民面前,承认我抓错人了!告诉他们他们的国王是一个罪犯都抓错的笨蛋吗!”

我急忙低头,“不是的,陛下,只是……”

“那就不要再提!”国王哼了一声,一个人走上了观众席。

是的,我最应该效忠和保护的是我的国王,我回过神来,这样告诉自己,“尊敬的国王陛下,您的裁断英明神武,属下没有异议。”

“哈哈哈哈!”国王笑了起来,“非常好,那就明天中午执行绞刑,把这个肮脏的灵魂带下去吧!”

我回到自己的住所,内心却仍旧惶恐不安,我想到无辜者那死灰般的脸色和绝望的眼神,又想到国王的微笑和斩钉截铁的判决。

我是否做错了呢,我不知道,我跪在耶稣基督的圣像前,虔诚地祷告起来。

“你没做错,你是国王的封臣,你的第一效忠目标是你的国王,而不是那个无辜的可怜人,你又何必为了他得罪你的国王呢?”在虔诚的祈祷中,我听见心底的另一个自己对我这么说。

“别听他的!”恍惚间一个身穿铠甲的我从心底冒了出来,“你是一名骑士,而不是一名卖笑的谀臣,你应当保持公正,而不是这样葬送一条无辜的性命,摧垮一个美满的家庭。你应当保护别人,而不是带来不幸!”他挥舞着手上的巨剑,朝我怒吼。

“别听他的,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是穿了一身骑士铠甲,你又何必为了另一个人断送你的大好前程?想想你的封地和城堡,你觉得有必要插手这件事吗?”

我叹了口气,从圣像前站起来,满脸疲倦地脱下盔甲,我现在只想睡上一觉。

我躺在床上,很快陷入了梦乡,在梦里我遇见了一个叫做埃尔熙德的男子,他和我一样是个骑士,不,我想他比我更高尚,他英勇,慷慨,勇于牺牲,为了拯救自己的国家,他勇敢地向敌人发起了视死如归的冲锋。

“轰隆”天空中响起沉闷的雷声,依稀可以看见漂亮的彩色玻璃有闪电划过,我从睡梦中猛地惊醒,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你确定要置之不理吗?”昨天的着甲骑士再次出现在我的心底,“他马上就要被处死了,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吗?”

“别听他的,只要过了今天中午,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没人会在意一个倒霉蛋,这件事也会永远变成一个秘密。”另一个我也跳了出来,继续劝说道。

我叹了口气,正打算关上窗子继续睡觉,天空中突然劈下一道惊雷,我猛地想起昨晚的梦里,那名叫熙德的骑士对我说的话。

“对一名骑士而言,美德是最重要的,我们是英勇、谦卑、荣誉、智慧、公正、牺牲、怜悯、慷慨的化身!”这是他冲锋前,笑着给我的最后一句忠告。

公正……公正!啊,这不就是我正在苦苦追寻,为之烦恼的东西吗。我反应过来,如果我对这件事情置之不理,那我就永远失去了我内心的公正。

“是的,是的,我们就装作没看到这件……”我内心的另一个我还在喋喋不休,现在听起来却异常刺耳,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闭嘴。”

我的内心世界再次变得安静,恍惚间,我看到那个着甲骑士摘下面甲,是埃尔熙德!原来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他冲我笑了笑,“我果然没看错你。”留下这句话后,他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房间里。

我不再犹豫,穿好自己的铠甲,拿起钉头锤、长剑和盾牌,合上自己的面甲,我是弗雷滕里希冯希姆莱,是一名骑士,是公正的化身。我要去救出那无辜之人。

我走出国王陛下的城堡,骑上我的战马,朝法场冲去。

天慢慢亮了起来,太阳也在逐渐升高,离预定的行刑时间越来越近。我骑着战马飞奔在大路上,心里焦急地像是起了一团火。

快啊!快啊!我在心底大喊,恨不得座下的战马速度能再快一点。

好在我还是赶上了,我冲到刑场门外时,他们刚把罪犯提到现场。

“弗雷滕里希大人,你也是来看……快停下,弗雷滕里希大人,快停下!”我策马朝刑场里冲去,在门口站岗的两名士兵热情地围了上来,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直接撞开了他们,冲进了刑场里面。

“怎么回事,你要……”押送罪犯的士兵显然对我突然冲过来的行为感到迷惑,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抽出长剑,干净利落地把问话的士兵和他的三个同僚全部杀死。

四名士兵软软倒在地上,观众席上瞬间陷入恐慌,“弗雷滕里希大人叛乱了!杀了他!”一大群士兵拔出武器,朝我围了过来。

我看了看罪犯的脸,确认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利落地切断绑着他的绳子,把他送上我的战马。“你一定要逃出去。”我冲他笑了笑,用力地拍了拍马屁股。

战马开始朝刑场外飞奔,我手持长剑和盾牌,砍到了两个试图阻止战马逃跑的士兵,随后堵在了刑场的门口,不停地击杀着冲上来的士兵,直到那匹战马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观众席上出现了弩手,锋利的弩矢射穿了我的盔甲和小腿,我倒在地上,心里却说不出的轻松,在民众和国王的眼里,我也许是叛徒,但我守住了内心的公正,守住了身为骑士应尽的义务,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去评判吧。

我倒在地上,一群士兵冲了上来,我感觉到十几把钩镰顺着盔甲的缝隙刺进我的身体,我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在恍惚间我又看见了埃尔熙德,他站在天上,微笑着朝我伸出了手。

我打开自己的面甲,笑了起来,朝着天上的他伸出我的手,然后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

“动手啊!萨伦,你不是很憎恨我吗?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恨我,恨到成了王国骑士,哈哈哈哈哈!”一阵色厉内荏的笑声传进我的耳朵,我回过神来,手上拿着一把长剑,皮奇斯凯姆,这个我日思夜想的仇人,就躺在不远处,一只胳膊已经被我砍了下来。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他见我看了过来,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你恨吧,你恨吧,你再怎么恨你的莎莉也活不过来了,这就是你侮辱我的代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摇了摇头,一大段记忆涌进我的脑海,皮奇的名声已经被弄的臭不可闻,既然这样,哪怕皮奇就在我面前,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处?莎莉也活不过来了,我也回不去学院了,这样就够了,让他做个人人喊打的残废吧。

“就这样吧,”我叹了口气,莎莉的幻影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面色狰狞,“杀了他,萨伦!”她朝我大吼,“杀了他给我报仇!”

“不,莎莉。”我疲惫地继续朝外走,内心是说不上来的滋味和解脱,“我累了,你也该安息了。”

“不!”莎莉露出怨毒的神色,“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你抛弃了我,现在连我死后的心愿都不能实现!?”

“我已经替你报了仇了,”我伸出手挥了挥,莎莉的幻象被我打散,“安息吧,莎莉。”

散成烟尘的幻影再次凝聚,变成了一名美若天仙的少女,满脸笑意地看着我,“非常好,萨伦,”她朝我伸出一只手,“你用行动证明了你自己,你拥有骑士的每一项美德,现在,是时候醒来了。”

第九章 大骑士长萨伦·冯·诺维斯

湖中仙女用手在我脸上轻轻一拂,整个世界,皮奇,都在那个瞬间消散,我的大脑一阵天旋地转,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失重感,记忆的片段像潮水一样冲击着我的脑海。

现在我想起来了,我是科尔文德里格,我是阿基米德,我是弗雷滕里希,我是萨伦诺维斯。

眼前的景象慢慢恢复,我仍旧站在那块石碑旁,就连时间也未曾改变,阿瓦隆依旧被黄昏时分的余晖照射着,梅林站在我身边,欣慰地笑着看着我。

“你很优秀,萨伦诺维斯,”他伸出手抱住了我,“女士和我都以你为荣,现在,该是你宣誓成为骑士的时候了。”他指了指旁边的石碑,“记住这上面的宣言,你等会会用到,记好了就告诉我。”

我点点头,走到石碑旁。骑士宣言并不算太长,我小时候背过不少比这长一万倍的剧本,这么一小段文字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我花了一小会的功夫,把整首骑士宣言背下,又在心里正背倒背了几遍,来确定我已经记牢。

“准备好了?”梅林看我从石碑旁走开,出声问到。

“是的,我们要怎么去面见仙女?”

“走过去,”梅林笑了起来,他朝湖面伸出一根手指,“水流!”我听见他大喊。

我这下确确实实被震惊到了,梅林这一手分明就是符文术,圣灵在上,自从特拉卓死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其他符文师。

“你是符文师?”我张大嘴巴,惊讶地问。

“你真该看看你自己,萨伦,活像张开嘴巴的大猩猩”梅林笑了起来,“不用这么惊讶,符文师的历史比你想的要更老一些,”他左手冲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右手指了指湖心的小岛,“女士也是一名强大的符文师,我们那会叫命名师,因为还没发明符文。”

“现在,我们该进到湖心岛里面去了,”梅林朝前迈出脚步,流动的水面在他脚下仿佛变成了坚硬的大地,梅林就这样踩着湖水慢慢朝湖中央走去。

“你还在等什么?”梅林转过头来,有些不悦地看着我,“让女士等你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甩了甩脑袋,急匆匆地朝梅林跑去,发现我也稳稳地站在了水面上。

这是一种神奇的体验,我看到鱼儿从我的脚下游过,就连我踩过的地方水流也在不停地流动,但它们就是如同地面般坚硬稳重,如果你闭上眼睛,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走在水上。

“这真是……太神奇了。”走上湖心岛后,梅林打了个响指,我感觉在他打响指的那个瞬间,有什么东西又开始流动起来。“是符文术吗?”我好奇地问。

“是的,”梅林拨开茂盛的树枝,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通过掌握水的本质做到的一点小技巧,不是什么太高深的东西。”

我顺着他朝里面走,“可惜我没掌握水之名。”我叹了口气。

“这样吗”梅林意有所指地拉长了尾音,笑了笑没再说话。

我跟着他继续往岛的深处走去,终于在一片池塘旁边见到了传说中的湖中仙女。

她背对着我们,双腿侧盘地坐在池塘边的一块石头上,正在哼着我从未听过的小调,梳着自己的头发。

“女士,人带来了。”梅林在池塘旁站定,恭敬地朝那个背影鞠了一躬。

湖中仙女慢慢从池塘边站起,转过身来,正是我试炼中见过的那名美丽女子。“你来了,萨伦。”她笑着开口,嗓音比这世界上任何一种乐器都要动听。

“见过湖中仙女”我急忙双手合十,朝仙女鞠了一躬。

“不必多礼,”湖中仙女慢慢走到我面前,“我是湖中仙女薇薇安,你可以直接叫我薇薇安。”她牵住我的手,把我带到池塘边。

“你让想起了我曾经的一位骑士,他也是被梅林带到我面前来的,”薇薇安示意我坐在池塘边,和我讲起了她过去的故事,“那是位很优秀的骑士,他叫亚瑟,亚瑟潘德拉贡。”

梅林站在一旁点头,“他的确让我想起了亚瑟。”

“好了,”湖中仙女薇薇安站起来,**的玉足轻点塘面,“该赐予你骑士之位了,萨伦诺维斯。”

她的手在池塘表面轻轻拂过,就像在触摸一阵风。池塘剧烈翻滚起来,一柄华美的长剑从中浮现。那剑长约一米三,剑颚和剑柄上都饰有黄金,剑柄上镶有宝石。

湖中仙女握住那把剑,双手将其托举过头顶,脸色满是复杂的神色,“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看见它,”她叹了口气,朝我走来,同时严肃地说:“这是亚瑟的佩剑,自从他把剑丢进湖中后,此剑就再没寻找过新的主人。”

“此剑名为excalibur,意为断钢,”湖中仙女走到我面前,从剑鞘里抽出长剑,一抹寒光从剑鞘里骤然炸开。

“单膝跪下,萨伦诺维斯。”湖中仙女双手握住长剑,将它置于自己面前,“你可愿成为一名骑士?”

我依言单膝跪地,“是的,我愿意。”

“那汝便在此立誓。”湖中仙女庄重地说着,用双手把剑压在了我的右肩上。

我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按照之前看过的骑士誓言开始立誓:

我发誓善待弱者。

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

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

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非常好,萨伦诺维斯,”湖中仙女继续开口,“我在此以湖中仙女之名宣布,册封你为大骑士长,赐你名姓为萨伦冯诺维斯。赐你封号为……兰斯洛特。”说完这段话后,我感觉到湖中仙女用剑身轻轻拍击了我的右肩三次。

“现在赐汝吾之神力,汝要牢记骑士教义,要爱世人,帮助世人,要谨守骑士美德。”

我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从四周汇聚而来,涌入我的四肢和躯干,慢慢地强化它们,我感觉我的力量逐渐变得更大,身体也更加强健。更重要的是,我的脑海中突然多出来一部分所谓的“美德神术”。

这是信奉骑士之道的骑士可以使用的独特法术,和符文术或是法术不一样,美德神术从美德中汲取力量,你的所作所为越贴近骑士美德,你的美德神术就越厉害。

“啊!差点忘了这个,你这个小鬼也是个符文师。”湖中仙女蹙起好看的眉头,紧接着恍然大悟似地叫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我的眉心。

然后我感觉到了另一股力量,一股我苦苦追寻了多年求一直没能找到的力量,那是水流的本质,是湖中仙女的湖,是人喝下去的水,是流动的形体,是凝固的寒冰。

那力量不像风凌冽,也不似火狂暴,柔和温润,却又无孔不入。它们就那样从我的眉心一股脑地涌入,冲刷着我的大脑和灵魂。

“我感受到你了。”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你是水,是滋润万物,是水滴石穿,是奔流不息,是无孔不入。你是水,或者说,wund。”

过去了这么久,我终于掌握了第三项事物之名,这意味着更多的组合,更多的可能性和更多的符文术。我能感觉到池塘在躁动,整池水都臣服在它们的名字面前,我只需要一个弗斯,就能让这些水奔流而出。

“非常好,萨伦骑士,我现在赐给你断钢之剑和大骑士长盔甲,希望你不要堕了这把剑的名头,我也希望你能和它曾经的主人一样伟大。”湖中仙女满意地拍了拍手,露出一个比阳光更加明媚的笑容。

她把那炫目的宝剑收回鞘里,庄重地用双手把剑递给了我。又招了招手,从湖中唤来一套铠甲,那铠甲是用厚重的钢材制成,整件铠甲上雕刻着繁复的,我从未见过的纹路。

湖中仙女手再一挥,那铠甲如同有着灵性一般飞到我身边,一件件贴在了我的身上。

“很合适。”湖中仙女笑着点了点头,“还差一件锁子甲,我相信你的骑士兄弟们会帮你解决的。”

她撂下这句话后转身走进池塘里,还不忘拍拍自己的手,“梅林,送客。”

“遵命,女士。”梅林朝正在走进池塘的那个背影鞠了一躬,“跟我来吧,萨伦。”

我把断钢绑在腰间,跟着梅林重新回到湖的那头。

“呼,我没想到你会是大骑士长,”梅林看着我,神色复杂,“我跟女士来到这几百年了,这是我第五次看到大骑士长,我不知道……但也许就像女士说的,她在你身上看到了亚瑟的影子。”

“亚瑟是谁?”离开湖心岛后,我终于可以问出这个压在心底的问题。

“啊”梅林抬起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是每个陷入回忆中的人都会有的反应,“亚瑟是一名伟大的骑士,也是一个伟大的王,他也许不如加拉哈德纯洁,不似兰斯洛特那般勇武,但他的的确确当得起骑士之名。”

“说到这个,”梅林低下头,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我,“女士居然赐给你兰斯洛特之名,真有意思……”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这个封号,是什么意思?”既然他说到兰斯洛特,我决定一次性问个清楚。

“封号啊,那是女士对你们未来命运的预测,”梅林指了指天空,仿佛命运盘桓在那上面,“也是你们骑士兄弟之间最尊敬的称呼,以后你就是兰斯洛特爵士了,萨伦。当然,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被叫做萨伦冯诺维斯。”

“至于这个冯,那是贵族才有的中间姓氏。”似乎猜到了我接下来要问什么,梅林直接做出了进一步的回答。

我点点头,“还有什么需要我处理的么?”

“没了,你最好赶快回到前线,”梅林摇了摇头,神色变得严峻起来,“埃因霍芬帝国一直在猛攻那道边境城墙,这几个小时我一直在观察,他们似乎取得了一些进展,边界需要你的力量。”

“当然还有一些封地、城堡选址之类的琐事,但那归你们的国王负责,所以现在,你该走了。”梅林朝我鞠了一躬,客气地把我带到了阿瓦隆的出口。

我走出这片魔法领域,抬头看了看天空,时间不过从黄昏变成午夜,埃尔熙德依旧站在那等着我,看到我穿着铠甲走出来,他眼睛明显的亮了起来,冲我使劲地挥起手来。

“你好,尊敬的埃尔熙德骑士。”我走到他面前,鞠了个躬。

“很高兴你成功了,萨伦,”他感慨地拍了拍我的肩,“你大概是王国最年轻的骑士了,封号是什么,等级呢?”

“封号为兰斯洛特,等级为大骑士长。”

“你说什么!?大骑士长!?”熙德显得十分震惊,失态地大吼起来,“你确定你是大骑士长吗,萨伦!?”

“是的,熙德,我确定我是大骑士长。”我冲他点了点头。

“这可真是,了不得的一件事。你知道王国多久没出过大骑士长了吗?”熙德显然还没从这个消息中缓过来,一脸亢奋地对着我说。

“是的,是的,我知道,熙德先生,”我不停地拍着他的背,好让他放松下来,“实际上我还没搞懂大骑士长和高阶骑士的区别。”

“区别很大,萨伦,”熙德这会缓过劲了,自动进入了解说员的角色,“所有骑士,不管是高阶骑士也好,大骑士长也好,都是分成一到十阶,每一阶的魔力、肌肉强度,大家都是一样的,但有一点不一样。”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句话,有点喘不过来,我看着张大嘴巴连着换了好几口气,然后接着说道:“你之前册封为扈从时就已经知道了,高阶骑士和大骑士长赐福等级不一样,这意味着高阶骑士最多只能放出五阶的美德神术,而大骑士长能放出十阶神术。”

“十阶神术?”

“是的,”熙德指了指他自己,“我现在是七阶高阶骑士,但我依旧只能放出五阶神术,”他自嘲似的说完这段话后又指了指我,“你不一样,萨伦,你虽然现在只是一阶大骑士长,但等你升到十阶的时候,你就能放出十阶神术了。”

“十阶神术吗……”我摇了摇头,这些东西离我还太过遥远,我接着询问了另一个重要的事情:骑士怎么修炼。

“骑士怎么修炼吗……”熙德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我把我自己的经验告诉你吧,因为这个也没有具体的说法。”

“你知道,骑士是美德的战士,所以最好的修炼方法就是遵守美德。”他抽出自己的长剑,朝空气用力地劈砍下去,“你每做一件符合美德的事情,你的能量就会增长,同样的,你如果背弃了某种美德,你的部分法术就会失效,如果你违反了所有美德,你就不再能放出神术了。”他说到这里严肃了起来,“所以骑士一定要严于律己,宽于待人。这是上天,也是湖中仙女赐给我们的使命。”

我点点头,熙德骑士接着说道:“当然不只是遵守美德能增长能量,就像法师能锻炼自己的精神力,骑士也能锻炼自己的身体和魔力,对我来说,主要的训练手法就是吃和训练。”

“吃和训练?”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的,每天都要食用牛肉,然后进行大量的力量训练和技巧训练,就像你成为骑士前做的那样。”熙德点点头,“骑士一道没有什么投机取巧的办法,你只能靠自己慢慢练习。”

“还有一种方法:如果你能被某一项美德承认,你就会成为美德在世间的化身,那时候你就会直接变成比十阶还要高级的圣骑士。”

“原来如此,非常感谢您,熙德先生。”我把断钢从剑鞘里拔出,打算施展一下骑士的神术,看看和符文术有什么不同。

这的确和符文术是一种非常不同的体验,神术由咒语组成,使用前只用凝聚魔力念出咒语就行,更方便的是,这些咒语是在你想到它们时直接浮现在脑海里的。

我把心神沉浸脑海里,大部分都和熙德骑士说的一样,除了我的脑海里最高的是五阶神术以外。难道我是一名五阶大骑士长?

我决定试着施展五阶神术破邪斩,来判断我是否是一名五阶大骑士长。

咒语很简单:jetzt hier ist ein sieg(胜利就在眼前。)

我按照脑海中的咒语大喊出声,一道璀璨的金黄色光芒从我的剑上涌出,我在熙德惊恐的目光中挥动断钢,一道凌冽的金黄色能量如同闪电一般飞射出去,打在不远处的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轰隆的一声巨响和满天飞扬的烟尘。熙德满脸惊讶地走到我身边,“天,那是破邪斩。”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你是五阶大骑士长吗,萨伦?”

“我想是的,熙德先生。”我笑了起来,翻身骑上我躁动不安的那匹战马,“现在,我们该回到前线,给那些帝国老鼠一点颜色瞧瞧了。”

第十章 骑士猎杀队

我们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几乎是日夜兼程齐格菲之墙需要我的力量。

三天之后的早上我终于回到了那宏伟的城墙边,情况比我走时更糟了,有多处升降机似乎被帝**击毁了,到处都燃烧着火焰,朝天冒出浓烈的黑烟。

完全坍塌的几段城墙让情况变得更糟那是帝**昨天用自杀炸药桶炸开的。城墙的垮塌意味着王**必须放弃城墙的高度优势,转而来到城墙底部作战。

事实上他们也是这样做的,我和熙德到来的时候,一个简易的指挥部已经在墙后立了起来,士兵们在豁口处立起栅栏,长枪兵摆成枪阵,弩兵则在他们身后严防死守。

我在指挥部的帐篷里见到了加拉哈德爵士,那个独臂的身影站在帐篷的中央,背对着我们,端详着墙上挂着的地图。

“加拉哈德!”熙德大喊出声,朝加拉哈德爵士走去,“我带着萨伦回来了。”

加拉哈德爵士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赞美仙女,你们俩是我现在最想见到的人。”他给了熙德一个大大的拥抱,“萨伦是什么等级的骑士?”

“说到这个,”熙德变得激动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你不会相信的,湖中仙女赐福萨伦为大骑士长,封号是兰斯洛特。”

“大骑士长!?”加拉哈德爵士更加夸张,直接跳了起来,“那可真是个好消息,你们过来看,”他把我们引到地图边,上面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旗和稀少到可怜的蓝旗。“情况很糟糕,我不知道其他城墙区段情况如何,但这这里?我担心城墙随时会完全倒下。”

他指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红旗,脸色变得凝重,“据可靠情报,帝国最起码在我们这段防线上部署了四个师团,也就是二十万人。而我们?”他又把手指指向蓝旗,“你们走后我又得到一些骑士兄弟的支援,但我手上不到五万人,长枪兵更是只有一万人。”

“问题在于,”他手指从蓝旗滑到城墙上,“这道仙女赐福而成的城墙什么时候完全塌下。”他的手指在地图的城墙处点了点,“这是帝**朝我们发动冲锋路上的最后一道障碍。”

他把目光从地图上收回来,转而看向我们,“可以预见到的是,如果城墙完全倒塌,我们的士兵是挡不住二十万的帝国士兵的,算上骑士也不例外。”

“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阻挡他们完全摧毁这道城墙吗?”熙德骑士把手挎在剑上,脸色严峻地问。

“是的,”加拉哈德爵士点点头,“我们必须防止他们打出足够冲锋的豁口,我可不想被人海淹没。”他转回身,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地图城墙的位置上,“这会是一场苦战,我们没有了弩炮的支援,弩兵也没了高地优势,我们只能用人命去挡住帝国士兵,”他说到这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直到帝国撤退,我军全面撤退,或是我们全部战死为止。”

◇◇◇◇

作为一名五阶大骑士长和一名七阶高阶骑士,我和熙德骑士被加拉哈德爵士派到一处防御较为薄弱的豁口。这处豁口距离指挥部大概一千米远,士兵们在豁口的另一边,也就是靠帝国的那边建立了一个简单的,木栅栏围起来的营地,堵在了豁口的前面。我们到来的时候驻军刚刚击退了一次帝国的进攻,帝**在栅栏前丢下了四十多具尸体,但王**也倒下了六十多个士兵。

这里的驻军似乎被仙女赐福了,运气不错弩兵在战斗中直接射穿了携带炸药包的士兵的脑袋,他们没能来得及自爆。所以我们手上多了两个炸药包。

“欢迎你们,伟大的骑士大人。”防御阵地里的士兵对我们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尊敬的兰斯洛特大骑士长,这是我们缴获的,呃,炸药包。”作为营地里唯一在帝国待过的人,缴获的炸药包这个名字还是我叫出来的被很快送到了我的手上。

虽然我对帝国的科技也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炸药包上明显的拉环我还是知道是什么用处。难怪加拉哈德说帝国一直在发动自杀性攻击,这炸药包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发动自毁袭击的。

但那是进攻的时候,如果用于防守,事情就不一样了。“营地里有没有绳子,最好是细点的?”我招进来一名士兵,问到。

那士兵点点头,转身走出我的帐篷,很快给我找来一大捆细绳,“够了吗,大骑士长大人。”

“够了,非常感谢你,士兵。”我把士兵打发出去,开始思考如何使用这两个炸药包。

摆在我面前的方法有两种:通过绳子由士兵远程引爆,或是做成绊索陷阱。

我最后还是决定把它们做成绊索陷阱,如果由士兵远程引爆,就注定不能放在里营地太远的地方有可能会炸毁我们的栅栏。

趁着现在还是帝国进攻的间隙,我带着两个炸药包和那一大捆细绳走出营地,在离豁口大概一百步的一处斜坡处把炸药包埋了起来,两个炸药包中间用细绳系好。

“发现帝**的先头部队!”我刚回到营地里,营地里的警戒哨就发出警报,“大概有五十多人!”

士兵们立刻行动了起来,长枪兵们在营地入口的栅栏处举起特制的防弹盾,抬起长枪,形成森严的枪阵。弩兵们或是走到简易的木制城墙后,或是半蹲在枪阵后方,准备迎击帝国士兵。

“轰轰”两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是不分前后的响起,随后是警戒塔上哨兵有些兴奋的声音:“大骑士长的陷阱很好用,五十多号人几乎死光了,剩下的几个人退了回去。”

没有人欢呼,所有人都知道几十号人对帝国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他们来了!”没过多久,警戒哨略带惊恐的声音就再次响起,“我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准备战斗!”

我和熙德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走到枪阵的前面,转身看向严阵以待的士兵们。

熙德拔出长剑,目光扫视全场,“士兵们,为了王国!为了湖中仙女!”他用全身的力气大吼道。

“为了王国!为了湖中仙女!”所有人跟着他一齐大喊,我拔出剑,只觉得心中热血澎湃。

帝国的士兵很快出现了,他们也并非不知变通的蠢货最前排的帝国士兵除了冲锋枪,还装备了一面全身盾,他们左手举着全身盾,整个身体隐藏在全身盾后,只有一把冲锋枪露了出来。在他们之后则是大批拿着步枪的帝国士兵,依稀间还能看到人群中尖尖的法师帽。

“我们是金雀花师团17旅351团,在进攻之前进行最后谈判,”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帝国部队中响起,“对面的王国士兵们,你们有最后一次选择投降的权力,王国自古以来就是帝国的领土,我们前来收复故土,同时也为你们带来光明和先进的文明,你们的抵抗是不正义的!”

“放你妈的屁!”熙德手中长剑前指,打断了对面的谈判,“你们这群胆小的老鼠,毫无礼义廉耻的野蛮人,巴伦利亚决不投降!”

“巴伦利亚决不投降!”我举起断钢,跟着熙德大喊。

“巴伦利亚决不投降!”我们身后的所有士兵也跟着大吼起来,气势十足,声若雷霆。

“是吗”那个声音显得很遗憾,“真是遗憾,那么,全军攻击。”

“为了帝国!为了帝皇!”前排的冲锋队高喊着帝国之名,举着盾牌朝营地冲来,手中的冲锋枪不停开火,后面的帝国士兵拉成了一条长线,开始用手中的步枪朝营地倾斜子弹。

“长枪兵,举起盾牌!枪阵后的弩兵,抛射冲锋队!城墙上的弩兵,射击对面的步枪兵!”熙德一手持剑,一手挥舞起王国的战旗,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来。

“兰斯洛特弟兄,”他看向我,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严肃地称呼我,“我需要你去发动冲锋,打乱帝**的进攻节奏,我知道你有那种……特殊的法术,能阻挡住子弹。”他说到这叹了口气,又变回寻常的长辈语气:“我实在不想你去冒险,但你也看到了,”他转过头,看了眼营地里的士兵,“我们这里不到一千人,帝**冲过来的话,会是一场灾难。”

我点点头,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别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我敲了敲自己的盔甲,“这里面可还穿着库鲁格送我的防弹衣呢。”

“说到库鲁格,”熙德叹了口气,“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的部队还没调过来。”

“他会平安无事的。”帝**靠的越来越近,我骑上自己的战马,举着断钢冲了出去。

“湖中仙女保佑兰斯洛特骑士!战士们,奋勇作战吧!”我刚冲出去,就听见熙德开始提振士气,随后是士兵们应和的怒吼声。

我朝帝国的冲锋队发起进攻,带着帝国冲锋队冲锋的是一名督战军官,“你是什么人!”我靠近时听到他又惊又怒的大吼。

“大骑士长兰斯洛特!”我大吼一声,一夹马肚,一剑砍翻一个冲锋队士兵,冲进了他们之中。

“开火,开火!打死这个帝国之敌!不准后退,任何后退者都会被督战队立刻处决!”督战军官朝天开了一枪,挥舞着手枪朝冲锋队的士兵们大喊,自己则身先士卒地朝我连开数枪。

我唤出一面大气神盾,高举起手中长剑,呼唤着内心的勇气,美德的力量也随之涌出。

“jetze hier ist ein sieg!”我高声念出破邪斩的咒语,手中长剑应声斩出,一道金黄色的璀璨能量从剑身上疾射而出,落入人群之中,炸翻了一大片冲锋队的士兵。

“该死,他不只是大骑士长,还是法师!我们需要援助!”那名督战军官气急败坏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看到他拿出一枚哨子,然后用尽全身的力量吹响了它。

异常尖利的哨音瞬间传遍了整个战场,帝**队的后方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阵骚动,一颗绿色的信号弹被打上了天空。

“士兵们!为了帝国的荣耀拖住他,骑士猎杀队马上就到!”那名督战军官看到绿色的信号弹后大喜过望,指挥着附近的士兵朝我围了上来。

骑士猎杀队?在我走之前可还没这种东西,帝**究竟又发明了什么东西!?

没空去细想更多,本来已经开始退后的冲锋队又围了上来。于是我干脆翻身下马,举剑杀入了人群之中。

破邪斩的力量消耗不小,我能感觉到身体里的魔力消失了一小半,剩下的魔力估计也就能支持我在打出两记破邪斩。

我决定不再动用神术,这些士兵显然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不会让我轻易离开。既然如此,我不如把魔力留着对付这个骑士猎杀队。

“火焰!”我唤来火焰,让它附着在断钢之上,开始击杀靠上来的冲锋队士兵。

“退后!退后!猎杀队来了!”督战军官挥起手中的手枪,大喊起来,冲锋队的士兵很快朝后面撤退,留下了四十多具烧焦的尸体。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打在大气神盾上的子弹虽然不痛不痒,但加在一起也消耗了我不少精神力,精神力和魔力都不满的情况下面对骑士猎杀队,显然不是什么对我有利的情况。

一支七人构成的小队很快把我围了起来,除了两名明显是法师的身影外,其他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霰弹枪。

“为虎作伥的巴伦利亚骑士,你的屠杀到此为止了,”居中那人举起霰弹枪,语气十分不善,“我们已经包围你了。”

这人背上还背着两把长剑,腰上还挂着一把左轮手枪,脸上则套着兜帽,看不清底下的面容。他一边用霰弹枪瞄准我,一边慢慢地把兜帽摘下,“我一定会……是你!?”

我看向兜帽下露出的那张脸,柯特凯拉西斯看着我,脸上凝固的笑意渐渐变成了怒意。“是你啊!?你这小杂种?你这屠夫现在成了王国的骑士吗?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屠夫,成了美德的化身?”

我笑了起来,毫不示弱地回击回去:“彼此彼此,大英雄,难怪你当时没有一枪崩了我,原来帝国士兵在你们眼里都是消耗品,这还是我到了王国后才知道的。”

“别,把,我,和,那些,渣滓军官,相提并论!”我看到他的牙关紧咬,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起初他咬牙切齿,话一个一个字地往外蹦,然后慢慢变成了一声饱含怒意的大吼。

“攻击!杀了这个渣滓骑士!他是帝国逃犯萨伦诺维斯!”他脸色狰狞,手中霰弹枪发出巨响,一大蓬冒着绿光的子弹朝我打来。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子弹,但显然不是一般的子弹,我可不想把命赌在盔甲上。

两旁的其他队员也朝我射出子弹。法师更是开始吟唱法术。无奈之下我只能在地上打了个滚,来躲过所有的子弹。

“这不是伟大正义的巴伦利亚骑士么!怎么趴在地上,像条丧家之犬!?”柯特一只手举起霰弹枪,狞笑着用另一只手掏出腰间的左轮手枪,朝我连开三枪。

“为了胜利!”我举起剑高声大喊,施展出三阶神术气势如虹,这是一个能短暂加快我移动速度的增益神术。

一股魔力从我体内消失,转而化成一道金色的神光,将我笼罩在中间。我感觉自己的脚下轻快了许多,无视掉朝我开枪的其他队员,我猛地朝柯特冲了过去。

“英勇之击!”长剑被我举过头顶,然后猛地朝柯特的头斩去,随着我高喊出声,剑身被一层金光笼罩,速度也快了几分。

柯特冷哼一声,举起手中的霰弹枪挡向我的断钢,断钢的确没有辜负它的名字,轻而易举地把霰弹枪切成了两截,但柯特已经趁此机会朝后退开了几步。

断成两截的霰弹枪掉在地上,柯特从背后拔出一把长剑,一手左轮手枪,一手长剑跟我周旋起来。

我举剑摆出前刺的牛势,刚准备向柯特继续攻去,一道发出寒气的能量箭已经打到了我的身边。我只好把剑转成守势,同时展开大气神盾,挡住这枚急射而来的能量箭。

“你的确很强,萨伦诺维斯,”柯特举剑朝我冲了过来,左手的左轮手枪接连不断地开枪,“但我们可是有七个人!”

我展开护体的大气神盾,这让我精神力又猛地下降了一截,然后举起手中的长剑挡住了柯特攻来的一剑,那剑上画满了各种符文,和断钢相击也没蹦出豁口,显然不是一般的武器。

“七个人是吗……”我借着这一剑的力道朝后退,扫视围上来的其他六人,“那我就把你变成一个人!”

第十一章 对决

当务之急是解决掉骑士猎杀队的其他成员。趁着气势如虹的加成还在,我举剑朝一个法师冲去。我可没忘记刚刚就是他们坏了我的好事。

那名法师见我逼近后明显变得慌乱起来,他为了施法方便身上什么武器都没带,而离他最近的霰弹枪手也在有效杀伤范围之外。

“去见光明神吧,你这懦夫,”我加速跃起,挥舞着手中的断钢剑朝他脑袋砍去。

“别那么快,萨伦,别那么快,”柯特那令人讨厌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紧随其后的是左轮手枪的响亮枪声。那枪一共响了三声,我可不认为他会用普通子弹来对付我,于是我咬了咬牙,只好改变自己瞄准的方位,借此躲开他的攻击。

“看到了吧,”柯特得意地笑了起来,“我不会再让你杀害我的队友的,我发誓。”

“那你可得努力了,”我再次高举起手中长剑,“因为我还没使力呢!”

随着话音落下,符文附魔也随之发动,这是我起的名字,不属于任何符文术,只是一种粗暴的技巧,把事物的力量捆缚到武器上。

我选择的是旋风,一阵青色的能量从我的剑上冒出,化作肉眼可见的风环绕着我的剑和身体不停旋转。

“来试试这个吧,你们这群帝国老鼠。”我脚微微使力,整个人在气势如虹的加成下如同闪电一般冲向那名法师,向他发动第二次攻击。

在风和气势如虹的双重效力下,我几乎是瞬间就来到那个法师面前,手中的长剑在风系附魔的加成下变得快若幻影,那法师还没来得及释放护盾,整颗脑袋就被断钢剑整整齐齐地削了下来。

我握剑转身,身后是缓缓倒下的无头尸体,脖颈的断口处还在不停地朝外喷洒血液。“这是第一个。”我挑衅般地看向柯特凯拉西斯,“也许你们擅长对付骑士,但我可不仅仅是骑士。”

“你这杂种,该死的贱货,”柯特的面容变得极为狰狞,如同神话故事里择人而噬的恶魔,“你要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我会砍下你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来祭奠我的战友!”

他咬着牙打开左轮手枪的弹巢,一颗一颗地开始往里面填装一种刻满绿色符文的子弹,猎杀队的其他成员则朝我围拢过来。

“为了帝国!你这恶魔去死!”一名罕见的,身穿铠甲的猎杀队成员冲到我面前,举起霰弹枪朝我轰来,“尝尝神圣皇帝意志的愤怒吧!”

我有些恼怒地撇了撇嘴,唤出一面大气神盾挡在身前,同时用精神力将其不断加厚,另一只手握紧断钢,朝这个烦人的家伙冲了过去。

那蓬闪着绿光的子弹几乎全打在了我的护盾上,整面护盾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我的大脑仿佛回到了伯明顿,再度陷入了天旋地转的状态。

但这次只有一个人,和他那些该死的附魔子弹,天知道帝国是怎么发明出这种克制骑士的子弹的它不仅克制骑士的神力,这点在之前的战斗中就有所体现,它还克制符文师的符文术!

“太好了!”那人虔诚地举枪高呼,“同胞们,这恶徒也惧怕皇帝赐福的神圣弹药,他那邪恶的护盾只是一击就已经摇摇欲坠,一起上,净化这个异国的恶魔!为了帝国!”

“说的很好,我都想替你们鼓掌,”我调整好脑内的精神力,站在原地冷笑起来,“看来指望你们这群老鼠明白公平对决的荣誉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普通的王国骑士了?”我扭了扭脖子,巨龙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的称号,‘红龙’萨伦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红龙的血液在四肢百骸里流动,我能感受到身体里的某个部分在苏醒,属于巨龙的部分。

“故事,往往可不只是故事啊!”我狞笑着,身体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瞬间拔高,双手长出红色的鳞片,手指变成利爪。我举起断钢,整洁反光的剑身里映射出来的不再是那个少年萨伦,而是龙头人身,有着金黄色竖瞳的“红龙”萨伦。

比起上次的龙化,我这次能感受到更多的东西,我能听见我身体在疯狂的咆哮,能听见火焰的燃烧,微风的吹拂,溪水的流动。我所认知的事物本名此刻全部聚集在我体内,就仿佛我带着它们出生那般。我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我什么都不用喊,什么都不用画,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让事物们按我的心思行动。

“现在,”我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洪钟,“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红龙’萨伦。”随着我心里的一个念头,断钢上燃起猛烈地,交织了狂风的不灭烈焰。

“我是王国的大骑士长,是逃亡的帝国吟游诗人,”我此刻想到一个崭新的,从未有过的职业,于是微笑着开口:“但我更喜欢你们叫我,龙脉符文师。”

巨龙化的身体带来的是比以前强大百倍的素质,虽然我不知道这状态能持续多久,但足够我把面前的六人全部杀死了。

“为了胜利!”我高举长剑,口中怒吼,神力在瞬间化为金光加身。我能感觉我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于是我微微一动,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那开枪的铠甲士兵面前。

“盔甲可不是你们穿的,”我举起长剑,闪电般地切开他的盔甲,把他斩成两截,“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一发寒冰系的能量箭从侧面打来,如果是之前的我,也许会害怕,但现在?

我伸出一只手,在猎杀队震惊的目光中牢牢地抓住了那枚凝聚出实质的能量箭,然后把它捏的粉碎,施展出这个法术的法师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呆在了原地。

“你真该多看看古籍,”我冲那名不知所措的法师笑了笑,“巨龙可是有着优秀的魔法抗性的。”我说话的同时,一团火焰在我伸出去的那只手上慢慢凝聚,形成一根标枪的样子。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将举枪的手后移,迈出左脚形成马步,“这根火焰标枪就是我送回给你的礼物!”我脚、腰、手同时发力,巨龙的力量在枪上完全爆发出来,那枪如同光线一般,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里就飞到了那法师面前,然后将他穿透,像闪电一般飞进了远方的帝**部队里,爆成了一团硕大的火球。

法师的残骸笔直地倒在地上,胸前是一个标枪穿透形成的小洞,炎枪穿透他的一瞬间他就死了,浑身的内脏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这可是第三个了,大英雄该来阻止我了吧?”我甩了甩手,用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样的语调开口,“还是说你又要逃跑呢,柯特凯拉西斯?”

“你这,杂种……”愤怒和悲伤兼而有之的声音慢慢传进我耳朵里,声音的主人正紧咬着下唇,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他内心的愤怒是如此之盛,以至于他的嘴唇被咬烂了,鲜血流的到处都是,他也浑然不知。

“你们,撤退。”他把左轮枪插回腰间,冷冷地看着我。“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柯特阁下……”一名手持霰弹枪,肩膀上贴了个长枪徽标的士兵急切地开口,显然打算留下来和柯特并肩作战。

“我说了!全部撤退,不要把你们的性命牺牲在这里!”柯特没等士兵把话说完,就语气粗暴地打断了他,“我说了这是我和他的事情。”

猎杀队的成员们沉默了一会,“祝您平安归来,科特阁下,”之前开口的那名士兵继续说,“我们会很高兴看到您提着这……恶魔的头回来庆功的。”

“是的,我也很期待看到那一幕。”柯特冲他们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除了他之外的猎杀队成员很快离开了战场,只剩柯特站在我面前。

我站在原地没动,作为一名骑士,我当然不会下作到去袭击撤退的敌人。

“来吧,”我冲柯特勾了勾手,“我现在是巨龙,不用武器欺负你。”

“我会斩杀了你这头邪恶的恶魔,”柯特神色冷酷的开口,“但在这之前我仍旧想问你,为什么不肯回归帝国?为什么不能去法务部把事情说清楚,为什么要肆无忌惮地屠杀帝国的士兵!你是帝国人啊!要相信帝国的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宣判,但你偏偏选择了复仇!你杀害了无数无辜的帝国士兵,像你这样的人成为骑士简直就是一种讽刺,萨伦诺维斯!”

“你还是那么天真,柯特凯拉西斯,”我不屑地笑了起来,“三岁小孩都知道帝国的法庭毫无公平可言!我如果回去只会成为皮奇权势的下一个牺牲品!”

“他们已经害死了莎莉,我可不允许他们再害死更多的人,他们必须得死!”

“既然如此,”柯特摇了摇头,从背后拔出他的两把剑,“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给过你救赎自己的机会了,萨伦,是你放弃了。”

“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自命正义感,柯特,”我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只有你这种自命不凡的所谓大英雄才会天天沉浸在劝服别人,拯救别人的满足感中。”

我把断钢插回剑鞘里,举着一双爪子朝他冲过去,“问题在于,”我伸手朝他肚子打去,“我们这种悲惨的人,需要的不是英雄,而是复仇!”

“你这无药可救的蠢猪!”柯特身子朝旁边一侧,两把长剑朝我照脸劈来。

“或许吧,我已经厌烦了帝国人那种莫名其妙的正义感,骄傲和帝国做派了。”我握爪成拳挡开他的两把长剑,“我总有一天会回到帝国的,我要让帝国把皮奇提到我面前,替我审判他,我要让他们亲口推翻对我的指控。”

“你这……恶徒。”柯特显然动了真火,长剑不断一左一右地向我袭来,“你把帝国的神圣法律当成什么了!?”

“白痴,”我大吼一声,并掌成刀,逼开他的长剑,又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肚子上。“你口中的神圣的帝国法律,根本就只是上层关系网里的玩具而已。”

“很好,萨伦诺维斯,”柯特突然朝后退了几步,面色阴沉地站立不动,“你真的惹怒我了,你这恶棍。”他双手放于胸前,两把单手长剑并在一起,变成了一把厚重的双手长剑。

“这可就不一样了。”我喃喃自语着,看着他举起那把燃起蓝光的双手巨剑。

“接受正义的审判吧!你这恶棍!”他用力跃起,整个人在空中如陀螺一般高速旋转起来,双手巨剑刮起一阵强大的风暴,就这样朝我冲来。

“该死的,你可没说过你还会这个,”我急忙抽出断钢,这肯定不是我靠**能抗下的攻击。

“胜利就在眼前!”我嘴里大喊着,朝前迈出坚定的一步,手中长剑再度斩出一道金黄的能量光波,打向半空中的剑刃旋风。

破邪斩撞上巨剑形成的飓风,猛地在半空中炸开,掀起一阵猛烈的冲击波。

“是不是发现没用了?”柯特得意的笑声在半空中响起,“这可是审判庭的特殊战技和武器。”

“审判庭吗……我以为你们早就解散了。”我有些惊讶,“试试我这招如何。”

我把长剑插回腰间,一股奔涌的水流从虚空中浮现,萦绕在我的左臂上。“让我看看你怎么挡下这个。”我微微抬手,水流瞬间凝聚成一枚能量箭,射向柯特。

那能量箭如同我所想的一般轻而易举地击穿了剑刃形成的旋风,打在了风眼处的柯特身上。

“你居然能击穿外层的防护!?”柯特有些恼怒的声音响起,“值得称赞……但这威力也太弱了,你妄想用这种法术打败我?”

“我可没觉得这样就能打败你。”柯特形成的旋风朝我冲来,我有些狼狈地朝旁边一躲,一条水流构成的鞭子猛地甩出,把柯特的巨剑捆了个结结实实,他的速度越变越慢,最后停在了原地。

“你这是什么法术!?”柯特又惊又怒地大喊,“我从没见帝国里的水系法师使用过!”

“我跟你说了,”我走到他面前,一拳捣在他肚子上,“我是符文师,不是法师。”我一边说,手上鞭子也不忘往回拉扯,好把他那把剑拿到手上。

“非常好的剑,”我满意地弹了弹这把可拆卸巨剑的剑身,鞭子脱手而出,变成绳索把柯特捆了个结结实实,“你的战技也不错,可惜了。”我摇着头,把瞪着眼睛的柯特扛到肩上,“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了。”

第十二章 天才法师凯文

少了骑士猎杀队,剩下的帝**队显然无法不受干扰地突破我的防线。领头的督战军官在怒骂了几声后下令撤退,我满意地看着他们如潮水般迅速退回自己的防线后面,哼着歌扛着柯特回到了营地里。

“喔,这是哪位?”熙德骑士显得有些惊讶,“他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吗?”

“认识一下,”我把柯特丢到地上,假装没看见后者愤怒的目光,“柯特凯拉西斯,某个骑士猎杀队的队长,审判庭成员,还是个大英雄。”

“审判庭,”熙德骑士挑了挑眉头,“我以为他们已经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他弯下腰,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柯特,“一个很有价值的俘虏,加拉哈德会很高兴收下他的。”

“正是如此。”我点点头,命令旁边的士兵替我把传令兵找来。

“传令兵,”我看着面前不到二十岁,满脸紧张和自豪的传令兵,严肃地说:“我和熙德骑士乃是营地的最高指挥官,不便随意离开,但这名俘虏价值极高,特命你回到主营报告,并询问加拉哈德爵士下一步的安排。”我从腰间摸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递给他,“具体事项我都写在这上面了,到时候你呈给加拉哈德爵士即可。”

“遵命,大骑士长大人。”传令兵点点头,接过卷好的信,塞进腰间的小圆筒里,转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传令兵刚走不到半个小时,刺耳的警戒铃声又在营地上空响起,与之相伴的是观察哨兵那颤抖的声音:“发现帝国部队来袭,人数不确定,但在,在,在一万以上。”

“一万以上!?”我蹙起了眉头,“恐怕来了一个帝国旅团。”

营地里的士兵立刻行动了起来,我走出营帐,看到弩兵们已经整齐地站立在护墙上和长枪兵形成的枪阵后,每个人的动作都准确无误,营地也井然有序,但他们脸上的恐惧连成了一片,不安的情绪笼罩在整个营地上方。

我能理解他们,我们这里有多少人?不到两千,撑死了一千五,对面呢?整整一万,甚至更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准确无误地进入防御位置,已经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了。

很快我们都看到了进犯的帝**部队行进掀起的漫天烟尘根本无法视而不见,帝**前锋在离我们营地两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那片空地很快变成了一片临时营地。

一名骑兵,或者说信使从帝**营地中缓缓走出,他手上还拿着个扩音喇叭。

“对面的王**,”他在离我方营地三十步停了下来,举起喇叭开始大喊,“这里是金雀花师团第17‘帝国之剑’旅,我乃旅部总参谋长西拉德诺拉图斯,我军此次全编制出动不是为了攻击你们,而是要谈一笔交易。”

他举起另外一只手,手里攥着的卷轴“倏”地一下打开,是一副柯特的画像。

“我军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救回画像上这名男子,柯特凯拉西斯,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和证据相信柯特先生半个小时前被你部的大骑士长兰斯洛特击败,成为了俘虏。”

他举着画像在营地门口转了一圈,“如果贵方愿意交出柯特凯拉西斯,我方立刻退兵。如果不交,”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杀气凛然,“那就不要怪我旅一万三千七百二十一名士兵踏平你这处营地。”

他随后仰起脑袋,骄傲地看着我们,“你们的选择是?”

“咳咳,”我从枪阵中穿梭而过,来到营地前,“尊敬的西拉德先生,”我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我记得贵方说这是一笔交易,交易的重点就是双方的付出都要有对应的利益回报,但恕我直言,在这笔交易里,我没看到我方有任何利益可言。”

“嗤,”西拉德闻言不屑地笑了起来,“你是装傻,还是脑子真的有问题?”他瞥了我一眼,转身指向身后的阵地,“我部大军,如果真的杀来,你的营地一瞬间就会被毁灭,我们留你们一条性命就是你们最大的利益了,你居然和我说你们没有获利?”

“阁下真是经商鬼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朝他鞠了一躬,“但我怎么知道我交出柯特凯拉西斯后你方不会撕毁承诺,直接荡平我这处营地,帝国人的信誉可一向不怎么好。”

西拉德闻言皱起了眉头,“这样吧,”他朝我伸出三个手指,“我部主力可以退后三里,只留下一支接收俘虏的小队,你看如何?”

“非常好,”我满意地笑了起来,“为了显示我方的诚意,我们会让你们确认人质的生死,但相应的,请你们先撤军,然后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交易。”我说完,朝身后挥了挥手,“把柯特先生带到护墙上!”

熙德会意地把柯特架到了城墙上,“如何,西拉德先生?这就是你们那位柯特凯拉西斯吧。”我指向护墙上不停挣扎的柯特,笑着问西拉德。

“是他,”西拉德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信号枪,朝天上打出一发绿色的信号弹,脸色也在那个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感谢你把他带到护墙上,这样我们救起他来简直是没难度。”

一名法师从帝**的营地里腾空而起,营地两旁窜出来一大批身穿皮甲的士兵。柯特全身爆出一阵金光,震退了紧紧抓着他的熙德骑士,还没等附近的士兵反应过来,他就从护墙上一跃而下!

冲到营地边的士兵稳稳地接住了掉下来的柯特,手中寒光一闪,捆绑着柯特的绳子就散落在了地上。

“休想!auir!”我怒喝一声,空着的一只手朝柯特连续射出好几枚能量箭,整个人朝他冲去。

“慢一点,兰斯洛特大骑士长。”从帝**营地飞出来的法师慢慢降落在我面前,“我们这是专门为了你而来的。”

眼见柯特在士兵的掩护下越跑越远,我干脆地停下脚步,盯着面前的法师,“所以我最讨厌风系魔法师。”

他在我的注视下伸出一只手,掀开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头耀眼的金发和一张年轻的脸庞,最多不过二十五岁。

“我可很喜欢风系法术,”他笑着对我说,“毕竟漂浮术只有四阶,虽然它不能让我飞的太高,但我终究是飞起来了,不是么。”

“救回柯特从头到尾只是你们的附带目标吧,”我握紧断钢,冷冷地盯着他,“最主要的目标还是我。”

“这您就说错了,年轻的大骑士长大人,啊真是失礼,我还没自我介绍,”他有些恼怒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朝我优雅地行了一记帝国贵族礼,“帝都魔法学院毕业生,五阶风系大魔法师,人们都叫我天才法师凯文,凯文施密特。”

“那我明白了,凯文,”我把剑平举过头顶,剑尖冲着年轻的魔法师,“你们的胃口还真大,人也要救,我的命也想要,还想从这里突破过去。”

“正是如此,真是聪明,大骑士长大人,”他笑着鼓起掌,眼睛同时微微眯起,“所以只能请你去死了!”

他的眼睛猛地睁开,浑身散发出可怖的杀气,“风刃!”他低喝一声,手中凝聚出好几道新月形的青绿色风刃,一齐朝我射了过来。

“仙女与我同在!”我用力把断钢插进地面,一圈金黄色的护盾从我体内浮现,牢牢地护住了我。

风刃不分前后地打在护盾上,消散的同时在护盾上掀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二阶神术神圣护盾吗,不错的应对,大骑士长大人,”凯文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我的护盾,还不忘称赞,或者说讽刺我两句,随后他同时举起两只手,“不知道它抗不扛得住双手释放的两阶法术呢?”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问出这个问题,随后暴喝出声:“飓风冲击!”

一团青绿色的风系能量在他手中凝结,他双手往前猛地一推,那能量如同闪电一般疾射而出,下一秒就打在我的护盾之上。

金黄色的护盾剧烈地波动起来,不少地方甚至出现了密布的裂缝。

“ho”凯文有些惊讶地笑了起来,“双手释放的加强型法术只是让它摇摇欲坠吗……而且之前还挨了好几发一阶的风刃,这可真是不简单。”

“zuyk!”我低声轻唤,青绿色的旋风从虚空中浮现,缠绕在我的双脚之上。

这是我训练时发现的特殊用处,风系能量能极大地加快我的移动速度。

“现在到我了!”我用双手握住断钢,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向凯文。

“风之护壁!”凯文几乎在我前冲的瞬间就抬起了他的手,我挥动断钢朝他狠狠斩下,却打在了一片青绿色的护盾之上。

那护盾在断钢剑的打击下如同玻璃般片片碎裂,凯文却已经趁着这个机会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错的反应。”我握着断钢,体内的魔力再次被我调集起来。

“我的确吓了一跳,”凯文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就好像真的被吓到一样,“没想到你也是风系魔法师,萨伦诺维斯。”

“你知道我是谁啊,”我重新用一只手握住断钢,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我可不是魔法师,要说我也是符文师。”

“现在,来试试这个吧。”我高举长剑,“气势如虹!”

如果说加持了风系能量的我如同旋风一般迅捷,那加上气势如虹后我就成了闪电。

事实上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如此之快,我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了凯文的面前,我甚至能看到他脸上凝固的笑容。

我用双手握紧断钢,朝他的胸口刺去。

断钢很顺利地刺中了凯文的胸口他脸上的笑容这会刚变成惊恐的神色。但这攻击并没起到我想要的效果,一道刺目的蓝光从他胸口的项链里发出,猛地把我弹开。

“该死的,我可没想到这个……”凯文满脸阴沉地把黯淡的项链从胸口扯下,丢到地上,“要不是我这个护符,我可就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那项链是什么,但显然不是凡品,我全身到现在还是麻痹状态,只有大脑算是能活动。

我看向凯文,他趁我还在恢复时抬起双手,口中念念有词:“风之迅捷,风之护壁,风之敏锐。”

我看到一阵阵青光在他身上闪过,一股旋风萦绕在他的腿上,整个人被青绿色的护盾牢牢地保护起来,就连眼睛里也隐隐有微风流动。

“这就好了,”施展完这一串法术后,凯文明显轻松了很多,“虽然都是二阶法术,但双手施法的二阶法术对付你已经足够了。”

我的身体猛地一松,四肢恢复了可以自由活动的状态,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断钢,再次化作闪电杀向凯文。

“胜利就在眼前!”我高举断钢,用力地朝他劈下,破邪斩应声冲断钢中发出,金黄色的能量撞在青绿色的护盾上,猛地炸开。

“auir!”我接着爆炸朝前突进,口中呼唤火焰之名,手中断钢转成平举,剑身上燃起烈焰,随后我用力地朝前刺去。

断钢在烈焰的帮助下顺利的击碎了凯文的护盾,虽然火焰也随之熄灭,但这就足够了。

“嘶啦”衣帛破裂的声音猛地响起,随后是剑刃刺入人体的闷响声。

我握住断钢的剑柄,猛地朝后一拉,身体同时后退。

“该死的啊!”我听见凯文的惨叫声,断钢的剑身上满是鲜血,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滴落在地面上。

我随后看到了凯文,他华丽的法袍变成灰尘仆仆,肝脏的部位更是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他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朝外冒着血泡。

“你击破我护盾的,究竟,咳咳咳,是什么?”他转头,朝我艰难地举起一根手指,眼睛也死死地盯着我。

“是火焰,我说了,我是符文师。”我再次举起断钢,朝凯文的脑袋刺去。

“符文师……吗,我记住你了,萨伦诺维斯。”他另一只手猛地握紧,某种东西破裂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随着这声音出现的还有一个破开空间的黑洞,就像当初特拉卓救我的那个。

我感到不妙,手中长剑猛地掷出,但那黑洞已经将凯文覆盖了进去。

“我们会再见的,萨伦诺维斯,但在这之前,你还是想办法在一万大军的攻势下活下来吧。”

黑洞猛地消失不见,只剩凯文的声音在空中回荡飘散,断钢从原本凯文坐着的位置旋转着飞过,插进了地里。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拔起断钢。我终究还是太过轻视法师了,这需要改正。我慢慢往回走,心里也告诫自己不要再犯。

这个帝都来的天才法师被我打跑了,但更大的危险紧接着来到了我的面前,指望帝国人遵守诺言果然是一种奢求,或者说,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们好好地做这笔交易。

一眼望不到边的帝**队开始朝城墙挺进,我们的营地就如同黑色海洋中的一叶小舟。

我和熙德对望一眼,眼里皆是化不开的忧愁。值得庆幸的是,这么大规模的调动瞒不过王国的眼睛,加拉哈德爵士也不是笨蛋,所以援军应该在路上了。

问题是,我们真的撑得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吗?

我看着悍不畏死,满脸狂热冲上来的帝国士兵,为这个问题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十三章 绞肉机

“挡住他们!把他们打回去!”我挥舞着断钢,把两个冲上来的冲锋队士兵砍翻在地,在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海洋。

远方如同爆豆一般的枪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时不时有弩兵应声而倒,无力地从护墙上栽倒下“小心!”熙德骑士用肩膀撞翻两个围着他的帝国士兵,又急冲冲地跑到我身后,一剑砍倒了一个准备朝我开火的冲锋队士兵。

“非常感……”我正打算开口道谢,熙德猛地冲上来,把我扑倒在地,一阵弹幕从我们头上飞过。

“我们的援军呢!?”他压着我,沙哑着嗓子吼道。

“我不知道!”我往侧面一滚,躲过帝国士兵砍来的长剑,用同样大的吼声回应他只有这样我们的声音才不至于被枪声掩盖。

“为了帝国,冲锋!拿下这处营地!”我刚爬起来,就听到营地外传来帝**官的呼喊声,随后响起了一阵的号声。

一大批右手冲锋枪,左手长剑,身穿板甲的帝国士兵在号角的鼓舞下朝营地冲来,他们身后还紧跟着大批手持炸药包的狂热士兵。

“挡住他们!”我冲到营地门口,挥舞着长剑,尽力把冲上来的帝国士兵全都逼回去。但帝国的士兵实在太多,门口的长枪兵们在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枪声下败下阵来,纷纷退到了营地里面。

“该死的!”我凝聚神力,朝门口打出一发破邪斩,正在往里冲的十几个帝国士兵被炸的人仰马翻。

“你还好吗?”熙德找到了我,他的盔甲上满是烟尘,显然经过了一番苦战。

“我没大碍,”我捶了一拳他的胸口,“但我们营地的情况不太妙,大门已经失守了,帝国士兵正在……”

“大骑士长大人!”一名灰头土脸的弩兵跑到我身边,打断了我和熙德的对话,“我们必须撤退了!大门失守了,营地里也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个兄弟了!”

“该死的,撤退!”我举起长剑,用我最大的声音高喊,“撤回城墙处!”

剩下的士兵趁着帝**还没完全涌入时迅速撤了出去,我和熙德指挥着他们在城墙脚下重新列阵。

好消息是帝国暂时停止了攻势,我和熙德坐在城墙根下,享受这短暂的休息时光。

一名身穿锁子甲的长矛手朝我们跑来,那是仅剩的一名高阶军士长。

“两位大人,”他跑到我们面前,满脸疲惫地行了个军礼,“我们只剩一百二十四人,大家的状态也非常差。”

“我明白,军士长。”我叹了口气,“但我们必须挡住他们。”我拄着断钢从地上站起来,“不惜一切代价。”

“恕我无力长官但对面有足足一万大军而我们只有……”

“够了!”我把断钢从地里拔出来,声色俱厉地打断了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用力地挥动手中的钢剑,指向齐格菲之墙的后面,“但那后面是王国的土地,是平民,是手无寸铁的人!”

“这边呢!?”我怒喝一声,指向刚刚被攻陷的营地,“是帝国的二十万大军!他们和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之间只隔了这一道墙!”

“现在,”我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如果你不想你的家人被帝国士兵一枪把脑袋打烂,就给我回去准备防守这道城墙。”

军士长咳嗽了几声,朝我敬了个礼,跑回队伍里去了。

“你是认真的吗,萨伦?”熙德骑士皱起了眉头,“我们都知道一百二十四人对上一万人不可能有胜算,更别提他们的士气涣散。”

“我知道,熙德先生,”我苦笑了起来,“我虽然是流浪旅团之子,但不代表我对军事一窍不通,”我把断钢插回剑鞘里,和熙德一起朝士兵们走去,“问题在于,我们有其他选择吗?”

我和他慢慢走到队伍中,“我们现在唯一的生机,就是坚守住这里,坚信援军马上就要赶到。”

“他们来了!”一名士兵突然举起手臂高呼,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列好队列的帝国士兵源源不断地从营地里走了出来。

随后那令人厌恶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帝国冲锋队朝城墙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

“所有长枪兵跟我冲上去,别让炸药包靠近城墙!弩手还击,给我盯着对面的步枪兵打!”我一只手紧握断钢,另一只手张开一面金黄色的护盾,身先士卒地冲进来袭的帝国士兵中。

这是我人生中第三次觉得无力第一次是特拉卓牺牲自己,第二次则是看着莎莉消失在我面前我奋力地击杀着冲上来的帝国士兵,但那总是会有更多,他们就像无法阻挡的洪水一样,轻而易举地摧垮了我和熙德骑士之外的所有王国士兵。

王国的士兵在猛烈的攻势下节节后退,时不时有人身中数枪,惨叫着倒在地上。

“该……死……的……”我咬着牙斩出另一记破邪斩,炸翻了十几个倒霉的帝国笨蛋,但很快就有二十个新的家伙冲了上来,满脸狂热地朝我扣动扳机。

我看到那位军士长被十几名冲锋队士兵一起攻击,王国引以为豪的防弹盾牌只帮他多活了十几秒,随后他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了下去,身上是密密麻麻的弹孔。

战场的局势慢慢朝一边倒的方向发展,一阵悦耳的优雅长号声却及时响起。

城墙后方立起了一面家族纹章旗和一面王国战旗,一大批手持短剑和圆盾的士兵敏捷地从城墙的豁口处钻出,和附近的帝国冲锋队打在一起。

“很高兴看到你们安然无恙,熙德骑士,兰斯洛特爵士。”一名身着重甲的骑士骑着战马突入到我们身边,他一剑把冲上来的帝国士兵看到在地,然后利落地翻身下马,打开了自己的面甲,“我是葛温爵士。”

越来越多的圆盾战士从豁口处涌了出来,一部分的圆盾战士在冲锋的路上被子弹无情击倒,但更多人像旋风一样冲进帝国士兵的行列中,逼迫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冲锋枪,拔出长剑开始肉搏。

“很高兴见到你,葛温爵士,”我走上去,同样打开自己的面甲,“我从未见过这些战士,他们是?”我指着和帝国士兵厮杀做一团的圆盾武士,好奇地问。

“王国的正规军,兰朵武士,”葛温爵士笑了笑,“加拉哈德爵士在察觉到帝国异动的第一时间就派我回腹地请求正规军,说真的,我一度担心是否会赶不上,”他说到这,拍了拍胸口,“好在赶上了。”

“现在,”葛温爵士翻身骑上自己的战马,手中长剑指向前方的营地,“冲锋!我们必须夺回这个营地!”

冲到城墙处的帝国士兵很快败在了兰朵武士的短剑和圆盾之下,失去了枪械的他们什么都不是,随着一阵苍凉的号角声,仅剩的一小撮帝国士兵飞快地退回了营地之中。

营地面对城墙这边的大门缓缓关上,葛温爵士也不急着发动攻击,大批的兰朵武士在他的指挥下穿过城墙,在营地前严阵以待,紧随其后的是大批的长枪兵、弩手和四辆庞大的投石车。

“我带来了足足两万人,”葛温爵士眼里露出一抹杀意,“让帝国来试试看吧。”

“全军进攻!”葛温骑士的长剑向前挥去,兰朵武士们随之大叫着发起了冲锋,手中的短剑也不停地敲击着圆盾,投石车旁边的士兵猛地一拉绳子,四块巨石呼啸着向营地里砸去。

“现在,两位骑士是否有兴趣和我一同冲杀,让这些帝国渣滓知道王国骑士的厉害呢?”葛温向我们发出了邀请。

“非常乐意!”我和熙德点点头,翻身骑上自己的战马,举剑随着葛温爵士一同向前冲去。

营地那不算太高的护墙根本无法阻挡住兰朵武士,他们在弩箭攒射的掩护下灵巧地翻上了护墙,和墙上的帝国士兵杀作一团,没有了墙上的致命火力威胁,长枪兵们很快冲到了营地的大门面前。

随着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木头捆制而成的简易大门毫无悬念地被砸成了碎片,等待多时的长枪兵和兰朵武士们一拥而入,和营地里的帝国士兵们厮杀起来。

我骑着战马穿过营门,随处可见肢体残缺的尸体,原本深棕色的营地护墙和大门染上了大面积的红色有帝国人的鲜血,也有我们的。

营地里一片混乱,帝**完全放弃了射击的打算,所有步枪兵都装上了刺刀,和兰朵武士或长枪兵打作一团,木制的营房和帐篷在火箭的攻击下猛烈地燃烧起来,护墙更是被投石车砸的惨不忍睹。

“啊”几名帝国的步枪兵被一枚巨石砸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声后就没了声息。

“为了帝国!”一名帝国步枪兵举着手里的步枪,红着眼睛朝我冲来,但下一秒五把短剑就同时命中了他,一柄钩镰从他的头上扫过,无头的尸体往前走了几步,缓缓地倒在地上。

那几名王国士兵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群帝国士兵就从暗地里冲了出来,他们如同野兽一样扑倒王国士兵,用牙齿疯狂地撕咬起他们。

我驱马冲上去,挥剑斩杀了这几个疯狂的帝国士兵,但为时已晚,有两名兰朵武士被活生生咬断了喉咙,喉管暴露在空气中。

我叹了口气,蹲下身把他们瞪的老大的眼睛合上。

即使我们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这场仗还是从早晨打到了黄昏,营地早已在投石车的轰击下变成了一片废墟,我和熙德穿梭在战场上,收割每一条能看到的帝国生命,或是对友方的士兵伸出援手。

我的心灵在这种激烈的战斗下早就变得麻木,我不知道我杀了多少士兵,见到了多少可怖的尸体,合上了多少双不甘的眼睛,我唯一记得的是,当月亮升至半空,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帝国的士兵很快从营地中败退出去,留下层层叠叠,难以分开的厚厚尸体层。

我和熙德站在城墙脚下,俯瞰这片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不少地方还在冒着滚滚浓烟那是一大群烧成焦炭的尸体。

葛温爵士缓缓朝我们走来,“战场打扫完了,”他打开面甲,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损失了五千多人,帝国损失了七千多。”

“仙女在上!”熙德露出惊恐的表情,“这简直是绞肉机。”

“谁说不是呢,”葛温爵士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们似乎并不打算放弃,我也派了信使去请求援军,过几天可能又是一场恶战。”

“谁知道呢,”我耸了耸肩,“愿湖中仙女保佑我们。”

“愿湖中仙女保佑我们。”

我最后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战场,回到了城墙后方新建的营地之中。

“我们需要计划一下。”葛温爵士领着我们进了最大的帐篷,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简易的指挥部。“我们需要建立防御工事,伤员需要护理,我们还需要侦查敌人的动向。”

“但问题是,”他看向我们,“我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他拿起一支鹅毛笔,在城墙前面画了一条弧线,又在帝国的营地处画了一个大圈,最后在城墙后方画了一个十字。

“我可以负责防御工事的建立,”他在弧线旁写上自己的名字,“你们呢?”

“我去侦查吧。”我拾起一支鹅毛笔,在帝国营地旁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我就去护理伤员。”熙德骑士耸了耸肩,接过我递给他的鹅毛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非常好,”葛温爵士拍了拍手,“明天我们就开始各自行动,先生们,请记住,时间是关键。”他说完这句话,转过头来看着我,“非常抱歉,我不是针对你,兰斯洛特爵士,但我觉得有必要给你讲下侦查的要点。”

他举起左手,攒成拳,“第一,”他伸出一根手指,“你必须弄清楚他们的人数,这点可以通过炊火的规模来判断,第二,”他伸出第二根手指,“我要你留意是否有新的师团旗帜或旅团旗帜,这意味着敌人的增援。”

“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非常好,”葛温示意我们走出帐篷,“现在,先生们,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特别是你,兰斯洛特爵士,”他朝我投来关切的目光,“我可不希望你明天出什么意外。”

我点点头,钻进自己的帐篷里,营地里很快安静下来,帐篷里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的熄灭,我脱下自己的铠甲,将葛温爵士告诉我的要点记载本子上,随后吹灭帐篷里的油灯,陷入了短暂但舒适的梦乡。

第十四章 王牌师团与法师连队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葛温爵士派来的亲卫叫醒。

我换上提前准备好的平民衣服走出帐篷,迎面吹来的晨风驱走了最后一丝残留的睡意。

葛温爵士的亲卫替我把战马牵了过来,它身上的马铠已经全部卸下,方便我执行侦察任务。

“兰斯洛特爵士,”葛温爵士走到我面前,双手重重地搭在我的肩上,“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注意安全。”他从亲卫手中接过我战马的缰绳,亲手递给了我。

“如果不慎被帝国士兵发现,就假装你是随军商人的一员,在野外迷了路。”

我点点头,灵巧地翻上我的战马,朝几里外的帝国营地疾驰而去。

我飞快地从昨天的战场奔驰而过,能分开的尸体已经被全部分开,按照帝国和王国的服饰区分开摆在地上,一小群王国士兵正在把那些无法分开的尸体丢进燃烧着的焚尸堆里。

一名像是小队长模样的士兵认出了我,满脸敬意地朝我行了一礼,我冲他摆摆手,拐上一条通往营地旁丘陵的小路,这丘陵地势较高,上面长满了高大的温带树木。

这是我昨天就想好的地方,我骑着马在林间狂奔,太阳开始慢慢爬升,几缕微弱的阳光透过交错的树叶照下,在林间栖息的鸟儿似乎被我的战马吓到,纷纷扇动翅膀朝天空飞去,这一切都让我感觉到一丝久违的亲切感。

我用力地一甩缰绳,座下的战马全力奔跑起来,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带我到了预定的目的地。

我翻身下马,把它拴在一旁的树干上,靴子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拨开有些凌乱的树枝,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悬崖,还有悬崖下方的帝国营地。

我伸手从衣服里掏出望远镜,这大概是我为数不多从帝国带出来的东西。

看着它,想起了曾经的美好时光和盗贼公会的朋友们,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我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太过久远。

“帝国的呆瓜们一定想不到王国人手上会有望远镜。”我充满恶意地想着,有些愉快地举起望远镜,开始观察起悬崖底下的帝国营地。

营地里到处是站岗和训练的帝国士兵这可不像昨天损失了七千人的样子,随后我就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帝**的旗帜换成了一只踩着狮子仰天咆哮的巨龙,而不再是金雀花师团的金雀花和百灵鸟。

“新师团吗……”我喃喃低语着,转动着望远镜,以求寻找更多有用的信息。

很快我就发现了另一个奇怪的点一大群身披长袍,脸庞隐藏在兜帽之下的人,他们实在是太显眼了。

我看见一位身穿华丽制服的中年男子从最大的那顶帐篷中走出,脸带笑意的来到这群兜帽人的面前,恭敬地将他们引进了帐篷。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那男子身上的制服可不是普通的帝**服。我敢打赌他就算不是师团长,也一定是这个师团的重要人物。

遗憾的是望远镜可没法窃听,这意味着如果我想知道更多的消息,就得冒险混进帝国营地。

“不进巨龙巢,哪来的龙蛋?”我这样想着,耸了耸肩,决定从悬崖上爬下去。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第一步:找到一名帝国暗哨,第二步:把他打晕,第三步:穿着他的衣服混进营地。

计划的前两步都很顺利,我顺着悬崖上的岩壁慢慢往下爬,走进了帝国营地前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

在这种树林里布置暗哨是一名合格指挥官的基本素质,所以我很轻松地就找到了一名蹲在大树上的帝国斥候,这可怜虫还没反应过来,我的匕首就贯穿了他的胸膛。

我剥光了他的衣服,拿走了他的手枪、匕首、口粮和身份牌,最后把他的尸体卡在了树干之间。

我把自己身上的平民服饰脱下,丢到这个倒霉蛋的尸体上,三下五除二地穿上他的衣服。

我找到一处水池,满意地打量打量了自己,现在的我是一名合格的帝国斥候了。

不对,还有一个问题。我皱着眉头看着水面里自己那头火红的短发,还有自己那张脸。我在帝国可是到处追捕的逃犯,保不准有人会认出我来。就算不会,红发也是一个危险的标志。

我想了想,那个倒霉蛋的头发是金色的,正好我的神力也是金色的……

于是我调动体内的神力,把头发染成了金色。

这样就完美了,我开心地点了点头,把手枪插进腰间的皮套,正襟危色地朝营地走去。

“等等!”我走到营地门口时,站岗的士兵拦住了我,“你不是斥候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跑回来?”

“我看到营地左侧的丘陵上有鸟飞起,我怀疑有王国间谍到了那处悬崖上。”我简单地给出回答。

“这样吗……好像之前的确是有飞鸟。”那名警卫点了点头,“快去吧。”

我径直朝那顶最大的帐篷跑去,四周时不时有士兵列队走过,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和他们擦肩而过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

好在我之前的推论是正确的:这么大的一个师团,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其他的全部同僚,那种被叫住然后被识破的故事大部分时候只存在于故事书里。

当然了,如果我遇到了一个爱兵如子的长官,记住了每个人的长相,那也没有办法,只能自认倒霉。

好在这种事情比被识破的概率还低,所以我很顺利地走到了指挥帐篷旁边。

“有第三法师连队‘奥术之箭’的帮助,我想我们巨龙之傲师团一定能轻松拿下面前的这道城墙,也让那群王国野人知道,我们和金雀花那帮废物可不一样。”我刚走近帐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哪里,雷萨军团长谬赞了,谁不知道你们巨龙之傲师团素有帝国王牌师团之称,在反骑士作战更是有充足的经验和战绩,死在你们手上的高阶骑士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吧。”另一个有些干枯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这可不得了了,我在心里想着,先不提那个法师连队是什么东西,就这个王牌师团,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个消息送回给葛温爵士,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一边朝营地门口走,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然而事情注定不会一帆风顺,我刚走到门口,发现另一名斥候打扮的士兵正站在入口处,面色严肃地和守卫交谈着。

我到的时候他刚刚说完一段话,抬头看到了我。我看到他的脸色瞬间从疑惑变到恍然大悟再变到愤怒。

他伸出一只手指着我,我听到他大喊:“那是混进来的间谍!他杀了一名我们的斥候兄弟。”

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我能感觉到所有周围的帝国士兵都把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大部分是不友善的目光。

我掏出腰间的手枪,趁周围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朝门口的警卫和斥候一人连开了三枪。

斥候和警卫应声倒地,清脆的枪声在营地上空回荡。这枪声就像某种危险的开关,周围的士兵全部回过神来,刺耳的哨声在营地里响起,不少人更是直接端起手上的步枪朝我开火。

“zuyk!”我咬咬牙,转身放出一面大气神盾,挡住射来的子弹,我现在穿的可不是骑士铠甲,这些子弹能直接把我射个对穿。

但转身意味着我逃命的速度变慢,速度变慢意味着更多的人反应了过来,更多的人反应了过来意味着那个可怕的法师连队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一大批法师杀气腾腾地朝我冲来,时不时有紫色的飞弹从我身边略过。

“气势如虹!”我给自己加持上气势如虹,又用风能强化自己的双脚,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朝树林里跑去。

“auir!”我回头,发现那批法师锲而不舍的追杀着我,我只好唤出火焰,能量箭爆开形成的火球迅速吞噬了附近的草地,随后点燃了一大片的树林。

“该死!”我听到火场的对面传来一声怒骂,“我们有没有水系法师!?”

“没有!”随后传来了另一个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偷偷笑了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回我来的那处悬崖,有了气势如虹和疾风的加成,我用比下来时快上不少的速度爬了上去。

“呼”我爬到悬崖顶,看到我亲爱的战马葡萄这名字是为了纪念熙德爵士的萝卜这才松了口气。

“真高兴见到你,葡萄。”我笑着朝葡萄走过去,后者亲昵地把马头考到我身上,朝我伸出一条湿润的舌头。

“真乖,但是我们得走了,嘶”我摸了摸他的头,却突然感觉腰部一阵疼痛。

我低头,发现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挨了一记那种紫色的能量箭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点点紫色的荧光残留在我的伤口周围先前的紧张劲过去后,伤口开始重新散发出疼痛的信号。

“糟糕,葡萄。”我朝它露出一个苦笑,“我们恐怕得快点回去了。”

葡萄低下头,我忍着腰部的剧痛,艰难地爬到马背上,甩动缰绳朝回赶。

来时轻松写意的路程现在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我感觉我的血液在随着葡萄的奔跑颠簸不停流逝,伤口总是在刚结好痂的时候就因为剧烈的颠簸再次裂开。

葡萄似乎感觉到主人的不妙,即便我没甩缰绳也开始全速朝前奔跑,我趴在马背上,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

我曾经和特拉卓学过一些知识,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不少血液,但我没有其他选择,我出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

我用力地咬了咬舌尖,这让我清醒了一些,大脑也变得清明不少。借着这段宝贵的清醒时光,我开始在大脑中疯狂搜索止血的办法。

这种思考在几分钟后停止了我全身开始发冷,这意味着我已经失去了太多血液,而我还处在这处森林里,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到营地。

所以我勒住葡萄,从地上扯起一大把秋明草,混着泥巴糊在了腰间的伤口上,这虽然不太卫生,但至少能帮我简易地止住一点血。

做完这一切后我重新爬到葡萄背上,继续朝来时的方向狂奔回去。

我感觉伤口依旧在朝外渗血,但的确比之前要好了不少如果要比的话,每分钟流失的血量大概就是水桶和一滴水的区别。

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冰冷,干燥,起了不少死皮。我苦笑了一声,虽然我现在看不到我自己的脸,但我猜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好在我和葡萄还是坚持到了城墙前的那片营地。我的状况一定很糟,因为之前朝我敬礼的小队长满脸惊慌失措地上来牵住我的马,我恍惚间听到他在大喊着什么,但入耳的只有一片混沌不清的声音。

我瘫倒在马背上,一大群人朝我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把我从马背上抱下来。

“天啊,萨伦,这真是,”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这让我恢复了一些精神,眼前的景象也慢慢重新凝聚。

是熙德骑士,他捂着嘴巴站在我身边,旁边是抬着我的一群士兵。

“葛温……爵士……在哪?”我艰难地伸出自己的左手,紧紧地抓住他。

“这不是当务之急,萨伦!”熙德骑士显得有些生气,“你真该听听你自己现在的声音,就好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死者一样,你需要治疗!”

“不,事关……重大……”

“够了!”他把我甩开,“快把他带去牧师那里,你们看看他流了多少血!?从战马旁一直流到这!”

“兰斯洛特爵士,听说你找我。”半睡半醒之间,我感觉另一个人握住了我的手,我艰难地睁开眼皮它们仿佛被胶水黏住一样葛温正担心的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关心。

“葛温爵士,小心,对面是……王牌师团……巨龙…之傲,还有……法师连队…奥术之箭。”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段话,感觉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得越来越虚幻,最后整个人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十五章 苏醒

我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在梦里,我周围是一片漆黑的虚无,我置身其间,无助地飞速朝下落去。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以后,随着重重的一声闷响,我落在了厚实的地面上。

出乎意料的,我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就连一丝轻微的疼痛也没有。

我单手撑地,用力把自己推了起来。

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然后我看见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点,就好像远方透过来的微弱白光。

我朝着那白点走去,它在我的视野里慢慢变大,最后变成了特拉卓。

他一身明亮的白袍,冲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萨伦,好久不见。”他朝我敞开怀抱,我扑过去,和他紧紧的抱在一起。

“特拉卓,我好想你,”我声音有些哽咽,“但怎么会?”

“不必惊讶,孩子,”特拉卓松开我,朝我伸出手掌,掌心漂浮着一团翻腾的火焰。“我并非真正的特拉卓,”他笑着看着我,“而是你内心的记忆所化。”

“这样吗……”我显得有些失落,“但我真的很想你。”

“我也一样,孩子,”他翻手熄灭了火焰,“但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奥术之箭就要来了,你得回到你的同伴之中去。”

他举起双手,用力地把我朝黑暗推去,“去吧,孩子,但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简陋的木屋之内,身下是不算柔软的床铺,身上则盖着一床厚实的被子。

离床不远处是一张桌子,两个人影坐在桌子旁,桌子上面摆放着房间里唯一的灯源一盏油灯。

借着油灯发出的柔和光线,我看清了那两道人影,是葛温爵士和熙德骑士。

在视觉之后恢复的是听觉,葛温爵士的声音传了过来:“难以置信,兰斯洛特爵士居然才十三岁。”

“很快就十四岁了,葛温。”接着传来的是熙德骑士的声音,不知道是否是我刚刚苏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虚幻缥缈。

“我经常会忘了他才十三岁,他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我听见熙德满是感慨地说。

“你之前说他是从帝国逃过来的?”葛温继续发问。

“是,”熙德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我不知道他在帝国遭到了什么可怕的对待,但不论是什么我都不打算去问,他一定是遭受了非常可怕的事情,以至于现在对帝国满腔怒火。”

“的确如此,不过那对我们来说是好事,熙德。”葛温有些唏嘘。

我躺在床上,听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大部分时候都是重复对我的担忧和关心,直到我的身体再度听从我的使唤。

我能感觉到四肢百骸再度和大脑建立起了联系,但它们都虚弱无力我猜是失血过多的原因。

我试着抬起我的左手,它抬升到一半就因为无力而重重坠下,手掌打在床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葛温爵士和熙德骑士立刻站了起来,几乎是瞬间来到了我的床边。

“萨伦?”我听见熙德骑士在叫我,“你醒了吗,能听到我吗?”

“e……n……”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从嘴巴里断断续续挤出了一个字。

虽然音符断的不像样子,好在熙德骑士和葛温爵士还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我能看到熙德骑士喜上眉梢。

“太好了,”他急急忙忙地开口,语气十分激动,“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可都吓坏了,血到处都是,”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葛温爵士马上给你叫来了牧师,幸运的是湖中仙女与你同在,你的伤口还是稳定住了。”

我躺在床上,默默地听着他讲话,力气在一点点恢复,于是我试着直起身子。

“慢点,慢点。”熙德骑士见我想要起来,急忙伸手扶住我的背。

“我睡了多久?”我分开缺水而黏住的嘴唇,声音听起来像个死人。

“不算太久,”葛温爵士给出了回答,“你从上午睡到了半夜,牧师说你全身一半多的血都流干了,你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我一向运气不错”,我咧开嘴笑了起来,“但我现在比起运气更需要一杯水,我听起来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者。”

“的确如此。”葛温笑了起来,熙德则跑去给我端来了一大杯的水。

我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精光,“现在总算好些了,”我吐出一口浊气,“我感觉我的喉咙都快黏在一起了。”

“两位先生,”我转头看向葛温和熙德,“我需要吃些东西,另外,我也需要向你们仔细地重新汇报我上午侦查到的东西,”我一边说,一边扶着熙德站了起来,“我想吃饭时会比较适合谈话。”

“的确如此。”两人闻言都笑了起来,领着我出了这间屋子。

屋外一片漆黑,帐篷密密麻麻地排布在木栅栏围成的营地里,除了月光之外只有几束火把在发出微弱的光芒。

葛温爵士领着我进了另一间更大点的屋子,“临时搭建的厨房,你那是临时搭建的救护所。”

他走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用力地敲响了那可怜的木门。

“炊事兵!炊事兵!”葛温爵士大喊着,房门很快被打开了,一名睡眼惺忪的士兵诚惶诚恐地看着我们。

“给兰斯洛特爵士弄点吃的,快!”葛温爵士把他一把拉了出来,然后推进厨房里,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看起来葛温很喜欢你。”熙德骑士见状,对我笑了笑。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我冲他笑了笑,“我就是这么受人欢迎。”

“你果然是一个标准的诺曼人,”熙德闻言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骄傲又风趣。”

“我的字典里没有谦虚这两个字,当然,谦卑还是有的。”我笑了起来。

“兰斯洛特爵士,你的晚饭好了。”我们说话之际,葛温爵士推开了厨房的大门,他和炊事兵一人拖着一个托盘走到我面前。

“迷迭香肉眼牛排,配特色黑面包、腌猪油和蘑菇酱。”葛温爵士把托盘摆在我面前,亲自替我揭开了上面的银盖,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战时的贵族待遇,啧啧。”熙德骑士坐在一旁,眼红地看着我。

“这是他应得的,熙德。”葛温爵士瞪了他一眼。

我举起刀叉,大快朵颐了起来,这牛排煎的恰到好处,黑面包更是填饱了我空空如也的肚子。

“那么,兰斯洛特爵士,”葛温爵士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说你的发现吧,你上午对我说的是否属实?”

“我恐怕那是真的,葛温爵士,”我用手巾擦了擦嘴,“营地里的旗子都换成了巨龙之傲的师团旗帜,还有那支法师连队‘奥术之箭’。”

“那么我就得派出信使求援了。”葛温爵士沉吟着点了点桌面,“奥术法师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奥术法师?”我有些好奇,符文术里面好像没有奥术这一项,据我所知没有。

“是的,他们从一个叫做魔网的魔法实体中汲取能量,这能量通常是紫色,纯洁且破坏力强大。”说到奥术法师,葛温爵士脸色变得十分严峻,“不少奥术甚至可以操纵空间和时间,所以奥术法师一直是比较危险的存在。”

“至于巨龙之傲师团,”葛温爵士提到这个名字时,脸上的杀气几乎要凝聚成实体,“那可是我们骑士的老对手了。”

“巨龙之傲从成立之初,第一任师团长就以猎杀骑士作为他们师团的目标,”葛温爵士面色不善,继续给我普及道,“他们师团有不少战法和行军操行,都是以猎杀骑士为唯一目标。”

我点点头,“听起来不像什么善茬,我听到奥术之箭的人说他们杀死过不少骑士。”

“的确如此,”说到这个话题,葛温爵士显得脸色十分沉重,“那是上一次战争时的事情了,我们在巨龙之傲手上损失了整整五名高阶骑士。”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没道理,她们为什么会来进攻我们这个营地?”

“这可是有三名骑士,兰斯洛特爵士,”葛温幽幽地叹了口气,“两个高阶骑士,一名大骑士长,这个诱惑足够让他们心动了。”

没有人继续接话,餐厅里的气氛一时显得有些沉重。

“好了,”葛温爵士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坐在这担心也没什么用,我去安排信使。”

“至于你们,熙德爵士和兰斯洛特爵士。”他看向我们,“这段时间请务必小心行事,巨龙之傲可是会潜入营地刺杀骑士的。”

我点点头,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我们需要养精蓄锐,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的,”熙德爵士也笑着站了起来,“不要再自己吓自己了,就算是王牌师团,我们也要让他们知道王国骑士的厉害。”

“如果他们打算刺杀我们,那就做好伤筋动骨的打算吧。”

第十六章 在齐格菲之墙下

“今天可真是个坏天。”熙德骑士站在我旁边,脸上的愁容如同面前的浓雾一般,难以化去。

“放轻松点,熙德先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天气对面可没办法进攻。”

“但法师还是可以横行无阻。”熙德叹了口气,“来吧,跟我看看工事准备好了没有。”

我点点头,和他一同走进城墙下方的防御工事群里。

葛温爵士的确能力出众,城墙前面立起了密密麻麻的拒马,营地里建起了不少望塔,方便弩手从上往下射击。

虽然周围都被浓雾包裹,但许多弩手还是已经在望塔上待命了,剩下的弩手也均匀地站立在营地护墙的后面。警戒哨兵警惕地看着大雾,就好像里面潜藏了数不清的恶魔一样。

说到恶魔,我有些担心地看着面前的大雾,想起了那个萦绕在我童年记忆里的吸血鬼。

施特拉德。

我不知道这是正常的大雾,又或者是他出现的前兆,如果真的是他,我该怎么办?

我想了很久,久到熙德骑士用力地推了推我。“你还好吗?萨伦?”

他关切的语气让我从沉思中一下惊醒过来,我抬头,发现他担忧地看着我,我点了点头,把施特拉德的问题丢到一边,“我很好,熙德先生,只是在想些事情。”

“那就好。”熙德出了口气,“我们该回去了。”

我没说话,跟着熙德走回城墙后面,葛温爵士的指挥部已经从帐篷换成了一栋临时搭建出来的石屋。

“情况不太妙,”葛温爵士朝我们迎了上来,“这么大的雾,我们几乎没办法阻止帝国冲锋队逼近。”

他转头吩咐起旁边的军士:“去叫小伙子们都打起精神来,我们今天有场残酷的近身战要打。”

那军士点了点头跑了出去,葛温爵士随即回过头来看向我们:“现在我们该来谈谈奥术之箭的问题了。”

他替我们拉开椅子,所有人依次坐下后他继续开口道:“我们都知道法师的战斗力在这种雾天里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尤其是水系法师,甚至还有增强,但我们就不太能看到东西。”

他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安地继续开口:“所以那帮子奥术法师肯定是要来刺杀我们的,问题在于,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我猜他们会和巨龙之傲配合行动,”熙德双手合十,摆在桌上,面色凝重地说,“单靠那帮法师可没办法轻松地潜入到城墙后面来,他们最好的手段就是在战场上偷袭我们,”他说到这指了指外面的大雾,“托着雾的福,他们可以很轻松地偷袭成功。”

“侦测魔力的神术有用吗?”我跟着开口问。

“有用,”葛温爵士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问题是这神术需要持续消耗魔力,我们很容易就会处于力量不足的下风。”

我皱起眉头,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多的办法。

“砰”大门被猛地撞开,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帝**来了!他们发动了全面进攻!”

“说什么来什么啊……”葛温爵士苦笑了几声,站了起来,“恐怕我们必须到战场去了,两位阁下,”他叹了口区,“我敢断定帝国的目标是我们三个,也就是说,他们投入的兵力一定庞大到得我们出手协助防御的程度。”

“是啊,”熙德骑士也自嘲地笑了起来,“虽然知道这是逼着我们现身,但为了这道城墙,我们不得不出去啊。”

他们一齐看向我,我笑了起来,“那我们就遂了他们的愿吧,谁叫我们是骑士呢。”

“仙女保佑。”

“仙女保佑。”

“仙女保佑。”

我们最后检查了一遍铠甲和身上的装备,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城墙前的防御工事处,虽然大雾浓重,我们几乎看不到东西,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却无时不刻从四面八方传来。

“wund!”我举起断钢,放声高喊,周围的大雾仿佛受了命令一般,散去了其他地方。

战场的全貌也得以呈现在我们面前,帝国和王国的部队都不成队列,而是这里一团,那里一团的战在一起。

事情不出我们所料,巨龙之傲师团派了不少冲锋队前来进攻,大雾天气里弩手和兰朵武士都没办法很好的提前发现他们,所以场面上帝国占了上风。

“稳住阵脚!”葛温爵士举起手中长剑,“王国万岁!仙女万岁!我与你们同在!”他放声大喝,手中长剑爆发出璀璨金光。

他身后的亲卫随着这金光冲进各处战阵,和帝国士兵们杀作一团。

“我们也去帮忙。”葛温爵士放下手中长剑,身先士卒地杀向一堆帝国士兵。

我和熙德见到去势坚决,担心奥术之箭对他下毒手,只好拔出长剑紧随其后,杀向那一批帝国士兵。

领头的那名督战军官见我们杀来,不惊反喜地大叫起来,“是王国的骑士,拖住他们,为了帝国!”

他的表现更证实了我们的猜想,我们冲进这群冲锋队士兵之中,他们的武器根本无法对我们产生威胁,二十几名士兵很快就被我们杀了个干干净净。

我慢慢走到那名督战军官面前,他此刻满脸血污,虚弱地躺在尸体之间。

“愿仙女宽恕你的灵魂。”我高举起长剑,正准备刺下。

“小心!”我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大喊,随后是一阵猛烈地冲击。

熙德骑士把我扑倒在地,一束紫色的能量光弹从我刚刚站着的地方飞过,炸死了几个倒霉的士兵。

“啧,差一点就得手了。”大雾里传来一个令人厌恶的尖利嗓音,几顶黑色的兜帽随后从雾气中浮现。

是“奥术之箭”的成员,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数了数,一共有五位。

“居然出动了五位成员来对付我们,奥术之箭看来是志在必得啊。”葛温爵士也提剑走到了我身边,冷着一张脸开口。

“当然,尊敬的王国骑士们,”兜帽法师们站成一个弧形,居中的那人缓缓开口,“实际上,我们对那位大骑士长比较感兴趣,”他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干枯的手指指向我,“为此我作为奥术之箭的队长,特意带队来见识一下王国大骑士长的风范。”

他说到这慢慢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庞和满头的花白头发,“奥术之箭连队连队长,奥尔辛马基雅维利,很高兴见到你们。”

其余四人也纷纷摘下自己的兜帽。

奥尔辛左边的是一位中年人:“克维斯塔罗夫,奥术之箭第一小队队长。”

在克维斯左边的则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左右的女性:“拉娜特维科娃,第二小队队长。”

奥尔辛右边的则是一位年轻人,也是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的来源:“拉多夫斯凯姆,第三小队队长。”

在他右边则是最后一名成员,一位看上去老实憨厚的男子:“米勒柯里德,第四小队队长。”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叫做拉多夫的年轻男人,别人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太听进去。

他姓斯凯姆,我告诉自己,皮奇也姓斯凯姆。

也许帝国里面有不少姓斯凯姆的,但两者都是法师?那概率就小得多了。

“你认识皮奇斯凯姆吗?偷袭我的卑劣小子。”我盯着他,恶狠狠地开口。

“你认识我父亲?”他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我,然后恍然大悟似地开口:“啊,我明白了,我爷爷是不是把你哪位骑士兄弟杀了。”他打量着我,不屑地摇了摇头,“如果王国的大骑士长都像你这样,杀起来真是没难度。”

“够了!”奥尔辛厉喝出声,打断了拉多夫的话,“我们是来猎杀他们的,不要多讲废话。”

“正有此意。”我耸了耸肩,举起手中的长剑。

“气势如虹!”我体内魔力涌动,给自己加上了气势如虹,又套上了护盾,最后又给长剑附了一层魔。

“拉多夫、米勒,你们两去对付那个大骑士长,拉娜、克维斯,你们去对付埃尔熙德,葛温交给我来对付。”奥尔辛转过头,大声替法师们分好了目标。

法师们很快分成三组,分别站到我们三个的面前。我决定抢先攻击,脚步一动就如旋风般朝拉多夫冲了过去。

我的冲锋就像是宣告战斗开始的号声,对面的法师们齐齐抬手,一连串的紫色光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就朝我们飞来。

“是奥术飞弹!萨伦小心!”我听见熙德骑士焦急的提醒声,心里一惊,脚下急忙开始走折线。

“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英俊的骑士。”拉娜咯咯地笑了起来,手下却是毫不留情,一发粗壮的蓝色光箭朝熙德骑士急速射去。

“仙女与我同在!”熙德骑士高举手中长剑,一圈光盾将其保护了起来,那蓝色光箭打在光盾上,却无法突破,很快地消散在空气中。

我回过头,双手握紧断钢,脚步猛地朝前一迈,朝拉多夫拦腰砍去。

“没那么容易,你这蠢货!”拉多夫见我逼近,愤怒地把双手举过头顶,“奥能爆破!”随着他大喝出声,一大圈紫色的光环从他体内爆出,迅速向周围扩散开来。

“胜利就在眼前!”我此时已经起跳,身在半空中无法调整姿势,只好调动魔力,一记破邪斩打了出去。

金黄色的破邪斩和那紫色光圈在空中猛地相撞,炸开一朵璀璨的烟花,冲突的能量随后形成了剧烈的冲击波,我借着那冲击波的力道,顺势往后退了开来。

“啧,”那拉多夫不满地看着米勒,“你为什么不出手?”

“我知道你自己可以应付。”米勒做出了简短的回答,同时抬手吟唱起法术,一枚紫色的能量箭很快成型,朝我射了过来。

“现在我出手帮你了。”吟唱完法术后,米勒又简短地对拉多夫说。

“啧,所以我才讨厌和不解风情的人共事啊。”拉多夫不满地摇了摇头,也举起自己的双手,“保护好我!”他大声地吩咐了米勒一句,开始吟唱法术。

我用力地挥动手中长剑,被神力附魔的断钢轻而易举地劈散了那枚射来的紫色能量箭。

不管拉多夫在吟唱什么法术,显然都不是善茬子,不然他也不至于叫米勒保护他。

“zuyk!”我唤出旋风,举起手中长剑,剑尖前指,在旋风和气势如虹的加持下闪电般刺向拉多夫,我可不想试试拉多夫的那个法术。

“这可不行。”一面紫色的护盾在拉多夫面前成型,我的剑尖狠狠地戳在上面,竟然擦出了一大串的火星,米勒的声音悠悠传来,“我可不能让你伤了拉多夫。”

“是吗,”我抬手转刺为砍,从侧面袭向拉多夫。

“你这就让我很难办,”米勒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直接投降呢。”

他抬手,五发奥术飞弹随着嗡嗡的律动声从他掌心发出,飞速朝我射来。

“这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auir!”我恼怒地回了一句,唤出一枚火焰符文箭朝飞弹对射过去。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所有的法术再次在冲击中消弭无形。

“嚯?”米勒意外地惊叹了一声,“这是什么法术?”

“你再练习一百年也学不会的法术!wund!”我朝后退了一步,抬手打出一道水流。

“这可真有意思,又是火又是水的。”米勒朝后退了一步,双手拉出一道宽阔的紫色护盾。

水流击打在护盾之上,泼散开来,浸入地上的泥土里。

“你怎么做到的,”米勒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水和火可并不相容。”

“我没什么好说的。”拉多夫的吟唱越来越快,显然是快到尾声了,我绕过米勒,一剑朝拉多夫的手斩去。

“胜利就在眼前。”我调动体内所剩不多的魔力,化成另一记破邪斩斩向拉多夫。

“auir!zuyk!wund!”破邪斩刚刚斩出,我便连续唤出旋风、火焰和流水,化作三束能量箭,一齐射向拉多夫。

“水火冲突,我就不信炸不死你。”我看着他,心底闪过皮奇的脸庞,更是添了一分杀意。

米勒脸色凝重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不停挥舞,不一会儿就在拉多夫身前凝聚起三面厚实的护盾。

破邪斩第一个斩到护盾上,烟尘伴着冲击波四散开来,护盾也消弭无形。旋风符文箭紧随其后射到,击穿了第二面护盾。

米勒看到这一幕,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但下一秒他就变得大惊失色,火焰箭和流水箭几乎是不分先后地打到了护盾上。

一抹白光骤然亮起,随后就是震天动地的巨大爆炸。

流水的力量和火焰的力量爆发出激烈地冲突,能量在一瞬间炸开,剧烈地爆炸甚至让空气扭曲了起来。

我听见拉多夫惨叫了一声,整个人被远远地击飞了出去,生死不知。米勒也站在原地,一口气凝聚出好几面护盾,看他脸色显然也是消耗不浅。

随后是猛烈的冲击波,那冲击波如同飓风一般,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烟尘如同遮天蔽日一般随着冲击波向远方蔓延开,与之一起的还有被冲击波带起来的,如同闪电一般飞射开来的碎石木屑。

我站在冲击波之中,召唤出一道大气神盾护住自己。那冲击波的力度极大,如同一把重锤在不停地击打着我的护盾。

这冲击波足足持续了十几秒,才缓缓归于平静,我的第一道大气神盾早就破碎开来,第二道大气神盾也已经摇摇欲坠。

我看到远方躺倒在地的拉多夫,浑身鲜血,显然伤的不轻。米勒也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下你可没办法阻挡我了。”我欢快地对米勒说,随后拔出断钢,不疾不徐地朝地上的拉多夫走去。

“撤退!萨伦!”熙德骑士的声音却在这时传来,他声音十分急促,“葛温爵士有生命危险!”

我转过头,发现奥尔辛正压着葛温爵士打,后者的腰间插着一枚凝聚成实体的紫色能量箭,正在艰难地躲避着奥尔辛的飞弹。

“休想!”我大喝一声,抬手朝奥尔辛打出几发火焰能量箭。

奥尔辛手持一把奥术能量凝聚而成的长剑,正欲乘胜追击,看到侧面打来的火焰箭,只能不耐地啧了啧舌,往后退一步,朝我的能量箭打出好几发奥术飞弹。

趁着这个空隙,熙德骑士打出一记破邪斩,逼退其他几名法师,冲上去扛起葛温爵士,朝我这边跑来。

“zuyk!auir!wund!”眼见其他法师又逼了上来,我抬起自己的左手,精神力如同流水一般泻出,化作漫天的能量箭朝他们打去。

“撤!”熙德骑士扛着葛温爵士,从我身边迅速跑过,同时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一同撤退。

那群法师抬手打出一大片的弹幕,和能量箭撞在一起,在空中纷纷炸开。正欲再追的时候,远方却传来苍凉的号角声,只能随着帝**一起迅速退去。

遗憾的是拉多夫似乎捡回了一条命,我看见米勒扛起他,迅速地跟着大部队撤出了我们的营地。

总会有机会的,我这样安慰自己,耸耸肩,跟着熙德回到了齐格菲之墙下。

第十七章 责任

我跟在熙德骑士身后,他整扛着葛温爵士飞速朝救护所跑去。

葛温爵士的情况不太妙,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插在他腰间的奥术能量箭不停地散发出带着毁灭气息的波动能量。

那能量不停地扩散开来,使得伤口不但没法结痂止血,反而有扩大开裂的征兆。

“牧师!牧师!”熙德骑士一脚踢开救护所的门,回头朝我努了努嘴,示意我上去帮忙。

我急忙走上去,帮他把葛温爵士摆在门边的床上。

“克莱芒主教!”熙德骑士暴躁地大吼起来,一名老者急急忙忙地从后房走了出来,正在手忙脚乱地戴着牧师头冠,我猜他就是克莱芒主教。

“怎么回事?”他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葛温爵士,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是奥术能量。”我立刻给出回答,“我们对此束手无策。”

“帮我把他推进去,”克莱芒神色凝重地对我说,“他需要立刻进行祝福仪式,得净化了这些能量之后才能做手术。”

我点点头,和熙德骑士一起帮他把葛温爵士推进了里屋。

“把他摆到那里。”克莱芒主教走进来,示意我们把葛温爵士摆在房内空地的中央,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奥术是一种来自虚空外界的能量,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只能靠净化,净化,净化,啊!是这个!”

他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从墙上的壁橱里取下好几个小瓶子,他打开第一个棕色的瓶子,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细小颗粒物,我猜是盐。

他取出一把小银勺,均匀地把白色颗粒洒在葛温爵士身边,画成一个白圈。

他随后打开第二个稍大一点的棕色瓶子,用镊子从里面夹出一块铁片,擦干净后拿在手里,朝葛温爵士走过去。

“帮我脱下他的铠甲和上衣。”他朝我们挥了挥手,我和熙德骑士立刻跑上前,七手八脚地帮他把葛温爵士的盔甲和上衣都脱了下来。

他挥挥手,示意我们往后退,自己走到葛温爵士身边,蹲下身把铁片压在他的胸口。

“最后是这个。”他拿起最后那个,装满了透明液体的大瓶子,“取自阿瓦隆的仙女圣水。”他拧开瓶子,往葛温爵士的身上撒了整整小半瓶。

做完这一切后,克莱芒主教拿起桌上摆着的经书,走到葛温爵士旁边,一只手摊开经书,另一只手高举起湖中仙女的雕像。

“以伟大的,圣洁的美德之化身,地上之仙子湖中仙女之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迅速离去!”他握紧雕像,厉声大喝。

那圈白色的颗粒突然猛地燃烧起来,火焰居然是诡异的油绿色,形成了一个不停燃烧的火圈。

葛温爵士胸口的铁片剧烈地跳动起来,那枚奥术能量箭像是被稀硫酸碰到的铁一样这个实验还是我在特拉卓的指导下做的剧烈地腐蚀起来。

没过多久火焰就全部散去,那紫色的奥术能量也完全消散开来。葛温爵士的呼吸再度变得平稳。

“好了,”克莱芒主教擦了擦头上的汗,显然累得不轻,“把他抬到床上,让他好好休息吧。”

“他大概多久能醒来?”熙德骑士有些焦急地问。

“不好说,”克莱芒主教摇了摇头,“虽然奥术能量已经被净化驱逐,但他失血过多,体内能量也很紊乱,保守估计都得七天。”

熙德点了点头,“那就得颁布紧急条例了。”

“是的。”克莱芒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我看着他们,一脸茫然。

“跟我来,萨伦。”熙德骑士把葛温爵士抱起来,放到旁边的床上,示意我跟他一起出去。

我们走回到外屋,熙德替我拉开一张椅子,“你先在这坐会,”他指了指椅子,自己则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卫兵!卫兵!”我听到熙德骑士在门外大叫起来,远处的一名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去,把各个军团的军团长都叫过来。”熙德骑士严肃地对他下令,后者点了点头,一溜烟跑了出去。

熙德骑士吩咐完卫兵就转身进了房间,同样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我虽然好奇紧急条例是什么,但熙德爵士没说,我也就保持沉默。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军团长们赶到,冲进救护所里。

带头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壮年大汉,我认得他,兰朵武士军团军团长费奥南多胡赛安。

随后又走进来几人,分别是戟兵军团军团长哈劳斯斯瓦迪亚、钩镰枪兵军团军团长盖尔哈德罗多克、弩兵军团军团长提哈维基亚和长枪兵军团军团长盖拉斯瓦卡里安。

“诸位午安。”熙德站起身,朝齐聚一堂的军团长们行了一礼,后者纷纷回礼。

“这次把你们叫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熙德示意军团长们坐下,所有人都拉开椅子,坐在同一张长桌旁,“本部总指挥葛温古朗特由于伤势原因昏迷不醒,这点克莱芒主教可以证实,”他把视线投向克莱芒主教,后者点了点头。“葛温爵士就在里屋休息,起码需要七天才能完全康复。”他说。

“非常感谢您,克莱芒主教,”熙德骑士点了点头,“所以我在此宣布,执行紧急条例,由大骑士长萨伦冯诺维斯,称号兰斯洛特代理总指挥职务,诸位可有意义?”

我本来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听着,这个突然起来的消息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什么?”我跳了起来。

“尊敬的大骑士长,”说话的是费奥南多,“根据王国律法规定,当一个战区的总指挥因为伤势或是死亡导致无法指挥时,指挥权会顺延至战区最高阶的骑士身上。”

他站起来,所有军团长,熙德骑士都站了起来,他们一起看着我。

“大骑士长兰斯洛特,你现在是总指挥官了。”

“非常感谢诸位,”熙德骑士朝所有军团长挥了挥手,“我想我们还是给代理总指挥一点思考的时间,请各位回到自己的军团指挥部,管理好自己的军团,并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军团长们点了点头,朝我行了个抚胸礼,以此走了出去。

“好了,萨伦,”熙德骑士送走他们后,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了我旁边,“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

“老天,我不知道,熙德,”我有些六神无主,“仙女在上,我之前从来没有指挥过别人,也不知道怎么打仗。”

“那就试着不犯错,萨伦,”熙德骑士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柔声说,“无需主动出击,在葛温爵士恢复的这段时间里,你就防御好这处城墙,记住,不犯错比做的好更重要。”

“这是你的责任,萨伦。”我深吸一口气,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你需要扛起这面大旗,你要保护好这些人,萨伦。”

我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对熙德骑士开口:“我想我们得加固防御工事了,哪个军团比较擅长干这个?”

熙德欣慰地笑了起来,“我想兰朵武士和钩镰枪手们都挺能干的。”

我点点头,“那就命令兰朵武士们在城墙前面的森林里多挖一些深坑作为陷阱,那是他们的必经之路,钩镰枪手们则尽可能地在城墙前多建简易的射击塔,木制的就行。”

熙德点了点头,转身跑了出去,没一会又走了进来,“已经派人去通知两位军团长了,”他笑着对我说,“还有什么命令吗?”

“暂时没有了,”我摇摇头,“警戒哨的状况如何?”

“一切正常,我们的小伙子在高塔里日夜不息地监视着周围的一切,”熙德耸了耸肩,“帝**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还不够,”我摇了摇头,想起侦查那天碰到的帝国斥候,“去让除了弩兵军团外的军团长选几个身手矫健,会爬树,眼睛好的士兵,我们也得派出斥候小队。”

熙德点头,掏出一个本子记了下来,“还有吗?”

“我们要再派出一个信使,”我沉吟了一下,无奈地说道:“我们今天折损了一名骑士,我们就更加不是奥术之箭的对手了,哪怕我打飞了他们一个队长,”我说到这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必须求援,另外,我们也必须让加拉哈德爵士知道葛温爵士的情况。”

熙德骑士边听边点头,不停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啊,还有一点,”我想了想,继续补充道:“我们需要加厚护墙,现在的营地护墙太容易被子弹射穿了。”

熙德骑士点点头,看向我,“还有吗?”

我又静下心思索了一番,但脑袋里空空如也,于是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暂时就这么多。”

“好的,”熙德合上手中的本子,“我会去安排,现在,”他看向我,眼神里满是关怀,“我觉得你需要去睡一觉,休息休息,放松放松。”

“我不累,”我摇了摇头,却被熙德骑士一把拉了起来,“这和你累不累无关,萨伦,”他看着我,“你突然接下这么重的担子,必须要休息一下,才好适应这份新的工作,”他把我拉出救护所,朝指挥部走去,“而且你休息得越好,才越有可能不犯错。”

我站在指挥部的门口,熙德骑士站在我后面,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显然我不去睡觉的话他就不会走。

“好吧好吧,我去休息,”我最终还是屈服下来,“不用看着我了。”

熙德笑了起来,“好的萨伦,祝你午安。”

他朝我挥了挥手,跑去安排工作。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走到指挥部的里屋,把铠甲脱下放到盔甲假人上,裹上被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十八章 失散

熙德说的没错,我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疲倦似乎被一扫而空,这让我的大脑也清晰了许多。

事情还有很多,我起床匆匆穿好自己的铠甲,先去救护所看望了一下葛温爵士。

葛温爵士的情况很好,他平静地躺在床上,呼吸绵长稳定,脸上也看不出痛苦之色,但克莱芒主教说仍有不少冲突的混沌能量聚集在他体内。

我叹了口气,谢过克莱芒主教,从救护所里走了出来,正好撞上迎面走来的熙德骑士。

“啊,休息的怎么样,萨伦?”他抬头看到是我,张开双手给了我个大大的拥抱。

“托你的福,”我笑着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现在精神不错。”

“那就是我说的,”他大笑着松开我,锤了锤我的胸口,“你的命令我已经全部安排下去了。”

“非常好,”我点点头,大脑飞速转动起来,“现在只剩等待了,看看帝**什么时候打过来。”

“嗯,”熙德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们去营地里走走?”

“为什么不呢?”我耸耸肩,“看看士兵们准备好没有。”

我一只手握住断钢的剑柄,和熙德并肩而行,慢慢朝城墙下的营地走去。

“大骑士长!大骑士长!”一名传令兵从远处急匆匆地跑来,边跑边叫着我的名字,“帝**来了!”

“慢点士兵!”我扶住了他,“怎么回事?”

他显然累的不轻,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了好一会儿的粗气,才直起腰接着说:“帝**再度朝城墙袭来了,士兵们都已经严阵以待,”他说到这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但帝**并未立刻发动进攻,对面的师团长说要和你谈谈。”

“雷萨那家伙要和我谈谈?”我有些疑惑,“他还说了什么吗?”

“是的,”传令兵接着复述起雷萨的话,“他说一位叫做皮奇斯凯姆的先生会乐意见到您。”

“你说什么!?”我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激动地揪住了传令兵的衣领,“你确定是皮奇斯凯姆!?”

“咳咳,是的,先生。”传令兵被我拎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抱歉,”我回过神来,满脸歉意地松开了他,“你还好吗?”

传令兵冲我比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一溜烟朝来的方向跑去。

“你还好吗,萨伦?”熙德骑士走到我身边,担忧地看着我,“皮奇斯凯姆是什么人?”

“一位老朋友,”我咬牙切齿地说,“看来小狗被打了,老的就出来了。”

“熙德先生,”我转头看向熙德,神色严肃而认真,“你是否愿意和我走一趟?”

“好吧,”熙德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位斯凯姆先生和你有什么仇怨,但我得看着你啊。”

我和熙德都不再言语,从马厩里牵了马,急匆匆地朝营地去了。

营地里十分热闹,士兵们已经摆成了作战方阵,我下令修建的射击塔也已经修好,上面站满了严阵以待的弩手,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部分弩手站在用铁板加固了的护墙之后。

营地外面是列好队的帝国冲锋队,他们身后的高处站着不少步枪手,所有人都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统一朝着营地。

雷萨就站在队列的最前面,他骑在一匹骏马上,身旁站着一名脸色阴鸷的男子。

那男人我化成灰都认识,皮奇斯凯姆。

我策马驱开士兵,来到阵前,“皮奇老师,”我咬着自己的牙齿,竭力让自己不去想莎莉,“好久不见。”

“没那么久,萨伦,”皮奇也恶狠狠地盯着我,“我根本不想见到你这杂种,”他说到杂种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但我看到我儿子,你猜怎么着?简直就是块焦炭!”他激动地大吼起来,“多亏了老天保佑他才捡回一条命!”

“真遗憾那一下没能要了你儿子的命。”我故作遗憾的讽刺道,“你知道你欠我多少,你儿子的命也只能算是一点利息。”

“你这杂种!”他听了我的话再度激动起来,“他几乎被你打成了一个废人!不能修炼魔法的废人!”

“哈!”我大笑了一声,恶毒地讽刺道:“这下我反而不遗憾了。”

“你这……”皮奇双手一抬,一条地龙顺着他的动作从地里窜出,萦绕在他的身边。

“够了!皮奇魔导师!”雷萨突然出声喝住了他,“你知道我们来不是为了这事情!”

皮奇被他喝住,悻悻地垂下双手,挥散了那条地龙。

“鄙人克劳德雷萨,很早就在帝国里听说了兰斯洛特大骑士长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雷萨走上前来,“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呢,王国的大英雄,杀戮了无数帝国士兵的大骑士长兰斯洛特,同时也是帝国逃犯的萨伦诺维斯!?”

他说完这句话后死死地盯着我,似乎在等我承认什么事情。

“也许吧,”我笑了笑,算是变相承认了他所说的,“你今天究竟所为何事。”

“没什么,”雷萨伸出手,优雅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我来提供一笔交易。”

“你这帝国贵族的做派着实让人讨厌,”我不屑地撇了撇嘴,“说吧,什么交易?”

“法务部已经知道了你现在的身份,在法务部讨论,上呈帝皇陛下裁断后,我们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他傲慢地看着我,“一个消除你在帝国所有罪名的机会。”

“收起你那施舍般的眼神,我需要付出什么来交换?”

“这个很简单,”雷萨脸上露出了笑容,“只需要你重新回到帝国这边,并帮助我们打赢这场战争。”

“我有一个条件,”我无视熙德投来的焦急目光,伸出一根手指,“把皮奇斯凯姆杀了,或是打成残废,交给我来处理。”

“这不可能,萨伦,”雷萨不悦地摇了摇头,“皮奇先生是帝国尊贵的魔导师,除了这个别的条件都可以谈。”

“那我们就没得谈了。”我冷哼了一声,策马走回了营地里。

“你这不尊法纪的蛮人!”雷萨在我身后破口大骂起来,“我看你是和王国野人混得久了,礼数和法理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进攻!给我抹平这处营地,再给我的猎杀榜上加三个新的骑士!”

我转过头去,发现他已经走到队列的后面,开始指挥士兵进攻。

但我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我看到皮奇正朝营地深处走去。

谈崩了就意味着我可以朝他出手了,我心底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不停地滋生。

我终究无法压抑住对他的恨意,用力地一磕马肚子,朝皮奇的背影冲去。

“你干什么!萨伦!回来!”我的余光瞥见熙德追在我身后大喊,“对不起,熙德!”我头也不回地冲他高喊出声,“我和皮奇还有事情得了结!”

说罢,我不再去看熙德脸色或是等他的回复,座下战马再度加速,往帝**的军阵中冲去。

“拦住他!拦住他!”我看见有督战军官挥舞着手里的手枪和长剑高喊,一大群帝国士兵在他们的指挥下调转枪口指向了我。

“凭你们还挡不住我!zuyk!”我冷冷说道,挥手召出一面大气神盾,挡住所有射来的子弹,再用更快地速度还给他们的主人。

一阵连绵不断的哀嚎声伴随着子弹入肉的身影响起,围在我身边的帝国士兵纷纷倒地,鲜血朝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我不再去看惨叫着的幸存者,用力地甩了甩缰绳,马蹄踏在血泊里,溅起不少血花的同时继续朝前冲去。

“拦住他!拦住他!”一群帝国士兵倒下了,更多的帝国士兵朝我围了过来。

“胜利就在眼前!”在他们能够举起自己的步枪之前,我就朝他们打出了一道破邪斩。

金黄色的能量在人群中炸开,离的最近的帝国士兵当场被炸了个四分五裂,剩下的士兵也被炸得人仰马翻,被炸烂的肢体四处飞散。

大部分人都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只剩一些可怜虫在地上捂着断肢不停打滚。我驱马继续向前,冲进了帝国营地里。

“你就是不死心,对吧?”皮奇听到身后的喧闹,转过头来,不耐烦地看着我,“你真以为你对付得了我?”

“试试看吧。”我冷漠地翻身下马,拔出断钢朝他冲了过去,巨龙心脏猛烈地搏动起来,半路上我就发动了龙化。

“啊”皮奇叫了起来,语气里满是不屑,“这就是你在狄洛列瑟用的小把戏吧,虽然很唬人,但对我可没什么用。”

他伸出手,一道厚重的土壁拔地而起,我来不及躲闪,只好呼唤火焰,朝那土壁打出好几枚火焰弹。

我本就离土壁很近,火焰弹更是眨眼之间就打在了土壁上。汹涌的火焰爆发开来,我急忙平举断钢,呼出一道护盾罩住了自己。

土壁在火焰弹的打击下化成齑粉,我从漫天的烟尘中闪身出来,手中断钢朝他的头刺去。

“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小子。”皮奇冷笑一声,口中依旧念念有词,无视朝他飞速刺去的长剑。

长剑即将刺中他的那个瞬间,数不尽的泥土从地上延伸出来,把他包裹在了里面,断钢刺在那土上,我却感觉像刺中了钢铁。

泥土很快散到地上,又在不远处再度成形,随后散开,显出皮奇的身影。

“如果你只有这本事,恐怕杀不了我。”皮奇站在那,冲我摇了摇头,继续伸出双手吟唱起法术。

在他抬起双手的那个瞬间我就已经冲了出去,但皮奇不愧是魔导师,一条土龙呼吸之间就在他手上成形,朝我打了过来。

“该死的,queparo(你这贱货)!”我看到那条土龙张牙舞爪地朝我杀来,情急之下骂了一句诺曼语的脏话,抬手再度打出一道破邪斩。

好在破邪斩依旧发挥了他应有的威力,把那土龙从中间斩成了两截,随后又去势不减地打向皮奇。

“烦人的神术,”皮奇恼怒地挥了挥手,一连串的石弹从他手中打出,不停地击打在金黄色的月牙形能量上,最后一齐化为了虚无。

“放弃吧,萨伦!”皮奇站在那对我高喊,“你只放过破邪斩,让我猜猜,五阶大骑士长?我可是魔导师,按你们的说法就是八阶骑士的水准,哪怕你是大骑士长。”

“这可不一定。”我化为龙形的嘴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朝前吐出一道绵长的锥形火焰。

“该死的!”皮奇双手连续挥舞,火焰喷吐的路径上接连升起来好几面土壁。

火焰打在土壁上,火舌像是被人切了一刀似的分开,打在了土壁的两边。

那土壁在火焰的灼烧下很快融成一滩,随后是第二面、第三面,直到最后一面。

“这不可能!”皮奇恼怒地大喊,口中飞速地念动着咒语,双手中间打出一道磅礴的泥石流。

那泥石流在半空中和龙息撞在一起,但很快就被慢慢压制,火焰缓慢地朝着皮奇逼近。

我狞笑着看着皮奇,仿佛已经看见他被龙息烧成焦炭的样子。可惜的是,体内突然传来一阵虚弱的感觉,我明白这是龙息用完了,虽然不甘心,但还是闭上了嘴。

“我可没那么容易死,萨伦!”眼见龙息消失不见,皮奇又变的神气起来,“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做的,但你逼得我没办法……”他慢慢举起双手,磅礴到恐怖的能量开始在他手心汇聚。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浓郁到成了实质的地系能量告诉我那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法术。

“好了,尝尝这个吧,萨伦。”平地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皮奇高举起双手,像是在牵引着什么一般舞动起来。

我很快就看到了他牵引的东西,那是一块巨大的陨石,正缓缓地顺着皮奇的牵引朝我砸来。

“既然如此,”我一咬牙,眼神里闪过疯狂的神色,“那就来比比谁更像疯子吧!auir!wund!”

我呼出火焰和流水之名,精神力如同开闸泄洪一般疯狂涌出,在意识二分法的作用下分成两份,疯狂地汲取起火焰和流水的能量。

“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的儿子,他用自己的经历告诉了我这东西用处不小。”我放肆地笑了起来,精神力已经接近枯竭。

我看了看自己,左手萦绕着磅礴的火焰能量,它们化成了在我手臂上燃烧着的烈火。右手则是潺潺的流水。

它们因为靠得过近,已经隐隐显示出紊乱的征兆,在我手上不稳定地跃动着。

我朝他冲了过去,“我知道你布下了不少护盾,”我冷笑起来,“但我想知道它们承受的住这么庞大的力量吗?”

“你要干什么?停下!你会把我们都害死!”在皮奇惊恐的目光中,我将双手狠狠地合在一起,汇成一团的流水能量瞬间撞上了火焰能量。

“仙女护佑!”在双手交汇的那个瞬间,我体内的魔力被我最大程度的运作起来,我在那个瞬间给自己套上了圣盾术、魔力护盾和一般护盾。

手中的能量团已经接近临界点,我将它狠狠地掷了出去。

一股刺目的白光骤然间亮起,随后是毁天灭地的能量乱流和巨大的爆炸,我体表的几层护盾连一个呼吸都没撑住就被打的粉碎,好在圣盾术那淡淡的金色光芒依旧护佑着我。

一股无可匹敌的冲击波伴随着庞大的能量朝我打来,我感觉自己瞬间被击飞到了空中,周围到处都是乱流和冲击波掀起的飞沙走石,甚至看不见稍远的地方。

五颜六色的能量乱流充斥着这片空间,我在其中无助地旋转着,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一样,四肢无力地垂着。

圣盾不停地撞击在这能量乱流之上,最后终于破碎开来,汹涌的能量乱流瞬间涌了过来,淹没了我。

我感觉自己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打飞了出去,这是昏迷前我最后的一个念头。

第十九章 身处敌后的骑士

我被一阵剧痛从昏迷中唤醒,周围一片寂静,我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何方,只知道是一处森林周围都是高大的槐树。

一股凉意从我的下半身传来,我这才发现我躺在一条河里,身后是一块巨大的滑腻的石头,我猜是它挡住了我,没让我继续顺着河往下漂。

至于为什么我没沉底,我猜是湖中仙女的铠甲救了我,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铠甲。

我的意思是,这可是湖中仙女的铠甲,湖中仙女怎么可能会被水淹死?

我抬头,透过繁盛的树枝和茂密的叶片看到正悬于头顶的月亮。

我呻吟着从地上坐起来,身体已经恢复成人类的形态。

意识慢慢在恢复,但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头疼的像是用人在我脑子里敲锣。我揉着脑袋,记忆也慢慢回到了自己的脑海里。

我记得我引发了爆炸,随后被能量乱流卷到了半空之中,那能量磅礴到圣盾术都无法完全阻挡下来。

我站起身,从河道里爬出来,全身不少地方都开始剧烈地疼痛。特别是肋下,我摸了摸,怀疑自己的肋骨断了。

我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腿也开始痛起来,我只好从旁边的槐树上撇了段树枝,充当我的拐杖。

好在有了这根树枝后,我勉强可以行动了即使走的速度很慢。

我撑着拐杖,让自己坐到倒在地上的圆木上,拉开衣服简易地给自己做了个检查。

我不知道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显然让我伤的不轻,我的铠甲平安无事,但接缝处大多受了伤这些地方的衣服都被血紧紧黏在皮肤上。

我把铠甲脱下,摆在一旁,随后把充当树枝的拐杖咬到嘴里,开始脱起贴身的衣服。

我必须承认,这几乎让我疼的要昏过去,伤口和衣服紧密地黏合在一起,要把衣服脱下来无异于再次撕裂伤口。

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咬住那根树枝这样能让我稍微好受一点,就像你肚子疼时会用力抓住床单一样然后开始把衣服往上拉。

我透过牙缝朝里使劲吸着凉气,额头上开始不停地往外冒汗,这可能是我十三年的人生里最难脱的一件衣服。

好在它最后还是被我脱下来了,代价是原本结痂的伤口再度开裂,鲜血从这些伤口中冒出,又汇聚成一股股,从我身体上慢慢淌下。

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我全身上下有十一处伤口,其中的九处在刚刚的脱衣服过程中开裂了。

我看了看周围,自己没有酒精,也没有任何消毒液,无奈之下,我只好选择使用最原始的消毒方式。

我从树上收集了一大把的树枝,又摘下不少树叶和地上的青草,把它们整齐地堆放在一起,随后打了个响指,一朵小火焰从我指尖飞出,瞬间点燃了这一小堆的枝叶。

它们很快就在凶猛的火焰中化为灰烬,我扑灭火焰,又等了一会,确认这一团草木灰都冷却之后,从地上抓起一大把,指尖再度燃起火焰这是为了消毒,大概吧然后把它们敷在自己的伤口上。

我不知道这是否卫生,但它们的确很有用,我开裂的伤口很快就不再流血。

我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确认它们不再流血后唤出纯净的流水,把伤口上残留的草木灰冲洗了干净,我可不想因为这些东西而伤口感染。

我看了看被我丢在地上,浸满血液,跟垃圾没区别的上衣,又看了看自己里面的衬裤。这是一个没有难度的选择题我利落地把衬裤脱了下来,虽然这样穿铠甲会不舒服,但我没得选。

我把衬裤拿在手上,用唤出来的流水仔细地将其清洗干净,又唤出火焰对它进行烘烤和消毒。

这些没花我太久时间,处理完衬裤后,我拔出断钢,把它裁成了适合用来包扎的布条,然后缠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伤口处理完之后,就该处理其他的问题了,我不知道我被我引发的爆炸打飞了多远,但我猜肯定不会太远。

当务之急是确认自己的方位,这样我才能确定齐格菲之墙的方向,我走的时候战争可还在继续,我必须尽快赶回去支援。

我想起熙德骑士和我讲的责任,又想了想他此刻独自一人支撑战局的景象,心底涌起浓烈的歉意,“你真是个鲁莽的蠢货,萨伦。”我在心底恼怒地骂道。

如果他和葛温爵士因为我鲁莽的行为出了什么事,那我会记恨我自己一辈子的。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我对森林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的上非常熟悉,于是我很快就辨认出了东南西北。

我很快就决定朝西北边走这并非什么太难的问题,我虽然不知道我在哪,但我一定在帝国境内,除非能量乱流能让我飞过齐格菲之墙,还不被王**的士兵看到。

我看了看摆在旁边的盔甲,再看了看几乎**的自己,咬了咬牙,拿起盔甲往自己身上套。

这不是一个太舒服的过程,肉身贴在冰冷的铠甲里更是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现在可没得选,萨伦。”我自嘲似的朝自己说,把断钢拴在腰上,对着西北方走去。

这是一段寂寞的旅程,一路上只有月光洒在前方的道路上,陪伴着我,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我快步走着,时不时停下脚步,对比一下月亮的方位,确定自己没有偏离预定的方向。

但这片森林比我想的还要大,我从月正当头走到东方的天际线隐隐发白,四周却还是单调的槐树和灌木,甚至看不到一只小动物。

我看了看即将发亮的天空,又看了看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树林,决定暂时停下脚步,找颗大树歇息一会,这么长时间地徒步跋涉,我的脚和心灵都急需短暂的休息。

我随便挑了一颗槐树,剑手并用的爬到树干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了起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没能睡太久,一缕阳光很快就打在我的脸上,把我惊醒。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太阳刚从东方的天际线升起不久。

我打了个哈欠,从树上一跃而下,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脚,继续朝着西北方走去。

这段旅程在当日下午终于结束,我窜出树林,面前是一条宽阔的大道熟悉的帝国风格。

我四下看了看,也许是边境战争的原因,这条大道上并没有帝国的平民,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帝国可没人会穿着我这样的铠甲。

接下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我顺着大路继续朝西北方走去,丝毫不顾及是否有人会注意到我。

大路,毫无疑问,比森林走起来更加舒服,这意味着我前进的速度也更快,我很快就顺着大路走到了一个繁荣的城镇底比斯。

这是一座比村子大上不少,但又不像城市那般大的繁荣小镇,我到镇子里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镇子里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刚结束工作的镇民,每家每户的烟囱里都往外飘着浓浓的白烟。

我很快发现了一个不是那么让我开心的玩意许多电线被架设到这个镇子里,这意味着电报局和各种更先进的东西,而电报局意味着帝国的其他地方能很快知道我出现在这里。

但我必须得弄清楚我在哪,离边境还有多远。我咬咬牙,穿着铠甲冲进了镇子里。

不出意外的,我这套装扮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种镇子里的居民可不是没见识的村民,加上又是西北地区,很多人已经认出来我这是王国骑士的铠甲。

一名王国骑士站在一群帝国镇民中间会发生什么?就像一头狼冲进了一大群绵羊中间一样,恐慌很快就爆发了,有见识的镇民们大叫着远离我,偶尔有些一脸茫然的镇民在听旁边的人说完后也很快变得惊慌失措,慌不择路地朝远方跑去。

我猜很快就会有人去通知镇政府和镇子里的民兵,然后镇政府就会立刻通知更上一级的政府机关,也就是附近的城市。

因为有电报在,这个过程不会太久,这意味着我得尽快弄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不然我就得面对大批的帝**队,还有闻风而来法师,或是高阶军团部队,甚至更糟,审判庭。

既然被认出来了,索性就恶人做到底。我不再犹豫,拔出断钢走向街边的一家杂货店。

“砰”的一声,杂货店的店门被我狠狠地一脚踢开,店里面一共有三个人,老板,老板娘和他们十**岁的女儿,我猜。他们此刻正聚集在柜台后面,老板和老板娘躲在老板后面,老板则颤颤巍巍地举着一把手枪,对着我。

“出……出去,王国恶棍!不然……不然……我开枪了!”他显然十分害怕,哆哆嗦嗦地威胁道。

我低声念出旋风之名,给自己加上一层大气神盾,然后开口:“别紧张,我不会杀了你们的,”我指了指自己的铠甲,“王国骑士从不杀害平民,我只是需要一张地图,和一些吃的,如果有一壶水和一个背包就更好了。”我冲他们露出一个笑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遗憾的是,杂货店老板似乎被吓得不轻,见我往他们走去时大喊起来,胡乱地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完全失去精度的子弹飞射而出,只有两粒打在我的护盾上。

我听到窗外面传来尖叫,显然刚刚响起的枪声让镇民们更加恐慌和混乱了。

“不要紧张,”我慢慢走到打空了子弹,还在不停扣动扳机的老板身边,笑着把他举起的手枪按了下去,“我只想要一张地图,一些吃的和一些水,当然,如果有背包的话,请务必给我一个。”

杂货店老板没再抬起手枪,但也没回答我的话,他的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做出决定。

“去,珍妮,”杂货店老板似乎冷静了下来,转过头哆哆嗦嗦地吩咐起自己的女儿,“去给,给这位……大人,拿些吃的和水过来。”

他的女儿满脸害怕地走了出来,悄悄打量了我一眼后又飞快地跑进里屋,给我拿吃的去了。

店主则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张地图和一个宽大的牛皮双肩包,递给了我。

“多少钱?”我接过地图,就在柜台上摊开,看了起来。

“不敢收您的钱,先生。”老板过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显然是还在害怕。

“啊,差点忘了,”我恼怒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的钱是王国金币,如果你愿意要的话倒也没关系。”

“那还是算了。”老板讪讪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我好笑地看了看他,也不再说话,专心看起手上的地图。

结果比我想的还夸张,我一定是被能量乱流打进了异次元空间,我离边境有整整五十里路!

开玩笑的,我想我是被能量乱流打进了地图上这条叫做塔奔的河流,它有一段正好流经边境,另一段则和我醒来的地方对的上号。

这条河最后会汇入一个叫做曼达林的巨湖,还好那块石头拦住了我,不然我现在可能就在湖中漂流我想这也算是湖中骑士了。

我把地图收好,珍妮从里屋给我端出来不少的香肠和面包,还有好几壶的水,“非常感谢。”我冲她露出一个笑容,把香肠、面包和水都放进了包里,又把地图折好,同样塞进了背包的夹缝里。

“谢谢你们,我想我该走了。”我背着那个背包走到门边,又突然停住脚步,问出我刚刚才想到的一个问题:“帝国是什么时候允许平民持枪的?”

“一个月前,先生。”店主急忙给出了答案。

“只有手枪?”

“只有手枪。”

“谢谢你,”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街道上空无一人,但不论是民兵还是更正规的部队显然都还没反应过来。我快步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到镇子门口,像执行某种仪式似的朝这座小镇挥了挥手,随后按照地图所画的继续朝西北走去。

第二十章 敌后作战

我沿着大路日夜兼程,一路上风尘仆仆,直到第三天的晚上。

我走了一天的路,浑身酸痛,劳累无比,于是在路边的树林里扎了个营,正打算拿出地图对比时,听到远处隐约传来了喝骂声。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论他们是谁,我都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营地。

我把地图折好,站起身扑灭了火焰,闪身来到大路旁,紧贴在一棵树后。

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很快就看到了声音的根源一整支囚车队伍。

我神色凝重起来,大概十多名帝国士兵护送着一大队的王国士兵从我面前慢慢走过,其中还有一辆囚车,一名囚犯面色颓废地坐在囚车里,看装束是一名高阶军士长。

但这是怎么回事?我变得疑惑起来,不应该有王国士兵被俘虏,还被带进帝国腹地,除非……我想到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齐格菲之墙失守了。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在于,我需要弄清楚是王国主动放弃的齐格菲之墙,还是被帝**杀了个人仰马翻,被迫放弃的齐格菲之墙。

那么我应该做的事情就很明显了:杀光这些押送俘虏的士兵,然后询问俘虏有关事项。

虽然我现在受了不轻的伤,但我猜还不至于对付不来一小队帝国士兵。于是我拔出断钢,闪电一般跳向一名手持冲锋枪的士兵,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我的剑就已经把他的脑袋刺穿。

“有敌人!”离他最近的几名帝国士兵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地举起手中的步枪瞄准我,同时紧张地大喊。

所有人都看向我,“是那个重伤了皮奇魔导师的帝国骑士,我们对付不了他,快发信号!”我听到有帝国士兵在人群中大喊。

不少帝国士兵都放下了手上的枪械,从腰间掏出信号枪打向空中,我明白我阻止不了那么多人,索性趁着这时候再度发动攻击。

当五六枚红色信号弹一齐在空中炸开时,我已经割下了另外三个帝国士兵的脑袋。

“兄弟们!为帝国尽忠的时刻到了,他的目标是这些俘虏,我们必须杀光他们!”先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随后是清脆的步枪开火声,一名王国俘虏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眼睛不解地大睁着。

我看的怒上心头,能否问到情报还是其次,我不想这些俘虏因为我的关系被这样随意地杀死。

“zuyk!”我含怒出声,一大串的旋风箭眨眼间在我左手上成型,我轻轻地朝前一挥手,它们就在精神力的控制下飞向各自的目标。

旋风箭的速度极快,这些士兵还没来得及阻挡,就被旋风箭透体而亡,场地上顿时又少了七名帝国士兵。

“你们倒是在杀给我看看?”我冷笑着看着剩下的四名视死如归的帝国士兵,手一挥打出三枚青色的能量箭,自己则朝最后一个扑了过去。

断钢在半路上就已出鞘,寒光一闪,一具无头尸体缓缓倒下,剩下的三名士兵也不甘地缓缓倒下。

我看了看滚到我脚边的,睁大双眼做愤怒模样的脑袋,恼怒地把它一脚踢飞。

“兰斯洛特大人!是你吗!?”那名被关在囚车里的高阶军士长此刻站了起来,紧紧地贴在囚车的铁栅栏上,满脸狂热地看着我,“我是您和熙德大人手下的高阶军士长约瑟夫李!”

“是我。”我点点头,替他斩开囚车的锁链,又切断绑着一众俘虏的绳子,“帝**已经打出了信号弹,此地不宜久留,你们捡起他们的武器和护甲跟我来吧。”

我第一个走进森林,挥挥手示意俘虏们跟上。

“现在,我想你有必要和我好好讲讲齐格菲之墙究竟怎么了。”我坐在一处隐秘的山洞里,满脸严肃地询问对面的约瑟夫。

这是我今天发现的一处极为隐秘的山间洞窟,离事发地带大概半个小时的距离吧。

一共二十一名囚犯整齐地坐在我对面,他们身穿拔下来的帝**服,眼神坚定,手边是从帝国士兵身上拿来的步枪、冲锋枪、长剑和子弹。

“帝**太多了,”约瑟夫拿起缴获的水壶,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加上最南部的防区又在帝国人手上吃了一场败仗,丢了整个南下部防区,因此加拉哈德爵士认为齐格菲之墙已经不值得坚守,”他说到这,叹了一口气,“王国也是这么觉得的,于是我们接到了撤退的命令,转入纵深防御阶段。”

“那你们又是怎么被俘虏的?”我也叹了一口气,严肃地问。

“大部队撤退,总要有人殿后掩护,”他说到掩护两字的时候脸上露出苦笑,“我们就是留下掩护的那批,自愿的。”

“湖中仙女会保佑你们,王国的勇士,”我一下变得肃然起敬起来,“熙德爵士和葛温爵士逃掉了吗?”

军士长点点头,“托您在敌营大闹了一场的福,敌方的军营被炸的不成样子,撤退也因此没受太大阻扰,只是他们恢复过来后,”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们就被俘虏了。”

“呼”熙德和葛温没事,我心底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不由地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问出了第二个关心的问题:“你们大概有多少人被俘虏了?”

“我不是很清楚其他地区的情况,”约瑟夫充满歉意地说,“但我们防区留下断后的有足足四千人,除了少部分在战斗中被击毙的,其他都被俘虏了。”

“哦?”听到有整整四千人,我一下来了精神,“你之前大概运走了多少俘虏,之后还有多少,他们走哪条路,要运去哪里,你知道吗?”

“呃……”约瑟夫露出为难的神色,“我尽力回想一下,”他有些勉强地说,随后摆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我之前大概被运走了一千人,剩下的三千人都跟他们一样,走西北大道运到,运到,啊!卡拉斯加拉顿!”

“西北大道吗?”我闻言从包里拿出地图,飞快地打开,指着离齐格菲之墙不远处的一条黑线,“是这条路吗,途经拉沃斯基城?”

“拉沃斯基城?是的,是的!我对这座城市有印象。”约瑟夫起初脸色还比较迷茫,但很快就变得坚定而清晰,拍手大喊道。

“好的,好的,”我手指顺着西北大道往下延,“从拉沃斯基走西北大道到卡拉斯加拉顿吗……”我的目光不停地扫射着地图,最后下了决心。

“我有主意了,”我把地图折起来,抬头对所有被俘虏的王国士兵说,“我们就在这等着,把之后所有的王国兄弟都救下来。”

我看向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如同漆黑夜空里的闪亮繁星。

“但首先,”我看着他们手中的枪械,有些忧伤地说,“我得先教会你们使枪。”

我这辈子只摸过一把枪,还是把手枪,但我猜它们的工作原理都大同小异,别忘了,我也是看过霰弹枪设计图纸的人。

“把那东西递给我。”我冲一个士兵挥挥手,示意他把手上的冲锋枪递给我。

后者很快跑到我面前,把冲锋枪递给我,我接过那枪,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啊,在这!”我的推论是正确的,我很快就发现了这把枪的保险,“这叫保险,”我把枪侧过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个小小的指针,“扳到这里就不能开枪,”我把保险扳到安全一档,然后用力扣动扳机,却只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看到没?”我冲他们挤了挤眉毛,“这是为了防止你一枪把你队友打死,”我站起身,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走到山洞深处,把保险调回到开火一档,然后用力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伴随着响亮的枪声,一条火舌从枪口喷出,子弹壳不停地从抛弹口飞出,黄铜的弹壳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你们看,这样就成了我们最讨厌的,一把威力十足的帝国冲锋枪,”我把冲锋枪丢回给那名士兵,“现在你们每个人开枪试试看,每个人只准用一个弹匣的子弹来练习,要记住,我们可没有多的子弹随意挥霍!”

“哦,对了,忘了一件事,得教你们怎么瞄准,”我又把冲锋枪要了回来,指了指枪口上方的准星,又指了指枪身上的觇孔,“这是准星,这是觇孔,”随后我举起冲锋枪,“让眼睛、觇孔、准星和你的目标在同一条线上,然后扣动扳机,就像这样。”

我用准星套住前面的石柱,轻轻扣动扳机,一发子弹瞬间从枪膛射出,准确地打在石柱上,溅起一大堆的碎屑。“学会了吗?”我把枪抛回给那名士兵,转头问道。

所有拿着冲锋枪的士兵都点点头,做出一个整齐划一的动作:扳动保险,然后他们分散站开,按我教的举起冲锋枪瞄准前方的石壁。

随后他们一齐扣动了扳机,说真的,整整八把冲锋枪一起在狭小的山洞里响起,那声音就像再把你的脑袋当锣敲。

我不再去看肆意挥洒子弹的冲锋枪士兵们,捂着耳朵跑到剩下七名拿着步枪的士兵身边,“至于你们,”我大声地冲他们喊到,这样我的声音才不至于被枪声掩盖,“你们的步枪瞄准方式和他们差不多,只是这里变成了一个缺口。”我指了指步枪上的开放照门。

“还有一点,”我举起一把步枪,“那就是你们每开一枪,都要这样拉一下枪栓,”我抬起枪栓,往后拉,又往前一推,再往旁边掰下,“这样才能再次开火,装但也不是弹匣。”

我伸出手,从一个士兵的身上摸出压好的五发子弹,“这是桥夹,你们装弹的时候把它按在这个地方,”我把步枪里的子弹退空,把桥夹按在上面,然后用力地一压,子弹一下被压进了步枪里,“看到了吗,这样就装好了。”

“好了,你们也去练习吧,”我把枪递回给那名士兵,挥挥手示意他们已加入打靶的队伍。

“至于你们,”我走到除约瑟夫外的最后五名囚犯面前,面色有些复杂,“你们没能拿到枪,所以只有帝国佬的长剑,”我弹了弹其中一把长剑,后者立刻发出清亮的声响,“剑是好剑,”我满脸感慨地说,“但让你们拿着剑,穿着破烂的囚服去对付持枪的敌人?我还没疯。”

我把那把剑插回剑鞘里,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在我们获得更多的枪械和护甲前,你们就负责斥候和望风的工作。”

“至于你,约瑟夫,”我看向那名二十岁出头的高阶军士长,“你暂时跟在我身边,作为我的副官,我有预感日后有需要你才能的地方。”

“非常荣幸,大骑士长阁下。”约瑟夫兴奋地朝我鞠了个躬,“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至少等他们打完这个弹匣,”我指了指身后练习的士兵们,“但我们得先盯着那条路。”

“很抱歉这么快就要你们出场,”我转头充满歉意地对那批只有长剑的士兵说,“但我们的确需要人去盯着西北大道。”我掏出地图,摆在他们面前,“你们负责在这个地区监视西北大道。”我手指指向一处路边的树林,离之前的袭击处大概一公里远,我可不会傻到在同一个地方发动第二次袭击。

“为了王国!”那及名士兵举起手中的长剑,严肃地鞠了一躬,一齐走了出去。

“约瑟夫,”我看着他们走出去,转过身吩咐我新来的副官,“每个人只有一个弹匣的练习量,步枪手则是十发子弹,等他们练习完后你就整队,我得跟上去看着,你在这里等我的信使信号。”

约瑟夫点了点头,“大人,”我一只手倚着出口处的岩壁,转过头看着他,“路上小心。”

我冲他笑了笑,灵活地爬下这处半空的山洞。

半个小时的路程并不算很远,我很快就跑回到大路边,几名士兵已经藏身在了树丛中。

“大骑士长阁下,”一名士兵发现了我,“您来的不巧,刚刚有一队俘虏被押送过去。”

“苏卡,”我低声骂了句脏话,“有多少我们的人?”

“我数了数,一共是二十五名我们的兄弟。”

“没关系,”我安慰道,“我们会有救出他们的一天的。”

远处的树丛突然摆动起来,“是谁!?”我身边的士兵拔出长剑,警惕地发问。

“队长,五公里外来了支新的押送队伍!”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大骑士长?”我身边的士兵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朝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来的真是时候,”我笑了起来,“你回去,叫约瑟夫把人带过来。”

“我们今天就要在帝国的腹地,掀起另一场属于王国的战争,为了王国!”

“为了王国!”

第二十一章 巴伦利亚游击队

我看着那名士兵迅速朝山洞跑去,随即招呼了一下其他人:“我们跟上去,看看那支押送队,留一个人在这等着约瑟夫他们。”

剩下的四名士兵都点了点头,一人继续蹲在树干上,我和剩下两人跟着发现押送队的那名斥候在树林间不停穿梭,很快就发现了这支队伍。

“仙女在上,”我挂在树干上,数着帝国士兵的数量,“一共十九名帝国士兵,还有二十七个我们的人。”

我又仔细看了看帝国士兵的配置,除了六名一看就是高级士兵的人手持冲锋枪外,其他人手上拿的都是步枪。

因为押送了一大批俘虏的原因,他们走的很慢。我可等不急他们走到预定地点,于是我挥挥手,叫来了一名斥候。

“你回去,领着约瑟夫和其他人往这边走,什么时候碰头,我们就在什么地方动手,去!”

那士兵点点头,灵活地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很快地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至于你们,”我回头看了看剩下的三名士兵,“你们和我一起,跟着这支队伍。”

一时间没人说话,我们隐蔽地在树丛间穿梭,紧紧地咬着这支押送队伍。

我们跟了一阵,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吧,我猜,面前的树丛突然地响了起来,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发现是约瑟夫和剩下的士兵们。

“非常好,”我满意地看了看面前严阵以待,手持帝国枪械的士兵们,手指猛地指向外面,压低声音问到:“在外面是帝国的杂种和我们的兄弟,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办?”

“杀光帝国狗,救出我们的弟兄!”所有人整齐划一地低声回应道。

“很好,”我点了点头,“等下我会持剑杀出去,等我杀出去之后,你们就听从约瑟夫的指挥,争取在最快时间里干掉他们。”

我环视了他们一圈,所有人都还我一副坚毅的脸庞和视死如归的眼睛,我抽出断钢,“准备”

然后我猛地从树上跃向敌阵,口中还大喊着:“开火!为了王国!为了仙女!”

在我还在半空中之时,凌乱但密集的枪声就从树林里响起,这支队伍显然不知道已经有队伍遇袭,毫无准备的他们在瞬间被放到了六个人。

我的靴子重重地踏在地面上,掀起一圈尘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两名士兵被子弹打死。

他们就像喝醉的壮汉终于醒过来了一样,慌忙举起武器朝树林里开火,却忘了我已经杀到了他们中间。

实际上有两名手持冲锋枪的士兵在朝我开火,但他们的子弹注定没办法击破我身边的大气神盾。

“欢迎来到巴伦利亚,”我笑了一声,持剑冲了上去,整个人在气势如虹地加持下如同一道闪电,两名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我切下了脑袋。

我回过头,发现其他士兵已经被伏击的队伍全部杀死,大伙从树林里走出来,和获救的俘虏们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带上武器和军服赶快撤!”我挥舞着长剑开始指挥,“帝**的尸体就堆在一起,就地焚毁。”

士兵和刚刚获救的俘虏很快行动了起来,一把把武器、弹药和军服被很快从他们原来主人的尸体上拔了下来,尸体则被整齐地堆放在一起,一名士兵朝我匆匆地跑来。

“长官,我们没有可供点火的物品。”

“这不是问题,我有。”我冲他笑了笑,示意他让开,随后在众人敬畏的眼神中挥手打出一大团的火焰。

这可不是你下厨时用的柴火,火焰很快冲天而起,把尸体烧成了灰烬。

我拍了拍手,再唤来一阵微风,让它把灰烬吹散开来。

“好了,现在得撤退了。”确认不再有明显的痕迹后,我提起断钢,带着士兵们钻进了丛林里。

我记得帝国的前线营地没有电线,这意味着他们在王国前线的部队没有装配电报。

虽然他们最终还是会发现俘虏的运送出了差错,但比起装了电报来说,供我操作的时间就多的多了。

我带着部队回了藏身处这是他们给这洞穴的爱称,所有人被很快聚集了起来。

“兄弟们!”我站在一处略高的石台上,下面是一共四十八名王国士兵,“我们今天救出了更多的王国同胞!”

所有人开始热烈地鼓掌,不少人甚至拥抱在一起,我双手伸出,向下虚按了几下,人群很快安静下来,所有人一齐看着我。

“但这还不够,”我把长剑从腰间拔出,“我们需要救出更多的同胞,前线战事还在继续,所以我们还要袭击他们的运输车队,我们要用自己的力量,支援远在国内抗争的战友!为了仙女,为了巴伦利亚!”

所有人闻言,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为了巴伦利亚!”

“现在,以前当过猎户或是弩手的举起手,”见到大家的热情都被调动起来,我马上开始了下一步的打算。

不少人举起了手,我数了数,一共是二十二人。

这可就难办了,我看了看,点了点两个一看就不超过十六岁的士兵,“你们两个不算,”他们闻言,有些失落地放下了手。

我看向剩下的二十人,“剩下的人,你们就是巴伦利亚游击队的第一批步枪手,我需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里面学会掌握手里的步枪。”

“至于你们!”我看向其他人,高喊道:“所有以前是兰朵武士的,去领一把冲锋枪。”

这次只有八个人走了出来,我只好又点了六名身强力壮的士兵,让他们一起投入到冲锋枪的训练里。

◇◇◇◇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帝**不是笨蛋,他们不再采用小队押送俘虏,而是一大队士兵一起行动。

但我已经聚集起不少人马,过去的半个月里,我的队伍从四十八人扩大到了一千七百五十人。

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故事,如果你在那,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我的队伍扩充的如此之快。

西北大道是边境唯一一条通向帝国内陆的大道,这意味着不管要送到哪座城市收押的俘虏,都一定会经过这条路。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几乎每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就会有一支押送队经过我潜伏的区域,这并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一开始是四十八个人对不到二十个,也许有点难度,但八十个对二十呢?一百五对二十呢?

我很快就不用自己出手,密集的火力弹幕能在瞬间把押送俘虏的帝国士兵射成筛子。

在约瑟夫的怂恿下,我甚至袭击了两支往前线输送补给的车队。

所以我现在不止有一千七百五十人,我甚至有充足的武器和弹药,手持长剑的斥候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坐在藏身处的火堆旁,看着士兵们身上穿着的帝**服,脑海里冒出来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

“约瑟夫!约瑟夫!”我大叫起来,一个胡子拉碴的年轻人很快跑了过来。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疏于整理的约瑟夫不复过去帅气的模样,但依稀还是能看出曾经的轮廓。

“什么事情,兰斯洛特大人?”

“传令下去,把所有人聚集起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我说完,冲他挥了挥手,后者点了点头,很快跑去传达我的指令。

约瑟夫做事情的效率很高,这也是我最喜欢他的一点,不出二十分钟,一千多人就已经在我面前整齐地列好队。

“兄弟们,”我看向他们,来回地踱着步子,“过去的半个月里,你们依次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在你们的努力下,我们甚至抢劫了两支帝国的运输队,在帝国境内打响了巴伦利亚游击队的名头。”

我说到这,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们,“但我有一个更大胆的,能够极大地帮助到王国同胞的主意,”我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我打算袭击卡拉斯加拉顿!”

这句话如同一发火焰箭,瞬间点燃了下面的士兵。有些人惊慌失措地看着我,有些人则满眼的狂热和崇拜。

“你是认真的吗,大骑士长大人?”约瑟夫急匆匆地跑到我身边,他的声音毫无遮掩,“我们这一千多人怎么可能打下卡拉斯加拉顿!?”

“稍安勿躁,约瑟夫,”我看了他一眼,伸手虚按了按,“强攻的确没有可能,但如果从内部发动攻击呢?”

“从内部吗……”约瑟夫咬着嘴唇,陷入了思考之中。

“没错,”我拔出断钢,指向士兵们,“看看你们身上穿的是什么?帝**服!这就是我们潜入卡拉斯加拉顿的最大依仗!”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但大人,”发问的依旧是约瑟夫,“我们该如何伪装,好欺骗帝国的守军?”

“非常的简单,”我把地图展开,摁在背后的石墙上,“我们从森林里绕过去,伪装成帝国后方前去支援的独立团级单位。”

约瑟夫仔细地看了看地图,我看到他的眼睛越来越亮,那是信心充盈的标志。

“非常可行!”约瑟夫狠狠地一拍手,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激动地说,“但我们还需要一个精通帝国知识的人。”

“我就是,”我笑了笑,看着他们惊讶的目光,“没人告诉你们我是从帝国逃到王国的吗?”

计划很快敲定下来,我和巴伦利亚游击队会伪装成朝前线行军,我是团长希克拉德莱克索斯,没错,就是那个胖子,说实话我还怪想念他的。

约瑟夫会作为我的参谋长,另外一批获救的低级军士长则负责冒充参谋部的成员。

我们会趁着夜色朝卡拉斯加拉顿的东南方急速行进,多亏了我的地图,这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到达预定地区后,我需要去切断卡拉斯加拉顿的电线,来阻止电报通讯。等到天亮后,我们再从树林里窜出来,朝卡拉斯加拉顿行军。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应该能轻而易举的进入卡拉斯加拉顿。

计划定在明天的晚上,迟则生变,更何况帝国的电报系统非常的先进,我可不想拖太久。

“都散了吧,好好休息,明天就出发,后天动手。”得到我命令的约瑟夫示意士兵们解散,所有人很快散开,三三两两地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养精蓄锐准备后天的战斗。

我看了看休息的士兵们,再看看比刚开始打上了几十倍的山洞,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这可都是靠我的火焰和旋风开凿出来的。

“大人,”约瑟夫跑了过来,“您的床铺已经整理好了。”

我点点头,站起身,看着身边的约瑟夫,“你真的相信这个计划吗?”

“如果是别人,我不那么相信,”出乎我意料的,约瑟夫一张口就否定了这个计划,“在我看来太过冒险,但如果是兰斯洛特大人,那我愿意冒险。”

“为什么,”我有些好奇,“这不符合你的行为准则啊。”

“大人,”约瑟夫冲我笑了笑,“我跟着您也有半个月了,虽然不敢说十分了解,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那就是大人您绝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是吗……可是这次的事情我真的也没有把握。”

“不,您其实是有把握的,”约瑟夫斩钉截铁地说,“您只是怕牺牲太多,又怕自己要成为最后一道保险。”

“是这样吗?”我有些惊讶,“你是说如果我自己是最后一道保险,我就会觉得事情没有把握?”

“正是如此。”约瑟夫点了点头。

“好的,谢谢你,约瑟夫。”我在床边坐下,托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约瑟夫朝我鞠了一躬,朝自己的床铺去了。

我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约瑟夫说的是对的,当我制定好这个计划后,我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放在了最后一道保险的位置上。

但这不是没把握的表现吗?也许是吧,需要指挥官亲自上场不正好是没把握的表现,也许约瑟夫只是对我好言相劝。

我明白他的好意,但我更希望一个人能替我分担这压力。我肩上是一千七百五十条人命,如果我的计划出了差错,或者执行中出了问题,他们就会变成我白痴计划的牺牲品。

而那是我不希望看到的,绝对不希望。

遗憾的是木已成舟,计划已经发出去了,士兵们气势高涨,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壮烈战斗中。只有傻子才会在这时收回成命,我闷闷不乐地关上了油灯,带着内心无尽的忧虑陷入了梦乡。

间幕其一 雾气深重的夜晚

“等等,等等,”凯伦被萨伦的故事弄得有些发蒙,“让我稍微梳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你是说,写在历史课本里的,卡拉斯加拉顿的陷落,是你做的?”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萨伦。

“是我,”那个在历史书上留下自己身影的年轻男人笑的像个人畜无害的旅店老板,“即便是现在再看,那也是个十分冒险的计划。”他举起一杯可乐,朝一脸震惊的凯伦晃了晃杯子示意,随后一饮而尽。

“幸运的是,”旅店老板喝下一大杯冰镇的碳酸饮料,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又走回吧台,给自己添上了新的一杯,“我们成功了。”

“这不对,”年轻的退役士兵这会才勉强回过神来,用力地甩了甩头,“如果是你率领王国部队打下的卡拉斯加拉顿,那历史课本上为什么没有详细描述你。”

“描述我?”萨伦有些好笑地反问了一句,“让帝国的孩子们知道,那个符文师团的首任团长其实手上沾满了帝国人的鲜血吗?帝国政府可不会那么蠢,凯伦。”

“你看,”他又掏出一个杯子,给可怜的,被震惊到语无伦次的退役年轻人倒上一杯饮料,“我做下这事的时候才十四岁,我猜是一月份,王国没什么准确计时的可能,现在呢?我二十五岁了。”

萨伦没理会已经被这个消息震的头晕目眩的凯伦,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十一年前的事情了,十一年前你多大?就像你说的,你们是读着我创造出来的历史长大的,你还是我在符文师团任团长时的优秀士兵。”

萨伦说到这笑了笑,有些狡黠地看向凯伦:“如果你小时候知道帝国符文师团的团长是个刽子手,手下有着无数帝国士兵的冤魂,你还会充满热情地加入符文师团吗?”

“你不会,”还没等凯伦作出回答,旅店老板就自己接上了答案,“所以这就是帝国政府做这事的必要性。”

“但我不一样,”萨伦一边说,一边又神奇地变出一块抹布,擦起了桌台,“我承认帝国这些粉饰和欺骗手段的必要性,但我自己不会否认我曾经用骑士的神力屠杀过无数帝国士兵,也不会否认我曾经带队打下了卡拉斯加拉顿,被誉为,什么来着……啊,帝国近百年最严重的损失。”

“这真是,”凯伦仿佛才回过神来似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那不是重点,”萨伦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问题在于,你真的要写进你的书里吗?”他的脸色罕见地变得严肃起来,“虽然我已经不再是符文师团的团长或者士兵,但你得知道,这些内容如果公之于众的话,对帝国的威信和尊严可是个不小的打击。”

“我想是的,”凯伦虽然迟疑了一会,但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不想在我书里写出任何虚假的内容。”

“很好,”萨伦点了点头,放下抹布抿了一口饮料,“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你被抓了,”他看向一旁做认真倾听状的卡拉,“我和卡拉会去监狱里看望你的。”

凯伦没接他的话,这多少让萨拉觉得有些无趣,从他脸上的表情就能看的出来。

“不至于吧,”倒是卡拉有些疑惑地接上了话头,“凯伦并没有违反帝国法律啊?”

“所以你这条龙还得多学习,”旅店老板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如果说我从逃亡王国的这段日子里学到了什么的话,那一定是帝国法务部来说,最重要可不是法理,而是他们的面子。”

“而我,恰恰是一个让他们折了面子的大逃犯。”萨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地就像是叫卡拉多添点柴火一样。

“那我又不明白了,”听了萨伦这番话,凯伦一下子来了精神,挺直腰杆坐了起来,“如果按你所说,你又是怎么抹去你曾经犯下的罪行,堂而皇之的回到帝国的呢?”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凯伦,”旅店老板拍了拍这年轻小伙子的肩,“我想说的是,只要你能带来足够的利益,所谓的不可侵犯的法务部的面子也只不过是另一件可以拿来交易的商品而已。”

“也就是……”凯伦还欲再追问,却被萨伦一把捂住了嘴巴。

“有些事情太提前知道就没有那种感觉了,”萨伦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的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则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吧台上挂着的耐心,“我们会讲到这个部分的,但不是今天。”

“嘿,伙计们。”卡拉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你们看窗外!”

萨伦和凯伦漫不经心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窗外看去,前者原本的笑容在看到窗外景色时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的面庞。

整个“葡萄藤之血”被浓厚的雾气包围,原本就在街对面的小屋此刻都隐没在茫茫的白雾中。

萨伦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这可不太对劲,”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走到窗户旁,“我以前可没在这看见过这么厚的雾气。”

“你觉得会是……”卡拉有些担忧地开口,他话没讲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不可能,”萨伦一反常态,有些粗暴地挥了挥手,否决了卡拉的推断,“那家伙这会还出不来。”

“但不排除是他手下某个恶魔领主。”萨伦很快又捏住下巴自言自语道,旅店老板的气质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那个吸血鬼手下的领主才会挟雾出行。”

“但我不确定……”没等卡拉和凯伦有什么反应,萨伦又自顾自地跑上了楼,依稀还能从大厅听到他自言自语:“只有一个办法……”

他很快就拿着一小玻璃罐的盐从里屋走了出来,“施特拉德和他的领主都是异界生物,他们带来的雾也是异界能量,”他快步地朝旅店大门走去,灵巧地打开了手上的盐罐。

“要想知道它们是不是异界之雾……”

“就看它们会不会烧起来!”凯伦眼睛一亮,大声地接上了下半句的话,“就像克莱芒主教做的那样。”他很快又补充道。

“正是如此,”萨伦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随即把大门拉开一条缝隙,用盐在门口画下一条白色的细线。

见细线画的差不多长了,萨伦把盐罐盖好,又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颇有年代感的湖中仙女雕像。

虽然听萨伦说过不少次了,但这还是卡拉和凯伦第一次看到湖中仙女的雕像,他们好奇地凑到萨伦身边,看着他手上的湖中仙女雕像。

那是一个铁制的镀银雕像,雕刻着一尊栩栩如生的湖中仙女,因为年岁悠久的缘故,不少镀层已经掉落,露出底下漆黑的部分。

“她的确很漂亮。”凯伦看着那尊美丽的湖中仙女像,赞叹了一句,“难以想象真人有何等美丽。”

“比这还漂亮一万倍,”蹲在地上的萨伦做出了解答,他用双手捧住雕像,嘴里开始虔诚地念起祷词。

“湖中仙女,护佑此身,异界邪物,速速退去。”

地上的细盐很快地猛烈燃烧起来,包围着旅店的浓重雾气像是被烫伤的动物一样,翻滚着向后散去,虽然没有退散太多,但至少能再度看清街对面的房子。

事情很明显了,萨伦铁青着一张脸从地上站起身,“我们必须处理这件事,马上!”

他带头走回旅店里,身后是忐忑不安的卡拉和凯伦。

“你以前看他脸色这么严峻过吗?”凯伦压低了声音,悄悄问卡拉。

“从来没有,”卡拉同样低声给出应答,“这还是来这之后第一次。”

“那事情可就大条了。”凯伦叹了口气,脚步加快,卡拉则走在最后,还不忘关上了旅店的大门。

“那究竟是什么?”凯伦快步赶上去,拦住了沉默不语往里走的萨伦。

“恶魔领主,”萨伦语气沉重,“记得我给你们说过的骷髅将领?那是他们的初级形态,”他一边走,一边做起了讲解,“施特拉德的力量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不断变强,作为他的手下,自然也得到了赏赐。”

“你们要知道,”萨伦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用手指狠狠地指向凯伦,“施特拉德可不是普通的吸血鬼,所以他手下的恶魔领主也不是那种,一块审判庭祝铁就能杀掉的故事里的可怜虫。”

他转过身去,从吧台上把耐心摘下,“我不知道来的是谁,也许是葛斯摩?威斯特摩兰?摩尔特帝奇?还是其他人?我不知道,你们也没必要知道,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即使是最弱的葛斯摩,我们的麻烦都大了。”

“听着,”萨伦背起耐心,又从吧台底下掏出一把锯短了的霰弹枪,挂在自己腰上,“如果你们想跟着我去,这是你们的自由,但这可不像上次打行尸,我没工夫管你们的死活。”

他又从吧台底下拿出一大盒的子弹和一条腰带,凯伦和卡拉看着他把腰带系好,又把子弹挂在腰带上,随后从吧台底下拿出了更多的盐罐。

“我的建议是,”萨伦把盐罐揣到自己衣兜里,看着不安的两人,“你们在这给我看着旅店,如果我回来了,那万事大吉我们继续讲故事,如果我没回来……”他讲到这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复杂,“我不强求你们,但你们尽力多救走一些村民,然后能跑多远跑多远。”

一只手拦住了往外走的萨伦,旅店老板看着自己最优秀学生的那双眼睛,没再骂他,只是叹了口气:“我不拦着你,但你得把我的大骑士长铠甲穿好。”

卡拉也罕见地没有说话,也没有责怪自己的老师,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轻车熟路地翻出那套铠甲,套在了身上,又把断钢系在腰上。

“算我一个,”没等萨伦看向他,凯伦就主动地把手枪系好,朝师徒二人伸出了一只手,“我可不想错过这么刺激的事情。”

“只有你会把这种事情称之为刺激,”卡拉朝他投去一个白眼,“这可是会死人的。”

“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呢,”凯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我得先做一件事,”他说着掏出自己那支笔,又从故事本上撕下一张纸,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一大段字:

退役士兵凯伦桑切斯,维洛季马的传奇萨伦诺维斯,蓝龙之母泰蕾苟莎之子卡雷多斯今日一同迎战恶魔领主,如果三人不幸阵亡,请看到这张纸条的人将他们的故事传唱下去,并把这本未完成的红龙传记予以出版,凯伦桑切斯拜谢。

写完这一段后他又看了看,拍了拍手,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出发吧!”

萨伦没说话,推开旅店大门,第一个走进浓密的白雾中,凯伦和卡拉彼此看了两眼,急忙跟上萨伦,小心翼翼地肩并肩走进了白雾里。

“这雾是不是又厚了?”凯伦走进雾里才发现不对,他甚至看不到旁边卡拉的脸,更不用说前面的萨伦了,全靠传来的脚步声他才确定自己依旧跟在萨伦身后。

“的确,”萨伦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等等。”

一点橘黄色的灯光很快从前面亮起,那光虽说不上明亮,却能穿透这浓密的雾气。

凯伦看到那橘黄色的光亮,眉开眼笑地跑了上去,身后跟着满脸忐忑的卡拉。

“我自己做的符文灯,”萨伦手持一盏提灯,没等凯伦和卡拉开口就主动替他们揭晓了答案,“为得就是这种时候。”

“小心点,”三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萨伦突然出声,“把武器都准备好。”

卡拉急忙拔出了断钢,钢剑出鞘的声音在浓雾弥漫的夜空中不断回响着,凯伦也收起了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面色凝重地举起了自己的左轮手枪,另一只手则构造出了一面秘银护盾。

“秘银护盾不错,”萨伦转过头来,称赞了一句凯伦的护盾,“但还是要小心,它随时可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团绿色的火球从浓雾中疾射而来,凯伦和卡拉还没反应过来,萨伦就已经挥手打出了一连串的火弹,第一枚火弹和那绿色的火球撞在一起,剩下的如同石沉大海般没入浓雾中。

“萨伦诺维斯,”一个尖利刺耳的男性嗓音从浓雾中传来,“你居然躲在这个地方,主人会很高兴知道你的消息的,击伤了施特拉德的萨伦诺维斯。”

“我以为是谁,”萨伦举起了手中的耐心,“原来是你这个老杂种,葛斯摩,怎么了,太弱了被施特拉德赶出来了?”

“你这半人半龙的狗崽子还是和六年前一样牙尖嘴利,就是不知道你的实力这些年来有没有进步呢!”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消散在空气中,一把漆黑的长剑从雾气中飞出,如同有灵魂般自动砍向举枪的萨伦,葛斯摩的声音这会才幽幽响起。

“我可是受了不少罪,也长进了不少呢!”

间幕其二 葛斯摩

“auir!”萨伦有些恼怒地大喝一声,丢下手中的耐心,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火焰构成的长剑,纯粹由能量构成的剑身和射来的漆黑长剑在半空中相击。

火焰长剑被猛地打散,化成最原始的火焰能量消散在天地间,但它并非毫无建树那把神秘的漆黑长剑被打偏了不少,大半个剑身插到了松软的土地里。

“哦?”葛斯摩的声音再度传来,多了一丝惊讶,“看来你的确有所长进,这样就挡住了我的黑暗剑。”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把剑像是被绳子系住一样,飞快地从土里倒射而出,没入了雾气里。

“你这条狗还是没有进步啊,葛斯摩。”萨伦平淡地揉了揉手腕,“我想你也是时候现身了,don!”

他的双手缓缓拉开,随着雷霆般的龙语再度响起,一道不断跳跃着的电弧转瞬就在他双手之间成型。

“你该出来了,”萨伦双手用力地往前一推,那道电弧变成一发耀眼的闪电长枪,刺目的白光骤然间亮起,随后是狂暴的电荷四处飞射,那长枪如同惊鸿一般飞射而出,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他面前的大部分雾气。

随着那些雾气慢慢消弭于无形,凯伦和卡拉终于可以看见隐藏在雾气之后的葛斯摩。

萨伦对他的描述……十分精确,即便在恶魔之中,葛斯摩也是非常独特的一个,他身穿一件墨绿色的铠甲,铠甲上顶着的的确是一个灰色的犬类脑袋,他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条柔顺的红色围巾。

他此刻正揉着自己铠甲胸口的位置,那里有着一块突兀的焦黑,凯伦猜是刚刚那把闪电长枪干的好事。

“你这套雷神之锤还是这么不经打,”萨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你这个阿努比斯的脑袋,看几次都觉得心烦。”

“你怎么敢把我和那些丢人的阿努比斯相提并论!?”葛斯摩松开胸前的那只手,握着黑暗剑愤怒地大喊起来,“我接受施特拉德大人的擢升,为了统领阿努比斯军团才做出这等牺牲,可不是用来被你嘲笑的!”

他说到这里,脸色变得阴鸷,举剑朝萨伦三人杀来。

随着那柄黑暗剑飞速刺来,卡拉只觉得周围的时间都被放慢了一百倍,他就连抬一下手,都仿佛要耗尽一生的时间似的。

“是缓慢剑术,ich wunk!”随着这一剑刺来,萨伦的脸色也变得更加严肃,另一股不下于时间的力量在他的操控下从虚空中浮现。

葛斯摩就仿佛加重了一万倍一样,整个人猛地摔在了地上,在他摔到地上的那个瞬间,卡拉和凯伦都不由自主地猛地出了一口气,他们身边的时间流动终于恢复正常了。

“快撤出去!”萨伦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显得很是焦急,他一只手隔空虚按,就仿佛是那只手把葛斯摩死死地压在地上一样,“葛斯摩是一名出色的时间系符文师,我的重力只是刚刚入门,压制不住他太久!”

凯伦还打算开口,却被卡拉一把拉住,“听他的,”这名年轻侍者此刻无比的认真,“你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厉害,我们在这只能拖他的后腿。”

凯伦闻言,咬了咬牙,葛斯摩却已经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脚下的土地凹陷下去不少,整个人也如同背负了万斤重担,但他最后还是站起来了。

“没那么容易,萨伦!”他拔出自己的黑暗剑,整个人不再受萨伦重力场的影响,“我的阿努比斯可不是站着看戏的!”

“adman!”萨伦往后连续退了几步,口中念念有词,一把精钢长剑在他手里成型的瞬间,葛斯摩也带着他的长剑杀到。

“铛”精钢构成的长剑和黑暗剑相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悠扬清亮的响声,这响声就好似某种信号一般,大批狗头人身,手持两把弯刀的怪物从大雾中接连浮现,成群结队地扑向正在往后撤的卡拉和凯伦。

“呃我猜这就是阿努比斯?”卡拉艰难地躲过一只阿努比斯朝他脸上砍来的两把弯刀,抽出断钢把它斩成了两段,断钢似乎对阿努比斯有某种克制作用,变成两截的阿努比斯先是掉在地上,随后剧烈地燃烧了起来。

“我想是的,看起来它们也是恶魔的一种。”萨伦正和葛斯摩进行激烈的贴身搏斗,于是凯伦替他做出了回答,他挥出一面青绿色的盾牌挡住了从正面挥来的四把弯刀,随后闲庭信步般地把左轮手枪顶在一只阿努比斯的脑袋上。

随着扳机扣动,一发特制的符文子弹从弹巢中破膛而出,那只阿努比斯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被轰得稀烂,无头的尸体缓缓地倒在地上。

“你瞧,”凯伦得意地对卡拉挥了挥自己手里的手枪,“这也没有那么难。”

“一只两只也许是不难,”卡拉侧身躲过另外六把弯刀的袭击,左手化成龙爪轻而易举地抓碎了一只阿努比斯的脑袋,右手则挥舞断钢点燃了另一只阿努比斯,“但这里有多少?”

凯伦很快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十多把弯刀一齐砍在他的护盾上,可怜的护盾当成破碎,逸散出来的风能量很快就回归到了天地之间。

“看样子你的两个朋友要坚持不住了,”葛斯摩冲萨伦冷笑道,双手握剑朝红发男人砍去,“我会很乐意欣赏他们濒死前的哀嚎。”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葛斯摩,”萨伦不急不缓地唤出一面深黄色的护盾,随后无视葛斯摩砍来的长剑,手持着精钢长剑朝恶魔领主的脸庞刺去。

“啧,”葛斯摩有些烦躁地骂了一声,手上的长剑随着手腕的抖动一转,格开了萨伦刺向他脸庞的一剑,“所以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种多系的符文师,特别是土系的乌龟。”

“这话我可不爱听,”萨伦摇了摇头,双手猛地向上一抬,“试试这个。”

葛斯摩心里闪过一丝警兆,整个人朝后退去,一大串尖锐的石柱从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破土而出,并不断朝他袭来。

“够了!”葛斯摩大吼一声,一对腐烂的翅膀从他背上伸展开来,带着他缓缓地漂浮到了半空之中,“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红龙萨伦!”

“正有此意!”萨伦随手挥散精钢长剑,抬手打出一道飓风,那飓风笔直地朝葛斯摩冲去,在路上越变越大,最后成了一阵狂暴的磅礴龙卷风,青绿色的旋风里还隐隐能看见红色的火焰。

“我说,这些阿努比斯是不是越来越多了?”凯伦再一次躲过了朝他劈来的弯刀,有些气喘地问道,在他不远处是连成一片的阿努比斯尸体。

“的确是这样,”卡拉也有些气喘,他刚刚用断钢切下一只阿努比斯的脑袋,“我们必须想想办法!”

“这个也许会有用!”凯伦在地上一个打滚,躲过砍向他的六把弯刀,“但我得提前说明,我的电系符文术不是很熟练!”

“不管有什么,用就是了!”卡拉一脚踢到面前一只阿努比斯,又挥剑斩杀掉另外一只,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用了总好过我们被这些东西活活淹死!”

“闪电!”凯伦也不再言语,躲避阿努比斯攻击的同时,一只手飞快地画起某种符文。

随着电系能量缓缓注入,那道符文周围也亮起了耀眼的紫蓝色光芒,符文勾勒完毕的那个瞬间,这光芒也达到了最耀眼的定点。

“希望这有用,”凯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地说,用来构建符文的左手朝前伸出。

一道电弧从他的右肩处显现,但很快就变成狂暴而粗壮的电流,不稳定的电流迅速地穿过他的右臂,从右手掌心迸发出一抹刺眼的光亮,随后是响亮的雷鸣声。

卡拉睁大了眼睛,凯伦此刻整条右臂都被闪电环绕,一条有卡拉胳膊粗细的闪电流从这个年轻士兵的掌心发出,击中了他面前的阿努比斯,很快又跳跃到下一只阿努比斯的身上。

卡拉没注意那电流持续了多久,他只记得那无情的毁灭使者在阿努比斯之间不停地跳跃,等电光消失的时候,至少五十只阿努比斯浑身焦黑,冒着青烟倒在了地上。

“过来掩护一下我!”随着电流的消失,凯伦仿佛一下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扶着右手半跪在了地上,“我精神力在短时间内消耗过大了!”

卡拉闻言,急忙跑到凯伦身边,还不忘顺手砍翻两只半死不活的阿努比斯,虽然凯伦暂时失去了作战能力,但这是值得的场面上被清扫一空,至少现在没有更多的阿努比斯了。

“我说了,”看到凯伦表现的旅店老板笑了起来,他举剑欺进葛斯摩身边,“他们可不像你想的那样不中用。”

“该死的!”葛斯摩刚刚连续打出去十几枚能量弹,才算挡住萨伦的火焰龙卷,又恰好看到自己阿努比斯军团被闪电清扫一空的景象,不由得怒上心头,同样举剑杀向萨伦。

“你不是我的对手,葛斯摩!”萨伦咆哮出声,话音落下的瞬间旅店老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凶暴的巨龙,或者说龙人。

萨伦举起完全龙化的左手,在经过土系护盾加持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握住了葛斯摩砍来的长剑,右手则趁势一翻,一把精钢长剑再度成形。

葛斯摩大惊失色,用力往回抽取他的黑暗剑,那剑却好似焊在了萨伦手上一样。他咬了咬牙,刚打算放手时,一道寒光已经从侧面闪过,一条胳膊整整齐齐地掉在了地上。

“啊”葛斯摩吃痛放开了被萨伦握住的黑暗剑,他的整只左手,从肩膀往下都被萨伦卸了下来,伤口断面正不断地朝外喷出漆黑恶臭的血液。

萨伦则顺势握住黑暗剑,以双剑之势朝葛斯摩杀去。

“我记住了,萨伦诺维斯!我会亲自讨回这笔账的,总有一天!”葛斯摩顾不得按住仍在流血的左肩,仅剩的右手狠狠地扯下胸前的护身符,然后朝地上摔去。

随着那个护身符被摔成碎片,一股子几乎如同实质一般的浓雾诡异地从四周涌现,包裹住了葛斯摩,一大群蝙蝠从护身符中现身,转瞬间又和浓厚的白雾一起消失。

和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葛斯摩,萨伦站在原地,脸色如常,仿佛早就料到了这种事情一般。

“怎么回事?”卡拉扶着凯伦走到他身边,有些疑惑地问。

“是施特拉德的护身符,他的恶魔将领可都有这东西,”萨伦握住黑暗剑,用一种如同缅怀过去的语气说道,“我没办法拦下那东西,让他去吧。”

“但这也是不小的胜利了,”卡拉继续出言安慰他的导师,“你砍下了那个狗头恶魔的一只胳膊。”

“卡雷,葛斯摩是个恶魔领主,恶魔,”萨伦有些好笑地叫出了比较正式的名字,年轻的学徒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窘迫起来,“你应该学过的,这意味着它的**是可以恢复的。”

“非常抱歉,导师,”卡拉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出声,“我最近疏于学习了。”

“你的确疏于学习了,”萨伦严肃地看着他的爱徒,“你每天都在听我讲故事,给你的书看完了吗?”

“没有……”卡拉几乎不敢去看红发男人的眼睛,声音也越变越小。

“我说,我们是不是该先回去,”一个虚弱的声音这时插了进来,被卡拉扛着的凯伦打起了圆场,“就算要教训学生,也等回去再说,我可是虚弱的不行。”

“的确如此,”卡拉朝凯伦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凯伦需要好好的休息。”

“我记得你们刚见面时可不是这样,”萨伦有些促狭地看着他们,“现在看起来简直像一对亲兄弟。”

“这把剑怎么处理?”卡拉决定无视他导师略带调侃的言语,指着那把黑暗剑问。

“这个啊,”萨伦也低头看向手中的黑暗剑,“回去和耐心一起,挂我吧台的墙上。”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语气就好像在处理一件垃圾。

“好了,伙计们,”萨伦把剑插在腰间,拍了拍手,“我们得回去了,大家伙都需要休息,尤其是凯伦,但首先,我们得清理掉这些东西,”他指了指地上的阿努比斯,“感谢这魔法般的邪恶雾气,村民们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你们最好是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我可不想应付他们。”

两人都点了点头,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做起这种事情来也算是轻车熟路,阿努比斯的尸体很快被堆进一个大坑,随着一把特殊的火焰,恶魔们的尸体在烈焰中逐渐化为了灰烬。

“非常好,”萨伦挥动木铲,替大坑填上最后一捧土,又用铲背拍了拍,压实了地面,“我想我们该回去了,哈?”他看向身后的学徒和小说家,“我猜你们对卡拉斯加拉顿的故事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二十二章 卡拉斯加拉顿

随着“吱呀”的一声,旅店的大门被缓缓地打开。

萨伦第一个走了进来,身后是扛着凯伦的卡拉。

“你的脸色看上去很糟,凯伦,”萨伦一边说,一边搬来一张椅子,示意卡拉把凯伦放上去,“我想你应该先去休息会。”

“不必了。”凯伦闻言打起精神,站起身走到原来的桌子旁,炉火依旧在安静地燃烧着,凯伦拾起自己写下的留言,笑了笑,将它扔进了火堆里。

他看着那留言在柴火堆中化为灰烬,转过身坐下来,摊开了自己的记录本,“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萨伦耸了耸肩,“如果你确定的话,”他灵巧地在椅子中穿梭着,很快来到了吧台边,“但首先我们得来点饮料。”

他端着三杯碳酸饮料回到原先的座位旁,旅店里突然透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他们从未离开过。

“那么,”萨伦坐了下来,递给卡拉和凯伦各一杯饮料,“我们之前说到哪儿了?啊,卡拉斯加拉顿,是的。”

◇◇◇◇

卡拉斯加拉顿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城市,但素有边境明珠之称。出于这个原因,我的斥候早就把它摸了个一清二楚。

整座城市的守军加起来刚过两千人,这也是我这个计划的根本立足点两千对上一千七百五十?坦白地说,胜负还未可知,再加上有心算无心,假如我的计划成功的话那我们的赢面可就不小了。

我不敢说计划成功就一定能拿下卡拉斯加拉顿,但我想至少有八成的机会。

所有人第二天都起了个大早,宽阔的山洞里没有一个人在说话,大家三五成群,只是静静地坐着,不停地检查着自己的弹药和武器。

过去的半个月,我成功地把他们中的大部分训练成了标准的帝国士兵,虽然不是神枪手的级别,但准头和战斗素养还算是有保障。

当然也有少数刚加入的王国俘虏还不习惯帝国的武器和作战方式,这没有什么好办法,时间是最好的磨合剂。

整支游击队在一种躁动的气氛中吃完了中饭,很多人下午也只能重复擦枪、装弹,检查枪械的工作,于是不耐烦的情绪自然而然地滋生了。

我能够理解他们,任务的压力让他们觉得读秒如年,好在这种煎熬即将结束,夜幕就要降临了。

当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在地平线上时,所有游击队员吃起了出发前的最后一段晚餐。约瑟夫的确是一个很出色的军官,一千多人在他和其他基层军官的管理下井井有条。

我们花三十分钟吃完了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是时候了,”我站起身,示意所有士兵列队站好。

军官们很快帮着我把士兵们分类站好,前面一个方队站着冲锋枪手,后面一个方阵则站着步枪手。

我把地图钉到身后的墙壁上,决定做一次出发前的最后演讲:“兄弟们,”我拔出断钢,“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我知道你们中的许多人,也许因为我的年龄,不太服从我的领导,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我用剑指向地图上的卡拉斯加拉顿,“因为我们现在的目标,是靠自己的力量支援王国境内的友军,是一往无前的拿下卡拉斯加拉顿,当我们决定出发那一刻,就再也没有了其他选择。”

我从石台上跳下来,目光扫视全场,“要么我们拿下卡拉斯加拉顿,要么我们就死在试着夺下它的路上,现在出发!”

所有士兵收好自己的行李,借着月色的掩护飞快朝东边行军。

我们会在天亮前到达那里,然后摇身一变,变成帝国一个普通的预备役兵团。

事情的这个部分还说不上有难度,士兵们列成四队,在各自小队的队长带领下并入大队,又在大队长的带领下跑步前进,我则在一旁跟着他们。

夜晚的帝国官道也很寂静,几乎看不到任何的马车或是蒸汽车辆。偶尔也会有马车从我们面前疾驰而过,对我们投来充满敬意的目光。帝**服可真好使。

我的部队比预计的还要早到达指定地点,本来我的预计是六点前到达,但现在月亮就高高悬挂在我头顶的位置,我们显然还有不少时间。

营地里没有任何明火,防止被来往的行人和车旅发现,我叫来约瑟夫,“命令所有大队长和底下的小队长集合。”

约瑟夫点了点头,跑出了我的帐篷,不一会儿十名大队长和和手下的小队长就来到了我的特大号帐篷里。

“事情的第一部分很顺利,各位,”时间不等人,等所有人都在帐篷里站定后,我立刻开始了作战会议,“现在我们来谈谈如何攻陷卡拉斯加拉顿。”

我抽出一张空白的纸摊开铺在桌上,“约瑟夫,麻烦给我一支笔。”

一支鹅毛笔很快被递到我的手上,“谢谢,”我冲他点了点头,“卡拉斯加拉顿的城市结构大概如下,”我在白纸上画上了一个黑色的方框。

“作为帝国的边境明珠,虽然只有两千人,它的防御依旧不容小觑,”我一边说,一边用鹅毛笔画出城墙,又画出一门门大炮,“根据斥候的多次侦查来看,城内的守军在两千左右,城墙上每天大概有一百人执勤,有敌人的时候则操控这些大炮防御,剩下的一千九百多人则都在城市的军营里。”

我在大炮上画了个意为非常重要的圈圈,又在城内画出一处军营。

“这场战斗,城墙的争夺会是关键,所以我会亲自率领部队打下城墙,如果我没能打下城墙,一切就结束了那些安装在滑轨上的大炮可以轻易地调转炮口,把城内的敌人轰成灰烬。”

“作战计划如下,”我在城门处画了一个指向军营的大箭头,又从中分出一个指向城门的小箭头,“进入城市以后,迅速分出一个大队的人,也就是第一大队的一百七十五人跟着我,往城墙去,剩下的九个大队则直奔军营,务必要把所有帝国士兵堵在军营里。”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能分成两股,届时大部队请等待我的信号弹再发动攻击;如果事情不顺……也就是说当地的军官不允许我们分开,那我们就即刻反击,力求在最短的时间里拿下城市。”

我说到这里,放下了手中的鹅毛笔,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军官,“不成功,就成仁,为了仙女和王国的荣耀,请各位全力以赴,解散。”

所有大队长和小队长很快各自离去,和他们一起离去,分散开来的还有我的命令。

在天亮之前,我只剩下最后一件事要做,切断城内的电报系统。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在吟游诗人学院读书时曾见过讲述帝国最新科技的书籍。

电报的弊端在于它的电线,这种程度的电线通常难以伪装起来,我和约瑟夫打了招呼,借助风的力量在树林间快速奔跑,远处的黑幕下已经依稀可见卡拉斯加拉顿的轮廓。

我停下来,一根粗壮的黑色电线就从我的面前的半空中朝卡拉斯加拉顿延伸过去。

“说晚安吧,”我像是对自己说了一句,从手中唤出一枚回旋镖形状的风刃,轻而易举地切断了这根电线。

断裂的电线冒着火花和电弧掉在地上,这下卡拉斯加拉顿的电报算是废了,就算其他城市察觉到不对,等他们过来时我要不功成身退,要不埋骨沙场,基本没有影响。

我回了营地,下令士兵们最后休息一小段时间,自己也像熙德常说的,抓紧这最后一点点空闲时间,睡一个觉,让自己放松下来,去更好面对第二天的战斗。

“大人,该起床了。”朦胧之中我感觉有一个人再不停地推我,是约瑟夫,脑子在一瞬间做出判断,随后变得清醒。

我睁开双眼,太阳的光线已经可以透过帐篷射到里面来,约瑟夫就站在我的床边,见我起了床,他很快侍奉着我穿好了帝**官制服。

我把铠甲收进帝国的行军背囊里,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出去。

外面是同样身穿帝国黑色军服,改头换面的巴伦利亚游击队。

“出发!”没再说其他废话,我拔出断钢朝前一挥,整支队伍在我的带领下从森林中走出,沿着西北大道朝卡拉斯加拉顿开始行军。

现在是白天,西北大道上时不时就有马车飞驰而过,偶尔也会有慢慢经过的蒸汽车,上面的乘客纷纷对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一段行军并不遥远,卡拉斯加拉顿的城墙很快就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停下!”当我的部队接近城墙时,墙上终于传来了质询声,“你们是哪只部队?”

在学院里学到的高级帝国语这下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我站出队列,朝城墙上高声喊道:“我是帝国贵族希克拉德莱克索斯brinto(来自布林托),你们还不给我开门!?”

那名询问的士兵听到高级帝国语后楞了一下,“非常抱歉,尊敬的贵族大人,我这就去叫队长。”

事情比我想的还要顺利,也许帝国人从来没想到王国的乌龟们有会说高级帝国语的。

“grazie(谢谢),”在我的道谢声中,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名身穿尉官制服的军官从门后走出,朝我敬了个礼。

“欢迎来到卡拉斯加拉顿,莱克索斯阁下,我是城墙守备负责人本布莱克,”他跑到我们面前,冲我和约瑟夫各敬了一个军礼,“阁下的高级帝国语真是说的炉火纯青,很少有能完美掌握这门语言的贵族了。”

“bene(好),”我朝他鞠了一躬,“我能否进城休息?”

“那是自然。”布莱克慌忙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带着部队在他的带领下缓缓进了城。

“对了,布莱克,”走到一半,我像是刚想起来似的看向布莱克,“我有一个请求,不知能否答应?”

“什么请求,莱克索斯阁下?”

“我想去城墙上看看那些大炮,帝都可没有这种东西看,”我冲他挥了挥手,语气比起请求更像是命令,“放心,”我很快又拍了拍胸膛,“我不会带太多人上去,五十个人,行不行?”

布莱克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没问题。”

“太好了,”我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这倒不是装的,“那就麻烦你带着我的部队去安顿,第一大队!分五十个人跟我上屋顶,快一点!”

我先是朝布莱克笑了笑,对他表示感谢,又恶着一副脸对第一大队的队长喝骂道,就好像指示家里的仆人一般。

在这个过程中,我的余光一直在盯着布莱克看,我能够清晰地看到他想笑不敢笑的神色,我猜他一定是把我当成出来镀金的贵族二世祖了。

这也说明他几乎对我放下来所有警戒心,表演还是很成功的。

布莱克带着我的一千七百人远去,只剩五十个人跟在我的身边。

“快,”我转头对着五十个人说,“我们要立刻动手,能用剑处理的就不要开枪,如果暴露了,或是三面城墙都已经拿下的话,就立刻发射信号弹!”

所有士兵点头应是,我们急匆匆地顺着楼梯跑到城墙上,假装成被家族私兵簇拥着的,对城墙上的事务颇感兴趣的年轻军官。

那些操作火炮和站岗侦查的士兵一开始还经常往我们这看过来,在我粗鄙地大笑了几次,又东摸西摸活,表现的活像一个乡下进城的人之后,所有的士兵都对我失去了兴趣。

他们不再看向这边,专心致志地站起岗,这二十五名士兵却不知道死神已经逼近他们的身后。

我用力一挥手,二十五把长剑在一瞬间刺穿了帝国士兵脆弱的军服和**。不少帝国士兵回过头来,满脸错愕地看着一脸狞笑,从他们尸体上拔出长剑的“友军”,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声音,就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无力地死去。

“非常好,留下八个人,熟悉并控制火炮,我要你们开战后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大炮对准城里的军营。”我挥了挥手,八个人立刻跑到大炮前,我则带着剩下的四十二人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两处城墙都很顺利,帝**基本对我们没有防备。

在所有人炙热的目光中,我看向最后一处城墙,从怀里掏出约定好的信号枪,然后用力地扣动了扳机。

一发鲜红色的信号弹在所有人的视野里猛地窜上天空,然后炸开一朵红色的火焰之花。

“冲!为了王国!”信号弹已经打出,我也不再遮掩,断钢出鞘,剩下的士兵在我的指挥下纷纷举起枪械,朝最后一处城墙杀了过去。

我能清晰地听到城里的骚乱声,想来是约瑟夫带着剩下的部队行动了。

另外三处城墙的士兵也没让我失望,雷鸣般的炮声很快响起,城内唯一的军营很快就遭受了一整轮的炮击。

“留下八个人,控制最后的这些火炮,”我用力挥剑,把一个士兵砍倒在地,指挥八个人去夺取最后的火炮,“剩下的人,跟我下去支援大部队!”

顾不上倒在地上的五个人,我领着身后仅剩的十三人迅速从楼梯下了城墙,城内已经乱作一团,恐慌的市民们在四散奔逃,帝国部队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拉响了警报。

刺耳的警报在整座城市里响起,但是已经迟了,雷鸣般的炮声不断地响起,厚重的实心炮弹更是接连不断地呼啸着砸向军营。

在军营不远处,我找到了正在发动进攻的约瑟夫,身边躺在倒霉蛋布莱克,这家伙脑袋上多了一个大大的枪眼,满脸都是疑惑的神色,可能他到死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城墙上很顺利,”我走到约瑟夫身边,“这里怎么回事?”

“小问题,”约瑟夫显得很淡然,“帝**的素质不错,已经全部反应过来了,”他指了指军营的入口,“那地方被步枪架死了,我可不会傻到派自己人发动冲锋。”

“不,”我摇了摇头,“我们必须得冲锋,”我拔出断钢,“我们时间不多,每在战斗上多花一秒,战后就少了一秒回收战利品的时间。”

“战士们!”我跳到所有人的最前面,手中长剑指向军营,“敌人只剩这最后一个据点,为了王国的胜利,跟我冲锋,天佑巴伦利亚!”

“天佑巴伦利亚!”所有士兵举着枪,跟在我后面,浩浩荡荡地冲进了卡拉斯加拉顿的军营里。

在冲进去的那个瞬间,一面大气神盾从我手中延展开来,数不清的子弹打在上来,又很快被我还给了他们的主人。

身后的士兵一齐开火,入口处的几十名帝国士兵很快就被消灭一空。

我们这边也有损失,但现在不是清扫战场的时候,我怒吼着冲进军营的深处,到处都是聚团固守的帝国士兵,地面上还有不少的残肢断臂和不成人样的尸骸。

“杀!”我甩手打出一枚火弹,吞没了一个火力点的所有帝国士兵,不少帝国士兵浑身是火,惨叫着从四楼高的地方摔下,再也没有了声息。

战斗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王国士兵们在队长的指挥下,用着和帝国士兵一样的战术清剿着军营内的火力点。

时不时有帝国士兵中弹,惨叫着从高处摔落,他们可能从来没想过,王国士兵也有使用枪械作战的一天。

“为了帝国!”随着一声呼喊,不远处一处墙壁轰的一声炸开,砖块下雨一般朝下落去。一小队帝国士兵的身影自墙后显现。

他们手上拿着带有瞄准镜的步枪,霰弹枪,还有一些圆形的投掷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尝尝这个,王国杂种!”一枚圆形的投掷物被帝国士兵丢出,准确地落到一群王国士兵中间,又在下一秒炸裂开来。爆炸中心处的王国士兵如同割麦子般齐齐倒下,没有一人幸免。

“该死的,”我看着倒下去的士兵,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愤怒了起来,“auir!”随着一声怒吼,五枚火焰能量箭朝那处墙壁打去,这个精锐的小队很快就死在了凶猛的火焰下。

托战士们英勇作战的福,加上四面城墙上的火炮还在不断轰击,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随着王国士兵穿来的没有敌人的吼声,我准备多时的风系能量从我手中飞出,在半空中绽放出显眼的青色讯号。

这是作战成功的标志,炮击很快停了下来。

“战场打扫完了,”约瑟夫走了过来,脸色显得有些沉重,“我们只消灭了不到一千名帝国士兵,自己则损失了四百五十人,剩下的帝国士兵都被炮击炸死,或者埋在倒塌的建筑里了。”

“仓库、监狱和军械库的位置打探清楚了吗?”我叹了口气,这个问题还是太过沉重,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撇开死伤的话题继续问其他的事项。

“已经全部确认了,”说到这个话题,约瑟夫脸上才有了几分勉强的喜色,“我们救出前段时间汇聚到这里的两千一百名俘虏,缴获步枪一千五百条,冲锋枪一千把,子弹和军服更是得按箱算。”

“传令下去,”我挥了挥手,“优先拿武器子弹和衣服,其次是粮食,拿不走的就地烧掉,还有,不允许骚扰平民!让他们速度快点,十分钟内解决。”

他们的动作比我想的还要快,不到五分钟,城里就冒起了浓浓的烈焰,浓烈的黑烟恐怕附近的城市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撤,撤!”我焦急地催促道,士兵们纷纷扛起收获的物资,从西门往外撤退。

我看了看黑烟,心里更加焦急了,只有傻子才不知道卡拉斯加拉顿出了问题,其他城市的援军恐怕很快就到。

好在我的部队还是在这之前撤了出去,看着最后一个人跑进森林里,我多少是安下了心,最后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着的卡拉斯加拉顿,我转过头去,跟着自己的部队回到了这广袤的森林之中。

第二十三章 老朋友

突袭之后的第二天,为了获取信息,也为了将突袭得到的帝国金币换成物资,我伪装成一名帝国平民前往附近的小镇做生意。

底比斯肯定是不能再去那里的镇民估计对红头发印象深刻,好在这附近镇子不少,村落更是数不胜数,我在地图上粗略地看了看,决定去最近的小镇凯萨里奇碰碰运气。

这是一个出产香料和毛皮的西北小镇,离这片树林帝国人叫它静谧森林只有大概半小时的路程。

天刚亮的时候我就出发,到镇里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街道上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偶尔有人朝我投来目光,但很快就漫不经心地看向其他地方。

我穿着和大部分人一样的平民服饰,背着一个牛皮背包,脸上是旅行者特有的疲惫,目光在过往的人群中来回巡视,很快就拉住一个路过的镇民。

他对我投来疑惑的目光,但还是停下脚步,等着我说话或是做出任何事情。

“非常抱歉,”我挠了挠脑袋,露出一副人生地不熟的样子,“我想问下这个镇子的旅店在哪里?”

“旅行者?”他打量了几眼我的装扮,为我指明了方向,“这条路往下走就是,‘烂醉如泥’旅店,你不会错过它的。”

“非常感谢。”我冲他挥了挥手,他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匆匆融入了人群之中。我顺着路往他指出的方向走,很快就发现了这家烂醉如泥旅店。

这的确是家特殊的旅店,和常见的砖瓦质地的帝国房屋不同,这是一座主要由木料搭建而成的酒馆。

我推门走进去,因为是早上的缘故,旅店大厅里没什么人,只有三个身披斗篷的男子坐在一张桌子旁,往嘴里塞着早餐。

旅店的大厅很大,几乎看不见什么电线啊蒸汽管道之类的现代的痕迹,大厅顶上是三盏复古的吊灯,因为是早上的缘故,灯泡都没有亮起。

我有些好奇地打量起旅店的装修,木制的墙壁上挂着不少画作,桌子和椅子也是木头雕刻而成,一个爽朗的生意在这时传进我耳朵里:“欢迎光临,这年头像你这样的旅行者可不多见。”

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名中年男子站在吧台后面,他满脸的络腮胡,皮肤呈现健康的古铜色,双臂都是肌肉,正笑着擦着酒杯。

他见到我望了过来,举起手中的酒杯朝我示意,“威尔海姆为你服务,是稍作休整,吃点什么,还是要个房间?”

我走到吧台旁边,挑了张高脚凳坐下,“来点吃的,谢谢,”我冲他笑了笑,语带赞叹地说:“这旅店真不赖,我以后也想开家这样的店子。”

“会的,孩子,”他笑着递给我一杯饮料,“你还没成年,所以不能喝酒,但我保证这东西也非常好喝,还能消除你路上的疲劳。”

“菜谱上有什么?”我接过饮料一饮而尽,有些好奇地问。

“蒜蓉香肠,炒蛋和一条白面包,一共是三十个铜子。”他拿起杯子,又替我续上一杯饮料,另一只手则在我面前摊开。

我笑了笑,装作从兜里掏了半天的样子,最后掏出一枚金普洱递给了他。

“全部的家当,哈?”威尔海姆笑了笑,把金币递回给我,“这顿我请了,别把我想的太高尚,我只是觉得九十多个银币对一个孩子来说太多了,我也懒得找那么多钱出去。”

我感激地对他笑了笑,旅店老板转身进了后厨,没多久就给我端上来一碟热气腾腾的香肠、炒蛋,还有一条散发着香气的松软面包。

我接过刀叉,开始享用起这顿不错的早餐,同时满嘴含糊地问:“西北最近有什么消息吗,还有和王国的战争?”

“很不好,”威尔海姆叹了口气,“卡拉斯加拉顿刚被袭击,是一伙流窜在帝国境内的王国士兵做的,”他说到这,左右看了看,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听说那些家伙穿着帝**服,这真是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天知道下次会不会是我们的镇子遭殃。”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我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我一直想去边境明珠看看来着。”

“谁说不是呢,”老板擦完了杯子,又开始擦起吧台,“好在那些王国士兵并不针对平民,但这种事情可没办法保证,要是真在这镇子里打起来,谁又能保证你不被流弹射死呢。”

“军方就没什么行动吗?”

“当然有,”威尔海姆点点头,又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差点忘了跟你说,如果你还要往西北边去,千万别进静谧之森,王国的军队就躲在那里面。”

他把杯子全部捡起来,转过身把它们放到柜子里,接着滔滔不绝地对我说:“虽然前线的战斗也陷入了僵局,但军方还是调了一个师团回来剿灭这只军队,虽然挺多人对这个决定不满,要我说我觉得这可没什么错,王国的战事再重要能比得上帝国平安重要吗,我……”

我陷入了沉思,没有理会威尔海姆后面的碎碎念,我还是太低估卡拉斯加拉顿“边境明珠”的称号在帝国人心中的位置,也没想到帝**队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那可是整整一个师团,五万人的部队,即便在战斗中有损失肯定也剩下不少。而我手上算上刚刚获救的俘虏也就接近三千五百人,连十比一的比例都没有。

值得庆祝的是我最早的战略目标还是达成了,帝国被迫撤回了王国战场上的部队。帝国在这条战线上一共就部署了二十万人,一下去掉了四分之一,这对巴伦利亚王国的部队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

如果他们能抓住这个机会,取得一些更大的战果也不是不可能。这个消息也意味着如果我能把帝国的这个师团拖在这里越久,我的收益就越大。

是立刻撤退还是继续战斗,这个决定对我来说不算太难,但我还得回去问问约瑟夫和士兵们的意见。

于是我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匆匆吃下了最后一点炒蛋和香肠,“我该走了,”我抹了抹嘴,“非常感谢您的早餐。”

“准备出发了吗,”威尔海姆回过神来,“你要往哪儿去?”

“卡拉斯加拉顿,”我飞快地回答,看到他担忧的目光后又补了一句:“我有亲戚在那儿。”

“好吧,”威尔海姆拿走盘子,“但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走进静谧之森,帝国的部队很快就到,至少得等他们清剿完那支王**队。”

我冲他点点头,抓起牛皮背包走出了旅店。

“萨伦,是你吗?”我刚走出旅店,听到人群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连忙循声看去。

一个身材匀称的年轻男孩冲到我面前,不确定地打量了我几眼,随后换上一副笃定的面庞,“果然是你,萨伦。”

“你是?”我把我脑海中每一个认识的人都匹配了一遍,还是没发现和眼前这人长相一致的,只好疑惑地出声问到。

“是我,希克拉德。”他有些兴奋地说。

“希克拉德?”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又仔细看了他几眼,终于看出了记忆中那个胖子的一些眉眼,“你真是……大变样。”我有些感慨地说,“你怎么会到这边境上来。”

“我来找你,”希克拉德耸了耸肩,“别担心,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我是说,学院大部分知道皮奇为人的人都相信你是无辜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边境上的呢?”我有些好奇地问。

“新闻,萨伦,新闻,”他有些得意地扬了扬手,“我看到卡拉斯加拉顿被袭击的消息时,发现攻击者中有一名自称希克拉德的贵族军官,我那会儿就猜到是你了。”

“总之,”他挥了挥手,“我很担心你,查维斯也是,但皮奇的关系网太大,我们也没什么办法,”他叹了口气,“非常抱歉。”

“没关系,”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前段时间刚和皮奇拼斗了一次,不知道这家伙死了没。”

“那我想你要失望了,”希克拉德摇了摇头,“他上周还出现在帝都的魔法论坛上。”

“总会有下一次机会的,”我虽然失望,但也没什么办法,“你还在学习魔法吗?”

“当然,”希克拉德擦了擦头上的汗,“说到这个,你什么时候教我更多的符文术?”

“我可没办法教你更多,希尔,”我笑了起来,“如果你对符文术有兴趣,毕业以后可以去联邦,符文师学院就在那片被封锁的土地内。”

希克拉德点了点头。

“好了,”我背好背包,“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我想我得走了。”

“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吗?”

“我想会有的,希尔,也许就是在符文师学院。”我冲他挥挥手,挤进拥挤的人潮之中。

起初我还能看见他对我不断挥手的身影,但那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

我走在凯萨里奇的街道上,遇到希克拉德对我来说是意料之外的好事,得知我以前的朋友和老师依旧相信我让我的心情好了不少。

当然,皮奇这个老杂种没死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虽然那天的爆炸很猛烈,但八阶魔导师总不可能一点保命手段都没有。

当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我失落了一下,我原本还是有些期待奇迹发生。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萨伦。”我在心底告诉自己,把有关皮奇的事情甩到脑后。

接下来是我到凯萨里奇来的第二件事:购买补给。

抢来的补给虽然不少,但帝国的部队很快就要开始对这支部队的围剿,到时候恐怕就不能很轻松地拿到补给,所以补给越多越好。

再说了,帝国的金币带回王国也没有其他用处,我快步在街上走着,很快来到了镇子门口的马车行。

我在马车行里随意地走动起来,浏览着各种马车,老板没一会儿就找上了我。

“这位小少爷,要点什么?”他有些拘谨地搓着手,期待地问。

“要一架运货的马车,”我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金币袋,在他面前摇了摇,“能装越多越好。”

金币互相敲击的悦耳声音响起时,我能明显感觉到这名老板的呼吸急促了几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他忙不迭地说,“您跟我来。”

他领着我出了大门,“您在这稍等一会,”他对我恭敬地说,自己则跑回了马车行内。

没过多久他就牵着一架两马马车从马车行的侧大门走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把马车牵到了我面前。

“专用的载货型马车克劳德一型,货箱绝对够大,”老板指着马车后面的货箱,拍着胸脯说,“能装一吨的货物,哪怕您家的农场或是工厂很大也绝对够用了。”

“看着不错,”我点点头,“多少钱?”

老板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托您的福,十个金普洱。给了钱当场就能开走。”

“顺便问一下,哪儿有农场?”我打开钱袋,数了十枚金普洱给他。

“出了镇子沿路走,第一个路口左拐没多远就是老彼得森的农场,”他接过钱数了数,笑得更加灿烂了,“正好,欢迎您下次再来。”

我把钱袋重新揣回兜里,翻身上了马车,老板则亲自把缰绳递给我,“一路走好啊,小少爷。”

我接过缰绳,轻车熟路地催动马车向前跑了起来。身后是还在冲我挥手的马车行老板,两匹马飞快地朝前奔跑,很快就连他也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没过多久一个十字路口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按照马车行老板说的朝左拐,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家规模庞大的农场。

“吁”我在农场门口勒住马,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我翻身下来,把两匹马系在了农场门口的栓马柱上。

一名戴着草帽的年轻男人从远处匆匆跑来,走得近了后摘下草帽,略带谨慎地打量起我,“您来我们家农场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谈生意的,”我冲他笑了笑,“我需要买一批吃的。”

听到是生意上门,这个年轻人笑了起来,眉眼之间也不再局促紧张,“买东西,没问题,您要些什么?我们家的农场有鸡肉、牛肉、猪肉可供出售,我们也卖香肠。如果你要一些更便宜的,我们也卖小麦、面粉和制作好的面包。”

我点了点头,“要五百磅的面粉,每种肉各二十磅。”

“好的,”他夸张地摇动自己的脑袋,“您稍等,我给您算一算。”

他的心算能力显然不错,很快就得出了答案:“面粉一磅是五个铜子,五百磅那就是两千五百个铜子,也就是二十五个银币,鸡肉一磅是十银币,牛肉二十银币,猪肉十五银币,一共是九个金普洱,加起来是九个金普洱二十五个银币,这生意挺大,我给你便宜,二十五个银币就不要了。”

“非常感谢,”我递给他九枚金普洱,后者数了数,笑着点了点头,“您跟我来。”

我跟着他走到农场里,两边都是生长中的小麦,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牛叫。

他很快把我领到一幢装修精美的木屋前,“您在这稍等,我这就和父亲兄弟们去筹集您要的食物。”

他领我进了屋,替我倒了一杯咖啡后就匆匆地离开。

我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喝着咖啡,打量着这间木屋。有些怀念地看着墙上的时钟,我已经很久没能这样精确地掌握时间了。

好在没有半个小时那年轻人就去而复返,“您要的食物都准备好了,”他勤恳地说,“您现在就能开着马车把它们都运走。”

我点点头,起身跟着他回到了自己的马车边,原本空无一物的货箱已经被各种食物填满,最下面是一袋袋的面粉,上面则是各种肉类。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坐上了马车,“我以后还会来和你们做生意。”

“那真是求之不得。”

我冲他们挥挥手,甩动缰绳发动了马车,两匹驽马很快撒开步子跑了起来,带着我的马车离开了老彼得森的农场。

之后的这段路可以说的上是轻车熟路了,我驾驶着马车奔驰在平整的西北大道上,估摸着差不多到地方后拐进树林里。

中间我停了两次车,来比对一下地图,好在我的直觉和地图都很准确,没过多久我就回到了部队藏身的山洞。

马车的声音很明显的惊动了里面的人,我看到约瑟夫出现在山洞的门口。

“是我,约瑟夫,”我冲他挥了挥手,他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喜色,尤其是他看到我身后的食物时。

我把马车开到藏身处的底下,一大批士兵顺着天然形成的斜坡走了下来,很快搬空了我身后的货仓,我把马车开到附近的森林藏好,自己走了回来。

“收获不错,大人,”我刚走进山洞,约瑟夫就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喜色,“我们又多了一小批食物。”

“是的,”我点点头,约瑟夫转身准备离开,“约瑟夫,”我叫住他,“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我们有大麻烦了。”

第二十四章 围剿

约瑟夫听了我的话,表情凝重地跑去集合队长和士兵。我则一个人站在了地图前,陷入了沉思。

静谧之森很大,足够让我和回防的帝国士兵不停地兜圈子周旋,但静谧之森也不够大,一旦失误,等着我和士兵们的就是被团团包围的结局。

我从来没学过任何指挥或是战术方面的课程,我也自认为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对我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令我感到疲惫的是我不能慌张,也不能退缩,三千多人在看着我,如果我的信心消失,士气会很快地从上到下崩坏一空。

哪怕我对这方面再一窍不通,我也知道,我不能够在脸上表露出哪怕一丝的退缩和萎靡。

现在想想,这对于当时只有十四岁的我未免太难。约瑟夫很快就集结好了部队,三千多双眼睛看着我,逼着我再次把脸色调整成成竹在胸的样子。

在约瑟夫的提醒声中我缓缓地转过身,表面上依旧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大骑士长,实际上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知道该拖时间,拖住帝国进入这片森林的部队,可怎么拖?实行怎样的战术?我的心里一点头绪都没有。

“兰斯洛特大人?兰斯洛特大人?”约瑟夫的呼唤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出来,我看着他眼中疑惑的光芒,又看着等我发言的士兵们,只好先把这事丢到脑后,清了清喉咙准备发言。

“各位王国的战士们,”我咳嗽了几声,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会茫然无措或者发抖,“我们刚刚在敌人的领土之上取得了一次振奋人心的胜利,这的确值得庆祝,但是,”我伸出手,示意为卡拉斯加拉顿之战欢呼的士兵们安静下来。

令我高兴的是,所有人都很尊敬我这个大骑士长,人群很快重归于宁静,于是我继续道:“但是卡拉斯加拉顿是帝国的边境明珠,我刚刚得到了消息,一整个帝国师团已经从我们的国家撤退,前来执行剿灭我们的任务。”

见到没有人说话,我顿了顿,清清嗓子继续说:“虽然这个师团肯定不是满员,但我估计也不少于三万人,当然,也有可能这个师团会在附近的城市补员后,再来攻击我们,我敢打赌一定有很多卡拉斯加拉顿人想消灭我们。”

“但是这个事情也有好处,”我见不少人脸色开始变得沉重,急忙甩出了这件事的有利部分,也是我手上最重要的安慰剂和交战原因:“王国的压力小了不少,甚至有可能把帝**赶出我们的土地。”

这一招果然有效,我看到不少满脸愁容的士兵一下子斗志昂扬起来,更不用说那些本就精神十足,狂热好战的士兵。

“为此我决定针对你们的意见,我们是倚靠这个山洞防守,不主动攻击,还是主动攻击,凭借我们的部队规模和对树林的熟悉程度,来和他们作战。是继续作战,还是暂避锋芒,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地站着,看着我,让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同样沉默地看着他们,在心里暗暗着急。好在最后约瑟夫还是出口帮我解了围:“大人,”他看着我,“在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我,都做好了为王国牺牲的准备。”

我看着他,深深吸了口气,“那么战士们,”我转身朝底下的战士伸出双手,“如果你们同意约瑟夫士官的话,就举起你们的手。”

还是没有人说话,所有人整齐划一的举起了他们的手。

“非常好,”我点点头,“所有人原地解散,检查自己的装备,小队长及以上军官过来开会。”

所有士兵沉默地散去,一些士官模样的人从队伍中脱离出来,朝我这处简陋的作战室走来。

约瑟夫站在我身边,用火焰简易制成的石头长桌旁站满了军官。“坐,”我伸出手朝下按按,和他们一起坐在石头长桌旁边。

“对面的帝国有一个师团,”我决定上来直奔主题,因为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小事,“我们必须要在保护好藏身处的前提下和他们不停地迂回作战,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一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军官听完我的话后立刻举起了手,我认得他,史凯德拉文德斯,用步枪是一把好手,“有什么问题吗,史凯德?”

“我想先听听大骑士长大人有什么打算。”

“我的计划?”我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内心祈祷他们不要看穿,大脑同时急速地转动起来,“我的计划是我们以七天为周期进行作战,”我点住地图上的藏身处,“因为我们不可能携带大量口粮和补给移动,所以就注定了我们的作战会以藏身处为中心。”

随着话说出口,脑袋也变得清晰起来,开始自动编织起后面的内容:“七天为周期的意思是每次作战携带七天的口粮,前面四天远离藏身处,最后三天再慢慢靠近靠近藏身处,并在第七天时重新补给,然后重复进行,”我一口气说了一大段,才来得及换上一口气,随后看向在场的士官,“你们的意见呢?”

“非常不错的计划,”开口的还是史凯德,“但有一个很严重的缺陷,”他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七天为周期的话,我们部队的作战半径基本就可以确定下来,”他用手在地图上比了一段长度,“同时七天周期的规律性太强,敌人很有可能推断出我们藏身处的位置。”

我听得背上出了一声冷汗,苦笑了起来,“的确如此,而且那个可能性是百分之百。帝**队可以通过数学计算轻松地算出我们藏身处的位置。”

我紧接着又给这些接受了帝国先进军事思想和装备的士官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数学是什么。所有人很快就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面孔。

“既然如此,”另一名叫做巴尔古夫的中年士官急匆匆地开口,“我们的作战就必须,呃,随机起来。”

“我同意,”史凯德点了点头,拉着其他士官凑到地图前面,“而且我们最好把战场集中在藏身处的一边。”他用手比了一根垂直线,把藏身处分成东西两块

“我们要不就保持一直在这条线的东侧,要不就一直在西侧。”他看向身后的同僚,“你们的意见呢?”

“我建议把战场设在这条线的西侧,”九岁那年我可是刚从这附近前往寒鸦山脉,虽然大部分的记忆已经模糊,但还是记得一些大致的地貌,“东侧没多远就会靠近帝国在这个省份的人口密集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至于西侧,”我挤到他们中间,手指从藏身处一直划到隔壁高地省,“你们看,从藏身处出来,直到东佩特兰高地,也就是高地省,这一条线上几乎全是森林、山脉和高地,也就是说都是适合隐藏的地形。”

“有道理,”史凯德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甚至可以抛弃藏身处,全靠上次攻破卡拉斯加拉顿获得的金币,依靠兰斯洛特大人曾经在帝国生活过的优势来就地补给。”

士官们激烈地讨论起来,加上我在一旁时不时插两句话,两份作战计划很快新鲜出炉,摆在了我的面前。

第一份计划是我最初的打算,以藏身处为中心进行随机作战,外出作战时间从零天一直到上限的十天士官们认为超过十天的话,士兵的负重就会过高。

这个计划的好处显而易见,我们的士兵每过一段时间就能好好地休息上一次,但缺点也同样明显一旦作战失误,或者对面有精通战术的将领,我们的藏身处会很快暴露在帝**队的地图上。

另一份计划则是史凯德灵机一动的产物,又由士官们进行了补充,这份计划建议队伍在和帝**队不断地交战中撤向西方,也就是与暮日省紧挨着的高地省,并凭借复杂的地形拖慢帝**的脚步。

至于补给,则由精通高级帝国语,同时在帝国居住过的我和当地居民筹措。

这份计划的好处也明显,我们的藏身处不再有暴露的风险,甚至连部队都不会有太多暴露的风险。

坏处则是小伙子们日后可能都要风餐露宿,好在帝国大部分的领土都处于温带上,又覆盖有郁郁葱葱的植被,此刻虽然是新一年的春天,但也说不上太冷。

另外在携带的口粮吃完后,全军补给的重担就都落在了我的头上。

“选择权在您,尊敬的兰斯洛特大人,”约瑟夫把两份计划书递到我面前,所有士官也一起看过来,等着我做出决定。

“采取第二套作战方案。”我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使用第二份计划。这份方案给士兵们的压力更低,关键只在于我是否能够按时筹措到粮食。

“你们都听到了,”约瑟夫转过头去,和其他士官一样,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喜色,“尽快准备好部队开拔所需的一切补给和准备。”

士官们纷纷领命,回到各自的队伍中去了。我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直到约瑟夫也冲我鞠了一躬,消失在台阶后面时,我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毫无形象地瘫坐在自己的床上。

一直保持威严和自信是一件非常耗费精力的事情,尤其是你对自己毫无信心的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再离开藏身处,原本预定好的补给采购计划也被我叫停我的金币得留下来,好在以后替士兵采购补给。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帝**依旧没有消息。我正照旧研究着地图,心里猜着帝**是不是有了新的打算时,约瑟夫急匆匆地从楼下走上来。

看到他的表情,我明白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离我们有多远?”约瑟夫刚走到我身旁,我就直接问出了在我看来最关键的问题。

“他们还在西北大道上行军,我们安排的斥候发现了他们的部队,”约瑟夫也没说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好消息是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离我们也够远,我们的部队有充足的时间集合。”

“看清楚是哪支师团了吗?”我接着问。

“看清楚了,我们的老朋友,”约瑟夫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卷轴,“这是斥候画下的师团旗帜。”

我接过那卷轴,在桌上摊开,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副熟悉的图画:巨龙踩着狮子,昂着头朝天咆哮。

“巨龙之傲,”我发出一声感慨,“这可是我的老朋友了,帝国王牌师团,我想帝**方猜到这支部队的领袖是我了。”

“斥候都撤回来了吗?”我把卷卷轴卷起,随意地丢到一边。

“都回来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山洞里。”

“命令所有人集合,”我站起身,把放在床边的断钢和铠甲穿戴整齐,“我们要主动出击,会一会这支王牌师团。”

“遵命。”约瑟夫鞠了一躬,一如往常地下去帮我集合军队。

士官队伍壮大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我有了更多的基层军官帝**队是这么叫的,有助于提高我部队的组织度和反应能力。

在他们的努力下,三千多人只花了十分钟就集合完毕,比起以前慢吞吞集合,分批前往战场的王国私军,这个速度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我满意地看着他们,如果这支部队最后能安然回到王国境内,我想他们会成为王国新军的第一颗火种。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特拉卓曾经告诉过我,好高骛远是个坏习惯,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谨记于心。

于是我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到脑后,再度专注于即将到来的战斗之上。

“战士们,”我看向背好武器,整装待发的士兵,按照惯例开始了战前动员,“帝国的围剿部队已经到了我们的家门口,他们号称王牌师团,别的我不多说,今天我们就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王牌,出发,为了王国!”

“为了王国!”

简短的动员之后,每一名士兵都携带着十天的口粮和十个基数的子弹离开了藏身处,我走在队伍的最末端,确认所有人都离开后,我唤出大量的火焰弹,把整个洞口埋住,让这里看上去和山壁的其他地方没有了任何区别。

如果作战顺利的话,里面的东西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两名士兵在我的授意下离开了队伍,他们会驾驶马车先朝西方进发,马车上装载着我们部队剩下的所有弹药,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于一个流动的弹药补给点。

马车在“驾驾”的驭马声中渐渐远去,我目送着他们消失在我的视线远端,才回过头,继续跟着大部队前进。

手持加装了瞄准镜的步枪的斥候小队被我派了出去,步枪上的瞄准镜能够让他们轻而易举地看清楚远处的东西据说是斯特兰共和国最新的科技成果这也让它们成为了侦察兵的最佳武器。

身手敏捷的斥候们三下两下窜上了树丛,他们除了身着军服,还披上了树叶编制而成的简易斗笠只要他们待在树丛间,他们就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大部队在派出斥候后接着朝发现帝**的方向前进,很快前方就传来了奇特的鸟叫声这是预先制定好的信号,代表发现了帝**队。

“加快速度,发现敌人了!”我听到这信号,一下来了精神,整支部队在我的命令下加快了行军的速度,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停住,”没走多远,一个声音就从树丛间传了下来,“帝**就在前面,人山人海,镜筒里到处都是士兵。”

我高举起左手,握掌成拳这是士官们制定的手势信号,在不能语言沟通时用于交流,这个手势代表的是全军停止前进。

部队很快停了下来,我又张开手章,示意所有士官向我靠近。

“命令所有部队分散开来,用灌木、树丛和树干做掩护。”我压低嗓子对集合过来的士官说,再由他们把命令传达给自己负责的部队。

三千多人很快散开,这里一股那里一股地隐藏在树林之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上的枪,牢牢地盯着不远处的西北大道。

这里已经属于森林的边缘地区,可以清楚地看到西北大道和大道对面的密林。

没过多久,巨龙之傲师团就如预期般出现在大道上,身穿黑色军服的帝国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子向前行军,有些士兵还背上了一种我很久没有见过的玩意。

火焰喷射器。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庞大的油罐,和能喷出凶猛火龙的前置喷头。

“该死,”我暗暗骂了一声,帝**果然不是傻子,我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环境里,喷火器是最有效的作战武器。

但机会已经送上门,帝**显然没有发现我的部队,正毫不设防地从我面前走过,此时正是发动突袭的最佳时刻。

“我开枪的时候,就一齐开火,记得先打背大罐子的,”我伸手从约瑟夫那要过来一把枪,悄悄吩咐道,后者点了点头,猫着腰跑开,开始发布我的命令。

我耐心地等了一会,确保约瑟夫已经把命令传给了大多数的士兵,随后将照门对准一名士兵背上的燃料罐,“auir,”我低喝一声,轻轻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惊动了林间的飞鸟,随后传来的是猛烈的爆炸声,带着火焰的子弹在一瞬间击中了那名士兵的油罐,引发了剧烈的爆炸,我可以清楚地看到离他最近的十几名士兵一刹那就被火焰吞噬,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这爆炸如同一声强烈的信号,藏在树林间的王国士兵开始自由地开火射击,有了我的命令,不少的士兵,特别是斥候,都将第一个目标定为了火焰喷射器。

靠近静谧之森这边的帝国士兵如同割麦子般倒下去一大片,队列中还炸开了几团烈焰那是被击中的喷火士兵。

“撤!”来不及统计打死了多少敌人,见到帝国士兵已经开始聚拢并重组阵型。我立刻下令全队后退,所有的王国士兵在士官的命令下立刻停止开火,抱着枪朝来时的方向撤退。

斥候们则不停在树梢间挪动,偶尔能看见帝国士兵头上爆出一团血花,那是他们在顺手牵羊。

“全军列队,喷火器开路,我们追击!”帝国的王牌师团已经从袭击中恢复过来,我看见我军原来设伏的地区已经被喷火器全部点燃,原本难缠的灌木丛飞快地变成灰烬。

一大群的法师冲到队伍的最前面,他们口里念念有词,双手一扬就降下大片雪花。随着雪花融化,原本灼热到空气扭曲的地面很快恢复到了正常的温度,一条可供大军行进的道路出现在了我面前。

“苏卡布列特,”我骂了句脏话,“帝国人都疯了吗,这可是他们的森林。”

但巨龙之傲师团好像并不在意,他们的大军顺着烧毁的缺口走进森林里,喷火器部队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就喷出一团火焰,点燃附近的树木。

好吧,他们还是有一些在意这森林的,但只是一些在确认树丛间没有埋伏我的部队后,水系法师们就会飞快地扑灭大树上燃烧着的火焰。

我咬了咬牙,放弃了用大部队在这一区域阻滞帝**队的思路,虽然我的确能杀掉不少喷火兵,但我也会有不小的损失。

而问题在于,他们有五位数的士兵,而我是有三千多人。

但原本的阻滞计划还要进行否则我的部队就无法拉开足够的距离。

这个部分很好解决,我来挡住帝**队就行了。

“zuyk。”我轻声唤出旋风,替自己加上了一层大气神盾,随后又唤来火焰,替手上的步枪附上了火焰和旋风的双重魔法。

我缓缓举起散发着青红两色光芒的步枪,准星对准远处正在焚毁大树的一名士兵。

随着一声枪响,一团小小的火焰在远处爆开,随后爆开了一团更大的火焰。

我在扣动扳机后的那个瞬间就立刻撤离了原来的位置,但依旧有数不清的子弹落到了我的护盾之上,让我的脑海一阵摇晃。

我忍住头晕,躲进另一处繁盛的灌木间,把枪放在地上,拔出了腰间的断钢。

“胜利就在眼前!”我挥剑朝前打去,一道破邪斩从剑身上飞出,金色的光芒转眼间就落在了帝国士兵的队列之中。

没去看爆炸中心惨不忍睹的帝国士兵,趁着他们乱作一团的时候,我再度举起地上的附魔步枪,第二颗子弹破膛而出,准确地击中了另一名喷火兵。

这团火焰再度带走了几十名帝国士兵的生命,“把火焰车拉上来!”我听到一个恼怒的声音从部队后方传来,应该是一名基层军官。

很快一辆不停冒着蒸汽,由四个轮子驱动的车子就出现在我视野里,它看上去有点像缩小的特拉卓的蒸汽车,多亏了这段经历,我勉强能认出来驾驶座是哪个地方。

驾驶座的玻璃后面是一名握着圆盘的帝国士兵,那辆车在他的操控下很快来到我面前,也让我更清楚地看到了这车辆的一些细节。

那车的车头两侧各有一个圆柱形的罐子,罐子上延伸出管道,连接到车头的两根管子处。

基于这车叫“火焰车”,我猜那一定是火焰喷射器。

我看见驾驶室里的帝国士兵按下了侧边的一个按键,心里突然没来由地一阵慌张,体内魔力涌动,一层神力护盾在瞬间成型。

来不及管放在地上的步枪,我脚下猛地一用力,朝旁边尽力跳去。

这个动作救了我一命两条火龙从火焰车的车头喷涌而出,这火焰有喷火兵手中喷射器的火焰两倍还长!

一股烈焰打在我的护盾上,神力构成的护盾疯狂闪烁,很快就碎裂开来。幸运的是,多亏了它替我争取到的一点时间,我已经成功地跳出了火焰喷射的范围。

“他在那里!射击!”我还没来得及庆幸,那个声音再度响起,眼见来不及躲闪,我急忙给自己加上了另一层的大气神盾。

“auir!”忍着脑海中一波又一波的剧烈冲击,我唤出了更多的火焰,精神力在疯狂地朝外流逝,注入一个又一个的弗斯中,形成一枚又一枚的火焰符文箭,全部对准了火焰车。

这辆火焰车是我的部队在森林地区的最大威胁,不论代价有多大,我都必须把它击毁在这里。

暴风般的子弹仍在不断地冲击我的护盾,消耗着我所剩无几的精神力。

自从伯明顿那次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程度的精神力冲击,脑海仿佛再度被绞成一团,意识里只剩下混沌和下意识的行为。

数不清地火焰箭在我最后一丝意识的命令下朝火焰车打去,后者在连绵不绝的火焰爆炸中把打的千疮百孔,火焰烧进了燃料罐,整辆车再度发生了剧烈地爆炸,被炸上了天。

“仙女护佑!”眼见火焰车被毁,我急忙拔出断钢如果说仙女的神术最大的好处是什么,那此时的我一定会告诉你,它们就自然而然地存放在你的脑海里,你这要到了那个等级就能得心应手地使用出来,有时候我在想这是否是骑士进阶如此缓慢的原因我从接受赐福到现在都还没能成为六阶大骑士长。

圣盾那璀璨的金色光芒护住了我,子弹打在上面便诡异地变形弹开,借着这来之不易地短暂防护,我调动和精神力一样所剩无几的神力,斩出了最后一记破邪斩来掩护我撤退。

第二十五章 长途跋涉

“我没事,继续撤退,不要停,”我挥手赶走了前来接应我的约瑟夫和几名士兵,“命令前面的士兵准备好伏击。”

约瑟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不断从森林里冒出的火柱和隐约可见的帝**队,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挥挥手,带着士兵顺着来时的路继续往西边撤退。

按照作战计划书里写的,士兵们会在撤退的路上依次构筑防线,对追击的帝国士兵予以还击,这种临时伏击会持续我们到进入东佩特兰高地。

后方的密林间是不是冒出一股凶猛的火柱那是帝**在焚毁树林,为了抓到我的部队,或许说为了抓到我,他们发挥了帝**一贯的作风:不择手段。

不再去看被火焰逐渐吞噬的树林,我抓着钢剑,追着约瑟夫几人朝远方跑去。

这帮小伙子已经在不远处构建起了一道简单的防线,由于喷火器的存在,加上茂密的植被遮盖,没人再决定使用树丛和灌木作为伪装,而是整齐地列成了队,等着逐渐逼近的帝**队。

一大排的步枪密密麻麻地排成一行,所有枪口都稳稳地指向我出现的地方,在更远一点的位置,森林正不断往外冒着黑烟。

帝**为了速度,完全放弃了隐蔽行军的可能性他们本来也没打算偷偷摸摸的,那不断前移的黑烟成了我们最好的指示物。

在黑烟离我们很近,几乎可以闻到呛鼻的烟味时,我挥下了高举着的断钢,同时用最大的声音吼道:“开火!”

密集的枪声猛地响起,虽然茂盛的枝叶挡住了我大部分的视线,但不远处传来的惨叫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继续开火三轮,然后撤退!”我下达了第二道命令,也是最后一道命令,随后接过步枪和他们一起射击起帝国士兵。

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一连串的冰锥从树丛中射出,不少士兵躲闪不及,被射中了要害,当场就没了呼吸。

“是法师!”史凯德高声惊呼,“我们该撤退了!”

我咬了咬牙,看着已经出现在目视范围内的法师和仍旧为数不少的喷火兵,眼见法师已经举起双手开始吟唱第二轮法术,我终究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该死的,全体撤退!”随着我的命令发出,所有的王国士兵立刻停止射击,背着步枪和冲锋枪再一次冲进茂密的森林之中。

“追上去!追上去!”对面的帝国士兵中响起了雷萨的声音,“把这支部队不惜代价地摁死在静谧之森里,尽可能地活捉萨伦诺维斯!”

听到他的话,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解决掉这群法师的好机会,于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不断逼近的帝国士兵们。

一大群法师率先从灌木丛中艰难地挤了出来,警惕地看着我,所有人的双手都微微举起,方便随时释放法术。

我看着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断钢,“犯不上这么紧张,”我嗤笑了一声,“只有我一个人。”

在我说话的当口,更多的帝国士兵从树丛中钻出,排成一个弧形将我包围在中间。

我双手持剑,就这样看着他们,等着最后的正主登场。

没过多久,列好队的帝国士兵从中间分开,师团长雷萨在亲卫的簇拥下走到我面前。

他嘴里叼着一根雪茄,背着双手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好久不见,萨伦,”他把脸凑近,一大口烟气喷在我脸上,“我可真是太想念你了。”

我扛起巨剑这个动作让亲卫们一阵紧张,有人甚至直接举起了原本低垂着的散弹枪。

“我可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有那么好,”我笑了笑,“真遗憾皮奇那个老家伙还没死。”

“你可真是不会说话,萨伦诺维斯,”雷萨狠狠地抽了一口雪茄,把剩下的部分用脚踩碎,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你在我营地制造的那场爆炸,杀死了三千多名士兵,那可是三千多条人命!”

“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个吗,”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我们可是处于交战状态,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该庆幸上头的大人物对你很在意,”他几乎要把脸贴在我的脸上,满脸都是憎恨的神色,“否则我早就用法师连队把你和你那可悲的部队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那我还真是幸运,奥术之箭呢,怎么没看你带着他们。”我打着哈欠笑了笑,有些好奇地问。

“托你的福,”雷萨也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奥术之箭被活生生炸死了十多名奥术法师,他们整支连队现在都巴不得把你杀了。”

“废话就说到这里,我知道你是厉害的骑士,”他挥了挥手,先前那一大群水系法师站了出来,“所以我为了准备了特别的节目。”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他活着。”雷萨丢下这句话后,在亲卫的簇拥下缓缓向后退,再度被帝国的士兵们包裹起来。

我看着他离开,心里几度闪过当场击杀他的想法,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打算。他不是我特意留下来所要针对的目标,眼前的这群水系法师才是。

另外,身为帝国师团长,我可不相信他没有几件护身的东西。

眼见水系法师即将把我包围起来,我立刻回过神,决定抢先出击。微风在我呼唤下包裹住我的双足,在它们的帮助下,我如同一道离弦之箭冲进了这群法师中间。

断钢的寒芒在人群中绽开,身穿简易袍子的法师连着他们信赖的护盾一起被剑身从中间砍成两截。

“你们连流水的本质都还不清楚,一群感悟了所谓的魔力本源,照葫芦画瓢的废物,也想打败我?”见到这群法师纷纷吟唱起法术,我冷笑了起来,“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流水之力。”

不少的法师已经完成了他们的吟唱大多是一些简易的初级法术遮天盖地的冰锥水箭向我打来。

我伸出一只手,口中再度用龙语唤出流水知名:“wund!”

如同响雷般的声音在林间不停地回荡,随着我精神力地急速流出,所有向我射来的魔法在下一秒都和我构建了联系。

我轻轻一挥手,所有的法术在它们原来主人诧异且惊恐的目光中转了个弯,用最快地速度射向了他们。

不少法师试图释放水系护盾来保护自己,但他们,以及那些仍在吟唱杀伤法术的法师们都注定要失败。

我的精神力凝聚成一把利剑,狠狠地刺进了流水的本源之中,在我的命令下,附近所有的水系能量被迫向我集中,汇聚在我的身体旁。

许多法师的法术都在一瞬间被迫中断,原本吟唱杀伤法术的遭到能量挣脱时的冲击,大部分都口吐鲜血萎靡倒地。

那些在吟唱护盾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刚刚因为能量冲击吐出一口鲜血,原本朝我发射的法术就洞穿了他们的身体。

至少十名法师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空气中逐渐带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我悠闲地看着剩下十来名遭到冲击而躺在地上的法师,闲庭信步般地用断钢戳穿他们的脑袋。

原本在远处笑着看戏的帝国士兵已经慌忙地举起手中的枪械,可惜射来的子弹都被我的护盾轻而易举地挡下。

但我也只来得及再解决两名法师至少有几百人在朝我开火,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至于剩下的法师,恐怕他们也不敢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记得转告雷萨,真要想活捉我,就把奥术系的法师派过来!”急匆匆地丢下这句话后,借着护盾的掩护和气势如虹的加持,我迅速地脱离了帝国士兵们的开火范围,冲进了静谧之森复杂幽深的树丛之间。

约瑟夫和大部队移动得很快,但他留下了一支斥候小队,来引导我顺着他们的路线前进。在斥候小队的帮助下,我很快追上了约瑟夫。

“恕我直言,大人,”约瑟夫严肃地看着我,“您是这支军队的核心,应该尽量避免让自己身处险境的行为,这会对整支部队的士气造成影响。”

我看了看正在行军的士兵,发现大部分人脸色的确十分忧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非常抱歉,约瑟夫,”我满怀歉意地说,“以后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刻,我不会再做出这种行为了。”

“现在让我们看看我们到哪儿了,”我见他面色好看了不少,急忙转移话题,从兜里掏出了地图,“你们一路行军过来,有看到什么醒目的标志或者是镇子么。”

“有的,”约瑟夫也掏出一份地图,“我们刚刚经过了平克顿,”他用手点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点处。

“那我们已经走到静谧之森的中部了,”我点了点头,“很快就能进入它在高地省的部分。”

“是的,”约瑟夫收起地图,“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出一周我们就能到达预定的东佩特兰高地。”

“士兵们的口粮呢?”我又问。

“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足够支撑到他们抵达东佩特兰高地的时候。”

“非常好,传令下去,全体加速行军,我们越早到达高地省,战斗对我们就越有利。”

约瑟夫点点头,小跑着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一直风平浪静,帝**似乎收到了来自国内的压力,大规模的焚毁静谧之森终究惹怒了高地省和暮日省的居民。

不管这消息是否属实,事实是帝**的确放弃了使用喷火器开路我这两天都没见到浓烟和火焰转而变成小心谨慎地行军。

我乐得看到他们转变行军风格,为了甩开帝**,这两天的急速行军让士兵们有些疲惫,加上无法在安稳舒适的环境里休息,士兵们的情况都不能说有多好。如果这会发生战斗,我想他们连一半的战斗力都没有。

既然帝**现在放弃了喷火器,降低了前进的速度,我的部队也没必要保持急速行军。我叫来约瑟夫,让小伙子们走的慢一些,好让他们疲惫的身体得到休息。

至于帝**,就让他们这样吊在后面吧。

我们的好日子在三天后宣告终结,我们的部队正在经过一处紧挨着静谧之森的山崖时,一发紫色的能量弹从山崖中飞出,落在行军队列里。最近的几个士兵当成被炸成了碎块。

我看着那枚爆开的紫色能量弹,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颜色和东西。这意味着奥术法师,甚至是奥术之箭连队来了。

“萨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你不要要我找奥术法师来吗!?我给你找来了老朋友,还提前在这里等着你了,你满意吗?”

我叹了口气,是雷萨。“的确让我印象深刻,雷萨,”我扶着剑走出人群,张开一面金色的护盾,“我没想到你会跑到我前面。”

“哈,你没想到,”雷萨略带嘲讽地笑了起来,“这是帝国的土地,而我有一整个参谋部替我分析,你真的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过我的参谋们吗!?”

“你真的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目的地是东佩特兰高地吗?”

“麻烦了,”我压低声音,对凑过来同样面色凝重的约瑟夫说,“准备以小队规模突围。”

他点点头,没说话,干净利落地转身跑开,把我的消息转达给史凯德,又和他一起把消息通知给更多的军官。

“雷萨!”我知道他看的到我,于是拔出剑指向山崖,“我承认这次是我栽了,既然如此,废话不多说,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我挥动断钢,朝乱石嶙峋的山崖斩出一道破邪斩。

金色的光芒打在山崖间,不少石头被炸成裂成几块,在爆炸的那个瞬间,我用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就是现在,全体以小队为建制突围!”

史凯德第一个动了起来,他手下的小队长很快把他的大队分化开了,带着他们消失在了丛林之中,其他的大队也是如此。

至于大队长们,则和约瑟夫以及我一同编成一个小队,在最后突围。

说是突围,实际上更像是在奥术法师的轰击中逃命,那处山崖可没办法很快地下到地表来,只要能脱离他们的攻击范围,我的部队就暂时安全了。

我跑在最后面,手中张开一道大气神盾和一面神力护盾,保护着整支队伍最重要的军官。时不时地有紫色的能量弹幕从侧面飞来,在森林中猛烈地炸开这让我更加庆幸自己的决定,如果集体撤退,这会肯定死伤惨重。

但紫色、蓝色甚至幽绿色的奥术能量还是太多了,大部分都是杀伤力极强的奥术毁灭炮,这种庞大的奥术能量一炸就是一个大坑,我怀疑他们把奥术之箭剩下的所有人全都拉到这儿来了。

“弯下腰,尽可能地躲在树后面!”尽管我已经把士兵分成小队,但奥术弹幕实在太多,在这种铺天盖地的弹幕轰击下,不少士兵都被炸成碎肉,或者是直接被炸成了一滩紫色的能量。

更糟糕的是,覆盖了这片地区的奥术弹幕不仅炸碎了我的士兵,还点燃了周围的树木,火势很快越变越大,烧出来的浓烟充斥了这个地区。

我能听到身边不少士官都开始止不住地咳嗽,我的眼睛也开始不舒服起来。

“该死的,wund!”我大喝一声,把所有的精神力都倾泻而出,争取换来尽可能多的,纯粹的流水。

好在流水很快回应了我的需求,空气中的能量迅速凝结,看上去就如同虚空中出现了一道洪流,这磅礴的激流在我的脑海控制下从半空中冲刷而过,浇灭了我附近所有还在燃烧的树木,也冲散了大部分的呛人烟雾。

见到空气重新恢复晴朗,我长出一口气,解散了这股奔流,整个人无力地软倒在地上。脑袋如同被人不停割开一样疼痛。

我试着站起来,却发现全身没有了一丝力气,脑袋还在不停地刺痛,这代表着我的精神力枯竭了,也许更糟,透支了。

“扶我起来,”我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借此缓解脑部的疼痛,“我的精神力不是枯竭了就是透支了,恐怕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只能依靠你们了。”

约瑟夫和史凯德急忙把我扛住,其余的士官则围成一个圆圈,把我保护在中间。

我的脑袋愈发疼痛,如同脑袋里面被人放进去一把刀子,无时不刻地切割着我的大脑。

士官们扶着我从轰炸的主要区域走过,大部分的树木已经被轰成光秃秃的树干甚至树桩,地面上是大大小小的坑洞,四周还有不少火焰在地表燃烧着。

到处都能看到醒目的血迹,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毫无生机,肢体残缺的王国士兵,或者干脆就是一小团的碎肉。

“损失大了,”我叹了口气,“这可都是王国未来的希望。”

“这不是你的错,大人,”约瑟夫劝慰着我,“我们终究是在和整个帝国对抗,而且我们还没有输。”

“是的,我们还有希望,”我扶着他,让自己振作起来,“我们得加快脚步了,”我咳嗽了两声,忍着脑袋里的疼痛艰难地说,“否则我们的损失会越来越大。”

“是的,大人,但您就先休息吧,”约瑟夫柔声说,“我们还得长途跋涉,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好起来。”

第二十六章 东佩特兰高地

“咳咳,”胸部的沉闷感和脑部的疼痛把我从沉睡中唤醒,我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易的担架之上,两个不停晃动的重影一前一后提着担架。

前面的重影慢慢凝聚,变成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史凯德。

“唔”我呻吟出声,惊动了在后方抬着担架的士官。“大人,您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是约瑟夫。

“是的,放我下来。”我揉着脑袋,示意约瑟夫和史凯德把担架放下。

他们很快停下脚步,把担架放在地上。我扭了扭脖子,从担架上站了起来。

“过去几天了?我们到哪儿了?”略微有些寒冷的风迎面吹来,让我精神了不少,我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盔甲和武器,然后转过头去问约瑟夫。

“已经过去了四天,我们现在在暮日省的边界,马上就要进入高地省了。”

“那就是说离目标不远了,帝**的动向呢?”

“前天碰了一场,”约瑟夫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奥术法师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他叹了口气,“我们丢下了五百多个兄弟,不过他们也不好受,至少死了三个奥术法师,还有五个受了伤的。”

我有些惊讶,奥术法师看上去可不像普通的枪械能够轻易杀死的对象,“死了三个,你们怎么做到的?”

“他们的法术的确很厉害,”因为牺牲太大的原因,约瑟夫的情绪比较低落,“但他们太过于自大,在付出了三百多名兄弟的生命后,一小队自大的混蛋狂妄到孤军深入,”他用力捏着手心,“他们的法术的确很强,但我们还有三千名兄弟。”

“但这些混蛋真的很强大,”约瑟夫捏紧双拳,声音变得哽咽,“即便陷入了我们的包围,我们还是付出了两百多条生命才击倒了三个奥术法师,剩下的虽然被不少枪械击中,但还是顺利地逃了出去。”

“是我没用,大人,你昏迷之后我的压力真的很大,我……”他的声音越变越小,最后双手捂住脸庞,开始无声地啜泣起来。

我看着他不断耸动的肩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没事的,约瑟夫,我们挺过来了。”

史凯德也凑了过来,他红着一双眼睛恨恨地说:“这些法师毫不留情,甘达夫死了,凯林死了,诺克西斯也死了……”

我拉着他们在路边坐下,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史凯德说的名字我都有印象,来自王国北方,爱笑的甘达夫,从靠近北海的渔村应征的凯林,还有只有十九岁的优秀士官诺克西斯。他们都是优秀的士兵,却因为我的决定死在了异国他乡。

“你本来有机会救下他们的萨伦,你有机会的。”我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心底不断地责怪着自己,“如果一开始你就选择撤退,就没有人会死,你可以带着这三千四百人回到王国。”

“如果你能够早点醒过来,你的神术,你的符文术,都能够让你从奥术法师手上救下这些人,”我在心底不断对自己说,“他们的死都是你的错!你根本不配当一名骑士,不配做一名王国的将领。”

我有些痛苦地弯下腰,内心的悔恨几乎要把我吞噬殆尽。“约瑟夫,”我艰难地开口,声音连自己都觉得虚弱,“也许我不配做一名指挥官,我是说,如果我没选择……”

“请不要这样说,大人!”约瑟夫罕见地,带着一丝怒气打断了我,“这里的每一位士兵,都是知道您的计划,所有人,包括我和史凯德,都做好了在路上牺牲的准备。”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内心的痛苦让我选择继续揪着头发,坐在地上。

“给我站起来,大人!”约瑟夫愤怒地把我从地上揪了起来,“看着这些人,看看他们!”他把我松开,满脸怒意地指着一旁行军路过的士兵。

“仔细看看他们!”他把我推到行军队列的面前,每个人脸上都是疲惫不堪的神色,但他们的眼神依旧坚定明亮,“看看他们有多疲惫,但他们,每一个人,都依旧坚定,都依旧对你的计划充满信心!”他又把我拉回去。

“看看这群充满斗志,付出了这么多牺牲才走到这的人,”他继续愤怒地大吼,唾沫星子全喷到我脸上我以前从没见到如此生气过。

“他们因为你的计划而付出了努力,汗水甚至是生命,而你现在却打算第一个放弃了吗!?”

“说话,兰斯洛特!”他盯着我的眼睛,“如果你还有身为骑士的尊严,如果你还想对这群人负责,就给我打起精神,告诉我你回来了!”

我看着他诚挚而急切的目光,原本涣散的精神慢慢凝聚回来,我松开揪着头发的手,试着重新拾回自己的信心,“我很抱歉,约瑟夫,”我嗫嚅着开口,原本想做出保证并诚挚地道歉,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短短的几个字:“以后不会了。”

“那就足够了,大人,”约瑟夫的脸色也平静下来,“对于刚刚的无礼举动,我很抱歉。”

“不用抱歉,”我伸出手挡住了他鞠躬的打算,“你只是做了正确的事,尽了一名副官应尽的义务,我很感激你,约瑟夫。”

“本职工作,大人,只要您能重新振作起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约瑟夫有些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您不必道谢的。”

“这些客套话还是等到地方了再说吧,”我终于再一次笑了起来,挥挥手终止了对话,“我们现在得继续前进了,”我拔出长剑指向前方,“等到了地势复杂的东佩特兰高地,我发誓,如果那些法师和帝国士兵还敢追上来,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很期待看到那一天,”约瑟夫点了点头,“您还需要担架服务吗?”

“不需要了,”我笑着对他说,“但我需要两位传令兵。”

“愿意为您服务。”、

“传令下去,所有人跑步前进,”我看了看天空,太阳正高悬在我的头顶,“我今天晚上要在高地省的土地上吃晚饭!”

“是!”约瑟夫和史凯德行了个礼,飞快地跑了下去。

他们的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士兵很快重新列队,在士官的带领下以小跑的方式开始行军。

一大群的士兵在这种速度下奔驰了许久,当太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即将被地平线吞没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怎么了?”我来了精神,急匆匆地赶到行军队列的最前面,拉住一个士兵问。

“啊,兰斯洛特大人,”他先是朝我行了个礼,随后满脸激动地指着前方说:“我们到了,我们到高地省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地面上是一条在静谧之森显得很突兀的白色长线,线的两段都朝我看不到的远方延伸开来。

在这条线的旁边,立着一块一人高的石碑,石碑被中间的一道垂直刻痕分成两部分,靠近这边的部分用帝国语和通用语刻着暮日省三个大字,另一边则刻着高地省。

“终于到了,”即使做出了无数计划,在心里经过了无数地猜想,但此时我还是难免心潮澎湃,“希望接下来的路程一帆风顺。”

我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一边掏出地图,静谧之森延伸到高地省的部分不算太大,我估计再有个一天我们就能走出森林,我手指在地图上随意比划了一下,随后满意地把地图收了起来。

“大人,距离东佩特兰高地还有多远?”约瑟夫匆匆跑了过来,他的脸上也满是喜色,“弟兄们都挺想知道的。”

“你不是有地图吗,自己看去,”虽然我嘴上念叨着,但还是再次打开了地图,“森林的范围不算大,”我指着高地省境内那一小片的绿色填充说,“不过走出森林后我们还得走一段路,这是一段地势逐渐拔高的旅途,”我一边说,手一边从绿色的森林区往后拉,指甲在地图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大概这么长,我估计也得走个一到两天,最好是两天,弟兄们不至于太累。”

“那就是说最多三天就能到达佩特兰高地?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我得去告诉其他人。”约瑟夫看着地图笑了起来,又把我指的地方细细记下,跑去和其他人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全体都有,”我收起地图,放声高喊,“在高地省这一边建立一个暂时营地,我们先吃上一顿饭,休息一晚上再出发!”

所有人举起武器欢呼起来,简易的木栅栏和篝火很快在士兵们的努力下拔地而起。当太阳完全消失,月亮女士芙瑞迪尔开始朝地面散播她的光辉时,士兵们已经三三两两地坐在篝火旁,喝着风干肉加食盐煮成的汤,就着烤热的干粮。

这说不上是什么美食,但一顿热汤一碗热菜已经是很不错的享受了,在这样的日子里。

虽然士兵们没有说,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士气提高了不少,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晚饭很快吃完,士兵们略作休息后,就随意地躺在树叶和杂草铺成的铺盖上,用自己的行军背包当枕头,很快就都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我持着剑,借助着巨龙带来的黑暗视觉在营地里做最后的一轮巡逻,哨兵和斥候们都精神地待在自己的岗位上,所有篝火也已经被浇灭了。

我又转了两圈,确认没有漏网之鱼,才走回自己的铺盖旁,就这样随意地躺了下去,和其他士兵一样枕着背包,准备睡觉。

今晚有些凉,但还说不上冷,更说不上冻了,空气中的水汽不是很多,晚上应该不会下雨。

这样的天气里,士兵,我,约瑟夫,史凯德,所有人都能够得到一次不错的休整,他们太需要一次这样的休息了,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们都是睡在潮湿的草地上,或是坚硬的树干之间。

不出我所预料的,士兵们第二天全都士气饱满,精神十足地起了床,前几天惨败的阴影不说被完全抹去,但也已经消散了不少。

随后这帮小伙子用比昨天更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营地,继续朝预定目标前进,期间还和帝**交了一次手看来我们休息的时候,他们没有闲着。

严格地来说,这算不上是一次交火。枪声刚一打响,帝**就迅速撤退了,只丢下了十几具的尸体。

我不知道雷萨在想什么,他们甚至没有还击。另外,那帮奥术法师这次也没有出现。

结合约瑟夫所说的,他们受伤了的情况,我有了一个猜想:雷萨手上也许只有这一小队的奥术法师。

这个猜想很有可能是正确的,因为奥术之箭作为帝国的特殊部队,终究不可能全军出击来对付我这一支小部队。

如果这样看,雷萨的行为就能够理解了他并非不想出击,而是在等待着这些法师恢复。

虽然我不敢保证这个猜想一定正确,但我猜应该**不离十。

于是我招来大部分的军官,粗略地和他们说了下我的想法。

所有人就赞同地点起了头,“非常有可能,”史凯德一拳砸在手心上,“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是的,”约瑟夫也赞同地点头,“对于不精通森林作战的巨龙之傲,雷萨肯定不敢在没有法师支援的情况下发动不计伤亡的攻击。”

“大人,”约瑟夫转头看向我,“我们得抓住机会,拉开和帝国部队的距离。”

“好的,”我点点头,决心赌这一把,“下令所有人快跑急行军前进,只留一队斥候和我一起警戒后方,立刻行动!”

十分钟之后,整支部队开始全速行军,我则和一支斥候一起,压在队伍的最末端。

虽然猜想有九成概率是对的,但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急行军的速度很快把队伍带出了静谧之森,展现在森林外的是一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世界。

天地间的主要色调是红色和土黄,几乎看不到植被的贫瘠土地朝远方延伸,路边几乎看不见什么高大的树木。

路边随处可见高大的巨石,一条标准的帝国大道从远方铺来,又延伸向远方。

帝国的部队依旧没有踪影几乎可以断定我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了。

我们的部队继续往前走,在这片土地上,我几乎很难感受到地面在升高,直到我一天后站在一处悬崖旁,看着山脚下茂密的,刚从中走出不久的树林,才真正体会到了高地的存在。

东佩特兰高地,到了。

第二十七章 在东佩特兰的高地上

佩特兰高地,是高地省的主要组成部分,也是这个省份名字的由来。这片高地占了整个省几乎九成的面积,只有一成是零星散布在高地之间的树林和平原。

因为佩特兰高地地形复杂的原因,高地省的城市不算太多,大部分都建在为数不多的平原,或是比平原更稀少的,高地上的平整地带。

同样的,这是一个几乎没有粮食产出的省份,大部分的粮食全靠从其他省份进口,支持当地居民生活的,是高地省特有的畜牧业,还有遍布整片高地的各种矿场。

我带着部队,跋涉在这片刚刚对我们展露面貌的高地上,远处雄伟的寒鸦山脉清晰可见,终年带着雪迹的山峰静静地伫立着,再往下则是青翠的树木颜色。

说实话,高地省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从前天走出森林到今天,我还没看到任何一处人类的聚集地。

部队的口粮已经要吃完了,好在之前遇到了不少高地省特有的野生牦牛,杀了取了不少肉,暂时还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我看着近在咫尺,散发着热量的太阳,叹了一口气。

在部队最后面是一辆艰难行进的马车,高地省几乎没有什么修缮完好的道路,对于马车来说简直是寸步难行。

我掏出地图看了看,叫来了约瑟夫,“我们得找到一处合适的地点,建立新的藏身处,”我对面前胡子拉碴,几乎认不出来是二十多天前英俊男孩的约瑟夫说,“我们还得找到城市,或者是村落。”

“我已经派出斥候了,大人,”约瑟夫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但这高地上到处都是山峰和丘陵,更不用说远处的寒鸦山脉了,我想底部平原有聚集地的可能性大些。”

“我也知道,”我有些不开心地摇了摇脑袋,“可那样就失去了这片高地带给我们的最大优势。”

“那我们就只能期待斥候的好消息了。”约瑟夫也苦着一张脸说。

我不奇怪他会这么说,这张帝国全境地图对于高地省的描述实在是太模糊了,地图上的确有城市的小点,但除了寒鸦山脉之外就再没有其他参照物。

话虽这么说,但地图还是能给我们提供一个大致的方向,剩下的就要靠斥候,或者更精细的地图了。

我没有更精细的地图,所以就只能像约瑟夫所说的一样,期待斥候的好消息。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雷萨和他的巨龙之傲师团选择在靠近静谧之森的那片平原上扎营,他们没敢跟进佩特兰高地的山区来。

部队又在这片山区行进了一个上午,中间约瑟夫不知道从哪给我弄来了一匹马,我本来觉得不合适,但看着士官们和约瑟夫不容拒绝的眼神,我最后还是收下了这匹马。

不得不说,有一匹马驮着我,旅程的确要轻松了许多。部队继续列队行进,我则坐在马上,开始感受起体内的能量。

成为骑士之后的这一个多月里,我几乎都在不停地应付各种敌人,一直没能按熙德骑士所说的进行骑士相关的锻炼。

另外,符文术的训练,脑部力量的锻炼我也丢下了太久,现在正好是重新锻炼的好时候。

这并不是说过去这段时间的战斗对我而言毫无收获至少我能感觉到我的魔力比之前充盈了许多。

我能隐约感觉到一些不同的东西,就好像一道门槛,却不知道该怎么跨过去。

遗憾的是,这可不是什么神奇故事小说,对于我这种骑士来说,也没有故事里那种念一念口诀就能自动锻炼的技能。

我决定安顿下来后,就按熙德骑士说的继续锻炼肌肉力量,同时也要继续遵守骑士的美德。

哦,对了,还要多吃肉,我想起刚刚杀掉的那一大群牦牛,这个应该不是问题。

检查完骑士的部分,我又开始检查起符文术的部分。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自从特拉卓死后,我的符文术几乎再也没有进步过。

五年过去了,我还是只会两个一级的符文能量箭符文和初级护盾符文。

我并不是觉得符文术不好,或者这些符文没用,但我在使用符文术对战奥术法师的时候,压力的确要比以前大上了不少,这就是一个非常令人头疼的问题了。

遗憾的是,我到现在也没能掌握第三种符文,也许回到王国之后,得去找梅林一趟,他和仙女都是强大的符文师,我应该能有所收获。

另一点遗憾的是,我所掌握的事物本名,似乎停留在了火、风、水三种上。

虽然我一直想掌握大地的名字这会让我在对阵皮奇时更加容易可惜大地一直没能让我如愿。

我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之前跟大地的沟通得到的反馈总是模糊不清,导致我无法通晓大地的本质。

好在符文师的实力由三部分构成符文的学习、事物本名的掌握、脑力,也就是精神力的累积。

前两者我现在暂时没有建树,我还有最笨的一招锻炼脑力。

乘着骑马的这段时间,我又把特拉卓教我的魔方锻炼术翻了出来,只不过这次上来就是七阶魔方低阶魔方对我来说已经毫无难度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比之前的还原要难上不少,我还得分开一部分意识操控我的马。

时间就在这枯燥的高强度练习中悄然流逝,很快月亮就挂上了我的头顶。我摇摇头,散去脑海中又一次被还原的魔方,一种久违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这是一种精神力用尽的疲惫,但又和透支的感觉不太一样它是由于训练导致的疲惫,更像你劈了一天的柴,或是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后的疲惫。

我叫停行进中的部队,翻身下了马,心里除了无尽的疲惫之外,还有着怀念和愉悦的感觉。

从在特拉卓那训练了之后,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精疲力尽,经过充足训练的感觉了。

我走在营地中,想起了记忆里那个满脸白胡子,穿着白袍的笑意盈盈的老头,眼泪不知道怎么地就悄然滑落下来。

我遮住自己的脸,好让别人看不见我满脸的泪珠,然后慢慢地走到自己的铺盖旁边,就这样躺了下来。

头上是璀璨的繁星,我看着它们闪烁明灭,又想起了莎莉的笑脸。

我想起我和她一起坐在教堂的院子里,她坚强地指着天上的星星,装作若无其事地跟我说那是她妈妈和弟弟的模样。

我看着天空,看着那些不停闪烁着的繁星,看着它们中间最明亮的那些,感觉就像胃里被打了一拳,整个人不顾铠甲的膈应,尽力地蜷成了一团。

我捂住自己的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哪怕咬出血来了要浑然不知。

只有这样,才能不让别人听到我的啜泣,看到我双手后面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我不记得我哭了多久,只记得我在悲伤中模模糊糊地睡去,等被约瑟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我站起身,摘下手套,用手揉了好一会的眼睛我猜它们一定又红又肿。

“好消息,大人,”部队刚刚开始行军,约瑟夫就满脸喜色地凑了过来,“斥候们在北边发现了一座规模不大的小镇,偏西一点的位置还有一座城市,和城市外围的少数农田。”

“看来该是我出场的时候了,”我笑了笑,“但我们得先带着部队,就在这片山区里找个适合藏身的地方,我还得用上那辆马车。”

约瑟夫点了点头,于是部队不再继续前进,而是改为在附近的山崖之间寻找天然形成的大型山洞,好作为我们在东佩特兰高地以后的藏身处,或者说要塞。

两千多人的效率非常之高,很快就有叫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我和约瑟夫急忙朝叫声传来的地方跑去,这儿已经聚集了不少士兵,正围着一个黑漆漆的洞穴不停地探头。

“汇报情况,士兵!”我身边的约瑟夫一声大喊,所有士兵纷纷转过身来,恭敬地行了个军礼。

“报告约瑟夫士官长和兰斯洛特大人,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处洞穴,”离我们最近的一名士兵放下行礼的手就开始汇报,“洞穴看上去很大,但不确定里面是否存在危险。”

“这个好解决,”我笑了笑,“我亲自进去看看就是,正好我也很久没活动了。”

约瑟夫不用说,士兵们看上去也很熟悉我的实力,于是有些出乎我意料的,在场的人没有一人表示反对或是担心,反而飞快地给我让出了一条道来。

“auir!”我唤来一小团火焰,让它就那样浮在半空中,一个人走进了洞穴里。

这的确是个很大的洞穴,我头顶的火焰也只能照亮周围一小块的地区,离火焰稍远一些的地方就开始变得昏暗,直到黑暗一片。

我小心翼翼地拔出断钢,左手则始终持着一小团火焰,方便随时施展出符文术,继续走进了洞穴的最深处。

事实证明我就是白担心一场,我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把这个广阔的山洞给探索完。山洞里没有任何危险的生物或是鬼魂什么的,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发现了许多石制的,用金属装饰过的家具,有不少的床,还有一些壁橱和桌凳,地面上还有一扇金属制成的拉门,不知道通向何处。

这就不奇怪了,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事实上读过一些历史资料的人都能认出来,这是一处矮人开凿的洞穴,整片维洛季马大陆,只有矮人才是这样的建筑风格。

矮人原本还是维洛季马大陆上的一个大种族,这是无可辩驳的世界各地都找到了不少的矮人遗迹。

但他们似乎和某些敌对的种族发生了战斗,在人类到来之前就已经全部消亡了,只留下了这些宏伟的地下城市遗迹。

帝国如今许多的蒸汽技术和科学发明,都是从这些矮人遗迹里取得的。为了纪念这些矮人,大陆上的国家,除了联邦,都同意把矮人消亡的时代叫做第一纪元。

而现在的日子,则是第二纪元。

在吟游诗人学院里,针对第一纪元的考古学,已经针对矮人文化的学习一直是一项热门课程,也许这下你们就不奇怪为什么我会对矮人了如指掌了。

这代表着在这片土地的下方,很有可能有一座矮人的城市,当然,现在是遗迹了,如果能够找到这座城市,那对我和这支队伍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想到这里我收起断钢,用火焰把所有矮人留下的火盆和壁灯点燃,随后匆匆走出了这片洞穴,洞穴外是在焦急等待的约瑟夫和士兵们,见到我走了出来,他们都松了一口气,随即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我们发达了!”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细细给他们讲起了这个洞穴里的情况。

“天啊,”约瑟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您的意思是这底下很可能有一座宏伟无比的城市,还都使用了帝国那种蒸汽科技?”

“是的,”我点点头,“我现在先去附近的镇子打探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换点吃的,你把所有士兵带进这个洞穴,地上有一道拉门,我猜是通向更底层的矮人城市。”

我说到这里严肃地看着他,“我需要你在安顿好士兵后,组织人手打开这道门,继续向下探索,但你们一定要小心,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约瑟夫点点头,我示意原本在这等待的士兵第一批进入洞穴,并吩咐他们稍微打扫一下灰尘。随后带着约瑟夫匆匆离去,去统筹其他的士兵了。

发现矮人遗迹的消息很快在士兵中间传开,这些士兵可不再是王国里那些谈到蒸汽就变色的迷信家伙,这个消息无疑极大地提升了他们的士气。

大部分的士兵很快把马车上的弹药卸下,依靠人力扛进了洞穴里。剩下的一部分士兵则是更早的进入了洞穴,在长官的指挥下开始划分起洞穴里的区域。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看了眼约瑟夫,“我现在就赶着马车去镇子上一趟,我们吃的不多了。”

“小心。”约瑟夫点点头,没多说话。

“我有把握,”我冲他笑了笑,看着他转身慢慢走回洞穴口,又指挥士兵把洞口遮掩起来,这才放心地驾驶着马车离去。

第二十八章 矮人遗迹洛兹·卡兹

在类似佩特兰这样的高地山区驾驶马车着实是一件费力气的辛苦活,如果你曾经驾驶马车从崎岖的山路上走过,你一定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一路上我都死死地拽着缰绳,好让这车保持平稳。即使如此,当我到达最近的镇子时,也已经略感头晕,不是很舒服了。

洛利克斯是一座随处可见的帝国小镇,除了它极富高地的特色风格外。

我说的高地特色风格是指它城市里的建筑全部是由石头制成,而且大多外形粗犷,就好像刚刚入行的石匠的作品。

这高地上并非不生树木,但大部分茂盛的森林也是帝国境内德鲁伊教会的功劳,所以高地省自古以来就形成了这种独特的建筑风格,来适应这里的生活。

我在洛利克斯镇门口停住马车,将其交给镇门口的车行看管,自己则走进小镇,询问有关补给的消息。

但就进门前我看到的,镇外那些长势不太妙的作物,我很怀疑我能否在这找到什么食物补给。

我到洛利克斯时,正是上午最忙碌的时候,街上冷冷清清的,除了街边店铺的员工外,几乎见不到人影。

“您好,”我拉住一个好不容易才出现的路人,他对我投来了诧异的目光,“您知道这镇子上哪里卖补给吗?”我见到眼神警惕,急忙开口解释:“我是从帝都来的商队成员,我们商队的食物快吃完了。”

“帝都人?”那路人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卡邦地区的人在我们这儿可不常见,也不怎么受欢迎,”他一边说,一边抬起一只手,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一家店铺,“那就是寒风农场在镇子里的店铺。但老实说,眼下马上要到春天,正是忙碌的时候,我很怀疑你能否买到吃的。”

“总得试试,谢谢。”我朝他道了谢,一路小跑到了寒风农场的门口,推开店门进去。

店里总共两个人,一个年轻女孩坐在柜台后面,满脸都写着无聊,就差说出来了。另一名年轻的伙计则举着扫把,在仔细清扫着这间店铺里的灰尘。

“请问这儿是寒风农场的店铺吗?”我倚靠在门边,轻轻敲了敲门板问。

门板发出的清脆声音吸引了里面两人的注意力,柜台后面的那个女孩抬头,在看到我之后立刻换上了一副职业笑容,带着一丝热情说:“是的先生,我们这什么吃的都卖!”

“什么吃的都卖吗?”我有些好奇,“我可是听外面的人说,现在这是刚播完种准备忙碌的时候,你拿什么卖给我呢?”

“请不要小看寒风农场,先生,”那女孩有些恼怒,“我们是这附近最大的农场。我敢跟你保证,在你走出五十里地之前,你都没法在佩特兰高地上找到一个找不到成规模的农场。”

“那你们可要准备好了,”我没多说,只是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清单递给她,“这是我需要的补给量。”

女孩接过清单,有些惊讶的捂住了嘴,很快又对我笑了起来:“先生,”她自信地对我说,“您算是找对店子了,这么大的单子,这附近除了我们寒风农场,没人能吃的下来。”

“那可真是太好不过了,”我赞美了一句,那女孩显然很是受用,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我要跟谁去农场?”我紧接着问。

“去农场?”女孩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很快回过神来,“完全不用,先生,”她对我眨了眨眼,“我们在镇子里有座大仓库,您要的东西在镇子里就可以拨给您。”

“好的,那么请叫老板来吧,我验了货就会付钱。”我冲那女孩笑了笑说。

“老板?不先生,我想你弄错了,我就说寒风农场在镇子里的老板。”那女孩听了我的话,像是老鼠被夹了尾巴,一下子从座位上窜了起来,“我是寒风农场所有者夏安强森的女儿,惠特妮强森。”

“那可省了我不少麻烦,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东西,惠特妮?”

“现在就可以,先生,”惠特妮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查理!”她拍了拍那个扫地伙计的肩膀,吓了后者一大跳,“我现在带这位先生去仓库,你给我把店子看好。”

我和惠特妮在查理可怜兮兮的眼神和保证声中出了店铺,随后我在她的带领下直奔镇子中心的一间仓库。

惠特妮没说错,这的确是一间非常大的仓库,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这仓库的侧门。

一股浓郁的,带有灰尘的气息从门里扑鼻而来,我伸出手扇了扇,跟在惠特尼身后走进了这仓库。

仓库里很黑,只有天窗投下来一点光亮,好在惠特妮很快点燃了仓库里的所有油灯,在它们明亮光芒的照耀下,我看到一摞摞压得整整齐齐的袋子。

“这一区,”惠特妮用手指指了指我左侧一大片的麻布袋,“都是磨好的面粉,总计五百吨,你可以打开看看。”

我点点头,走过去用手指按了按,指尖的触感告诉我底下的确是某种粉状物,于是我接过惠特妮递来的小刀,随意地在袋子上开了一个小口。

看到的确是面粉,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这儿能租车吗?”我转过头去问惠特妮,这次我足足买了一百吨的面粉,想来即便有损失,也至少能做出八十吨的面包,足够我的人吃上两个月了。

问题就是,我那辆可怜的马车只能装一吨的货物,哪怕用上货车里载重量最大的十吨马车,也得整整十辆,不过我也没其他办法了。

“我现在就去帮您联系,您稍等一会。”惠特妮冲我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了仓库。

“记得告诉他们,我有驾车的人手。”眼看她即将出门,我突然想起来这件重要的事,连忙叮嘱了她一句。

惠特妮脚步顿了一下,朝我比了个了解的手势,随后关上门走了,趁着她离开的功夫,我又检查了一下手上的余钱。

我从卡拉斯加拉顿抢了足足两千枚金普洱,买车加上次在彼得森家买吃的一共也就花了十九枚金普洱而已,还能够应付挺久。

惠特妮很快回来了,“车已经帮您租好了,十辆十吨载货马车,租车费是五十个银币。”

“现在,”她走回到那堆面粉前,“我们该来算算面粉钱了,您知道的,面粉这东西价格哪儿都差不多,一磅五个铜币,您就算是跑到哪些个产粮大省也是这个价。”

她说到这停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您的生意挺大,所以我做主给您些优惠,两磅就算一千克了,这样的话一百吨面粉一共是一千金普洱。”

我在脑海中微微验算了一下,的确是一千金普洱,“数学不错。”我笑着对她说,同时把一大把的金币放在她伸出来的手上。

“呃,我可没想到都是金币,”她看着手上沉重的一袋子金币,有些窘迫,“我想我得倒出来称一下,您稍等。”

她捧着袋子走到一边,从一个柜子里摸出一台天秤,随后把一袋子的金币都倒到了托盘上。

我看着她摆弄那些砝码,就好像看到刚学习使用天秤的我,不由地笑了笑。

惠特妮很快跑了回来,“重量没错,先生,成色也是,交易成立,”她说到这,伸出了一只手,“合作愉快?”

我笑着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合作愉快。”

我随后回了藏身处一趟,约瑟夫不在,士兵们跟我说他从那个洞穴下去了。我只好先行离去,带上了十名换上平民服饰的士兵,又顺手在杂货店买了些火把这是为矮人遗迹准备的。

和惠特妮告别后,我便驾着自己的马车,护送着十名士兵,和价值整整一千金普洱的面粉回了藏身洞穴。

很快就有士兵把面粉全部搬了进去,又有人去附近的山泉打了水,准备制作面包。我则跟着十名士兵把马车还了回去,又回来找到约瑟夫。

“底下的情况怎么样?”我直截了当地问。

“我没走太远,”约瑟夫喝了一口水,“下面是一条很长的甬道,甬道末端是一个圆形的小房间,房间的墙壁上还有一些按钮,但我没敢乱按。”

“好的,”我点了点头,“点上十个人,你跟我再下去看看。”

“现在吗?”约瑟夫显得有些吃惊。

“就现在,”我点了点头,“这种遗迹早点弄清楚总归是好事。”

约瑟夫没再说话,趁着我换穿铠甲的功夫,他就给我找来了十名士兵。

“你们得把武器准备好,再拿上这火把,”我递给他们一人一根火把,“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队伍很快集结完毕,我看着他们,挥了挥手,第一个走进了甬道里。

这甬道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两边的石壁光滑无比,墙壁上嵌着的晶石是除了火把之外的唯一光源。

甬道很长,通道两边除了石壁,时不时还能看见金属制成的栅栏,后面是复杂的,不停转动的机械齿轮。

“不要乱碰那些栅栏和石头,”我叮嘱了后面好奇的士兵一声,便继续朝前走,很快就看到了约瑟夫所说的那个圆形的房间。

我第一个走进这所谓的房间,实际上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金属栅栏构成的天花板外不停作响的齿轮,和不停冒出白气的蒸汽管道。

我扫视了一圈,很快发现了约瑟夫所说的那一排按钮,这些金属按钮都整齐地排列在我进来时左手边的墙壁上。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这不是房间,是矮人的升降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能带我们进入那座矮人遗迹。

“所有人,都进来!”我朝外面观望的士兵和约瑟夫挥了挥手,“这是座升降机。”

所有人很快都跑了进来,确定没人落下后,我轻轻摁了摁墙壁上那个朝下的金属箭头。

我听到墙壁后面猛地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远古的矮人机关再次启动,整个升降机发出轰鸣,在一阵摇摆中慢慢沉了下去。

因为年岁过久的缘故,这升降机一路上都有些细微的抖动。升降机通道里除了四条滑槽我猜是升降机工作的主要机关就只镶嵌了和甬道里一样的石头,让整个向下的通道明亮无比。

随着另一阵轰鸣声突兀地响起,升降机抵达了通道的底部。面前的金属大门在机关的作用下缓缓抬升,一座比远古还久远的矮人城市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我发誓,这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壮丽的景象,即使最华美的语言也难以描述我所见到景色的万分之一。

这是一处极为宽广的地下空间,我猜我和这洞穴的顶端隔了起码两百米。许多的石柱从石壁顶上倒垂下来,发出微微的荧光,给整片空间染上了一层淡蓝色。

更不用提穿梭在石壁山体之间,如同血管一般的液压柱和蒸汽管道了,它们此刻全都归于沉寂,但我能想象到无尽年月前它们喷吐蒸汽的模样。

在我们不远处,稍微底上一点的地方是一道金属制成的城墙和大门,门旁有一块金属制成的方碑。多亏了高低差,让我可以越过城墙,见到整座矮人城市。

那是整副景色里最为震撼我的部分,无数石制方塔拔地而起,最上端是金属制成的屋顶,数不清的管道和轨道穿梭其间。矮人特有金属制成的大道横穿整座城市。更远处则是宏伟的建筑群看不清细节,只有黑影。

和山壁间的那些管道一样,这座城市此刻也陷入沉睡,但我依稀能想象出无数年前它光芒万丈,机械轰鸣的景象,光是想想那景象,就让我心潮澎湃。

我看向身后的士兵们,他们,连同约瑟夫在内,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圆瞪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走吧,兄弟们,”我叫了叫他们,把所有人从震惊中唤醒,“我们得下去看看。”我指着脚下延伸到大门口的阶梯,对他们说。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举起了手里的枪械。

我拔出断钢,第一个顺着石制的楼梯朝下走去。

“轰”随着一声巨响,楼梯两侧靠近我的大型石制壁柱突兀地亮了起来,随后是我前面的石制壁柱,再前面,直到城门口。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断钢,脚步加快了几分,很快就来到了这座矮人城市的门口。

走到近了我才看到那金属方碑旁边的矮台子,台子中央是一颗蓝色的水晶,镶嵌在一个突出的底座上,一看就是某种按钮。

但首先,我抹去那块方碑上的灰尘,我还是对这方碑更感兴趣。

那方碑上刻着许多的矮人文字,好在吟游诗人学院的矮人文化课程也教了这个,我虽然说不上矮人学专家,但读出这些文字还是没问题的,虽然有些艰难。

金属的方碑上刻着复杂的语句,翻译过来大致如下:

群山之中坐落着洛兹卡兹,

我族的璀璨明珠。

在它幽深的厅堂街道之间,

是学者和匠人所在。

理智为重,山峦为家。

矮人傲骨,为人所佳。

我看了看那金属碑文,这城市原来叫做洛兹卡兹,从碑文上看,这像是一座属于学者的城市,但问题是,我该怎么进去。

我思考着这个问题,目光突然转到那个按钮上,心里来了头绪。

我伸出一只手,刚打算按下那个按钮,又犹豫了起来,谁知道这开关会不会启动什么奇怪的机关,矮人可是很擅长这个。

最后对矮人遗迹的好奇心压倒了心中的忧虑,我调动起体内的魔力,准备一有情况就立刻释放神术。

做好准备后,我用力地按下了那个按钮。

一阵耀眼的蓝光从我手下的宝石中发出,一道青蓝色的能量很快顺着控制台中间的黑色管道流动起来,从地上导向了方碑。

青蓝色的能量很快填满管道的每一处空隙,方碑在能量地渲染下发出同样的蓝色光芒,又从碑顶发出同样的青蓝色光柱。

石壁上的一道金属门缓缓打开,从天上降下了一大组的金属臂,在金属臂的末端是几乎完美无瑕的蓝色宝石。

那光柱打在居中的金属臂宝石上,随后反射开来,又在其他宝石的折射下,照射到了许许多多的相同控制台上。

整个洞穴里瞬间亮起一大片同样的青蓝色光芒,好在这光芒柔和,并没有让我感到太过难受。

随着光芒照射到控制台,头顶上的管道开始喷出浓厚的白色蒸汽,所有的液压臂都开始有规律的摆动起来。

齿轮一组接一组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随后缓慢地转动起来,并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转速。

随着齿轮的转速加快,愈来愈多的机关动了起来,到处都可以见到白色的蒸汽喷涌而出,这座城市正在慢慢苏醒!

如同要印证我的猜想一般,城墙上的石制立柱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城门两旁的齿轮缓缓转动,城门在机械的轰鸣声中开始抬升。

城里面的街灯此刻全都亮了起来,一道道原本塌在地上的楼梯阶层在机关和魔法的作用下

回到原位,构成了城里高高低低的楼梯。

原本平整的地表突然猛烈地晃动起来,一幢幢石制的金属顶高楼冒着青蓝色的光,从地底旋转着钻出,融入了这座城市的街道。

远方的黑影处也猛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橙色光芒,在这些光芒的帮助下,我终于看清楚了那连成一片的黑影的真容。

一尊手持匠锤的矮人半身雕塑就那样从石壁中突出,同样光滑的表面让人不知道矮人是如何切割而成的,他从石壁中探出身来,左手高举着匠锤,眼神则坚定不移地看向前方。

在这尊半身像的底下,是哪怕被叫做要塞都稍显逊色的矮人建筑,庞大的金属立柱一根根地整齐排列着,中间是即使在如此遥远的地方也能清晰看到的双扇巨门。

方形和梯形的房屋,或者说堡垒紧密排列着,形成了我之前看到的那连成一片的黑影的主体。在它们的墙壁上,是数不尽的橙色光芒,我猜是房间里的灯光。

在这些壁垒中间,伫立着一座对矮人来说有些奇特的圆顶高塔,几颗青蓝色的水晶正绕着这高塔不停旋转,散发出明亮的青蓝色光芒。

随着最后一声轰鸣巨响,城门被完全抬了起来。洛兹卡兹,这座仿佛从远古静止到今天的矮人城市,在我们面前正式宣告苏醒。

一辆辆带有明显矮人风格的列车从不知名的高塔驶出,顺着那些横穿城市的高空轨道飞快地运行着,即使车厢里空无一人。

我转头看向渐渐黯淡的方碑,在那碑文的下方,还有一行刚刚被激发的,还在冒着微微青蓝光芒的大字。

有了之前的阅读经历,我一下就读出了这一行正在慢慢消失的字眼:

欢迎来到洛兹卡兹,工匠与学者之城,矮人王国的北部明珠。

我深吸一口气,好压抑住心里的激动之情,回头观察起城里的情况。

城里的齿轮还在不停地转动,城里的设施仍在不停运装,但除了机械声之外,我们再没听到其他的声音。

我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了一会,才确认城市里的确没有了生物的踪影,至少在靠近我们的这部分城区没有。

“要进去吗?”约瑟夫跑到我身边,谨慎地问,“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不管有什么,约瑟夫,”我转头看向他,“肯定不会是活人,也不是活着的矮人,实际上,我猜最有可能碰到矮人留下的自动防御机制。”

“那我们?”

“跟着我进去,我们的目标是远方的,呃,要塞,”我不容置疑地挥了挥手说,“如果遇到太危险的情况就立刻撤退。”

约瑟夫点了点头,回去召集起那十名士兵,我则抬手召出一团火焰,手持着断钢,身先士卒地走进了这座不知道失落了多少岁月的矮人遗迹。

第二十九章 街道防御者

走进来之后,我才发现这座矮人城市比从外面看起来要更加庞大。

光滑的石制街道两旁是同样光滑的石制大楼,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完全由金属制成的楼房,离近了看才发现它们的确十分宏伟,比书上说的还要庞大一倍不止。

这些楼房靠近街道的墙面上都挂着不少的水晶灯,正在发出稳定的青蓝色光芒。我猜这是地底世界的某种特殊能源,被矮人拿来做能量源和照明工具。

我慢慢地朝前走,痴迷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你在学院,或是在军队,或是在冒险生涯中都很难看到,学到的东西。

不少的塔楼上都挂着一名褐红色的旗帜,旗帜中间是一把土黄色的匠锤,我认得那个图标,每一本关于矮人的书籍里都对它有所介绍。这面旗帜是第一纪元最后的矮人王朝,库洛塔洛王朝的旗帜。

这是很有用的历史资料,这从一定程度上说明了这座城市的活跃时期。如果我把这座遗迹的资料公诸于世,那些矮人专家都会疯狂的。

我走到一幢石制的大楼前,轻轻推了推华丽的金属大门。不出我所料的,大门被紧紧地锁死了。我只好继续朝前走去。

街道的每个路口处都会有发出橘黄色光芒,不停吐着白气的蒸汽街灯,加上大楼上的水晶灯我姑且这样称呼那些发出青蓝色亮光的壁灯这座城市其实非常亮堂。

在这种情况下,头顶的火球反而影响了我的视野,于是我挥了挥手,驱散了这团火球。

唯一奇怪的是街道上依旧安静无比,周围不停响起的齿轮转动声和蒸汽锤落下的重音,不仅没有破坏这种寂静的感觉,反而让它更加明显。

“都贴近一点,”我有些不安,回头吩咐同样熄灭了火把的士兵们,让所有人靠在一起。

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出现,我们也不至于被各个击破。

“我们究竟是下来寻找什么,大人?”约瑟夫像往常那样跑到我身边,有些不解地问。

“一切还可以使用的工具,约瑟夫。”我偏过头去看着他,年轻的王国小伙脸上依旧写满了迷惑,这不怪他,如果是一个在帝国服役的士兵,就知道这样的遗迹有多么珍贵。

“矮人留下的可不只是第一纪元的谜团,约瑟夫,”我转过头,温和地看着他,同时思考着怎么样说才能不伤害到他的自尊心,“这是一个……极富创造力的种族,他们的许多发明都能极大程度地支援我们的战斗。”

“另外,”我指向远方的要塞,“矮人的城市到地面往往不会只有一条路,你懂了吗?如果能把这城市清扫一空并用作据点,我们就能灵活地四处出击。”

约瑟夫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举着手上的步枪,没再说话,只是领着士兵们跟在我身后。

我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才反应过来一路上一直觉得不对的地方究竟是什么这城市里太干净了。

我并不是指街道太干净或是建筑一尘不染,而是说街边没有任何理应出现的矮人尸骸或是从第一纪元残留下来的东西。

从城门走进来到现在,我所见到的都是光洁锃亮的街道,一具矮人的尸骨或是风化的残骸都没有见到。

我看着这情况,想起曾经在吟游诗人学院看过的一本书:《矮人消失之谜》。

这是一本在矮人学界不算很出名,甚至臭名昭著的书,作者认为矮人并不是因为同其他种族交战而灭亡,而是在某一个时间点上突然消失。

这种说法在学术界一直都不是很受欢迎,但从我看到的情况来看,这说法很有可能是真实的情况,或者至少是真实情况的一小部分。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朝前走,实际上从进来到现在,我和士兵们依旧是在外城区进行探索从建筑的高度就能看出这一点。

我继续往前走,一连串的重物坠地声却突然在此时响起,随后是机械运作的声音,不同于催动城市运作,从遥远地方传来的机械声,这声音近得就好像在我身后。

“全体警戒!”我想起书籍里提过的矮人的自动防卫机制,背后的汗毛一下都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脊骨直窜头顶。

蒸汽喷吐的声音合着某种机械运动的声音从我前面传来,每一次响起都比上一次更加清晰和靠近。我举着断钢,身后的士兵举起冲锋枪,所有人都目光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一尊类似人形的高大机器人从十字路口左侧的建筑后露出身影,它全身由钢制成,杠杆驱动的双腿每一次踏在地上都会发出沉闷的声响,背后的方形盒子则不停地朝外喷吐出白色的蒸汽。

它全身大部分地方都加装了长方形的防护钢板,左手被铸造成一把黄铜色的巨弩,从那巨弩插着的长条形弹匣和上面挂附的小型蒸汽机就能看出它不是好惹的。右手则持了一把巨锤,说是持着,不如说焊着一把巨锤更为准确。

它就那样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我们的面前,胸口处的动力水晶发出青蓝色的光芒,雕刻成类似人形的脑袋灵活地转动起来,看向了我。

“街道防御者,编号sd-1077813侦测到非矮人生命,启动防御系统,请入侵者在一分钟内立刻离开,否则将采取暴力措施。”不带感情的声音从它的身上发出,它的一条腿后撤一步,手中的巨弩缓缓抬起,指向了我们。

“该死的,”我听见约瑟夫在后面大喊,“也许我们应该另找一条路,大人。”

我点点头,带着士兵们迅速朝后撤退。遗憾的是,街道防御者一步一步地跟了上来,似乎直到我们离开这座城市前,它都不会离开。

“我讨厌这聪明的铁罐头,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听见约瑟夫在我身边恨恨地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你们撤出去,我来对付它,”我不容置疑地说,看到约瑟夫的脸色又很快补了一句:“这是命令,立刻执行!”

约瑟夫用力地咬了咬牙,看了我几眼,“活着回来,大人。”他撂下这句话,带着手下的士兵很快顺着来时的路撤了回去。

我看着他们离开,然后慢慢走回到街道防御者面前,有些恼怒地叉着腰看着它,“我以为矮人的机器人没那么聪明。”

它没有回应我,只是用机械脑袋上那对发出青蓝色光芒的眼睛看着我,“警告,侦测到撤退停止,倒数计时重新开始,你还有五十秒时间离开。”

回答它的是我手上刚发出的一记火焰能量箭,尖锐的箭头打在它的护甲上,却只扎出了一个小孔,后续炸开的火焰更是几乎没有效果。

“啊哦,这下可就惨了。”我看着几乎完好无损的街道防御者,喃喃自语道。

“侦测到火焰系攻击,强度为一,判定为恶意行为,倒计时终止,启用暴力手段。”街道防御者最后说了一段话,原本发出青蓝色光芒的核心和眼睛统统变成了红色,背后猛地喷射出一大股蒸汽,右手的巨锤在蒸汽机提供的能量带动下猛地向我挥来。

这机器人足足有四米高,这意味着那把锤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尺寸。

我看着在蒸汽驱动下飞快袭来的巨锤,起码有十公斤重的矮人巨锤掀起一阵声势浩大的狂风,尽管锤还没挥到我身上,剑风就已经刮得我裸露的皮肤生疼。

被这么大的一把锤砍中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可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试验符文护盾加神力护盾能不能挡住这能把我砸成肉泥的一锤。

情急之下我只好飞身往左侧一扑,遗憾的是,在穿着盔甲的情况下,我根本没法在半空中保持平衡,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街道防御者的巨锤这时才重重落在了石制的地面上,厚重的锤头在刚接触地面的瞬间,就凭着蒸汽机带来的力量砸碎了一大块的地面,大片的碎石从巨锤落下之处崩飞,烟尘更是伴着巨大的冲击波一下就弥漫开来。

“嗤”街道防御者手臂上的管道和背上的蒸汽机再次发出巨大的响声,白气疯狂的喷吐而出,它的右手慢慢地抬起,给砸中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丑陋的大坑。

见到我跑开了一段距离,它便垂下了右手,转而抬起了左手的巨弩,随着蒸汽的声音再次响起,一连串长枪大小的弩箭朝我打来。

“仙女护佑,这可太恐怖了,”我才刚爬起来,就看见一连串的长枪朝我射来,再进行躲避肯定来不及,情急之下我只好施展出用来保命的圣盾术。

体内的魔力瞬间消失了一半还多,一层紧致的金色护盾飞快包裹住了我。我看着这层护盾,再看看飞快朝我射来的长枪级弩箭,心里仍旧十分忐忑这面号称无敌的护盾上次就因为庞大的能量乱流碎裂过,我不知道它能不能挡住如此巨大的,在蒸汽驱动下动能无比庞大的弩箭。

好在这股动能终究没有能量乱流厉害,巨型弩箭接二连三地射中了我的护盾,然后在我面前碎成了满天的碎片,我则站在原地,就连哪怕一丝的冲击力都未曾感受到。

趁着圣盾还在,我举起手中的断钢朝街道防御者冲去,它全身大部分地方都是由钢材制成,我不信有着断钢之称的圣剑切不开它。

随着我欺到它身下,这尊庞大的机器人显然变得笨拙了起来,用于手臂上装有液压杆,它的手臂没办法很好地弯曲起来,我看着它吃力地往回弯曲手臂,跳起来一剑砍向它的左手。

断钢果然名不虚传,这把大部分时候被我用来释放神术和提振士气的圣剑终于露出了跟它名字一样的威力,街道防御者精钢制成的左手,连同上面防护用的钢板都被我轻而易举地一剑切开,整只左手“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警告,侦测到敌对目标贴近,机体损毁超过10%,启动防护反制手段。”随着它的一只手被我切断,很久没有响起的机械嗓音再度响起,我站在它身下,看见它的机体表面不停地弹出许多小喷口。

我看着那些喷口,再看看它背上不停喷出蒸汽散热的小型蒸汽机,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气势如虹!”趁着喷口还没完全打开,我给自己加持上气势如虹,用最快的速度远离了它的身边。

“嗤”随着一声蒸汽喷出的长响,街道防御者全身上下的所有喷口都开始朝外喷出灼热的白色蒸汽,白钢色的机身一下就隐没在了浓重的蒸汽之中。

我看着厚重到包裹住整台防御者的蒸汽,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我跑的快,不然怕是已经成了铁罐头里的烤乳猪了。

蒸汽喷射足足持续了二十多秒,我才听到机关响动的声音应该是喷口正在收回。

“散热完毕,危机解除,继续进攻。”令人心烦的机械音再次响起,随后便是蒸汽的喷吐,还有一柄朝我砸来的巨型战锤。

“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蒸汽机的声音!wund!”我恼怒地大吼出声,释放出一大批的寒冰符文箭。

“你不是需要散热吗?试试这个!”我看着一锤子砸在地面上的防御者,一挥手,冰箭纷纷朝它射去。

“呲”冰箭一射在它的管道上,留下一个小坑后便急速融化成一滩水,大部分顺着管道流了下去,小部分则通过管道接合处的缝隙渗了进去。

连零度都没有的冰箭,打在灼热的蒸汽管道上会发生什么?如同我想的一样,在遭受冰箭射击后,防御者的不少地方,尤其是液压管道和蒸汽输送管,都隐隐有了开裂的迹象。

“警告,侦测到机体外温度过低,多处管道出现破损,需要立刻修复。”机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比之前几次都更为急促,机身还开始不停地闪烁起红光。

“哈哈哈哈,”我开心地笑了起来,再次凝聚出一批冰箭,“这叫温度急速下降,你个蠢货!”

第二批冰箭飞快打在了防御者的身上,温度过低的冰箭再次飞快地融化,代价是防御者身上的多处管道完全破裂开来,白色的蒸汽不停地往外喷射而出。

“警告,右臂蒸汽管道完全损毁,右臂失去功能,检测左臂……错误,左臂已缺失,警告,机体温度超过安全温度七十度,警告,超过一百度,警告,机体即将爆炸,请立刻远离。”

我看着防御者呆站在不远处,脑袋时不时地抽动一下,原本透着力量和美丽感觉的钢制机身到处破裂开来,从裂缝中往外喷吐着灼热的蒸汽,疯狂地朝外散发着惊人的热量。但这终究于事无补。散热结构被严重破坏的防御者最后在一声爆响中炸开,少部分的机体碎片飞快地四射开来,大部分则化成一地零零碎碎的钢材,落在焦黑的地面上。

“设计不错,”我走到那堆钢材旁边,有些感慨地缅怀道,“就是有些蠢。”

防御者右手的巨锤太过笨拙,但左手的巨型蒸汽弩着实杀伤力十足。我看着体内消失了一大半的魔力,有些恼怒地踢了一脚它的残骸。如果不是圣盾术,我早就已经被弩箭串了起来。

这让我更加庆幸之前做出的决定,约瑟夫他们对上这东西,后果只能是一场屠杀,他们不是被串成一大串的人肉,就是被锤子砸成肉泥。

当然,还有可能被蒸汽直接烫熟。

问题在于,今天要不要继续深入。

我有些迟疑,以我现在的骑士等级,圣盾术每天只能放出来一次,这意味着如果再遇到街道防御者,大概率会有生命危险。我猜洛兹卡兹里这种机器人肯定不会少这一个的编号是1077813!

如果从最糟糕的角度来看,这意味着它还有1077812个同类,甚至更多!

但外面还有一支帝国师团在虎视眈眈,我可不认为雷萨好心肠到放弃追捕我们,或是只是在山脚下做做样子,他一定是在等待更强力的援助,好把我的部队一网打尽。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花费太长的时间来探索这座城市,每找到一样东西,我在和雷萨注定会发生的决战里就多了一分胜算,所以速战速决是我唯一的选择。

思忖再三后,我决定今天还是先回到营地里,明天再继续朝里探时间再赶也不差这一天,我也得恢复点法力。

当然,明天我一个人下来就够了,我可不想在这里有什么意外的损失。

不过走之前,我得带点好东西回去,比如说那把蒸汽巨弩,这可是能连续射出长枪大小弩箭的武器。

我四处看了看,发现了被一堆零散碎片盖住的,被我斩下来的最完整的整只左手,断钢再次出鞘,轻松地把整把蒸汽巨弩和手臂分开,我就只要这个部分。

我把断钢重新插回腰间,吃力地扛起这把尺寸有城防巨弩大的蒸汽弩,朝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去。

下来的升降机很快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气喘吁吁地把巨弩摆在电梯中央,随后按动了升降机的上行按键。

随着升降机缓缓上升,我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洛兹卡兹。它依旧伫立在那里,等待着所有从外界而来的访客。我怀着对这座城市的期待,扛着巨弩回到了士兵中间。

第三十章 石锤要塞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已经再度身处洛兹卡兹的街道之上。虽然从昨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不断的时间,但就如我所料的:街道上还是一样的寂静,依旧只能听到机械的轰鸣声。唯一不同的是昨天打斗留下的痕迹和碎片已经全部消失不见,看来是这些新增加的清扫机器人的功劳。

身边一台矮胖的圆柱形机器人发着青蓝色光芒从我脚边经过,时不时地也停下一小会,身前自动打开一个小口,伸出来扫帚清扫一下街上的灰尘,随后继续前进。

我今天第一次看到这种清扫机器人时,还驻足观察了好一会儿,但很快就失去了兴趣我需要的是跟战争或是符文术有关的技术和设施,这扫地机器人的确十分精妙,但并不是我现在急需的。

于是我持着断钢,小心翼翼地走在大街上我可不想再触动什么机关又招来街道防御者这让我费了好一阵功夫才重新找到了昨天离开的地点,继续中断的冒险。

我从昨天停步的地方顺着大道往前走,没走多远就看到一道略低于大门处的城墙,中间同样是一道大门,不过此时已经打开。

我看着这布局,心中了然:矮人精通数学和图形学说,尤其喜好规整的正方形或矩形。这点在他们的城市、建筑和机械上都有所反映,矮人的城市从来都是用城墙围出四四方方的正方形,又在城内依照城区重要程度建起城内护墙,把城区划分成更小的正方形或是长方形。

如果是正方形划分,则通常是在城内再起一道又一道的正方形护墙,直到最初正方形最中央,也是整座城市最重要的地方为止。

这座城市,则是明显地采用了长方形的构造,也就是以一边的城市城墙为底,构建出一个个不断缩小的长方形区域,最后最小的区域也就是整座城市最重要的地方。

那座远方的要塞就建在洞穴的石壁之下,怎么看都不会是城市最中央的地方,这城市的构建方法也就呼之欲出了。

我持着长剑,慢慢经过这第二道城墙,墙后的城市街道依旧灯火通明,天上时不时有列车飞过,地上也有顺着轨道行驶的长方形蒸汽列车。

供车辆行驶的道路两旁专门开辟了为行人设计的人行道,这对我来说倒是方便不少那些无人驾驶的列车可不会专门绕开我。

刚进来的地方有一块方碑,上面用工整的大字写着:二级区域高级住宿、工匠和冶炼。

我看了看方碑上的碑文,又抬头看了看二级区域里的建筑,大部分的确比一级区域华贵不少,也要高上不少。如果说一级区域的建筑大部分是一些光秃秃的长方形塔楼,这里的建筑则在长方形石塔的基础上加装了不少矩形的金属装饰,有些楼层还时不时朝外延伸出一个同样是正方形或是长方形的额外房间。

这些额外房间如同大树树干上伸出的枝条一般,在金属悬臂和连接主楼的通道作用下悬挂在半空之中。

不少塔楼门口还挂着同样是长方形的,冒着青蓝色光芒的招牌,我的矮人语词汇不算太多,叫不出每一块招牌上的字符,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这个区域里的商店。

我走近打量起商店,却发现第二区域大部分的建筑门都敞开着,这可是个好消息,天知道这些矮人商店里藏着什么宝贝。

至于那些同样开着门的矮人住宅,就如同之前见到的清扫机器人一样里面也许会有先进的设施和科技,但绝不是现在的我需要的。

于是我手持着断钢,一家一家店铺地看了过来,尽力地读出每一家店铺的名字。

“跃马旅店?虽然我对矮人旅店很感兴趣,但改天吧,下一个是……看不出来,”我喃喃自语着念出一家又一家店铺,直到我看到一家店铺。

店铺的矮人语我只认出了辛格罗格这个人名,但这并不妨碍我看懂它招牌上的铁锤,和铁锤下的铁砧。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这家矮人铁匠铺的门,和大街上一样,这里的基础设施也在全力运作着,室内一片光亮。

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熔炉就摆在进门房间的正中央,之所以猜出它是熔炉,是它中间的巨大圆盆。熔炉旁边是一张略显杂乱的工作桌,就好像铁匠师傅工作到一半突然离开的样子。工作桌上放着几块银色的金属锭,旁边还摆着一件银色的锁子甲。

我检查了一下房间,确定没有危险后来到工作桌旁边,怀着一丝期待伸手摸向那件锁子甲。

一种轻薄而坚硬的感觉从我指尖传来,我确认了心中的猜想,巨龙心脏在那个瞬间罕见地停跳了一拍。

“呼冷静下来,萨伦,你可以做到的。”我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又伸手拎起一旁的金属锭,同样的轻盈触感传到了我的手上。

“哈哈哈哈,”我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仙女保佑,这下我发财了,这些可都是秘银,萨伦,秘银!”我像个疯子一样嘻嘻哈哈地自言自语,过了一小会才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仙女在上!这可是秘银!从第一纪元结束后就再也没人见过的秘银!传说它轻如鸿毛,却又硬比龙鳞。恶魔、邪神都畏惧它,善良的神却往往使用它作为武器的原料传说中光明神泰尔的长枪就是完全由秘银制成。

在第二纪元的今天,秘银已经完全成为了故事中的产物,只有很少人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秘银。传言说这种金属大多蔓生在极为深邃的地底,只有矮人才能轻松到达这个深度并开采这些宝贵的金属。因此,第二纪元的秘银来源全都是世界各地的矮人遗迹。

在如今的年月,这样巴掌大的一块秘银锭已经足够掀起一连串的腥风血雨,更不用说我目光转到一旁,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件完全由秘银制成的锁子甲。

“萨伦,你还在等什么呢,你一直缺一件骑士的锁子甲。”我悄悄对自己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随后便飞快地脱下自己身上的铠甲,把这件薄如蝉翼的锁子甲传在了贴身衣物之外,又把桌子上的两块秘银锭塞到了自己的衣兜里。

心满意足地做完这一切后,我握着断钢走进侧面的另一件锻造房,内心还是说不出的开心和激动。仙女在上!光明神在上!那可是一件秘银锁子甲!

先前检查时我只粗略地扫了一眼,现在才发现这间锻造房里放着不少的设备。在这些琳琅满目的设备中,我只能认出液压锤,我猜这个蒸汽驱动的大家伙是用来打铁效率一定很夸张。除此之外,就只认出用来淬火的一池不明液体。

锻造房的墙壁上挂着不少的长剑和战锤,托矮人的福,他们总算没把长剑也打制成长方形的样子但剑身依旧比王国或帝国的长剑要窄上不少。

至于那些战锤,不管是单手的还是双手的,统统都是圆柱形的长柄上装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方形锤头,我很惊讶他们居然能把武器造的如此……统一。

我暗暗在心里记下这家铁匠铺的位置,准备之后让约瑟夫带着人把这些武器都搬上去。矮人的锻造手艺至今还没有被超越,他们锻造出来的武器依旧锋利无比,而且经久耐用。

在学术界公认的一个事实就是,第二纪元的所有国家制造出来的武器,都不如矮人的优秀,当然,像我的断钢这种,由湖中仙女亲手赐下的武器除外。

最后检视了一圈铁匠铺,确认没有落下任何东西,才欢欣雀跃地举着长剑走出了这家店铺。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边继续朝要塞进发,一边时不时窜进一家街边的店铺,对店内的东西稍作评估后跑到门口做上记号,方便约瑟夫日后回收。

遗憾的是,矮人对魔法和炼金术几乎一窍不通,符文术也是一样,一路上大部分的店铺都是旅店、铁匠铺、工作坊或是基本的小诊所。

不过矮人的铁匠铺和工作坊里却总是能找到宝贝,当我一路顺风地走到第三面城墙前时,兜里已经揣了十三块秘银锭,同时标记下了五个存有蒸汽连发手弩的矮人工作坊。

每一家矮人铁匠铺里都有武器,这个自然是略过不谈。

我站在第三面城墙前,有些不安地摸了摸胸前的位置。这里面藏着的十三块秘银锭足够让全大陆的冒险者赶来把我杀上十遍,它们的价值甚至可以买下一个较小帝国行省里的所有非官方资产。

“老天,谁能来救救我!”我最后摸了摸胸前的秘银锭,如同在摸一大团的烫手山芋,最后无奈地发出一声介于快乐和痛苦之间的感叹。

稍微在原地调整了一会儿心态后,我才右手持着断钢,左手持着火焰凝聚而成的单手长剑,万分警惕地走进第三区域。

和第二区域一样,城墙旁有一块碑文:第三区域科研、军队和堡垒。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恐怕就是洛兹卡兹的最后一个区域,越来越近的堡垒也从侧面印证了我的猜想,我从这里能把堡垒门口立柱上的金属花纹,和堡垒大门正上方的矮人头像雕塑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区域是整座洛兹卡兹城中蕴藏了最多宝藏,同时也最危险的地区。我从城门口就能看到不少机器人在街道上巡逻。它们五六米高的机身和铸造成步枪的手臂隔着几百米就能瞧见,更不用提另一只手上的蒸汽动力枪了,我可不想被这种装了液压系统的枪刺中五十个我可能都不够这把足足有四五米长的枪戳刺。

之前遇到的街道防御者和这东西比起来,简直就像一只无害的小绵羊。

“好的,萨伦,稳住,你没必要,也不可能和这种铁疙瘩正面交锋,”我不停地出声安慰自己,一边慢慢蹲下,躲进高大华美的方形建筑的阴影里,借着这些阴影往里摸。

等我离得近了,那尊机械巨像的更多细节也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收回之前的话,它左手根本不是一把步枪!你见过口径有一个吃饭的木碗那么大的步枪吗!?而它的机身呈现不自然的黄铜色,每一个熟悉矮人文明的人都知道那是矮人经过特殊方法冶炼出来的合金,它除了延展性没钢好之外,其他各项数值都能轻易碾压人类世界的所有钢材,人们称这种特殊颜色的金属为矮人合金。

除了矮人合金制成的机身外,它的步枪上还有着菱形的,秘银制成的枪械盾牌,身上的关键部位也用长方形的秘银护板加以保护。

更不用提它背后无时不刻不再工作的巨型蒸汽机,和整齐排列在蒸汽机两侧,一共六个的散热蒸汽喷口,事实上,它们此刻还在随着机械巨像的运动不停地喷射蒸汽。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会对这巨像发动攻击疯了的人,和一心寻死的人。

而我是个正常的,非常惜命的十四岁少年。所以我的决定是使劲把自己往阴影里挪,同时祈祷这尊可怕的巨像不要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

好在第三区的建筑大多是连成一片,占地极广的研究设施,或者是矮人贵族老爷的住房。这些房门极多的建筑让我可以从这个房门进,却从那个房门出,这的确是躲避机械巨像的一个好办法。

我眼见机械巨像走到了道路尽头的堡垒阶梯前,整个机体慢慢地停了过来,在原地不停地喷吐着白气开始降温。趁着它降温的工夫,我一咬牙冲进了身边这幢曲线连绵起伏的高楼,这地方不像一家店铺,但门口的确挂着招牌,更重要的是,他们家也花了大价钱给这座建筑的塔楼和招牌做了漂亮的矮人风格金属雕花,一般人家可不会给挂着的招牌做雕花。

我进来的时候冲的匆忙,根本没注意看招牌上写着的东西,只记得是一个瓶子图案的图标。进来后才发现室内摆着各种培养皿和研钵,桌子上还放着不少颜色奇特,发出诡异气味的药剂和原料。

我老老实实地握着自己的剑,告诉自己不要碰那些药剂哪怕一下。尤其矮人的炼金学不是那么可靠的情况下。

我可不想自己摸到瓶子,然后被一瓶足够毒死巨龙的毒液毒死,虽然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条巨龙。

我在药剂师工作室姑且这么叫的一层转了好多圈圈,检查着每一扇通向大街的大门,看看那机械巨像是否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同时也排除了附近埋藏着任何潜在危险陷阱的可能性。

机械巨像的步履缓慢,加上它需要巡视整个三级地区,所以我打算趁它不注意时一鼓作气地跑到要赛前,就算它不幸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阻拦我的办法。

“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和令人厌烦的蒸汽喷射声传进我耳朵,机械巨像正慢慢从我窗外不到五厘米的位置朝城墙方向走去。

“就是现在!”我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机械巨像走的有些远了后才大叫一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整个人用最快的速度朝要塞奔去。

“警告,机械净化者发现非法入侵,启用战斗模式。”正在转头的机械巨像听到身后的响动,急忙转过身来,原本青蓝色的眼睛变得血红一片。

我惊慌失措地看着机械巨像左手的连发炮慢慢举起。整个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前飞奔,重重地按下了要塞石墙门外的按钮。

原本锁得牢靠无比的要塞大门发出青蓝色的光芒,那能量像上次一样随着蒸汽管道移动,遇到危险和非法行为时自己变成红色。被青蓝色能量充斥的管道照亮了稍显阴森的管道大门。“哒哒哒哒试试这个!”后方传来二十米炮不停怒吼的声音,一连串的巨型炮弹顺着步枪的轨迹打到我身边,溅起一地的尘土和碎石。

一行字在要塞大门上浮现欢迎来到石锤要塞。

随着这行字消失,城门也被拉到了最高点。,一条能量浮桥从城门边生成,眼见后面的机械巨像越追越近,我很快就做出了选择。我收剑入鞘,飞快地跑上了这条刚刚形成的能量桥,顺着它一路跑到了石锤要塞的大门前。

机械巨像锲而不舍地跟了过来,值得庆幸的是能量桥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机械巨像只能在对岸不甘地发出一声声机关扭动的声音,同时不停喷出蒸汽。

我想第四区,也就是石锤要塞,不是它的防区,所以它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打道回府,把我交给石锤要塞里的机器人。

我最后冲这台庞大的,掺杂了秘银、矮人合金和钢的机器人挥挥手,回头慢慢拉开了石锤要塞的大门。

首先从拉开的大门里冲出来的,是不知道淤积了多少年的空气,随后映入我眼帘的,则是有些同前门两区一样灯火通明的大厅。

我深吸一口气,再摸了摸胸前的秘银锭,举着断钢一个人走进了石锤要塞之中。

间幕其三 帮个小忙

“你是说你有一件秘银锁子甲!?”卡拉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有些伤心地指着笑着的旅店老板,“难以相信,玛雷,你一直瞒着我!”他捂着脸,语气里充满哀怨的感情。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把它传给你的,卡拉,”旅店老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有些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徒弟,“但我担心你那个大舌头憋不住一天就把这事情抖出去了。”

“事实上,”萨伦瞥了一眼仍然低着头的凯伦,“你应该学学我们的朋友,处变不惊是一项优秀的品质。”

“我……我我我……原谅我,我只是一时没有缓过神来,这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凯伦这时才吐出一口老长的气,有些结巴地说。

“那么有个问题,”他深呼吸了好几口,逼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看着一旁的旅店老板,“你希望我把这件事写进书里吗?”

“那得看你,”萨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是你的书,我已经做出了告诉你故事的决定,是否要写进去全由你决定,”他说到这拾起一只玻璃啤酒杯,给自己斟了一杯啤酒,“我知道你很想写进去。”

“我是很想把这事写进你的生平里,那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谢了,”凯伦说到一半,接过萨伦递给他的啤酒,喝了一大口后继续说:“但你的生活可就会变得热闹无比,你确定吗?”

“我说了我不在意,而且很怀疑你能否在我生前把这本书出版出去,”萨伦无所谓地笑了笑,“另外,让自己的墓穴成为冒险者争相造访的地方似乎也不错。”

“咳咳,玛雷,”年轻的蓝龙侍者插嘴了,“你似乎忘了你是半条巨龙,你的寿命得以千年为单位计算。”

“啊,我忘了这个,”萨伦对作家凯伦抱以歉意的一笑,“那我更正一下,你有很大可能能在我活着的时候把这本书出版。”

“……”凯伦决定用沉默来回应,然后把话题引向另一个他感兴趣的部分:“说说矮人吧,我服役期间还没执行过有关矮人遗迹的任务,更不用说服役之前了。”

“问你们个问题,”旅店老板并没有立刻回答凯伦的问题,而是举起酒杯问:“现在是第二纪元的什么时候?”

“如果以帝皇登陆那天为元年元日来算,今年是2718年秋午月第一周的星日,也就是10月7日。”卡拉很快做了一名合格的学生该做的事给出老师问题的答案。

“说的好像还有其他元年的算法一样,你们的龙历不算!”萨伦先是好笑地嘟囔了一句,接着又飞快补充了一句,堵住了卡拉打算开口争辩的嘴。

年轻蓝龙只好悻悻地坐下,等着萨伦继续发表他的高见。

“第一纪元从何时开始,我们已经不清楚了,但每天的研究都在延长矮人的历史长度,最开始我们觉得他们的存在时间和第二纪元到如今的时间差不多,研究却慢慢地把这个时间拉长,愈来愈长。最新的结果是矮人的历史长度是第二纪元长度的两倍,也就是至少5400多年,这也就意味着第一纪元的长度也是第二纪元到目前为止的至少两倍。”

萨伦喝了口啤酒,兴致勃勃地继续说:“如果你要问我矮人的问题,那你就找对人了,我一直对矮人很感兴趣,如同你们所知道的那样,我在吟游诗人学院就开始研究矮人,虽然这研究没能长久,不过后来我又开始研究其矮人,在符文师学院,还有了自己的实验室和助手。”

“我要说的是,”萨伦伸出一只手,食指开始有节奏地敲打桌面,“矮人是一个极富创造力和行动力的地下种族,他们的平均身高可能不太高,但他们的科技水平和自然规律应用比全世界大部分的魔法师、符文术加起来都高。就连号称科技大国的斯特兰共和国也只能在矮人面前甘拜下风。”

“我猜你肯定很关心我在那座要塞遗迹找到了什么东西,”萨伦有些悠闲地看着焦急等待下文的凯伦,“那可是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嘿!这样可不公平,萨伦,”卡拉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们都快听完这个故事了,你不能在这里打住!”

“是了是了,你就容许你的老师卖个关子吧,”萨伦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会在等下的故事里告诉你们的。”

卡拉见萨伦脸色平和,嘴唇紧闭,只好慢慢地坐下。

“好了好了,现在让我们回到整体上来,”萨伦拍了拍手,用响声把所有人拉回正确轨道上,“矮人,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慵懒,残暴的民族。”他说到这站了起来,“矮人大部分的苦力活都交给机器人或奴隶来办,他们按照奴隶法典用鞭子抽打他们,用规章制度束缚他们,这大概是我最讨厌的矮人文化组成部分。”

“这么说吧,”萨伦又抿了口啤酒,“矮人更像一颗灵活而富有智慧的大脑,所以他们更需要一具用于提供养分的躯体这躯体则是由下等民族和奴隶组成。”

“非常好,”凯伦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会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

“在重新开始之前,我还剩一个问题,”凯伦把笔浸到墨水里,吸到饱和后才拿出来,顺带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见一下那件秘银锁子甲。”

“就在我身上,”萨伦耸耸肩,扯开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发出光芒,显得十分美丽的银白色金属。

“老天,”卡拉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让人随时担心他会缺乏呼吸而一头栽到在地上。他伸出双手,轻柔地抚摸着那件薄薄的锁子甲,“它真软!”他有些赞叹地说“若非亲眼所见,我一定不相信这是真的。”

“你果然是条龙,”凯伦肆意嘲笑起自己失态的年轻朋友,“只有巨龙才会对漂亮的东西反应这么大”

“你倒是提醒我了,”萨伦看着脸色通红,激动无比的卡拉,若有所思地抓了抓脑袋,很快又变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没等其他两个人开口,也没询问他们的意见,就飞快地站了起来,跑上了楼。

“咚咚咚”楼梯不堪重负的声音再次响起,萨伦从厨房走出来,手上还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我想这就是那些秘银锭?”凯伦隐隐猜到了是什么,有些激动地说。

“是的,”萨伦叩了叩左手的食指指节,“我一直没能把它打造成武器,但刚刚凯伦提醒了我。”他转过头去看着卡拉,“我可以找一位朋友,一位我得到秘银不久后就想去找的朋友,但其实我并不需要亲自去找他,我可以托人帮我做这件事。”

“比如说,一条‘会飞’的巨龙,还刚好是我的徒弟。”萨伦笑了起来,从吧台底下掏出信封和信纸,又拿出一支鹅毛笔,“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墨水?”他把笔朝凯伦伸过去,同时礼貌地问。

“请您自便。”凯伦笑着把墨水瓶朝旅店老板推过去了一点,好让后者把整个笔尖浸到墨水里。

“这就可以了,”萨伦等了一小会,把笔从墨水瓶里拿出来,飞快地在信纸上写起字来。

“没必要,玛雷,”卡拉看着老师奋笔疾书,显得有些紧张。萨伦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他怕老师让他出远门,但萨伦并不打算改变主意,“生活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安排,你得学会欣然接受,我的徒弟。”

他很快把信写好,小心翼翼地塞进那个信封,又掏出一小罐火漆。

“auir!”他低声唤出龙语,一团火焰在他指尖凝聚。他用另一只手摸出一把勺子,舀了一小块火漆放在勺子里,随后把勺子放到火焰上开始炙烤。

凯伦和卡拉有些惊讶,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萨伦在旅店里使用魔法。

“很方便,”卡拉有些羡慕,“但你不怕村民发现?”

“偶尔偷偷懒,我亲爱的徒弟,一直伪装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特别是你开始回忆起以前的故事之后。”萨伦冲他做了个鬼脸,把融化了的火漆倒在信封的封口处。

等火漆全部流上去之后,年轻的旅店老板随手把勺子扔进水槽里,从吧台底下摸出来一个印章,轻轻地摁了上去。

一颗被符文围绕的星球标志被印到了火漆上,“啊,符文师学院的印章。”凯伦凑过头来,十分感慨地说,“我很怀念那里的人和事。”

“我也一样,”萨伦赞同地回答了一句,随后吹了吹信封上的火漆,“这样就完成了,”他有些高兴地看着那封信。

说完这句话后他走过去,拍了拍年轻蓝龙兼学徒的背,把新鲜出炉的信递给他,“这件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于是卡拉直接主动接下了这封信至少这样还能让萨伦感到开心。

“我就知道我可以信任你!”萨伦有些高兴地大笑,拉开凳子把卡拉带出了旅店。

“一路顺风,”萨伦站在旅店的门口,有些感慨地看着面前的年轻徒弟,“记得不要在人多的地方变成龙形态,那会让你变成通缉犯。”

“我要去哪里?”卡拉转过头来问。

“你要去寒鸦山脉,找到工匠大师梅兹洛克,他是少数有能力打造秘银的人了。”

萨伦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东西,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但很快又恢复成一片清明。

“如果梅兹洛克不愿意过来,就把秘银锭都用来做武器。如果他愿意过来,就我来和他说,但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暴露自己的信息,也不要说自己是一条蓝龙这种蠢话。”萨伦就像一个目送儿子出行的老父亲,不安地叮嘱着,时不时帮凯伦整理一下衣领。

“最后一点,你化成龙形会变得非常大,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但实际上……”萨伦夸张地用手臂圈出一个大圈,“比这还大上不少,所以你如果要变龙,就得找个森林,也别在这附近变来变去的,我可不想任何人把天边飞过的巨龙和我联系在一起。”

“我会想你的,”卡拉有些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导师,“我发誓我很快就回来。”

“别婆婆妈妈的,”萨伦有些不耐烦地推了卡拉一把,“你是一条巨龙,事情也应当办的漂漂亮亮的,”他说到这卡壳了一下,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你办好了我就教你炼金术,成交?”

“成交!还有这段时间我错过的故事!”卡拉看着萨伦伸出的左手,眼睛亮了起来,飞快地伸出右手在萨伦掌心打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等一等,”萨伦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回旅店内拿着断钢跑了出来,“这把剑给你,这样你在人形态下也不至于是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

“谢谢你,玛雷,”卡拉有些深情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红发男人,紧紧地抱住他,“你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

“好了好了,”萨伦耐心地拍着卡拉的背,像哄小孩般地说道,“快去快回。”

卡拉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导师,冲站在门口送别的凯伦,还有萨伦挥了挥手,随后背着背包,提着钢剑朝南方走去,村子南边有一片不大的森林,他计划在那变成一条龙,然后直飞寒鸦山脉。

“从潮涌省到高地省,这可是段不短的距离,你确定他能行吗?”凯伦目送着那个年轻男孩远去,有些疑惑地问转过身来,正朝店里走的旅店老板。

“你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凯伦,”萨伦示意凯伦跟着他进去,有些慵懒的声音随后传来,“你得记住他是一条蓝龙,颜色龙的一种,能口吐寒冰,”他说到这,才看向已经坐下的凯伦,“一名普通的青年旅行者可不会口吐寒冰。”

“再说了,”萨伦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这让凯伦短暂地产生了他很和蔼的虚假印象,“寒鸦山脉可是这家伙的家,他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家看看了,不然他母亲可是会难过的。”

凯伦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和萨伦一起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这点,难怪你都没告诉他你朋友在寒鸦山脉的哪个地区。”

“啊,这可不是故意的,”萨伦伸了个懒腰,冲凯伦露出一个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笑容,“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寒鸦山脉哪个地方。”

“好了,”萨伦扭了扭脖子,精神抖擞了起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们的故事还是得接着讲,所以我们最好不要浪费时间,现在就开始吧。”

“正有此意,”凯伦笑着回答,捻起插在墨水瓶的鹅毛笔。

第三十一章 符文破坏者

让我们把卡拉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再一次回到十四岁的我的故事上来,此时我正一个人走进从远古遗留至今的矮人要塞,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

要塞的大门后面是一条甬道,我左手举着断钢,另一只手则挥散了因为空气流通扬起的灰尘,继续往里走。

实际上我也没得选,那机械巨像,或者说机械净化者的智能看起来不低从它那句“试试这个”里就可以看得出来,一般的机器人可不会这么人性化的短句,我猜它肯定堵在要塞门口,等着我退回去呢。

好在这石锤要塞里还算是灯火通明,墙壁上的壁灯和天花板上的吊灯都发出橘黄色的光芒,让我不至于在危险的黑暗中乱窜。

我唯一好奇的点是这些灯具的能量来源,它们看上去不像煤油灯,因为光线十分稳定,不会闪烁。但肯定也不是电灯,我从进入洛兹卡兹到现在没见到任何和电力有关的设施或装置。

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矮人不只是蒸汽方面的宗师,也是使用地热的一把好手。

要塞入口的甬道不算太长,甬道的尽头是一扇木门,门的两旁装有两盏壁灯。

在这扇木门的左边,也就是我左手边的甬道壁上同样有一道木门和两盏壁灯。我思考了一下,显然正底部这扇木门是通往要塞内部的,所以我决定打开左边这扇门看看情况。

我轻轻地把门推开一条缝,一丝光线从门缝里透了出来,门后面似乎是一片极为宽阔的空间。

我又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确定门后面没有任何声音后才低声吸了一口气,手上微微用力,推开了这扇木门。

和我猜想的一样,门后面是一个极大的房间,甚至分成了上下两层,下层摆着两张桌子,一张大一张小,小的桌子旁边还摆了四张椅子,旁边是十二个连成一串的柜子。

柜子旁边是镶嵌在墙上的武器架,一共两个,一个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钢制长剑,另一个则摆放满了矮人合金制成的单手战锤。

在战锤架子不远处是另一张大一些的桌子,我走了过去,发现桌子上方刻着一张地图我猜是要塞地图桌子上则摆满了纸质的文件,但上面的文字都已经看不清了,我试着捻起其中一张,那纸张却一下变成了碎末。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了桌子正上方,刻在墙壁里的地图。

地图大部分的地方都被灰尘覆盖,我不得不用手套抹掉大部分的灰尘,才看清了底下的内容。这的确是一张要塞的地图,遗憾的是只有要塞第一层的房间分布。

但这也是不小的收获,多亏了矮人习惯把重要信息雕刻下来的习俗,我有了一份详细的要塞局部地图,赞美矮人。

这间房间在地图上被叫做“警戒室”,没有提及具体的职能,但从名字上也能看出一二,我四下环顾整个警戒室,果然在墙角发现了一根拉杆,我想那应该就是报警装置。

房间的左上角,通往二层的楼梯旁边还有一个小闸门,后面是一台升降机。我想这是去往要塞护墙顶端的快速通道,方便在敌人来袭时迅速投入战斗。

遗憾的是我没有鹅毛笔和墨水,也没有可以用的书写纸张。矮人这里也许有,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侵蚀肯定也不能用了。

这意味着我没办法把这份地图拓印下来,只好靠自己的脑子记住每一个细节。我走回地图旁边,开始分析哪些房间对我有用。

这是很重要的一点,我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要塞里的防御设施全都解除了或者失灵了。我在这里面待得越久,就越危险。特别是遇到像机械净化者这一级的机器人。

我手指顺着甬道往前滑,甬道尽头那扇木门后面的房间叫领主大厅。这个名字比警戒室还要好懂,以前洛兹卡兹的领主和他的宫廷成员一定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个大厅里,处理着洛兹卡兹城里的各种事物。

领主大厅的左边有三个大房间,右边则是一条通道,后面是更加广阔的一片空间,在领主大厅的后面,我猜是王座后,是两道弧形的,通往二楼的楼梯,至少地图上是这么刻画上去的。

我决定先把右边放着,看看左边的三个房间。它们从上到下依次是“食品仓库”、“厨房”和“冷冻地窖”。

我只看了一眼就对左边失去了兴趣,我能在这边找到什么,连腐烂都算是言过其实的食物?还是空的能跑老鼠的仓库。我把我的目光转向右边那条通道后面的部分。

这个部分显然就有不少收获,通道后面的地区被划分成了不少大房间,每一个看起来都值得一探究竟:武器研发部、工匠研究协会、学者会议厅……我用手指从一个个房间的名字上滑过,直到一个有些奇特的名字出现。

这个名字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视线,让我忘记了前面所有的房间,“符文工匠部”,这是这房间的名字。现在的问题是,矮人所说的这个符文,是符文术的那一套东西吗?

我开始在脑中回想看过的所有有关矮人的历史资料和著作,没有人提到矮人会使用符文术,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知道符文术是什么。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和那个一直封闭边境的公国联邦。

按照查维斯所说的,符文师唯一的学院,就在这个封闭的公国联邦境内,这样一所学院肯定不可能是归公国管辖。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符文师,至少公国境内这些符文师,不希望他们被世人所熟知。

那么找不到任何矮人精通符文术的历史资料和文献也就非常好理解了这属于会暴露符文术的资料,它们不是没有,而是全都被符文师学院收藏,或者说收缴了起来。这样才不会有外界的人因为读到了这样的文献而了解了符文术的世界。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也有可能矮人的符文和我们所说的符文完全不是一个东西,我可能兴冲冲地跑过去,却发现什么都看不懂。

但不论如何,这地方还是值得跑一趟,我把它的位置记在心里,就在学者会议厅和军械库的中间。

这五个大房间就是通道后面的一切内容了,啊,还有一条通往二楼的狭窄楼梯,和领主大厅后面那个完全没法比。

我最后看了一眼一楼的地图,又上到警戒室的二楼看了看,一共十二张床摆在二楼,应该就是警卫们日常休息的地方。

确认没有任何信息遗漏后,我离开了警戒室,转过身来推开了通往领主大厅的大门。

“吱呀”随着木门缓缓打开,我看见了这座雄伟的矮人要塞里最为华丽的房间。

一条红色的地毯从我的脚下延伸向远方,接近十米高的大厅显得十分空旷,我的左边和右边各有一排和房间一样高大的石制立柱,它们按照相同的间隔一个挨着一个,直到远方的王座之前。

立柱上刻着美丽的长方形雕饰,顶部的正方形四角做了修饰,底座则被矮人合金包裹起来,或者直接是由矮人合金铸成。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长方形的美丽雕饰。但它们的的确确有着一种奇特的美感。

每一根石柱上都挂了一面褐红色的旗帜,也就是库洛塔洛王朝的旗帜。远方的王座两旁更是挂了两面最为庞大的王朝旗帜。

这座城市的领主一定是库洛塔洛王朝的某个封疆亲王,或者就是皇帝本人,我有些好奇地想,一般的领主可分不到这么宏伟的一座城市和同样宏伟的要塞。

我收回发散开的心思,看到左边的石柱后面是一张接一张的石制方桌,它们被雕刻成了好看的圆角矩形,被同样是圆角矩形的石制长凳包围着。桌子上放着盘子、枯萎的鲜花这在地底可是个稀罕物,哪怕是枯萎的还有酒杯。我看着它们,依稀可以想象出当年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场景模样。

我看向地毯的尽头,和他们的城市一样,矮人的王座被一圈圈不断缩小的矩形石底抬起,直到最上面那圈,已经和王座的底部一样大小时为止。

在这石制的底座上还高高低低地摆着七把椅子,它们的位置有高有低,但都没有王座高,我猜是提供给矮人领主的宫廷成员。

王座正前方被凿除了一条光滑的石梯,从地面直到王座底端,红地毯便是顺着这道石梯铺到了王座之下。

我探头看向王座,、这是我见过最奢侈也是最华丽的王座。它依旧是矮人最喜欢的方形风格,长方形的靠背下是正方形的基座,从基座上又往靠背的左右延伸出两处长方形的扶手,扶手的末端是两颗打磨的无比光滑的方形圆角钻石,用来安放领主的双手。供领主落座的位置上则铺着一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华贵皮毛。

王座的后上方是一扇窗,青蓝色的水晶光芒从窗户内照射下来,正好打在王座之上。

我看着王座缓缓发光,惊讶到忘了呼吸。

在水晶光芒的照耀下,整个王座发出了柔和的银白色光芒,我对这光芒很熟悉,世界上只有一种金属会在光线的照射下发出这种光芒那就是秘银,这整个王座都是由秘银制成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遏制住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些诸如把王座挖走之类的疯狂念头,直接跑向了领主大厅右侧的通道。

“警告,侦测到不明生命体,检测中……无授权名单,启动入侵防御机制。”我刚一踏进那通道,一连串的青蓝色光芒都把我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随后响起了刺耳的机械合成音。整条通道也亮起了红色的警报光线。

“投放防卫者。”随着机械音一声令下,通道两侧的挡板纷纷打开,一个个方块被弹射而出,它们落到地上后很快伸展开来,变成了一个和正常人差不多高的人形机械。

我观察了一下,这些防卫者的身躯和武器都呈现出一种青铜和黄金混合的颜色,毫无疑问它们都是由那种特殊的矮人合金制成。

我松了一口气,只要它们不是秘银的就行。

“系统启动完毕,发现入侵者,启动暴力机制。”第一批被投射下来的防卫者已经展开完毕,它们瞪着血红色的眼睛,举起被铸成刺剑的左手和被铸成双刃战斧的右手朝我杀来。

“近战的话我可不怕你们这些机械疙瘩,”我笑了起来,双手持着断钢迎了上去。只要没有蒸汽弩那就一切好说。

断钢不愧是湖中仙女赐给我的宝剑,即使是矮人金属制成的机身也被我轻而易举斩成了两截。刚一交手我便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两个防卫者,而它们的剑刺在我的火焰护盾上,却只打出了不少火星。

我看着依旧状态良好的护盾,咧开嘴笑了起来,画出几枚符文箭替我打掩护,接着就举着断钢朝前冲去。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所有的防卫者都切成了零零散散的好几截。

“警告,侦测到符文动力,投入符文破坏者。”火焰箭刚爆开,机械音就又响了起来,四个稍大一些的方块被投入到不算太宽敞的通道中,一下子封死了我前面和后面的通道。

那些方块上写满了奇特的矮人文字,虽然我不能一下把它们都读出来,但这些明显就是符文。

加上之前机械音所说的侦测到符文动力。我敢断定矮人的符文和我符文师的符文是同一个体系。

这四个符文破坏者很快完成了展开,它们的机身上画满了符文,左手同样是一把刺剑,右手在一般人看来则有些奇怪,是空着的。

但我知道它们那只手为什么空着,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想这些所谓的符文破坏者可以释放符文术。

我有些兴奋,这绝对是一个大发现!我不知道矮人是怎么做到的,每一个符文师都知道释放符文术需要弗斯,需要连接,这些技能的前提都是你有思想,或者通俗点说,你得有个脑袋。

但这些机器人明显没有脑袋!这太神奇了,光明神在上,我一定要弄清楚。

四个符文破坏者很快进入了战斗状态,随着“呼”的一声,我前面两个的左手刺剑猛地附上了一层火焰。另外两个的刺剑则镀上了一层青色的光芒。

“两个风两个火吗……”我看了看前后,转过身朝两台风系的机器人杀去,一层同样的青色光芒爬上了断钢。我必须先解决掉这两个风系的机器人,风系符文术带来的高穿透力和高精度在这种情况下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

“zuyk!”我低声一声,几枚旋风符文箭从我身后飞出,精确地朝两台机器人飞去。

那两台机器人后退了一步,右手轻轻一画,一面青色的护盾便从它们的右手凝聚。

是旋风盾,这个我使用过无数次,更是从它基础的上开发出了环绕身体的版本的大气神盾的符文术对我来说简直不能太熟悉。旋风箭打在它们张开的护盾上,很快就散成了一团青色的能量逸散开来。

我双手握着断钢,横着朝它们的腰斩去,厚重的剑身带着呼啸的剑风重重地砍在一台符文破坏者的身上,它的旋风盾没来得及调整方向,就这样被我斩成了两截,倒在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庆祝这第一步的胜利,两团火焰就在我身后炸开。一股磅礴的冲击力打在我的护盾上,随后是惊人的高温。

火焰一瞬间蔓延开来,很快就吞噬了我。我身处之中,炎热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即使我有红龙血脉带来的火焰抗性,也开始承受不住,觉得痛苦起来。

这绝对不是一级的符文箭,它们究竟最高会几级的符文术?

我忍住冲击波带来的震荡和火焰带来的灼烧痛苦,趁着大气神盾还没破碎,加快脚步冲出了这团火焰。

即便如此,我还是没能忍住胸口那痛苦的感觉,一口鲜血从喉咙里中涌了出来,我下意识地就吐了出来。

一小抹殷红的鲜血洒在地上,我抹了抹嘴唇,体内的震荡冲击感倒是随着吐出鲜血减弱了不少。我站起身来,大气神盾终于还是支撑不住,碎成了一片片的灰烬。

我苦笑着举起断钢,终究还是太大意了,这些符文破坏者作为矮人的得意之作,又能用来防御领主要塞,肯定不是什么街边的大路货。

剩下的那个风系破坏者右手连续画出三个符文,一道月牙形的风刃从他的掌心成型,朝我射了过来。

“好吧,不算刚刚打在我背上的那两个火系符文术,这是我看到的第一个没见过的符文术!”我大叫着侧身,朝通道的一侧尽力跳去,才好不容易地躲过了这发月牙形的法术。

那道法术轻而易举地削掉了碰到的一切石头,最后撞上了一台火系破坏者的火焰盾,又轻而易举地击破了护盾,把这台火焰破坏者的右手整个削了下来,接着还飞出去了好一段距离,在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我看着这锋利的风刃消散,心里庆幸没试着用护盾去试图挡住这个符文术,不然现在掉了的就可能是我的胳膊,活着脑袋。

然后我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台火系的破坏者,它的整只右手都被削了下来,显然是没办法再使出符文术了。我提着断钢走上前去,轻而易举地砍下了他的脑袋。

场面上只剩两台机器人了,不得不说刚刚的误伤给我减轻了不少的压力,但随着那台火系破坏者的倒下,原本拥挤的通道变得宽敞了不少,显然不会再出现这样的误伤了。

“气势如虹!神恩如潮!”我举起断钢,魔力疯狂地涌动,一个又一个的神术被我加持在自己身上。显然我只有一级的符文术打不过对方。既然如此,那我不如使用骑士的技能来处理它们,我可是一名五级的大骑士长这显然比一级的符文术要好上不少。

神力萦绕在我的双脚和断钢之上,我稍微一用力,整个人瞬间冲到了剩下那台风系破坏者的面前。

它在我接近的瞬间就展开了旋风护盾,但附有神力的断钢摧枯拉朽般击穿了它的护盾,神力如同海潮一般打在这台符文破坏者身上,把它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就变成了一堆碎掉的垃圾零件。

“看来我想的没错,”我转头看向另一台符文破坏者,它挥手朝我打出了一颗硕大的火球这不是魔法师的那种咒语火球,这是个符文术火球!

我手中断钢立刻改刺为挡,同时在周身布下了一道几乎透明的金黄色护盾。

这是三级神术里唯一一个比较有针对性的,反魔法护盾,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它是针对魔法的,希望对符文术也一样有效吧。

那个火球在我面前轰的一声炸开,一种熟悉地冲击感迎面而来,刚刚从背后击中我的就是这个符文术!我恍然大悟,无视正在灼烧我和护盾的火焰,举着断钢朝前冲了出去。

那台破坏者显然没想到我会无视掉火球爆炸带来的火焰,它连护盾都没有展开,就被我一剑刺穿了脑袋,神力顺着伤口从断钢上涌了过去,从里面把这台机械炸成了一地的碎片。

看起来我的骑士能力非常适合这种情况,这一地的碎片就是明证。这些破坏者应该都是三级的符文师水平,那个火球和风刃怎么看也不像二级的符文术。

好在击中我的是火球,我现在只有被击中的地方有些许的灼烧感,站着的时候体内会隐隐作痛,但有巨龙血脉在,我相信很快我就能恢复过来。

如果击中我的是风刃,最好的情况我这会也成了独臂勇士了,我可不想去和矮人合金比比谁更硬。

我看着通道尽头的另一扇门,决定把第一个探索的目标换成符文工匠部,不管那里有什么,肯定都比其他地方的东西来得珍贵。

但首先,我想我得坐着休息一下,我拉过一块大点的碎片,慢慢弯下腰坐下去,体内的疼痛让我龇牙咧嘴地吸起凉气。但最后我还是坐到了碎片上,断钢放在我脚边。我看着这一点的碎片,开始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第三十二章 伊卡兰崔尔

过了好一会儿,体内的疼痛感和背上的灼烧感才缓缓减弱,虽然还没有完全消退,但已经恢复到了不影响我行动的程度了。

我无视掉身体传来的不适感,拄着断钢站了起来。我重新用双手握住长剑,最后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符文破坏者残骸,朝通道末端缓缓走去。

为了测试那个机械声音是否有下一步的反应,我刻意将脚步放慢,令人遗憾的是它似乎侦测到了这里的状况。从开始一直到我走到通道末端的大门前,这个声音也没有再出现过。

我心里有点失望,我可不会天真到认为这就是矮人自动防御机制的极限了,外面那台机械净化者我现在还印象深刻。不要和我说这个要塞里会没有和机械净化者一级的防御设施,这种话连听故事的小孩都不会信。

在警戒心的作用下,我缓缓地把门推开一条门缝,借着墙壁上挂着的橘黄色地热壁灯,我看清楚了门后面的情况。

门后面是一个略小于领主大厅,但同样非常庞大的房间,一排排书架整齐地沿着通道排列开来,大部分的房间场景被书架遮挡,从这里只能看到书架上整齐摆放的书籍,还有一些背对着我的木制书架。

显然我无法再从这个位置获取更多的信息,这些书架是我之前所没有预料到的。无奈之下,我只好冒着危险推开门,走进了这间类似图书阅览室的房间。

一排排书架耸立在四通八达的通道两侧,时不时还能看到一张石桌和长条的石凳,这场景让我想起了过去在吟游诗人学院大图书馆的日子。

我有些怀念地踩着红地毯往前慢慢走去,书架上的书都已经严重风化,我试着搜寻了一下,却连一本能够阅读的书都没找到。浪费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后,我决定放弃这个打算。

令我松了一口气的是,在我这长达半个小时的搜寻时间里,一直没有新的机械音响起,也没有恼人的机械防御者从阴影中突然杀出来,看上去我安全了,至少现在如此。

这些已经腐坏的书籍显然无法给我提供任何知识和信息,于是我决定不再在这儿浪费时间,快步朝远端走去。没等我走出几步,眼前的景色就豁然开朗,我左前方是一张大大的石桌,旁边还散布着几张小的石桌,无一例外都有石凳包围,不远处还有一个类似壁炉的墙上装饰物。

我微微一笑。我对这种布局并不陌生,大图书馆里也专门设有这样的休息区域,学生终究也是人,累的时候需要吃点东西,冬天需要烤烤火,于是休息区就应运而生。和矮人这儿的休息区不同的是,大图书馆的休息区明显更高级它不只有壁炉,还有一个大大的吧台和始终准备服务的员工!

我站在原地笑了一会儿,才把过去的记忆放下,开始打量起休息区远端和左右两侧的布置。

我看到我的左手边有一连串金属质地的大门。我走过去,发现最靠近我的这扇门旁边钉着一块金属铭牌,上面刻着几个大大的矮人文字:武器研发部。

我眼睛亮了起来,那件符文工匠部的研究室和武器研发部就只隔了其他的几个部门研究室。我顺着房门往前走去,不远处的下一个房间果然是工匠研究协会。

我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朝前方走去,没多久就找到了我想要的房间。

“符文工匠部”,这几个大字在金属铭牌上熠熠生辉,我不知道是我太高兴的错觉,还是它真的在发光。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我拔出为了赶路插进剑鞘里的断钢,一如既往地慢慢推开门前的金属大门。

我刚推开大门,一个物件就裹挟着流动的微风朝我袭来。我急忙把断钢格挡至身前。一抹白色下一秒就从门缝后冲去,重重地撞在了我的身上。

迎面袭来的冲击力比想象中的轻上不少,袭击的位置也有点不太对冲击力的主要来源居然是我的腹部。我仔细一看,发现是一具矮小的白色骷髅挂在了我的身上。

我有些哭笑不得,显然这具骷髅之前都倚靠在门后,我一打开门,它就失去支撑掉了出来。

我把那具明显矮于常人身高的尸骨放在地上,这是一具矮人的尸骨,显而易见。同样的,这也是我进入这要塞,不,进入这遗迹以来见到的第一具矮人的尸骨。

我又想起臭名昭著的矮人消失说,作者的论点在世界各地出土的矮人尸骨面前根本站不住脚,这也是他被学术界攻击的主要原因。我本以为洛兹卡兹能证实这个说法的正确性,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怀着疑惑的心情,我开始检查这具不知道死了多久的矮人尸骨,但很快我就发现了异常。

这具矮人尸骨并不像是因为战斗而死,这具骸骨上没有任何战斗留下的痕迹或者创伤。事实上,这才符合我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和推断,因为这整座城市都没有显示出遭受过战火袭击的迹象。

也就是说的确有一部分矮人凭空消失,或是像他一样死去,问题在于,这在库洛塔洛王朝,是一个普遍的现象吗。

“愿仙女超度你的灵魂,”我放下这具尸骨,朝他恭敬地行了个祷告,随后举着断钢走进了符文工匠部的研究室。

我先是经过了一条不算太长,但挂着不少青蓝色壁灯的甬道,随后进入了一个空间宽广的实验室。

和地表上的实验室一样,虽然我只见过特拉卓的车载实验室,矮人的实验室里堆满了各种文件和许多根本弄不懂原理的实验设施。

我决定先把那些复杂的实验设施放在一边,直接走向研究人员的记载工作区域几张宽大,堆满书籍的石桌,以期待能否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和资料。

我走得近了,才发现桌上堆着的那些书籍居然都是金属质地的还是矮人合金!这令我十分高兴,看来矮人们非常重视这个实验室,才会使用金属书籍来记载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捧起最上面那本沉甸甸的厚实金属书籍这起码有四十磅重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

书本的封皮……或者应该说金属扉页上刻着四个大字:符文计划。

伊塔水晶应该就是他们用的那种,发出青蓝色光芒的能量源水箭,我这样想着,翻开了第一页。

书页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矮人文,好在阅读起来并不算太困难,我很快就捧着书细细地看了起来。

◇◇◇◇

王朝历1427年,土月的第三个旬日。

今天波格那家伙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我们一直在研究的那个伊卡兰崔尔计划有了很重要的突破,我真为他还有他的实验组感到高兴,不过这意味着我的伊塔水晶计划也得加快脚步了。

众所周知的是,伊塔水晶一直是一种稳定的能量源、光源和信号发生器,这也是它在我们的城市中几种主要的使用方法。哦,对了!还有智能,伊塔水晶按顺序排列编制就可以形成不错的预设智能程序,这可是上个王朝最伟大的发现,多亏了这个发现他们才发明了机械净化者,我怎么能把这个忘了呢!

但我在想,也是在计划跟各位同胞阐述的是一种更先进,更大胆的伊塔水晶的用法。既然伊塔水晶是一种优秀的能量载体,我们为何不能用它来捕捉事物之源产生出来的能量呢?

这显然是个可行的想法,我知道南方的不少城市还在和那些地面矮子交战,那些自称为侏儒的地表矮子在符文师的帮助下正节节取胜。

遗憾的是,我们的族群一直没有能感悟到事物之源的个体,我猜也许和我们久居地下有关。在过去,这可能是个致命伤,但现在,这个问题即将被我解决。

王朝历1427年,土月的第四个初日。

我想的果然是对的!过去的整个晚上,事物之源捕捉器都工作的很稳定,情况最好的时候甚至能看到从虚空中被扯出来的火焰!

更好的消息还在后面,从昨天到现在,捕捉器抽出的能量已经充满了一百颗小型伊塔水晶了。金属材料也已经交付给工匠协会的那些人。接下来就得带着我手下这帮人开始绘制符文。

虽然我们施展不出符文术,但地表矮子那些简单的符文可难不住我们,第一具打造完成的新型机器人刚送到我的实验室,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进行符文的绘制了!

成功了!我给这台机器人的机身上画上了那种护盾符文,又替它画上了简易的一级攻击符文。刚刚的测试里它成功地发出了被称为火焰箭的一级符文法术,还施展出了火焰护盾!下一步就是刻画二级符文

实验室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就连总督大人都跑来观摩了我们的成果,这真让人兴奋!所有人纷纷要求我为这种新发明的机器人命名,我决定把它命名为符文破坏者,等这个庆祝会结束,我们就要建立起生产线,我还要继续研究,好生产出其他元素系,还有能施展出更强大的符文术的符文破坏者。

◇◇◇◇

我看到这里,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震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以置信,矮人居然能用机械捕捉到事物之源,也就是我呼唤事物本名时出现的力量,他们甚至能用机械把事物本源的力量从虚空中抽出来!

如果你跑到大街上,和法师们说起这事,所有人都只会认为你是个疯子。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人负责的项目就是我刚刚解决掉的那群符文破坏者。它们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居然是为了对付侏儒。

对于这一点我有印象,特拉卓刚认识我的时候,就告诉我是侏儒发明了符文术,也说过侏儒似乎在和矮人交战的远古故事。

我继续往下翻阅,这本书的作者似乎随后又进行了其他事物之源的捕捉实验,并且开发出来我见到的风系破坏者,又很快开发出了我没见过的其他破坏者。

这本日记,或者说记录的前三分之一很快被我读完,我翻了一页,书里文字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凝重起来。

◇◇◇◇

王朝历1429年,风月的第五个跃日。

南方的情况似乎很不好,即便能释放五级符文术的符文破坏者已经被派去前线,情况还是在朝着对我们不利的方向发展。

那些侏儒似乎铁了心地要把我们从地底抹去,他们甚至派人自杀性地冲击升降梯,天啊,这些侏儒是疯了吗,他们的族群人数比我要少得多!

总督大人这段时间几乎是天天往我们的实验室跑,他似乎很关心伊卡兰崔尔计划的进度。我能理解,事实上不止他,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在意伊卡兰崔尔计划的进度,这也许是我们击败侏儒的最后希望。

我今天又见到了波格,匠神在上,我一开始根本没认出他!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长得乱蓬蓬的,显然这段时间压力很大。

我有些担心他,拉着他一起吃了午饭,他却摆摆手告诉我不用担心。吃饭的时候他告诉我伊卡兰崔尔的计划进展十分缓慢,这也是他压力的主要来源。

王朝历1429年,风月的最后一个旬日。

今天总督又来了一趟实验室,气氛很压抑,我能感觉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的神色,这不怪他们,侏儒在昨天晚上刚刚攻陷了特兰阿库兰的总督府,总督和他的议政成员全都没能逃出来,整座城市也被付之一炬。

我听到总督和波格大吵了一架,总督要求波格在十五天之内完成伊卡兰崔尔计划,波格激动地大叫到这根本不可能。两个人的争执很快演变成了争吵。

好在波格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你真的想要让伊卡兰崔尔计划实行,不论任何代价?”我听见他有些冷酷地问。

“不论任何代价。”我很快就听到了总督坚定的声音。

我听到波格压低声音和总督讲了什么,随后总督满脸凝重地从他的实验室里走出来,离开我们部门时还深吸了一口气,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王朝历1429年,水月的第一个初日。

我昨天听到了波格和总督的话,又看到了总督临走时的表现,不论这个计划是什么,显然总督的表现都不是个好兆头,我想我必须要找波格问个清楚。

今天吃午饭的时候我逮住了波格,恳求他把计划的细节告诉我,起初他并不愿意松口,但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把整个替代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并警告我不能告诉其他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的,这太疯狂了!

波格告诉我说,伊卡兰崔尔计划的瓶颈在于他们创造出来的东西无法融入到自然当中,成为这个世界承认的一部分,也就是说,无法成为事物之源,他们在这个问题上卡了好几个月了,直到三周前波格才想到了这个堪称疯狂的办法。

波格认为,每一个矮人的体内都有少量的金属元素,而且是自然形成的规律的一部分,所以他相信只要把这座城市的矮人的精华“提炼”并注入到人工造物中,它就可以突破最后的阻碍,成为这片大陆史上第一种人造的事物之源!

这是一种新生的事物之源,侏儒一定想象不到,而我们,则会握有这个最新的事物之源的本体,并能够让所有的矮人都很快地掌握这种新生的力量之源。

波格告诉我,这个计划后天就会启动,领主已经开始在全城布置提炼器了。他跟我保证这一点都不痛,一切都会在眨眼之间结束。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如果这是胜利的唯一方法,我愿意献出我的生命。

王朝历1429年,水月的第一个跃日。

明天就是计划启动的日子,按照计划,全城只会有一名矮人幸存,他也会成为这人造事物之源的拥有者,这个人早就选了出来,他就是领主身边的近卫将军库洛格塔格,也是全城战斗技巧最高超的人。

我在这里写下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话,如果我们胜利了,请后人记得我们的牺牲,如果我们失败了,那就让这本记录成为历史的见证。

我会把这本书放在我的实验室里,然后欣然走向死亡。愿匠神保佑所有的矮人。

◇◇◇◇

我合上这本书,深吸了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我的脊柱飞快地往上爬。

我现在知道这座城市的矮人是怎么消失的了,他们全都化成了那个未知的力量本源的一部分!我想起矮人消失论作者提到的,其他的空无一人的矮人城市,也许是发生了一样的事情,甚至可能是同一天。

一想到数以百万计的矮人有可能在同一天被“提炼”,然后成为那个力量本源的一部分,我的脑袋就如同炸开一般,止不住地发麻。

悲哀的是,即使矮人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整座城市的人为了一个目标而欣然赴死,命运还是跟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我想起我看到的那具矮人尸骨,他一定就是库洛格塔格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显然没能得到那个力量之源。

我叹了口气,把手上的书摆在桌上,继续在那堆金属书籍里翻找起来,很快就找到了我要的那本书:伊卡兰崔尔计划。

我把这本书搁在腿上,连续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地打开了这本书。

第三十三章 金属之源

我翻开这本伊卡兰崔尔计划,遗憾的是,大部分的内容都被人为地破坏了,雕刻出这样一本全金属书籍可能要很久,但你只需要一瓶稀硫酸,或是其他复合酸,就可以轻松地摧毁所有花在这本书上的心血。

那个破坏者显然是这么做的,我一页页地翻下去,却失望地发现每一页的字迹都被腐蚀的模糊不清。

这是一本很厚的书,这让我的内心还保留有一丝希望,继续耐心地翻了下去。可惜的是,直到我翻到倒数第二页,也没有任何的可用内容。

我倒是看到不少没被腐蚀完全的只言片语,不管腐蚀者是谁,他显然都很着急,以至于没办法好好地逐页腐蚀。又或者是实验室的酸快用完了,所以他只能挑最重要的部分腐蚀。

无论如何,我翻开了最后一页,期望能从中找到问题答案。

不出我所料,最后一页的内容也被腐蚀了个七七八八,但我很快就在被腐蚀的内容底下发现了一大排文字这些文字明显比上面的新,字体也和上面的字不太一样,想来是腐蚀者后加上去的。

这样一来腐蚀者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库洛格塔格。

想到这里,我急忙集中精神阅读起他最后留下的那段文字,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关于伊卡兰崔尔计划的有用信息。

◇◇◇◇

这里是库洛格塔格

致发现这段的人:不论你是矮人,侏儒又或者其他生物,既然你能发现这段文字的不同,说明你理解矮人文字,我恳求你耐心地看完,了解这最后关头发生在我,和整个洛兹卡兹矮人身上的事情。

伊卡兰崔尔的提炼计划到了最后的关头,我奉总督的命令来到此地等候信号,他则和议员们一起留在领主大厅,等待最终的提炼。

我在这房间里不安地等着,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项目的负责人,符文学者波格切洛格告诉我说这间实验室进行了阻断处理,所以我不会被一同提炼,他希望提炼完成后,我能够帮他进行一些测试,并填好他留下的最后一张表格。

他还告诉我说,当一切准备完毕后,总督会通过传声管直接对我下达命令,到时候我只需要按下面前主控制台上的伊塔水晶按钮,然后静静地等待就可以了。

◇◇◇◇

这段文字和上面的文字几乎一样工整,想来应该是库洛格在进行最终步骤前写下的文字,他这会可能还没有毁掉计划档案的想法,甚至还想着计划完成后帮助波格完成他的测试。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库洛格急匆匆地毁掉了整份计划文件,最后不正常地提前死在这房间里?我急匆匆地继续向下看。

和上面的文字相比,一开始的部分依旧工整,但很快就变得显得异常的凌乱,有些地方甚至没有刻上,显然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以至于库洛格只能在匆忙之间写下最后这些文字。

◇◇◇◇

我按下了那个按钮,面前的护板缓缓抬起,一块有点不太一样的伊塔水晶被放置在前方隔间的一个小瓶子里。

蓝光紧接着亮起,我能感觉到城市在震动,街道上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安静下来,很快我就听不到除了机械轰鸣以外的任何声音了。

一阵蓝光从隔间里爆发出来,匠神在上,我看见了闪着银色光芒的细流正在慢慢注入伊塔水晶之中,那是你们吗,波格,卡里奇?

注入很快完成了,但蓝光从隔间里爆发开来,击中了我。准确地来说是穿透了我的身体,但不知怎的,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它击中了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我感觉我全身都开始发软,老天,我感到剧烈的恶心,无力感充斥着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就连抬一下手都很难。

我【模糊不清的部分】,头发已经掉光了,我现在甚至没有站起来的力量,但我必须要毁掉这本书,【模糊不清的部分】,我敢肯定是这个实验出了差错。

就这样吧,我尽力了,我已经摧毁了所有和【字迹潦草的部分】有关的资料还有记录,我现在要试着爬出去,但我知道这不太可能,我连让身体挪动一分一毫的力气也没有了,我想这就是我生命的终点。

我的眼前越来越黑,老天,我看到我家的米兰达,

◇◇◇◇

记录到这里突兀地停了下来,我合上这本书,感觉毛骨悚然。这本书放在实验室的桌子上,显然记录消失的时候,库洛格已经昏迷,或者是死亡了。但我却是在入口处发现的他的尸骨。

比起“神秘的未知能量挪动了死人的身体”这种说法,我宁愿相信有人比我更早到这来过,或是亡灵的执念。

不论如何,这个实验实力显然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那蓝光一定是一种神秘的新能量,而且它可不是什么温和稳定的本源力量,库洛格被它击中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掉光了头发,全身无力地走向死亡。

我原本打算一探究竟,亲自看看那所谓的伊卡兰崔尔,但现在却又犹豫起来。

如果这蓝光是那力量本源正常放射出来的能量,我可不会想去碰它,不然我就要落得和库洛格一样的下场。

“人总是会为了自己曾经没做出的选择而后悔。”我想起特拉卓的话,最终还是决定一探究竟,为了保险起见,我给自己套上了大气神盾,又套上了骑士的神力护盾,最后还加上了三阶神术里的魔法吸收护盾,才缓缓按下那个按钮。

随着机械齿轮转动的轰鸣声响起,我面前的钢板缓缓下落,露出后面封存了许久的力量之源。

那是一颗散发出印白色光芒的水晶,外观和我见到的伊塔水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表面隐隐发出的金属光泽。

我看到水晶表面的光芒颜色,微微松了口气,这显然不是库洛格所说的那种蓝光。

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放松警惕,我又加上了一层火焰护盾,才打开左手边的门,慢慢走进钢板后面的隔间之中。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我的靴子和钢制地板接触发出的清脆响声,我举着断钢,警惕地观望着周围,慢慢地朝那颗特殊的水晶走去。

幸运的是,直到我走到水晶面前,都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我略微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开始仔细打量起这颗水晶。

水晶被金属夹固定在一根圆柱形的矮人合金筒当中,圆筒的两头都和密密麻麻的管道相连,我猜那些就是输送提炼后的矮人精华的管道。

金属筒被两根从石制底座上伸出的类手臂夹子牢牢架住,还有一张纸条放在底座上。

我把纸条捡了起来,上面写着一大串的矮人语:

尊敬的库洛格塔格:

请允许我庆祝你的成功!在你面前的就是人造的力量之源,一切金属的源头,伊卡兰崔尔,这是我生造之矮人词汇,意为伊塔合金。

如果我的设想正确,这会是一种全新的,凌驾于已知的顶级金属秘银之上的金属,一旦你掌握了它,你也就掌握了秘银以下的所有金属。那些使用秘银力量的侏儒符文师在你面前会不值一提。

夺回属于矮人的荣耀吧,让那些侏儒见识一下最强大的金属,由矮人力量制成的金属!

使用它的方法很简单,你只需要用手握住它,再加上一点点的勇气。

你谦卑的

波格切洛格

我把那留言放回它原来的位置,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掩饰我内心的激动。

从波格的留言上可以看出,这是一种人造的事物之源,本名就是伊卡兰崔尔,而它的等级比秘银还高!虽然我面前的这块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的伊卡兰崔尔,伊塔合金,这意味着我可能无法使用它的力量来战斗。

但这并不妨碍它得到世界规律的认可,成为超过秘银的金属,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所谓的金属阶级有什么秘密,不过从波格的留言里不难看出,高位的金属之源对上低位的金属之源时,能够压制,甚至命令对手的金属之力为自己服务。

我猜如果我吸收了这块伊塔合金,以后那些通晓金属之名的符文师见到我就要绕着走了,而我也将通晓世界上,至少是世界规则里存在的,所有的金属之名。

我咬了咬牙,一个难得的机会就摆在我的面前,我没理由就这样让它溜走。

我缓缓伸出自己的左手,一把握住了那颗水晶。那股银白色的光芒飞快地覆盖了我的整只左臂,如同藤蔓蔓生一般缓缓沿着我的皮肤向上袭来。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想象中可能的疼痛和不适,但我的身体没有任何感觉。

“看上去没什么事情,”我睁开眼睛,悄悄松了口气,看着那银白色的光芒如同有生命般慢慢朝上覆盖。

还没等我高兴过一分钟,一股撕裂般的剧痛就从已经完全银白色的左臂传来,那是一种深入骨髓,仿佛要把你从最深处蹂躏成碎片的痛楚。

银白色的光芒如同得到了激励一般,一瞬间就吞没了我的身体。

直击灵魂的痛苦从我身体的每个角落里涌现,我站在原地,汗水如同下雨般从额头上倾泻下来。

起初我还能紧咬牙关,直直地站在水晶基座前,但很快我就承受不住体内的痛苦,单脚跪在了地上。

我能听见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在沸腾,在和这股外来的力量融合,银白色的光芒肉眼可见地缓缓渗入我的身体。

我明白了,伊塔合金,伊卡兰崔尔没有居于虚空的力量之源,在我和这仅有的一块伊卡兰崔尔融合后,我就是伊卡兰崔尔。

我的舌头尝到了一股混着铁锈滋味的咸味,我太熟悉这味道了,我一定是不知不觉间咬破了嘴唇。

于是我不再紧咬着牙关,转而大声地惨叫起来,借此来缓解身体上的疼痛。

我曾经看到过一个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我很快整个人瘫在地上,疼痛让我的身体濒临崩溃的边缘,我能感觉到我的双腿紧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抽筋不止。

我能感觉到汗水正从我身体的每个毛孔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我偏过头,看到汗水汇成溪流,从铠甲的缝隙中流出,很快在我的身下积起了一滩水洼。

我很快变得口干舌燥,渴望能畅快地喝上一整天的水。

“警告,侦测到植入者严重缺水,启动保护措施。”一个机械声音突然响起,让接近昏迷边缘的我又一下清醒了过来。

墙壁里翻出两根机械手臂,手臂顶端地针管精确地刺破我的皮肤,缓缓注入其中的溶液。

注射完成后,我的头顶也开始不停地洒下清水,我艰难地张开嘴巴,让从天而降的清水润湿干枯的嘴唇和喉咙。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注射之后我的确感觉好了不少,加上播洒出来的清水,至少我现在不再那么渴望清水,嘴唇也不再干枯。

疼痛还在继续,但习惯之后它就没那么难捱,心理和生理上的痛苦都是如此。

得益于曾经忍受过的痛苦,和我的巨龙心脏虽然我猜它是我始终无法昏迷过去的原因我终于能汇集起一丝丝的精力,来观察我的融合过程。

融合的情况显然不错,有大部分的地方已经完成了一半,甚至更多的融合,剩下的部分也完成了一小半的融合。

我看了看最先接触水晶的左手,整只手已经变回了原来的颜色,这说明它融合完了,虽然看不太到,但我能感觉到左手的剩余部分也在慢慢地朝这个状态转变。

还没等我松一口气,另一种诡异的疼痛又毫无征兆地袭来。

我全身的骨骼如同被铁锤击中一般,在最初的瞬间就已经变得粉碎。随后是紧跟着袭来的第二锤,第三锤……

每当我凝聚起一点力气,能重新感觉到骨骼存在的时候,从体内传来的力道就紧跟而至,如同另一把铁锤,再次击碎了我的骨骼,摧毁了我的神经。

我的意识很快在这种煎熬中变得模糊,视线在慢慢涣散,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黑暗。我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陷入了我期待已久的昏迷。

第三十四章 秘银,精钢、铁、和铜

“嘶”我睁大眼睛,猛地从坚硬的地板上坐起来,有些茫然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记忆这会才慢慢从我的脑海中浮现,我举起自己的双手,略显苍白的皮肤在伊塔水晶的灯光照耀下有些发亮,刺痛了我的眼睛。

没有残余的银白色成分,也没有任何不适或是奇特的感觉,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无比逼真的梦。

随后从我脑子里涌出的大量记忆证明了这不是在做梦,我摇了摇因为庞大的信息涌入而有些发胀的脑袋,开始检查起得到的新知识。

和我所猜想的一样,这些新的记忆是有关伊卡兰崔尔之下的金属之名,还有它们的本源形态。

这其中有“mith”,也就是龙语里的秘银,紧随其后的是“adman”阿德曼提钢,更多人习惯以它坚硬、无坚不摧的特性叫它精钢。

在之后的是“nork”铁和“lark”铜,算上秘银和精钢,实际上伊卡兰崔尔只让我掌握了四种金属的力量。

没有矮人合金我还可以理解那终究也是人造出来的金属,自然界中没有自然的矮人合金,但为何自然界出产的金属也只有四种?我有些困惑,但此刻也没办法找到答案,只好把这个疑问先放在心底。

我沉下心来,仔细感受了一下伊卡兰崔尔,很快我就看到了它,它化成了许多股银白色的细流,萦绕在我除了心脏的脏器旁,一颗有些虚幻的伊卡兰崔尔则漂浮在我的心脏旁,我猜是伊卡兰崔尔的核心。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伊卡兰崔尔和其他这几种金属之间的联系。

波格的猜想是对的,伊卡兰崔尔的确是所有金属里等阶最高的,我能感受到其他几种金属对它的畏惧和臣服。我想,有了伊卡兰崔尔,波格所说的控制其他金属系符文师的力量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lark!”为了试验伊卡兰崔尔对下位金属的控制程度,我试着唤来一小团的铜,它们以液体的形式出现在空中,很快又在我的仪式操作下凝成了一支铜箭。它漂浮在我的手心里,看上去特别漂亮。

我瞄准远处的石墙,挥挥手打出了铜箭。它刚离手,我就立刻将精神力伸进伊卡兰崔尔凝聚的核心当中,朝铜箭发出了立刻停下的命令。

我能感觉到我的力量透过伊塔合金的增福,以某种形式飞快发了出去而且和我刚刚命令铜箭的力量明显不是一个来源。

精神力构成的命令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铜箭,而且很快就在铜箭上发挥了作用。那枚铜箭突然地停了下来,就那样悬浮在了半空之中,箭身还在不停地颤动,就如同人类看到至高无上的君王一般。我能感觉到它在害怕,铜的本源在害怕。

我仿佛看见它蜷缩成一团,本能般地躲在角落里,等着名为伊卡兰崔尔的帝王的下一个命令。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这支铜箭自行散去,铜的本源在我的意识里抖动了几下,那支打出去的铜箭很快就慢慢分解,化为铜液没入了虚空之中。

铁匠们有一句话说得好,打铁要趁铁砧热,于是我又接连召唤出了一支铁箭,一支精钢箭和一支秘银箭。

结果令人满意:除了秘银本源在接受命令前迟疑了一下,其他金属本源都是立刻执行了我的要求,秘银本源也在很短的迟疑之后表示诚服,听从伊卡兰崔尔的命令散去了那支秘银箭。

“哈哈哈哈,”我开心地笑了起来,从来没有感觉如此之好过,“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萨伦。”我眉开眼笑地自己和自己说。

我活动了一下轻盈的手脚和身体,却突然问到一股浓烈的恶臭。仙女在上,我当初在森林里流浪,刚到布林托时,也绝对没有这么臭。

这种酸臭并不难辨认,结合昏迷前的记忆,我一下就知道了这臭味的来源:我流出来的汗。

我看着自己,皱了皱眉头,把铠甲和秘银的锁子甲都脱了下来,又把浸满汗水的秘银锭从贴身衣物里拿出,只剩下完全湿透,还在不停地发出浓烈的汗臭的贴身衣服。

原本白色的衬衫现在变成了一种更浓烈深沉的……灰白色,下半身灰麻色的衬裤也变得颜色深重。我伸出手,把已经黏在皮肤上,吸满了汗水的衣服脱下,丢在了地上。

“啊!我真希望有一套新的衣服。”我看着浑身**的自己,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道。

我想起上次被逼无奈几乎**地穿上铠甲的情景,不由得笑了起来,迟疑再三后还是套上了锁子甲,又这样穿上了外面的骑士铠甲。

这不是一种太好的体验,冰冷的锁子甲贴在身上,外面则是更加厚重和冰冷的骑士铠甲。

上半身有锁子甲打底,情况还不算太糟糕,下半身则完全是惨不忍睹。**的大腿和裆部被铠甲膈的极不舒服。

我试着走了几步,再看看一地的秘银锭,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把铠甲一件件又脱了下来。

随后我唤来流水,用它们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我的贴身衣服,直到不太能闻得出那奇怪的汗臭味为止。

看着手上湿漉漉的衣服,我很快又召唤出一小团火焰,水分被飞速地蒸发出去,没多久一套干燥的贴身衣服就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次轮到我有些惊讶了,说实在的,我以前从来没想过符文术在这方面的用法。

准确来说不是符文术的用法,而是事物力量的用法。这个发现让我的心情更加好了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衣服变得潮湿或是染上什么污物和意味。

“当一个符文师还不错嘛,至少我洗衣服总是很快。”我有些开心地这样想着,推开门走出这个隔间。

库洛格的尸体依旧安静地躺在地上。我看着他,不知道怎么的兴致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虽然矮人是一个懒惰,残暴的奴隶制种族,光是被他们强行奴役而发生退化的种族就有三个之多,但看到这整座城市矮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后却依旧一无所获,我的心中自然而然地替他们感到悲伤。

我站在库洛格的尸体前,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mith。”我招来一把秘银铲子,轻而易举地在石制的地面上挖出一个浅坑。

我把那具完好无损的骨骸慢慢地放进这个浅坑里,又把石头一点点地垒了回去。一个和周围光滑的地面不太协调的小石堆很快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看着这个石堆,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于是又用断钢截下一大块随处可见的矮人金属,把它简单地裁成类似长方体的形状,随后竖着刻上一行大字:这儿沉睡着矮人勇士库洛格塔格,他为了拯救自己的种族而死。

用断钢刻好这一行字后,我一言不发地把这块算是墓碑的东西嵌在那个石堆里,最后对着它鞠了一躬,有些沉重地走出了这间实验室。

这的确是一个意外收获,但我可没忘了这次下来的主要目标是什么,那些矮人早就发明出来,帝国却刚刚起步,王国则在其打击下死伤惨重的枪啊炮啊,才是对我的部队来说最珍贵的资源。

哦,对了,还有那些神秘的符文工艺,这个符文破坏者只是它的冰山一角,我对这门能够将符文术和机械结合起来的技艺十分感兴趣。

还有一件我不那么喜欢的事情,彻底清扫干净城市里的机械卫兵,或是至少清扫出一个城区的机械卫兵,这样我的部队才能够下来,把这里变成自己的根据地。

我必须在很快的时间内完成这些,或是在这些事情的中间先回到藏身处去看看,我不知道我下来了多久,也许快一天了?矮人似乎没什么时间观念,又或者是他们没有大型的计时装置,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我刚刚昏迷了多久。

虽然我猜不会很久从衣服的湿润程度就可以大概做出推断,地上也还有穹顶洒下的水渍和残余的汗液但未知总是让人心里不安。

我有些担心约瑟夫和部队里的士兵,他们还好吗?有没有被帝国发现?雷萨的部队行动了吗?这些都是我急切想知道的消息。

于是我决定不再逗留,抓起断钢一脚踢开了武器研发部的大门。

遗憾的是,总督似乎猜到了城市失陷的可能,于是在提炼的前夕下达了除符文工匠部以外的所有部门都毁灭一切先进研究资料的命令。

这也是整个房间里唯一一份完好的文件,那些科学家似乎没有毁灭它的兴趣,就那样把它摆在了桌子上。

至于那些武器研发记录,我抱着幻想全部翻阅了一遍,发现它们被毁的一干二净。这些科学家可不是库洛格,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来做这个。

既然有这样一份命令存在,我决定不再去其他的研究室浪费时间,直接走上要塞的第二层这要塞的军械库我到现在还没找到,它一定在更高层的某个地方。

我很快在第二层也找到了一间警戒室一样的布局,不一样的位置和地图。

这份地图让我稍微开心了一点,军械库就在二楼,而且看样子面积还不小。

实际上整个二楼的空间,又一半都被拿来搭建这个军械库你根本不可能错过那扇和要塞大门差不多高的大门,在室内。

我拔出断钢,另一只手唤出一把秘银长剑,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军械库门口。

二楼很安静,只有墙壁后面的齿轮在嘎嘎作响。

我收剑入鞘,用力地推开军械库的大门。

“轰”、“轰”、“轰”,随着军械库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里面的壁灯似乎有所感应一般,由近到远依次燃起了耀眼的橘红色火焰。

不是伊塔水晶,也不是地热照明,是正儿八经的火焰。

头顶上的地热顶灯依次亮起,把整个军械库照的无比亮堂。

军械库的地面是罕见地由矮人合金制成,一排排武器架紧挨着彼此立在其上,每一个武器架上都摆满了矮人的枪械。

虽然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枪,但那个造型很明显就是枪械。

五十米似乎是一条分界线,五十米后的武器架开始有了变化,上面不再摆着枪械,而是换上了长剑或是战锤之类的近身武器。

和武器架摆在一起的是一个个装甲架,每一个装甲架上都整齐摆放着一整套矮人的铠甲,还带有一面盾牌。

我拿起身旁装甲架上的盾牌看了看,这盾牌极大,一面可以轻松地护住一个青少年的人类男孩这对矮人来说可算是极大了,盾牌由矮人合金制成,极为厚实,我毫不怀疑它能轻松挡住帝**倾泻过来的子弹。

再旁边则是一个个的箱子,我大概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里面的内容都是枪械的子弹。

这三样东西是军械库的主要构成部分,从我面前一直摆放到我看不到的远方。这些武器别说武装我的那支游击队,武装一个帝国师团恐怕也不在话下。

另一边则摆放着许多不起眼的小方块,看上去就如同军械库里的装饰物一样。只有见识过的人才知道它们展开后会变成怎样的危险武器。

方块分成了好几个档次,最小的只有半个我那么大,我猜展开后应该是正常人类身高的机器人,然后是稍大一点的方块应该就是街道防御者。

前面几种方块的数量都很多,随着方块变大,数量也逐渐减少,但都还算是多的范畴。

直到第五种,也是最后最大的那种方块。从这种方块表面隐隐可见的银白色,我就猜出了它的身份机械净化者。

这些庞大的战争机器显然造价不菲,即使是总督的军械库里也只有十个净化者方块。

虽然只有十个,但我想它们能轻易地覆灭掉一整个帝国师团。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摆放在一旁的方块。这些方块我同意很熟悉,上面画满了我看不懂但是异常眼熟的符文,它们都是符文破坏者。

如果论战斗力,这些符文破坏者肯定比不上机械净化者这种巨像,但它们是矮人对抗法师和符文术的不二之选,也是我的。

我高兴地搓了搓手,继续往深处探索,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第三十五章 温德乌德计划

那东西是一个黑色的圆角长方形容器,实际上更像一具棺椁。材质看上去非铁非木,但从反光来看应该是一种金属。

容器上左右对称地刻着类似通道一样的凹槽,一颗伊塔水晶被镶嵌在容器盖的正中央偏上的位置,正在发出稳定的青蓝色光芒。

一股股类似能量的液体从这里出发,在刻出来的凹槽里流动。我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些凹槽里的液体,却发现凹槽表面覆上了一层透明的东西,也许是水晶,或者玻璃。

这个类似棺椁的容器没有任何的接合痕迹,也没有任何用于固定或是锁住棺椁的锁扣,唯一可以看到的是在伊塔水晶下方的,一个方形的按钮。

我猜按下那个按钮,这个容器就会打开,但问题是我要不要这么做,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我想了想一路上的经历,决定先做好准备,再打开这个容器,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于是我拔出断钢,又悄悄给它附上一层火焰,再加持上各种护盾,才轻轻地按下那个按钮。

一阵青蓝色的光芒大作,无数的亮光从水晶里投射出来,把半个军械库都映成了青蓝色。我稍微后退了两步,用手挡住了眼睛。有了之前的经历,我倒是没对眼前的场面太过惊讶。

“哧”在刺目的青蓝光线下,我看见那容器的盖子缓缓打开,一股股的白气从各个露出的缝隙中喷射而出,和之前所见到的蒸汽不同的是,即使站在这儿我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不管那是什么,显然都不是蒸汽驱动的机械造物。

容器朝上的,如同盖子的那面随后开始慢慢下降,难怪我没能在这容器上找到接合的痕迹,缘来它根本不是盒盖类的容器。

非要说的话,倒是有点想抽屉,只不过抽屉是你把装东西的盒子往外拉,它这是上面的盖子自动往下降。

这让我一下好奇了起来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容器,帝国没有,王国更不可能有。

正当我打算重新走进些一探究竟时,那盖子已经完全降到底部,另一股磅礴的白气伴随着不停的“哧哧”声喷射而出,很快就遮蔽住了周围的空间。

我有些忌惮地看着那股白气,就连穿着铠甲的我都能感受到它们的寒气,所以我并不打算直接冲进这团白气了,而是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它消散开来。

这容器,或者说机器更恰当,这机器只喷射了一小会的白气,就再次停住,直到白气最终消散干净后,它都没有了其他反应。

我这才握着断钢,慢慢地走上前去,探头看向容器之内。

“仙女在上……这不是真的……”我呆呆地看着容器里的景象,觉得自己一定出现了幻觉,要不就是自己疯了。

那容器里躺着一个矮人,一个鲜活的,有血有肉,正在呼吸的矮人。

他看上去是个男的,这是我从他的胡须茬子和喉结得出的结论。他的脸色苍白,但正在迅速恢复血色,他的胸膛也在不停起伏,这些都是我认定他还活着的证据。

“天啊……他们和文献里说的不大一样,”我如同梦呓一般喃喃自语,“没有长到脚边的胡子,也没有任何奇怪的长相,他们就像我们,只是更矮一点。”

我喉头耸动,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才有些不确定地伸出一只手,慢慢地靠向那个沉睡中的矮人。

随着我的手慢慢贴近,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放轻松,萨伦,他只是个矮人,”我开始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猛地一咬牙,把手往前一伸。

很冷,这是我的第一个印象,但他的皮肤的确柔软而富有活力,我长出了一口气,心情也变得兴奋起来,这可是一个大发现,世界会为之震动的!

我刚打算把手收回来,那个矮人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在我有些惊恐的目光中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有些恼怒的声音在军械库中响起,这个矮人抬头看向了我,“变异者!为什么会有变异者在这里?我在洛兹卡兹吗?”

他的矮人语说的很快,还带了点口语,以至于我花了一小会才听懂了他的话,却让这个矮人误以为我是个聋子,“太棒了,一个变异者聋子,匠神在上,谁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看着他有些恼怒地踢起自己身下的容器,才回过神来,急忙拉住了他,“我不是聋子,也不是变异者,我甚至不是矮人,”我认真地看着他说,“我是一个人类,你知道人类吗?”

“仁累?那是什么?”不出我所料的,这名矮人对我的种族一无所知,他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很快问出了下个问题,“变异……仁累,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据我所知,现在是第二纪元的2707年,冬午月31号,呃,也许是冬暮月的1号也有可能,”我耸了耸肩,有些尴尬地说,我不知道我在那昏迷了多久,无法精确度量时间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你曾经感受过那种精确度量带来的便利。

“第二纪元?”我面前的矮人显然有些弄不清情况,“什么第二纪元?现在是哪个矮人王朝在执政,仁累?”

我看着他,有些不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但最后还是在他的催促声中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已经没有矮人王朝了,矮人这个种族已经灭绝了。”

他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如同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你说…你说什么?”他有些艰难地抬头看向我,“这,这不是真的,不是,对吗?”

“我很抱歉,”我低下了头,“但据我所知,最后一个矮人王朝库洛塔洛也是三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猜。”

“库洛塔洛,啊……”矮人露出那种,离家乡万里之外的人听到熟悉的名词时特有的缅怀表情,“我就是库洛塔洛王朝的,矮人们发生了什么?”

他问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还带着悲伤之色,但语气已经恢复正常,显然已经接受了我所说的事实。

“其他地方?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结论,但这里的矮人应该是全部自愿为了提炼计划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啊,是的,提炼计划,伊卡兰崔尔,”矮人点了点头,“库洛格应该没有成功吧,不然在这里跟我说话的也不是你了。”

眼前这个矮人似乎对伊卡兰崔尔计划十分熟悉,于是我一五一十地把库洛格的遭遇告诉了他。

“这可真是奇怪,”矮人听完皱起了眉头,“我们曾经使用伊塔水晶做过不少实验,有些人在许多次实验之后也会发生脱发的现象,但从没有人像库洛格这样,在很短的时间里头发完全脱落,随后死亡。”

“那颗伊卡兰崔尔应该被你拿去了吧,”矮人突然问我,“你在拿取它时有没有遇见和库洛格一样的症状?”

“没有……等等,等等,我们好像还没有介绍过彼此吧,”我先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他,随后又立刻反应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巴,“我想我们应该先互相认识一下,我是萨伦,萨伦诺维斯,诺曼人。”

“到你了。”我看向这名矮人,他点了点头,于是我把手从他的嘴巴上拿开。

“你这粗鲁的家伙……”矮人小声嘟囔了一句,朝我伸出一只手,“我叫凯洛德梅卡文德,洛兹卡兹首席符文工匠,不,是整个库洛塔洛王朝的首席符文工匠兼工程师!”

“很高兴认识你,凯洛德,”我握住他的手摇了摇,“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矮人的时代结束了,对吧?”凯洛德露出一个有些伤感的表情,“我可不打算进入你们的社会,我知道那会是什么一种情况,”他有些害怕地说,“我会被当作行走的历史,被一大群历史学家团团围住,就为了知道哪怕一星半点有关我的时代的事情。”

我想了想他说的那个场面,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的确如此,你想继续待在这座城市里吗?”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出乎我意料的,凯洛德摇了摇头,“就像我说的,矮人的时代结束了,现在是属于你们人类的年代,我想我会在附近的山脉里找个地方定居下来,放弃了过去的地底生活不代表我就不再喜欢山或者是矿脉了。”

“但是再出去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凯洛德叫住了正准备往外走的我,脸色十分严肃,“你是否知道任何其他的,可能有幸存者的矮人遗迹。”

“我不确定,”我摇了摇头,“大部分的矮人遗迹都存在战争破坏过的痕迹,矮人和侏儒的尸骨也到处都是,虽然我们的学者往往很难分清这两者。偶尔也会有像这样的荒无人烟,但又没有遭到破坏的城市。”

我在这停顿了一下,像看看凯洛德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但他只是示意我继续讲下去,才继续说:“对于像洛兹卡兹这样的城市,学者们也是众说纷纭,但我猜居民们一定都是为了类似伊卡兰崔尔这样的计划献身了,不然说不过去。”

“你说的很对,”凯洛德站了起来,咳嗽了几声,“伊卡兰崔尔不是当时的唯一一个计划,库洛王朝的……算了我们就叫他末代君王吧,末代君王为了挽回大门战争,哦就是你们说的矮人侏儒战争的劣势,下旨启动了一个叫做温德乌德的计划,这是矮人古语,如果要通俗点叫的话,那就是万物之源计划。”

他拉了个方块过来,一屁股坐了上去,继续给我讲起那些不为人知的远古秘辛:“你只知道伊卡兰崔尔是创造一种‘高过所有金属的金属’,但你不知道的是还有‘特诺维斯’、‘帕希尔翁’、‘括卡括德’等等一系列计划。”

“这些计划的目的是创造出超过一切火的火、超过一切水的水之类的。”随着凯洛德不停的讲述,我的神色也变得越来越震惊。

“被吓到了?这还没完,”还没等我缓过来,凯洛德就抛出了另一枚超级符文箭:“这些只是温德乌德计划的第一步,负责这些计划的研究学者都不知道自己的项目只是计划的第一步,他们都以为这就是拯救矮人的计划,但这计划实际上还有第二步。”

“是什么?”我焦急地问到。

“在所有的超级力量之源被制作出来后,这些控制了力量之源的人会齐聚首都,在那里,他们会被二次提炼,好让这些力量之源合为一体,成为世间万物之源。”

我整个人呆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发抖地问:“你说什么,世间万物之源?”

“是的,”凯洛德点了点头,“你是符文师吧?”他突然问我,我点了点头,“非常好,那你应该知道世间万物之源有多强大,”他伸出两只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掌握了这个人造之源,你就掌握了世间一切事物,除了生灵,的名字,那意味着其他所有符文师都要在你面前俯首称臣。他们的力量无法反抗你。”

“而这,对于战斗主力是符文师的侏儒们而言,是致命的武器。”他得意地摇了摇自己的手指,“这些可怜的家伙会变得毫无反抗之力,在温德乌德面前,这会是一场让人心旷神怡的大屠杀。”

“原本计划当中,要掌控这枚力量之源的是我们的末代君王,遗憾的是,我们似乎失败了。”凯洛德叹了口气,脸上似乎有不甘的神色,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你说其他的地方也有像洛兹卡兹一样的矮人城市?”凯洛德很快又跳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这意味着其他城市也进行了他们对应的力量之源计划,但是否成功了呢……”

“这有什么关系,”我比较无所谓,“我已经吸收了伊卡兰崔尔,力量之源已经不完整了。”

“你这愚蠢的家伙,”凯洛德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这些设备还是能用的,能,用,的,懂吗你这个白痴!”

他用手指指着我,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如果别人知道了这个计划,又碰巧知道你有伊卡兰崔尔,你,萨伦诺维斯,很有可能会被强制提炼,变回一颗更加精炼的伊卡兰崔尔!”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不再说话,开始考虑起这个事情。

其他的力量之源被人发现了吗,我不知道,如果被发现了,他们知道了温德乌德计划吗,我也不知道。

“我该怎么办?”最后我还是决定向凯洛德求助,毕竟他是一个矮人,比我更清楚过去的事情。

“很简单,”凯洛德伸出一个手指,煞有介事的晃起了脑袋,“你只需要拿到其他所有的力量之源就可以了。”

“所有的力量之源?”我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一个八度,“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先不说我能不能集齐所有的力量之源,但光明和黑暗,水和火,这些东西可能并存吗?我会被能量冲突炸死的!”

“不要急,萨伦,”凯洛德站在净化者方块上,不紧不慢地按住了我,“你别忘了,在矮人的计划里,这些可都是更高级的,以伊塔水晶为载体的力量之源,你可以叫它们水晶之火、水晶之潮,你看,它们的最外圈都是水晶,怎么会爆炸呢?”

“但你也不能确定,我拿到所有的力量之源后,它们就能合为一体。”我有些无奈地坐下,看着他。

“是的,我不能确定,但这些东西如果都是你的,别人就不知道这些事情了,再说了,就算你没有得到计划里的万物之源,你也拥有了许多强大的事物控制权,谁还能把你抓去强行提炼呢。”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我不再坚持,转而开始叹气,“可我现在还在打仗。”

“战争?哈!矮人最喜欢战争!”凯洛德跳下方块,拉着我的手指向前方,“看看你面前,萨伦,你敢说这些装备不能帮你解决这场战争吗?我可不相信有什么种族的科技水平能超过我们矮人!”

“这点我得承认,”我点了点头,这让凯洛德更加骄傲了,“我们之中最先进的国家也才刚刚发明了几种枪械,蒸汽机车和空中轨道,事实上我怀疑他们是从矮人遗迹中窃取的科技,实在太像了。”

“哈!我就说吧,”凯洛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叫你的人下来,把这些武器都分配好,这场战争的胜利自然就属于你了。”

“非常感谢你,凯洛德,”我点点头,“但我不明白,为什么?”

“是你把我放出来,不然我可不知道还要在休眠舱里待多久,我们矮人虽然对奴隶残暴,但对非奴隶种族和朋友,总是能心平气和地交谈,”凯洛德笑了笑,“再说了,我可打不过你,而且我说不定以后还要你帮忙呢。”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呢?”我想起一件事情,连忙问到。

“什么?”

“要塞门口有一台机械净化者在追杀我,我想得你们这个制造种族出面才能解除它的程序。”

间幕其四 短暂的休息

“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要让你的宝贝徒弟去办事了,”凯伦放下鹅毛笔,打了个哈欠,“他要是听到你的这段故事,一定又会非常担心。”

“有这个原因吧,”萨伦点点头,“但这个事情也只有他才能尽快办好,”他看向窗外,侧脸显得十分沧桑,“最近恶魔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甚至连施特拉德的手下都专门朝我而来。”

萨伦说到这,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可不敢冒着村子被袭击的风险亲自走一趟,”他慢慢走到窗户边,然后回头看向凯伦,“你和卡拉可没办法对付那些恶魔领主。”

“我还有一个问题,”凯伦也站起来,走到萨伦身边,“你在这之前从没有想过处理这些秘银锭吗?”

“我想过,凯伦,”萨伦转头看向年轻的退伍符文师,“但出于种种……意外,我把这些秘银锭保留到了来到这个村子的那天。”

“至于来村子之后,”萨伦打开窗户,看向西北方向,“我的确想过去找我这位老朋友,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秘银的家伙了。”

“但是,有一个问题是存在的,”他伸手指向自己身上,“即便在十一年后的今天,秘银依旧是一种非常珍惜的金属,我为什么要在隐姓埋名的情况下,去把这些秘银锻造成护甲和武器,特别是我还可以随便召唤出成型的秘银武器的前提下?”

“我不否认秘银是一种珍贵而强大的金属,”萨伦看着若有所思的凯伦,继续说道,“但它同样也会引发无穷无尽的骚乱,带来止不住的混乱和毁灭。”

“事实上,”萨伦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恶魔来的太过诡异,我仍旧不打算拿出这些秘银锭,把它们打造成武器。”

“实际上,我是为了你和卡拉,才决定把这些东西打造成武器,这对你们来说的确是斩杀恶魔的神兵利器了。”

“原来如此,”凯伦反应了过来,有些受宠若惊地朝萨伦鞠了一个躬,“您真是,非常慷慨。”

“谈不上慷慨吧,”旅店老板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一直想做个合格的旅店老板来着,所以我可不想看到住客死在自家的旅店里,”他指了指凯伦,后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至于卡拉,”萨伦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仰起头有些感慨地说到:“我现在还记得这条小龙在他妈妈身边又蹦又跳,恳求着要跟我学习的模样,他是我唯一的学生,我可不会看着他被这些恶魔杀害。”

“那你把这么多的秘银锭交给他,就不怕他路上出什么意外吗,”凯伦闻言,有些担忧地问,“你自己也说了,那可是一笔能让全世界疯狂的财富。”

“你瞧,这就是卡拉的能力所在。”旅店老板从吧台后面拿下一瓶酒,凯伦一下子就认出来了,2690年的银松省冬泉葡萄酒。

他又从吧台下拎出两个酒杯,轻轻地取掉木塞,给面前的作家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

色泽浓厚的葡萄酒撞击杯底,荡出一抹馥郁的酒香。凯伦接过旅店老板递过来的酒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是好酒,”他赞叹着对萨伦说,“我可没想到你这还有这种好东西。”

“私人爱好,”萨伦也笑了起来,举着酒杯和凯伦轻轻碰了碰,“村民们可不喜欢喝这个,所以总是我和卡拉享受,说到这个,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卡拉的能力所在。”凯伦轻声提醒道。

“啊,是的,”萨伦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卡拉的能力就是这样,如果刻意去想,你会想起他是一条蓝龙,这世界上没几个人可以威胁到他。”

“但如果你不留意,你总是会不自觉地把他当成一个年轻的男孩,没见过世面的侍者,这就是他最好的伪装,”萨伦说到这,指了指凯伦的脑袋,“他出发时我才刚和你谈过一次。”

“所以不要小瞧他,”萨伦看到露出恍然大悟神色的作家,接着笑着说道,“他实际上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所以我相信他知道该如何处理那些秘银锭。”

◇◇◇◇

在他尊敬的老师和凯伦烤着火,畅谈着有关卡拉的事情时,他们谈话的中心人物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森林里跋涉,忍受着寒冷的折磨。

大部分树木的树叶都开始发黄,不少树叶已经掉在了地上,太阳似乎并不能带来多大的热量,一阵冷风吹过,卡拉又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这该死的森林,”他嘟囔着骂道,“这天气也一样该死,一想到玛雷和凯伦在旅店里烤着火,讲着接下来的故事,我就一肚子的气!”

他把脚从腐烂的落叶堆里拔出来,继续朝树林深处走去,“而我呢?”他有些愤愤不平地说到,“我在满是烂树叶的林子里艰难跋涉,忍受着冷风的吹拂,连一块适合变成龙形的空地都找不到!”

他骂骂咧咧地又往前走了几步,原本脸上的愤怒之色也被担心所取代,“玛雷这是怎么了,”他有些担忧地自己念叨到,“我曾经劝过他把这些秘银打成武器,但他从来都没同意过,”卡拉仰起脑袋,像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他总是说,这些秘银容易引起混乱,‘我来这可不是为了引人注目的,卡拉。’”年轻的弟子有些俏皮地学起了老师的语调,好冲散一部分心中的忧虑。

“不过这个家伙还算是有良心。”卡拉继续自言自语着朝前走,眼前忽然一亮,前面出现了一片不小的空地,足够他变成巨龙了。

“他总算愿意教我炼金术了,”卡拉把包裹着秘银锭的小包丢在地上,“我之前可是求了他好久。”

他把衣服一件件脱下,露出健美的躯体,然后就那样裸露着趴在地上。

“嗷”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从森林中响起,惊起了一大片的飞鸟。

原本趴在地上的**男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耀眼光芒的蓝色巨龙,漂亮的流线型身体上布满了蓝色的闪亮鳞片,一对翅膀安静地收在背上。

即便如此,它还是几乎占满了这片空地,甚至不小心挤倒了几颗倒霉的小树。

“好久没有这个形态了,居然感觉有些不方便,”卡雷多斯用对巨龙来说是嘟囔,对人类来说是打雷的声音说到,伸出自己的巨爪,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对他来说跟蚂蚁一样小的衣服和包裹,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嘴巴里。

“玛雷教的果然有用,”巨龙的大嘴微微咧开,让人依稀想到那个开怀大笑的年轻侍者,“回去之后肯定会吓死那群蓝龙。”

“好了,”他闭上嘴巴,一双竖瞳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任何遗漏的东西,“时间不早了,我得尽快完成老师的任务,”他一边说着,翅膀猛地舒展开来,“我还得赶回来听故事呢。”

背后的一对龙翼开始不停地扇动,在这片平静的森林里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飓风,越来越多的动物争先恐后的朝外跑去,远离这团风暴的中心。

引起森林骚乱的巨龙在一声咆哮中缓缓升空,背后的翅膀周而复始地用力扇动,带着他朝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凌冽的狂风打在卡雷多斯的脸上,脸部传来的瘙痒感让这条巨龙哈哈大笑起来,“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飞行过了,”他在高空中高兴地自言自语起来,“有多久了?好像跟着玛雷以后就再也没变成龙形过,”他满意地眯起眼睛,享受狂风打在他脸上带来的舒适感,“趁着这个机会享受一下也不错。”

“现在是正午,”他抬头看向远方的太阳,心里很快有了结果,“明天中午之前应该能到。”

于是他不再浪费时间在原地滞空,扇动翅膀朝远方飞去。

◇◇◇◇

“也许我们该先吃一顿午餐,”萨伦伸了个懒腰,建议道,“我有点饿了,你呢?”

凯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显然旅店老板的建议对他来说诱惑不小,“我也饿了,”他笑着对萨伦说,“喂饱肚子才是第一位的。”

“好的,”萨伦打了个响指,“那我就去准备午饭了,”他丢下这句话,飞快地走进后厨。

凯伦则坐在原地,开始又一次地打量起这家旅店。萨伦显然对这家旅店下了很大的功夫,不少地方都看得出精心装修和维护的痕迹,那个吧台更是整家旅店最耀眼的地方。

凯伦就这样看着旅店的各个角落,陷入了思考,直到萨伦就端着好几个大盘子从后厨走了出来,才把他从思考中惊醒。

他身手敏捷地把一道道菜从托盘上取下,摆在凯伦的面前,随后熟练地拉开盖子。

中间最大的盘子上是一整块的烤羊排,冒着热气的同时还在不停地朝下渗着油脂,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朝凯伦的鼻子飘来。

凯伦看了看这道香气四溢的烤羊排,再看看旁边的香肠、土豆浓汤和新鲜出炉的面包,笑了起来,“这还真是一顿奢侈的午餐。”

“趁着卡拉不在,我们吃点好的,”萨伦也笑了起来,“你刚刚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凯伦漫不经心地撕下一块面包,泡进自己的浓汤里,又切下一块羊排,“我只是在想,你装修这旅店的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些什么吗……”萨伦闻言笑了起来,“我刚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说是万念俱灰也不为过,准确来说是已经万念俱灰过,才决定在这里开家旅店,实现童年的心愿,”他有些感慨地看着这家旅店,“我本来以为可以这样安稳过一辈子,所以旅店的装修也尽量是挑不显眼的来。”

“的确如此,”凯伦点点头,“我能看出来,很多地方的风格都十分质朴。”

“是的,”萨伦呷了一口葡萄酒,“但过去不是你下决心挥挥手,它就能一下子干净地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不再出现,”他说到这,又露出那种缅怀过去的表情,给自己切下了一段香肠,“一开始这家旅店,没有这么大的吧台,也没有地下室。”

他说到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我受过仙女的祝福,所以那套骑士铠甲,还有断钢一直跟着我,即使我离开了巴伦利亚王国,”他说到这,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所以我总得找个地方安置这些东西吧,卡拉就跟我说,不如我们自己酿些酒,于是我就挖了个地窖,外面酿酒,里面造了个隔间,来收纳这套铠甲。”

“但这还是不够,”萨伦没等凯伦开口就继续说道,“你过去的生活习惯,你喜欢的东西,这些都是改不了的,即便我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旅店老板,有些习惯还是自然而然地跑了出来。”

“我有时候会怀念上等葡萄酒的味道,也会想再唱几首歌,总而言之,我很喜欢热闹,也喜欢高级的食物。”

“但这在这样的一个村子里很奇怪,”萨伦接着笑了起来,“你是见过村子里的人的,他们可不是这个等级的人,所以为了避免他们怀疑,我又给自己编出了身份,你知道这个编造的身份,第七军团,神射手,刚受过伤。”

“但是谎言总需要细节来支撑,正好我手上的这把枪无处安置,加上我总是喜欢喝些好酒,于是我先是建了个有些夸张的吧台,又拜托村子里的木匠给我做些活计,计划很成功,没人怀疑我是因伤退役的军人,他们还是很喜欢到我这来喝酒,没人把我和红龙萨伦联系到一起去。”

“但是,”萨伦重重地放下酒杯,吓了他对面的凯伦一跳,“我还是小看了过去的力量,先是你,又是施特拉德的走狗,过去的幽灵一个接一个缠上了我,下一个会是谁?莎莉的鬼魂吗?”

“见鬼,”萨伦开始骂起诺曼人的脏话,“我真的很喜欢这个镇子,但现在如果实在不行,我和卡拉恐怕得另寻住处了。”

凯伦这才听出了一丝不对劲,“等等,”他有些疑惑地打住萨伦的话,“你不打算解决施特拉德的手下?”

“我试过,凯伦,”旅店老板冲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我跟你们说过这件事,我也不想再说一遍,光是看看我现在的情况,你就知道这故事的结局是怎么样的。”

“但那是过去,”凯伦还是不愿放弃,“你现在和当初可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我更像一个旅店老板了?我也许打得过葛斯摩,也许打得过其他恶魔领主,但我还是打不过施特拉德,我清楚。”萨伦显得有些心烦,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葡萄酒。

“你总得去试试,萨伦,”凯伦试着把语气放得更加诚恳,“你是‘红龙’!是这个大陆的传奇,如果你都不行,还有谁能阻止他?你可以去找那些诺门图骑士!还可以请求审判庭的帮助!”

“也许吧,但我这么多年依旧一无所获,谁能肯定诺门图骑士是真的呢?”萨伦无奈地摇了摇头,如同饮用啤酒一般把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你得想想卡拉,萨伦,”凯伦决定换一个角度来攻击,“你是他的老师,你们不可能躲一辈子,你得保护他。”

“你说的对,”说到卡拉,萨伦明显清醒了几分,他像是喃喃自语般开口,“泰蕾苟莎把他交给了我,我得照顾好他,他是我的学生。”

“他一定对他很重要。”凯伦看着萨伦的反应,在心里默默地想到,嘴上则加紧了攻势,“正是如此,你得挺身而出,再说了,施特拉德不一定能亲自出现,你不需要去对付他。”

“而且,”凯伦深吸了一口气,“你还有很多的帮手,塔洛斯,熙德,葛温,仙女,梅林,梅兹洛克,他们都和你是熟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但这些人已经足够帮你做到不少的事情,别忘了,还有我、卡拉,泰蕾苟莎,也是你的助力。”

“非常感谢你,凯伦,”萨伦挺直了腰杆,神色明显认真了几分,“我会去认真考虑你说的,也许的确还有可能,但……我不知道。”

“我能理解,萨伦,”凯伦拍了拍苦恼的旅店老板的背,表示安慰,“对手是一名来自古代的恶魔吸血鬼,谁都会害怕和畏缩的,我能理解你。”

“我会去想办法的,”萨伦呼出一口气,“但不急在这一时,我们得先等卡拉回来,不过更重要的是,你得赶快吃完这顿饭,”凯伦欣慰地看到萨伦的脸上再度出现自信的表情,那是他谈起过去的光辉故事时常有的表情,“我们还有故事要讲呢。”

“乐意之至,”凯伦笑了起来,开始认真的对付起自己的午餐,萨伦则把凯伦的故事本拿了起来,蜷缩在座位里,“在你吃饭的这段时间里,”他转头看向凯伦,“我会把你前面写下的故事读一读,想想我之后的故事,再看看过去的故事里有没有什么我遗忘掉了的……盟友。”

第三十六章 一触即发

事实证明,对于非矮人种族来说,想要参观一座矮人城市,最安全也是最方便的办法是什么?找一个矮人朋友。

我和凯洛德顺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不出意外的,机械净化者在要塞门口拦住了我。

“侦测到早先未授权目标……异常,未授权敌对目标和矮人同行,”机械净化者并没有立刻对我发动攻击,而是进入了非常智能的判断模式,它先是拦住了我,随后转头看向凯洛德。

“身份辨识中……凯洛德梅卡文德,王朝首席符文工匠,您的到来让这座城市蓬荜生辉,阁下。”那机器人很快就辨认出了凯洛德的身份,让我惊讶的是,它居然十分人性化地微微鞠躬,朝凯洛德行了一礼。

“看见了吧,”凯洛德朝我得意地笑了笑,“这就是我尊贵身份的用处。”

“尊敬的凯洛德先生,”旁边的机械净化者继续开口问道,“您身边的这位是未授权目标,他是您的朋友吗?”

“是的,卫兵,”凯洛德点点头,机械净化者很快就有了反应:“了解,将目标种族特征加入我的数据库中……处理完毕,新种族命名为‘凯洛德之友’,欢迎来到洛兹卡兹,凯洛德之友。”

它朝我鞠了一躬,这让我有些意外,连忙朝它点了点头,机械净化者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离开了我们,继续开始巡逻这座空无一人的城市。

“好了,”凯洛德拉了拉仍在注视着机械净化者的我,“我们还得出去呢。”

我回过神来,不再去看已经远去的机械净化者,“它是把整个人类种族都划入友好名单了?”我拉着凯洛德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同时有些吃惊地问。

“啊,是的,这是一些……技术缺陷,他们只能精确地分辨出每一个高层矮人,底层的矮人和其他种族就只能记录种族特征了。”凯洛德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我们一直在试图改进机械卫兵们的智能核心,遗憾的是进展缓慢。”

“即便如此,也是非常惊人的成就了。”我夸赞了一句,凯洛德只是笑笑,于是我也不再说话,我们继续朝来时的升降梯走去。

你是从一级区域那扇主大门进来的,是吧,”没走多远,凯洛德的大嗓门就在我身后响起,“我想你一定会想知道洛兹卡兹另外两座城门的位置,还有和它们配套的升降梯。”

“的确,”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我们在和另外一个人类国家交战,这些升降梯能帮助我们快速转移。”

“你们地上的事情我没什么兴趣,”凯洛德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另外两扇城门分别在石锤要塞的左边和右边,你从石锤要塞的大门出来后左拐或右拐,然后一路走到底就是了,我想你肯定不会错过它的。”

“非常感谢,”我握住了凯洛德的手,“到了地上之后,我会派人去帮你寻找合适的定居地点。”

“你确定不会引起什么骚动,或是过于声张吗?”凯洛德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根据你说的,我可能是这片大陆上最后一个矮人,我可不想被全大陆的人在屁股后面追着跑。”

“你不用担心,”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我会隐秘地帮你处理好这件事情。”

凯洛德点点头,我们没再说话,很快就回到了升降梯的旁边。

我轻轻按下墙壁上的按钮,熟悉的轰鸣声再次响起,灯火辉煌的地下之城被石壁一点点地遮盖,升降梯再次回到了石壁中间的通道之中,也宣告我的矮人遗迹之旅告一段落。

升降机在一阵轰鸣声中停稳,还没等我们去开门,甬道那头的大门就被人打开,几名游击队的士兵急匆匆地跑到我面前。

“怎么回事,士兵?”我喝住有些匆忙的士兵,让他弯下腰喘了两口气,等他站起来后才接着问:“什么事情如此着急?”

“大骑士长大人,”那几名士兵见到我,明显都露出一丝喜色,为首的士兵开口回答了我的问题,“雷萨的巨龙之傲师团有动静了,他们进入了佩特兰高地地区,约瑟夫士官长叫我们下去找你。”

“看起来这条所谓的巨龙终于忍不住了,”我冷笑一声,跟着士兵们走出甬道,同时示意凯洛德跟上,“我们会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的,但首先,我还有一位朋友要送……”

我跨过甬道尽头那扇矮人风格楼梯,穿过那扇镶嵌在地上的矮人大门。

喧闹的人声和耀眼的火光如同浪潮一般涌来,在一瞬间包围了我。

一大群士兵见到我,纷纷丢下手上的活计围了上来,我只好先挥手示意他们散开,然后大声叫起了我的副官。

“约瑟夫!约瑟夫!”我用自己最大的嗓门喊着年轻副官的名字,没过多久,这名依旧胡子拉碴的年轻人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他几乎可以说是有些慌张地跑了过来。

“感谢仙女,你总算出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他一见到我就开始不停地唠叨,“你带上来的那门蒸汽巨弩,我们已经可以熟练发射了,但你有没有更多的发现,光是一门蒸汽巨弩还不够……”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的事情,才发现我身边站着的矮人,于是停住了自己的叙述,转而有些谨慎地问道:“这位是?”

“让我来介绍一下,”我站到他们中间,“这位,”我指向我旁边站着的矮人,“是符文工匠大师,世界上仅剩的矮人,凯洛德梅卡文德先生,”矮人在我的示意下冲约瑟夫点了点头,我则顺势把手指向了约瑟夫,“至于这位胡子拉碴的,则是我最亲爱的副官阁下,约瑟夫李。”

“很高兴认识你,”我刚说完,约瑟夫就十分激动地朝凯洛德伸出一只手,“我不是在做梦吧,我见到了一个活着的矮人!呃,抱歉,我一直对矮人很感兴趣。”

矮人握住他的手,摇了摇,“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现在,”他转头看向我,“你答应我的那件事情?”

“稍安勿躁,我叫约瑟夫来就是为了这个,”我朝凯洛德虚按了按双手,然后转头吩咐起约瑟夫:“去挑几名腿脚灵活,眼神也跟鹰一样好的小伙子到藏身处门口集合,我找他们有用。”

约瑟夫点点头,飞快地转身跑开去执行我的命令,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样。

“至于我们,”我先是看着约瑟夫离开,然后转头看向凯洛德,“我会带你看看地图,让你看看哪里比较适合你隐居。”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凯洛德有些满意地伸了个懒腰,“一张地图能给我免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我拉着他,走到士兵们给我留出来的床位和充当作战台的石桌旁,把整个帝国的地图摊开。

“我们现在大概在这一块,”我先是找到了洛利克斯镇的位置,随后估算了一下,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圈,表示我们大概的位置,“周围的峻峭山脉就只有寒鸦山脉,当然,这片高地上也有不少矮一点的连绵山峰。”

“这个寒鸦山脉看起来不错,”凯洛德手指在寒鸦山脉上满意地点了点,“离你们人类的聚集地很远,我能看看它实际的样子吗?”

“当然可以,”我点点头,“实际上它是一条非常高耸的山脉,你在这儿就能看见它。”

我领着凯洛德出了藏身处,远处无比雄伟的寒鸦山脉清晰可见,此刻正是正午,山上覆盖的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

“匠神在上,”凯洛德站在我身边,发出了一声惊叹,“我得承认,这是一条非常雄伟的山脉,我想我会爱上它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回头,和凯洛德一起走进洞穴里,继续坐到石凳旁开始谈论一些更细节的东西,直到约瑟夫匆匆跑来。

“兰斯洛特大人,”他跑到我身边,朝凯洛德点头示意了一下,“您要的小伙子已经准备好了。”

“好了,凯洛德,”我站起来,矮人跟着我一起站了起来,“送你去寒鸦山脉的向导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我和凯洛德并排而行,慢慢走到了洞穴门口,一名士兵这时走上前来,递给我一个大大的包裹,“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东西,有吃的,御寒的衣服,开采矿脉的工具,”我接过包裹,递给了凯洛德,“衣服和工具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大,但我想也能帮上不少的忙。”

“以矮人的标准来说,你可真是慷慨,萨伦朋友,”凯洛德眉开眼笑地接过了我递给他的包裹,“这可以帮上我不少的忙。”

他把那个包裹背在身上,熟练地在胸前打了个结,然后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在走之前,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只和你说。”

我点了点头,示意约瑟夫和其他士兵回到洞里,然后走到凯洛德的身边,“什么事情?”

“你知道的,我的身份很敏感,所以我会改名换姓,”凯洛德十分认真地对我说,“我会改名为梅兹洛克,如果你以后需要找我帮忙,就在寒鸦山脉找这个名字,如果你要把别人介绍给我,就给他一份写有我真名的信。”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换上了一副有些担心的面孔,“我不知道你们人类的战争是什么形态的,但是从你的驻地来看,你们显然不在自己的国家,”他走上来,握住我的手,“我不会说话,矮人都不怎么会说话,总之,注意安全。洛兹卡兹里有不少厉害的武器,你如果需要,就尽管拿去。”

“我会的,凯洛德,”我点点头,握着他的手摇了摇,“我想你该走了,我们的敌人随时可能散出侦察兵,到时候你就很难做到不被人发现了。”

凯洛德点点头,在士兵们的护卫下朝北方的寒鸦山脉走去,我站在洞穴门口,面带笑容地冲他挥手,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大人,”我回身走进洞穴里,约瑟夫立马迎了上来,“在底下有什么发现吗?”

“不少发现,约瑟夫,不少发现,”我快步走到作战桌旁,“但在我讲我的发现之前,我需要你先做一个简短的汇报,有关我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好的,”约瑟夫双腿并拢,如同一根笔直的标枪一般站在我身边,“今天是二月一号,从您三十一号下去到现在,唯一值得注意的事情是雷萨的巨龙之傲师团有了行动。”

“仔细说说。”

“是,大人,”约瑟夫先是敬了个礼,随后打开了手上的一个文件夹,“昨日夜间十一时,我方斥候来报说,巨龙之傲师团全体离开了他们原先的驻地,开始朝佩特兰高地行军,作为应对措施,我派出了斥候咬住他的队伍,以便不断获取最新的巨龙之傲师团的位置,截止到今天中午十一时十七分您回来时,巨龙之傲师团仍在地毯式地搜寻我们的踪迹,但我估计他很快就会找到我们这块区域来。”

“我了解了,”我点了点头,“我在底下发现了一个矮人的军械库,我需要你带着所有人下去,换上矮人的枪械,然后回来待命。”

“现在吗?”约瑟夫有些不确定地问。

“吃过午饭就去,”我朝他摆了摆手,“我们逃了那么久,也是时候按照计划和巨龙之傲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了。”

“是!”约瑟夫敬了个礼,没再多说话,跑开和士兵们一起吃饭去了。

约瑟夫的效率仍旧一如既往的高,没过多久,第一批吃完饭的士兵们就放下手中的餐具,排着队走向升降梯,准备前往矮人遗迹更换自己的装备了。

“还有一件事,”我拉住约瑟夫,后者停下脚步看向我,显然在等着我的命令,“你挑两支斥候小队,底下还有两个和我们这一样的升降梯,你让他们从那两个升降梯上去看看,最好是能留下标记,再绘制一张比较详细的地图。”

约瑟夫没说话,点点头跑开了。营地里的气氛再次被调动起来,随着战斗一触即发,这支部队已经再次做好战斗的准备。

第三十七章 寒鸦山脉之战(上)

“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第二天一大早,约瑟夫就把我从睡梦中唤醒。那些我曾经在军械库见到的枪械和刀剑,被整齐地分类堆放在地上。

“东西都发下去了吗?”我坐起身,用两只手揉了揉脑袋这样可以让我很快清醒过来。

“枪械和近身武器都已经分发下去了,但是我们还找到了一些方块……”

“那些可是宝贝,出发的时候记得带上,”听到“方块”两个字,我一下来了精神,“小伙子们的状态如何?”

“都很好,大人,我们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了。”约瑟夫朝我敬了个礼,有些激动地说。

“雷萨的部队呢?在什么位置?”

“昨天晚上的报告说他们在移师北上,我怀疑我们护送凯洛德的士兵被他发现了,他由此得出了我们藏在寒鸦山脉的推断。”约瑟夫很快给出了答案,又给出了一点补充:“他们进山的位置大概在我们西方一百里处。”

“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我笑了起来,起身穿好了自己的盔甲,“小伙子们吃过早饭了吗?”

“都吃过了,”约瑟夫递给我一碗热汤,“除了您,大人。”

“非常好,”我接过热腾腾的肉汤,一口喝了个精光,“传令下去,所有人集合,准备开拔,我们要在中午之前赶到寒鸦山脉里,给雷萨一个迎头痛击!”

“是!”约瑟夫双脚并拢,朝我行了个军礼,跑到一旁去召集部队了。

对于这些士兵来说,这么长时间的休养生息早就让他们闲得有些发慌,我很快就听到他们传来的欢呼,那是对战争的渴望。

每一个人都迅速地放下了手上的东西,飞快地穿戴好自己的枪械、备好子弹和刀剑,一个接一个井然有序地离开藏身处,在洞口处排成了整齐的队列。

“战士们!”我站到一块高大的石头上,好让所有人都看到我,身边站着的是史凯德、约瑟夫等军官。

所有士兵都静了下来,整齐地抬头看向我,“我们还得赶时间,废话就不多说了,”我拔出断钢,不知道何种钢材制成的剑身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巨龙之傲正在寒鸦山脉里面像无头苍蝇一样找我们呢,是时候主动找上他们,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了!”

“为了家乡的战士,为了王国,为了仙女,出发!”我高声喊出口号,高举的断钢重重朝前斩下,军官们在士兵的高呼声中纷纷回到各自的队伍中,领着部队开始朝寒鸦山脉行进。

“除掉斥候,我们手上有多少能战斗的士兵?”我走到正在侦查地形的约瑟夫身边,压低声音问到。

“不是很多,大人,”约瑟夫放下望远镜,脸色依旧十分激动,“除掉斥候,我们还剩两千七百名士兵,但我相信我们能给巨龙之傲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有自信是好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可是全套矮人合金装备,”我锤了锤他身上用几套矮人护甲拼接而成的护甲,“我得在确认一次,虽然之前就吩咐过了那些方块你们带上了吗?”

“带上了,大人,”约瑟夫先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然后有些好奇地问:“那些方块究竟是什么?”

“足以改变一场战争形式的武器,”我笑着对他说,想了想又做了补充:“记得你跟我进到矮人遗迹里,看到的那种机械卫兵吗?”

“记得,”约瑟夫点点头,然后睁大了眼睛,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您的意思是……”

“是的,那些方块都是,”我给出肯定的回答,这让约瑟夫更加兴奋。

“老天,”他兴奋地张开了嘴,“我都能想到那些帝国士兵被这些机械恶棍杀得哭爹喊娘的场面了。”

“继续行军吧,”我也附和着笑了笑,“记得把斥候都散出去,特别是进了寒鸦山脉后,我们要能完全掌握那支部队的行踪。”

“放心吧,大人,”说到自己的工作时,约瑟夫又露出了令人放心的老练的笑容,“那可是几万人的一支大军,再怎么样都藏不住的。”

部队奔跑着前进,寒鸦山脉先是在我的视野里变小我知道是因为没有了障碍物遮蔽的原因,这让寒鸦山脉看上去更远了,但随着部队不停前进,寒鸦山脉又开始不停地变大,我很快就看不到寒鸦山脉的全貌了。

两旁的道路上依旧树木茂盛,但依旧开始出现积雪,天空也开始被大片大片的山脉遮盖。

我一脚踩在雪地上,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地面上被薄雪覆盖的部分越来越多,这些都在告诉我,我正在不停地朝寒鸦山脉的中心进发。

这让我有些紧张,思绪不由得飘回了九岁那年的夏天。

我们也是像这样,一整支车队走进寒鸦山脉,我一闭上眼,燃烧的营地,双目圆瞪的尸体,父母的惨状就会浮现在我的面前。

我看着部队缓缓走进寒鸦山脉,眼前仿佛有火焰闪过,冒着烈焰的帐篷和篷车废墟不停地在我视野里闪现。

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但事实上,这事情发生了还不到五年,我怎么可能忘记。

人们常常说故地重游会让人想起过去的景色,但这种景色?我宁愿全部忘个干净。

“大人,您还好吗?”约瑟夫带着关怀和担忧的声音传来,让我一下从痛苦的回忆中挣脱了出来,眼前的火焰和尸体全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我转头看向约瑟夫,他正一脸担心地看着我,“您还好吗,您的脸色苍白的像个死人,满脸都是汗。”

我心底有些吃惊,但还是冲他挤出了一个微笑,“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有需要您就叫我,”约瑟夫一脸将信将疑的神色走开了,我知道他心底还在怀疑,但我又怎么可能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人。

“振作起来,萨伦,”我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你还得独自面对施特拉德,过去的事情可不能这样轻易地把你吓倒。”

“大人,大人,”我的脸色刚刚好上一点,约瑟夫就十分急切地去而复返,他几乎是用飞的跑到我面前,连气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就开口说:“我们的斥候发现雷萨的部队了,就在五里之外!”

“什么情况!”我一下集中了精神,什么过去的事情都暂时被我抛到了脑后面,示意约瑟夫把回来报告的斥候叫过来。

一名神色干练的士兵很快急匆匆地跑来,“报告大人,”他朝我敬了一个礼,然后站定了下来,开始报告情况。

“我们是在五里外的一片林子里撞上的对面斥候,一开始我们还没发现他们,后面发现了对面的大军,弟兄们有些激动,一不小心暴露了踪迹,就交上了火。”

“伤亡如何?”

“我们没给大人丢脸,”他露出骄傲的神色,“我们这边挂彩了两个兄弟,但他们死了一个。”

“另外,”他喘了口气,然后接着说,“我们在撤离前故意有些大声地放了假消息。”

“喔?”我有些来了兴趣,“什么假消息?”

“我们撤退前故意喊了几句‘被发现了,通知大人撤退,这个藏身处不能用了。’对面的大军肯定听不到,大部分的帝国斥候也听不到,但有一个帝国斥候应该是能听到的,就是不知道是否有用。”他有些紧张地说,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我们还故意朝大部队这边的方向撤退。”

“辛苦了,”我拍了拍这名士兵的肩膀,“你做得很好,下去喝点水,休息一下,约瑟夫!”

年轻的副官急忙凑了过来,“有什么吩咐,大人?”

“不管对面中没中计,我们都得当中计来准备,命令所有部队停止行军,所有人到道路左侧的山上设伏,我们要给帝**一个迎头痛击!”

“遵命!祝大人旗开得胜!”约瑟夫朝我鞠了一躬,飞快地跑到队伍之中,传达我的命令去了。

队伍很快停下了进军,化成一支支的小队,在队长的带领下爬上左侧的高地上,一个个都趴了下来,躲在了积雪和土堆后面。

我朝雷萨部队的方向跑出去好一段距离,再慢慢走回来,来确定是否能看见这些设伏的部队。

结果令我满意,至少从道路上根本没法发现这支设伏的部队。

但还有需要防备完善的地方,我叫来约瑟夫,“把队里的斥候都散出去,确定没有一个雷萨的斥候能知道这边的情况!”

一大群的斥候很快从队伍里散出去,纷纷隐没在附近的树丛间。

仙女保佑,雷萨似乎是中计了。没过多久,道路远方就传来大军行进的声音。整齐的脚步踏在地上,形成了一股极富韵律感的巨响。

从我这已经可以看到领头的旗手,于是我举起断钢,用压低的声音叫到:“准备战斗!”

所有人都从背上取下了自己的武器,黑洞洞的枪口从雪从和泥土中伸出,对准了下方的道路。

巨龙之傲军团的旗手已经不再是一个轮廓,我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旗帜上的巨龙,还有他的穿着和五官。

更不用说他身后,排成五列在整齐行进的帝国士兵了。

高举着旗帜的旗手很快从我的身下走过,随后是前排的步枪士兵,随着越来越多的帝国士兵走过我面前的伏击地点,我很快就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雷萨,还有他身边那群法师。他们的脸庞都笼罩一片阴影之下,让人看不清来者是谁。

“大人,雷萨似乎只拉出了一个旅团的人过来,”约瑟夫匍匐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到,“我们动手吗?”

一个旅团,按照帝国常规的标准,一个师团五万人,由五个旅团组成,那一个旅团就是一万人。

实际上还会多一点,就像师团的警卫营、后勤和参谋部不算一样,旅团也会有这些配置。

但雷萨的巨龙之傲最多只有三万人,一个旅团撑死了也就六千人。

这可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好机会,两千七打五万,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做这种事情,但两千七打六千?

我决定不再犹豫,手中长剑凶狠地朝前虚刺,“打!这六千人能咬掉多少算多少,最迟半个小时后我们就要撤退。”

约瑟夫点点头,匍匐着从我身边爬开,命令在士兵之间口口相传,很快就传开了来。

我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等着我的命令。我趴在雪地上,等着更多的士兵走过我的位置,也是伏击带上开头的位置。

越来越多的人从我身下走过,就连雷萨也带着那群法师走过我身下的这条线,走进了我的伏击带里,时机已到!

我从雪地里猛地窜了起来,用双手高举起圣剑断钢,“就是现在,全体开火!”

我催动体内涌动的魔力,它们转化成金色的神力,汇聚在断钢之上,上午的阳光照射下来,让断钢在一瞬间爆发出耀眼到刺目的金光。

“为了巴伦利亚!为了仙女!”我挥舞着长剑,一马当先地冲下了高坡。

“打!”我听到约瑟夫在身后大喊,密集的枪声紧随其后响起。

密集的弹雨从我的身边飞过,山脚下的帝国士兵们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就被击倒了一大片。

“敌袭!敌袭!”雷萨的声音在下面响起,“全体准备,迎击敌人!”

他的声音很大,但作用却微乎其微,大部分的督战军官都在第一轮的伏击中被击倒在地。没有了基层军官指挥的帝国士兵们费了好大劲才重新组织起来,稀稀落落的枪声开始从他们之中响起。

“气势如虹!”我给自己加持上神术,当真气势如虹一般从山顶上冲下,杀进了帝国的军队之中。

别的地方也许已经开始反击了,但我面前的帝国士兵才刚刚恢复了一点组织度,就被我迎面砍翻了一片。

我张开一道火焰护盾,灼烧掉朝我飞溅而来的鲜血和帝国士兵射出的子弹,单手挥动的断钢很快收割掉了另外一批帝国士兵的生命。

“是萨伦!是萨伦!”这一群帝国士兵很快就乱了起来,“法师呢!快来支援啊!”

“胜利就在眼前!”我凝息屏气,挥剑打出一道破邪斩。

金黄色的能量在我面前炸开,附近的帝国士兵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只剩几名伤势不重的士兵倒在地上,不停地呻吟着。

“是你,”雷萨看到了我,我看到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你们居然还敢主动出击?”他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你们全部歼灭了!”

他冲旁边的法师挥了挥手,五名法师慢慢出列,把我团团围住。

“好久不见了,萨伦,”为首那人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后面那张怨毒的脸庞,“托你的福,我被炸了个半死,还丢了我的左手。”

拉多夫斯凯姆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左袖,脸色也变得狰狞了起来,“所以这次我们可是有备而来,不知为了我,还为了我们奥术之箭的尊严。”

“准备迎战吧,萨伦。”他冷笑一声,五名奥术法师呈扇形散开,把我围在了中间。

第三十八章 寒鸦山脉之战(中)

拉多夫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开始吟唱起不知名的法术,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从他身边刮起的风暴就能看出这个法术的能量非凡。

随着拉多夫开始吟唱自己的法术,其他四名奥术法师很快也有了反应。

靠近拉多夫的两人开始向他靠近,他们把拉多夫护在中间,同时抬手唤出了两面深紫色的奥术盾牌,形成一个掎角之势。

另外两名奥术法师则朝我冲来,他们的口中念念有词,宽松的袍子被狂风激荡的随风鼓动起来。

“吸取了教训吗……”我抬手一剑,斩碎朝我打来的两道奥术箭,神色有些凝重地喃喃自语起来。

这群奥术之箭的法师,上次跟他们交手时就感觉出了他们的配合完美,这次更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派出了整整五名法师来对付我一个,就为了不出任何差错。

现在他们分成三个部分,两个人负责防御,以免我使出上次那样的高强度杀伤法术,两个人负责骚扰,让我没办法去毫无顾忌地进攻负责防御的两人。

最后一个人,拉多夫,则是负责吟唱一个极为高阶的法术,来完成对我的必杀一击。

我提起长剑,又尝试着朝拉多夫发起了两次冲锋,第一次被旁边两名法师连环的奥术飞弹打了回来,这些紫色的飞弹看上去威力不大,但一到连成一串,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于是我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反魔法护盾,又朝旁边游走的两名进攻法师打出一排的火焰箭,然后再次持剑,在气势如虹的加持下杀向了中间的拉多夫。

“嗡嗡”遗憾的是,我的攻击依旧没能奏效,当我靠近拉多夫,断钢还没斩中护盾的时候,那两名负责防御的法师周身爆出一圈璀璨的紫色能量环,这股向外迸发的奥术能量伤害力并不是很大,甚至没能击穿我的反魔法护盾,但它们的力道确实不小,把我弹开了好一段距离。

“放弃吧,萨伦,”拉多夫站在他们中间,朝我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你真当我们还是第一次和你对上,对你的能力没有一点了解吗?火、水、风三系法师,你可是在我们的指挥部有这么厚的一沓档案,”拉多夫似乎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咒语吟唱,开始比划起各种乱七八糟的手势,开始嘲讽起我,“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帝皇想要活着的你,我等下失手把你打死了就不好了。”

我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换成是以前,我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处理眼下的这种情况,但现在可不一样。

我刚刚拿到了伊卡兰崔尔,整整四种金属的能力等着我去尝试,老实说,还有什么场景比眼下更适合练习新能力的呢。

“你还敢嘴硬,”拉多夫看我摇了摇头,一下子变得暴怒起来,“帝皇只要你活着就行,我会敲碎你的手和脚,让你‘活着’到帝都去见帝皇陛下。”

“mith!”我没再搭理他,开始与秘银之源沟通。

秘银之源很快回应了我,精神力在建立练习的瞬间疯狂涌出,源源不断地注入秘银之源当中。

一层秘银从我的战靴开始,飞快地蔓延并覆盖到了我铠甲的每一个角落。

我不知道这些秘银是从哪儿来的,但肯定是秘银之源从其他地方“搬运而来”,为此我付出的是精神力如同潮水一般飞快泄去,当秘银完全覆盖到我盔甲上时,我的精神力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催动这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在对面震惊的目光凝聚出一把秘银制成的单手长剑。

“现在,”我盖上了面甲,盔甲后的脸庞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让我们再来试试看。”

“气势如虹!”我高举起右手的断钢,一股魔力从体内涌出,转化成金黄色的神力后又从天上洒落,金黄色的光辉能量在我盔甲的符文之间流动,整套盔甲在一瞬间变得仿佛轻若无物,我甚至隐隐感觉盔甲反过来提升了我的速度。

“auir!”我又召出火焰之源,用最后一点的精神力招来一股火焰,附着在双手的长剑之上。

凶猛的烈焰在断钢上奔腾而起,跳动的火舌不停朝四周散发出足以焚毁一切的温度。

如果说断钢上跳动的火焰是一条绕着剑身不停舞动的巨蛇,那秘银长剑上附着的烈焰就是一头无比狂暴的火焰巨龙。

一股冲天的烈焰从我左手的秘银长剑上燃起,夺目的火焰几乎染红了天空,周围的树木在飞快的干枯,地面上的积雪已经纷纷融化,汇成了一滩滩的水渍,周围的帝国士兵全都忘记了开火,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

“现在,”我右脚后伸,左脚微微曲起,整个人下一秒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拉多夫。

狂暴的火焰在地上拉出两条深深的痕迹,即便是青石铺就的地板也在高温的炙烤下瞬间开裂。

两名负责游击牵制的法师的兜帽已经被喷吐出的火舌烧了个干净,他们满脸惊骇之色的看着我,手上什么动作也没有。

我明白他们在惊骇什么,就连我自己也被自己的速度吓到了,如果说以前的时候,气势如虹情况下的我是一道闪电,现在的我就是一道璀璨的红色光芒。

“该死的,你休想……”那两名游击法师终于有了反应,他们如同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记得这招,这是奥术法师的特有法术闪现,他们似乎还挺为之骄傲的来着。

遗憾的是,他们闪现到我的面前,连话都没能说完,就被高速状态下的我撞成了两摊肉泥,他们的遗骸也很快在烈焰的高温下燃烧起来,随着两捧灰烬缓缓飘落到地上,他们曾存在于这世上的最后证据也消失无踪。

“你不要过来!”那两名防御法师见到队友生死,脸上明显的露出了惊慌之色,左边的那人试图发出一道奥术毁灭炮,那青色的奥术能量我太熟悉了。

我没能让他如愿以偿,右手的断钢在我的全力一掷下如同一颗陨落的流星般,拖着长长的烈焰尾迹射向那名法师。

他那可怜的奥术护盾甚至没能帮他争取到哪怕一秒钟的时间,就被锋利的断钢轻易的击碎,剑身上的火焰很快缭绕而上,那个法师瞬间变成了一个火人,发出了令人从心底发毛的惨叫。

他的痛苦没能持续太久,断钢不到一秒后就射穿了他的脑袋,已经成为尸体的法师倒在地上,继续安静地燃烧着。

“该死的,你要去哪里?给我回来!”拉多夫暴怒的声音传来,另外一名法师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场景,散掉了架设在拉多夫面前的奥术护盾,闪现的光芒随后飘过,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三十码之外。

但我可不会让他逃掉,一般的士兵也许不知道秘银是什么,这些奥术法师没理由不知道。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断钢,无视掉一旁仍旧在吟唱魔法的拉多夫,朝那个狼狈逃窜的法师追了过去。

我前面已经说过,我现在速度如同一道赤色的璀璨光芒,所以我几乎没怎么费力,就追上了那名法师。

秘银长剑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他的脖子,一颗容貌娇丽的脑袋抛飞到半空中,无头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接着朝钱跑了几步,才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抱歉。”我默默地对这位被我杀死的女法师道了声歉,身为女性并不会让我手下留情,但我认为还是应该对死在我手下的美丽女孩表达一下歉意。

“现在,”我甩了甩手上的两把长剑,就好像在甩到剑身上沾染的鲜血,尽管它们全都被剑身上附着的火焰蒸发了个一干二净,“轮到你了。”

我看向拉多夫,出乎我意料的,他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惊慌神色,反而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你不该去追她的,萨伦,”他朝我举起仅剩的右手,“现在,我的法术已经准备好了,我本来打算让你活着去见皇帝,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还是就死…………呃……”

“你废话太多了,白痴,你根本就是毫无战斗精英,”我缓缓从他的身上抽出两把长剑,“你该直接放出那个魔法的,可惜你现在没机会了。”

“咳……”拉多夫咳出一口鲜血,我在刺穿他之前就已经熄灭了剑身上的火焰,所以他才没在第一时间就变成一具尸体,我可没那么傻,让皮奇的家人死得那么痛快是一种施舍和仁慈,而我恰恰不想要这种仁慈。

拉多夫咳出两口血后,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坐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断钢,哪怕手掌被割破了也不愿松手。

“我承认我栽了,萨伦,”他死死地握住断钢的剑身,哪怕他的手掌已经被割的可以看见骨头,“但皮奇,他不会放过你……咳……他会替我报仇……我在下面……等你……”

“废话太多了,你这渣滓,”我有些不耐烦地抽出断钢这让他的两只手都被我割下来了一半随后我直接把断钢插进了他的脑子里,结束了他长篇大论的废话。

我举着两把长剑,开始环视起战场,秘银盔甲和长剑还能维持不断的一段时间,我得趁着这段时间做些什么。

可惜的是,大部分的帝国士兵都已经被约瑟夫带着士兵们杀了个七零八落,道路上到处都是帝国士兵们的尸体,只有雷萨不知所踪他一定是趁乱跑掉,这个老狐狸。

随着拉多夫被我杀死,头颅被我割下并高高举起,即使是以纪律严明著称的帝国士兵们也再没有了战斗**。他们哭喊着丢下武器,争先恐后的朝来的方向跑去,就好像身后有什么恶魔在追杀着他们一样。

“大人,不好了!”约瑟夫急匆匆地从山坡上跑下来,“我们的斥候发现了雷萨!他把剩下的士兵全都派过来了,他们起码还有两万的战斗部队,我们得撤退了!”

我看了看满山坡兴奋的王国士兵,再看看约瑟夫,点了点头,“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不远处就是卡文斯通隘口,道路两侧都是爬不上去的冰山,只有中间的道路可以通行,你们从那边撤退,直接撤回藏身处,不用等我。”

“那您呢,大人?”约瑟夫有些担忧地问,我看了看他,年轻的副官脸色忧虑,神色倔强,这让我明白不给出令他信服的理由,他是绝对不会抛下我撤退的。

“放心吧,士官,”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些新的把戏想试试,我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约瑟夫又看了我几眼,最终才咬着牙点了点头,“活着回来,我们需要你。”他留下这句话,带着士兵飞快地离开了这处伏击地点。

“那是当然。”我冲他远去的背影笑着轻声说,跟在他们的身后朝预定的位置走去。

约瑟夫和他的部队显然撤退的很快,当我赶到卡文斯通隘口时,他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放下心来,就那样转过身去,站在了隘口通道的入口处,神态悠闲的如同在等一位朋友赴约。

我过来的方向很快传来如雷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不用想都知道那是雷萨的军队。这并不令我意外,约瑟夫走得急,地上都是明显的足迹,我无意去掩盖这些。

或者说,我正期待着雷萨和他的巨龙之傲师团呢。

第一批步兵队列很快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随后是第二批,第三批……再随后则是一批又一批的骑兵。

当雷萨骑着马走到我面前时,他的人已经挤满了通道入口的这一片地方,我的视线所及之处都是身穿黑色军服的帝国士兵,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

他们就静静地站着,只有数不清的枪口对准了我,每一名士兵都在等着开火的命令,然后把我射成筛子。

每一名骑兵都举起了手上的马刀,只待他们的军团长一声令下,就发起冲锋,用手中的马刀把我切成碎片。

那个他们叫做军团长的中年男人,雷萨,就站在我的面前,“投降吧,萨伦,”他坐在马上,有些倨傲地对我说,“你替你手下留下独自断后的举动真是让我感动,”他露出一抹令我厌恶的假笑,“我真感动,真的,我几乎要为你落泪了,可是,”他的话锋突然一转,语气也变得不屑起来,“作为一名指挥官,你的举动简直是愚蠢至极,现在,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让我把你押送到帝都去,我会给你较高的战俘待遇,这样对我们双方来说都不会太难看。”

“雷萨,”我把断钢扛到剑上,握着秘银长剑的手则自然的垂下,“你是不是傻了?”我朝他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你觉得,如果我没有把握,会留在这等你们吗?”

第三十九章 寒鸦山脉之战(下)

“我们其实没有必要,嗯,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萨伦,”雷萨骑在马上,显然还打着劝说我的注意,“你瞧,帝皇陛下不一定就是要拿你回去问罪,为了强调把活着的你带到帝都,陛下光是特使就派了五个。”

他座下的战马有些不耐烦地撅了撅蹄子,鼻孔也在不停地喷气,雷萨先是弯下腰来,安抚了一阵他的马儿,随后又重新看向我,“如何?”他有些热切地问,“只要你同意放弃抵抗,我不会计较你曾经杀害大批巨龙之傲士兵的事情。”

“呸!”这是我思索了片刻之后,想到的唯一一句能回答他的话。

“非常好,”见到我朝他吐出一口唾沫,雷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他不再维持那副和善的虚假面孔,而是有些气急败坏地调转了马头,“不要说我没有给你机会,帝国士兵们,进攻!”

他抽出自己腰间的指挥权杖,在空中挥舞了两圈之后迅速退到了他部队的后方。与此同时,他手下的各级军官开始飞快地下达各种指令,一队又一队的帝国士兵在督战军官的指挥下朝我杀来。

“为了帝国,杀!”一名督战军官挥舞着手上的手枪和军官长剑,身先士卒地朝我冲来,在他身后是我最熟悉的帝国老朋友冲锋兵团。

巨龙之傲的这些冲锋兵显然不太一样,他们的冲锋枪是我没见过的款式,士兵行动也比我曾经交手过的帝国部队更加干练,这群冲锋队士兵毫不拖泥带水地呈扇形展开,朝我围了上来。

“哒哒哒哒哒哒”伴随着枪声的,是冲锋枪口不停发出的火舌,子弹从四面八方朝我飞快射来。

我看着来袭的弹雨,决定暂时不使用我的神术或是元素系符文护盾,我可不是来这里耍帅或是扮酷的,我得给约瑟夫他们争取到足够的撤退时间。

因此,在情况还不那么危急的时候,我并不想动用所剩无几的精神力,体内能转化成神力的魔力虽然不少,但我也不打算一开始就把它的一部分挥霍掉。

于是我持着两把长剑,顶着迎面泼来的弹雨杀向了这群帝国士兵。

我能看到对面冲锋兵脸上的惊讶,他们一定怀疑我疯了,才会子弹都不躲。

我无视掉他们震惊的目光,继续举着长剑朝前不停地冲锋,时不时有子弹打在我的身上,弹头碰上盔甲,发出一声悦耳的清脆响声后就变形掉在了地上。

“该死的,一般的子弹打不穿他的护甲,”我听到督战军官站在人群中怒骂起来,“他是个法师兼骑士,我们得调霰弹枪上来!”

“来不及了!”我已经冲到了这名督战军官的面前,两把长剑舞成一团旋风,这名军官和他身旁的四名冲锋队士兵都化为了几句滚烫的燃烧尸体。

军官被我的两把剑透体而过,锋利的剑刃直接把他切成了三段,周围的四名帝国士兵则要好上一点,他们只是被剑身上附着的火焰击中,当场就烧成了一个火人,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人类都是害怕看到同胞和朋友受苦的动物,看到这些士兵的凄惨死相,后面围上来的士兵和原先包围我的士兵都不知不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只退一步可没办法逃离我的剑刃,”我咧开嘴笑了起来,舞着双剑冲进了更多的帝国士兵中间。

“啊啊,不!我的腿!我的腿……该死的,谁来救救我!他冲过来了,不要…啊!”

双剑在脆弱的人类躯体上划过,割开制服,斩断躯体,剑身上附着的火焰更是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杀伤力,惨叫声起此彼伏。这些还能喊出人话的大多数是幸运儿,他们只是被长剑击中,侥幸没有沾染上剑身上的火焰。

那些沾染上一星半点火焰的,都变成了只会痛苦地干嚎的人形火炬,迎接他们的,是在痛苦中缓缓倒地,最后变成一具焦尸甚至灰烬的命运。

我持剑在人群中冲杀了好一阵子,所有打到我身上的子弹,都不出我所料的被秘银覆盖的铠甲轻松弹开,即便是有着骑士杀手、战场雷鸣之称的霰弹枪,也没能击穿秘银制成的保护层。

当我因为劳累而停下来暂且休息时,我的周围已经被清出了不小的一圈空地。我眼前的景象即使是最勇敢的人看到了也会被噩梦缠身。

我看不到我自己,但我猜我一定浑身鲜血,因为我的双臂和胸甲上都喷满了鲜血,剑身上的火焰附魔一定是时间到了失效了。

最靠近我的地方,地上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帝国士兵尸体,偶尔可以见到被斩断的手臂和大腿四散的洒落在地上,更是有不少被斩成两截的帝国士兵,他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是一道明显的拖曳爬行的痕迹,他们的内脏也顺着这条痕迹流了一地。

离我远一点的地方,则是一具具倒在地上的焦尸,在他们身边还有不是捡回一条性命,正抱着被灼烧得焦黑的断肢处痛苦哀嚎着的士兵。很显然那会我的火焰附魔还没有失效。

我不知道我杀了多少人,但我猜肯定不少了,只因地上的血液已经汇成一条条小河,这一条条小河又顺着地势缓缓流下,聚集在我附近的一个小洼坑里。

空气早已被无比浓重的刺鼻血腥味所污染,这种如同铁锈般的臭味中还夹杂着一股尸体燃烧的焦臭味。

我看向我自己的双手,胸甲和臂铠早已经是一片通红,双剑上并没有沾上太多血迹,只是时不时有一滴鲜血从剑尖坠落,浸到地表的土壤里。

还活着的帝国士兵都离我远远的,我能看到他们脸上的恐惧之色,我刚刚的屠杀对他们的士气打击一定不小,我甚至能看到不少士兵的双腿都在止不住地打摆子。

“该死的!不要怕!”一个暴怒的声音从这群士兵身后传来,不是雷萨,但我猜也是个高级军官,“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旅有整整六千人,就算他杀了一百个,他能杀六千个吗,他的魔力是有极限的,都给我上,把他给我活生生耗死,雷萨大人已经下了死命令了!”

不得不承认,他的这番话虽然没有任何一点说对了,但对周围帝国士兵的帮助显然不小,他们的士气明显地恢复了一大截,而且我猜雷萨的死命令也是他们重新凝聚起士气的重要原因。

“好样的,”那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不再暴怒,而是夹杂着一丝满意的味道,“现在,帝国士兵们,献出你们的生命,为了帝国!”

“为帝国献身,皇帝陛下万岁!”一个督战军官带头吼了一嗓子,所有的帝国士兵如同被感染了一般,一起喊着狂热的口号,举着手上的武器朝我冲了过来。

大部分的军官,包括冲锋队士兵,似乎都放弃了使用枪械跟我战斗的打算,他们满脸狂热地拔出腰间的佩剑,争先恐后地朝我劈来。

“一群提到帝皇就变得狂热的疯子…”我暗暗骂了一句,右脚在地上微微用力,挥舞着双剑冲向了这群敌人,我可不想站在原地防守,最后疲于应付被他们淹没。

我一直坚信,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杀!”带头的军官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他面目狰狞地喊着口号,整个人悍不畏死地举起长剑,朝我的头部刺来。

我的左手白光一闪,秘银制成的长剑从头顶劈下,轻而易举地把这名军官连着他的佩剑一起劈成了两半。

被劈成两半的军官摔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化为了滋润这片大地的最佳原料。

我甩了甩剑身上沾染的血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军官的死相,五把帝国长剑就一起杀到。

那是五名帝国冲锋队士兵,他们显然配合默契,两把长剑刺向我的头顶,一把刺向我的左部肋骨,另一把则刺向我的右部肋骨,最后一把剑则从上方袭来,显然是势大力沉的一记劈砍。

我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难的应对方法凭借秘银的性能去硬接。

“叮叮叮叮当”,连续五声金属交击的声音响起,那五名士兵愕然地看着手中被弹开的长剑,还没来得及挥出第二剑,就被我统统斩成了破碎的肢体。

“继续上,他总会不行的!”那个声音我猜是旅长,其他人可没办法让这些士兵心甘情愿地前来送死继续在后面鼓舞着士气,“等他不行了,我们就击碎他的四肢,再带到军团长面前去!”

“是!”周围的帝国士兵齐声答应,似乎听到我被击败后的惨状让这些仇恨我的人士气更加高昂了。

帝国士兵们疯狂了,如果说刚刚他们还是拿着长剑试图砍死或刺死我,现在他们就是持着长剑,甚至不持武器朝我冲来,试图用人数把我压在底下,让我无法动弹。

“这样可不行!”我看着他们,鼻孔喷出一股白气,一小股魔力在我的操控下流入心房,狠狠地刺激了那颗正在不停跳动的巨龙之心。

我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一大股滚烫的热流从我的心脏朝四面八方涌去,就如同血管底下有岩浆在不停地游动一般。

“咚咚咚咚”如同雷鸣般的心跳声响起,我感觉自己体表的温度在不断升高,身体也在不停地膨胀。

好在仙女赐给我的这套盔甲是魔法物品,能自由地切换大小,不然怕是早就被我撑破了。

我感觉自己在不断地变高,手臂上的肌肉也在不断的变大,喉咙里更是传来了瘙痒的感觉。

我能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迅速覆盖上了通红的鳞片,原本修长细腻的双手也再度化为利爪。

“砰!”我用力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尾巴,掀起了漫天的尘土,更是震得附近的帝国士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开始咳嗽起来。

趁着这个来之不易的空档,我打开自己的面甲,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喉咙里的瘙痒感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狂暴的烈焰,从我的身体深处涌起。

“auirsu!”我大吼一声无人知晓的龙语,一道锥形的烈焰从我的喉咙里喷吐而出。

“这是什么!他是巨龙,该死的,快跑,我们没有胜算的!”面前的帝国士兵再度变得慌乱起来,不少人丢下了武器,试图从我的面前跑开。

但龙息比他们都要快,我匀速扭动着自己的脑袋,看着龙息吞没一片又一片惊慌的帝国士兵,留下一群又一群恶臭的焦尸。

“白痴!”旅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再也不复之前的自得,气急败坏地训斥了起来,“他不是真正的巨龙,再说了,你们跑得过龙息吗!都给我回去,给我回去!”

旅长的声音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枪声,我猜是督战队和军官在处决逃兵。

和他们逃跑时一样声势浩大,帝国士兵们很快又冲了回来。我的龙息仍在喷吐,大批的士兵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但更多的士兵随后就补了上来。

我看着他们,眼里显出一抹担忧的神色,我能感觉到我的龙息即将结束,这意味着我的龙化状态也进入了倒计时,我必须得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火焰在两秒钟后开始减弱,先是不断地缩小,随后变成了嘴里的一朵火苗,最后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中。

火苗刚刚消失,一种极为难受的虚弱感就涌进了我的身体,连带着龙化也开始有了不稳定的迹象。

“呼,呼,”我站在原地开始大口喘气,这能让我趁着帝国士兵们还在冲锋的时恢复一些体力,也能让我不再那么难受。

“龙息停了!”一名督战军官突然停下来,高兴地大吼道:“龙息停了,萨伦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冲啊!”

不用他提醒,很多人都发现原本灼热的龙息消失不见,大批帝国士兵的脸上露出喜色,他们持着手上的防身佩剑,再一次成群结队地朝我杀来。

诺曼人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厄运不会再你倒霉时只光顾一次。”我体表的鳞片飞快地缩回了体内,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回了原来的高度。

“哈哈!他连巨龙都不是了!”帝国士兵们看到我的变化,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结果还是要靠传统的技能吗…”我试图调动精神力,却发现已经没有任何精神力可以让我调动,我只好苦笑一声,举起两把长剑慢慢地朝他们走去。

“那就做一个完全的杀戮机器吧,”我走在路上,默默地调动起体内的魔力,精纯的能量在离体的一瞬间被转化成神力,化作一个又一个神术加持在了我的身上。

气势如虹、蛮牛之力、神圣烈焰。

我开始加速奔跑,整个人在瞬间又化作了一道光芒,只不过这次,我是一道耀眼的金光。

因为蛮牛之力而变得无比粗壮的手臂挥舞着燃烧着神圣烈焰的两把剑,我如同一头巨龙一般撞入敌阵,在恐怖巨力的加持之下,原本应该被斩成两截的帝国士兵纷纷被剑身砸成了碎沫,只有少数幸运儿,能够死在神圣烈焰的净化之下,留下一具完好的尸体。

我身处在敌阵之中,机械地挥舞着手上的武器。周围都是身穿黑色制服的帝国士兵,我每挥动一次武器,就会有一大蓬血雨在空中绽开。

随之一起喷洒向地面的,是各种残肢断臂,亦或是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部分的人类残渣。

有一点帝国士兵们说的没错,我终究只是一个人,哪怕我有着巨龙的心脏,我是五阶大骑士长,我会这么多,其实也不多的符文,我还是一个人。

我的双手开始发抖,两把长剑也越来越重,我不知道我已经杀了多少人,但他们依旧无穷无尽,如同黑色的浪潮一般。

我再一次朝地上躺着的,正在苦苦哀求的帝国士兵挥下断钢,一颗头颅飞起,无头的尸体被随意地踢到一边。

我感觉我的手抖的更加厉害了,就连手里的剑,也开始跟着止不住地发抖,我就要握不住它们了。

但还不能停,直到他们撤退前,我都不能停。

我平举起双剑,调动肌肉里每个角落最后的一股力量,在原地开始旋转起来。

如果你小时候玩过要用鞭子抽的陀螺,你就知道我现在像什么样子。我如同陀螺一样告诉旋转着不停前进,又像绞肉机一样,把前进路上,和敢于靠近我的帝国士兵,化成地上的又一滩鲜血,和又一捧碎肉。

“恶魔!他是恶魔!我们赢不了的,”终于,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开始痛哭流涕,每个人嘴里都开始叫着恶魔,就连原本督战的声音也沉默了。

有着大陆最强陆军之称,号称不会害怕的杀戮机器的帝国士兵们,纷纷哭喊着丢下武器,用最快的速度从我面前抛开,就如同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只来自深渊的恶魔一般。

我握着两把剑,全身上下已经染满了鲜血,两把长剑也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通红的剑身上是正在不停往下淌的新鲜血液。

我不知道我杀了多少人,但我猜一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我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视线里被各种尸体塞满,所有地势稍低的地方都变成了血池,血液四散流淌开来,滋润着这片土地。

“这里,以后一定很肥沃,”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竟然是我看到这如同血河一般的鲜血时,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我又回头看了看,直到我确定帝**放弃了继续追击我的部队,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如同一个神奇的开关,我瞬间感觉身体无比沉重,精神也无比疲惫,但我还是拄着剑站了起来。

在我人生之前的岁月里,我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仿佛你全身的力量已经被抽了个一干二净,心神也憔悴无比,又好似你刚生了一场要命的大病,从冥界死神那转了个圈回来时的感受。

我拄着剑,艰难地沿着之前指给约瑟夫的道路往前走去。盔甲和武器上的血液滴在地上,汇成了一条长长的,非常容易追踪的痕迹。

但我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力气去处理这些事情了,我也早已闻不到刺鼻的血腥味这场杀戮已经让我的嗅觉麻木。

我不停地朝前走,直到体内再也没有力气,一口气没能提上来,一头栽倒在了路边的树丛里。

间幕其五 回家

“虽然已经在书上看到不少次,”凯伦喝了口杯中的热巧克力,让那股暖流把心中的寒意给驱走,“但听当事人讲述还是让我冷汗直冒。”

帝**最为记恨的血腥屠夫就坐在他的对面,他听到这话,举起手中的杯子向凯伦示意,随后像个旅店老板那样笑了笑。

凯伦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回应他,谁都不会把对面这个满脸乡镇小民神色,还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的红头发男子,和那个屠杀了巨龙之傲两个旅团的可怕恶魔联系在一起。

他有些不安地瞥了萨伦一眼,后者似乎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不停搅动着咖啡杯里的银勺,整个人百无聊赖地看着窗户外的风景。

如果这个男人现在还在想着报复帝国怎么办?他会去刺杀帝皇吗?还是冲进帝都的政府大楼,把当年那些法务部的人杀个一干二净?天啊不那太恐怖了皇家符文师团不会是他的对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就连塔洛斯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老师天啊政府大楼如果起火了一定很壮观……

凯伦看着他,陷入了各种千奇百怪的联想之中,他看见帝都的政府大楼燃起熊熊大火,化为龙形的萨伦从大楼的门口狞笑着慢慢走出来,他的脚下是在不断朝外爬的法务部部长。

他看见法务部部长转过头来,不停地朝萨伦挥舞着双手,脸上满是哀求的神色,但萨伦还是狂笑着狠狠踩下他的左脚。

“啊!”随着那只脚狠狠落下,在法务部部长脑袋应声破碎的那个瞬间,凯伦不由自出地发出一声大叫,意识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你还好吗?”他的叫声惊动了正在发呆的旅店老板,凯伦回过神来,发现红发男子正关心地看着自己,“你看上去很糟,你的脸色苍白无比,头上都是汗珠,”他有些担心地说,“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我一定是疯了,在这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凯伦从漫无边际的联想中清醒过来,有些窘迫地这样想到。

“我没事,我很好,”他回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连忙对着满脸关心,正准备起身的萨伦说到,“真的,我很好,我只是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

“不要太勉强自己,”萨伦满脸将信将疑的神色,但还是坐回了椅子上,“有需要就和我说。”

“呃,好的,”凯伦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我的确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但我在想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话直说。”萨伦无所谓地朝年轻的作家挥了挥手,示意他不会放在心上。

“你知道,你是一个人解决了巨龙之傲的两个旅团,”凯伦在心里思忖着如何遣词造句才会让自己显得不太无礼,“我是看过记录的,巨龙之傲当时的旅团并不满员,即便如此,你还是杀死了一万两千人中的接近五千人。”

他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抛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尖锐的问题:“在你犯下…击杀了那么多生命之后,你会因此做噩梦吗?”

“老实说,”出乎他意料的,旅店老板并没有为此生气,他放下托着腮帮子的手,咖啡杯里的勺子也停止了转动,“我的确有过。”

萨伦把咖啡勺放到托盘里,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脸上满是认真思索的神色,“坦白说,”他放下杯子,朝凯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睡得不太安稳,但也没到做噩梦的地步。”

“你得知道,自从经历过童年的那些事情后,”萨伦显得有些伤感,“我就不再害怕噩梦了,对我来说,那个夏天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噩梦。”

“我很抱歉,”凯伦看着面前明显消沉下来的男人,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不该提起……”

“没关系,凯伦,没关系,”萨伦举起手,打断了凯伦有些混乱的道歉,“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该愈合的早已经愈合,无法愈合的,再多的道歉也于事无补。”

凯伦沉默了下来,他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年轻的旅店老板也不再说话,他把目光从其他地方收了回来,有些忧伤地看着正在不断燃烧的壁炉。

旅店突然陷入了一种令人难受的静默之中,两个人都不再开口,只剩下火花噼啪的声音,和不停跃动的火星。

◇◇◇◇

卡雷多斯依旧在不停地扇动着翅膀,此时已是深夜,对于这头蓝龙来说,高空中的飓风挂在脸上虽然谈不上有多疼,但那股寒冷的感觉确实让他十分难受。

“这可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卡雷多斯还是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凯伦和我的老师坐在温暖的炉火旁边,而我赶了一天的路,还得在呼啸的冷风中继续扇动我的翅膀,直到我赶到更加冰冷的雪山里为止!”

“更可恶的是,”卡雷多斯的巨龙脸上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表情,他狠狠地咬紧自己的巨牙,来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这两个家伙还在讲故事,萨伦的那些故事,抛下我在讲!”

夜晚的风很大,天上的云也不少,好在他还能看到天上的星星,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持续的飞行是一件极为枯燥和痛苦的事情,就在卡雷多斯心中的不耐烦达到顶点,准备降到地面上稍作休息的时候,一条在大地上延绵开来的白色山脉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感谢特莱克斯!我终于到了!”卡雷多斯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半空中激动的大喊起来,如果你仔细听,就能发现那吼声中还包含了一丝丝迫不及待的意味。

“很久没回来了,”卡雷多斯慢慢朝寒鸦山脉飞去,心里有些担忧地想,“母亲还好吗,家里有没有新的成员出生?”

“总之,”这条年轻的蓝龙晃了晃自己巨大的脑袋,“我去把东西给那个工匠,再回家拜访一下我的母亲,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我得让萨伦把这段时间错过的故事统统讲给我听。”

说到自己的任务,蓝龙冷静下来后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那敬爱的年轻老师似乎并没有告诉他这名叫做梅兹洛克的工匠住在寒鸦山脉的什么地方。

他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低头看向脚下无比庞大的寒鸦山脉,第一次有了掐死自己这个老师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半空中改变方向,先朝自己的家乡飞去即使出来行走了一段时间,他依旧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个位置。

云朵和寒风被他抛在身后,寒鸦山脉在他的视野里不断地放大,他继续向下飞着,直到另外两条蓝龙从山脉里的某个地方现身,朝他快速飞了过来。

“请止……你是?卡雷多斯!?”两条同样是蓝色的巨龙一前一后地朝他靠近,前面的那条巨龙先是严肃地朝他喊话,但很快又停了下来,变成了有些不确定的疑问句。

“是我,”卡雷多斯一下认出来了面前的这条巨龙,“你看上去精神不错,伍德多斯。”

“天,真的是你,卡雷,”得到了确认的答案后,伍德多斯明显变得激动了起来,“你出去多久了,七年?十年?我不知道,”伍德多斯有些语无伦次,“我是说,大家都很想你!”

“我才出去行走了四年而已,伍德,”卡雷多斯同样十分欢快地回应道,他随后有些好奇地看向伍德多斯身后的蓝龙,“这位是?”

“噢!对了,”伍德多斯点了点头,朝旁边侧了侧身体,露出他身后有些娇小的蓝色巨龙,“这是温德苟莎,三年前刚到成年期,从幼龙巢里出来。”

“你好,”卡雷多斯冲她笑了笑,举起了自己的前左爪以示友好,“跟着伍德多斯学习飞行技巧?”

“你好,”温德苟莎显然有些怕生,还在不停地朝后缩,一双竖瞳不停地扫视着卡雷多斯,“你就是那个出去的卡雷多斯?”她有些好奇地问,“大家伙都在谈论你,还有你那个强大的半龙人老师。”

“啊,是的,”卡雷多斯扇了扇翅膀,有些得意地说:“他是个好老师,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就是喜欢使唤我跑腿,但是你知道的,他毕竟是我的老师嘛,看着他曾经……”

“停一停,”伍德多斯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卡雷多斯,“我们都知道你和你那个老师有多亲,我的建议是,你先跟我们回去看看你母亲,她一直很想念你,然后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和温雷苟莎讲你那个老师的事情。”

卡雷多斯点了点头,在温雷苟莎有些期待的目光中闭上了嘴,跟着他们一同朝寒鸦山脉飞去。

伍德多斯率先扇动着翅膀,缓缓地落在地上,带起的飓风让林间的枝条纷纷剧烈地抖动起来,碎裂的雪块不停地朝地面落去。

卡雷多斯和温德苟莎则在半空中不停地盘旋着,直到伍德多斯化为一名年轻的人类男子后,才一前一后的降落到空地上。

卡雷多斯微微一笑,学着伍德多斯的样子,很快又变回了年轻侍者的模样,走到那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身旁。

温雷苟莎似乎是刚成年不久的原因,使用化形术还比较吃力,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变成了一名十五六岁的漂亮少女,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垂在身后,笑着跟在她的两位哥哥后面。

“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卡拉走在熟悉的山间小道上,有些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就和我离开时一般无二。”

“那你就错了,卡雷,”走在他身边的伍德多斯马上笑了笑,“我们可是刚刚把神殿修好。”

“神殿修好了?”卡拉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脸上也挂上了更加浓烈的笑意,“我记得我走的时候,这还只是我母亲的一个想法而已。”

“是的,去年就修好了,”伍德多斯有些骄傲地点了点头,“实际上,我们现在正在往神殿去,你的母亲已经是特莱克斯的主祭了。”

“她一定很开心,”卡拉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作为特莱克斯的侍女和信徒,她一直都想为这位龙神建一座神殿。”

“是的,神殿建成的时候,主母主动提出要做这座神殿的主祭,啊,我们到了,”伍德多斯停下脚步,微微朝着前方弯腰,“这就是了,特莱克斯神殿,我们蓝龙汗水与智慧的结晶。”

卡雷多斯抬起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到了,在他面前的是一座极为雄伟的神殿,殿前的两根立柱高耸,分别位于神殿入口的最左端和最右端,它们共同撑起了更加华丽的,从神殿入口墙壁延伸出来的穹顶。

穹顶的外壁上刻满了龙语,支撑穹顶的两根立柱上更是刻上了形形色色,精美无比的浮雕。

在入口的正中央,是一扇无比庞大的沉重黑色大门,这门大到足够让一条巨龙以原本形态走进神殿里,而不是以人类或是其他化形的形态。

在入口的两侧,摆放着同样由黑色石头刻成的巨大火盆,里面的橘红色火焰在夜空中熊熊燃烧,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我承认……”卡雷多斯喃喃自语道,“我一开始的确没想到,它会这么壮观。”

“费了我们不少功夫,”伍德多斯自豪地说,他有这个资本自豪,他就是修建神殿的其中一员,“来吧,主母就在里面。”

卡雷多斯点点头,和伍德多斯一起变回巨龙形态,沿着同样巨大无比的阶梯缓缓向上,来到神殿的门口。

“去吧,”伍德多斯和仍旧处于少女形态的温德苟莎停在了神殿门口,伍德多斯用头拱了拱卡雷多斯,“我们会在这里等你。”

卡雷多斯朝他点点头,他从未感觉自己如此紧张过,一颗巨龙之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会从体内跳出,他张开血盆大口,深吸了一口气,又从鼻孔喷出两道长长的白气,然后才慢慢推开神殿的大门。

“吱呀”神殿沉重的大门被他缓缓推开,里面一片黑暗,只有稍远处有着一扇天窗,一抹月光从中间投射而下,刚好打在一座神龛之上。

卡雷多斯认得那神龛,那是龙神特莱克斯的神龛,龙族的保护神,所有颜色龙和宝石龙的起源,无数龙类信仰的唯一神。

在那座神龛之前,盘桓着一条庞大的蓝龙,他的母亲,蓝龙之母泰蕾苟莎。

“母亲,”他慢慢爬到泰蕾苟莎身边,缓缓地开口,语气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我回来了。”

一颗硕大的龙头从阴影中显现,那对竖瞳温柔地打量起眼前的年轻蓝龙,就像一位人类母亲小心地检查刚刚游学归家的孩子。

“卡雷多斯,我的孩子,”如同十次雷鸣叠加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自从你跟着我的朋友萨伦学习,已经有四年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母亲,”卡雷多斯往前爬了两步,让自己陷进泰蕾苟莎的怀抱里,巨大的头颅有些惬意地躺在泰蕾苟莎的胸口上,“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过去的这四年,我受益匪浅。”

“那是一件好事,”泰蕾苟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本应该继续求学,为何这个时候回到了山脉里?”

“是我的老师,”卡雷多斯有些骄傲地说到,“他交代给我一项任务,让我来寒鸦山脉找一个叫梅兹洛克的工匠,但是,”他说到这,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埋怨,“他没有告诉我那个人在哪!”

“而且,”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我也很想您,亲爱的母亲,还有每一条蓝龙。”

“萨伦可不会是一个故意刁难别人的人,”泰蕾苟莎听着儿子的抱怨,只是温柔地笑了笑,“他一定自己也不知道这位工匠住在哪儿,但是他了解我,所以他知道我一定能找到这位工匠,这可能就是他的本意。”

她说到这就停了下来,看着怀里若有所思的卡雷多斯,温柔地把他松开,回到了神龛之上,“你从沿海一路飞过来,一定累了,今天就去休息吧,你跟你那些朋友也好久没见了,”她说完这句话,转过身,拿起了神龛上的法器,“至于我,我还得继续做完我的祷告。”

◇◇◇◇

萨伦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燃烧的火堆。凯伦有些难受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沉默的气氛愈来愈浓重,就在凯伦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打破这静默时,一阵有些凄凉的歌声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很快就锁定了歌声的来源,旅店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柴火堆里捡来了一些柴火,正一边哼着歌,一边把新的柴火添进壁炉里。

他一开始只是哼着旋律,但很快就加入了歌词:

树上一只猫头鹰,

叽叽喳喳说不停。

孩子孩子你别怕,

竖起耳朵仔细听。

猫头鹰说:

黑夜到来别心惊,

星星准备要出席。

不信抬头往上看,

星光满天守护你。

黑夜到来别再怕,

安然入睡心放轻。

这像是一首睡前的童谣,在萨伦的嘴里却听起来无比悲凉,凯伦没有说话,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听着这个男人唱歌。起初他觉得那歌词有些耳熟,但就是记不得在哪儿听过,不过很快他就回想了起来:这正是萨伦小时候他父亲给他唱的睡前歌谣。

凯伦静静地听着,那歌曲中的悲伤之意几乎要化作实体显现出来,凯伦听着听着,只觉得鼻头越来越酸,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他不自觉地抽了一下鼻子,随后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发现自己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了。

担心打扰到萨伦,他接来下再没说话,只是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也不让自己抽鼻子,直到萨伦唱完了这整首歌。

“好了,”萨伦撇断最后一点柴火,把它们一股脑地丢进火堆里,“可惜没有鲁特琴,我的拿去修了,”他拍了拍手,看向已经把手放下,正襟危坐在桌子旁的凯伦。

“你知道吗,”他看着凯伦,眼神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我不止一次在做过自己回家的梦,也听卡拉不止一次地说过想回家,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他,还有你,至少你们在想回家的时候,还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

凯伦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他想要安慰一下面前的红发男人,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没关系,”萨伦冲他笑了笑,“我不是要苛责你们,或是让你们替我感到同情,就像我说的,我只是把我的事情讲出来,至于好坏和感情?都交给你和你的读者去评断。”

“抱歉。”凯伦看着萨伦那张微笑着的脸,很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只挤出两个干巴巴的字眼。

“不,我们这里不需要那个,”萨伦朝他伸出食指摇了摇,又把食指放到了自己的嘴边,“再说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凯伦觉得心里更加发慌了,于事无补四个字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上,他看着自己记录下的故事,第一次有了把它们全部撕毁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萨伦突然拍了拍手,仿佛这样就能驱散掉旅店里沉闷的空气一般,他看了看时间,“趁着时间还早,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讲一会儿故事,然后去睡觉。”

“好的,”凯伦点了点头,飞快地拿起了鹅毛笔,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再去回想刚刚那首悲伤的歌谣,不会有时间去深究这个男人细腻不羁的外表下,安放了怎样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第四十章 返程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在星辰的环绕下不断地下坠再下坠,仿佛没有尽头

这坠落也并非一直一成不变,在无尽的坠落中,我曾经感受过来自外界的光亮,也听到过模糊的人声。一大群的男人围在我身边喊着叫着,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但却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那声音在我听来就如同耳朵上蒙了一层纱布一般朦胧模糊。

它们出现,但它们也很快的消失,消失后,无尽的寂静再次取代了它们,我依旧在飞速的坠落,身下依旧是深邃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坠落好似终于有了终点,我看到身体的下方现出一抹亮光,那光先是一个点,随后又不断的放大,变成一个大大的光源,又现出一大片的青翠草地,正是在这时我看到了那光芒的来源。

特拉卓、莎莉、熙德骑士、葛温爵士和加拉哈德爵士,还有盗贼公会的大伙儿都站在那片草地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表情,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洁白的光辉。

我看到他们,开心地朝他们挥手,丝毫不在意身体仍在不停地下坠。但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一大股的白色雾气从黑色的虚空中涌出,它伸出一条条的触手,朝完全没有察觉的众人伸去。

我焦急地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他们被雾气包裹,原本的喜悦之情被痛苦的神色所取代,我的友人们一个个地消失在白色的雾气之后。

随着雾气一起出现的,是一大群身体残缺,满脸鲜血的帝国士兵,我认得他们,他们刚刚才死在卡文斯通隘口。

那雾气吸收了我的朋友,凝结出一张庞大的男性脸孔。

虽然我从没有见过他,但我知道他是谁施特拉德。

“你毫无机会,他们都在等着向你复仇。”雾气化成的施特拉德的脸孔猖狂地大笑着,他伸出一只手,朝我狠狠地拍下,身后的帝国亡魂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开始撕咬起我的躯体。

“不!!!!!”我猛地坐了起来,发出了贯穿整片夜空的大吼声。脑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是汗珠。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回过神之后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房间里,一束月光从石壁上开出的隐蔽天窗透了进来,壁炉里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四周的石壁和所有物品明显的矮人风格告诉我这不是我的藏身处,就是另一处矮人洞窟。

一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是我最信赖的副官,约瑟夫。

约瑟夫看到我醒了,脸上明显可见的露出了一瞬开心的表情,然后他又换上一脸担忧的神色,快步走到我的床边。

“你还好吗,萨伦,你头上都是汗,”他坐在床边,关心地看着我,“我们找到你时,你毫无防备的栽倒在了树丛里,我带着侦察兵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弄回来,军医告诉我你没有任何伤口,但我还是很担心。”

“还好,我才我只是脱力了,”我接过约瑟夫递给我的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至于刚刚…呃,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于是惊醒了。”

我终究还是没告诉他我做噩梦了,对于我来说,这多少有点令人窘迫。

“你得好好休息,”约瑟夫没有怀疑,只是继续细心地叮嘱道,“我们都返回去看了战场,老天,简直就是地狱,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李,”我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我当时唯一想到的就是给你们争取撤退的时间,而且帝国士兵试图用人数把我压在身下,我只能主动出击,杀戮,在这种情况下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萨伦,”约瑟夫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一两个人或是一两百人,我不知道你杀了多少,四位数?五位数?但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这件事会影响到你的心灵,总有一天会,萨伦。”

“已经有影响了,”我在心底默默地回答,但表面上还是认真地听着约瑟夫讲的道理,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笑着对他说,“就算有影响,我也不会让它影响到现在的我。”

“我相信你,萨伦,”约瑟夫握着我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现在,”他开始轻声地咳嗽起来,“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我也得休息了。”

他松开我的手,慢慢地走到房门边,“晚安,萨伦。”

“晚安,李。”

房门被他轻轻地关上,我转了个身子,结果发现这个动作让全身都痛了起来。

“我还真是脱力的有点严重,”我自言自语着慢慢挪动身体,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转向了朝着炉火的那一面。

壁炉里的木柴还在肆意燃烧着,燃起的炉火在壁炉里随意地跳动着,如同一支舞蹈,时不时还会溅出一两点火星。

如果你注视过壁炉的火焰,你就会知道它自有其跳动的韵律,而且十分催眠。我看着炉火灵活地跃动,很快就陷入了新的梦乡。

◇◇◇◇

“萨伦,萨伦,快醒醒!”

第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感觉到有人在我耳边激动地说着话,一边说,还在不停地摇晃着我的身体。

我费力地睁开眼皮,发现是约瑟夫和史凯德在我的床边,两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喜色。

“唔,怎么了,约瑟夫,史凯德,有什么好消息?”我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让那颗混乱的脑袋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顺带着让自己的身体和思维都清醒了一点。

“是天大的好消息!”约瑟夫坐在我身边,眉开眼笑地跟我说,说真的,在这段帝国作战的日子里,我还从没见过他发自内心地笑得这么开心。

“帝国人求和了!”还没等我接着发问,约瑟夫就抛出了一个足以让我震惊上一百次的惊天炸弹。我浑身的睡意都在瞬间被炸的无影无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一下来了精神,盯着约瑟夫有些不确定地说。

“我说,”约瑟夫满脸通红,显然不在意和我再说一遍这个消息,“帝**队求和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请不要着急,”约瑟夫显然并不不急,“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您说起。”

“我?”我有些好奇地指着自己,“我怎么就成了替死鬼了?

“我们的斥候今天去镇子上打探消息,果不其然被他们打探到了,”约瑟夫先是站起来,把房门关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才凑过来对着我和史凯德比了个五的手势,“您杀了接近五千人,巨龙之傲的两个旅团直接被您杀得精神崩溃了,就连督战军官也不例外,似乎雷萨正在想办法消除你的影响。”

“但不论如何,”约瑟夫灌了一口桌上的啤酒,“巨龙之傲已经无法继续完成剿灭我们的任务了,更关键的点在于巨龙之傲是整个帝国都有名的精英王牌师团,这次遭遇这种挫折,肯定更没有其他佣兵团或是军队赶来剿灭我们部队了。”

“所以他们就求和了?”我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就因为没办法对付我们?”

“是的,”约瑟夫显得更加兴奋了,“通告说是帝皇亲自下的命令,王国境内的部队会全部撤回来,国境线也会恢复到齐格菲之墙那一线,但作为交换要求,我们得立刻从帝国境内撤退。”

约瑟夫一口气说完了帝国的通告后,就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我,旁边的史凯德也在看着我,显然都在等着我的反应。

“就这样?”见约瑟夫没有任何要补充的迹象,我皱起了眉头,“这事情里透着蹊跷,你去的镇子上有没有人分析帝国为什么把姿态放到如此之低?”

“啊,”约瑟夫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忘了说了,我的确怀疑过,这份条件帝国做出的让步可不止一点点,但我很快就找到了原因,据说帝国正在朝海外开拓,在打什么开拓战争。”

“这就勉强说的通了,”我点了点头,“不管这事情背后有没有阴谋,我们都得准备一下,通知小伙子们,回家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好,”约瑟夫和史凯德都站了起来,朝房间外走去,在出门前,史凯德突然转过身,有些迟疑地问:“我们在静谧之森的那处藏身处,里面的东西……?”

“就让它们留在那里面吧。”我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史凯德和约瑟夫都没再说话,走了出去。

帝国求和的消息很快就在士兵中散播开来,每一个人都开始为之欢呼,整个洞穴都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帝国的地方部队和官员显然不可能知道我们在哪儿,所以我下令部队准备撤退,每个人都收好了自己珍贵的矮人武器,带上了所有的干粮,再一次在洞穴外集合。

我照旧站到那块高大的石头上,拔出自己的断钢,抛弃掉往日冗长的振奋人心的演讲,只是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发出欢呼:“我们胜利了!”

这一句话如同最烈的烈性火药,引爆了下面每一个士兵,所有人都拔出自己的佩剑,跟着我一起大声欢呼起来。

欢呼过后,部队在军官们的带领下,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这片高地,走向高地省的首府拉文纳。

如同我前面所说的,在高地省,建在佩特兰高地上的城市比建在平原上的城市还要稀有,拉文纳就是这样一座,建在高地上的雄伟城市。

它里寒鸦山脉不算太远,所以我的部队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接近了这座位于高地省北方偏西一点点的首府城市。

它那巍峨的城墙在几百米外都清晰可见,更不用提沿山修建的各个城区和城外的几片农田了这在高地省可是十分稀罕的景色。

对于我们这支大部队,拉文纳很快就有了反应,城门被迅速放下,城头上站满了紧张的城市警卫队成员,几名身穿制服的男性簇拥着一名年轻女性急匆匆地朝我们走来。

“我们已经停战了,王**队,我们已经停战了!”在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为首的那名中年光头男性就开始一边紧张地大喊,一边不停地用手帕擦掉额头上往外冒的汗珠。

“停!”为了不给拉文纳的守军和这些官员制造更多的压力,以免他们在压力下做出一些错误的举动,我举起左手叫停了部队,整支部队就在拉文纳门口整齐地停下,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命令。

我能看到那一群官员都明显的轻松了下来,喊话的光头男子更是夸张地长出了一口气。他面带感激之色,飞快地朝我跑来。

“非常感谢您,”他一见到我,就朝我点头鞠了一躬,“您就是兰斯洛特大骑士长吧,非常感谢您的理解,我们这边看到您的部队,压力的确是非常大……”

“不用讲这些客套话了,”我举起左手,用一口流利的高阶帝国语打断了他,“我只是来确认一下,和谈条约是否已经生效。”

所有官员,包括中间穿着华贵的年轻女孩儿我猜她就是总督在听到高级帝国语时不约而同地都呆滞了一下,光头男子最先回过神来,他换上一副更加尊敬的神色凑到了我面前。

光头男子正准备开口,那名女孩却挤到了最前面,抢在他前面开了口:“没想到您还精通高阶帝国语,条约当然已经生效,你们随时可以撤离出帝国的土地,当然,越快越好。”

她朝我伸出一只手,“我是高地省总督玛格丽特黑荆棘,幸会,兰斯洛特大骑士长。”

“幸会,玛格丽特女士。”我取下左手的手套,和她伸出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握了一握。

“现在,”玛格丽特收回自己的手,不卑不亢地看着我们,“能否请您和您的士兵在我的私人卫队的监视下就此离开,您知道,这是我管辖的行省,有你们这样一支王国武装在境内流窜总是让我……不放心。”

“我能够理解,尊敬的玛格丽特女士,”我朝她行了个抚胸礼,“如果拉文纳能匀给我们几辆马车,我想您能更早的享受安稳的睡眠,不必担心,在我们到达边界后,这些马车会交还给您的私人卫队。”

“您真是会说话,兰斯洛特大人,我都快舍不得你走了,”玛格丽特笑了起来,她的确是一名风情万种的少女,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周围的鲜花都会随之开放,“非常好,我这就让手下给你们准备马车。”

她最后朝我笑了笑,扭着腰肢,在一大群官员的簇拥下回到了拉文纳城里,没过多久,一支长长的马车队在一群全身钢甲,手持冲锋枪的士兵的护送下,从拉文纳的正门缓缓驶出。

私人卫队的卫队长跑来朝我行了一个帝**礼,我则回了他一个王国的,随后便由他安排着,把我的士兵和军官全都送上了马车。

当然,每一辆马车上都得有玛格丽特的私人卫队,这是为了确定所有的巴伦利亚士兵都回到了巴伦利亚境内。

“您的士兵都已经安置好了,兰斯洛特大骑士长,”这名名叫雄狮艾灵的卫队长小跑到我面前,朝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现在只剩你和我了。”

“谢谢您,艾灵队长,”我朝他鞠了一躬,跟着他上了队伍最前端的一辆豪华马车。

“出发!”随着艾灵队长一声清脆的命令,马车队缓缓地从拉文纳门口出发,在马车特有的颠簸中,我,还有这支曾经都是俘虏的部队,终于踏上了返回巴伦利亚的旅途。

第四十一章 觐见

马车在路上不停地颠簸行驶,很快就把我和我的士兵送到了离拉文纳不远的两国边境线上。

士兵在军官们的指挥下一队队的下了车,等所有王国士兵都下车后,玛格丽特的私人卫队才跟着下来。

“非常感谢您和您士兵的配合,大骑士长大人,”卫队长艾灵是最后一个跳下马车的,他超我伸出一只手,脸上的表情显然也轻松了不少,“只要跨过这里,你们就回到王国境内了,恭喜你们。”

我握出他伸出来的手,礼貌的摇了摇:“我想我才是该说谢谢的那位,没有你们的马车,这段旅程不会如此轻松,记得替我向玛格丽特女士转达谢意。”

“了解了,”艾灵点了点头,和他的卫队士兵们纷纷坐回了马车上,“根据玛格丽特女士所交代的,”他露出坚定中夹杂着一丝歉意的神色,“我们会在这里监视你们离开,并持续巡逻边境线一段时间,以确保你们不会回来。”

我看到不少士兵都对对面的私人卫队投去愤怒的目光,这让我想起来我们双方的关系实际上一点都不好,或者应该说,非常糟。

“好吧,”我冲他耸了耸肩,换上一副有些不满的脸庞,“你们愿意在这里巡逻是你们自己的事,和我们无关。”

我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理会神色有些难看的卫队长,转过身朝士兵们大喊了起来:“伙计们!全体都有,我们回家了!让这些帝国人看看我们巴伦利亚人有多讲诚信!”

所有人都举起武器欢呼起来,这才让我们看上去有些胜利者的味道,部队很快开拔,从属于埃因霍芬帝国的不毛荒原,走进了属于巴伦利亚王国的不毛荒原。

因为这儿是边境线的缘故,我们的部队没走多远,就被一队骑兵截住了,带队的是一名身穿赐福铠甲的骑士。

我猜一定是这片荒原里的斥候给附近的城镇报了信,这些战士都是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地朝我们冲来,他们,或者说斥候,一定是把我和我的部队当成帝国士兵了,毕竟我们手上拿的可不是什么传统武器。

我能看到当他们靠近,看到我穿着的赐福铠甲时,脸上的杀意很快转变成了迷惑的神色。

“吁”为首的那名骑士高高举起右手,一共二十名骑兵在我们面前勒住马匹,整齐地停在了那里。

为首的骑士利落地翻身下了马,轻轻地拍了拍有些不安的战马的脖子,才慢慢朝我走过来。

“站住,我乃高阶骑士曼拉尔德,”他拔出长剑,在离我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立刻听他的话站在了原地,“以仙女之名,你是哪位骑士?”

“我是大骑士长兰斯洛特,有佩剑断钢为证!”我同样冲他大声喊道,同时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

为了取信于曼拉尔德,我在拔出断钢的同时,还用魔力释放了一个小小的神术。

这个零级神术烛光术只能让我在头顶上创造出一小团光源在晚上或是漆黑无比的山洞里还是有它的用处这能够证明我的确是仙女赐福的骑士,却又不会释放出任何危险的信号。

“赞美仙女,”我能看到曼拉尔德明显的放松下来,他笑着朝我走过来,“当斥候派回来的传令兵告诉我一支全身帝国武装,却穿着王国士兵衣服的部队在朝我们的领地行军时,我还以为我遇上了帝国的渗透部队。”

“那么,”他看着我,目光里满是钦佩之色,“你们就是那支在帝国后方坚持战斗的部队吧,我听熙德提过你们的事迹,你们的战斗每天都能从帝国那边传过来。”

“不过,”他突然面露担忧之色,凑到我耳朵旁边压低了声音说到:“你这支部队可是触犯了王国的禁令,你知道的吧,那些长的短的枪啊,帝国人称之为什么来着……火药武器,你得知道,当今的国王陛下可不喜欢看到这些玩意。”

“事实上,”他叹了口气,“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带着这支部队到首都去,国王陛下会很生气的。”

“感谢你的建议,曼拉尔德兄弟,”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国内会有人知道这支部队的重要性,和革新军队的意义。”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还是不要谈政治了,”我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马上就要完全沉到地平线下面去了,月亮正在慢慢升起,“我和我的部队已经跋涉了一整天,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顿热乎乎的晚餐,还有一张柔软的床,老天,我都几乎忘了软床是什么感觉了。”

“乐意效劳,兰斯洛特兄弟,”曼拉尔德笑了起来,朝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事实上,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的封地,凯兰洛普镇,我这儿有全王国最馥郁的黑面包,和最实在的烟熏香肠,你还可以试试我们这儿的胡萝卜啤酒,你会喜欢上它们的。”

至于我们是如何到达凯兰洛普,终于吃了一顿热乎乎的丰盛晚餐,睡到了舒适的软床之上,以及凯兰洛普的胡萝卜啤酒有多好喝之类的事情,一一叙述未免过于冗长,而且和接下来的故事基本没有什么联系,在此我就不多做赘述。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我,还有休息好的士兵们,已经在曼拉尔德的目送下离开了凯兰洛普,继续朝首都特拉克提诺克前进。

说是首都,在我看来,特拉克提诺克只是一座大一点的镇子,加上镇子里属于国王的那座城堡。

但不论如何,士官们都把这次前往首都的旅程当做了一种莫大的荣耀,部队的行进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路上的城镇也都拿出了丰盛的食物和舒适的住处来招待我们,于是在回到王国的第三天,我和这支部队终于在午后到达了特拉克提诺克。

所有士兵都被安置在了城外的简易营地里,按照巴伦利亚的律法,只有我和一众高级军官进了城,并在国王卫队的护送下前往他的城堡觐见。

事情比我想的还要糟糕,护卫只允许我、约瑟夫和史凯德三个人进入城堡,负责给我们带路的侍者一路上都在用轻蔑的目光看着我们,把我们领到城堡的一处休息室后,他傲慢地丢下了一句“在这等着”,就匆匆离开了这个房间。

我、约瑟夫还有史凯德,我们像傻子一样坐在这个房间里,窗外的太阳很快从正中间偏西的位置降到了西方,史凯德是第一个变得焦躁的,事实上没等多久,他就开始不安地在房间里踱起步来,随后约瑟夫也被他感染,紧紧抿着嘴唇,我还从没在他脸上看到那么严肃的表情。

最后,就当我也开始烦躁不安,准备找人问一问的时候,早先的那位傲慢侍者终于再次现身,“陛下准备召见你们了,跟我来,记得,一路上不要乱碰乱摸任何东西,也不要掉队,你们这些粗野的家伙。”

我看到脾气暴躁的史凯德已经扬起了拳头,连忙和约瑟夫一起按住了他,老老实实地跟着侍者在这个迷宫般的城堡里七拐八绕的,最后被他领到了一扇双开的大门前。

“好了,”那名侍者停了下来,站在了紧闭的大门旁边,“陛下正在等着你们,注意你们的礼仪,我想这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们都冲他点了点头,“非常好,”他满意地笑了笑,“要让你们这些野蛮人听话总是十分困难,跟我来吧。”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看我们,转过身轻轻地推开了大门。

要我说,巴伦利亚的王庭,和我所见过的矮人王庭几乎没什么区别,两大张桌子摆在两侧,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从进门处一直往远处延伸,跨过一层层的阶梯,直到阶梯顶端的两张王座前。

王座上是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三十来岁,脸色阴沉,锯齿形的王冠下是这个国家最常见的金发。他旁边的女性大约二十出头,要我说她的容貌的确是惊为天人,我们进来的时候,她正一边笑着,一边从手边的盘子里摘水果吃,一双漂亮的眼睛扫视着我们,遗憾的是,我只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轻视和嘲弄,没有丝毫的尊重意味。

毫无疑问,他们就是这个国家的最高阶层,国王阿克提斯路德维希二世,王后希芙雅拉路德维希。

除去他们夫妇,在支撑王座的平台上还站着四人,其中有三人我十分熟悉葛温爵士、加拉哈德爵士和熙德爵士,他们都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最后一人让我十分不喜,他神色阴鸷,身穿一身白色的华美长袍,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长袍的兜帽之下,被他的一双眼睛顶上就如同被毒蛇盯上一般。不同于三位爵士远远地站在王座之外,他几乎就站在国王和王后的身边,我刚进来时,他就立刻弯腰下去,在国王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我看到国王对他点了点头,他很快就直起了身子,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宣大骑士长兰斯洛特携其麾下高阶军士长约瑟夫、高阶军士长史凯德觐见!”

虽然不喜欢这人的眼神,但我还是带着两名军官慢慢走过一级级阶梯,单膝跪在了国王的面前,“臣兰斯洛特见过陛下。”

国王陛下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随后没有了任何言语或动作,倒是一旁的王后希芙雅拉有些轻蔑地向我发问:“不知道大骑士长阁下是哪儿的人呢?”

“回王后,臣下是诺曼人。”

“诺曼人吗,”王后听了我的回答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也就是说你是个唱戏的咯?”她有些轻佻地继续问道。

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已经十分失礼了,我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我很快就按捺了下来,“是,王后陛下,我曾经的确在乐团里表演过。”

“真好笑,”王后那令人讨厌的咯咯笑声再次响了起来,还混着她轻蔑的声音,“一个唱戏的也能变成大骑士长?这样,”她坐直了身体,挥了挥手招来一名侍卫,“你,去给他拿一把鲁特琴!”

那侍卫点了点头,幸灾乐祸地看了我一眼,飞快地跑走了,没一会儿就拿了把鲁特琴回来。

“给他。”王后非常失礼地翘起二郎腿,用她的脚尖指了指我。

那侍卫也轻蔑地笑着,把鲁特琴像丢垃圾一样摆在了我面前。

“现在,”王后的声音逐渐变冷,但依旧轻蔑无比,“大骑士长大人,作为巴伦利亚的王后,我要求你拿起鲁特琴,给我弹奏一首悲伤的新郎。”

“什么?”在我能够有所反应之前,葛温爵士就已经有反应了,他激动地从一旁站出来,转身朝王后行了个礼,“王后陛下,这是我们巴伦利亚的大骑士长!您让他唱歌就算了,唱悲伤的新郎……恕臣下直言,这太过分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事实上我也很生气,悲伤的新郎可不是什么好歌谣,只有一个男孩被他的爱人背叛的时候,他才会唱这首歌,来舒缓内心的悲伤。

“怎么,”王后丝毫不理会愤怒的葛温爵士,粗鲁地用脚尖踢了踢我的肩膀,“我可是你宣誓效忠的对象之一!你要是不想唱,就不必当这个大骑士长了。”

“王后陛下,”加拉哈德爵士也站了出来,举起他仅剩的一只手来表示他内心的愤怒,“这是王国的王庭,是我们的议事厅,不是由着您胡乱来的地方!”

国王本来打算开口,但熙德爵士立刻补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嘴,“臣附议!大骑士长乃仙女赐下的最高荣耀,兰斯洛特又在对帝国的战争中多有建树,是巴伦利亚的功臣,王后此举,实在是不成体统!”

“胡说八道!”听完熙德的一番话后,国王陛下重重地拍了一下王座的副手,整个人如同一头发怒的野狗,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你说他在战争中多有建树,是功臣?”他指着我,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让我来告诉你,他身处帝国的那段时间,视我定下的条例于无物,让手下大肆装备帝国的那些邪恶武器,你跟我说他是功臣?”

“恕我直言陛下没有那些武器我们早就死在帝国的俘虏营里了!”一旁的约瑟夫再也忍不住路德维希的咆哮,仰起头飞快地反驳了国王的话。

“住嘴!”路德维希愤怒地一脚踢过去,把约瑟夫整个人踢到了地上,“你一个小小的高阶军士长,这里哪里有你发言的余地!”

“还有你!”路德维希踢完约瑟夫后,似乎还没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又转过来看向了我,“你让我巴伦利亚的士兵都去使用帝国的邪恶武器是什么居心!格瑞玛跟我说过的,他说你是从帝国境内逃难到巴伦利亚来的,说,你是不是帝国间谍,你一定是,你这该死的帝国间谍。”

他一边说,一边怒气冲冲地朝我走来,抬起脚迎面朝我踢来。

“够了!”就在他的脚即将踢到我的时候,一个愤怒的女声在室内响起,我惊讶地看到一大股的金光从我体内冒出,最后形成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是湖中仙女。

“见过湖中仙女!”在场的所有人,侍卫、国王、王后,就连扫地的侍从,无一例外,全都惶恐地跪了下来,不敢直视仙女的容颜。

“路德维希,你这蠢猪,废物!萨伦乃是我亲赐的兰斯洛特,大骑士长!你在这折辱他,你就如同在折辱我,你这蠢货!”

“还有你,”湖中仙女训斥了国王一通后,转头看向了瑟瑟发抖的王后,“你让我的大骑士长,给你唱悲伤的新郎!?”她愤怒地走到王后面前,重重地抽了王后一耳光。

王后整个人被打的鲜血满面,我清楚地看到有好几颗牙齿都飞了出去。

湖中仙女似乎还不满足,一脚把王后踩住,愤怒地对她说:“你还说什么,他不唱你就要剥夺他的大骑士长称号?你有多大的勇气,敢剥夺我颁出去的骑士位阶!”

她说完这句话,又狠狠地踢了王后一脚,才快步走到王座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还有你,”仙女坐下后,又看向身披白袍的格瑞玛,“你想得到国王的宠爱,这没问题,但是你诬蔑抹黑我的骑士,谁给你的勇气!”

仙女一脚踢向他,然后看也不看惨叫着滚下阶梯的格瑞玛,胸膛依旧在剧烈的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也是,”她一边把我扶起来,一边气鼓鼓地训斥道:“你是我的大骑士长,你在外面被人羞辱了,就是我被人羞辱了,而我不喜欢被人羞辱,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冲她感激地点点头。

“这才是我的乖骑士。”湖中仙女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脸,走到所有人中间生气地说:“今天的事情,我不去追究你们的责任,但是,兰斯洛特必须得到他应有的封赏和奖励,在三天之内!到时我会亲自检查这件事的结果!”

留下这句话后,金黄色神力凝聚而成的仙女就像她突然出现那样,又突然的消散在空气中,整个议事厅里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阿克提斯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意义

当天的觐见最后不欢而散,从湖中仙女消失之后,阿克提斯就铁青着脸,如同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王位上,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不作任何反应。

女人压抑的啜泣声在议事厅里不停地回响,王后希芙雅拉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姣好的面庞此刻高高肿起,仙女那一掌真的没有留任何情面。

希芙雅拉没有说话,只是蜷缩在自己的王座上,继续低声地啜泣着。她和阿克提斯都是聪明人,知道这个国家真正的领袖是谁。

背叛国王和王后,骑士们最多只会损失所谓的忠诚名声,但要是背叛了仙女,骑士们就什么都不是。

而巴伦利亚,就是一个由赐福骑士们支撑起来的小国,在过去的年月里,正是这些骑士的努力,才让巴伦利亚能继续以帝国十分之一不到的面积继续存在着。

阿克提斯和希芙雅拉都不是傻瓜,所以他们才一句话没说,任由仙女倾泻她的怒火。

但这不代表他们会对我突然改观,事实上,我能清楚地看到希芙雅拉眼里毫不掩盖的怨毒神色,那双美丽无比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我猜她一定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

一旁的阿克提斯虽然还没反应,但我可不会天真到相信他会回心转意,我在今天之前,还没办法确定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下达禁令。

但我现在明白了,阿克提斯对权力有着可怕的渴望,在这方面,他的确称得上是欲壑难填。他害怕仙女,不是因为仙女的高强法力,是他知道仙女随时可以剥夺掉他的所有权力。

同样的,他下达禁令,并不是因为我刚来王国时听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他其实心里很清楚那些东西火药武器,时钟还有先进思想都是些什么,能给巴伦利亚带来怎样的改变。

但他也正是因此而害怕,和一名弓箭手相比,弩手的训练已经算是极快且标准较低了,但和这些步枪兵,冲锋队相比?那就太慢了,巴伦利亚军队用的重弩可不是人人都能拉开的,但枪不一样,只要你能拿的起枪,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你就可以轻松地射杀掉辛苦训练出来的弓箭手和弩手。

这也是他最害怕的,在弓箭手和弩手充当远程武力的年代,他的军队就是整个巴伦利亚最强大的,他有全巴伦利亚最多的人口,能组建出最大的弩兵部队。

但要是换成枪械,那他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要知道,他可不像底下的领主那样,是个赐福骑士,另外,我猜他一定很担心走在路上被一枪打没了脑袋。

想明白这些后,我知道即使再待在议事厅,再怎么劝说或是威胁也无济于事,于是我叹了口气,不再去看怨毒的王后和仍旧神色铁青的国王,转身招呼起了约瑟夫和史凯德。

“走吧,”我对着气呼呼的两位副官说,“我们没必要再待在这儿了。”

“大人说得是,”约瑟夫愤愤不平地接上了我的话,“这个议事厅里面就没有一个好人!国王、王后,还有这些骑士大人,都是一样!我们拼死拼活地打击帝国,就是为了保护这样的人!?我们在密林里,在高山之间,和那些帝国士兵争斗了多少次!?我们牺牲了多少本来可以活着的兄弟,我们甚至还打下了卡拉斯加拉顿,就为了这!!?”

我看了看王座旁边神色黯然的骑士们,止住了约瑟夫的话头:“够了!”

我转过身,快步冲到他身边,把他拎了起来,“够了,约瑟夫,够了!”

我一只手拎着他,另一只手指向高台上或是黯然或是苦笑的骑士,“看着他们,加拉哈德爵士、葛温爵士,还有熙德爵士,你跟他们一起作战过,约瑟夫!他们都是高尚的灵魂!”

“你给我好好的想想!是谁,为了守住那堵该死的城墙,为了不让城墙后的平民,还有这两个混蛋受到帝国伤害,丢了一只手臂!?是加拉哈德爵士!葛温爵士呢,熙德爵士呢,他们都是和我,和你并肩作战过的高贵骑士,他们无惧地在战场上挥洒自己的鲜血,燃烧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减少你们的损失,更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平民。”

“该死的,不要以为我们的牺牲,只是为了王座上的这两个家伙,”眼见约瑟夫依旧满脸愤怒神色,我使出一记过肩摔,把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我刚成为骑士,到齐格菲之墙的时候,加拉哈德爵士就告诉过我,那堵墙,是保护巴伦利亚所有人的屏障,所有人!”

“如果你还是想不清楚,就走出去,带着你的兵,让他们都回家里看看自己的家人,你就知道我们的牺牲究竟有没有意义。”

“现在,”我把约瑟夫从地上拉起来,“给我去向几位骑士们道歉,然后滚回我身边来。”

约瑟夫涨红了脸,急忙点了点头,飞快地朝依旧站在王座旁的几位骑士跑去。

“至于你,”我慢慢走到仍旧趴在地上的格瑞玛身边,“你这条该死的毒蛇,蛊惑者,奸诈的小人,我想不出有任何让你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格瑞玛露出惶恐的神色,举着两只手对我急促地挥起手来,他的嘴巴哆哆嗦嗦的,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我不会让他如愿,这个嘴里藏着毒蛇的家伙必须死。

我的断钢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滑落,生机正在不断地从他体内流逝。

当我把断钢从他那肮脏的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鲜血从他的体内缓缓流出,在这整洁的议事厅里显得十分刺眼。

“大胆!”一旁的国王侍卫色厉内荏地抽出腰间的长剑,“你竟敢在王座之前杀人!这可是重罪!”

我转过头,冷眼盯着他看,直到看得他有些发毛,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之后才开口:“你想做下一个?”

那人的脸色在青红之间急速变换,最后还是嗫嚅着嘴,把剑收回了腰间的剑鞘之中。

我对如同闹剧现场一般的议事厅再没了兴趣,沉默着走出了议事厅,又走出了国王的城堡。

和那座错综复杂、几乎没什么生气的城堡比起来,这小镇的街道上就热闹多了。特拉诺提诺克作为首都,比王国其他的城镇繁荣不少,当然,和帝国的城市就没法儿比了。

约瑟夫和史凯德站在我身后,和我一起沉默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象。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想要说话。

“大人,”过了好一会儿,史凯德才像是忍受不了了一般开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坦白说,我不知道,”我叹了口气,找了颗路边的大树倚靠着,让自己的背能稍微的休息一下,“我是说,”我有些失望地举起两只手,“我本来打算向国王进言,趁着这个好机会,还有我们的战绩,让巴伦利亚解除禁令,开始引入一些先进的东西。”

“你们知道的,”我看向面前沮丧的两位士官,“在来到巴伦利亚之前,我在帝国生活了好一段时间,所以我清楚,”我说到这,站起来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铠甲,“就算现在靠你们,还有我们流血,能打败帝国的部队,但我清楚总有一天,帝国会先进到能轻松解决掉我们这些骑士的地步,到时候巴伦利亚就没有了未来。”

“虽然帝国需要居民,巴伦利亚的大部分人民不会受到伤害,但刚征服的地区,总是会伴随着悲伤和痛苦,而我不希望看到那一天。”

“走吧,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我还在巴伦利亚,我就会尽力帮助她强大起来,”我拍了拍两名副官的肩膀,看着他们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神色,“现在,我们得去找个旅馆好好休息一下,国王的旨意还没决定呢。”

“他会封赏我们吗?”约瑟夫还是有些担心。

“哦,他会的,约瑟夫,因为他没得选,”我笑着对约瑟夫开口,“他要么封赏我们,要么就得准备承受仙女新的怒火。”

◇◇◇◇

国王并没有让我们等太久,第二天早上,黑着脸的国王侍卫长就找到了我们,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卷轴筒。

“这是国王陛下对你,还有你那支…老鼠一般部队的封赏,”这名侍卫长和城堡里的其他人一样令人讨厌,从他黑着的脸色来看,他显然不喜欢这份差事,“国王陛下和王后不想再见到你们,我猜你也不想见到他们,所以正好,你们拿上这份封赏,赶快滚出特拉诺提诺克!”

“注意你的言辞,侍卫长,”我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卷轴筒,“你面前的是一位大骑士长,还有他奋勇作战的部队,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礼仪,那我不介意把你从这里丢出去。”

约瑟夫和史凯德也站了起来,对着他怒目而视,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侍卫长看了看我,再看看已经扬起了拳头的两名士官,露出惊慌的神色,飞快地从我的房间里跑了出去。

“真令人恶心,”约瑟夫看着侍卫长远去的背影,嫌恶地咂了咂嘴,“城堡里的人,除了骑士们之外,都是一样的垃圾。”

“好了,没必要和这种家伙斗气,约瑟夫,”我示意两名士官坐下,“让我们一起来看看那名国王给我们的封赏吧。”

我破坏掉印好的火漆,从卷轴筒里取出那份封赏诏书,在桌子上摊开来:

今有大骑士长兰斯洛特,携其麾下猛士于帝国境内抗争,此战之胜,卿等功不可没,经伟大的国王阿克提拉路德维希二世书写,至圣的湖中仙女确认,封兰斯洛特骑士食扈帕力克镇,封兰斯洛特骑士为条顿伯爵,帕力克镇及周围一百里为条顿伯爵领。

原其手下约瑟夫李擢升为兰斯洛特骑士之扈从,史凯德擢升为条顿伯爵领卫队队长,原兰斯洛特骑士麾下部队封条顿伯爵领卫队,尔等应速速上路,尽快就职于自己之领地与部门。

另,王庭中得报,称帕力克周围有亡魂出没,另命兰斯洛特骑士到任后尽快解开亡魂的谜团,还帕力克镇和王国以安宁,钦此。

诏书到这里就没有了有作用的文字,只剩下右下角一个阿克提拉的签名,还有路德维希家的印章。

“看看,”我转过头笑着看着自己的两名士官…不,已经是手下了,“这是想把我们这堆麻烦打包丢一块了,不过这也是好事了,哈?”

“这群该死的家伙,”出乎我意料的,约瑟夫看完诏书后突然变得十分生气,就连一旁的史凯德也是怒气冲冲,显然气得不轻。

“怎么回事?”我有些诧异地发问,见到约瑟夫依旧在愤怒地锤着桌子,史凯德于是凑了过来,有些生气地说:“这帕力克镇,大人您不知道,但我们都很清楚,那是王国最北边的镇子!还和帝国接壤!那里都是冻土,没什么能种粮食的地方!”

“而且,”他在汇报完帕力克的情况之后,继续大声地,有些委屈地说:“这群王八蛋,他们既然连我的全名都不愿意写出来!”

了解了情况之后,我又坐了下来,“这位国王是想来个眼不见为净,说不定还想借刀杀人呢,”我手指指向诏书上解开亡魂之谜的要求,冷笑了起来,“我敢打赌,这群该死的臭虫一定知道什么内幕。”

“准备好你们的东西,我们得回到城外的军营去了,”我卷起那份诏书,把它塞回卷轴筒里,第一个站了起来,。

“真要去啊,大人?”史凯德和约瑟夫都有些发蒙了,“那可是……”

“必须得去,”我点点头,“阿克提拉正巴不得我们不去呢,那样他就有理由对付我了,一个不遵命令的骑士,湖中仙女也不好出面,所以我们得去。”

“至于去了之后,究竟是往后的日子难过,还是变得自由,现在可不好说,”我冲他们笑笑,“毕竟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第四十三章 帕力克镇

我并不打算在这个小镇上多做停留,城堡的阴影底下还聚集着一大群不喜欢我的恶棍呢。于是我叫上约瑟夫和史凯德,在旅店里随便吃了个早餐,就离开了特拉诺提诺克。

部队的临时驻地就在离镇子不远的地方,我们一进营地,士兵就纷纷围了上来。

他们大多带着愤怒之色,“长官,听说国王陛下拒绝给我们封赏,是真的吗?”

“安静,士兵们,安静,”约瑟夫挤到我前面,站到一侧的石头上大声高喊起来,“路德维希二世已经给下了封赏诏书,以后你们全都是兰斯洛特大人的领地卫队了!”

他的话在士兵中间引起一阵骚乱,当然,是高兴的那种,他的声音很快被士兵们嘈杂的交谈声盖过,“安静,安静!”他伸出两只手,使劲地朝下虚按了按,好不容易才把人群重新控制起来。

“咳咳,”见到所有人又看回他,约瑟夫连忙清了清嗓子,我猜刚刚那下一定让他的嗓子十分难受,“我们的封地是在最北边的帕力克镇,路德维希二世昏庸无道,但我们会告诉他什么是真正的忠诚,忠于这个国家的忠诚!”

“现在,”他从石头上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手,“所有人在营地里用早餐,随后准备出发北上!”

聚集起来的士兵哄然散去,大批的炊烟很快在营地里飘了起来,随后传来的,是混杂着面包和肉汤香味的浓郁香气。

令人扫兴的是,炊烟升起来没多久,一名侍卫打扮的人就骑着快马,从特拉诺提诺克的大门处冲出,并速度不减地朝营地冲来,要不是营地门口站岗的警卫已经拔出武器对准了他,他可能会驾着马匹直接冲进我们的营地里。

“吁”马上那人死死地拉住缰绳,好不容易才把马停在了营地门口,自己则带着一脸怒气翻身下马。

“谁让你们在这里生火的!”我还没走近,就听到他公鸭般难听的嗓音,“这是特拉诺提诺克,国王陛下的封地,要是发生火灾,你们该当何罪!?立刻把火熄灭!”

“史凯德,”我朝旁边站着的大汉撇了撇嘴,“你去处理一下,我不想看见他。”

“遵命,”史凯德朝我行了个军礼,凶神恶煞般朝营地大门走去。

“怎么回事?”我看到史凯德推开门口的士兵,走到这名使者的面前,“我是史凯德拉文德斯,兰斯洛特大人的卫队长,你大清早的有何贵干?”

“叫你这些手下把火给熄了,”使者有些恼怒地说,“你的那位大人应该教一教你们什么是礼仪,你的士兵不仅在国王的镇子外放火,还对我一点都不尊重!”

“你想要尊重?”史凯德闻言挑起眉毛,假装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然后挥出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毫无防备的使者的鼻梁上,“这就是我的尊重。”

“啊哦,那一拳一定很疼。”我看到使者满脸是血,惨叫着倒在了地上,那一拳一定把他整的够呛。

但史凯德显然还没有满足,他伸出一只手,把满脸是血的使者从地上拎了起来,“如果你和你的国王真的禁止城外放火的话,那为什么昨晚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止我们?找理由也要找一个像样一点的,你这个白痴。”

“现在,”史凯德说完上面这段话,就轻轻地松开了抓住使者的手,整个人转过身去,“如果我数到三你还像坨狗屎一样,挡在我们营地门口的话,我不介意给你展示更多我对你的尊重,一……”

“野人,蛮子,不识礼数的混蛋!”令我有些好笑的是,史凯德才刚刚开始数,那名使者居然就哭了起来,他哭着跑回自己的马边,呜呜的哭泣声伴着马蹄声迅速远去。

“干得不错,史凯德,”我伸出拳头,在史凯德壮实的胸肌上擂了两拳,拉着他朝营地里走去,“我最讨厌这些国王身边的跟屁虫了。”、

“我也是,大人,”史凯德摸着脑袋笑了起来,“他们的废话总是没玩没了,国王陛下说这个巴拉巴拉,国王陛下说那个巴拉巴拉,就好像没了国王他们就不会说话了似的。”

“这话我喜欢听,史凯德,”我笑着和他在营地的某个岔路口上分别,“记得收好你的行李,穿好你的装备,如果你漏了什么或是丢了什么,我可不会给你掏钱给你补!”

“你也一样,大人。”史凯德伸出一只手握成拳,和我在半空中碰了碰,和我一起笑了起来,走向不同的两个方向。

和史凯德分别之后,我继续沿着不算路的土路往前走,没多远就走到了自己的营帐前面。

我掀开门帘,走进士兵们给我留下的大号营帐,除了我穿着的铠甲和断钢之外,我剩下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地存放在营帐的箱子里。

我打开箱子,把秘银锭从箱子里一块块地拿出来,同时思考起今后的事情来。

我不知道我这个骑士还能存在多久,巴伦利亚的统治者显然不喜欢我,即便仙女能保护住我,也不可能能让我永久地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

更别提阿克提拉这个家伙在给我的诏书里埋下的陷阱了,什么“帕力克镇周围亡魂扰民”,我可是见过真正的复生者的人,这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一两只幽魂吓唬小镇居民的故事。

这个消息实在令我担心,阿克提拉甚至歹毒地指名道姓让我去处理这件事,和这比起来,帕力克镇的地理位置几乎都说不上是什么令人烦恼的事情了。

其实还是十分令人烦恼,这小镇处于巴伦利亚的最北端不说,还和帝国接壤。在齐格菲之墙已经完全荒弃掉的情况下,我还得担心帝国那边的仇人来找我算账,我可是跟帝国不少人都结了梁子。

话虽这么说,但我不打算放弃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虽然已经无药可救,但我仍想为熙德爵士,加拉哈德爵士,葛温爵士,还有每一位热爱这个国家的人做一点事情。

当一个边疆小领主也挺好,至少没有人会来干扰我,国王和王后也巴不得躲得远远的,看着我死在解决亡灵的过程中,这意味着我可以尽我所能的,多给我的整片领地带来一些变革。

“大人,”一声轻呼打断了我的思绪,约瑟夫站在营帐门口,一只手掀起门帘,正在看着我,“部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该北上了。”

“啊,好的,”我站起身,把包裹好的秘银藏在我的怀里,这些烫手的宝贝总要想个办法处理了。

矮人凯洛德本来是最好的人选,但可惜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把我当成朋友,又有足够的定力抵制诱惑。

只能之后再想办法了,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和约瑟夫一起把整个营帐重新还原成打包的形态。

士兵们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营地门口还停着一长串的马车当然不会是那个愚蠢的国王良心发现,这些马车都是因守卫巴伦利亚有功,升为御前将军的熙德爵士给我安排的,车上还贴心地放了不少御寒的厚实衣物。

“兄弟们,走了!”我吆喝一声,在约瑟夫和史凯德的护卫下登上第一辆马车,士兵们在士官的安排下纷纷坐上马车,一条长长的车队慢慢行驶起来,朝终年寒冷的北方驶去。

此刻正是冬季,刚进入冬暮月的日子,随着我们一路北上,道路两旁的风景早就变成了一片单调,只是偶有起伏的银白色大地,如果不是还有卫队在不停地扫雪,保持国王大道的通畅,恐怕连我们脚下的路也早已变得一片雪白。

又往前行进了一天,车队开始微微转向,朝着北偏东的方向开始行驶,这个季节应有的大雪也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仙女在上,保佑我们不要遇到暴风雪,”一旁的约瑟夫看着窗外的雪,突然有些担忧的出声,我看到他穿着厚实的棉衣,嘴里不停哈着白气,正在虔诚的祈祷着。

气温的确有些低,一阵冷风吹进马车的车厢里,让我稍微裹紧了一点衣服。一旁的士兵们则更是发着抖,彼此靠在一起,渴望凭着战友的体温,来互相温暖寒冷的身体。

在这样的寒冷土地上,即便你穿着棉衣和棉裤,也难以抵御那刺骨的冰寒。

好在这地狱般的旅程终于在第五天结束了,车队在民众不安的眼神中缓缓驶入帕力克镇,最后停在了镇子的中央。

我跳下马车,顶着风雪靠近这个镇子的镇公所,用力地敲了敲沉重的铁包木大门。

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屋檐上的一些积雪在我粗暴的动作下掉了下来,大部分都落到了我的身上,这让我更加冷了,好在有巨龙之心,我还没有任何不适或是痛苦的感觉。

嘎吱嘎吱的声音也随之响起,“稍等,这门有些……岁数大了,”一个有些模糊的声音从门后响起,随后是“咚咚”两声巨响,最后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这扇大门才缓缓地打开。

“真是非常抱歉,”门后是一个瘦削的老头,“请进来吧,烤烤火,暖暖身子。”

他把门稍微拉大了一点,露出了一道足以供人通过的缝隙,我闪身进去的同时,他就飞快地把门重新关上,又把门闸扣好,慢慢地朝室内走去。

头顶上是一顶大大的烛台吊灯,蜡烛正在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有些摇曳,但足以照亮整个大厅的灯光。

大厅里的另一处光源,是厅堂末端的巨大火炉,四个人正围坐在火炉旁,来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火炉旁一共有五把椅子,最后一把椅子的主人正蹒跚着朝那群人走去,嘴里还一边叫嚷着:“老查理,有客人,应该是冲着你这个镇长来的!”

被他叫做老查理的人缓缓站起,转过身来,他是一个和开门老头差不多年纪,但明显壮上不少的人,他先是打量了我几眼,才谨慎中带着期待地发问:“这位客人,看您的打扮应该是个骑士,不知道您在这么糟糕的天气里,来到这个无人记得之地,有何贵干?”

“稍等,”我伸出一只手,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掏出诏书,递给了这个叫做老查理的村长,“我是受封到这个镇子的大骑士长兰斯洛特,同时奉命处理这里的亡魂问题,诏书上都有写。”

还在烤火的三个年轻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一下蹿了过来,和老查理一起仔细地看起那份诏书,老查理细细地读着诏书,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激动,又有些惶恐地朝我行了个礼。

“欢迎来到您的小镇,兰斯洛特大人,我是镇长查理费拉。”

“这位是镇公所的敲钟人,”他指向最开始给我开门的老头,开始介绍起他的身份,“他叫维克托里伯莱兹。”

“还有这三位,”等维克托里朝我行了礼后,他又指向那三个年轻人,“他们是镇公所的警卫,也是镇子里的民兵队长,乔治、艾伦和马克。”

我朝他们都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实际上,我还带来了两千人左右的卫队,他们现在就在外面,”我指了指镇公所的门外,“等这场大雪一停,我就会安排他们开始替我修筑城堡,但问题是,镇子能给他们提供一段时间的居所吗。”

民兵队长们和维克托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投到了镇长老查理的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老查理见到他们这样反应,有些难看地皱起了眉头,我猜这事情应该让他心有顾忌,于是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把心里的问题说出来。

老查理皱着眉头,悄悄看了我好几眼,见我实在没有想开口的打算,才艰难地咬着牙齿开了口:“不是不可以,我可以把他们安排到镇民们的家里,兰斯洛特大人,但我希望您的部队能…遵守军队的纪律。”

“这是自然,”我出了口气,原来他在担心军队扰民的问题,“我向你保证,只要有士兵出现了…破坏纪律的行为,任何人都可以向你反映,然后你再来向我反映,我一定严惩不贷。”

“如此甚好,”老查理开心地笑了起来,朝我伸出了一只手,“欢迎您来到帕力克镇,尊敬的兰斯洛特大人。”

第四十四章 往日亡魂

托仙女的福,大雪在我们到达帕力克镇的第二天就停了下来。

在镇民们家中投宿了一晚的士兵各个精神饱满,准备投入到新的一天的工作中去,对此我很高兴舒服的一个夜晚总是能让人精神焕发,动力十足。

让我欣慰的另一点是,这些士兵很好的遵守了纪律,我没从老查理那听到有任何一个士兵违反纪律,一个都没有。

但现在可不是扯这些闲话的时候,因为今天可不只是大雪停了下来,太阳也格外的温暖。镇子内外虽然还是雪白的一片,但至少已经可以出行。

“约瑟夫,约瑟夫!”趁着难得的好天气,我跑到镇长的家里,找到在这里投宿的约瑟夫和史凯德。

我到的时候,他俩正在和老查理的家人一起吃早餐,约瑟夫还和镇长家年轻漂亮的孙女一直有说有笑。

“大人早上好!”见到我走了进来,他和史凯德都有些慌乱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一边打招呼,一边朝我行了个仓促的军礼。

我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拘谨,“坐着说吧,”我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拉出一条椅子坐了下来。

我能看到史凯德和约瑟夫对视了一眼,一齐悄悄地出了一口气,在我坐下之后双双坐下。

“你看上去谈兴很高嘛,李,”我用有些促狭的目光盯着约瑟夫,“我记得你只有在军议的时候才这么能说会道的来着。”

约瑟夫听了我这一番话,整张脸罕见地红了起来,“你知道那不是这样,大人,我只是……”

“好了好了,不用说那么多,”我笑着伸出手,打断了他涨红着脸的辩解,“我可不是什么不讲人情的老古董,你只要还记得纪律两个字怎么写就行。”

“还有你,史凯德,”我把目光从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的约瑟夫身上移开,看向一旁幸灾乐祸的史凯德,“你别急着幸灾乐祸,平常要看着点他,记住,只要他受罚,你也得跟着一起。”

“好的,”史凯德很是看得开地耸了耸肩膀,手中刀叉还在不停地动作,切下了一大块的牛肉往嘴里送,“我相信李不会让我太难做。”

我看着他把牛肉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开始咀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们吃的东西,”我指着他们盘子里的大块牛肉,“是怎么来的?”

“大人,”史凯德似乎早就想到了我会问这个问题,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我们绝对没有违反纪律,镇长家里的成员吃的和我们都一样。”

我看了看其他人的盘子和碟子,发现的确和他俩的差不多,于是赶苍蝇般挥了挥手,有些没好气地说:“吃的比我这个骑士还好,反了你们记得支付餐费,这里的平民也不容易。”

约瑟夫和史凯德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遵守纪律。

“非常好,闲聊到此告一段落,先生们,我们得谈点正事了。”我拍了拍手,掌声如同一个讯号,让他们脸上原本的轻松神色在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无比认真的神色,“但首先,我想请镇长的家眷都离开这房间,别误会,并非是什么重大机密,也没有秘密任务,但规定就是规定,我很抱歉。”

我朝有些惶恐的镇长家眷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让他们在史凯德的安排下暂时离开了这间餐厅。

原本在餐桌旁用餐的人并不多,所以史凯德很快把其他人安顿下来,回到了我左手边的位置上。

“其实的确不是什么大事,”见到两人到齐,我不等他们发问,直接开始了会议,“但规矩就是规矩嘛,我们也不能把平民给搅进来。”

“今天主要是两件事,”我伸出一只手,手指轻轻地,有节奏地叩击着餐厅的木桌,发出动听的响声这能帮助我思考,“史凯德,”我先转头看向左边的卫队长,“你今天带着士兵们,趁着天气好,出去给我砍点木头回来,城堡一时半会搭不起来,但你们的营地今天必须要搭建完毕,还要给我定好城堡的地基!你们不能一直住在平民家里,现在就去!”

“今天日落之前,您就能看见士兵们驻扎在营地里了,大人。”史凯德点点头,站起身朝我行了个军礼,然后匆匆离去。

我朝史凯德回了个礼,等他消失在房门外之后,才转头看向一眼严肃,正在等待命令的约瑟夫,“至于你,我年轻的副官,”我看着他,不急不缓地开口:“你还记得诏书所说,这地区有亡魂的事么?”

“记得,大人,”约瑟夫很快点了点头,“您是打算让我去调查这件事?”

“嗯,”我冲他点了点头,“在史凯德搭建营地,同时准备城堡建设的时候,你挑几个机灵的小伙子,最好是斥候,在镇子里打探一下有关亡魂的消息。”

“当然了,”我继续补充道,“我不会让你和那群小伙子孤军奋战的,我也会在镇子里转转,看看我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是!保证不辱使命!”约瑟夫忽地一下站起身,标准地敬了个军礼,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也跟着他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房间里,镇长的家眷都聚集在这里,我进来的时候,能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的担忧神色,和刚刚闭上的嘴。

“没事了,”我走到他们面前,让自己尽量显得和善,“我们的事情已经谈完了,就不打扰你们了,女士们,先生们。”

我朝他们鞠了一躬,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好的,现在先去找老查理,得去镇公所走一趟,然后去酒馆…?不,约瑟夫肯定会派人去酒馆,算了,等见了老查理之后再做决定吧。”

我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上锤了两下,就这样定下计划,朝镇公所走去。

老查理的家离镇公所并不远,我很快就走到了镇公所的门口,正好遇到从大门处走出来,有些担忧的镇长老查理。

“老查理,老查理!”我学着别人那样叫他老查理,而不是刻板的查理镇长我希望我这样能让他感到亲切。

“啊,兰斯洛特大人!”老查理看到我,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我刚打算去找您。”

“事实上,我也正打算来找你,老查理,”我迎了上去,跟他并肩走进镇公所里,“怎么了,你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是这样的,”老查理小心翼翼,极为隐蔽地瞥了我一眼,我猜他是在打探我的神色,还不想让我发现,“我听说您和您的两位手下今早在我家谈了些事情?”

他不想让我发现,我也不打算让这个精明的镇长太过紧张,于是装出一副没看到他之前动作的样子,有些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有些担忧地说这倒不是作伪,我的确很担心那些所谓的亡魂,“我让我的手下去修建士兵们的营地,还有打探亡魂的消息。”

“实际上,”我看向这个有些瘦削的精明老头,“我来找你也是为了亡魂的事,你应该清楚,镇子里,包括陛下和我说的那些,亡魂袭扰帕力克的事情,你是镇长,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和意见。”

“那确有其事,大人,”我注意到当我说到亡魂的时候,老查理明显地露出了十分害怕的神色,“我曾经派出过一支民兵小队,可怕的是,他们全死了。”

“全死了?”我被这个消息吓得瞪大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这所谓的亡魂袭击的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我好好讲讲。”

“好的,大人”老查理锤了锤自己的腰,拉来两张椅子,和我一起坐在了火炉旁边,开始讲起了这所谓的亡魂的来龙去脉。

◇◇◇◇

小镇第一次遇到亡魂,是三年前的夏天。我,查理费拉,承蒙乡亲们爱戴,当时就已经是帕力克这小镇的镇长。

您已经见过民兵队的三位队长,乔治、艾伦、马克,他们是一群很棒的小伙子,对吧?

但他们当初并不是民兵队长,队长另有其人,亚瑟马斯顿,来自南面的一个仗义的中年汉子,我想您已经猜到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那天已经很晚了,我正在镇公所里处理当天的事物,镇公所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了,亚瑟马斯顿和抬着一个浑身鲜血的女人的民兵正急匆匆地跑进来。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亚瑟?”我有些生气地跑上去,压低了声音问。

令我意外的是,亚瑟并没有理会我,而是把桌子上的文件和杂物都一股脑地扫到地上。

“把她放到这,快!”我听到他在我身边焦急地大喊,那些民兵急忙跑上去,把那女人摆在了桌子上。

等做完这一切,亚瑟才长出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我,“老查理,我们遇到麻烦了。”他语气严肃,我虽然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明白一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缓口气,亚瑟,”我让他喘口气,跑到一旁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

“谢谢,”亚瑟接过水,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用衣袖随意地擦了擦嘴巴之后才接着说道:“我当时和我的部队在靠近北边那块巡逻,你知道的,就是卡伦森林那块。”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听到了女人的尖叫,”他说到这,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带着我的手下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就看到这个满身鲜血,不成人样的可怜家伙,还有……”

这个见惯了风雨,满身伤痕的坚毅汉子说到这,脸上居然浮现出一抹恐惧的神色,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说道:“你不会相信的,我看到一个幽蓝色的鬼魂,它就那样漂浮在半空中,浑身散发出刺骨的寒气,还好我们跑的快,它似乎也无意追杀我们,不然我很怀疑我能不能活着见到你。”

“仙女在上,”我深吸了一口气,“你确定是鬼魂吗?这可不是小事情!”

我相信亚瑟没说谎,他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另外,我知道那座森林里有什么,就是那种远古哥特人修建的哥特式坟墓,里面都是死灵的那种。

您应该懂吧,大人,我是说,您来自帝国,帝国境内听说有不少这东西。

是的,是的,就是那种坟墓,我年轻时曾经进去卡伦森林过,里面就有一个巨大的哥特坟墓。

我很快就下了决定,圣徒梅林的胡子啊!这真是我这一生最错误的决定。

我找来了亚瑟马斯顿:“我希望你能带着一帮人,去把那个坟墓看住,最好是进去探一探,记住,探一探但不要走太深,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忠诚的亚瑟马斯顿当时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点了点头,“我明天会召集民兵,”他一边示意民兵去领着镇上的牧师进来,一边拍着胸脯,郑重地对我说,“你就放心等着好消息吧,老查理。”

我们当晚的对话就到此为止,接下的时间里,亚瑟和他的民兵都在给牧师帮忙,托他们的福,那女孩的命保住了,甚至全身完好无损,连疤都没有几处。

忙完之后,亚瑟似乎很累,连招呼都没打就带着民兵走了。

我当时没在意,我怎么可能想得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第二天早上,维克托里跑来告诉我说,亚瑟带着一队民兵,算上他一共十五个人,天刚亮就朝卡伦森林去了。

我当时并不在意,还叫维克托里不要担心。

直到…直到一周过去了,这支进入森林的民兵小队依旧杳无音信,我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我下令封锁那片森林,任何人都不准再进去,有多少人都不行,这是亚瑟马斯顿带给我的血淋淋的教训。

再后来,偶尔有人能看到幽蓝色的亡灵,镇子里一到晚上就人心惶惶,大家都会留下家里的成员守夜,好在再也没有人因亡灵而死,我们的日子就这样继续下去,直到你来到这里,大人。

◇◇◇◇

我看着面前潸然泪下的老查理,悄悄叹了口气,问到:“还有吗?”

“没有了,大人,”老查理抹了一把眼泪,“我不知道亚瑟他们死了没有,我知道您立志要解决这个问题,我恳求您,在解决问题的同时,试着去找到亚瑟,仁慈的大人,哪怕他死了,我也希望我们能知道,能让他入土为安。而不是让他继续像现在这样,生死不明,或是艰难求生,或是曝尸荒野。”

“我答应你。”我点点头,举起手发了个誓。

老查理只是感激地看着我,没再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他苍老的哭泣声,还有我略有些稚嫩的誓言,它们压在我的心头,让我的心情沉重无比。

第四十五章 制定计划

听完老查理的故事后,我立刻从镇公所里出来,前去寻找我忠诚可靠的副官约瑟夫李。

我在镇上的酒馆,亡者之乐中找到了他,他穿着军服,带着另外两名士兵和当地的居民们坐在一起。我进来的时候,他刚刚和一名男镇民碰了碰杯子,然后把杯中的可可一饮而尽。

我决定不去打扰他们,找了个清闲的位置坐了下来。

离我比较近的两名酒客借着烛火看清我身上的穿着后,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必多礼,”我朝打算站起来的他们挥挥手,又眨了眨眼:“我不想给你们添太多麻烦。”

那两人对视一眼,都冲我点点头,坐下去继续开怀畅饮起来。

我转过头,开始观察起我正对面,正和约瑟夫他们喝酒的当地居民。

“啊!”约瑟夫发出一声畅快的大喊,就是你大夏天喝下啤酒、大冬天喝下热可可后会发出的那种声音,“在这种该死的天气里,一杯热可可简直是人世间最大的享受。”

“谁说不是呢,长官,”一名镇民凑趣地接上了约瑟夫的话头,“只是大部分的人都喝不起这个,或者说,至少我喝不起。”

“那你今天走运了,朋友,这里的所有人都走运了,”约瑟夫听完他说的,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冲着吧台喊道:“老板,给这里的所有人都上一杯热可可!”

“所有人?你确定?”吧台后的酒馆老板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挑了挑眉头。

“是的!”约瑟夫笑着喊道,老板点了点头,“那就如你所愿,我会去准备。”

他说完这句话,转头进了厨房,酒馆里的所有人都大声欢呼起来,不少人甚至离开自己的桌子,跑到约瑟夫的身边热情地对他道谢。

“真聪明,约瑟夫,真聪明。”我在脑海里想着,面带微笑看着这名机灵的副官。

他的做法很正确,在这酒馆里的,大部分都是穷人,只有少部分是喝得起热可可的富人。约瑟夫刚刚给他们所有人买了一杯热可可,这意味着穷人会因为自己不舍得割肉买的热可可感谢他,富人也会为寒冬里的一杯免费热饮而对他心生好感。

在有了好感的情况下,他们会把你当朋友,当兄弟,你再问他们一些敏感的问题,他们就不会想面对陌生人一样遮遮掩掩,避而不谈。

如果你问的恰好是一个威胁到当地安全的问题,你又恰好是这个地方新来的卫兵…那我想,没有人会不乐意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旅店老板很快端着一盘又一盘的热可可从后厨走出,把一个个冒着热气的杯子发到每一个客人的手中。

约瑟夫站了起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等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杯热可可,开心地看着他时,他才举起自己手里的杯子,“顺便一提,热可可的钱都来自我们的领主,兰斯洛特大人!让我们一同举杯,朋友们,致我们的新领主,兰斯洛特大人!”

“致新领主,兰斯洛特大人!”所有人都和约瑟夫一样举起手中的杯子,伴着他一起欢呼之后,捧着杯子开始享受起醇香的可可来。

我必须得承认,我有点惊讶,约瑟夫不止想着完成我的任务,他还在想办法帮我提高我在这镇子里的声望和人气。

我默默把这事记在心里,用左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开始继续看约瑟夫的表演。

他在举杯带头庆祝之后,就悄悄地坐到了一开始桌子旁边,我随后听到他略微压低了声音,用确保只有附近的人能听到的音量问到:“实际上,我听说这个镇子被亡魂袭击,那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的确压得很低,酒馆里很嘈杂,我身旁的两名酒友显然没听到约瑟夫在问什么,如果不是我一直在认真关注着约瑟夫,我想我也很难听清。

我默默地站起身,推开酒馆的大门走了出去,我看够了,现在只需要等着约瑟夫完成他的信息收集,然后来和老查理的故事进行比对,看看是否有任何有所出入的地方。

我双手环抱在胸前,倚靠在酒馆门口的立柱上,等着约瑟夫从里面出来。

他没让我等太久,很快就带着两名士兵从里面走了出来。

似乎是十分着急的缘故,他没有第一眼看到站在旁边的我,而是直愣愣地从我身边走过。

我有些哭笑不得,“约瑟夫!”我轻声叫道,年轻的副官疑惑地回头,很快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色,带着两名士兵朝我跑了过来。

“非常抱歉,长官,我刚刚没看到您。”约瑟夫先是给我敬了个军礼,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了个歉。

“无须多礼,士官,汇报情况。”

“是,长官,”约瑟夫再度敬了一个礼,然后开始向我汇报情况:“我在酒馆里打探了一会情况,大部分和我喝酒的镇民都明确表示看到过亡魂,而且他们的描述高度统一所有我询问过情况的人都声称自己看到过幽蓝色的浮空人影,特征是冒着刺骨的寒气,除此之外,还有人遇到过复活的骷髅和干尸,有一名镇民告诉我说,他在去年冬天,前往森林打猎时,被复生的干尸射击击中过左肩膀。”

“复生的干尸?会射箭,在这里?”我认真地直起身来,“你能确定吗?”

“是的,”约瑟夫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很确定,有超过五人都能证明他们亲眼看到约维克他就是那名受攻击的猎人捂着肩膀逃回镇里,肩膀上还插着一根非常古老的箭矢。”

“那我就可以大概确定情况了,你做的很好,约瑟夫,”我双手合十,有些严肃地说,“我从老查理…镇长查理那听说了,卡伦森林里有一座古代哥特人的坟墓。”

“古代哥特人的坟墓?”约瑟夫露出迷惑的表情,“可那和这个镇子…等等,您的意思是,有亡灵法师在利用坟墓里的尸体,可这不可能,亡灵法师已经被禁止了三百年,全大陆一致同意的!”

“我可没说是亡灵法师,约瑟夫,”我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你的确对哥特人的坟墓一无所知,对吧?”

“这种哥特人的坟墓,大多是以家族为单位修建,也就是一个家族共用一个坟墓,所以坟墓大多会修得极大,在哥特人之主,也就是帝国人所称的初代帝皇诅咒了他的儿子后,似乎所有哥特人的血脉都受到了诅咒,”我叹了口气,“虽然其他人不至于像施特拉德一样,被扭曲为吸血鬼,但眼前的这种情况就是这诅咒的后果。”

“恕我直言,大人,您似乎对这些事情很清楚…”约瑟夫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约瑟夫,”我冲他摆了摆手,“你知道我曾经在帝国待过,但你不知道我也曾经在类似这样的坟墓里性走过,我之所以从没提过,是因为那是一段不太美好的记忆,对我来说。”

“我很抱歉,大人。”约瑟夫飞快地垂下头,朝我致以歉意的鞠躬。

“没什么关系,”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把他扶了起来,“人总是要朝前看,毕竟我们可不是什么活在回忆里。我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的感觉。”

“走吧,”我拍了拍我最得力的助手的背,一马当先地朝镇子北边走去,“我们先去看看史凯德的工作怎么样了,然后再制定一个计划出来。”

约瑟夫和士兵很快跟上,一路上的镇民看到我们的穿着,都面露畏惧之色,飞快地给我们让出一条道来。

我带着约瑟夫,顺着空出来的通道往前走,没有拥挤人潮的影响,我很快就来到了镇子的北门。

刚到北门,我就可以听到不远处的喧哗声音,那就是我们热闹温馨的营地。

当然了,现在应该还只是个雏形甚至是地基,但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合格的营地的。

我带着约瑟夫继续往前走,一个略显简陋,但依旧有基本功能的营地很快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扛着粗大圆木的士兵在来回走动,一部人负责把没处理的圆木送去处理,另一部分人则负责把处理好的圆木抬到指定的位置,让后把削尖了的两头中的任意一头插进地里,让它成为营地围墙的一部分。

“大伙都快点,午饭之前要是能修好朝北边的围墙,我给你们加餐。”一个扛着小一点的,单人能够扛起的木材的大汉突然停了下来,大声朝营地里的人吼道,他的大嗓门出卖了他史凯德。

正在工作的士兵们听了史凯德的话,都欢呼了起来,动作比之前还要快了几分。

史凯德看着手下,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扛着那根木头来到一个树墩旁坐下,拔出一把小刀,开始削起了刚刚搬来的小根圆木。

史凯德仍旧没发现我们,我带着约瑟夫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喔!”他像是老鼠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等看清楚是我后才放松下来,出了一口气,“原来是您,大人。”

“怎么了,史凯德,”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的反应可不像一个正在干活的士兵应该有的,更像是一个独自身处丛林里的旅者或猎人会有的表现,“你只是在干活而已,我交代给你的活。”

“我很抱歉,长官,”史凯德把小刀插回腰间的鞘里,走到树墩旁坐了下来,“我之所以这个反应,是因为半个小时前,有一小伙镇民找到我们,他们劝我们不要在这里建造营地,并声称卡伦森林里有亡魂和不死生物出现。”

“当然了,一开始我并没有相信,虽然国王的确有叫大人处理亡魂的事情,但现在可是大白天,这太滑稽了!我是说,有哪个亡魂会在白天出现,他们不是都怕太阳吗?至少故事里是这么说的。”

“但是,”史凯德说到这,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还隐隐带着一丝害怕,“我刚刚的确看到了,一个幽蓝色的亡魂,仙女在上,我发誓,它就在森林里,看着我们,我发誓看到了!”

“冷静点,冷静点,我们都在,没必要太害怕,史凯德,”我站起来,开始安抚起变得激动的卫队长,“它不可能正大光明的直接现身。”

史凯德被我死死地压在树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我很抱歉,大人,”他有些羞愧地看着我,“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这种生物作战,我是说,你要我去杀帝国人,没问题,杀土匪恶棍,也没问题。但一群漂浮在空中,浑身发着寒气的亡魂,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事实上,我们来找你,就是为了谈论这群邪恶生物的事情,拉文,”约瑟夫开口了,他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史凯德,“我和大人,正在寻找一个能彻底摧毁这些不死生物,让它们重新安息的办法。”

听了约瑟夫说的,史凯德甚至不再喘气,而是慢慢调整好了呼吸,最终终于能平静地坐在树墩上,看着我们。

“是的,冷静下来,这才是那个我们信赖的卫队长史凯德拉文德斯,”约瑟夫看到史凯德冷静了下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大人相信亡魂们来自远古的诅咒,而它们的栖息地就是森林里的一处远古哥特人坟墓,只要能进入那处坟墓,我们就有办法解决掉那群不死生物,对吧,大人?”

“事情就像约瑟夫所说的那样,”我轻轻咳嗽了一声,接过话头,“但老查理曾经派遣过一支民兵小队,他们的装备也许比不上我们,但在近身厮杀这方面绝对也不是菜鸟,遗憾的是,这支部队失踪了,所以我们得从长计议,有一个详细的计划。”

“我同意,”约瑟夫点了点头,“我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丢进那座坟墓里,帕力克也需要卫兵和高层士官。”

“那么我和你,谁去?”和约瑟夫合作的经历显然让史凯德和他有了默契,他没有再问多余的问题,而是直接了当地提出了分工的问题。

“你去,”约瑟夫的回答同样简短,不过他很快就补充了理由,“我的近战技巧可没你好,我之前是钩镰兵,钩镰和这些枪械,我可不认为它们能在一个坟墓里起到太大作用,所以我认为你去,比我去,能更好得履行保护大人的职责。”

史凯德点了点头,“我们只需要一支小队,问题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就让我来给出回答吧,”我插进他们的对话之中,“我决定在城堡落成后再去森林里一探究竟,我们终究要先替这里的居民立起防御的屏障。”

“建好城堡之后?可这会花上不少时间。”约瑟夫有些惊讶地说,史凯德也同样投来惊讶的目光。

“不,事实上,有我在,就不会太久。”我看着他们有些惊讶的眼神,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一砖一瓦…直到成为城堡

“很好,小伙子们,让我们开工吧。”我拍了拍手,加入到建设营地的队伍当中。

“精钢!”在这么多士兵注视的情况下,我并不想暴露出我的龙语,也不想使用秘银的力量,于是我开始呼唤精钢之名,一把精钢制成的伐木斧出现在我的手里。

“你们两个,”我举起斧子,用斧刃指着站着的约瑟夫和史凯德,“别在这傻站着,都给我去干活!”

“好的大人!”史凯德笑着朝我敬了个礼,“我现在就去。”

我朝他们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各自解散,自己则转身,开始帮助营地外的士兵们砍伐起建设营地用的树木。

卡伦森林说是在帕力克的北边,实际上,从帕力克的北门出来,你就可以看到连成一片的,被积雪染得无比耀眼的高耸树木。

精钢制成的斧头的确很好用,我挥动起手上的斧头,轻而易举地砍下了一颗显得十分粗壮的树木。

“树倒了!”我挥下最后一记斧头,同时高声提醒起周围的王国士兵。

士兵们迅速散开,纷纷抬头,看着一颗参天巨树缓缓地从半空中倒下,它重重地砸到地上,砸开了一大片的积雪。

“差不多就够了,别随意砍伐,”我看了看这颗树,想起逃亡时曾经见过的森林愤怒的景象,急忙开口提醒道,“这些古老的树林可是会发怒的,我亲眼见过。”

或许是因为信仰仙女的关系,这些王国的士兵大多相信这种帝国士兵所谓的“神神鬼鬼”的事情,神秘学也一直是巴伦利亚牧师们主修的课目之一。

至少这些士兵再看向这片树林时,已经露出了敬畏的神色,不少人低下头朝仙女祷告了一番,才在士官的指挥下抬起这根巨木,朝营地的方向走去。

城堡修建的第一阶段很顺利,在两千人,特别其中还有一名符文师努力的情况下,一个简陋,但是已经修筑完好的营地出现在这镇子的北边。

说简陋是因为按照巴伦利亚的标准来看,这营地没有望塔,也没有拒马和墙上的防弹护盾。但这对我们来说就无伤大雅了,这营地并不是为了战争而修建,只是城堡建成前的…过渡营地。

月亮很快从天边升起,营地里随之燃起了篝火,我开心地听到不少人开始感激我和仙女,“今晚不用睡在野外了。”是我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但我当晚的确睡得很香,而且睡眠效率很高,当天际再度微微发亮,镇子外的不知道谁圈养的公鸡发出又一轮的鸣叫时,我就已经从帐篷里爬起来了。

大部分士兵还在甜美的梦乡中遨游,只有一部分巡逻的士兵和岗哨在自己的岗位上尽忠职守。

“早安,”我沿着修整出来的简易泥路往营地外走去,一路上的士兵都在不停地朝我敬礼,我只能一个个地回以军礼,再笑着跟他们都问声好。

“大人请务必小心!”身后传来关心的大喊,我在营地执勤士兵的目光中从北门出了营地,朝卡伦森林的更深处走去。

大雪停了之后,气温在不停地回暖,不过在这最北方的帕力克,积雪仍然是最常见的风景,就像白色是最习惯的颜色一样。

我的靴子踩在不算太深的积雪上,发出的响亮声音是这晨间密林里唯一的旋律,这让原本就静谧寂静的卡伦森林显得更加幽深。

别误会,我并没有打算一个人深入到卡伦森林的深处,去那个老查理所说的远古哥特坟墓里一探究竟,那是冒险英雄故事,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只是出来走走,感受感受清晨的寒冷气息,顺便给自己的城堡挑一块地基。

在这么大的一片森林里,想要找到一块合适修筑城堡的平地可不容易,我在靠近营地的地方转了几圈,最后决定在营地北边五十步左右的地方修筑自己的城堡。

就像我说的,对于一般人来说,修筑这样的一幢城堡也许很难,但对我来说,没什么是太难的,哦,至少说,打地基不是。

“auir!”在这万籁俱寂,无人在旁的情况下,我选择了最省事,也是最有效的龙语,唤出极为灼热的烈火,将预定好的地基里的所有树木点燃。

那是几颗大树,它们很快就在火焰的吞噬下变成了几根通天的耀眼火炬整个帕力克镇里的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更不用说我的士兵们了。

在火焰开始按我计划的那样吞噬起这些大树之后,我又招来了流水,让它化作一道长流,不停地围绕着这群燃烧中的大树盘旋,要是旁边的树一不小心起火,我也能够迅速扑灭掉,而不至于烧掉整个,或是大半片卡伦森林。

另一件令我稍微心安的事情,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感受或察觉到任何来自卡伦森林的不满或是愤怒或是任何负面情绪,这代表森林里的古老灵魂要么就是还没苏醒,要么就是不反对我的行为。

当然,也有可能这森林里没有古老的灵魂。

由本源而来的火焰很快把这些树木焚烧成了粉末,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但这的确很方便。

“zuyk!”我随后唤来狂风…好吧,其实只是一阵稍大一点的风,把这些漆黑的灰烬从地基上扫去。

“好的,”我看着面前只剩土地的待建设地区,满意地拍了拍手,“该去把史凯德和约瑟夫都叫起来了,我可是给他们省了不少功夫。”

我哼着歌慢慢朝营地走去,靠近之后才发现营地比我出门时热闹了不止一倍。

我从北门走进营地,发现超过九成的士兵都已经起床,正在热热闹闹地讨论着什么,我很快就听清楚了他们在讨论森林里那几个亮的发光的大火炬我的手笔,哈!

我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约瑟夫和史凯德,“地基我已经选好了,但我们需要建筑材料,石头、黏土、铁、木头,我们都需要,而这里只有木头!”

“所以,”我看着两个人中比较擅长采购和信息收集…好吧比较适合需要智力的工作的约瑟夫,“我需要你,约瑟夫,去负责采购建材的事情。”

“至于你,史凯德,”我看向仍旧没搞清楚状况的史凯德,“我已经把地基清理的干干净净,我一个人!所以现在轮到你和士兵们去做的事情了,给我把地基打好,再给我砍来足够的圆木!”

约瑟夫和史凯德下意识地举起了手准备敬礼,突然又反应过来,十分默契地一起发问:“森林里的火炬,是您弄的?”

“是我,是我,”我点了点头,“现在快去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

“是!”约瑟夫和史凯德双腿并拢,朝气蓬勃地敬了个礼,然后朝不同的地方跑去。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和史凯德都完全投入了城堡的建设工作当中去。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部分,我也不想浪费自己的口水去详细叙述每天的工作。

史凯德带着士兵在不停地砍伐着卡伦森林里的树木,当然,为了防止森林里的远古灵魂发怒,我总是嘱咐他们尽量只砍树木上的分叉枝干。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其实这就像人类一样,孩子死去,父母总会十分痛心。

约瑟夫在我下达命令的当天,就骑着马离开了帕力克镇,这个北方小镇没有矿脉,也没有采石场,所以只能他去南方一点的地区统一采购,再通过马车慢慢运回帕力克。

在他采购建材的这段时间里,我带着史凯德和士兵们,砍伐了不少的树木虽然在尽力避免,但我们还是砍下了不少的整棵树木。

每一次树木倒下,我都会提心吊胆地等待卡伦森林的回复,令我庆幸的是,卡伦森林到现在都没有发怒的迹象。

处理好的圆木堆越摞越高,在第三堆圆木开始摞起的时候,约瑟夫还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我只好下令暂时停止砍伐,一堆圆木就有五十多根,这里的圆木够用上一阵了。

好在第二天约瑟夫就驾着马车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请来的泥瓦匠、木匠和石匠。

在他们之后,还有一大车一大车的各种建材,切好的石材,铁料和黏土很快在营地外堆成了小山,这意味着我的城堡终于开工了。

我无意把城堡建成熙德爵士那种包裹着镇民的模样,在我的设想中,这个城堡更应该是镇子的一个观察哨,或者说是帕力克和卡伦森林之间的屏障。

我开始动员士兵修筑围墙,围墙用的是最大最好的石料,面对卡伦森林的那边会非常长,长到堵住整个通往北方的道路。

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很夸张,但其实这道北面围墙只有大概两百多米的样子卡伦森林的两边都有高山,那就是我的天然屏障。

南面的围墙就不会这么长了,大概只有几十米的样子,围墙部分修建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当积雪开始慢慢融化,看上去有些像直角梯形的城堡围墙终于竣工,乳白色的围墙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显得格外的好看。

在原本往北方去的鹅卵石道路上是城堡围墙上唯二的两道大门,这个部分我特意嘱咐约瑟夫是用大理石钱不是大问题,大问题是北方的不死生物。

由于围墙圈起来的土地大致是一个直角梯形,所以在建筑的规划上并没有太多的选择空间,我决定在直角梯形的四个角上修筑起角楼,也就是加强型的望塔,至于自己的城堡主楼,我打算建在鹅卵石道路的旁边。

这是一个比围墙工程还要大的建设项目。士兵们,军官们,甚至跑来帮忙的镇民们,每个人都在夜以继日地干活,每个人都在不停地和黏土、石材和那些沉重的铁块打着交道。

但我得说,当你看着一栋角楼从一砖一瓦慢慢变成城墙一角的雄伟塔楼,你看着城堡主楼的外墙不断升高,最后变成在阳光下傲然矗立的一座漂亮建筑,你的心里或多或少地都会有些自豪感。

这自豪感跟你是否是这城堡的主人无关,那是一种,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努力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化作人类的奇迹时所会萌发出的特殊情感。

在我们来到帕力克镇的第三个月,春天已经即将过完,夏天就要来临之际,这座以我命名的兰斯洛特城堡,终于完成了最主要部分的修建,傲立在了这片大陆之上。

当然了,城堡的内部什么家具都没有,这还需要木匠去进行装修和制作,城堡里的一些附属建筑,比如马厩啦,供下人居住的房子啦,军营啦,连地基都还没打,但这些都可以之后再做。

虽然我现在还是得睡在承包南方不远处那个营地的帐篷里,但这不影响我发出发自内心的感慨。

我看着面前的城堡,因为还没有完成,加上它主要是用来保护帕力克镇的缘故,它其实说不上太美,整个城堡的占地形状也有点奇怪,但这不会影响我对它的喜爱。

“说说看吧,大人,”约瑟夫擦了一把汗,和史凯德一起站到了我旁边,“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城堡,属于自己的家的感觉怎么样?”

“它太棒了,李,”我有些激动,更多的是感慨,“我是说,它是我们一起建起来的,每个人的汗水都凝聚在这城堡的石头之上,这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

“但是要我住进去?”我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甚至有一点恐惧,我是诺曼人,我们生来就居无定所,也不需要一个定所,我们总是笃信,篷车就是我们的家。”

我抬起头,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堡,过去的十四年里,我不是跟着篷车车队穿行在这片大陆之上,就是独自一人在城市之间,森林之中穿行,按照大陆上大部分人的标准来说,我流浪了十四年,也许中间有过片刻,但最终还是回到了流浪之中,我不知道诺曼人是否应该有一个固定的家,是否能找到一个固定的家,但也许现在,我终于收获到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我的家的地方,或者说,有了一个就这样安定下来的机会?

我不知道,我很惶恐,我希望时间能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间幕其六 命运

“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消化一下这部分的故事,”凯伦停下笔,示意萨伦也停下他的讲述,随后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啊…我的胳膊腿都在朝我抗议了。”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结束后满脸都是舒爽的表情,“现在舒服多了,你觉得呢?”

回答他的是一只白皙的手,还有递到他面前的餐碟和刀叉。年轻的旅店老板在凯伦伸懒腰的时候已经张罗好了一切,他们的夜宵说不上有多丰盛,但这一大碗的菜汤和烤的松软的白面包足够抹去他们的饥饿感,并用饱腹感取而代之。

“尝尝吧,”萨伦用刀子指了指那盆热气腾腾,散发出诱人香气的红色菜汤,“这可是巴伦利亚的特色,你在帝国没法子吃到的,一般情况下。”

凯伦依言用勺子盛了满满一碗的红菜汤,又学着萨伦把白面包切下一部分,撕成小块浸到汤碗里。

“本来应该用黑面包的,”萨伦把刀叉丢到一边,直接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混杂着面包的红菜汤,一口喝了下去,“可惜帝国实在没办法弄出黑面包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砸吧砸吧了嘴,给自己的夜宵做出了评价:“不过这样喝起来,感觉也不赖。”

凯伦学着他的样子,往胃里灌了一大勺红菜汤,这东西的确很好喝,让他不由自主又喝了两口,才放下了汤匙。

“那么,”他看着正在大口大口填饱肚子的旅店老板,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汤勺,像闲聊般开了口:“我没想到你会在巴伦利亚有城堡和封地,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凶名赫赫的封臣骑士。”

萨伦呼噜呼噜地喝掉碗里最后一点红菜汤,发出一身心满意足的长叹,随后扯过两张纸巾抹了抹自己的嘴,才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啊,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命运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不是吗。”

他站起身,把盘子和碗分开摞好,半笑半感慨地对凯伦说:“在我城堡刚刚建好的那个时候,谁又能猜到,我会有回到帝国的一天呢。”

“没人能知道命运如何编制自己,凯伦,”旅店老板把摞好的碗和盘子都抱起来,慢慢地走到了吧台边,“有些人把命运的好与坏,生活中的苦与乐都归咎给上头,于是有了在不停编织凡人命运的命运女神,不过我可不信那个。”

“那你信什么呢?”坐在桌子旁的凯伦看着开始清洗碗碟的萨伦,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吗?”萨伦干净利落地把碗丢进蓄水池,又打了点泡沫,一边洗着碗,一边回答起年轻作家的问题:“我不信那些,凯伦,我们诺曼人不信那些帝国神系或是什么其他神系的神。”

他说到这停了下来,开始把碗从蓄水池里捞出,等他沥干它们剩下的水分,把碗都摆在一旁后,他才重新转头看向凯伦,继续起这个话题:“我们诺曼人坚信,一个人的命运就像一首略有瑕疵的诗歌,开头、过程和结尾已经固定,但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给这首诗歌加上一些看上去不那么痛苦的,词缀。”

“所以我们相信凡事都要顺应天意,生活中的苦与乐都是生来便已经注定,”萨伦笑着把碟子和汤盆丢进蓄水池里,继续诉说着诺曼人的宿命观:“但我们同样强调努力的重要性,我们相信这样能减少命运里的苦所带来的苦楚和悲伤。听上去很矛盾,对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萨伦把最后一个碟子擦干,摆到吧台的橱柜上,然后慢慢走回了凯伦的身边,“我的确有真情实感地信仰过某个存在,而且你对她也很熟悉。”

“啊,当然了,”凯伦替旅店老板拉开一张椅子,赞同地点了点头,“你的确在信仰她,那位湖中的女士。”

“事实上,”萨伦坐到椅子上,替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又给凯伦倒上了一杯,“湖中仙女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无具现形体的神灵,按照帝国教会和审判庭的说法,她不能算是神,只是住在阿瓦隆岛上的邪恶女巫。”

“对于我来说,”萨伦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这辈子最重要的问题不是我刚才所说的这些,这些都是我在思考那一个终极问题时得到的副产物。”

“在我人生的前十四年里,我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九岁之前说不上富裕,但日子十分开心,在这段流浪的日子里,我始终没有时间和心情,去仔细地思考一个问题。”

“但当我有了自己的城堡,终于定居下来之后,我可以去想这个问题,一个一直到今天我都还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我称其为终极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当初施特拉德的出现,究竟是命运里的既定安排,还是那个该死的施特拉德跟我开个一个该死的玩笑!”

萨伦用力把酒杯摔在地上,玻璃在接触到坚硬地面的那个瞬间破碎开来,发出无比刺耳的声音,旅店老板…不,现在他是受伤的巨龙,这条受伤的巨龙晃晃悠悠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吧台的方向走去。

凯伦皱起了眉头,“你应该休息了,萨伦,”他有些担忧地开口,“你还好吗?”

“什么?”萨伦灵活地转过身来,“我很好,是的,我只是需要再喝一点酒,就一点。”

“够了,”凯伦站起来,拦在了他的前面,“你需要的是立刻上楼去休息!”

“老天,我做不到,凯伦,”萨伦被他拦住,明显地变得暴躁了起来,“我每天都被你,还有卡拉,丢进旧日的漩涡之中,每天我都要重新想起一遍所有的往事,每天,我都要想起来那个混蛋吸血鬼,那个施特拉德现在就躲在他那片像地狱一样的迷雾位面里,随时都有可能重新回到维洛季马来!”

“该死的,如果他真的回到维洛季马来了,我一定要抓住那个混蛋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父母,然后一剑结果了他。”

“但是我做不到,凯伦,”萨伦像是突然被抽空所有的力气,不再对着面前的凯伦大吼大叫,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吧台前的地板上,“我如果能打败他,我就不会是你现在看到的这副模样,我也许还会开一个酒馆,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会。”

“所以你更得振作起来,萨伦,”凯伦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抹掉了脸上的口水,再弯下腰去,温柔地把萨伦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明白这一切对你来说很痛苦,一遍又一遍回忆往昔的温馨时光,在自己亲自把它们一一摧毁,但这很重要,萨伦。”

他拉来一张椅子,把失魂落魄的红龙放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他的对面,“一开始,我只是想听听你的传奇故事,从你自己的角度,但现在不一样了。”

“你记得吗,”凯伦掏出自己记载故事的本子,指着自己特别记下的第一个人名,“大工匠梅兹洛克,或者叫他凯洛德,记得吗?这是你第一个派人去找的往日朋友吧,后面会有更多吗?你不用回答我,只需要在心底告诉你自己。我想说的是,你不是一个人,萨伦,我们有一支军队。”

“你过于习惯把事情都扛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萨伦,过去是,现在也是,”凯伦把本子摊开,“我们相遇的那个晚上,你也是一个人出去,处理那些恶魔,但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带着卡拉一起。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但如果你带着卡拉,很有可能那天晚上就没有人会受伤。”

“现在也是,萨伦,”凯伦把笔塞进萨伦的手里,双手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你不是一个平庸的旅店老板,你是一个传奇,萨伦!想想你过去认识的那些人吧,塔洛斯会愿意帮你对付施特拉德吗,我想他会很乐意,你是他的长官,也是他最尊敬的老师。”

“我知道过去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被你遗忘,我知道逼着你去回想这些回忆让你痛苦,但我们必须这么做,如果施特拉德真的在某天回归,至少我们不会让你孤身一人前去面对他。”

“现在,”凯伦把恢复了一点精神的萨伦扶了起来,“去好好地睡上一觉,我们都需要休息了,明天还有更多的故事等着我呢。”

萨伦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他慢慢地直起身子,在凯伦的搀扶下上了楼。

葡萄藤之血二楼的灯光很快熄灭了,就像村子里的其他房子一样,这儿的人们再一次进入了难得的安眠。

◇◇◇◇

一缕微弱的阳光从天井中照射进来,打在卡雷多斯的眼皮上,即使他已经还原为巨龙之身,这轻微的不适感还是惊醒了他。

天色刚刚开始放亮,山洞外也十分安静,他的族人们似乎都还在梦乡中遨游。

卡雷多斯有些恼怒地眨了眨眼皮,刚准备再次躺下,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般抬起了头。

“该死,已经是新的一天了,”他有些惊慌地想到,一想到那些从时间里溜走,他只能听简要复述般的故事,卡雷多斯就无比的心痛。

刚刚还无比浓厚的睡意早已全都消失不见,卡拉用最快的速度变回人形,飞速朝他母亲的神殿跑去。

“卡拉,你这蠢猪!”当他化为人形跑出去一段距离后才发现了不对:周围的台阶和道路似乎都是为巨龙设计的,对一个人类来说,那些台阶有些太高,那道路也显得太长了。

“我一定是在人类社会待太久,才会第一反应是变回人形。”卡拉有些悲哀地想到,再次变回卡雷多斯的巨龙形态,朝他母亲的神殿飞去。

对于巨龙来说,这就像从家去到街对面的铺子一样进,卡雷多斯很快降落在神殿前的平台上,飞快地爬上那一层层的台阶,推开神殿的门冲了进去。

“慢点,我的孩子,”一颗硕大的龙头在卡雷多斯推开门的那一刻就从神龛后的阴影中浮现,泰蕾苟莎宠溺地看着自己心急的儿子,伸出一只爪子按住了他,“你的老师要你寻找的那位,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那是一个人烟稀少,却又一直在运作的庞大的采矿设施,我猜你要找的人一定就在那儿。”

“赞美特莱克斯!母亲,那地方在哪儿?”

“从神殿起飞,沿着山脉一直往西南方向飞吧,你不会错过那设施的。”

卡雷多斯开心地咆哮了两声,匆匆朝母亲行过礼,问了早安后,他飞快地跑到神殿前的那片空地,扇动着翅膀飞到了半空之中。

“嘿,等等,卡雷!”一个声音这会儿从他身后传来,卡雷多斯回头看去,是伍德多斯,还带着那条叫温德苟莎的母龙。

“我听说你要去完成你老师吩咐的事情,”伍德多斯飞快朝他靠近,“我在想也许我能帮你什么忙?”

卡雷多斯看了他们两眼,点了点头,“我的确有可能需要帮手,你们跟着我来吧。”

伍德多斯和温德苟莎都兴奋地点了点头,三条龙很快组成三角阵型,按泰蕾苟莎说的,一直朝西南方飞去。

“大型的采矿设施,大型的采矿设施,”卡雷多斯顶着清晨的寒风,低着头扫视着寒鸦山脉的每一个角落,“玛雷说过帝国人没在寒鸦山脉里有矿场,所以一定是他那位朋友。”

即使清晨的寒风凌冽,足以让巨龙都睁不开眼睛,但三条巨龙依旧斗志昂扬地搜索者途经的寒鸦山脉卡拉是为了尽快赶回去听故事,另外两条龙则单纯是因为可以出来活动而兴奋。

“大型的采矿设施,大型的采矿设施,大型……哈!我找到了!”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卡雷多斯仍旧在不知疲倦地扇动着翅膀,就在这时,一个庞大的,正在喷吐着黑烟的正方形高塔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回头招呼仍在左顾右盼的两位同伴,三条龙加快扇动翅膀的频率,朝那座正方形的高塔缓缓飞去。

附近的空地很多,三条龙同时降落在地上,随后化为了人形。

不远处是那座正方形的高塔,高塔后方是一座庞大的山脉,除了上面人工开凿出的一个入口。

一条传送带正不停地从入口里送出矿石,一个矮小的人影就站在传送带的末端,正在轻声嘟囔着什么。

“请问,”卡拉慢慢地走过去,礼貌地开始发问:“您就是梅兹洛克先生吗?”

间幕其七 符文工匠梅兹洛…凯洛德·梅卡文德

那名身形矮小,好似侏儒一般的男子真在传送带前全神贯注地操作着仪器,他是那么的投入,以至于卡拉已经走到他身后了,他却依然没有察觉。

卡拉见对方根本没打算回复自己的提问,又表现的好似全然没听到他之前的问题似的,不由得有些恼怒,正打算用力拍一拍这家伙的背,好让他清醒一点。

就在他即将动手的那个瞬间,卡拉猛地想起这是一位工匠,而且是他的老师,玛雷,传奇人物萨伦都很推崇的一位工匠。

他不是傻子,在人类世界和萨伦游历的经验让他知道这些能被称为大师的人,往往都是有些怪癖的天才。

卡拉虽然看不懂这位名叫梅兹洛克的工匠在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得出这位工匠此时在做的事情十分重要这个结论光是看看他那副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就可知一二。

如果自己真的打断了他…别说请他帮萨伦做事了,恐怕立刻就会被赶走吧。

“我可不能让玛雷失望,”卡拉低声念叨了一句,收回已经伸出去老远的手,静静地站在一旁,同时用眼神和手势示意两名随行的伙伴不要轻举妄动。

伍德多斯看到卡拉的眼神,虽然疑惑,但还是拉着温德苟莎一起乖乖地站在原地,陪着卡拉一起,等待这位大师完成他的研究,或是实验。

好在梅兹洛克大师并没有让他们等他久,只见他熟练地拉动了传送带旁控制台上的几个拉杆,又快速跑到传送带末端的熔炉处按下了一连串的按钮,很快,一股似铜又非铜的金属熔液从熔炉的出料口流出,聚集在早已准备好的容器里。

“哈哈,我就知道我能成功!”那名叫梅兹洛克的工匠看到这个颜色,兴奋地捏起拳头在半空中空挥了两下。

“现在只需要…啊,来客人了,很抱歉我一直在做实验,你们一定等很久了吧,非常抱歉,不知道你们几位来到这寒风呼啸的山脉之间,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梅兹洛克终于发现了在一旁等待的三人,在他满篇的唠叨和发问结束之后,他就不再说话,只是一边工作,一边看着他们三人,等待着他们的回复。

“呃,您是梅兹洛克先生吗?”卡拉看着两名随行的同伴直往后退,不得已只能恭敬地躬身发问。

一旁疑似梅兹洛克的男人在听完卡拉的问话之后,手上的活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他搬来一张小凳子,目光凝重,神色严肃,眼睛的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丝缅怀过去的神色,“梅兹洛克吗…是谁让你来找梅兹洛克的,年轻人?”

见到眼前的矮小男人反应和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卡拉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如果他们找错了人,那损失的时间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卡拉更害怕的是,如果这样都找不到梅兹洛克,那他还在寒鸦山脉吗?或者,更糟糕地说,他还活着吗?

在这样的心情笼罩下,卡拉有些急切地开了口:“是我的老师,萨伦,如果您不是梅兹洛克先生,请您转告梅兹洛克,他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明白的。”

“啊,是的,是的,”这名男子点了点头,“我就是梅兹洛克,萨伦,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你是他的弟子?那个红头发,一脸臭屁模样,总是穿着他那身骑士铠甲的萨伦?”

“是,我就是他的学生,”听到这名男子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还讲出了萨伦的一些细节,卡拉大喜过望,他确定这就是萨伦要他找的梅兹洛克,于是他开始激动地在衣兜里翻找起来。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啊……就是这个!老师给您的亲笔信!”他翻了半天,才把萨伦当时写好的密封信件摸了出来,焦急的卡拉甚至没想着把信封上的皱纹稍微抚平一点,就这样直接递给了一旁的梅兹洛克。

站在卡拉身旁的伍德多斯从梅兹洛克转头开始招呼他们时就在一直盯着他看,这让一旁的温德苟莎稍微有些尴尬,即便以巨龙的礼仪来看,这样做也太失礼了,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侏儒。

就在卡拉递信的现在,伍德多斯还在直直地盯着那个叫梅兹洛克的工匠看个不停,这让温德苟莎恨不得刨个地洞钻进去。不就是一个侏儒吗,温德苟莎有些羞恼地想到,虽然她也没见过侏儒,但她绝不会这样盯着人家看,她最多只会偷偷看上几眼。

嗯,或者不止几眼,但绝不会像伍德多斯这样。

就在温德苟莎实在忍耐不住,准备暗地里提醒伍德多斯的时候,后者却突然大叫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是一个矮人!”

卡拉先是回过头瞪了大叫的伍德多斯一眼,听到他说的话又有些不敢相信地转过头来看着梅兹洛克,“老天,我从没想过,你是矮人吗…所有的特征都符合,可矮人不是已经全部消失在上个纪元里了吗?”

“我的确是矮人,”梅兹洛克笑着给出了答案,“事实上,我很可能是当今世界上唯一一个矮人,你们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独自隐居在寒鸦山脉里了吧。”

“而且,”他带头朝山洞里走去,一边继续和卡拉等人讲着话,“我实际上并不叫梅兹洛克,我的真名叫凯洛德梅卡文德,梅兹洛克这名字我只告诉过你老师,我在过去的日子里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直到你老师把我唤醒。”

“好了,我们到了,”凯洛德带着三人走到洞穴的深处,拐进了一个亮着灯光的小房间,“现在,让我们看看萨伦给我写了些什么东西,匠神在上,自从我们分开之后,这十一年里他只联系了我两次!”

“嗯,符文师学院的徽记,哈,”凯洛德戴上一副水晶制成的眼镜,在桌灯下仔细端详起这封信来,“我记得这地方,他在进入那学院之后给我写过一次信,那会我不在这地区,他们的这个符号我倒是印象深刻。”

“好了,”凯洛德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抚平,又拿来拆信刀把信封起开,抽出那张有些皱巴巴的信纸。

“让我们来看看这个老混蛋,哦不,他今年也才二十五岁而已,这个混蛋给我写了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凯洛德只是静静地在看着信,时不时露出欢快的表情,卡拉不知道自己老师到底在信里交代了什么,令他有些惊讶的是,当凯洛德看到信的后半段时,面色很明显地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很快就读完了这整封信。

“呼”凯洛德把信放在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后朝一旁等待着的卡拉伸出一只手,“拿来吧。”

“什么?”卡拉有些出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还能有什么?”凯洛德似乎有点不耐烦,“当然是你老师在出发前给你的那袋子东西,你这笨蛋。”

“喔喔!”卡拉回过神来,连忙点头,伸手把那个一直贴身携带的包裹从身上解下,递给了凯洛德,“给您。”

“等等!”凯洛德接过了包裹,又叫住了完成任务,正准备离开的卡拉,“你留下,他们可以走了,你老师对你还有交代。”

“这…”卡拉显得有些犹豫,他看了看伍德多斯和温德苟莎,稍微思考了一会,面上的犹豫之色也很快被坚定的神色所取代。

“你们回去吧,”他冲两名蓝龙伙伴挥了挥手,“我可能就不回去了,帮忙跟我母亲说一句,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我会回来看望她的,还有你们。”

温德苟莎有些焦急,她张开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伍德一把捂住,“好的,卡雷,”伍德朝自己的挚友点了点头,“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我们会替你转告,也会等你回来。”

“我会的,伍德,我会的。”卡拉朝他们点了点头,再一次地挥了挥手。

“走吧。”伍德拉着不甘的温德苟莎,很快消失在山洞的入口处,没过多久,一阵寒风就从洞口灌入,卡拉知道,那是他的朋友起飞的信号。

“好了,凯洛德大师,”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一直没说话的矮人大师,“我的同类已经走了,现在能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很抱歉,孩子,”凯洛德看着有些悲伤的卡拉,叹了口气,“你应该也知道那些东西有多贵重,你老师要你带来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我清楚,所以我才留了下来,”卡拉点了点头,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玛雷要我做什么?”

“他托我给你打造一把秘银的长剑,还有一把匕首和一件锁子甲,”凯洛德啧了啧舌,“你真的很讨他喜欢,他特别告诉我说,要先给你打造好装备,剩下的秘才能按计划打造成矮人工艺长剑。”

“那是,”卡拉闻言,骄傲地抬起了头,“我可是他唯一的,很有天赋的,学生。”

“另外一件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凯洛德也笑着说到,“鉴于萨伦对应付可能到来的吸血鬼危机没有把握,我可能得搬去离他那个镇子近一点的地方,而且得定居,方便他随时联系我。”

“所以,”凯洛德把包裹打开,把秘银全都拿出来,“等我打造完这些东西后,你还得拉着我回到那个……潮涌省,你们那村子附近的高山里。”

“没问题,”卡拉很快点了点头,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你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负担。”

“好的,那么现在,小子,过来给我打打下手,你觉得我一个人炼制武器会很方便吗!?”

卡拉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飞快地跑到凯洛德旁边,帮他把那些秘银锭捧了起来,然后在他的指挥下跟在了他的身后。

“好了,小子,把这些秘银都丢进去,”凯洛德领着他来到一处极为炽热的熔炉旁,示意卡拉把所有秘银锭都丢进去。

卡拉点点头,松手让秘银锭都滑进滚烫的熔炉中。当凯洛德告诉他“暂时没你什么事情”后,他就默默地站到一边,看着凯洛德开始熔炼那些秘银锭。

原本呈矩形的漂亮秘银锭很快融化,又在凯洛德的控制下流进了模子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打造出你老师要的所有东西,这可是个大工程。”

“要多久?”听到大工程三个字,卡拉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于是急忙发问。

“唔,你可是交好运了,小子,我这有台蒸汽锻炉,要是没有这东西,光是那件锁子甲就要一个月的功夫。”

卡拉在听到一个月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继续着急地追问:“那有了这个锻炉呢!?”

“那可就省了不少时间了,所有这些东西加起来,我猜也只要半个月。”

“半个月!”卡拉的眼前迅速重归于漆黑,他一想到半个月的时间,萨伦能讲出多少故事,心里就感到深深的绝望。

“就不能再快点么,”他有些着急,不只是因为故事的原因,“如果这儿要半个月,我们有可能赶不上和那只远古吸血鬼的战斗,谁也不知道半个月的时间究竟会发生什么。”

“我可以把时间压到三天以内,不过我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工作,你和我,都得,”凯洛德听了卡拉的要求,先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但很快就给出了解决方案,“你能行吗?”

“能行,”卡拉点了点头,“只要能在三天之内完成,我能坚持住的。”

“非常好,那么我们不应该继续浪费时间了,首先,你得帮我去打来一大桶的水……”

矮人工匠的声音开始不断在洞穴里回响,和它一起的,还有年轻蓝龙不停来回穿梭的身影,炙热的火焰伴着光芒,从洞穴的最深处往外辐射,叮叮当当的声音形成独特的韵律,预示着一把又一把的神兵利器即将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即将和它们一起回归的,还有一位不属于这个时代,隐形埋名了许久的符文工匠。

第四十七章 阴森古坟

时间在极富韵律感的铁锤敲击声中悄悄溜走,卡拉还没察觉到什么时候天黑,就惊讶地发现太阳已经再度升起。

新的一天,新的工作,叮叮当当的锻打声仍旧毫不停歇地从山洞里传出,随后消散在空气中。

“当…当…当…”萨伦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铁匠铺工作的声音,揉着惺忪的睡眼起了床。

他洗漱完毕,收拾好房间便下了楼,凯伦已经在大厅里坐着了,正在和当地的居民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

“早安,萨沃斯,”凯伦看到年轻的旅店老板从楼上下来,惊喜地叫住了他,“今天有提供早餐么?”

“有,当然有,不过得付钱,”萨伦听到凯伦的声音,先是吓了一跳,很快又放下心来,露出热情的笑容,招呼起大厅里的客人来。

现在是旅馆的淡季,村子里没有任何外人通过,这段时间只有村民们会来喝喝酒吃吃东西,聊聊天,这让萨伦……萨沃斯感到很是无趣。

夜幕很快降临,在一般人看来,只是一位普通的旅店老板萨沃斯非常平常的另一个工作日,但当所有镇子上的居民都各回各家,葡萄藤之血的大门紧闭后,另一段故事就要开始了。

传奇般的英雄萨伦搬来一张椅子,和凯伦坐在一起,在炉火边讲起了他又一个的传奇故事。

◇◇◇◇

城堡的基础工程竣工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似乎是我们在这儿修筑城墙和高楼的行动激怒了那片森林里的某些怨灵,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它们越来越狂躁,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当中。

它们第一次出现是在围墙竣工后的那周,当时我正指挥着士兵们把圆木搬到围墙的里面,它们就这么出现了……一共五个,都如老查理所说是幽蓝色。

我能看到它们好似人类的面庞上满是愤怒的神色,居中的幽灵看着我们,突然仰起头发出了刺耳的咆哮。

我敢保证,那是我一生中听过最刺耳最令人难受的声音,我感到一阵恶心,想要呕吐的**在我的心底疯长。其他士兵则更加不堪,不少人都捂着双耳,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我看着士兵们纷纷倒地,急忙看向扛着圆木的士兵他们也摔倒在了地上,一个人还被圆木砸断了双腿。

这次袭击给士兵们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被圆木砸中的士兵在床上休息了整整三个月才勉强能下地走路,其他的士兵也人心惶惶,士气浮动。

我能理解他们内心的害怕,在那天之前,我猜很多士兵都没把亡灵当成一件真事,甚至连约瑟夫也是,他看到那些幽蓝色身影时相当惊讶。

“仙女在上,”我听到约瑟夫喃喃自语,整个人跪在敌人开始祷告起来,“它们原来都是真的…”

史凯德要好上一点,但也受了不小的打击,营地的士气下降的很厉害,我当晚出去巡视,发现十个帐篷有九个都还亮着,在大半夜的时候。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幽灵又出现了三次,好在它们没再发出诡异的愤怒咆哮,只是漂浮在半空中,继续愤怒地看着我们把城堡的主体一点点地搭高搭好。

但他们的出现还是对士兵们产生了很坏的影响所有人的工作效率都比一开始修建围墙是低了一半还要多,“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萨伦,”我看着他们,这样告诉自己,决定把亡灵的事情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约瑟夫,史凯德,帮我去把工地上的所有士兵都集合过来,我有话要说。”在亡灵再一次消失后,我叫来脸色苍白的约瑟夫,和如临大敌的史凯德,让他们把所有士兵集结起来。

士兵们很快在围墙里的空地处集结完毕,他们的头高高扬起,每个人的腰杆都挺的笔直,但他们苍白的脸色,和浓重的黑眼圈都暴露了他们内心的害怕。

“士兵们,军官们,”我明白不能再等下去了,对亡灵的恐惧迟早会毁掉这支部队,“我知道,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你们很害怕,我也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那些该死的亡灵。”

“我能够理解你们的害怕,谁在这世界上见过亡灵呢,你没有,你也没有,所以大家会害怕,但是我得告诉大家,我见过这些会动的尸体!”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些会动的尸体,浮空的鬼魂,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见过它们,也杀过它们,它们也是生物,他们也会被刀剑击伤,这意味着它们也会死去!所以我希望你们在接下的工作中鼓起勇气,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为了巴伦利亚!”

我承认我的演讲很烂,但好在它还是起了点作用,不少人似乎都对我杀过亡灵一事深信不疑,大部分的士兵都恢复了士气,笑容也终于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不少人私底下跑来问我是否真的击杀过亡魂,我把我在狄洛列瑟的经历一一告诉了他们,我猜这在一定程度上也鼓舞了士气。

就如同我所预料的,卡伦森林里的亡魂并不打算轻易放弃,在我跟士兵们谈完话后没几天,一小群的恶鬼很快又出现在不远处的卡伦森林里。

它们顶着怨毒的脸孔和冰蓝色的身躯,没有一个人说话,所以的恶鬼都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的营地。

不少士兵下意识的陷入了恐慌,但我做的演讲似乎还算有用,有一部分的士兵很快想起了我说的话,重新回归了镇定。

我实在没兴趣再去提接下的时间里这家伙一共出现了多少次,总而言之,它们可是给我的建设工程添了不少麻烦。

好在现在城堡的主楼终于完成了,我终于可以腾出手和兵力,来深入探索这座神秘古老的森林。

新的一天和太阳一起升起,我叫来约瑟夫,让他给我挑一匹好马,再给我去选十个身上不错的士兵来。

“遵命,”约瑟夫冲我鞠了个躬,就转身来开了。

我决定只带着十名清兵去森林里,查查看古老的坟墓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真的不考虑带上我或者史凯德吗?”约瑟夫有些犹豫,他看着我,“我们会是战斗中的好帮手。”

“不了,”我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那片森林,那个地穴里有什么,你和史凯德都是我的精英,我可不敢冒险把你们都带进去。”

“但我们至少得跟你保持顺畅的沟通”约瑟夫还打算据理力争,却被萨伦一把捂住了嘴巴,“沟通的事情我会准备,现在,快去给我挑人,还有发布这个消息。”

十名精锐,擅长骑术的士兵很快集结完毕,他们将作为第一批先锋,跟着我一次去寻找这处古老的墓穴。

每个人都带了一大壶的弩箭,还有一把长剑,我领着他们,骑着马在营地的北边大门等待,他一直要我记得留下来等他,并声称自己会送我一份礼物。

约瑟夫很快跑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拖着大袋子的,“他是谁,”我伸出手指指着拖着大袋子的陌生人问到。

“他是商人,”约瑟夫很快给出了回答,“我在他那儿买了一些帕力克镇特有的衣服,供您的士兵,据说可以抵御暴风雪或是严寒。”

他从商人手中接过包裹,解开绳结,很快把一套套的服装发给了所有人。

“准备出发,”当所有人都拿到了自己的衣服之后,我大声地喊道,精锐们很快反应过来,把衣服穿上,训着马排着队从北门走了出去。

“驾!”我用力地一甩缰绳,脚下的马儿开始慢慢朝前走去,“对了,约瑟夫,”我看向在营地门口等着我的两个人,叫出了约瑟夫的名字,“如果我三天还没回来,就告诉所有人我回不来了,你带着剩下的人,能跑多远跑多远,不用来找我。”

“大人…”约瑟夫听了,面露为难的神色,旁边的史凯德也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该死的,这是命令,你们得服从!”我看着他们的表情,有些生气:“那里面的东西,如果我应付不了,你们就更应付不了了,记得我的话,三天!驾!”

我决定快刀斩乱麻,留下这一番话后就连连甩动手上的马鞭,马儿很快跑了起来,把庞大的营地甩在了后面。

一共十一骑沿着道路飞速往北方前进,直到被北面的围墙所挡住。

“站住,什么人!北方太危险了,你们不能去的!”我策马往围墙下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到围墙上的警告声。

两名士兵站在围墙上看着我,目光既严肃又担心,他们似乎没有发现我就是兰斯洛特,也许是围墙离地面太远的原因。

“我是兰斯洛特,打开通往北方的围墙大门!”我骑马飞奔到围墙底下,冲上面大喊起来。

“是您吗,大人?”上面的士兵沉默了一会,其中的一位才不确定地发问,我耐心地站在原地,等他确认我的身份。

“是大人,红发,盔甲,还有那把神剑,打开大门!”

在围墙上的命令声中,通往北方的围墙的沉重大门很快缓缓地从中间打开,当大门之间的缝隙足以让骑士穿过时,我便驾着马从中间穿了过去。

围墙外就是卡伦森林,我在森林面前停了好一会儿,等所有人都集合以后,才换成紧密的阵型,慢慢地走进了森林里。

和我以前所游历,或者说浪迹过的森林都不一样,卡伦森林给人一种阴森寒冷的感觉,即便是在最炎热的夏天,我也很难在这里看到太多明亮的东西或是阳光。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怎的,我隐约感觉到有东西在注视着我们,从那些灌木丛和树林的后面,这感觉从我踏进这片森林时就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让我疑惑的是,我脚下依旧是人工修筑而成的道路,而且保养状态良好,这说明有人曾经在这儿活动过。

“加快脚步,我可不想在这么诡异的树林里过夜,”周围的诡异气氛越来越重,我决定提升一下速度,尽快找到那座哥特人的古坟,结束这一切。

我的话得到了其他战士们的一众拥护和同意,于是我们从小跑改为策马狂奔,密集的马蹄声很快就开始回响在这片森林里。

我们沿着那条道路奔驰,视野不停地在道路两旁的森林里来回扫视,祈祷能有什么发现。

忽然,似乎是错觉,我感觉到一个东西从我身边以极快的速度略过。

“大人,我看到一个蓝色的影子,从我的左边闪过去了!”一名士兵突然惊慌地说到,我知道他看到的不是幻觉,我看到的也不是,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感觉到微微的寒意,这很难让人不想起那些幽蓝色的身影。

“大人,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座坟墓,就在道路尽头!”我压下心头的不安,和战士们继续朝森林深处骑行,没多久就听到前方战士传来的惊喜而解脱的大喊。

“呼”我长出一口气,别说他们,我也已经受够这有着刺骨寒意的阴森森林,“所有人在坟墓门口下马,我们进去一探究竟!”

我们在坟墓门口下了马,把它们都捆在附近的立柱上,随后我便开始打量起这座古坟。

和狄洛列瑟一样,这也是一座由黑曜石和普通花岗岩为主材料的坟墓,哥特人招牌的圆形拱顶和立柱就均匀地分布在坟墓的前方,由黑曜石制成的大门紧紧地锁着,大门两侧的火盆燃着诡异的蓝色火焰。

一些带着冰霜痕迹的符文在坟墓的墙壁上若隐若现,和那些幽蓝色的亡魂一样,这符文也是幽蓝色,还在不停地冒着寒气。

门上面是一把不知道什么结构的锁,锁上面的符文阻止了我打算直接把它击碎的想法。

和其他坟墓不同的是,这坟墓的门前有一个小小的石台,石台中间是一个头骨模样的碗。

我凑了过去,石台上刻着一行字,是古哥特语:

牺牲之血打开前进之路。

是古哥特谜语,我暗骂了一句,这是一些哥特人坟墓里设计好的防御机制,如果你不知道答案,你就永远无法进去。

好在这一个也并不难猜,我脱下左手的手套,从一名战士那要来了匕首,在掌心割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滴滴答答地流出,很快装满了石台上的那个浅浅的碗。一阵幽蓝色的光芒从坟墓的大门上迸射而出,伴随着古老机关嘎吱嘎吱的响声。

门上原本的锁扣已经解开,我伸手,轻轻一推。随着嘎呀呀呀的声音,这座不知道名字,尘封已久的古坟,向我们敞开了大门。

第四十八章 远古勇士

我走在最前面,慢慢领着部队走进这座阴森的古坟。

墓地的入口处比我想象和记忆中要亮上不少,经过一条满是壁灯的狭长甬道后,我和士兵们来到了一个稍微宽阔一些的房间里。

“咳咳,咳咳。”墓穴里的空气阴冷而腐臭,刚走进来,跟着我的士兵就开始不停地捂着口鼻咳嗽。

我挥挥手,召出一小股的旋风在这房间里盘旋,让它驱除空气中腐臭的气息。

青绿色的旋风飞快地绕着房间旋转了一圈,最后从我进来的那个口子飞了出去。

这个办法还算是有用,我能感受到房间里的空气好了不少,士兵们也不再咳嗽。

我放下手,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个房间。

这是一件非常标准的哥特墓室,你在现在已经很难在任何人类的聚集地看到这种风格的墓室了。

墓室的正中间是一大块微微凸起的方形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具黑曜石制成的棺椁,棺椁前面是一张比它稍矮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陪葬瓮和已经枯萎的鲜花。

在它们旁边是一些破损到无法阅读的书籍,又有四樽棺椁,左二右二,对称地嵌于石墙之中,同样是黑曜石制成的棺椁竖立着,就如同中央棺椁的护卫一般。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中间水平摆放的这樽棺椁在生前是旁边四人的领主或是头领,他们才享有死后继续护卫他,与他共葬一室的荣誉。

在中央棺椁的正后方,是一扇栅形铁门,铁门旁的石壁上刻着一个精巧的狼头,一条铁链从狼头中吐出,末端连着一个简单的圆环。

我四下转头看了看,好吧,看来这扇铁门是唯一往里的道路了。

“保持警戒,”我示意士兵们拔出武器,随后慢慢走到墙边,拉下了墙上的圆环。

链条先是被我猛地往下拉了一大截,然后开始慢慢往回缩,一旁的铁门也随着链条回缩抬升了起来。

我屏住呼吸,生怕那些棺椁里的尸体破土而出。

所有士兵也握紧了手上的冷兵器响声有可能吵醒墓穴里沉睡的亡魂,这是我在狄洛列瑟得到的经验等待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幸运的是,直到铁门抬升到顶点,墓穴里也没有任何变化,我长出了一口气,带着士兵们继续往里走。

在入口的房间之后,是一条极长的石制通道,通道两边的石壁上被凿出了一个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摆放着不少已经化为骷髅的尸体,或是被裹尸布紧紧裹住的干尸。

这通道带着我们到了一个更大的石制房间,这房间的中央有九根呈正方形排布的石制立柱,除了前面是通道,其他三面都是凿满了狭小墓穴的石壁。

我认得这种墓室,去狄洛列瑟的路上,每个吟游诗人学院的学生都读了不少和这些远古坟墓有关的书籍。

如果说刚才那件墓室,安葬的是这个墓穴里身份最高的人手下的某个小头领和他的护卫的话,这种庞大的,被称为合葬室的墓室里,往往安葬着这个家族的奴隶、低贱家仆和护卫。

“呃……”似乎是闻到了生人的气息,不少沉睡了许久的远古哥特勇士从他们狭小的墓地中缓缓地爬了出来,它们身披锈蚀的铁甲,手上拿着不知道多少岁月之前的刀剑,慢慢朝我们走了过来。

“准备战斗,”我粗略地扫了一眼,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九名远古的哥特勇士从沉睡中苏醒,或者说他们本就受了诅咒,无法安息。

我拔出剑,和士兵们背靠背形成了一个扇形,好应付从不同角度杀来的远古亡灵。

它们持着破损的古代长剑,步履蹒跚地朝我们杀来。

“圣光照耀!”我调动起体内的魔力,使出仙女骑士少数的杀伤性神术之一神圣新星。

一大股的圣光从断钢上亮起,随后凝成一股能量波朝前涌去。

在神圣新星的行进路径上有两名不死战士,它们似乎没有任何要躲开的意思,直愣愣地和我打出的圣光能量波撞在一起。

金黄色的耀眼能量如同浪潮一般,接连不断地打到这两名远古的战士身上,它们的皮肤就如果碰触到硫酸一般,被圣光飞快的腐蚀着,发出一股哧哧的腐蚀声的同时,身上在不停地冒起浓厚的白烟。

在浓厚的魔力凝聚成的圣光面前,两名亡灵很快被腐蚀的一干二净,化作一大股的浓烟飘散了开来。

与其同时,其他的士兵也和面前的远古士兵交上了手。

事情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那些亡灵比我想象中要敏捷不少,它们接近士兵后突然快跑了起来,和它们之前表现出来的步履蹒跚截然不同。

大部分士兵也没能料到,好在我带来的都是卫队中的精锐,他们不止能够熟练操作火器,近战的技巧也一直没落下。

他们很快和队友配合着,躲开了亡灵们的突然攻击,然后解决掉了它们,只有两名士兵躲闪不及,受了一点轻伤一个人的胳臂被划开道轻微的口子,另一个则是脸上挂了彩。

我们握着长剑,彼此靠在一起,提防着可能出现的第二波亡灵。

我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新的亡魂从沉睡中苏醒,这才松了口气,垂下了紧握着的断钢,看来之前的就是全部了。

我有点庆幸,这可是一处不小的合葬室,如果所有的尸体都复活成不死战士的话,我们这十一个人很快就会被淹没。

士兵们也放松了下来,不少人握着剑跑到尸体旁边,恨恨地踢起地上的尸体,来发泄心中的怒意。

“够了,他们也只是受了诅咒,没必要羞辱他们的尸体,”我低声喝住了士兵,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往前走,“都小心点,”我提醒道,“现在你们都知道了,这些远古的亡魂勇士可不是什么笨拙的腐烂尸体。”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继续围着我朝里走去。

“老天,”一个士兵压着嗓子惊叹道,“看看这些石壁上的狭小墓穴,很难想象它们都醒过来会是什么一副场景。”

“最好是不要大声说话,”另一名士兵也压着嗓子回道,“我可不想和这些东西来个亲密接触。”

其他人都点点头,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压低了身形慢慢往前走。

合葬室的后方,是另一条挂满壁灯的明亮甬道,当所有人都走进甬道里后,我听到从身边发出的浓重的呼吸声,我们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合葬室,每个人都为此感到庆幸。

下一个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房间,和之前看到的房间都不太一样,房间的正中央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凭借着巨龙的视力,我看到通道的末端是另一扇铁门。

在通道的两旁,是左右各三扇对称的房门,之前的合葬室用来安葬这个家族的低贱人群,这儿则是安葬那些家族里的中层人士。

这就是古哥特人的墓穴特点,他们会把墓穴建成只有一条通道的形式,在通道的中间安插墓室,墓室所处的位置一般代表着这里的死者生前的地位。

开头的那件墓室,往往是这个家族最出名的护卫,或是最武勇的战士,因而他的墓室在整个墓穴的入口处,有命他护卫死者之意。

除了入口的这件墓室,之后则有一条通用的规律,墓室越是往后,墓室里的人身份就越显赫。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古哥特家族都会把合葬室放在入口的原因。

让我们把目光重新投回现在,我站在这件中层人士的墓室的入口处,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两旁的墓室大门都紧闭着,我也不打算去惹一些不该有的麻烦,只是带着士兵们慢慢地朝通道的另一头前进。

每个人的脚步都很轻,生怕吵醒受到诅咒的远古哥特战士。但麻烦总是会在应该出现的时候找到你。

“大人,小心!”我正领着部队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士兵大声喊叫起来,我连忙往两旁看去。

大门依旧紧闭着,但一些浑身幽蓝色,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缓缓地从紧闭的大门里冒出。

“好极了,”我握紧断钢,看着发出刺耳咆哮的幽魂,“我可没想到是你们。”

“啊!!!救命!!”一声惨叫突然从我的左方传来,我急忙转头看去,一名士兵已经被一只幽蓝色的幽魂抓住,冒着寒气的利爪刺穿了他的身体。

诡异的是,被刺穿的那名士兵没有流出任何的鲜血,他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就如同患了癫痫的病人。

我看到那只幽魂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它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手里士兵的额头,就如同母亲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

在它的抚摸中,那名士兵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当幽魂从他身上抽出自己的爪子时,摔在地上的早已是一具干尸,就如同他已经死了千年万年一般。

那只幽魂则发出一声欣喜的咆哮,身上的蓝光也变得更加明亮耀眼。

“啊!你们这些怪物!”一名士兵似乎是受不了眼前的景象,挥舞着长剑朝前冲去,他手中的长剑精准无比地刺中了一只幽魂的脑袋。

那只幽魂的脑袋如同被挥散的轻烟一样,很快消散在空气中,但那名士兵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颗幽蓝色的头颅又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慢慢凝聚。

那只幽魂朝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四只爪子很快一齐刺穿了他。

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这名士兵就被四只幽魂一起吸成了干尸。

不少士兵都露出绝望之色,但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上的武器,准备做临死的一搏。

我观察着面前的四只幽魂,隐约感觉之前被击中的那只,与其他的幽魂有些许不同。

它们似乎并不急于杀死我们,而是慢慢朝我们飘了过来,这让我有了更多的观察时间。

我注意到那只单独吸收了一个人的幽魂,因为单独吸收了一个人的缘故,它明显比其他的幽魂要亮上不少。

亮上不少……对了,我抬起头,发现之前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那只被击中过脑袋的幽魂,比其他的幽魂都要黯淡。

这个发现让我振奋了起来,这说明普通的武器还是能伤到它们,只是无法一击杀死它们。

“鼓起勇气,战士们,我们并非毫无希望,”我高举着断钢,如同一杆旌旗,鼓舞着周围的士兵,“看看之前被击碎脑袋的幽魂吧,它比它的邪恶同类都要黯淡!”

士兵们互相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这让绝望的气氛好转了不少,士气也回升了起来。

“我们今天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这些恶毒的亡魂手上,看吧,仙女与你们同在!”我高举着断钢,再度吟诵出属于仙女的古语。

大量的魔力从体内涌出,化为另一团发出温暖光芒的神圣新星,朝这群恶鬼打去。

“这是为了被你们杀死的士兵,邪恶的亡灵,汝等应得安息!胜利就在眼前!”神圣新星打出去之后,我又咬着牙调动了另一股的魔力,挥舞着断钢打出了一记破邪斩,以防神圣新星无法净化这些亡灵。

那些幽魂躲闪不及,被神圣新星从正面击中,也许是因为没有实体的缘故,它们虚幻的身体并没有冒起白烟,也不曾响起腐蚀的声音。只有它们愤怒的咆哮,和越来越透明的身躯,表明它们受了极大的伤害。

这一幕显然给了其他士兵很大的信心,他们围在我身边,开始叫起好来:“就是这样!你们这些该死的亡魂就应该被仙女净化到什么都不剩!”

“你们现在笑不出来了吧,嗯?该死的东西,这是你们应得的,为了被你们杀害的彼得和米勒!”

神圣新星很快耗尽了能量,消散开来,但这些幽魂并没有完全消散。

它们漂浮着,在半空中调整好了身形,正打算朝我发出另一声的咆哮,却突然发现一道金黄色的月牙形能量已经打到了它们的面前。

这一次,可是名副其实的破邪斩。

能量在半空中爆开,破邪斩似乎就如它的名字一般,对这种邪恶无比的亡灵有着极大的加成,虚弱无比的幽魂们一瞬间就被净化的干干净净,只剩几缕悠悠的青烟,表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呼”我长出一口气,看着身旁面露激动之色的士兵们,下达了下一条的指令,“我们在这休息一会,然后再继续前进。”

我很想尽快解决这一切,但很明显我的神术在这里有着极大的作用,所以我决定停下来,让体内消耗的魔力能得到些许的补充,以免之后再遇到如同幽魂的难缠敌人。

士兵们一路走来,也消耗了不少精力,休息一下能让他们有更好的表现。

第四十九章 远古迷雾祭司

担心那些幽魂的尸体可能复生向我们袭来,我并没有休息太久,只是稍微让体内的魔力自然恢复了一点,就集合起剩下的战士。

我们把两具战死同僚的尸体小心地摆放在墙角,让他们看上去就像在那儿睡着了一样。

等这一切结束之后,如果我还活着,我会再回来收敛好他们的尸骨。

虽然我们都想在这多留一会儿,但每个人都知道,查清坟墓里的鬼魂来源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们来不及哀悼或是感到悲伤,我小心翼翼又坚定无比地拉下墙上的拉环,通往墓穴深处的大门缓缓升起。

“准备好,士兵们,”我用双手握住断钢,手半剑就是这点好,你可以把它当单手剑使,也可以当双手剑用,全看你的需要和场合。

大门这时升到了顶端,我握着断钢走在最前面,士兵们则紧跟在我的身后。

我们走过一个弧形的甬道,又走下几级台阶,进入到了一个新的,比之前的房间都要大上不少的雄伟房间。

这房间大致上呈一个长方形,我们位于它的右上角,通向深处的门则位于房间的左下角正好是一条对角线。

房间很大,两侧是和其他地区没什么差别的光滑石壁,上面刻满了古代哥特文字,有些地方还画有壁画,我猜是这个坟墓家族历史上的荣誉或是光荣事件什么的。

和其他房间不同,这个房间里没有哪怕一具棺椁,不论是躺着的或是嵌在墙上或是吊在空中的都没有。

头顶上是均匀排开的三盏黑曜石制成的吊灯,灯盆里的燃料不知道是什么,即使经过了千年甚至两千年的岁月依旧能燃烧。

整个房间的水平中间线上是一条铺着破烂地毯的道路,道路的两段有着和合葬室里一样的石制立柱,立柱,还有这房间里其他的装饰,都以这条大道为轴上下对称。

虽然房间里看上去没有危险,但谨慎总不是坏事,我握着断钢,又召出两团火焰,率先走进这个房间,小心翼翼地朝远端的另一扇房门靠近。

在房间的这头,有四张庞大的石桌,道路的左边两张,道路的右边两张,和之前的装饰一样,也是对称的。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略微高过地板的宽大平台,上面摆满了已经腐烂的蒲团,在蒲团的前面是一大块竖着的石板,上面写满了古代的哥特文字。

我这下知道这是个什么房间了,没有棺椁,大块石碑,蒲团,铺着地毯的道路还有石桌,所有的这些元素加在一起,只能得到一个答案:哀悼之厅。

只有哀悼之厅才会有上面所有我提到,也是我看到的东西,和墓穴里的其他地方不同,哀悼之厅是墓穴里唯一供活人使用的房间。当一名新的成员入住到家族的墓穴里时,为他送别的哥特人会在安放好他的棺椁后来到哀悼之厅里,所有的活人会一起吟诵家族的安息曲,为这位家人送上最后的祝福与道别。

那块石碑上,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家族的安息曲了。

哀悼之厅意味着两件事,第一,这儿是绝对安全的,我看过不少讲述古哥特墓穴发掘过程的书籍,每一本书都提到了受到诅咒而复生的远古战士,但不管是谁撰写的书籍,这些考古学家都确定这些被诅咒的哥特人不会进入到自己家族的哀悼之厅中。

第二件事则没那么开心了,哀悼之厅只会是坟墓主厅的前面最后一个房间,也有可能是倒数第二个,但不管这个墓穴的哀悼之厅是哪种情况,哀悼之厅出现在这儿都说明了一件事:我很快就要进入到这坟墓的主厅,找出这一切奇异事件背后的真实原因。

事不宜迟,我立刻召集起四散开来探索这个房间的士兵们,我得趁坟墓深处的局势还没有恶化时尽快赶到主墓室。

仙女保佑,当我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哀悼之厅,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之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条更宽的过道,和过道尽头的黑曜石大门。

过道两侧的石壁上就如同哀悼之厅里一样,刻着文字,画着壁画。它们出现在这,说明那扇黑曜石门的后面就是主墓室了,这有这样,哥特人才会把这些往事和荣誉记载在此处。

“所有人准备战斗,”我冲士兵们低声喊道,“里面的情况可能会很糟,我们可能要面对几十个,甚至更多的复生尸体。”

“但不要害怕!我与你们同在,仙女与你们同在!为了净化邪恶,前进!”

所有人都拔出了自己的近战武器,我转过身,用力地推开了主墓室的大门。

这个坟墓的主墓室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我面前是三根粗大的石柱,它们比我在外面看到的石制立柱要大上起码一半!

石柱上,靠近我们的这一面挂着火盆,每根石柱都是,这些火盆和哀悼之厅的吊灯一样,在熊熊燃烧着。

在左右两根石柱和中央石柱中间夹杂着的,是两组通向高处的阶梯,我没去数究竟有几级,仅仅是粗略一看,我就知道一定在二十级以上。

房顶上是雕刻成一艘龙头战舰的石头,战舰下吊着火盆,把整个房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在楼梯的两边,是一具又一具规律摆放着的棺椁,它们或是水平地放置在地面上,或是如同外面一般,镶嵌在楼梯两侧的石壁上,一具紧挨着一具,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这个数量光是看到就让我头皮发麻,更不用说我带来的战士了。

我看了看身后的士兵,每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他们脸色苍白,紧紧挨着彼此,仿佛这样能够给他们带来急需的安全感。

令我欣慰的是,没有一个人选择逃跑,虽然每个人都很害怕,他们的脸色惨白如纸,他们的手臂酸软无力,但他们的脚步依旧在坚定地跟着我前进。

我身先士卒地走上楼梯,上面是一块更宽广的平台,平台的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凸起小平台,小平台的左上和右上各有十二具棺椁,左下和右下则没有。

看来这个家族的墓穴还有被填满,就遭到了变故消失在了维洛季马上。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小平台上的那具比其他棺椁都要大的黑曜石棺椁。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小圆形平台的中央,如果不是旁边的那个身影,这一切可以称得上是宁静祥和了。

那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正对着我,穿着布袍,脸庞笼罩在阴影里,让我看不起他究竟是谁。

我到的时候,他正高举着右手,在进行着某种仪式,一股小型的风暴正在他身边慢慢凝聚,虚空中时不时有闪电划过,这是能量过于浓郁的表现。

“该死的,立刻停下你的邪恶仪式,”我拔出断钢冲了出去,不论他在进行什么仪式,都不能让他完成。

“胜利就在眼前,净化一切邪恶!”我冲到他面前,挥剑狠狠地斩下,破邪斩的力量在击中的一瞬间爆发开来,时间仿佛在那瞬间停顿了一下,随后以更狂暴的姿态继续流动,无形的冲击波从交击点猛地向外扩展开来。

我顺着冲击波朝外飞去,同时祈祷自己的这一剑起到了应该有的效果。

令我绝望的是,当破邪斩掀起的烟尘散去,一道猩红色的半圆形护罩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刚刚的那一剑根本没有击中那个兜帽人,就连这层邪恶的护盾都没能击穿。

从我成为骑士以来,这还是破邪斩第一次铩羽而归,还是在邪恶力量的面前。

“啊,兰斯洛特大人,您来了,很好,非常好,”护罩后面的兜帽人,现在是兜帽男子了,阴森而得意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你这鼠辈!”我愤怒地冲他大喊,“你究竟是谁,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啊,的确如此,我的礼貌都跑到哪儿去了,”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用空闲的那只手拍了拍脑袋,然后慢慢地摘下了兜帽。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再正常不过的壮年男性的面庞,只是他阴鸷的眼神和阴森的神色有些破坏这副本应十分阳刚的脸庞,“很高兴见到您,兰斯洛特大人,我是亚瑟马斯顿。”

我听到他的名字,露出震惊而迷惑的表情,我的确感到迷惑,这似乎让他更加开心了:“您认识我,我想一定是老查理告诉您的,他真是一位好镇长,到现在还在关心我的下落,遗憾的是他似乎对我一无所知。”

我暗暗运转魔力,施展了一个名为侦测魔法的神术,这神术没杀伤力,也几乎没什么伤害,唯一的作用就是侦测出附近所有的魔法效果和它们代表的颜色。

结果令我震惊,我没在亚瑟马斯顿身上看到任何紫色的魔法荧光,这代表他并非被某种力量控制了心灵,而是的确如此。

“你骗了老查理和镇上的所有人,对吧,”我冷冷地看着他,“那些被你骗来的民兵呢?”

“死了,”亚瑟听到我问话,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们是我伟大计划的第一步,多亏了老查理那个笨蛋,我只是稍微的演了演戏,就成功的得到了他的信任。”

“遗憾的是我的计划还没完成,”亚瑟突然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而这都要归功于你,我亲爱的骑士先生,正是你的城堡让我不得不加快了计划,这还挺令人恼火的。”

“不过无所谓了,骑士先生,迷雾眷顾了我,我成功了,你们没人可以阻止我了。”

他松开那只高举的手,两只手水平地朝前伸出,口中念念有词地吟唱了起来:“无尽的迷雾包围着你,至高的意志护佑着你,以迷雾之主,施特拉德之名,以我这渺小的**为引,我命令你,迷雾之主的崇高祭司,度坎菲拉提,时代已到,汝将苏醒!”

“醒来吧,度坎!时代已到,汝将苏醒!”

“醒来吧,度坎!迷雾复兴,汝将苏醒!”

“醒来吧,度坎!神主将至,汝将苏醒!”

我正持着断钢不停地劈砍着护盾,试图击破这面猩红色的护盾,打断这该死的仪式,却突然听到那个在我梦境里出现过无数次,我这辈子都记得的名字。

“你刚刚说什么!?”我扑到护盾上,如同一头暴怒的受伤狮子朝亚瑟吼道,“你的主人是谁?是施特拉德吗!?你们究竟是什么组织!回答我!回答我!”

亚瑟只是看了我一眼,诡异地笑了笑,“快了,骑士,我们的主人就要回归了。”

他留下这句话,整个人被那具棺椁中冒出的浓厚迷雾所吞噬,一种啃食血肉的声音从迷雾里传来,这熟悉的迷雾让我更加愤怒。

“该死的,亚瑟,你回答我,”我丢下断钢,使劲地用拳头锤击起这面护盾,同时不停地大喊,“听到了吗,你回答我,施特拉德究竟在哪里,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那种啃食血肉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消失,那一团雾气如同有着生命和智慧一般,钻进了棺椁里,我急忙看向护盾里,却发现护盾后面光溜溜的,亚瑟已经不见了踪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用力地一拳锤到护盾上,整个人靠着护盾缓缓地瘫坐下来,亚瑟毫无疑问地实现了他的愿望,他把自己的生命都献给了这个所谓的祭司度坎,我好不容易才又得到一丝线索,却又立刻消失不见。

没等我沮丧多久,这面护盾就非常突兀地消失不见,中央的那具棺椁发出砰的一声,原本封的严严实实的盖子被不知道什么力量瞬间顶上了高空。

一大股迷雾从棺椁里飘了出来,它们很快在半空凝聚起来,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

这具干尸微微挥手,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袍就从它的棺椁里飞了出来,绕在了它的身上,从那破烂长袍上闪烁的光泽来看,它绝对不会像它的外表那样是件破烂。

一股浓厚的白色迷雾自虚空中浮现,如同环绕着主人的猎犬一般,漂浮在这干尸的周围。

“终于,无尽年岁的沉睡之后,我苏醒了,”它稍微活动活动了脖子,看向了我,“吾乃迷雾祭司度坎,你,骑士,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复活我的信徒告诉我,你必须得死。”

它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法杖从不知道何处飞射而来,被它紧紧地攥在了手上,“准备好面对迷雾祭司度坎的怒火,和至高神主施特拉德的意志了吗!”

“复活吧,我家族的信徒们!”它狞笑着高举起了右手的法杖,法杖的末端随后狠狠地敲击在了地板上,“我已经苏醒,而尔等也应当为迷雾之主献出生命!”

砰砰砰的声音急促的响起,原本在小平台下的二十四具棺椁已经全部打开,里面的远古勇士纷纷站了起来。

“现在,以我的命令,杀光他们!”

度坎挥动手中的法杖指向我们,那二十四名复生的勇士大吼一声,纷纷持着武器冲了上来。

第五十章 针锋相对

在度坎的指挥下,这些菲拉提家的远古战士持着武器冲了上来。

“不要惊慌,聚成小圈,我们能撑过去的!”我挥舞着断钢,大声呼喊,士兵们很快依言聚集在了我的身边。

我们组成一个圆环,来应对把我们团团围住的二十四名远古战士。

它们皮包骨头的身躯灵活而敏捷,和外面的尸体不一样的是,他们的眼睛里燃着幽绿色的邪恶火焰,它们的神情也告诉我它们有着属于自己的意识。

“看吧,见证迷雾之主的伟大力量,渺小的凡人!”

似乎是觉得不够保险,度坎再次用力地用手中法杖敲击地面,一大股的迷雾从它法杖顶端的黑色水晶中涌出。这些雾气如同活物一般,迅速缠绕在那二十四名勇士的身上,变成护甲和武器的形状。

“很快,你们就将拜倒在在迷雾之主的伟力面前,成为他永生国度里的又一群信徒!”

度坎说完这话,整个人朝后飘去,大笑了起来。他似乎并不打算亲自加入战斗,而是摆出了一副观战的姿势,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

“为了迷雾之主!骑士,希望你能让我享受到我想要的战斗!”我面前的一名远古战士很快有了动作,他大吼一声,挥舞着被迷雾包裹的斧头朝我冲了过来。

他的冲锋很快刺激到围观的其他二十三名勇士,所有人,不论生前是男或是女,统统高声喊着迷雾之主冲了上来。

“该死的,你们这群叛徒,吸血鬼的邪恶仆从,我必将净化你们!”我恼怒地大吼,挥舞着断钢和面前的勇士打作一团。

“我们可不是叛徒,天真的骑士,”最开始大吼的那名勇士不屑地笑了起来,手中的战斧自上而下地朝我劈砍了过来,“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只效忠过一名领主,又何来的背叛一说?”

“你的意思是,”我侧身闪开这来势汹汹的一斧,断钢从侧面上挑,和斧刃交击在一起,擦出一连串的火花和不停地发出的铿铿声,“你们家族生来就是施特拉德的信徒!?”

“正是如此,年轻的骑士,”那勇士抬起左脚踢向我,另外两名勇士手持长剑和钉锤,一左一右朝我袭来。“我们就是迷雾之主的祭司与侍从,也是他最忠心的将军菲拉提的后代。”

它站在原地,就那样看着我,露出极为人性化的嘲弄的表情,“而那名将军,也是迷雾之子教派的大主教,度坎菲拉提。”

“解决掉他!”他冲两旁的人挥了挥手,一旁的勇士们狞笑着朝我走来,腐臭的气味飘进我的鼻孔。

“为了巴伦利亚!”一声大吼从我身后传来,我急忙转头看去,一名身中数箭的战士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大吼着紧紧抱住了一名菲拉提家的勇士,他旁边的战友一拥而上,怒吼着把那名被抱住的远古战士捅成了筛子。

“你到现在还有功夫关心别人吗,高尚的骑士,”一个声音从我面前传来,紧跟着的是一阵又一阵的破空声,“我决定你应该先救救你自己!”

我急忙扭过身子,一把长剑和一柄钉头锤已经杀到我的身前,我急忙改单手为双手,握住断钢把两把武器从我身边荡开。

伴随着铛铛两声,两名邪恶的不死战士连着它们的武器一起被我挡开,它们微微朝后退了几步,脸上并没有露出失败或是恼怒的表情。

“很优秀的战技,”左边持着长剑的勇士笑着看着我,“难怪克莱门德觉得你能让他享受到战斗的乐趣。”

“你的确很优秀,骑士,”右边的邪恶仆从也跟着笑了起来,“但问题是,你的手下可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们的废话到此为止了!”我愤怒地朝前迈出一大步,双手握着断钢划出一个大大的扇形,神力在剑身上激荡压缩,金黄色的耀眼光芒随后从剑身上透出,脱离,一道月牙形的光芒朝着前方斩去。

“什么,这是什么!?”那两名邪恶不死战士大惊失色,急忙试图躲开我的这一击,可惜的是,月牙形的破邪斩比它们更快,在它们能找到任何掩体之前,破邪斩就从正面击中了它们身上的迷雾护甲。

随后是剧烈的爆炸和极为近距离的神力冲击,没有任何邪恶生物能从这种神力冲击下幸存下来,没有。

耀眼的金色光芒在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很快散去,那两名远古战士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两套带着斑斑锈迹的盔甲落在了地上。

“看样子你们的迷雾之主没能护佑住你们,哈?”我轻轻扭了扭脖子,看向不远处神色变得阴沉的克莱门德,朝他伸出一只手,勾了勾手指,“你不是想和我打一场,享受一下战斗的乐趣么,来吧。”

“我承认我看轻了你,骑士,”克莱门德有些恼怒地举起斧头,另一只手上的圆形铁盾则护住了他的正面,整个人压低身子朝我冲了过来。

“但你要是认为你能反败为胜,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怒吼着冲到我的面前,手中的圆盾用力挡开朝他侧砍过去的断钢,右手的战斧迅速地填补上了中间的空隙,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我的面门砍来。

“这种雕虫小技可伤不到我,我甚至不需要使用神术!”我双腿微微一曲,右手举着断钢朝他刺去,左手则挪到身前,微微往前上方送去。

“铛!”斧刃磕在我的臂铠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克莱门德再度朝我踢来一脚,整个人则试图朝后退去。

“骑士可不会在一招上跌倒两次,”我笑着伸出左手,挡住了他势大力沉的一脚那让我的手臂有些发酸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砍向这个不死生物的脑袋。

克莱门德有些慌了,他左手持着盾牌朝我的头部打来,同时更加努力的试着从我面前脱身。

“现在才想着撤开有些晚了,克莱门德!”我咬着牙,硬吃了他一记盾击。

厚重的铁盾狠狠地砸在我的头盔之上,让我的世界在一瞬间就天旋地转了起来,还好我带着头盔,不然脑袋会被这一下砸的够呛。

在戴着头盔的情况下,这种程度的眩晕还比不上我在伯明顿那次,举着护盾走过枪林弹雨时脑袋受到的震荡,于是我下一个瞬间就恢复了过来。

“这闹剧该结束了!阿瓦隆之火!”我朝克莱门德怒吼着,死死地握住了他持盾的左手,断钢上则燃起了金黄色的阿瓦隆之火,狠狠地从他的肋下刺进了他的体内。

“你这…疯子,”他睁大那双冒着邪恶幽绿色火焰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刺进他体内的长剑,“你居然…”

“我是骑士,你这无脑的僵尸,”我冲他笑了笑,“这意味着我的伤口很快就可以恢复,在神术的作用下。”

“说再见吧,克莱门德,”我双手握住长剑,用力地往他体内又刺了一段,“没人会想念你的。”

阿瓦隆之火猛地燃起,克莱门德瞬间变成了一个金黄色的火炬。

我拔出长剑,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克莱门德茫然地朝前走了两步,随后直直地倒在地上,剧烈地燃烧着,很快被这天生的克星给烧成了漆黑的灰烬。

“够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远端传来,是度坎,它从原本的看台上缓缓地飘到了我的面前,一大群的远古战士随之围了上来,一双双邪恶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我这才发现跟着我来的士兵已经全部战死在了这处平台上,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插满了箭矢,布满了刀砍剑刺的伤痕。

在他们的尸体旁边,是同样失去生命的两具远古战士的躯体,它们眼里的邪恶之火熄灭了,不知疲倦的躯体再度回归到了永恒的宁静中去。

“我知道你的能力,骑士,”度坎不满地看着我,法杖则漂浮在它的身边,“我知道这些家族成员奈何不了你,你的神力是它们的克星。”

“所以,感到荣幸吧,”他张开双手,浮到了半空之中,法杖再一次回到了它的手中,“我,施特拉德的将军,迷雾之子教会的崇高祭司,大主教度坎菲拉提,将以吾主施特拉德之名义,恩赐于你死亡!”

所有的勇士都从我身边散开,空出一片圆形的场地。度坎挥舞着法杖,一道璀璨耀眼的紫色电光从它法杖顶端的黑色水晶里射出,朝我飞快地打来。

没人能在光发出后躲开它,除非你提前行动,我一直在观察的度坎的行动,他刚刚挥舞起法杖,我就跟着直觉朝左边跳了出去。

一道电光打在我原来站立的位置,原本整洁光滑的石制地面瞬间被炸出一个小坑,变成碎末的石子被冲击波扬起,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躲过了吗,幸运的小子,”度坎似乎并不生气,只是再度举起法杖,“让你见识一下符文师的伟大力量,大地!”

这下可就糟了,我没料到它会是一名符文师,而且和皮奇那个混蛋法师一样,都是精通大地的力量。

我脚下的土地在它的控制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作为一个两千年前,符文术还没流失年代的人物,我丝毫不怀疑它的弗斯的强度,眼下的情况就是很好的证明。

度坎也不说话,只是屏气凝神地看着我,所有的符文师都是如此,我们战斗时从不会喊出名字之外的话语,那样只会暴露你的意图。

我能感觉到一大股的大地之力在我的脚底下迅速聚集,“zuyk!”我急忙唤出疾风,让它带着我远离原来的位置。

“嘭!”一声巨响传来,一根巨大的尖锐石笋从平台的底下破出,如果不是我唤出了疾风,这根石笋一定能轻而易举的把我击穿。

“龙语吗,你也是个符文师,虽然很弱,但还是符文师,这就有趣了,”度坎笑了起来,“来吧!让我们用符文师的方法解决这一切,符文决斗!”

他举起法杖,开始朝天吟诵起冗长晦涩的句子,我知道那是什么,符文决斗,一种只存在于符文师之间的战斗方式。

参与符文决斗,就意味着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这片大陆的自然规则是这场决斗唯一的裁判,当你参加的那一刻,你就把自己的名字和生命都交给了自然规则,没有反悔,没有任何退出的可能。

“该死的,”我举起断钢朝他杀去,同时唤出烈焰之名,在我身边凝聚出十数枚符文能量箭。

断钢还没杀到,符文能量箭就已经朝他疾射而去,却在即将碰到它之时被一层白色的石墙所阻挡,狡猾的度坎抬起了大地,挡住了我的攻击。

“你休想,把我拉进这个仪式!mith!”我唤出秘银,决定剑走偏锋,不然一旦让它成功地做出请求,除了参与决斗,就再没有任何可以杀死它的方法。

自然规则不会允许它死亡,在决斗契约生效的这几分钟里。

我盯着秘银的力量之源,脑海中的精神力飞快地流出,一道强而有力的弗斯很快在我和它之间建立。

“我需要,一根蒸汽长枪!”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去专注的思考着这件事情,去让自己把这件事情信以为真。

精神力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照这个速度下去,没一分钟我的精神力就会干涸,不过那都无所谓了,因为我看到秘银蒸汽长枪正在缓缓成型。

这是一个极为缓慢的过程,精神力的过快流失让我的脑袋开始撕裂般的疼痛起来,我用力咬着下嘴唇,用疼痛来对抗疼痛,好让蒸汽长枪能顺利地被搭建出来。

老天,我知道没有符文消耗会无比庞大,但是这也太夸张了,我构建一把秘银蒸汽长枪所需要的精神力,够我构建出几十把的秘银长剑了。

虽然艰苦,附带脑袋里一堆晕眩啊撕裂啊恶心啊之类的后遗症,但一把蒸汽长枪还是出现在我的手里。

说它是蒸汽长枪其实不太合适,它更像蒸汽巨弩的秘银版本,长枪是这发射器的箭矢。

“神恩如潮!”我握着手上的巨大发射器,看着远方仍旧在不断吟唱着契约的度坎,阿瓦隆之火再度浮现,在长枪上猛烈燃烧起来。

长枪的枪头上燃起了耀眼的金光,我费力地扛起整个发射器,对准不远处的度坎,“这是给你的,施特拉德的混蛋走狗!”

我扣动了扳机,一大股蒸汽从两旁的排气口里急促地喷出,长枪如同闪电一般朝前射去。

度坎拉起来的石墙被它轻而易举地击穿,它身边的大地护盾也没能坚持更久,长枪势如破竹地击穿了度坎的所有防御,最后击穿了它的身体。

“这是,什么…?”吟唱的声音戛然而止,度坎艰难的低下头,看着刺穿他腹部的巨大长枪。

“你不该给我时间的,度坎,”我笑了起来,看着他,“我的确只是个一级符文师,会的符文几乎没有,但我会的元素可不止一种。”

我挥挥手,所有的金属本源和水火风一起在我身后排开,“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相信你自己那两千年积累下来的实力,还有所谓的迷雾之主的护佑,实际上,他已经抛弃了你。”

我这话并非信口开河,从长枪发射,直到长枪刺穿了他的这个过程中,它最信赖和崇拜的迷雾一次都没有出现。

“你不要得意,”度坎倒在地上,死死地盯着我,“这只是个开始,兰斯洛特,萨伦,”他看着我的眼睛,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迷雾之主知道你是谁了,终有一天,他和他的永生军团会回到这个世界,我们会找到你,然后迷雾之主会完成他当年没有完成的事情。”

“施特拉德,我还有笔账要和他算,”我冷笑了起来,“让他来吧,你们这些迷雾之子教会的成员,就是我收的第一份利息。”

我一脚把它踢倒在地,阿瓦隆之火从他体内迸发出来,很快把它点燃,变成了另一个火炬,它癫狂地惨叫着,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很快变成了另一团黑色的灰烬。

似乎度坎就是这个墓穴的诅咒之源,或者说,只有它和施特拉德之间有联系。当它完全地从这个世界上被净化掉之后,其他菲拉提家的战士都不甘心地看着我,眼里的幽绿色火焰很快消失,再度变成一具具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啊,对了,”我走回那团灰烬旁边,捡起了它遗留下来的法杖,“这会是个很好的纪念品。”

回去的路并没有什么危险,除了我出来的时候正是深夜之外。我找到我们留在坟墓外面的战马,骑着其中一匹赶了回去。

一路上我都没有再看见那些愤怒的蓝色幽魂,这是好事,看来、随着度坎的死去,这里的死者,不论内外,终于再次获得了安宁,而不是被迷雾之子教派,或是施特拉德所奴役。

我骑着马冲进了军营,挡住了任何意图来见我的人,我累了,急需休息,这样明天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去运回战士们的尸体。

我吹灭帐篷里的油灯,很快进入了梦乡,却并不能睡得太安稳。

度坎和他疯狂的家族已经成为过去式,但一个更大的威胁很快就要袭来。

施特拉德就要回到这个世界,和他的军团一起,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尽可能地做好准备。

间幕其八 邪恶迫近

“迷雾之子教派?”凯伦来了兴趣,“我还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一个组织。”

“你当然没听说过,”萨伦喝了杯茶,清了清嗓子,“度坎是迷雾之子教派的最高领导人,我事后有做过调查,结果是菲拉提家九成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是迷雾之子教派的成员。”

“天,”凯伦不自然地打了个寒噤,“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哥特家族。”

“应该说,幸好他们没有流传到今天,”旅店老板难得地严肃了起来,“如果菲拉提家有人还活着而且身居高位的话,那会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他说到这,转头看向了窗外的小镇。

夜空很阴沉,乌云正在慢慢集结,看起来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已经过去三天了,”萨伦把杯子放下,焦急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踱起步来,“卡拉怎么还没有回来。”

“耐心点,萨伦,”凯伦出声劝慰起这位年轻的旅店老板,“也许他们正在路上,或是…你懂的,被暴雨困住了。”

“好了,”凯伦拍了拍手,试图分散他取材对象的注意力,“说说迷雾之子教派吧。”

“他们吗?”这一招的确有效,萨伦回过头来,不再担心卡拉的行踪,至少现在不再担心,“他们不值一提,”他摆了摆手,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我本来以为度坎很厉害,实际上它也就是一名三级符文师,最多加上他主子给他的那些奇怪的迷雾。”

“你在故事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凯伦笑了起来,好笑地看着萨伦。

“我是以当时的角度来叙述故事,”萨伦脸不红心不挑地看了回去,“我那会可不知道它只有三级。”

“原来如此,”凯伦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失望,“我本来以为迷雾之子教派会是一个很强势的组织,不知道施特拉德还有没有其他组织,希望它们不要像迷雾之子教会一样孱弱才是。”

“不,凯伦,当然不,”年轻的旅店老板听了凯伦无心的话语,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他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

“施特拉德有很多的凡世组织,它们一直潜伏着,等待着施特拉德的回归,这是一张极为庞大的网,即便是最厉害最凶猛的蜘蛛所织出的网都无法与其相比。”

“迷雾之子只是施特拉德留在凡世间力量的冰山一角罢了,”萨伦朝凯伦努努嘴,“那天的恶魔领主,葛斯摩,你还记得吧?”

“记得,”凯伦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的回答,他对那个狗头恶魔和他手下的阿努比斯军团可是印象深刻,“怎么了吗?”

“他曾经是个名为川秦德里奇的男人,”萨伦舒展开他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两团火苗从他的手指尖上亮起,中指上的那团火的大小是食指那团火的几十倍,“他有一个忠诚于施特拉德的秘密教会,叫暗黑之魂,德里奇,或者说葛斯摩就是这个教会的主教。”

“如果说迷雾之子教会是我食指上的这团火的话,那暗黑之魂教会就是中指上的这团火。”

“那可真是一个庞大的邪恶组织,”凯伦有些吃惊,“而且听起来你对他们很熟悉。”

“是的,我对他们很熟悉,我捣毁了他们在帝国首都神圣费瑟的总部,这让德里奇不得不举行邪恶的仪式,让施特拉德把他转变成一只高阶的阿努比斯。”

“难怪他对你恨之入骨。”凯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是的,这段故事我之后会讲到,但这不是重点,凯伦,”萨伦站了起来,旅店老板的气质正飞快地从他身上消失,另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取而代之,在凯伦看来,现在的萨伦更像是传说和故事里忧国忧民的伟大英雄。

有时候,你真的很难分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萨伦,又或者是在这么多年的生活中,在这么名字的交融下,让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变成了真正的萨伦。

浑身散发着璀璨正义气息的男子站了起来,“我当时在暗黑之魂的总部里找到了一张关系网,结果却让我十分头疼,即便是暗黑之魂,也不知道整片大陆上的施特拉德实力的详情。”

“那不是你的错,萨伦,”凯伦也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说到,“那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也很想和你说出同样的话,”萨伦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正义的气息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可是时间不够了,凯伦。”

他走近后厨,从房间里拿出断钢,然后快步走到了座位旁边。

“啪!”萨伦将装着断钢的剑鞘拍在桌上,随后轻轻抽出了保养得十分完好的断钢。

令凯伦有些惊讶的时,他看到断钢在微微颤抖,剑身不停地保持着上下小幅度的抖动。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神看去,发现断钢仍在不停地上下抖动时,他才明白自己刚刚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你看到了,断钢在抖动,”萨伦没有提问,有些事情可以从表情上就得到答案,“这意味着邪恶的事物正在靠近,凯伦。”

“我不是说它们正在逼近这个村子,别紧张,”见到凯伦急匆匆地要开口,萨伦连忙伸手制住了他,“断钢只会对外位面的逼近和入侵产生如此大的反应,特别是邪恶的位面。”

“你是说……”凯伦看着不停抖动的断钢,心里有了一个猜想,但他不敢说,因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于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是的,你猜的没错,施特拉德就要回来了,迷雾之主和它的邪恶骑士们正在整装待发。他,他的军队,还有那群恶魔领主,都迫不及待要回到我们的世界。”

萨伦把断钢收回剑鞘里,慢慢地走到窗户边,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愈来愈厚的乌云。

乌云即将来到这座小镇的上空,好在是大半夜,几乎没有人还醒着。

“我决定了,”萨伦突然转过身,跑到吧台旁拿出了一大堆的东西。

“决定什么?”凯伦看着他,有些迷惑,“你要干什么?”

“寻找援军,”萨伦头也不抬,飞快地抽出一沓信纸和信封,火漆也夹在酒精灯上烧了起来,“我思索了一下,既然已经没办法逃避,我不如采用你所说的方案。”

“你居然还能找到人?”凯伦有些好奇,“我以为得你讲了故事后我们一起发现新的队友。”

“我还能找到不少人,凯伦,”萨伦笑了笑,继续趴在吧台上奋笔疾书,“只是我不想找他们。”

“特别是这位,”一封信很快写好,萨伦又仔细看了几眼,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确信施特拉德要回归主体位面,我是不论如何也不会给她发消息的。”

“她?”凯伦一下子来了兴趣,八卦总是最好的助燃剂和话题,“哪个她?”

“我劝你打消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凯伦,除非你已经活够了。”萨伦再三确认信件没任何问题后,转过头来看着凯伦,同时开始用信封装起了写好的信件。

“呼”萨伦把信件小心翼翼地塞进信封里,随后把火漆慢慢倒上去,摁下盖章之后,还耐心地吹了吹。

“这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士,”萨伦笑着对凯伦说道,同时举起了手中的信件,“如果你能和她处得来的话。”

“萨伦,”凯伦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这样一位女性。”

“你很快就也能认识了,”我有些好气,“我的故事马上就要讲到她,她应该也很快就会过来。”

“现在,我们还得请多点人,”萨伦把信放到一边后,捏着笔杆自言自语了起来,“但我该用什么方法请到他们呢。”

站在一旁的凯伦听到萨伦嘴里吐出的一个个人名,只觉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就在他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周围的压力很快一扫而空。

“你帮我想想,还有哪些方面需要人才?”似乎是觉得这样效率过低,萨伦转过头来,把凯伦也拉进了自己的小队。

“呃……锻造?”

“有凯洛德。”

“医药?”

“有曼妮瑟拉娜”

“唔…”凯伦使劲努力地继续想,却还是没什么头绪,只好轻叹一声以示放弃,“很抱歉,”他朝萨伦微微鞠了一躬,“我没能给太多的建议。”

“这不重要,凯伦。”萨伦想了想,最终只写好了四封信,“我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慢慢来。”

他把那四封信塞进衣服的内兜,和凯伦一起站到窗户旁边。

乌云已经完全包围了这个村落,偶尔还可以看见刺破黑夜的耀眼闪电在远处闪现。凯伦心里沉甸甸的,这乌云就好像某种更加邪恶存在的预兆,正在慢慢地降临这个世界。

邪恶正在降临,凯伦心想,他转头看向同样十分忧虑,正死死握着双拳的萨伦,“你必须做好准备,萨伦,”他在心底对萨伦说道,“你会是对抗邪恶的中坚力量。”

◇◇◇◇

“铛!”厚重地铁锤重重地砸在即将成形的秘银长剑上,烧的通红的秘银很快被锤打的无比扁平,卡拉把锻锤举起,满意地看着差不多完工了的长剑。

“非常好,”站在一旁挥舞锻锤的凯洛德看到他手上的长剑,微微笑了一下,“现在把它拿到蒸汽锻锤那去,这把剑需要使用蒸汽锻锤做进一步锤炼。”

卡拉点了点头,把秘银长剑放置于蒸汽锻锤的底座之上,固定之后才扭动了蒸汽锻锤的阀门。

“嗤”一大股蒸汽从锻锤后方的管道中喷射而出,锻锤很快如同迅捷的旋风一般动了起来,替秘银长剑完成最后的步骤。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卡拉双手扶着阀门,不停地在心里记着蒸汽锻锤敲打的次数,当次数到了九十九,还没有到第一百次时,他就已经开始飞快地扭动阀门。

“铛!”锻锤重重地落下,随后完全停了下来,顾不得高兴,卡拉立刻拿起秘银长剑,直接浸入了早就准备好的淬火溶液里。

一大股的白气伴随着嗤拉嗤拉的声音从溶液池里冒起,当剑身各部分的温度都差不多的时候,卡拉飞快地伸手,把剑从淬火溶液里取了出来。

“我成功了!”卡拉捧着剑,飞快地跑到凯洛德旁边。

“非常好,”凯洛德拿起那把秘银剑,随意地挥动了两下,“这能帮我省下不少时间。”

“我们还有多少东西要打?”卡拉有些疲惫地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出来已经第三天了。”

“不要着急,”凯洛德伸出手,示意年轻的蓝龙平静下来,“我们已经完成了七成的内容,再加把劲,明天一定能打完。”

卡拉看了眼秘银锁子甲,才点了点头,他可忘不了昨夜和凯洛德一起锻打秘银锁子甲时的痛苦。

他决定趁着这个时间放松一会,于是走出了洞穴,来到了寒鸦山脉之中。

千年不变的积雪依旧堆积在卡拉视野里的每个角落,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任何舒适的感觉,反而开始心慌,这感觉随着他出来的越久,也越明显。

“怎么回事,”卡拉皱起了眉头,巨龙敏锐的感官和蓝龙对神秘力量的敏感让他很快发现了不对,“空气中充斥着邪恶的气息。”

他想起施特拉德,想起之前在大陆上出现过的雾气袭击。

远处是一大团凝聚的乌云,卡拉看着它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地吐了出来。

邪恶的气息愈发浓郁,他很快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恐怕施特拉德又要出现了,他有些担心地看着远方,不知道这次他会持续多久。

远方的乌云更加浓厚,一场暴雨就要来了。

卡拉不再休息,转身继续投入了锻打的工作当中。

“希望来得及,在邪恶降临之前。”他举起锻锤,洞穴里再次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锻打之声。

第五十一章 时间流逝

第二天天刚刚亮,满肚子疑惑的史凯德和约瑟夫就找上了我。

我看着面前等着答案的卫队长和副官,庆幸自己没带着他们中的任何一位进入墓穴。

“怎么了,长官?”似乎是看出来我有些走神,约瑟夫轻声问道。

“没事,”我回过神来,“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接下来,我用最简洁的语言复述了一遍那座古墓里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有关于那个迷雾之子教派,以及迷雾之主回归的可能性。

“这不大可能,长官,”史凯德先提出了反对意见,“我们来到这也有几个月了,可从没听说也没发现过这些白色的迷雾。”

“小心点总是没错的,拉文德斯,”约瑟夫轻声反驳起自己的同僚,“按照大人所知道的来看,我们根本没办法应付这样的灾难。”

“我明白了,”史凯德也没有生气,只是点了点头,“我会让巴尔古夫多安排些人手,加大巡逻的力度,不过城堡的修筑速度会变慢。”

“这样最好,城堡是次要的,”我双手撑着桌子的边缘,插进来说道,“我们还需要尽可能多的储备各种物资,帕力克镇也是,你不知道它究竟是明天降临在这个世界,还是明年。”

“需要我通知仙女教会的牧师和司祭吗,大人?”约瑟夫突然问道。

“那再好不过了,”我赞同地冲他点点头,“我们这可没有什么对异界气息敏感的人,他们能帮上不少忙。”

“好的,大人,”约瑟夫得到肯定后,朝我敬了个军礼,“我这就去办。”

“等等,”我叫住准备离开我帐篷的两人,“安排一些兄弟,去坟墓里把那些小伙子的尸体收敛起来,他们可不能待在那种地方。”

我说完,双手从桌子边沿上松开,准备和他们一起出去。

“您要去哪儿,大人?”约瑟夫有些好奇地问,史凯德也投来问询的目光。

“我去镇子上一趟,”我想起老查理谈起亚瑟时老泪纵横的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老查理镇长应该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

我和两人在帐篷的门口分别,史凯德会去安排更多的人手巡逻和警戒,并继续负责监督城堡的修筑工程。

约瑟夫则直接去了马厩,他会前往南边那些更大一些的,有教会的镇子,并请求湖中仙女教的帮助。

我从营地的南门出来,不远处就是帕力克镇,北边发生的事情没有影响到这些镇民,相反的,镇子似乎因为我们的到来更加的兴盛。

我从镇子的北门走进镇子里,街上的人比我刚到这儿时多了不少,不少人脸色也不像以前一般麻木或是平淡,许多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我笑了笑,开心地看着镇子里来来往往的居民,这是我的封地,我自然希望它能越来越繁荣。

顺着人流走上一小会,镇公所就出现在了我的眼里,我从人群中闪身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雪,才慢慢走上镇公所的阶梯。

似乎是命运注定,我刚踏到最后一级阶梯上时,镇公所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后的老查理看到我,露出一丝喜意。

“您回来了,大人,”他有些惊喜地开口,“您找到亚瑟马斯顿了吗,坟墓里的问题解决了吗?”

“您这是打算去干什么,老查理?”我跟着老查理进了门,脱下系在盔甲上的披风。

“我正准备回家一趟,”老查理利落地接过我的披风,替我挂在了镇公所大厅的衣帽架上,“我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忘了戴眼镜,没它我可什么都做不了。”

“啊,这样,”我点了点头,和老查理一人拉开一张椅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我想你得做好准备,老查理,”我看着期待的老查理,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深吸了一口气,“亚瑟马斯顿并没有死,在我发现他的时候。”

“哈!”老查理用力地拍了拍手,整个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就知道…等等,您说在您发现的时候是怎么回事。”

“他是迷雾之子教派的信徒,”我叹了口气,还是把真相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他正是因为帕力克镇被亡魂骚扰,才来到这里。”

“什么?”老查理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打算复活那些尸体中最强大的一个,好让它把迷雾之主召唤到这个时间,并让所有那座坟墓里的尸体都复活过来。”

“我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耸了耸肩,“亚瑟牺牲了自己的血肉和灵魂召唤出了那个家伙,不过幸运的是,有仙女与我同在,他们都被我消灭了。”

“这不可能,”老查理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亚瑟是一个很正直的汉子,他不应该…我是那么的相信他,还让他带着民兵小伙子们进到那座坟墓里…”

“我很抱歉,老查理,”我叹了口气,拍了拍这个沮丧的老人的背,“亚瑟马斯顿伪装的太好了,没人能猜到的。”

“我有责任,大人,”老查理捂住了自己的脸,语气无力而痛苦,“我间接害死了一大帮的年轻小伙,他们都是很优秀的民兵啊……”

“你得振作起来,老查理,”我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坟墓里的鬼魂已经全部回归永恒的长眠,帕力克镇正是发展的好时机,你得继续领导这里的人民。”

“那您呢,大人?”我的话似乎起了一些作用,老查理把手从他的面前拿开,仰起头问已经站起来的我。

“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我走到门边,重新把披风挂上,“一些更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我得保证你们,还有我的士兵,能在之后的事情中幸存下来。”

我调整好披风的位置,走出镇公所的大门,施特拉德和他的部下正在接近这个世界,通往维洛季马的裂隙很快就会在他的迷雾位面打开,在那之前,我必须做好准备。

光靠手下的预防和牧师的神力是不够的,我自己必须得努力,在这种情况下,我所掌握的一阶符文术,还有五阶神术似乎都有些不够看。

我必须得让自己进阶成六阶,甚至七阶的大骑士长,更高阶的符文术是没指望了,但我可以想办法掌握更多的事物之源。

我快步走回营地里,熙德骑士教我的我一直都没忘记,对一个骑士来说,增强实力的方法分别有吃、锻炼身体、行善事。

对所有骑士来说,这三件事都并不冲突,只是分配时间长短的问题。我决定把主要的时间用在锻炼身体上,其次是行善事,最后才是吃。

虽然我有一颗巨龙心脏,但从我记事以来,我从来没有好好的,系统的锻炼过,我的身体说不上羸弱,但也算不上强壮,这是急需改变的一点。

营地里有很多供士兵们锻炼身体的器械,我走进自己的帐篷,把铠甲一件件拖下去,又整齐地摆放在铠甲架上,走到门外,开始学着士兵们锻炼身体。

在巴伦利亚,一名士兵的身体素质是重中之重,不像隔壁的埃因霍芬帝国,所有的巴伦利亚士兵都依靠冷兵器战斗,体质会在战斗中给他们带来更大的优势。

所以锻炼身体就成了巴伦利亚所有士兵,甚至是所有青壮年男子的习惯,我手下这些士兵虽然掌握了帝国的火器知识,但还是按照习惯每天都锻炼身体。

我先是花了一小段时间观察他们的锻炼并提问,很快就得到了我想要答案。

一个巴伦利亚士兵的锻炼由几个部分组成:跑步、俯卧撑、引体向上和深蹲。

再做好所有的准备之后,我站到一大群的士兵中间,学着他们的样子开始做起深蹲。

如果说我的故事里有什么比较平淡,无趣的时候,就是这段时间了。夏天很快过去,秋天很快到来,没过多久秋天也随着夏日一起离去,又一个冬季降临在帕力克镇。

令我欣慰的是,湖中仙女教的那些牧师似乎对这儿的情况很是重视,约瑟夫回来的当天就有五名牧师跟着他一起到了镇子里,没过多久陆陆续续来了一批牧师,到夏天的末尾时,镇子里已经有二十七名牧师和三名司祭,一座简单的小型教堂也在镇子中建了起来。

遗憾的是,这些牧师和司祭也一直没能发现任何不稳定的,或是活跃的异界能量,但他们的到来的确拉升了镇子的经济水平,又加强了镇子的防御力量,所以每个人都依旧很欢迎他们。

令我开心的是,教会对这件事情非常的上心,等到秋天结束,镇子里的牧师已经有足足六十人,司祭也有了十二位,甚至还来了一位主教。

这位名叫法莱斯托的主教当时充满歉意地告诉我,“这是教会能抽调出的所有空闲人手。”我则连忙表示理解,说实话,能来这么多牧师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心理预期,更不用说后面的司祭和主教了。

当然,期间也发生过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在约瑟夫寻求到教会的帮助之后,他和教会又一同去寻求王国的援军,但被那个愚蠢的国王立刻驳回。

“一派胡言”是我们的好国王的原话,所以我们没有任何来自王都的援军,只有我的卫队。

我站在城堡的作战室里,看着约瑟夫带着侦查小队做出来的沙盘,已经到了冬天,但施特拉德和他的那些领主依旧悄无声息,有时候我也会怀疑度坎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又或者是施特拉德放弃了这个计划。

我不知道,我不敢赌博,卡伦森林里的森林之魂已经死了,这是我在夏天时发现的,于是我命令士兵们又砍下了大片卡伦森林的大树,我并不想这么做,珀伽索斯帮过我,森林也帮过我,但我别无选择。

“大人,”约瑟夫推开大门,他的披风和头上都是白色的积雪,“今天有牧师察觉到了细微的异界能量。”

我看了看窗外,今天是一个坏天气,暴风雪正在呼呼地咆哮着,如果施特拉德真的在今天成功打开了裂隙,我们也很难阻止他们。

“非要是今天吗…”我低声骂了一句,转头看向约瑟夫,“能知道大概在哪个方位吗?”

“我们已经通知了司祭,他们会带着牧师进行进一步的定位。”约瑟夫很快回复道,“如果确定了的话,就能知道位置了。”

“很好,我们的储备呢?”

“前段时间和帝国走私商人做了最后一笔生意,我们的枪械和子弹都很充足,城堡的围墙上也装好了最新研发出来的加农炮,如果有需要,我们能让帕力克镇的青壮年人手一支步枪。”

我微微一笑,这就是走私商人,只要有钱,能办得到,哪怕是帝国的皇帝,他们也会想办法给你弄来

“没那个必要,那些枪是备用的,”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止住了约瑟夫的想法,“枪虽然不像弓箭需要大量训练,但也不是拿上就能命中的,没必要让那些镇民到围墙上送死,说到训练,那些炮手的训练情况怎么样了?”

“我很抱歉,长官,”约瑟夫露出羞愧的表情,弯下了腰,“我们已经很努力地在训练了,但命中率依旧很低。”

“没关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扶了起来,“这只是额外的手段。”

“砰!”门被用力地撞开,满脸灰尘的史凯德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大人!牧师找到了!一大群长得像甲虫的恶魔!就在卡伦森林的东北部!”

“长得像甲虫的恶魔?”我转过身,快步走到沙盘旁边,“大概在哪个位置?”

“就在这,”史凯德飞快地跟了过来,手指在沙盘东北边的一小块地方上点了点。

“好的,”我点点头,看着他脸上的灰尘,“你这脸上怎么回事,你们和它们交手了?”

“是的,”史凯德点点头,咽了口口水,“我们的小队和一小群甲虫交了火,仙女在上,它们的壳比一般的铁甲还硬上不少,我们的步枪得费上一番功夫才能杀掉一只。”

“只有这群甲虫吗?”我继续问道,“牧师们有没有发现其他的异界能量或是邪恶生物?”

“没有了,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没有。”

“集合部队,人数以史凯德的意见为准,”我站直,从墙上取下断钢,“是时候和这些邪恶的生物碰一碰了。”

“是!大人!”两人一齐朝我敬了个礼,飞快从城堡里跑了出去。

经过了一整个秋天,城堡早已不是之前的空壳子,军营、马厩早就已经修缮完毕,城堡里也已经做好了装修,我们还准备了一个单独的仓库,它和城堡地底的仓库相辅相成,一个被摧毁了还有另一个。

仓库里准备着充足的弹药、武器、食物、药品和盔甲,这是过去的这一段时间的成果,如果施特拉德想来,就让他尽管来好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第五十二章 内尔比托

“大人,”我走出城堡,撞上迎面匆匆跑来的约瑟夫和史凯德,两人脸上都带着肃杀之气。

史凯德先是朝我敬了个礼,才杀气腾腾地说:“队伍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了多少人?”我戴上头盔,一边快步朝北方走去一边问道。

“一共五百人,还有五十名牧师和一名司祭,”史凯德也快步跟在我的身边,“我也安排了传令兵,城堡可以随时支援。”

“很好,”我停下脚步,转回头看着两人,“约瑟夫留下,负责防御城堡和调派援军,史凯德跟我来,快!”

“是!”两人一齐应答,很快快步分开。

尖利的哨音在城堡上空回荡,早就集结好的士兵们在军官的督促下飞快地从北门跑出,很快汇成了一道蓝白色的长流。

脚步声汇聚在一起,变成沉闷而厚重的响声,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用最快的速度朝发现恶魔的方向赶去。

好在发现恶魔的地方离城堡并不远,加上我曾经严令禁止任何人深入到卡伦森林中,所以当我们赶到的时候,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但也说不上乐观,三名牧师弯着腰,正咬着牙关坚持着,维持着一道椭圆形的庞大金色护盾,护盾外是密密麻麻的亮红色甲虫,它们聚在一起,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的声音。

它们似乎非常厌恶护盾上的神力气息,只是不停地围绕着护盾移动,时不时有一两只甲虫发动攻击,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话虽如此说,但那些甲虫发动攻击时,我能明显地看到维持护盾的三个牧师一齐摇晃了一下,最左边的那个更是差点摔倒,多亏了一旁士兵眼疾手快,搀扶住了他。

在不远处的大树底下有两具带着血丝的人形骨架,可怜的家伙,我看着他们,默默地心底祈祷起来。

“仙女保佑,我们及时赶到了!”我大呼一声,拔出手中的断钢,“所有人出击!把我们的兄弟救回来!”

“为了巴伦利亚!”身后的士兵大喊着,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分成小队,带着牧师冲了上去。

一大群的甲虫注意到了我们,很快从围着护盾的甲虫中脱离开,朝我们的队伍冲了过来。一大股亮红色的浪潮飞快地涌来,很快就和另一股蓝白色的大浪打在了一起。

震耳欲聋的枪声很快在这片森林里响起,士兵们倚靠着任何能找到的障碍物,开始朝冲来的甲虫开火,但就如同史凯德所有,他们手上的矮人枪械根本没办法一枪击穿这些该死甲虫那亮红色的外壳,更不用说那些普通的帝国制枪械了。

“为了湖中仙女,尔等恶魔退散!”一大群牧师手持着湖中仙女的圣徽,手上的钉头锤发出耀眼的金黄色,他们身穿板甲,挥舞着被祝福过的钉头锤,很快杀到了第一线。

这些甲虫的确是某种恶魔,被祝福过的神力钉头锤只要微微擦中它们,它们就会惨叫着燃烧起来,一大股腐尸燃烧的臭味和花朵腐烂的刺鼻甜味朝我冲来,让我皱了皱眉头。

史凯德的表现更加夸张,他嫌恶地捂住嘴巴,飞快地弯下腰干呕起来,“老天,这是什么味道!?”

“恶魔的味道,adman”我低声道,光在旁边看着可不是我的风格,我手握着断钢,另一只手凝聚出一把精钢长剑,阿瓦隆之火下一秒就在我的剑上熊熊燃烧了起来。

我给自己加持上气势如虹,如同一道金黄色的闪电火炬,迎着甲虫的浪潮冲了上去。

阿瓦隆之火在朝阳里熊熊燃烧,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湖中仙女也有黎明神职,阿瓦隆之火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又显得庞大了几分。

一大群的甲虫很快注意到了孤军深入的我,竟然从地上跳了起来,身体前端如同铡刀般锋利,甚至隐隐反光的口器向我袭来。

“滚开,你们这群污秽的生物!”我大吼一声,手中的两把长剑转成了一阵旋风,“湖中仙女在护佑我,你们休想伤到我!”

完全展开的两把长剑很快在甲虫群里刮起了一阵金黄色的火焰旋风,断钢击中甲虫,轻而易举地把它们切成两段,残余的尸体掉在地上,很快发出恶臭。

至于精钢长剑,居然没办法一剑就把这种甲虫从中间切断,好在阿瓦隆之火立刻补了上来,完成了剩下的工作。

我现在知道它们的甲壳有多硬了,就连精钢长剑对付起来都很麻烦,除非使用秘银子弹或是更好的枪械,不然休想轻松地击穿它们的铠甲。

一大片的甲虫惨叫着化成火球掉在地上,但很快就有更多的冲了上来。我身上似乎散发出很令它们厌恶的气息,甚至让它们忽视了我身边的长剑和盔甲上的神力护盾。

“吱吱吱!”尽管大部分的甲虫都死在了翻滚的阿瓦隆之火下,但还是有部分甲虫冲了过来。

“砰!”它们的头壳狠狠地撞在我的身上,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很快传到了我的体内。虽然那只甲虫下一秒就被神力护盾击成了另一团火球,但那一下冲击确实也让我不太好受,我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把身体调整过来。

更多的甲虫朝我冲了过来,我双手的幅度再一次加快,断钢不停地挥出,我可不能让这些甲虫把我击倒,以我身上这套铠甲的重量来看,一旦我被击倒,我就没有自己爬起来的机会了。

又一只甲虫在同类的牺牲之下躲过了汹涌的阿瓦隆之火,它并没有选择撞击我,而是挥舞着巨大的口器,狠狠地朝我手臂切去。

我的两把长剑刚刚送出去,处理掉了一大片的甲虫,这会儿根本来不及收回,无奈之下我只好双腿微屈,希望神力护盾和这套铠甲能挡住它看起来就很锋利的口器吧。

那如同铡刀一般的凶恶口器在我的注视下飞快地合并,我感觉左手的小臂一阵酸疼,甲虫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射了出去,在半空中就变成了另一团的火球。

我看了看我左手的臂铠,万幸的是,它的确和断钢一样值得信赖,那口器没能在上面留下任何的痕迹。

虽然铠甲值得信赖,但留在这么多甲虫中间可不是什么好主意,特别是越来越多的甲虫从护盾旁离开,加入到攻击我们的队伍当中。

我挥舞着长剑,继续朝前冲锋,很快冲出了甲虫的包围,来到了护盾旁边。

护盾里的人看到我,脸色涌起了狂喜的神色,“是兰斯洛特大人,快打开护盾,我们有救了!”

士兵们这会儿也慢慢冲了上来,多亏了牧师们奋勇作战,甲虫很快败退了下来,它们对付凡人的军队和武器也许很厉害,但在神力面前连蚂蚁都不如。

见到危机解除,护盾里的三名牧师再也坚持不住,飞快地解除护盾,然后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从他们,还有其他牧师严肃的表情来看,他们很明显知道这是什么,我叫来史凯德,让他好好安置这些受伤的士兵,随后找上了队伍里的那名司祭莫德尔拉德尔。

“早安,兰斯洛特兄弟,愿仙女的祝福常伴你左右,”莫德尔看到是我,微微鞠躬,朝我行了个早间祝祷礼,“真是一群邪恶的秽物,不是吗?还好有仙女保佑,它们在我们面前不堪一击。”

“早安,莫德尔兄弟,”我也朝他回了一记早间祝祷礼,“多亏了教会兄弟的帮忙,一般的武器很难杀伤这些邪恶的生物,如果没有你们,很难想象局势会变成什么样。”

“这就是内尔比托的邪恶之处,兰斯洛特兄弟,”莫德尔司祭严肃起来,告诉了我这种生物的名字,“这些如同甲虫一般的邪恶恶魔甲壳坚硬,口器锋利,最可怕的是,它们还能释放一种邪恶的音波,让听到的人都为之恐慌。”

“那为何它们并没有鸣叫?”我有些好奇,刚刚的战斗里没有甲虫发出他所说的那种鸣叫。

“那是因为它们没有主人,兰斯洛特兄弟,”莫德尔更加严肃了,“我们对维洛季马曾遇到过的各种异界都有所记载,我们很确信这些内尔比托正是来自迷雾之主的位面,他和他的恶魔领主饲养这种低级的无脑恶魔,并把它们当做消耗品来随意使用。”

“这种恶魔只会在迷雾之主试图进攻一个位面时才会发生,”莫德尔脸色变得如同山岳一般坚硬,一层厚厚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脸上,“换句话说,你的消息是对的,他就要来了。”

我没有说话,我们都知道他指的是谁,迷雾之主,弑父恶魔,邪恶的吸血鬼,施特拉德。

“说说这些东西吧,莫德尔兄弟,”我用脚踢了踢身边的甲虫尸体,靴子踢在坚硬的甲壳上,发出砰砰的响声,“这些内尔比托,究竟有多少。”

“谁也说不清楚,”莫德尔司祭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圣徽,朝内尔比托的尸体洒下圣水,开始净化起这片地区的秽物,“我们只能全力以赴。”

我点点头,其他的牧师也从兜里掏出了圣水,配合着手上的圣徽,开始净化起尸体。

史凯德捂着鼻子,从远处匆匆走来,他的铠甲破破烂烂的,显然刚才经过了一番苦战。

“大人,”他走到我面前,敬了个军礼,“法莱斯托主教想见您。”

“法莱斯托主教?”我有些惊讶,“他到这儿来了吗?”

“是的,大人,”史凯德很快给出肯定的回答,“他似乎忧心忡忡,并要求一定要见到您。”

我看向莫德尔司祭,后者也是一脸茫然,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严肃地说道:“法莱斯托兄弟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自己的岗位,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您最好跟他谈谈,兰斯洛特兄弟。”

“正有此意,”我点点头,冲莫德尔和史凯德各打了个招呼,很快找到了在人群中间的法莱斯托主教。

他身穿华丽的白袍,头顶沉重的冠冕,在一群身着灰色长袍的司祭和亚麻色短衫与板甲的牧师中很是显眼。

我把断钢收入鞘中,匆匆走了过去,“法莱斯托兄弟,”我朝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牧师们会意地给我让开了一条道,“听说您想要见我。”我站到他面前,问。

“是的,兰斯洛特兄弟,”法莱斯托主教神情严肃,还隐隐有些害怕。这很不正常,在一起共事的这段时间里,我从未见过这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露出这种神色,“我们最好边走边谈。”

“好的,”我领会了他的意思,和他远离了打扫战场,净化恶魔的人群,沿着一条幽静的小道往前走了起来,“现在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了吧,法莱斯托兄弟。”

“是的,兰斯洛特兄弟,”法莱斯托握着手上的主教之锤,慢慢地跟我并肩而行,“我想你已经知道内尔比托是什么了,我也是因此而来。”

“我不知道莫德尔,或是其他弟兄跟你说了什么,兰斯洛特大人,”法莱斯托看着我,神色严肃而惊恐,“但我们必须招来更多的人手,仙女昨夜启示了我,迷雾之主的邪恶手下很快就会降临。”

“很快就会降临?”我严肃了起来,站在原地不动,“这么说,那些故事都不是假的,那些施特拉德烧杀抢掠的故事?”

“是的,是的,”法莱斯托叹了口气,“迷雾之主和他的邪恶大军对我们的教会来说不是秘密,可以国王和一般的王国子民都不愿相信,他们把那当成‘吓唬孩子的睡前故事’。”

“我该怎么做?”这可不是小事,如果施特拉德本人来了,我很怀疑我的城堡能挡住他多久。

“我特意来向您请辞,”法莱斯托朝我鞠了一躬,“王国的部队我们指望不上,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会走遍整个王国,请求各地的弟兄帮助我们。”

他看着我,露出一丝愧疚的神色,“我不知道这需要多久,但我会尽力让每个分会的兄弟都尽快前来支援,我自己也会尽快赶回来。”

“在这之前,”他脸上的愧疚神色越来越重,“如果迷雾之主的军队到了这个世界我可以确定他们会在卡伦森林出现,这块地区的异界能量波动已经越来越严重我希望你们能尽可能的坚持下去。”

“我只有一个问题,法莱斯托兄弟,”我看向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坚毅、不屈的眼睛,“如果整个湖中仙女教的兄弟加起来都没办法解决它们,我们该怎么办。”

“我会去寻求审判庭的帮助,还有共和国监察队。”

“哪怕这意味着叛国?”

“哪怕这意味着叛国。”

第五十三章 死亡阴影军团

法莱斯托主教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离开了帕力克镇,他的离去让镇子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走在大街上,帕力克的人流比之前要小了许多,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忧虑的神色。

这种忧虑在人群中随处可见,即便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也没办法让他们露出轻松的表情,只有在见到匆匆从街上走过的牧师时,镇民们的脸色才会短暂地变好一会儿。

我叹了口气,用手扫掉披风上的碎雪,推门走进了镇公所。

“我说了!帕力克镇不会有事!我绝不会去干扰兰斯洛特大人和他的士兵们做任何事情!”

我刚一进门,就听见老查理在大声吼叫,他的语气十分愤怒,似乎正和其他人吵得不可开交。

声音是从二楼传来,我把披风挂好,顺着火炉两侧的楼梯上到了镇公所的二楼。

会议室里坐着十二个人,七个男性、五个女性。我认得他们,老查理自然不用说,其他的也大多是镇上家族的族长,或是身份显赫的人物。

他们围着一张长桌分次落座,只是理应坐在首位的老查理现在涨红了脸,站在首位上怒气冲冲地盯着他左边的一名中年男子。

“你不去说,我们也会去,老查理,”被他盯着的中年男子冷笑着说道,“我们可不打算拿自己的命冒险,我们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

“够了!”我大喝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所有人都闭上嘴看了过来,老查理看了我几眼,坐回座位里,朝我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我冲他笑了笑,大步迈进这件会议室,“你们不是想找我问清楚吗,我就在这,”我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大部分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和我对视,只有老查理,还有那几位民兵队长不慌不忙地看着我。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收回目光,听到会议室里不少人都低低地出了一口气。

没再注意他们的举动,我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你们应该也注意到,这段时间聚集到帕力克的牧师越来越多,我们的戒备也越来越森严,你们是我的领民,我无意欺骗你们,也不打算让你们替我送死。”

“你们想要真相?那我就给你们真相。”

“真相就是,”我拔出腰间的一把短匕首,在大部分人惊恐的目光中把它狠狠地插在地图上卡伦森林的位置,“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另一个世界的恶魔要从卡伦森林发动入侵。”

所有人,包括老查理和几位年轻的民兵队长都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不少人甚至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松开握着匕首的手,体内的魔力涌动,一股柔和的金黄色光芒从我身上涌出,每一个被光芒照射到的人都很快恢复了平静。

“帕力克镇很可能成为战场和第一条防线,对你们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又坐回椅子旁,看着在平静术作用下不再害怕的这群人,继续说道:“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无意让你们替我,还有我的士兵送死,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组织所有镇民前去避难。”

所有人都惊讶了起来,平静在一瞬间被打破,他们开始小声交谈起来,老查理更是直截了当地看向我问道:“现在吗?我的大人。”

“是的,现在,立刻,马上!”我站了起来,从墙上拔出我的匕首,“恶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这里,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一秒,我需要你们立刻把这消息散播出去,所有镇民必须尽快撤退!”

“可是大人,”这会就连老查理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会花上不少时间,镇民们都需要做好准备,我是说,总得收拾收拾…”

“只给每个人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挥手打断了老查理,我知道他的意思,“这是逃难,不是搬家,是想抱着财物被困在这座镇子里,还是两手空空地从头开始努力,让镇民们自己选择吧。”

我说完这句话,也不想去管会议室里的这群人是什么反应,心里是什么打算,直接就朝会议室外走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对了,我得告诉你们,”到了会议室门口,我突然想起来我并没有定死期限,于是又转过头来,“供镇民们撤退的时间只有这两天,两天时间一到?我们就会封锁整个帕力克镇,恶魔出现?我们也会封锁整个帕力克镇,你们几位只有在镇民撤退完毕之后才能离开,明白?所以镇民逃得越早,对你们来说就越有利。”

丢下这段话后,我无视掉会议室里脸色难看的众人,匆匆离开了镇公所。

在生命的威胁面前,每个人的动作都十分迅捷,一份措辞严厉的布告当天上午就发了出来。

不出我意料的,恶魔即将来袭的事实在帕力克镇里引发了极大的恐慌,幸好我早有准备,安排好的巡逻队伍和牧师们一起行动,很快就控制住了帕力克镇里面的局势。

所有人都在害怕我所说的“封锁帕力克”的行为,这让他们的动作快上了不少,很快第一批镇民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民兵的带领下逃向南方。

我当然不会封锁帕力克镇,即便恶魔来了也不会,但我明白财物在一个人心中能占多重的地位,尤其是当你不得不舍弃你的全部家当时。

我虽然可以理解这种事情,但毫无疑问,如果镇民们要把家里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才去逃难,我们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人手和精力都会高上不少。

在施特拉德的军队即将到来的时刻,我没那多时间和功夫让镇民们慢慢来,恐吓成了我最好的选择。

事实也证明了封锁帕力克的消息十分有用,担心自己出不去的镇民不敢贪恋家中的财物,纷纷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了自己的东西,等到上午过完,约瑟夫给我送来午餐的时候,镇子里五成的平民都已经前往南方避难,剩下的五成似乎仍旧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或是有什么不可抗的原因,所以依旧滞留在帕力克镇内。

“就放在那儿吧,”我示意约瑟夫把午餐放在一旁的餐桌上,“镇子里还剩多少人?”

“还剩四成半的人,大人,”在我的命令下,约瑟夫显然在一直关注这这件事,“大部分都不相信您会封锁帕力克,少部分是因为身体残疾等原因导致需要更多的世界撤离。”

“对于那些存在撤离困难的,派一些兄弟去帮一把,至于那些不相信我的……”我想了想,做出了决定:“让士兵去吓吓他们,不能让他们留在战斗的第一线。”

“是。”约瑟夫朝我敬了个礼,转身跑了出去。

派遣士兵前去恐吓的策略十分有效,镇民们见到士兵把他们的住房团团围住,似乎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又有两成的镇民背着大包小包匆匆离开了帕力克镇。

另外还有半成存在问题的镇民,在士兵们的帮助下也撤离了帕力克镇,但镇子里仍旧还有两成的镇民没有撤离。

“最后的这两成人怎么办,大人?”约瑟夫站在我的桌前,严肃地问,“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们去死。”

“我们不能,约瑟夫,不能,”我左手食指微屈,开始叩击起平整的桌面,这有助于我的思考,“这样,”我抬头看向约瑟夫,“我们派…”

我的话没能说完,房门砰的一声,被史凯德粗暴地撞开,他脸色紧张,甚至有些发白。

“他们来了,大人!”史凯德喘了两口气,有些惊慌地喊道:“超过四十位牧师已经侦测到了极为庞大的异界能量波动!”

“该死的!”我站了起来,看向一旁的约瑟夫,“派一小部分士兵,把情况跟镇民说清楚,如果他们不愿意撤退,就强制驱离,事情做好后到北部围墙来和我们集合。”

“是,大人!”约瑟夫敬了个礼,用比平常更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史凯德,你去联系教会,所有在帕力克的牧师都必须到第一线去,所有人,同样的,完事后重新到我身边集合!”

“是,大人!”史凯德直起腰,不顾一路跑来的疲惫感再一次冲了出去。

我急匆匆地跑到外面,马厩里停着一匹战马,约瑟夫给我买的,从买来之后我还没骑过它。

但今天情况紧急,我拉开马厩的大门,踩着马镫翻身骑到了马鞍上,“这可真是天大的危机,马儿,带我去前线,驾!”

战马迈开步子,朝北边飞奔而去,城堡不算太大,我很快就到了北边的城墙。

莫德尔司祭和一小撮牧师已经在城墙上就位,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严肃而狂热,为首的莫德尔司祭已经脱下了他的司祭袍,放下了司祭节杖,他身穿冒着金黄色光芒的锁子甲,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同样冒着金光的钉头锤。

他身后的牧师也和他做一样的打扮,我走上城墙,飞快地走到他们身边。

“兰斯洛特兄弟,”莫德尔司祭朝我打了个招呼,没等我开口回礼,他又紧跟着说道:“我们已经感觉到了,异界能量的波动越来越明显,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在他说话的当口,一旁有几名没有握着钉头锤,正不停地凝神观察着虚空中的某些东西。

“能量波动又增加了!莫德尔弟兄!”一名牧师死死地凝视着空气,突然大声喊道。

“多少了!?”莫德尔司祭有些激动地问道,“锚点能确定吗!?”

“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即将到来了!”那名牧师状若癫狂地大喊起来,“空气里的波动越来越明显,这片空间正在变得不稳定……锚点,锚点是森林里的那座坟墓!兰斯洛特兄弟提到的那座!”

周围的空气开始发生十分明显的折射和折叠,远处的森林变得十分的怪异。

但最让我不能明白的还是锚点,我明白锚点将会是异界生物的落点,但那座坟墓,怎么可能?我已经清理掉了那座坟墓里所有的复活者和迷雾之子教派的每个人。

“马上要到临界点了!”那名牧师又大喊起来,他浑身开始剧烈地抽出,他身旁的牧师似乎早有准备,死死地按住了他。

他跪在地上,身体疯狂地抽动着,口水无意识地从他的嘴角滑落,“三,”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就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似的,“二,”他声音沙哑,如同喉咙受到了强酸的腐蚀。

“一……”他如同喃喃低语般书橱最后一个数,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上,整个人如同一具尸体,如果不是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任何人都会认为他已经死了。

“快把卡拉德兄弟抬下去,他需要治疗!”莫德尔司祭焦急地大喊,那两名按着他的牧师很快把他从地上抬起来,送到城墙后的休息区去了。

“快看!兰斯洛特兄弟!来了!”我正看着卡拉德远去,莫德尔的声音突然传来,我连忙转头,很快就发现了他让我看的东西。

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一股深邃的,如同实体一般的雾气从卡伦森林的深处朝外蔓延开来,很快就吞没了城墙以北的每块地方。

“察觉到异界能量跳跃……很多,很快!”另一名牧师突然大喊起来,神色也变得狰狞,但没过多久,他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异界能量跳跃消失了,他们的入侵结束了。”

“怎么回事,”莫德尔司祭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举起了手中的钉头锤,“准备迎战,兄弟们,仙女在看着我们!”

“为了仙女!”牧师们握着手中的钉头锤,声音整齐划一,变成一股嘹亮的音波传开。

我看向城墙的其他地方,不用我指挥,士兵们已经飞快地进入了各自的位置,刚从帝国买回来的加农炮也装填完毕,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异界的敌人露面。

他们没让我们等太久,整齐划一,凝成一股的厚重脚步声很快就从森林里传了出来,一个又一个高大的黑影从迷雾中浮现,不停地朝城墙走来。

只有最优秀的语言学家才能形容出这是一支怎样的军队,这军队只会在你的噩梦深处出现,它们中的每一个都足以成为你的噩梦之源。

这支军队最前方的,是一大群颜色通红,头长独角的邪恶生物,我姑且称之为长角恶魔,这些长角恶魔手持简陋的红黑色长矛,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铠甲,眼神邪恶而冷酷。

在它们的身后,是一大群身穿厚重铠甲的腐烂人类,这是一群极为恶心的人形生物,它们的身上满是囊肿,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不是腐烂,就是肿胀不堪,它们的脸庞也是如此,你只能从外形上看出他们曾是人类。

他们手持……不,他们的手上蔓生出粗大的邪恶长管,整只手和它所握持的扭曲长剑合为一体。那长剑上苍蝇环绕,蚊虫飞舞,只有最坚定的战士才能不被这种场面吓倒。

一面面画着邪恶阴影的旗帜从它们的队列后竖起,再往后是更多隐没在迷雾中的影子,不知道是什么邪恶而污秽的存在。

那一大群的腐烂人类停下了脚步,从正中间整齐的分开,一名身形高大,**扭曲的人类从中走出,他骑着一匹同样被严重污染,被疾病缠绕的战马,来到了城墙底下。

“维洛季马的无知凡人!”他高声喊道,绿色的腐烂汁液随着他的动作从他身上洒落,把地面腐蚀出一个个的深坑,“吾等乃是迷雾之主施特拉德大人手下死亡阴影军团,开城投降,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

第五十四章 战争开始

“很抱歉,恶魔,”我从城墙上朝下高喊,算是做出回应,“你恐怕得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我们这不欢迎异世界的来客。”

“恶魔?”身形高大的腐烂战士低沉地笑了起来,一大股的恶臭绿色雾气从他的身体里飘出,大批的苍蝇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出现,似乎被那腐臭污秽的气体所吸引,围绕在他身边,形成了一道黑色的致密护盾。

“你对我们一无所知,年轻的骑士!”他拔出挂在腰间的长剑,那柄长剑上满是脓包和腐臭的汁液,比起之前的那群污秽战士手持的武器要更不洁、更邪恶。

“我们乃是施特拉德大人手下的瘟疫战士,而我则是其中的佼佼者,死亡阴影军团的战帅,彭拉杜切斯!”

他轻轻挥动手腕,手中长剑前指,“见证吾主施特拉德赐予死亡阴影军团的力量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更多的黑影从森林里的浓雾中走出,大部分是浑身腐烂的瘟疫战士,也有之前的独角恶魔。但让我担心的是那些从没见过,只要望上一眼就足以成为你一生噩梦的可怖生物。

一大批腐烂的血肉巨人从迷雾中走了出来,他们每一个都有三个瘟疫战士那么高,恶心和污秽的程度更是瘟疫战士的五倍。

他们也是唯一一种能靠自身力量袭击城墙的兵种,看着他们那巨大的身材,我丝毫不怀疑他们能轻而易举地摧垮城墙这一点。

在血肉巨人之后,一大帮身穿紫袍,手持长矛短剑,眼睛上缚着x型交叉布的士兵从迷雾中冲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部队从森林里出现,大部分都是我没见过的邪恶生物。

“现在!”彭拉杜邪恶地大笑了起来,“给我拿下这座城市,把它变成施特拉德大人在这个时间的第一个据点!”

苍凉幽深的号角声从城外响起,所有的独角恶魔和腐烂士兵们纷纷大吼了起来,我看见他们睁开眼睛,就像从无尽的长眠中苏醒,并捡起自己的武器,开始朝着这座城市发出愤怒的吼叫。

人山人海的恶魔部队中突然裂开了好几条的缝隙一大群的独角恶魔冒着来自城墙上的炮火,正扛着云梯在快速接近。

“是云梯!”我用全身的力气高喊起来,拉长的声音在这片狭窄的隘谷里不断回响,“所有人注意,别让任何云梯靠到城墙上!”

我注意到周围的士兵都是满脸苍白,他们显然都被这阵仗吓得不轻,仙女在上,谁在此之前见过这么多各种各样的恶魔,大部分的人直到死去连一种恶魔都未曾见过。

我的话看上去起了不少作用,但还不够,我催动体内的魔力,手中的断钢猛然间亮起金黄色的神光,如同一道信标,一个耀眼的火炬,在城墙上绽放。

这是少数不带杀伤性的六阶神术之一群体鼓舞术。

金黄色的光芒很快笼罩了城墙上的所有人,群体鼓舞术的效果显然非同凡响,我看到大部分的人在神光的抚慰下恢复过来,加农炮和步枪依次开火,开始起到阻挡城外邪恶士兵的作用。

“轰!”这种巨大的声音来自我从帝国走私商人那儿购买的加农炮,这些帝国最新式的武器准头极差,但在这种城墙外人山人海的情况下,它们反而成了最佳的选择。

不少炮弹并没有击中冲锋在最前面,扛着云梯的独角恶魔部队,实心的铁弹呼啸着从城墙上飞下,很快在恶魔群中拉出了一条红红绿绿的痕迹。

恶魔们的邪恶身躯显然没办法阻挡住飞速袭来的铁弹,大部分的独角恶魔都在碰到铁弹的一瞬间软软倒下,就连那些身着腐烂铠甲的瘟疫战士,也往往得付出一只手或是一条腿的代价。

“呕…”我必须得承认,这场面即使对我来说,也过于恶心,不少士兵更是脸色再度变得苍白,不停地干呕起来,但他们的神情厌恶中带着兴奋,这是一件好事。

比震耳欲聋的大炮响声要小上不少的砰砰声,来自士兵们手里的精巧枪械,所有城墙上的人都手持着步枪朝那些扛着云梯冲锋的射击,小部分用的是矮人步枪,大部分则是帝国产的步枪。

每一个人除了手上的步枪,腰间也都挂着一把精致的小型冲锋枪,如果情况变得糟糕,城外的秽物登上了城墙,它们会是这些士兵的备用防御手段。

步枪开火的声音连绵不断地响起,城下的恶魔身上时不时爆出几朵红色的血花,大部分的恶魔中枪后只是晃了晃,**快速地蠕动起来,开始慢慢把子弹挤出,只有小部分同时受到太多伤害的独角恶魔,他们的**没法承受如此大量的损伤,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即使十个恶魔中只有一个恶魔被击杀,但这已经足够,时不时有云梯摔在地上,底下的恶魔也哀嚎着被压成了肉泥它们失去了太多成员,剩下的成员显然没办法承受住云梯的重量。

还有一部分的云梯被火炮的炮弹击中,连同冲锋的独角恶魔们一起化成了碎片。多亏了这些新装备的大炮和人手一支的步枪,我们轻而易举地击败了恶魔的第一轮进攻。

从始至终,情况都没危险到需要我出手的程度我只放了一个六阶的神术更不用提在城墙上待命的牧师小队。

苍凉幽深的号角声再次在城墙外响起,准备发动冲锋的第二批独角恶魔很快退了回去,“非常好,骑士,”彭拉杜看着我,语气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喜悦,“我本来以为这一趟旅行会非常…无趣。”

“我们等着你,恶魔,”我从城墙上看着他,同样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们没有了援军,传送门出了问题,对吧?你们唯一的,可以预见的结局,就是死在这堵城墙下,或是死在那片森林里。”

“啊,看来你们对能量的反应很敏锐,这个世界的居民,”彭拉杜听了我的话,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自信地笑了起来,“你们觉得我们只有一支军团,你们觉得我们走投无路,在我看来,一支军团对付你们已是绰绰有余。”

“我现在唯一期望的,是你和你的那群守军能坚持的更久一点,”他看向我,露出一个残酷而邪恶的笑容,“只有这样,当我摧毁你们那可悲的城墙之后,才会好好享受杀死你们的快感。”

“不要让我失望,年轻的骑士。”彭拉杜最后看了我一眼,微微甩动缰绳,骑着他那匹同样腐烂污秽的战马回到了迷雾当中。

随着主帅离去,死亡阴影军团剩下的士兵也迅速地从城墙前撤离,他们看都没看死了一地的战友和同胞,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离开了这片尸横遍野的战场。

“呼”我看着所有的恶魔退入雾中,因为没办法追击而感到挫败那些迷雾可不是闹着玩的,在找到能驱散它们的方法之前,我绝不会冒险闯进那片充满迷雾的邪恶之地。

但士兵们似乎对自己取得的成果极为满意,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自信的笑容,士气比战斗开始前要高出去不少,在我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人们彼此拥抱,欢呼,为自己,这个王国,还有世界而呐喊奋斗。

事情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事情真的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话,我有信心坚守到天荒地老。

可惜生活不是传奇小说,我刚走下城墙,一个麻烦就找上了我。

“尊敬的大人,”一名身穿简易铠甲的中年男子匆匆跑到我面前,我认得他,他叫米哈科夫查宁斯基,在帕力克里有六处大仓库出租。

当恶魔即将入侵时,他一个人跑到城堡,找到了我,并声称愿意为了正义的事业献出他自己的一份力量。

我一开始并不同意把平民牵扯进我的事情中?这从来不是我的做事风格。但米哈科夫,仙女在上,他就像帕力克北边冰原上的石头一样坚硬,没人能让他改变心意。

无奈之下,我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这让后者大喜过望让他发挥自己的本事,管理整个城堡的物资和后勤。

“什么事情?”我看向他,米哈科夫的脸色不太妙,这让我心里担忧起来。

“我们的炮弹,加农炮用的那种,不够了。”

这消息如同一道惊雷打在我的心口上,如果说阻挡住那些恶魔的最大功臣是什么,那一定就是那些加农炮,它们虽然命中率很差,但每一发炮弹都能连人带云梯一起打成渣滓。

这消息太过重大,我看了看城墙上正在欢庆的士兵,他们不能知道这个消息,至少现在不能。

我拉着米哈科夫走到一个小角落里,“怎么回事?”我有些急切地问道,“我记得我买了不少!”

“是的,根据我这儿的记录,您从帝国走私犯手上买下了他们所有的加农炮用十八磅炮弹,整整六千发,遗憾的是,根据我统计的数据看,在刚刚一个小时的战斗里,城墙上的二十门加农炮就已经打出去了两百发炮弹。”

“明面上来看,我们还能坚持很久,兰斯洛特大人,”米哈科夫微微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但这只是不到一个小时…或者说四十分钟的消耗量,恕我直言,如果继续按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我们的炮弹撑不了多久就会消耗一空。”

这个问题并不难计算,如果按照今晚的消耗量来算,剩下的炮弹只够我们再进行二十九个小时的战斗,就会打的干干净净,二十九个小时只比一天多五个小时而已。

我之前想过加农炮的消耗问题,但我没想过它会消耗的这么快,但现在我得先确认其他物资的贮备情况。

“其他物资呢?”我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把炮弹的问题暂时抛到一边,问道。

“啊,您不必担心,大人,”米哈科夫露出自信的神色,安慰般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子弹、加农炮火药和替换枪支都很充足,尊敬的牧师兄弟们也在日夜不停地制作圣水和祝铁。”

“这个事情,”我放下揉搓脑袋的手,叹了口气,“你先不要和任何人说,让我来想办法,了解了吗?”

“当然,我的大人,”米哈科夫也叹了口气,“我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我不会出去胡说八道,请您放心。”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我喃喃自语,拍了拍米哈科夫的肩膀,回到了成为一片欢乐海洋的城墙上。

“士兵们!”我站到最高处,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战斗还没结束,回到你们的岗位里,等我们打败了恶魔,将会有充足的时间供我们去庆祝胜利!”

看上去我的话在士兵们极具威信,大部分士兵很快止住了笑容,抓着手上的步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负责操控加农炮的士兵也提来了一桶又一桶的水,摆在了加农炮的边上。

我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如果说加农炮这种新式武器有什么缺点的话,第一就是准头很差,这只能寄希望于帝国工程师对它进行改良。第二则是它会发热。

一门加农炮在持续不断的射击后,它的温度会越来越高,这和维洛季马上大部分武器都不一样,如果你不给它降温,当它的温度到了某个限定的点时候,它就会从里面整个炸开。

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这个事情,我们在训练的时候损失了五门加农炮,和二十名优秀,珍贵的士兵。他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四散开来的加农炮碎片切的七零八落,血肉模糊。

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好在这些优秀的小伙子很快找到了方法那些水桶,或者说里面的水,可以有效地替加农炮降低温度。

令我松了一口气的是,直到夜幕降临,彭拉杜也没有发动第二次的攻击,他们甚至没从被迷雾覆盖的卡伦森林里出来。

我虽然好奇,但也放松了不少,这样我的士兵就有充足的时间来休息,夜晚不适合作战,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

当然,凡事都有意外,既然是来自异界的邪恶军队,我想我得多留个心眼。

两百名眼神极佳的战士被我安排在了围墙上,他们会负责夜间的警戒。如果彭拉杜和他的污秽士兵胆敢发动攻击,我和我的战士会立刻受到消息。

城墙上火把林立,照的城墙内外一片透亮,我走下城墙,来到城墙根处扎堆的帐篷区,找到自己的帐篷钻了进去。

我需要养精蓄锐,如果说有谁能在和彭拉杜的单独战斗的胜出,那只能是我。

帕力克的夜晚十分静谧,就连暴风雪也很给面子的没有呼啸,我躺在温暖的帐篷里,很快陷入了沉静的梦乡。

第五十五章 屈辛达战士

“大人,大人,”一声声急促的呼喊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是史凯德,他站在我面前,神色十分焦急。

“怎么了,史凯德,”我揉着脑袋,慢慢坐了起来,“约瑟夫呢?”

“他在城墙上坐镇指挥,大人,”史凯德把我扶了起来,“很抱歉打扰您休息,但有些事情发生了…在卡伦森林里,我们一致认为您该亲自看看。”

听到卡伦森林,我一下变得精神了许多,“带我去。”

史凯德点了点头,我穿好秘银锁子甲,又在外面套上一件简单的衬衫和亚麻长裤,跟着史凯德一起匆匆走上了城墙。

我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此刻正是后半夜最黑暗的时候,卡伦森林里却明亮的如同白昼一般,不管彭拉杜和他的邪恶士兵在那里做什么,都和明天的攻城战脱不开关系。

“大人,”约瑟夫这时也走了过来,朝我敬了个礼,“您怎么看?”

“他们应该是在砍伐树林作为燃料和原料,制作新的工程器械。”我稍作思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一定是察觉到云梯的不足了。”

我并不惊讶,故事里相传施特拉德本人极为擅长领兵作战,他麾下的将领大多也是天生的指挥能手,彭拉杜一定也在这方面能力出众,至少不会是一般的庸才。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无论如何,明天事情就可以见分晓了。

“回去休息吧,”我下达了指令,让爬起来戒严的士兵都回去好好休息,哨兵也撤下去一百五十人,天还有一会儿就要亮了,从森林里的亮光和阵仗来看,如果他们真的是在制作新的工程器械,在完成之前他们都不会发动进攻。

我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事情照旧,在约瑟夫和史凯德的陪同下走下了城墙。

我不是没考虑过进入森林作战,但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卡伦森林已经完全成了对方的主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森林里准备了什么,有什么更加恶毒邪恶的存在在等着我们。

在我手上的兵力十分有限的情况下,我不打算去冒这种险。

但一些手段还是可以使用的,我已经派人去联系帝国的走私犯,也派出了更多的求援信使,我们需要一切的援助,不只是教会,不只是巴伦利亚,而是整个世界。

我不知道对方的这支军团究竟有多少人,但我也没自大或白痴到我可以真的凭借一道城墙击溃甚至歼灭他们,我们需要更多援军,哪怕事后被扣上私通敌国,意图谋反的罪名我也毫不在乎。

哦,我太了解现在的那位路德维希皇帝了,他会飞快地、热情地把这些罪名扣在我的头上,然后把我押上断头台,或是永久驱离出这个国家。

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萨伦,你得先把目光聚焦在当下的危机上,我这样告诉自己,还没得到充足休息的大脑很快又回归到了睡眠状态之中。

“嗡”一阵刺耳的号角声划破天际,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抬起头,恰好对上一缕从缝隙中射进帐篷里的阳光。

“天亮了,这意味着…”我心底浮现出彭拉杜的腐烂脸庞,腾地一下从铺盖上站了起来。

“彭拉杜要发动攻击了。”

我心里的想法还没消退,城墙上的加农炮就怒吼了起来,急促而短暂的哨音在城墙的各个部分响起,早有准备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飞快的进入自己的位置,手持步枪开始还击。

我匆忙穿好铠甲,系上断钢,来到了城墙顶部。

新一天战斗的序幕依旧从云梯开始,一大股的红色波浪在阳光的照耀下朝城墙冲来,波浪上还漂浮着一些深橡木色的物件云梯。

我没有出言指挥或是使用神术,这部分的战斗和昨天的没什么区别,我相信战士们能在军官的带领下处理好。

和我想的一样,在加农炮和步枪的双重弹幕面前,这一大片红色的波浪在以飞快的速度消失不见,当所有云梯都再一次被摧毁,苍凉的号角声再次传来的时候,只有很少一部分大概是十成中的一成独角恶魔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飞快地撤回了彭拉杜的军阵当中。

彭拉杜似乎并不急着再次进攻,而是骑着马来到了城墙前,“不得不承认,你的那些固定武器和射出来的铁弹的确很厉害……但我带了整整三万的角魔,我本来完全可以靠这些低贱的角魔淹没你们,只是这样未免太过无趣…”

“所以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新的朋友,”彭拉杜看着我,露出邪恶而狰狞的笑容,“希望你们喜欢。”

他说完这番话,策马回到了他的战阵里,没过多久,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声调和之前的几次都大不相同。

“呜”随着悠长苍凉的号角声响起,一大队我之前见过的,右手持长矛,左手持短剑,身穿紫袍的士兵跟着一大群角魔一起冲了出来。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整整五架比城墙还高上一些的攻城塔。

“现在,见识一下屈辛达战士的力量吧!”彭拉杜站在军队后方,大声地怒吼起来。

他的吼叫很快得到了回应,所有身披紫袍,手持长矛短剑的屈辛达战士都跟着他一齐大吼,不少人甚至直接用剑割开了自己的皮肤,任由紫黑色的血液到处流淌,涂满全身。

还有不少屈辛达战士咆哮着低下头,有头上的双角刺穿身边的角魔,让自己沐浴在它们红色的鲜血之中。

这诡异的仪式很快结束,彭拉杜闭上嘴巴的瞬间,所有屈辛达战士都一起停下了吼叫,它们挥舞着手上的武器,一个接着一个地走进了攻城塔里。

“咚咚咚咚”随着极富节奏和韵律感的鼓声响起,每一座攻城塔顶端都出现了一名上半身**的屈辛达鼓手,它们同样用x型的布条遮住了眼睛,裸露的皮肤呈现苍白的颜色。

它们也是唯一还在怒吼的兵种,并且还在不停地敲击着腰间挂着的大鼓。

角魔们很快随着鼓声的节奏动了起来,攻城塔开始缓缓前进,在它们的下面是一大片推动攻城塔的角魔。

“准备!”我拔出断钢,等着角魔和工程塔都进入加农炮的最佳射程,“全体火炮,瞄准攻城塔!”

炮手们迅速的行动了起来,二十门加农炮很快就选好了自己的目标,每座攻城塔都被四门大炮死死地盯住。

“开炮!”当角魔们把攻城塔推进最佳射程的那个瞬间,我大吼出声,狠狠地挥下手中的断钢。

挥下的断钢和大吼就是再清楚不过的信号,二十枚铁弹在轰鸣声中破膛而出,飞快地朝各自预定的目标飞去。

但这种武器的准头的确差的不行,即便是在一百步有效射程两百步的一般的范围内,也只有三枚炮弹击中了目标,有两枚还是盯着同一座攻城塔的。

剩下的铁弹砸到了攻城塔边的角魔群中,又掀起了一场可怕的屠杀。换在平时我会很开心见到这些角魔在大炮的力量面前哀嚎,但现在,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被击中一次的攻城塔并没有什么大碍,那枚炮弹打中了它正面最结实的地方,除了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浅坑,崩飞出一大堆的木屑之外,并没有任何建树。

另一座攻城塔先是在差不多的地方受到了攻击,另一枚炮弹则击中了攻城塔的顶端,也并没能阻止攻城塔继续前进。

加农炮发射一发需要足足六分钟的时间,即便攻城塔沉重无比,这时间也足够它们前进一大段距离了。

当攻城塔逼近到城墙五十步距离的时候,加农炮再一次咆哮了起来这次足足有九枚炮弹击中了攻城塔。

被击中一次的攻城塔又挨了两记炮弹这两枚炮弹似乎得到了仙女的祝福,打断了攻城塔四根承重杆中间的一根。

这座攻城塔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顺着被压断的承重杆方向缓缓倒下。

“砰”的一声,沉重的攻城塔倒在了地上,淹没了数不清的角魔,一大圈的尘土以它的落点为圆心扩展开来。

一股红色的血迹很快从攻城塔的废墟中蔓延了出来,显然来自被压倒的角魔被如此庞大的工程塔从天而降一下压住,没有任何角魔能从这种情况中活下来。

攻城塔中的屈辛达战士也死伤大半,攻城塔上随处可见紫色的血迹,小部分侥幸逃过一劫的屈辛达战士刚艰难地从废墟里爬出来,就被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一颗子弹取走了性命。

另一座受到攻击的攻城塔似乎被命运所诅咒了,盯着它的四门加农炮全都命中!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击中了它的正面。

预想当中屈辛达战士血流成河,七零八碎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当第三枚炮弹顺着前两枚炮弹的踪迹击中攻城塔的正面时,一时震耳欲聋的巨响从攻城塔上传出。

那是一枚青铜色的护盾,覆盖了整个攻城塔身的正面,最后一枚炮弹也落在这面护盾上,遗憾的是也没能击穿它厚重的表面。

我大概想到昨晚发生了什么,这群该死的恶魔一定是把死人身上的铠甲都重新熔化,打成了这些攻城塔里的防护盾牌。

“全体注意!”攻城塔越来越近,这意味着我们不得不进入我最不想进入的阶段城墙近身战斗,“准备近身战斗!”

士兵们飞快地放下手中的步枪,从腰间拔出小巧的冲锋枪,瞄准了剩下的四座攻城塔。

牧师们挥舞着手上的钉头锤,靠近四座攻城塔预定的落点位置。

“咚!”随着最后一声击鼓声响起,四座攻城塔前端的平台在里面士兵的操作下飞快的落下,平台顶端的尖刺在惯性的作用下狠狠地砸进城墙里,四道横跨在攻城塔和城墙之前的桥梁瞬间成型。

“吼啊!!!!!!!!”一连串狂暴的咆哮声从攻城塔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战鼓再次响起,大批大批的屈辛达战士挥舞着长矛和短剑,如同野兽一般冲上了城墙。

“仙女在护佑我们!战士们!把它们打回去!”我站在一座桥梁前,挥舞着断钢把冲上来的两名屈辛达战士砍成两段,失去力量的尸体很快就被后面蜂拥而上的屈辛达战士挤倒了桥下。

早有准备的冲锋枪在军官们的指挥下一齐开火,四座桥梁很快被密集到狂暴的弹雨覆盖。

子弹击中人体的声音每时每刻都在响起,但我实在低估了这些屈辛达战士的凶性,除了那些瞬间受到大量伤害,或是被击中要害而死去的战士,剩下的屈辛达战士似乎被疼痛激发了凶性,继续怒吼着朝城墙冲来。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一旁的牧师很快和屈辛达战士们打了起来,他们被神力加持过的钉头锤天生就是这些异界生物的克星,钉头锤每次击中屈辛达战士,后者的皮肤都会疯狂地灼烧起来,甚至发出滋滋的声音。

那些不惧疼痛,狂暴无比的屈辛达战士在被这些神圣的钉头锤击中后,纷纷惨叫起来,似乎钉头锤上的神力透过击打出来的伤口钻入了它们体内。

“你们休想伤到我!”一名牧师挥舞着手上的链锤,把一只冲上来的屈辛达战士的脑袋砸的粉碎,另一只手高举起自己的圣徽,一大股金灿灿的光芒从湖中仙女的塑像当中发出,所有被光芒照射到的屈辛达战士皮肤都剧烈的燃烧腐蚀起来,就如同被浇上了一身的浓硫酸一般。

“干得好!”我哈哈大笑,从仙女那求来一大股的阿瓦隆之火,这神圣的火焰似乎是世间一切邪恶的生物之敌,哪怕只沾上一点点,都会引发剧烈的燃烧。

我双手挥舞着断钢,面前的几名屈辛达战士或深或浅地被断钢击中,阿瓦隆之火如同闻到腥味的猫,飞快地顺着伤口窜了过去。

一大股金黄色的神圣火焰很快从这几名屈辛达战士体内爆开,把它们变成了几个耀眼的大火炬。

它们惨叫着转过身去,为了不把这种火焰带给其他的屈辛达战士,这几名燃烧着的屈辛达战士直接从攻城桥上跳了下去。

“砰砰砰”的几声很快响起,那几名屈辛达战士如愿以偿,摔死在了城墙根部。

越来越多的屈辛达战士超城墙悍不畏死地发起冲锋,然后变成另一具毫无意识的尸体从空中摔落,攻城塔搭起的桥梁已经全部变成了紫色,就连城墙上也沾染了不少紫黑色的鲜血。

我们也并非毫发无损,作为面对屈辛达战士的第一线,牧师们承受了最大的压力,即便他们有神力护体,也还是在不停受伤,已经有超过十名受了重伤的牧师被士兵们紧张地抬到城墙下,那里会有留守的牧师和医官为他们治疗。

另一件糟糕的事情,是这些屈辛达战士手上的长矛,那似乎不是长矛,而是标枪,在意识到没办法飞快突破城墙的防御后,这些屈辛达战士纷纷放弃了手持双武器进攻的打算,标枪被他们接连掷出,已经不少士兵被击中,大部分只是伤到了手或是脚,以重伤的状态被扛了下去,小部分士兵则没那么幸运,标枪贯穿了他们的脑袋、心脏或是其他要害,他们永远地倒在了这堵城墙之上。

我看向城墙底端,不少屈辛达战士正顺着搭建好的攻城塔在不停地往上爬,如果继续下去,我们总会有支撑不住的时候。

我看了看仍旧在鏖战的教会牧师,他们的人数比起一开始已经少了不少,一旦他们全部倒下,其他士兵就不得不做好肉搏的准备。

“喷火器来了!全体注意!”就在这时,史凯德的声音突然传来,一小群士兵捧着我曾经见过不止一次的喷火器匆匆冲了上来,在史凯德指挥下站定位置,开始朝攻城塔喷吐起汹涌的火焰长流。

“你真是个白痴,萨伦!”我看到喷火器中射出的烈焰,突然反应过来,开始骂起自己。

我早该想到的,就算准备了金属护盾,这些攻城塔依旧是木质的。

木质的物品最怕什么,答案当然是火焰。

我真是个天大的白痴,直到看到史凯德带来的喷火器才想到这一点!

“auir!”我很快召唤出火焰,用最粗暴的方式提取出大量的火焰,一股脑的射了出去。

这种粗暴的使用方法对精神力的消耗非常大,也十分的粗糙,几乎没办法很好的控制泼出去的火焰,但这的确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大量被我泼出去的火焰撞上了攻城塔,缭绕起来的火舌转眼之间就将后者吞没,火焰本源所提供的烈焰可不是喷火器能比的,高达几千度的烈焰在瞬间把击中的攻城塔变成了无比巨大的火炬。

烟雾很快升起,和火焰一起把几座攻城塔变成了人间炼狱,我能听到惨叫和咳嗽声不停地从攻城塔中传出,那些正准备朝城墙发动攻击的屈辛达在战士很快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熊熊烈火中。

苍凉的号角声终于再次响起,正是我听过不止一遍的撤退号令,所有正准备登上攻城塔的屈辛达战士听到号角,纷纷开始朝后退去,角魔也很快跟上了屈辛达战士的脚步,没过一会儿,城墙前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四座攻城塔仍在熊熊燃烧。

第五十六章 血肉巨人

彭拉杜似乎并没有因晨间攻势受挫而恼怒,他再一次策马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城墙前熊熊燃烧的四座攻城塔。

搭好的攻城桥梁很快被我们切断,从城墙上去除,我可不想把攻城塔上的火引到城墙上来。

燃烧着的碎木块呼啸着落到城墙前的平原上,这儿本来不是平原,所有可见的树木都被我的士兵,或者彭拉杜的恶魔砍伐了个干净,因而变成了一片双方交战的平原。

大量的恶魔尸体倒在这片平原上,还有一些残破的肢体四散洒落开来,幸运的是,现在是冬天,帕力克又处在世界的北方,寒冬能有效地封存住这些尸体,让它们不至于在很短的时间里腐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我的优势之一,那些可怖的腐烂战士,我可不觉得他们会害怕尸体腐烂带来的瘟疫或是其他疾病。

在新的一波攻击失败,损失了不少屈辛达战士之后,彭拉杜似乎并不急着继续进攻,他让大批的士兵从迷雾中走出,但又不让它们立刻朝城墙发动攻势,而是在平原的远端,森林的入口处建立起了一个简陋的邪恶营地。

那营地,是我这一生见过最邪恶的存在,漆黑色的高耸尖刺到处都是,时不时有角魔被抛到这些尖刺上,嚎叫着迎接被刺穿的命运。

他们邪恶而腐臭的红色血液顺着尖刺流下,大批大批的各种恶魔围绕在尖刺下,呼啸着,狂吼着,享受着来自角魔的血液。

刺鼻的血腥味很快顺着寒风飘到了城墙上方,我皱起眉头,挥手唤出一小阵的风,吹散逼近的恶臭气息。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年轻的骑士,我想你为自己赢得了报上姓名的权利,”彭拉杜很快又骑着马来到了城墙底下,他拔出长剑,剑尖直指向我,神情无比严肃,“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乃兰斯洛特,你这腐化的恶魔,”我不甘示弱,同样拔出断钢指着他,“我迟早会砍下你那颗腐烂的脑袋,净化你那邪恶的身躯。”

“哦,真是令人精神奋发的宣言,”彭拉杜把长剑收回鞘中,感慨而兴奋地说道,“恐怕你没有那个机会了,兰斯洛特,我很快就会发动新的一波攻势,而这次?我是认真的。”

“尽管来吧。”我笑了起来,同样把断钢收入鞘中,“我能守住这道城墙,直到我们老死!”

“啊,很坚定的信念,”彭拉杜点了点头,用欣赏的眼光打量了我几眼,“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年轻的兰斯洛特。”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骑着那匹腐烂的战马飞快地离开了交战的平原,恐怕下一波攻击很快就要到来了,从彭拉杜的语气来看,这一次攻击他会投入手上所有的力量。

老实说,对于守住这道城墙,我没有任何把握,屈辛达战士已经够强了,子弹都没办法在瞬间击杀他们,但从彭拉杜的语气来看,屈辛达人也只不过比角魔的地位高上那么一点点。

那么被他视作精锐的腐烂战士,还有那些腐烂的血肉巨人,它们的战斗力究竟有多强?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大敌当前,胡思乱想对我一点帮助都没有,我磕了磕自己的头盔,把这些悲观的想法统统赶出我的脑海。

我举起一杆骑枪,上面的巴伦利亚旗帜迎风飘扬,旗帜的左上角是我的家徽约瑟夫和熙德爵士帮我设计的,红色的基底,一把金色的鲁特琴和一把同样颜色的长剑交织,最上方是一圈漂亮的鸢尾花。

“准备战斗!战士们!”我紧握着长枪,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在阳光下飘扬的旗帜,“援军就在路上,我们也许会死,但绝不是今天,为了巴伦利亚!”

“为了巴伦利亚!”士兵们高呼着进入属于自己的岗位,一桶又一桶的冷水被浇在加农炮的炮管上,帮助它们更快的冷却。

所有士兵都在军官的指挥下躲进了自己的防御阵地,他们神色沉着,大部分正有说有笑地替冲锋枪的弹匣压着子弹。

听过不止一次的,苍凉的进攻号角,在彭拉杜离开城墙没多久后就响了起来,和我想的一样,他不再留手,整个死亡阴影军团的恶魔如同潮水一般朝我们涌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大波的红色波浪,大批大批的角魔举着云梯朝城墙发起了冲锋,它们是彭拉杜的先头部队,也是他用来消耗我们弹药的主要手段。

“开炮!”我用力地挥动手中的战旗,加农炮很快再次怒吼着开火,炮弹在平原上犁出一道道红色的痕迹,紧接着袭向它们的就是暴风雨般的严密弹幕。

大批大批的角魔身中数枪,毫无声息地栽倒在地上,我数不清有多少角魔死在了这波攻势里,我只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继续射击,优先关照那些扛着云梯的,别让它们把梯子架上来!”

士兵们很快在军官的指挥下调整了火力的分布,那些扛着云梯的角魔受到了重点照顾,一只又一只的角魔身上冒起血花,在失去了太多的角魔之后,一切就如同昨天的事情重现,剩下的角魔没办法继续扛着沉重的云梯前进,原本被它们运来攻击城墙的武器转而变成了夺走它们生命的武器。

大批大批的角魔被云梯压成肉泥,如果是昨天,剩下的角魔显然该在彭拉杜的指挥下撤退了。

但今天不是,彭拉杜打定主意要在今天攻陷我的城墙,所以这些角魔依旧悍不畏死地朝城墙冲来,一部分的角魔从它们的大部队中分开,替代它们死去的同类扛起了那些云梯,继续把它们朝城墙运来。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些角魔有多难缠,老人们常说“人数过万,无边无岸。”但两万多的角魔?你根本看不到尽头我指的并不只是视觉意义上的尽头,你也不知道究竟要杀多久,才能把这些该死的红色恶魔全部清理掉。

更糟的是,就像这些红色的角魔还不够似的,号角再次响起,剩下的屈辛达战士推着攻城塔,发起了第二波的攻势,在它们身后是还未曾出战,正跃跃欲试的腐烂战士。

“注意”史凯德站在我身边,身着全身板甲,手持长剑和冲锋枪,“它们就要来了,近身战斗准备!”

加农炮的开火速度终究有限制,步枪也没办法清理掉两万多的角魔,它们轻而易举逼近到了城墙的脚下。

云梯被高高地抬起,随后在惯性地作用下重重地扣在城墙上。

尖利的哨音在云梯搭上城墙的瞬间同时响起,“它们来了,准备战斗!”

牧师们挥舞起手上的钉头锤,一如既往地站在所有云梯搭上的位置。

我和他们站在一起,抽出自己的断钢,士兵们已经掏出了冲锋枪,一动不动地瞄准着每一架搭上城墙的云梯。

角魔们的腥臭味很快传了上来,随后是第一只登上城头的角魔。

它发出刺耳的叫声,猩红的肉刺从它的嘴里伸出,但下一秒它的脑袋就被钉头锤砸了个粉碎。

是莫德尔司祭,他收回自己的钉头锤,甩掉上面沾上的角魔组织,然后把它高高举起,“奋勇作战,兄弟们,尽你所能的净化这些邪恶的生物,如果我们今天战死于此,愿我们于阿瓦隆再次相见!”

“仙女与我们同在!”

大批大批的角魔顺着云梯冲了上来,还有不少角魔放弃了云梯,它们踩踏着彼此,搭成了一条通到城墙顶端的**通道。

每分每秒都有角魔惨叫着从城墙上,或是从肉梯上倒下,但每分每秒也有更多的角魔冲到了城墙顶上。

“拔出你们的长剑,让我们勇敢地迎接着一切,用巴伦利亚人的传统方式!”一名军官丢下手中的冲锋枪,指挥他的士兵和他一起拔出长剑,带着他的一整支小队和登上城头的角魔厮杀在了一起。

这些掺了少量银锭,又被牧师们祝福过的近身武器是恶魔的天生克星,即便是屈辛达战士也会被这些武器严重灼伤,更不用说孱弱的角魔了。

我挥舞着断钢,飞快切下了面前两只刚刚冲上城头的角魔的脑袋,一脚把它们失去意识的身体踢到城墙下,开始观察起城墙上的局势。

幸运的是,我们几乎没有伤亡,这些角魔十分孱弱,甚至连内尔比托都比它们强上不少,即便是普通的人类士兵也可以轻松地同时应对一到两只角魔。

它们唯一值得称道的也许只有那惊人的生命力哪怕使用枪械爆头,它们也依旧能自由行动,除非你把它的头整个切下来,或是轰的稀巴烂。

当然,受了太多的伤之后,角魔也会干脆利落的直接死去,而银制武器可以极大地缩短这个过程。

和身穿铠甲,手持银制武器的士兵相比,这些角魔的装备未免太过寒酸,它们中的大部分只有一条简陋的兜裆布,手上也只有简单的,生锈的铁制武器那些武器甚至连生牛皮都割不开,更不用说鞣制好的皮甲和钢制的铠甲。

只有一小群倒霉的人类士兵或者说幸运的角魔,它们的武器击中了士兵们没有防护的裸露部位,但也只能造成轻伤,随后就被士兵们轻而易举地切掉脑袋,或是斩断躯体,化作另一具尸体从城墙上跌落下去。

“干得好!这些邪恶的生物根本没办法和我们抗衡!”我双手握住断钢,阿瓦隆之火从剑身上呼啸涌起,把五个刚刚冲上城墙的角魔化成了灰烬。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顺利,就像我说的,这不是传奇小说,角魔很快停止了进攻,因为更强大的恶魔到了。

一阵静默突如其来地淹没了整个战场,有那么一瞬间,整个战场变得寂静无声,随后是震天的战鼓,恼人的咆哮,重重砸下的攻城塔,和潮水一般涌来的屈辛达战士。

说真的,我没想到它们也还有那么多,在我们狠狠地杀伤了它们一次之后。

大批的屈辛达战士顺着攻城塔架出的桥梁,手持着标枪和短剑飞快地靠近,然后它们做出了一个整齐划一的动作高高举起标枪,然后把它掷出。

铺天盖地的标枪雨朝我们袭来,我已经用最快地速度架起了神力护盾,但还是不够。标枪如同雨点一般打在护盾上,被神力灼烧成灰烬,士兵们已经举起了盾牌,但还有一部分士兵被标枪击中,大部分在手上,少部分被击中要害,甚至被击飞出去,当场没了气息。

“杀!”在这种时候,花俏的话语已经没有任何作用,我低声唤来秘银之名,一把和断钢一模一样的秘银长剑出现在我的左手手心,我握着两把长剑,一马当先地冲进这群该死的屈辛达战士之中。

双剑翻飞,我所到之处,掀起了一蓬蓬的紫色血雨,但这还不够,更多的屈辛达战士从攻城塔里冲了出来,和牧师们,士兵们打在了一起。

“auir!”我招来火焰,凝成火球,再一次把所有的攻城塔都点成了火炬。

彭拉杜显然也不是白痴,他吸取了白天的教训,大批的角魔冲进攻城塔里,屈辛达战士抓起它们,用短剑割开它们的喉咙,血管和身体上每一条动脉。

大股大股红色的腥臭鲜血从这些角魔身体里喷出,这些疯子!邪魔!它们在试图用血液灭掉攻城塔上的火焰。

一只又一只的角魔被屈辛达战士屠宰掉,血液疯狂地喷溅而出,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血液里的确有大量的水分。

我不知道每座攻城塔里面死了多少角魔,它们在疯狂地放出鲜血,试图扑灭那些火焰,好在火焰之源唤来的可不是一般的火焰,它们最终还是放弃了那几座攻城塔。

剩下的屈辛达战士停下了攀爬攻城塔的动作,转而从云梯冲了上来,所以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烧毁云梯。

当所有的云梯也步了攻城塔的后尘,变成了燃烧着的死亡通道之后,彭拉杜终于放弃了使用一般的攻城兵器打败我的想法。

取而代之的是,他派出了腐烂血肉巨人,那些从交战之初就一直没有参战,可以轻松击垮城墙的庞然大物。

第五十七章 阿瓦隆之枪

不需要我开口,加农炮已经自动调整好了目标,发动了新一轮的炮击。

二十枚铁弹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风一般地飞向各自的目标四名血肉巨人。

这些血肉巨人极为高大,各个都有七八米高,所以加农炮居然打出了罕见的成绩:二十枚炮弹都命中了属于自己的目标。

每个血肉巨人都先后受到了一共五枚炮弹的攻击,具有极强动能的炮弹轻而易举地打穿了它们的皮肤,又从另一侧破膛而出,掀出一大堆的腐烂内脏,恶臭血液和我不会想知道是什么的组织。

四名血肉巨人很快做出了一个整齐划一的动作,它们一齐举手,仰头朝天大声咆哮了起来,声音里满是痛苦和愤怒。

“看起来那些炮弹把它们伤的不起哈,大人?”史凯德握着步枪走到我旁边,脸上说不出是喜色还是别的什么神色,“我当兵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夸张的生物。”

他深吸一口气,朝一名血肉巨人举起自己的步枪,枪声响起,一颗微不足道的子弹伴随着枪口的怒焰飞射而出,在那名血肉巨人身上爆起一团几乎看不到的血花。

“老天,”史凯德有些沮丧地收回步枪,面带惊容地看着正在不断逼近城墙的血肉巨人,“如果我能活下来,这会是我一辈子的噩梦。”

“很难想象这种生物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光是多看上两眼,就让我全身都不太舒服。”

接话的是约瑟夫,他放下手中带着瞄准镜的步枪,和史凯德一起呆呆地看着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血肉巨人,“有时候我真的怀疑,究竟是什么堕落腐化的世界,才能孕育出如此堕落腐化的邪魔。”

“仙女会保佑我们的,”我握着断钢,同样盯着远方那些腐烂的邪恶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善神可不少,它们这些恶魔终究没有机会。”

六分钟的时间在谈话中不知不觉地已经过完,又一轮炮弹齐射而出,这次运气不太好,二十发里面只有十七发射中了目标。

炮弹重重地砸在血肉巨人腐烂的躯体上,体表堆积的腐肉替它们吸收了不少的冲击力,但炮弹还是穿透了它们的身体,造成了一堆新的伤口。

“嘿,我觉得我们需要改变一下策略,”我看着疼痛无比,十分暴怒,但行动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的血肉巨人,急匆匆地开口,“这样下去很难击杀掉任何一名血肉巨人在它们能攻击城墙前,我们得改变炮击模式了。”

也许因为身形过高的原因,血肉巨人的行动十分迟缓,但也换来了无法言说的强大生命力和防御力,在场的武器,除了仙女祝福过的圣水、祝铁和神术,只有加农炮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但是我之前的做法太蠢了,即便是加农炮炮弹打出的创口,对血肉巨人来说也算不上致命,我不应该把加农炮的威力分散开来。

“告诉炮兵部队,”我转头命令起约瑟夫和史凯德,“切换炮击模式,所有火炮攻击同一目标,目标选取上只有一个原则,先打近的,再打远的。”

“是!”史凯德和约瑟夫也是老军官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眼睛发亮地从我身边跑开。

我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依旧在不停前进的血肉巨人,它们当中最近的一只已经逼近到城墙一百步的范围之内,现在只需要确认一件事二十门加农炮的齐射能否给它们造成致命的创伤。

六分钟很快过去,二十门加农炮再一次统一开火,炮弹朝着最前方的巨人呼啸着飞去。

约瑟夫和史凯德的效率显然很高如果说我真的打赢了这场战争,他们俩功不可没。

所有的炮弹在我期待的眼神中接二连三地击中最前方的那一头血肉巨人,一瞬间,它庞大的躯干上就被击出了十多个崭新的创口,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这头血肉巨人用它能发出的最大声音愤怒地咆哮了起来。

虽然这种生物几乎没有智力,但从它的表现,和一直在持续的愤怒咆哮来看,这一次显然重创了它。

似乎是被疼痛彻底激发了凶性,这头巨人无视了身上正不断脱落的内脏和腐烂躯体组织,一条腿微微弓起,显然打算朝城墙发动冲锋。

但它的打算没能如愿,剩下的七颗炮弹中,有四颗打在了它的脑袋上,老天爷,光明神,仙女啊,我用维洛季马大陆上所有善神的名字发誓,那是我这十五年来看过的最恶心的画面。

那颗属于血肉巨人的庞大脑袋被四颗炮弹一齐击中,如同一个西瓜一样炸了开来,如果你见过西瓜炸开是什么样子的话,你就大概能猜到当时的情景。

天上如同下起了一场雨,大捧大捧的各种组织从半空中洒落,那些东西实在是过于恶心,我并不想多做描述,至少现在不想。

但是相信我,没有人想要被那种恶心的组织沾上哪怕一点点,没有人。

失去了脑袋的血肉巨人在原地晃了两晃,如同一座巨山一般,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那一刻如同地动山摇,我曾在特拉卓的教学下知道有一种名叫地震的灾害,我想这头血肉巨人带来的冲击,即便比不上地震,也差不了太多。整片土地和城墙都在摇晃,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摔倒,好在有着防御阵地的保护,没有人或是炮摔落倒城墙下。

“不!!!!”一声愤怒的咆哮从远方传来,是彭拉杜。我有些幸灾乐祸,看来这些血肉巨人对彭拉杜来说也是十分稀有的生物,否则他不会如此愤怒而心疼。

“战士们!献出你们的精华,保护这些伟大的使者!”彭拉杜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不明白他说到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很快就看到了。

那些跟在血肉巨人身后,全副武装的腐烂战士一个接一个地弯下了腰,疯狂的呕吐了起来。大批大批的黑色飞虫从它们的嘴里喷吐而出,扇动着翅膀飞向远方,环绕在剩下的血肉巨人的身旁,形成了一道道致密的黑色护盾。

“呕……”约瑟夫脸色苍白,弯下腰干呕了起来,我和史凯德连忙跑上前,却被他挥了挥手止住。

他扶着史凯德的肩膀,缓缓地站了起来,“这真是…太恶心了,仙女在上,我今晚一定会做噩梦的,如果我那时还活着的话。”

一旁的史凯德紧闭着嘴唇,没有说话,但他的脸色同样苍白,显然也被恶心的不轻。

我看着那些变成护盾的黑色飞虫,恶心归恶心,但这些虫子显然是一道非常优良的护盾,炮弹现在的作用会被这些虫子极大地削弱。

话虽如此,加农炮还是继续按照六分钟的间隔在开火,新的一轮炮击很快发动,所有炮弹都朝着第二接近城墙的巨人飞去,它离城墙大概有一百二十步的距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出我所料的,炮弹轻而易举地击中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飞虫,大批大批的虫子从天空中坠落。

那层黑色的护盾一下子被打出了一个大口子,但没有人为此欢呼,所有人都看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炮弹在穿过这层护盾后已经不剩多少的冲击力,只是在血肉巨人的躯体表面留下了一个浅坑,就坠落到了地上。

而被炮弹轰击出来的护盾缺口很快又被黑色的飞虫填满,其余部分的黑虫也不见减少。

“该死的!”史凯德性子最直,炮弹击穿护盾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已经变得一片铁青,在看到护盾恢复之后,这个耿直的汉子再也无法遮掩下去,左手重重地擂在城墙上,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

我看了看其他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好不到哪儿去,约瑟夫露出苦涩的笑容,莫德尔司祭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上的钉头锤,同时开始虔诚地向仙女祈祷。

城墙上的气氛很快变得沉寂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默默地待在自己的位置里,准备着下一轮的攻击。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些护盾也不是毫无代价,在吐出黑色飞虫后,那群腐烂战士的气色明显萎靡了不少,显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我没有说话,只是示意火炮继续开火,如果不出意外,城墙是守不住了,但至少,我要这些血肉巨人和它同归于尽。

城头上一片沉寂,只有加农炮的怒吼在间断地响起,大批大批的士兵弯着腰在城头上穿梭,给每一门火炮送去新的弹药和冷却水桶。

好在炮弹并不是毫无作用,在第二具血肉巨人逼近到城墙三十步,伸手就快要触及到城墙的时候,身上的伤势终于拖垮了它,它在新一轮的炮击中不甘地倒下,压死了不少的飞虫。

仙女终究还在护佑我们,血肉巨人的倒下让城墙上的士气恢复了不少,许多士兵又开始欢呼起来,所有人以更快的速度运动起来,朝第三头血肉巨人发动了攻击。

当然,我们花在这头血肉巨人上的时间和弹药,比第一头要多了一倍还多,这让剩下的两头巨人分别进入到了城墙五十步和七十步的位置。

好消息是,这两头巨人并非毫发无伤,之前的分散炮击还是击伤了它们,尤其是第三头巨人,即便有邪恶的飞虫护盾,它的情况还是在加农炮的齐射下飞快地恶化起来。

所有加农炮都开始不计损伤地发射,一桶又一桶的冰水和积雪被倒在炮管上,飞速地蒸发融化,同时也带走了炮管里的灼热气息。

如果我们还有胜利的机会,那就是现在,这些血肉巨人绝对不能碰到城墙。

坏消息是,第三头血肉巨人似乎进入了某个范围,它和第一头血肉巨人一样,开始朝城墙的方向奔跑。

这次,我们终究没有那么幸运,加农炮已经把开火速率拉到了极限,但依旧没能击倒这头巨人,更糟糕的是,第二头巨人同样开始奔跑,就跟在它的兄弟的后面。

“轰!”诺曼人有一句古话:“好事独一无二,厄运接二连三。”我想此刻我的处境是这句话的最好写照,在高强度的极限速度射击下,即便有士兵不停地替炮身降温,还是有两门加农炮炸膛了。

沉重的加农炮碎片四射开来,待在这两门大炮边的士兵当然就被炸了个血肉模糊,幸运的是,加农炮碎片没有伤到更多的人。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把这样一件事称之为幸运了,真是讽刺。

第一头巨人已经跑到城墙二十步的范围之内,第二头巨人就在它身后不到十步的地方。

“所有火炮!攻击后方巨人!”我拔出断钢,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体内的魔力在一瞬间涌动起来。

“伟大而仁慈的湖中仙女,我祈求你的力量,荣耀我的身体与武器,让我能净化眼前的邪恶与**。”

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和魔力一起,在一瞬间被抽走了许多,一个虚无缥缈,却让我无比熟悉的女声从虚空中传来:“务必斩尽邪恶,我的勇士。”

一扇不可见的门扉在虚空中打开,一大股熟悉的气息从另一段传来,是阿瓦隆!大股大股的神力很快从阿瓦隆传导到我的身上,又从我的手心发散开来,凝聚成一柄厚实沉重的金黄色标枪。

六阶神术,阿瓦隆之枪。

在成为六阶大骑士长之后,我还从来没使用过这一招,但现在,我希望它能净化掉面前的邪恶,这或许是我们的最后机会。

神力疯狂地朝我的右手涌去,又从手心泄洪般喷出,阿瓦隆之枪在飞快地凝聚成形,上一秒它还只是散发着无边威力的虚影,下一秒就变成了一杆犹如实质的标枪。

我握住标枪,一大股神力在我接触到它的瞬间再次爆发开来,让我体内的魔力储备再次下降了肉眼可见的一大截。

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一层比标枪要大上不少的金黄色虚影浮现在标枪的表面,阿瓦隆的神术火焰和纯洁力量回荡在虚影之上。

我缓缓地把标枪举起,就如同它重若万钧一般事实上,它的确变得无比沉重。

“试试这个,你这怪物。”我微微扭过腰身,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右手上,再通过右手,汇聚在我狠狠掷出的阿瓦隆之枪上。

很难形容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枪,即便是最好的吟游诗人,我想也不知道该作何描述。我只知道这一枪用尽了我全身所有的力气,超过五成的魔力,甚至还有一成的精神力。

如果非要描述的话,我想一道璀璨的光芒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那道光芒从城墙上绽放,如同流星一般划向远方,我能听到彭拉杜愤怒的大吼,和他熟悉无比的腐烂身躯。

他试图救下血肉巨人,但他终究是个普通的生灵,而在世界规则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光是已知的所有物体中速度最快的。

他也许是一名出色的将领,强大的恶魔,但他终究不可能快过一道光。

阿瓦隆之枪轻而易举地洞穿了第一头血肉巨人的脑袋,并把它炸了个粉碎,随后又去势不减地洞穿了第二头血肉巨人,才呼啸着奔向远方,最后消失在天边。

我长出了一口气,两头血肉巨人都已经被打倒濒死,阿瓦隆之枪也许不像阿瓦隆之火那般净化力强大,但它的破坏力比阿瓦隆之火高了好几个档次。

即便是未曾受伤的血肉巨人,也没办法从这个神术下幸存,更不用提这两头伤痕累累的巨人,我终究是赢了,保住了这道城墙。

至少我在那时候以为如此。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在下一刻发生了,后面的那头血肉巨人怒吼着打出自己的左拳,目标不是城墙,不是大地,而是前面的血肉巨人。

我猜到了它要做什么,飞快地拔出断钢,遗憾的是,已经来不及了。

前面那头失去了脑袋的血肉巨人受到重击,身躯上多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浅坑,但最重要的是,这一拳改变了它倒下的方向。

原本要向后倒下的血肉巨人,在这一拳的冲击之下,用力地朝前栽倒,大半个身体砸在了城墙之上。

后面的那头血肉巨人似乎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这时才缓缓地朝后倒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城墙上变得寂静无声,即便血肉巨人发出无比腐臭的气味,所有人都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们输了,血肉巨人用自己的身体,搭起了一道冲上城墙的斜坡。

远方的腐烂战士已经开始发起冲锋,剩下的角魔和屈辛达战士紧随其后,彭拉杜不是傻子,他抓到了机会,他要跟我决一死战了。

“能和你们共事,是我的荣幸!”史凯德的声音猛地在我耳边响起,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长剑,“现在,让我们奋力作战,直到最后一人倒下,为了巴伦利亚!”

“为了巴伦利亚!”

第五十八章 苦战

一大群的腐烂战士顺着血肉巨人的尸体冲上了城墙,和阻拦它们的牧师们战在一起。

士兵们已经放弃了使用枪械攻击这群战士的打算,它们身上的腐肉能吸收掉几乎所有子弹带来的冲击力,厚实的铠甲也能轻松地挡住这些子弹。

“为了阿瓦隆!”莫德尔司祭左手持着厚重的鸢盾,右手的链锤甩动,被神力加持的链锤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一名腐烂战士的脑袋。

如果每个人都能发挥出这种实力,我们也许还有一丝希望,问题是,牧师的数量有限,而腐烂战士太多了。

“啊”一名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他的胸前被划开了一道极为细长的口子,伤口的边缘已经发黑,不少地方开始化脓。

他面前的腐烂战士收回自己的长剑,狞笑着砍向倒在地上的士兵的脑袋,自己的脑袋却被一柄侧面扫来的钉头锤击中。

在城墙上,只有一种人会使用钉头锤,那就是湖中仙女的牧师,那名牧师一锤子把腐烂战士的脑袋砸的血肉模糊,早在一旁等待的士兵立刻冲了上来,把胸口中剑的士兵飞快拖到了城墙的底下。

约瑟夫已经在那里建立了一座简单的医疗站,这些腐烂战士的武器上有着极强的毒性和瘟疫,只有湖中仙女的牧师才能驱除掉这些该死的毒素和瘟疫。

情况很不妙,腐烂战士已经在城头站稳了脚跟,血肉巨人落下的位置被它们严密地防守着,愈来愈多的腐烂战士顺着它庞大的身躯冲上城墙,和包围上去的士兵们挥舞着武器厮杀在一起。

情况对我们来说很不利,我低估了这些污秽者铠甲的强度,长剑的大部分冲击力都被铠甲上的腐烂组织所吸收,只有击中那些铠甲的结合处才能伤到这些邪恶的家伙。

对于一般的士兵来说,这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所以局势虽然算不上一边倒,但我们的确在节节败退,每分每秒都有更多的士兵倒下,运气好的能捡回一条命,送到城墙下接受治疗,那些运气差的当场没了声息,灵魂回归了阿瓦隆。

这样下去不行,我一共只有两千多人,我必须想点办法。、

“莫德尔兄弟,”我找到在城墙第一线厮杀的莫德尔司祭,后者正在把链锤从一具腐烂战士尸体破碎的脑壳中抽回来,“你们还有更多的钉头锤吗?”

“有,兰斯洛特兄弟,”莫德尔回过头来,给了我肯定的答复,“但不算太多。”

“大概有多少!?”我躲过一个手持长戟朝我冲来的腐烂战士,一剑砍下它的脑袋,同时大声地问道,

“大概一百来柄……?那些是给之后可能到来的兄弟们准备的,就在仓库里。”

“好的,”我踢倒另外一个朝我跳来的腐烂战士,莫德尔立刻跟上,一锤子把它的胸甲和胸膛一起砸成凹坑,“我得去安排这件事了,祝你好运,莫德尔兄弟。”

“你也一样,兰斯洛特兄弟,”莫德尔司祭朝我行了一礼,挥舞着链锤和盾牌,重新回到了冲击恶魔阵地的人群当中。

“约瑟夫!约瑟夫!”我则朝反方向跑开,到处都是混战中的双方士兵,这极大地拖慢了我的速度我会时不时停下来,帮助奋战中的王国士兵砍下那些恶魔的脑袋,然后继续前进。

好在我很快就找到了约瑟夫,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手持长剑,刺穿了一名腐烂战士的喉咙。

“干得不错,”我略带惊讶地看着他把长剑从胸甲和头盔的缝隙中拔出,要找到这样的弱点可不容易。

“小菜一碟,大人,”约瑟夫甩掉剑上的鲜血,转过头来对着我笑道,“有什么吩咐吗?”

“是的,”我点点头,“我需要你带人去仓库取一批钉头锤,数量大概在一百柄左右,你带上同样多的士兵,把他们武装成一支精锐队伍,我也需要你通知军团的铁匠,我们需要更多的钉头锤!”

“很好的主意,大人,”约瑟夫敬佩地笑了笑,“我现在就去。”

我冲他摆摆手,他把长剑收入鞘中,很快从附近点了一百名士兵跟他一起离开城墙,去执行我的命令。

与此同时,我会带着牧师和勇敢的战士们,再一次发动反冲锋,试着把那些该死的腐烂战士赶下城墙。

我转过身,举着断钢再一次冲进战场。

“为了女士,杀!”我赶到血肉巨人旁的时候,新一轮的攻势已经开始了,莫德尔司祭身先士卒,挥舞着链锤冲在队伍的最前方,在他身后是同样身穿锁子甲,手持被祝福过的盾牌和钉头锤的牧师兄弟。

“为了仙女,为了巴伦利亚!冲锋!”有一句俗话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当即高举起断钢,加入了他们冲锋的队伍。

“休想!”对面的腐烂战士发出怒吼,处在最外面的一层腐烂战士纷纷拔出自己的短兵器长剑或是战斧或是短戟,朝我们发起了反冲锋。

如果你这时候在天上,你就会看到一道蓝白相间的锋线和一道绿色的锋线不断向彼此靠近,最后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第一秒中就有大批双方的战士惨叫着倒下,受伤的人类士兵捂着伤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护住要害,幸运的话,等混战结束后他们还能捡回一条命。

对面的腐烂战士则没有那么幸运,被祝福过的武器对它们来说就是硫酸和毒药,它们的**飞快地被腐蚀一空,或是被牧师的神圣火焰烧成灰烬,只剩一套又一套被净化干净的铠甲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响声。

“阿瓦隆的圣焰涤尽一切罪恶!”我改单手成双手,握住断钢朝腐烂战士打出一记横扫,汹涌澎湃的阿瓦隆之火在剑锋刚刚扫出的瞬间就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断钢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轻而易举地切开了所有拦在它行经路线上的腐烂战士的组织,铠甲和**,剑锋扫过之后,只剩一具具断成两截的尸体栽倒在地上,也许是断钢过于锋利,阿瓦隆之火这时候才猛烈燃烧起来,就像它终于回过神来了似的。

在阿瓦隆之火的加持下,我如同一台绞肉机一般,在腐烂战士的战团中横冲直撞,它们的武器无法击穿我的盔甲,只会被上面的祝福烧成灰烬,它们的盔甲无法抵挡住锋利的断钢,等它们反应过来时,早已变成了另一具断成两截的尸体。

没有任何腐烂战士能拦住我哪怕一瞬,曾经在熙德家城堡学会的剑术帮了我很大的忙,库鲁格交给我的,双手剑的大开大合的战场剑术,对于眼前的场景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断钢本就是一把比较长的手半剑,每当我用双手挥出它,都能同时斩杀掉好几个腐烂战士,最多的时候能一次性解决掉六个,最少也有三个。

“够了!”

一声大喝从远方传来,随后是一柄充斥着腐烂气息的标枪,它如同闪电一般朝我袭来。

我急忙收回挥出的断钢,从横扫转成一记斜劈,打飞了袭向我的腐烂标枪。

它虽然没有对我造成威胁,但也让我不得不停下了我的攻势,我这才发现我已经突进到腐烂战士的中间,大批大批有了休整空间的腐烂战士很快反应过来,把我团团围住。

“停下,”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它第一次传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谁了,是彭拉杜,一大群腐烂战士很快从中间分开,他握着一把双头剑杖,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他是我的。”

“你很厉害,年轻的骑士,”人群空出了一个圈,他站在圈中间,朝我招了招手,“勾起了我的兴趣。”

“这是什么,”我把脚边的标枪踢开,紧握断钢看着他,“你打算和我决斗吗?”

“是的,年轻的骑士,你的名字?”

“兰斯洛特。”

“嗯……兰斯洛特,”彭拉杜点了点头,单手握着那把造型奇特的双头剑杖耍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架势,“我会很开心和你交手。”

话音刚落,一股凛冽的杀机就从我的正前方传来,这绝对不是某种小说或是文学作品的夸张描述,而是真实存在的,非常强大而明显的杀机,或者说杀气。

彭拉杜动了,仙女在上,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快的人,他就如同一道幻影,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我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之前,“呼呼”的破空声就已经从我的左边传来,多亏了巨龙之心带给我的强悍体质,和一复一日锻炼所得到的极强脑力,我飞快地朝左边挥出断钢,剑身和被腐烂组织所包裹的双头剑杖猛地相击在一次。

铿的一声,双头剑杖和断钢在短暂的接触后以更快的速度彼此分开,我借势朝后退了两步,躲过他顺势朝我划来的下半段剑刃,一道神力护盾也瞬间在我的体表成型。

“不错,真是不错,”彭拉杜并没有立刻追击,而是站在原地笑了起来,他伸出手,一件一件地脱掉了自己的铠甲,露出腐烂不堪,浑身脓疮和腐液的邪恶身躯,“你们也许都以为我曾是一名骑士,实际上,我是一名武僧,在我成为伟大之主手下将领之前。”

“至于现在,”他双手握住剑杖的中部,身体朝后弯成弓形,“我更喜欢别人叫我……”

“瘟疫武圣。”

话音刚落,彭拉杜就如同一道离弦之箭朝我冲来,如果说刚刚他是一阵旋风,现在他就是一道瘟疫闪电,多亏了刚刚的适应性训练,我勉强可以跟上他的速度。

他双手微微一拧,上半截的剑刃携无可抵挡的气势朝我的脑袋劈了下来,我急忙把断钢横举过头顶,挡住彭拉杜这快若闪电的一剑。

铿!

双剑相交的响声刚刚响起,我立刻双手回收,断钢横着在胸前斩出,刚好撞上彭拉杜借势朝我打来的下半截剑刃。

“哦?”彭拉杜似乎十分惊讶和喜悦,“你进步的很快,兰斯洛特。”

“同样的招数我可不是中两次,彭拉杜,”我冷笑着抬起左脚踢向他的腹部,与此同时,右手的断钢朝他的脑袋狠狠地劈了下去。

“还不够,兰斯洛特,还不够,”彭拉杜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做出应对,他微微侧过身子,躲开了我这一脚,右手把剑杖举过头顶,格开了我的断钢。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左掌就已经打在了我的胸甲上,我能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道从胸甲上传来,逼得我不得不后退了几步。

不过他也不好受,就像我之前说的,一切受过祝福的东西对他们都像是毒药和硫酸,更不用说浓郁的仙女神力了,他的左掌上的腐烂组织剧烈的燃烧了起来,很快就一块块坏死脱落,掉在地上化为灰烬,露出他死灰色的皮肤。

“我真讨厌这些所谓的……神,”他嫌恶地甩了甩自己的左手,“伪善、无能、就像人类一样。”

“我玩够了,你这伪神的信徒,”他冷冷地看着我,“你应该感到骄傲,因为你伤到了我我上一次受伤还是六百年前。”

“这就让你无法接受了吗?”我笑了起来,举着断钢朝他冲了过去,“你最好调整好心态,因为你等下只会受更多的伤!”

“你这狂妄的白痴!”他愤怒地咆哮了起来,“无礼而粗鲁!是时候让你见识我主的力量了!”

他横过双头剑杖,寒光一闪,他的胸膛就已经被自己划开,大批大批的黑乌鸦从他肿胀的胸膛里飞出,猩红着眼睛朝我袭来。

“这就是你的本事吗!?auir!”我把断钢收回鞘中,在手上绘制出一道护盾符文。

一大面火焰符文盾在我面前成型,躲闪不及的乌鸦一只接一只地撞在灼热的火焰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变成了灰烬。

“当然不是!你这白痴!”彭拉杜的声音先传了过来,随后是那柄熟悉的双头剑杖,隐藏在鸦群之中,等待着对我的致命一击。

我急忙朝后退去,空闲的那只手伸到肋下,想要拔出断钢,不过已经晚了,双头剑杖击中了我的护盾,上面的腐烂组织开始猛烈地燃烧,作为击穿我护盾的代价。

我咬咬牙,用力地扭过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尽可能地避过所有的要害。

去势不减的双头剑杖狠狠地斜着刺中我的铠甲,幸运的是,它没能刺穿这件仙女赐福的魔法铠甲,剑尖高速在铠甲上划过,擦出一连串的火星,我则趁着这个机会拔出了断钢。

彭拉杜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我还没来得及把断钢举起来,他便改刺为扫,双头剑杖发挥了它属于杖,或者说棍的那部分功能,用力地击打在我的胸甲之上。

我整个人贴着地面飞了出来,只觉得胸闷气短,喉咙里好像卡着什么东西,逼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咳!”我终于忍不住喉咙里的异样感,用力地咳了一嗓子,一大口血从我嘴里喷了出来,染红了城墙上的地砖。

这口血喷完,我感觉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喘不过气了,不过胸腔里火辣辣的疼痛感还是在提醒我,我受伤了。

“咳咳。”似乎是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刚站起来就又咳出了两口血,不多,但的确是鲜血。

“啊,看来我们找到解决的方法了,”彭拉杜看着我吐出来的鲜血,得意地笑了起来,“我还在发愁怎么击穿你那套该死的铠甲,现在我打算换个玩法。”

他举着剑杖朝我慢慢靠近,剑身快若闪电般地打在我的右臂上,“让我们看看你还能坚持多少下,在你内脏碎光,吐血而亡之前。”

我只感觉右臂一阵钻心刻骨的疼痛,是那种足以让你变得满头大汗的痛感,更别提我发现我已经几乎抬不起我的右手了。

臂铠可不像胸甲那么厚实,我的右手一定是在这一击下遭到了重创,骨折了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情况对我很糟糕。

换做平常,我一定能挡住这一杖,但我的胸腔刚刚受了伤,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zuyk……”我试图沟通万风之源,情况同样很糟糕,右臂很胸口传来的疼痛让我很难集中精神,很难集中精神意味着没有稳定的弗斯。

“接下来,是彭拉杜独家奉送,人体抗击打实验。”彭拉杜走到我的面前,高高的举起双头剑杖。

“放开他!你的邪恶计划休想得逞,恶魔!”

一阵圣光这时从侧面射来,随后是一阵齐射而来的箭矢。

彭拉杜惨叫着捂住自己的脸,我清楚地看到他整个人在圣光的照射下烧了起来。

让我很惊讶的是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作战的能力,他用剩下的那只手旋转起双头剑杖,拨开朝他射去的箭矢,大部分被他躲了过去,但还是有少部分射中了他,被击中的位置同样受到了严重的腐蚀。

他发出愤怒的,如同野兽一般的叫声,很快消失在了城墙之上。

“赞美仙女,你还活着,兰斯洛特兄弟,”一个人影匆匆地走到我面前,是莫德尔兄弟,“援军到了,兰斯洛特兄弟,援军到了。”

他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这才看清楚他所说的援军另一群湖中仙女的牧师。

他们身穿厚实的板甲,胸前刻着仙女的圣徽,每个人腰间都挂着一柄钉头锤,背上则是一面盾牌。

和第一批到这儿的牧师不一样,他们手持精巧的十字弩,每一发弩箭都装配着银制的箭头,刚刚就是他们打得彭拉杜抱头鼠窜,多亏了他们,不然我可能已经被彭拉杜敲成了浑身碎裂的废人。

“赞美仙女!兄弟们,多亏了你们及时赶到,”我深吸一口气,搭住莫德尔司祭的肩膀,朝他们露出一个笑容,“否则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不必客气,兰斯洛特弟兄,”为首的牧师笑了笑,他板甲下是一身洁白的短袍一名主教,“我是皮奥利奥,我们都是应法莱斯托弟兄的召唤而来,这儿的情况确实很糟糕。”

“好在你们到了,皮奥利奥兄弟,”我朝他们虚弱地笑了笑,“城墙上的恶魔都被赶下去了吗?”

“是的,兰斯洛特兄弟,”皮奥利奥走过来,和莫德尔一起扶住我,“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事,至少现在不是,我们得先给你处理伤口,这边来。”

他招呼另外两名牧师过来,和他们一起,把我抬下了城墙,送进了医疗区的一顶帐篷里。

一张软床很快被搬了过来,一起的还有史凯德和约瑟夫,他们神色紧张,看着我被慢慢放到软床上,然后一下子窜到了床边。

“你还好吗,大人,”约瑟夫紧咬着嘴唇,我几乎能看到他眼里的泪花,“我很担心您。”

史凯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只有我能看到他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拳头,手臂的青筋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爆起。

“我没事,约瑟夫,”我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两名部下放松下来,“你们不用太紧张。”

约瑟夫出了一口气,史凯德也松开了拳头,两人静静地站到了一边,给皮奥利奥主教让出了位置。

说真的,他们的表现让我十分感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在我的心间流动,就像我当年遇见凯拉斯的时候一样。

想到凯拉斯,才让我意识到时间过得有多快,很多人和事都已经变了一个样,比如我,看看我吧,我已经十五岁了,马上十六岁了。

但这些事情清楚地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莎莉的脸,凯拉斯的脸,约尔里夫的脸,特拉卓的脸……时间非但没能冲走任何东西,反而让他们变得更加清晰,就好像水流冲走古物上的灰尘一般。

我呆呆地想着往事,不知不觉间出了神,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空洞无比,声音,视觉,仿佛一切都在离我远去。

“兰斯洛特弟兄,你还好吗?”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冲了进来,就好像世界突然又有了声音,把我一下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所有人的脸都飞快地从我脑海中消失,我转过头去,发现皮奥利奥主教正看着我,“你还好吗,兰斯洛特弟兄,我就要开始治疗了。”

“啊,”我点点头,“我准备好了,皮奥利奥兄弟,请您开始吧。”

“好的,你受的伤有些严重,胸腔有轻微骨折加内出血,右手也已经骨折,幸运的是,有仙女护佑,我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让您好起来,如果在治疗过程中有任何疼痛感,请立刻通知我。”

他说完这番话,从自己洁白的短袍里掏出了圣徽,放在我的身上,开始吟唱起属于湖中仙女的咒语。

和我们骑士不一样,湖中仙女的牧师更擅长治疗,解毒等医疗方面的事物不是说他们不擅长战斗,看看他们的板甲和钉头锤,你就会收回这个想法。

他们所能通晓的神术,大部分都和医疗有关,这点和骑士不一样我们更擅长用神术去净化恶魔,毁灭敌人。

二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皮奥利奥主教拾起放在我胸口的圣徽,“应该没事了,”他显得有些疲惫,“你也许会有些精力不足,但那是正常症状,我也没有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好好休息。”

“现在,”他拍了拍手,把我从床上扶了起来,“如果你能下床走动的话,我想你需要跟我来一趟。”

“怎么?”我有些奇怪,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亲自到场吗。

“是这样的,有一位……旅客和我们一同来到了这里,坚持要尽快见到你。”

“既然如此,”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请带路吧。”

皮奥利奥主教把我从床上扶起来,带着我来到城墙上,这让我更加好奇了,究竟是谁,千里迢迢赶到如此寒冷的北方,就为了见我一面。

没过多久,皮奥利奥主教突然站定,四周空无一人,这让我更加奇怪,“皮奥利奥兄弟,我们究竟是要见谁?”

“耐心,兰斯洛特弟兄,”皮奥利奥主教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只好站在原地,跟他一起静静地等候着。

没过多久,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突然从远方传来,皮奥利奥主教这才露出笑容,“它来了,你马上就会见到它的,兰斯洛特兄弟。”

他说的没错,我很快就见到他所说的,一定要见我一面的神秘来宾。

那是一匹白色的骏马,肋生双翼,神俊无双。此刻正是夜间,她浑身冒着柔和而明亮的白光,从天边飞来。

是珀伽索斯,从来到巴伦利亚前的那次分别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她了,直到今天。

“萨伦,人类与巨龙之子,”她飞到我面前,缓缓地落在了城墙上,动听的女声再一次在我心底响起,还带着一抹喜意,“吾曾告诉过汝,我们会再度相会。”

“是的,珀伽索斯,”我开心地走上前去,揽住她的脖子,让她和我亲昵地靠在一起,“你为何要见我?”

“吾带来了湖之女士的箴言,还有利器,”它侧过身子,露出背上的袋子。

我从她的背上把两个袋子取下,第一个袋子里装着一套沉重的盔甲,比我身上这套还要沉重不少,“这是一套女士赐福过的冲锋板甲,无比厚实,最锋利的矛也难以击穿,最沉重的锤也无法击伤它的主人,女士的赐福能抵御一切邪恶之徒。”

“替我谢谢女士,”我点点头,打开了第二个袋子。

出乎我意料的,里面是一把鲁特琴,而不是我预料中的一把剑,或是一把钉头锤。

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漂亮的通用语花体字写了一行话:

“仅以此琴赠你,愿你在最黑暗的时刻也能无所畏惧,我的勇士。”

不用想,这句话是仙女留给我的,我的确十分意外,自从我从吟游诗人学院逃出来之后,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弹过琴了。

“女士已经预料到了汝的困境,人类与巨龙之子,”珀伽索斯直起腰,“为此,她赐予汝一句箴言:‘当白马降临,希望也随之来,留意,我的勇士,当第三天的黎明到来之际,正义也随之从东方席卷而来。’”

珀伽索斯说完这段话后,伸出舌头在我的脸上舔了舔,扇动着翅膀飞了起来,“吾的使命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汝的使命,人类与巨龙之子,祝你好运,愿你平安。”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化作天边的一缕白光,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第五十九章 黎明之前

我目送珀伽索斯离去,拎着两个袋子回了自己的帐篷。

我坐在帐篷里,先从袋子里拿出了那套新的铠甲,把它们一件件地套在了假人上,好仔细观察这套仙女赐给我的护具。

这套铠甲和我身上所穿的,属于大骑士长的铠甲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首先是厚度,据我估计这套铠甲不论是胸甲、臂铠还是头盔、腿甲,都比我身上的大骑士长铠甲厚了三倍以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这套铠甲的重量会非常惊人,但它的确就像珀伽索斯所说的那样,难以被击穿。

和这套“冲锋板甲”配套的还有一面厚重的鸢盾,鸢盾上没有供人持握的把手或是皮带,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套设计精巧的机关看起来是用来把塔盾和其他东西卡在一起用的。

我回过头去,仔细打量起那套板甲,很快就在左手的臂铠上发现了对应的卡槽,于是我把塔盾从桌子上拿下来,并试着把它卡在我左手臂铠的卡槽上。

“咔”臂铠和鸢盾接合的位置发出细微的声响,每一道纹路都恰好对上,没有一丝缝隙。

我试着拽了拽,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好像它们天生就是一体的一样。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这套铠甲被称之为“冲锋板甲”了,厚实到难以击穿的铠甲,配上钉满尖刺的鸢盾,任何一个穿上它的人都会变成一座活动的堡垒,只要你能走的动。

对别人来说,也许很困难,但我?我可是巨龙与人类的混血,穿着这个重量的盔甲跑动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把那套铠甲和盾牌留在人偶上,我走回床边,从第二个袋子里拿出了鲁特琴。

我的心情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我已经太久没有弹琴了,我内心属于诺曼人的那部分正在欢呼雀跃,想要立刻弹奏上一曲动听的音乐。

鲁特琴一入手,就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触感和重量,一切都刚刚好,一种发自灵魂的熟悉感让我很快掌握,了解了这把琴。

我同时也有些疑惑,没有任何新琴能和琴手这么搭调,除非……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急忙把琴翻了过来,仔细寻找了一会,很快就在琴的一脚发现两个不起眼的字母:sn

这让我开心了起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把琴,会在这个位置刻上这两个字母我父亲送给我的九岁生日礼物,我落在吟游诗人学院的那把鲁特琴。

它的样子和我记忆中的模样有了很大的差别,所以我一开始根本不敢确定。

我的这把鲁特琴除了用来雕刻琴身的木头外,其他地方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改变。琴弦上泛着淡淡的银光,我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但肯定比我以前的羊肠线要好。

我用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如同泉水一般清澈动听的声音就从琴身上跃了出来。

除此之外,琴身上还用银做了繁复而华丽的装饰,特别是琴颈上栩栩如生的仙女展臂像,所有的这些都在提醒我,这把琴已经脱胎换骨。

我把琴挎在胸前,轻车熟路地弹奏起来,许久没有听到的旋律再次回荡着我的耳边。

我不自觉地哼起歌来,仿佛回到了最开始在满世界旅行的日子,又好像自己重新漫步在了一片片的树林里。

一首歌很快被我弹奏完毕,我回过神来,从床底下拉出箱子,正打算把鲁特琴放进去,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把箱子推了回去。

我从地上站起来,坐回床上,把鲁特琴放到一旁的柜子上,如果这次的战斗失败了,这把鲁特琴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

说到意义,仙女究竟是为了什么把这把鲁特琴从帝国弄出来,再让珀伽索斯特意把它寄送来给我呢?我虽然不知道过程如何,但我猜这一定不容易,吟游诗人学院可是在帝国的首都。

更别提仙女给这把琴做的各种提升,说是彻头彻尾的改造也不过分,出于这些原因,我相信仙女一定是为了某种理由,才把鲁特琴送到了我的身边。

想这么多干嘛呢,萨伦,我摇了摇头,吹熄蜡烛躺到了床上。我有一种直觉,如果仙女真的有什么打算,到时候我自然就会知道,而我一向相信我的直觉,所以我决定不再胡思乱想。

轻轻熄掉油灯,白天的激烈战斗和伤势早就让我疲惫不堪,我很快就陷入了另一次的睡眠当中。

◇◇◇◇

珀伽索斯离开后的第二天。

情况越来越糟,那些腐烂战士似乎不知疲倦也不需要休息,昨天猛攻了城墙一整天,今天又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发动了新的一轮攻势。

他们昨天伤亡不小,在城墙上和城墙下丢下了一大堆的尸体,但我们也不好过,史凯德被腐烂的气息所伤,现在还躺在医护所里,战死的士兵更是超过了三位数,达到了三百二十一人之多。

更糟糕的是,有三名牧师兄弟伤势过重,没能撑到医护所,就死在了城墙上。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牧师在这场战斗中的作用不言而喻,好在我们还有约瑟夫的钉头锤大队,以及皮奥利奥主教带来的支援,他和他的五名司祭,还有五名司祭带来的三百名牧师几乎撑起了整座城墙的防御体系。

“他们来了,准备战斗!”我咬着牙,右手撑地站了起来我的左手在昨天的战斗中受了伤,彭拉杜干的好事,不过他也不好过,我的断钢给了他狠狠地一记,我甚至能看到他腐烂的肠子,牧师们的银弩箭也射中了他好几次,他今天肯定是没办法出现在战场上了。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站了起来,没伤的把轻伤的扶了起来,轻伤的则把重伤的扶了起来,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和他们手中的武器一样坚硬。

士兵们如同听到号令一般,整齐地抬起冲锋枪,朝腐烂战士们射出了一轮密集的弹幕。

腐烂战士们像是没看到那些子弹一般,挥舞着冷兵器直愣愣地冲血肉巨人背上发起了冲锋,我在城墙上露出一抹冷笑,今天的子弹可不一样了,你们这群白痴,轻敌会让你们吃一个大亏。

就像是要印证我心中的想法一样,腐烂战士很快和弹幕发生了亲密的接触,他们惊恐地发现,原本无法击穿它们的护甲和体表腐烂组织的子弹,今天仿佛变成了它们的天敌,虽然仍旧无法击穿盔甲,却轻而易举地击穿并腐蚀了它们遇到的所有腐烂组织,还有腐烂战士那邪恶的**。

“银质子弹的味道怎么样啊,你们这群杂种!”我哈哈笑了起来,拔出断钢,大笑着冲进手忙脚乱,阵势一片糜烂的腐烂战士之中。

多亏了随军的那些铁匠,还有听话撤退的帕力克镇民,镇子里大部分的银器都是居民们撤退时没能带走的都已经变成了特制的银制子弹。

银的效果也许不如祝铁、圣水和神力,但对恶魔的作用也不小,我之前一直没让士兵装配这种子弹,但今天已经是第二天,按珀伽索斯所说,明天的黎明,希望就会从东方降临。

也许这种手段不太合适,但为了最后的胜利,我现在愿意采取任何手段,一切为了胜利。

不少的腐烂战士已经忍着疼痛冲了上来,在敌我混战的情况下,冲锋枪显然已经没了作用,士兵们拔出冷兵器,在牧师们的带领下发起了反冲锋。

“为了王国!为了仙女!”每一个人都喊着内心最为笃信的口号,怀揣着自己的狂热信念,与腐烂战士们冲到了一起。

“啊……”两股浪潮狠狠地撞向彼此,大批大批的士兵成为了第一波交锋的牺牲品,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敌我双方的都有。

每分每秒都有更多的士兵,或是被斩成两截,或是被击穿心脏,或是被砍掉脑袋,软软地倒在地上,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撤退。

这是最惨烈的绞肉机,在我曾经见过的任何战斗中,有比这规模更大的齐格菲之墙之战,有比这更先进的卡拉斯加拉顿之战,但和眼前一样惨烈血腥的战争?

我只见过一次,在卡文斯通隘口,那是我不愿记起的一段回忆。

我本来以为我此生都不会再有如此恐怖的经历,我错了。

每一秒都有残缺的肢体从混战的人群中抛飞而出,有时候会带着一大蓬的鲜血那来自于一名人类士兵。

有时也能看到腐烂的残肢,带着一大股恶臭的黄绿色脓液,摔在地上之后还会不自主地抽动,让人毛骨悚然。

我不再去看混战区的惨状,而是握着断钢冲了进去这是我的战争,对此我责无旁贷。

“慢着,慢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跟着一起的还有一把激射而来的双头剑杖。

“啧,”我停下前冲的脚步,恼怒地挥动断钢,一击把双头剑杖打飞出去。

一个只穿着宽松长袍,浑身腐烂的身影沉积跳到我的身前,左手接住在半空中飞速旋转的剑杖,右手一掌朝我打来。

我的架势刚打出去,根本还没来得及收回,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掌印在胸前,整个人被打飞到城墙之外。

“zuyk!”我急忙唤出一阵微风,把我托着缓缓落在地上,从几米高的城墙上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彭拉杜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他双手握住双头剑杖,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锋利的剑刃携着无可匹敌之势,从半空中飞快地斩向我的头顶。

“休想,”我急忙调整好身形,旋风环绕在我全身。带着我往左边一下窜出去了二十几米。

彭拉杜在半空中微微一笑,腰部微微扭动发力,直接把双头剑杖朝我掷了过来。

“锵!”我没有办法,只好举起断钢,再一次把剑杖击飞出去,这并不算太难,但我知道这正是彭拉杜想见到的。

不出我所料,彭拉杜借着我应付剑杖的功夫,在落地的瞬间轻轻往前一滚,站起身伸手稳稳抓住了被我击飞的剑杖。

不愧是曾经的武僧,我有些头疼地想到,这些传承自神秘的夏族人的武僧个个都是精通作战技艺的战斗大师,看他们战斗,你会有一种在欣赏艺术的愉悦感。

和他们战斗?你就会觉得无比痛苦。

“我真是没想到,”我双手握紧断钢,把剑柄置到我的右肩之后,剑尖直直地指着对面的彭拉杜,“你怎么能恢复的那么快?”

“哦?你说这个吗?”他有些惊讶地笑了起来,指着自己肚子上的伤痕,“我得承认,你那把该死的受祝福的……所谓神剑,还有那些烦人的苍蝇一般的弩箭,的确让我感觉十分痛苦。”

“但我是瘟疫武圣,兰斯洛特,”他单手持着剑杖,身姿优雅地站在那里,当然,你得排除掉他满身的烂疮和脓泡,“这种来自迷雾之主的祝福可不是你能想象的,我。”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变成这种可憎的模样?”他正说着话,左脚突然一步往前踏去,右手的剑杖背到了身后,整个人如同飘一般朝我杀来,“瘟疫赐予了我无与伦比的恢复力,我划开自己胸膛的时候你就该想到的。”

他的左手再一次化为一掌,朝我的胸膛打来。

我双手握住断钢,同样左脚前踏,断钢狠狠地刺了出去。

魔力在我刺出这剑的同时疯狂地涌动起来,青色的旋风应我的召唤赶来,环绕在剑身之上,让原本就极快的剑势又快了不少。

彭拉杜显然没想到这一招,躲闪不及之下左掌直接被断钢洞穿,神力在感应到邪恶气息的瞬间从剑身上爆发,直接把他的整只左手点了起来。

“哼,”彭拉杜急忙后退,右手的剑杖毫不迟疑,寒光一闪之后,他的整只左手就掉在了地上,直接化成了灰烬,“我没想到,你除了是火焰符文师、一名骑士之外,还是一名风系符文师。”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得很,”我的心脏砰砰跳动,我在思考是否应该变成巨龙,“我很好奇,你的手像这样断了,还能长出来吗?”

“也许吧,”彭拉杜往后退了两步,“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他开始急速后退,大批大批的腐烂战士冲了上来,把我团团围住。

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慢慢被腐烂战士所掩盖,最后还是放弃了变成巨龙的打算,我可没有在这把他直接杀掉的把握。

一旦没能直接把他杀掉,我最大的底牌也就暴露了,总而言之,这不是一笔等价的交易。

我摇摇头,断钢和秘银长剑出现在我的手里,随后是熊熊燃起的阿瓦隆烈焰。

我也许没办法一个人杀掉太多的腐烂战士,他们可不像帝国士兵那么孱弱,但是我天生就是它们的克星,杀出一条返回城墙的血路对我来说还是轻而易举。

两把剑被我舞成一阵旋风,阿瓦隆之火的焚烧下,所有胆敢靠近我的腐烂战士都被斩成了一地的灰烬。

我回到城墙上,我们很快又击退了这一波进攻,彭拉杜看来是着急了,今天死掉的腐烂战士比它们出战以来加起来的都要多。

这意味着我这边也不好受,伤亡很快被统计出来,我们今天又死了三百一十五人。

这是很大的牺牲了,要知道从开战到现在,我一共只死了三百二十七人,今天直接翻了一倍。

仙女在上,我一共只有两千多人,人数是我最大的劣势,彭拉杜要不是为了享受乐趣,我早该死了。

但他现在似乎生气了,这意味着我危险了,在绝对的数量优势下,我不知道我能否撑到第二天的黎明到来。

似乎为了印证我的猜测,第二波的攻击立刻朝城墙杀来,似乎是对腐烂战士的损失有些心疼,彭拉杜这次一口气派出来了他所有剩下的角魔和屈辛达战士。

加农炮不停地发射着炮弹,在角魔和屈辛达战士之中拉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对于数量极多,人山人海般的角魔和屈辛达战士来说,这些炮弹每一颗都能收割掉至少三位数的生命。

加农炮消耗掉了一大批的角魔和屈辛达战士我猜它们本来就是彭拉杜用来消耗炮弹的冲锋枪又击杀了一大群的角魔和屈辛达战士,但我们最后还是得进入到肉搏的阶段。

令我心底发寒的是,这些角魔和屈辛达战士没有任何撤退的打算,即便它们几乎是被一边倒的屠杀,大批大批的角魔和屈辛达战士被砍成肉酱,被圣光点成火炬,但就是没有任何一只角魔或屈辛达战士后退。

彭拉杜给它们下了死命令,这也的确很有用,剩下这一万多的角魔,和不知道多少的屈辛达战士被全部消灭在了血肉巨人倒在城墙上的那一小片阵地上。

太阳从东方升到头顶,又缓缓朝西方的地平线落去,战斗依然在继续,直到太阳落下地平线,城墙上的战斗才终于宣告结束。

当我们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城墙上的各个角落上,麻木地看着城墙外的平原时,彭拉杜的战术目标也完成了这一万多的角魔和几千的屈辛达战士耗死了整整八百名普通士兵和一百二十名牧师,还有三名司祭。

换在其他任何地方……不,不换地方,这都是一场足以震动整片大陆的史诗级战役,但对我来说,这不亚于雪上加霜。

我要怎么用剩下这不到一千的士兵和牧师的混合部队,坚持到第二天的黎明,现在虽然到了晚上,但晚上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如果我们能净化掉血肉巨人,事情也许还有转机,我们曾经试过,结果发现连它体表的腐烂组织都没办法处理掉,它的尸体的恢复速度要远远超过我们的净化速度。

我举着断钢的手无力地垂下,我不知道要如何取胜,事情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如果我们还有希望,那我希望它能快一点出现在我的身边,因为我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第六十章 决裂

“呜,呜呜”

苍凉低沉的号角在夜幕下响起,一道墨绿色的波浪从卡伦森林中冲了出来。

没有加农炮开火,所有的炮手都已经在第一线的战斗中牺牲了,我们试图尽可能地救下他们,但彭拉杜似乎给自己的恶魔下了死命令,它们往往愿意在战斗中付出几十上百条人命,就为了杀掉一名炮手。

尘土从天边掀起,一匹腐烂的战马载着它同样腐烂的主人,很快来到了城墙的底下。

彭拉杜从马上下来,大批大批的腐烂战士跑到他身边,然后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列成了纵队。

“我告诉过你,兰斯洛特,我的军团对付你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他挥了挥手,所有的腐烂战士一齐迈步,向城墙发起了冲锋。

剩下的牧师和士兵们人人带伤,脸色无比疲惫,但还是举着武器迎了上去。两边的人马在昏暗的火光照耀下战做一团,躯体被割开,头颅被砍下,鲜血不要钱般地泼洒开来,每分每秒都有人不停倒下,尸体和尸体交缠,很快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丘。

每一个人都在奋勇杀敌,但我们的敌人实在太多,每一名牧师,每一位战士都需要面对至少三名腐烂战士,在数量差距带来的巨大劣势之下,我们在一节一节地败退。

没有人逃跑,所有人都被压缩到城墙的一角上,密密麻麻的腐烂战士从三个方向围住了他们。

每一个人都在继续坚持,持剑的手没有了的人用另一只手掏出冲锋枪继续射击,双腿被砍断的人拾起死去同胞的武器,躺在地上继续攻击着敌人的下半身,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最后一分力量阻止敌人,直到他们被彻彻底底地杀死。

我站在城墙的内侧,看着他们在城墙上奋战,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每一个人。

眼前的惨状让我无比痛苦地捂住了脑袋,我本该站在城墙上,和他们并肩作战,但我现在站在我自己的城堡底下,看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人数越变越少,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我甚至没办法下达撤退的命令,一切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每一个留在城墙上的人?都是勇敢的志愿者,他们自愿为了最后的胜利作出了牺牲。

一名又一名的战士失去生命,城墙上只剩不到五十个人在继续坚持,他们退到了一座塔楼的门口,倚靠着塔楼的石墙和大门做最后的抵抗。

城墙剩下的地区已经完全被腐烂战士控制了,他们一批接一批的登上城墙,直到把城墙完全塞满。

时候到了,我急忙转过头,有些不忍看到这一幕。

这就是史凯德,约瑟夫和我设定好的计划,我们把所有加农炮的发射火药埋在了整段城墙里,当腐烂战士控制了城墙,火药就会被引爆,把城墙和它们一齐炸到天上去。

为了计划的成功,我们必须牺牲一部分的人,他们会在城墙上和敌人奋战,作出一副坚守到底的模样,当足够多的腐烂战士,甚至是彭拉杜本人登上城墙后,他们就会点燃放在塔楼里的火药桶,来引爆城墙里埋着的所有火药。

……我们还派出了一名职务较高的战士,约瑟夫和史凯德本来都打算接下这个任务,一个我没想到的人站出来阻止了他们莫德尔司祭。

莫德尔司祭坚持留在城墙上的人应该是他,没人再和他争,当时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是统一沉默了下来,表达对他的敬意。

城头上的战士已经全部倒下,只剩莫德尔司祭倚靠在塔楼吗,他突然打开了塔楼的大门,附近的腐烂战士突然仓皇后退,它们一定是看到了塔楼里藏着的东西一大桶一大桶的火药。

“让烈焰净化你们吧,邪恶而污秽的生物!”莫德尔司祭哈哈大笑,转身冲进了塔楼里,腐烂战士们急忙掷出手中的标枪,很快把这个勇敢的男人扎成了筛子。

但已经迟了,莫德尔司祭已经取下了墙上的火把,朝着整齐堆放好的火药桶扔了出去。

世界在这一瞬间仿佛完全静止了下来,声音也随之消失不见,天地间只留下了一片纯粹的,静止的静默。

一阵猛烈而刺眼的强光随后从城墙里迸开,就好像有一千个太阳在我的面前同时升起,坚实的城墙如同积木一般被炸的到处都是,血肉巨人附近的城墙直接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连着上面的腐烂战士一起。

我在那一段区域放了足足一千桶的火药,看起来效果十分显著。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这才传进我的耳朵,我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听力,无比刺耳的耳鸣声不停地响起,所有的东西和声音都仿佛离我有一千公里般遥远。

碎开的城墙如同暴雨一般落下,在两千桶火药的巨大威力下,没有任何腐烂战士能幸存,它们全都被炸成了渣子,连同它们的装备和城墙上所有的尸体一起。

就连搭在城墙上的血肉巨人尸体也变得惨不忍睹,它靠近城墙以及搭在城墙上的上半身已经全部消失不见,没有尸块,没有灰烬,就好像你用橡皮擦抹掉铅笔画出的工程制图一般干净。

蕴含着极强能量的冲击波这时才缓缓袭来,把所有人都击倒在地。

我慢慢爬起来,眼前被浓厚无比的烟尘和灰烬所覆盖,我不知道这一下战果有多少,但我猜我一定重创了彭拉杜的军团。

“zuyk!”我招来一阵大风,灰尘和烟雾很快就被吹散开来,剩下的五百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聚集到了我的身后。

另一批腐烂战士已经出现在城墙的废墟后面,彭拉杜则在更后面,他的脸色铁青,愤怒的样子就好像想要吃人的野兽一般我猜那一下爆炸一定狠狠地打击了他的军团。

“如果这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天,我会奋勇杀敌,兰斯洛特弟兄,”皮奥利奥主教笑着看了看我,他的脸上看不到恐惧,他显得平静而虔诚,“若是我在战斗中倒下,不要愤怒,不要悲伤,我的此身已尽其用,灵魂亦将在阿瓦隆永存。”

“愿我们在阿瓦隆再度相见,弟兄,”皮奥利奥兄弟朝我最后笑了笑,他身前的牧师已经全部冲了上去,和彭拉杜的士兵纠缠在一起。

“愿我们在阿瓦隆再度相见。”我朝他鞠了一躬,他转过身去,拔出自己腰间的钉头锤,带着一批普通士兵冲向了敌军。

“为了巴伦利亚,杀!!”皮奥利奥挥舞着钉头锤,很快超过了其他所有人,一头扎进了腐烂战士的包围当中。

一阵一阵的金黄色圣光从他消失的方向爆发开来,大批大批的腐烂战士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下,尸体上的金色圣火在夜幕下熊熊燃烧。

“大人,您要的东西,”史凯德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过身去,看着他拖着一个大袋子,气喘吁吁地走到我的身边。

“非常好,史凯德。”我接过袋子,把里面的冲锋板甲一件件地拿了出来,我现在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帮我着甲好吗,史凯德?约瑟夫?”我看向站在我身边的卫队长和副官,他们点了点头,笑着接过我递过去的板甲套件。

我一件件脱下身上原本的铠甲,把身体伸展成大字型,任由两人把冲锋板甲的套件一件件套在我的身上。

史凯德把被打造成一整件的胸甲从我头上套下,我则把手臂从胸甲的两侧穿出。约瑟夫立刻捧着四块臂铠走了上来。

绳子被用力抽紧,把手臂前后的两块臂铠紧紧缚在我的锁子甲上,史凯德又拿来同样是打造成一体的腿铠,微微蹲在地上,好让我把脚穿过去。

最后,是手铠和战靴,因为我已经没办法做出蹲下的动作,约瑟夫捧着战靴蹲了下去,替我把战靴套上,又把战靴的卡扣和腿甲的凹槽对准,把两者紧紧地结合在一起。

史凯德也没闲着,手套的战靴是同样的设计,在一连串密密麻麻地咔咔声过后,我的整套铠甲算是穿着完毕了,除了头盔和鸢盾。

我把左手平伸出去,约瑟夫和史凯德一起捧着一面厚重的鸢盾走了过来,花了好一会儿才把鸢盾扣在了我左手的臂铠上。

“一切小心,大人,”约瑟夫看着我,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把厚实的桶盔递给了我。

“放心吧,约瑟夫,史凯德,”我笑着接过头盔,“我会活下来的,我的命一向很硬。”

我不再去看他们,转过身把头盔套在头上,视野一下子急速收缩,只剩下桶盔上的两条缝隙。

我拔出断钢,用力地在左臂的鸢盾上敲了敲,“为了巴伦利亚!!”

我大喊着,迈动双腿,朝战团发起了冲锋,没有人跟着我,除了约瑟夫和史凯德外,我已经是城堡里的最后一人。

“杀!!!”我感觉自己如同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笔直地冲进了腐烂战士的战团之中,时不时有腐烂战士撞在我的盾牌或是盔甲上,仙女铭刻的符文随之激活,一道又一道幽蓝色的符文浮现在铠甲和盾牌的表面,把所有碰到盔甲和盾牌的邪恶生物点成一个大大的火炬。

厚重的冲锋板甲带来的沉重重量成了我的优势,多亏了我的巨龙心脏,我可以轻松地奔跑起来,并维持这种健步如飞的状态。

本来就无比锋利的断钢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更加的致命,腐烂战士连同他们厚实的铠甲一起被断钢轻松地从中间切断,就好像那套盔甲是用纸做的一样。

多谢这套板甲无与伦比的重量,所有挡在我冲锋道路上的腐烂战士不是被切成两段,就是被狠狠地撞飞出去,在半空中变成另一个火炬。

我很快发现了我的目标,彭拉杜,他今天穿着邪恶而**的铠甲,一簇又一簇的增生物和组织附着在铠甲表面,不停地起伏着,就好像会呼吸一般。

他今天还戴上了头盔外形和他的铠甲一样邪恶,墨绿色的头盔里不停地散发出深绿色的腐臭气体。

他的右手握着那把双头剑杖,腰间还别着两把战斧,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谁。

“你来了,”他转头看向我,“我必须得承认,你的确让我十分意外。”

“喜欢我给你带来的烟花秀吗?”我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语带讥诮地问。

“烟花秀?”他的声音很快传来,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愤怒,“你把这叫做烟花秀!?”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就从我的视野里完全消失,我心里立刻警惕起来,开始仔细地体会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

一阵呼呼的破风声从我的头顶传来,我急忙高举起左手,用鸢盾护住了整个头顶。

“你,把这,叫做,烟花秀!?”

彭拉杜咬牙切齿地声音传进我的耳朵,他每说一个字,一股庞大的冲击力就从我的鸢盾上传来,不停地把我朝后击退,当他一句话说完,我的双脚也已经在泥地里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那可是我最精锐的战士,”彭拉杜的声音再度传来,里面蕴含着毫不遮掩的怒气,“我部族的瘟疫战士,就这样被你葬送了大半!大半!”

他的身形再次消失不见,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股大力就从我的背后传来,让我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为什么要负隅顽抗!?啊!?”他气愤的一剑斩在我的胸甲上,“你们已经没有希望了!你打算靠什么打败我和我剩下的四千名战士,靠你的乌龟壳吗!?”

就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彭拉杜又朝我的胸甲连续斩出了五剑,毫无疑问地,没有任何一剑能击穿这套铠甲,甚至没能击穿仙女布下的符文。

“看看你的这套乌龟壳,”他的声音又突然从我身后传来,随后是另一股冲击力,从脖颈处传来,“无比笨重,你现在笨拙的像个刚学会挥剑的扈从,还是一个几乎瞎掉的扈从。”

看来他改变了攻击的位置,不过依旧没能伤害到我。

我不再理会他,转头确认了一个瘟疫战士最多的位置,继续如同公牛一般发动了冲锋。

怒骂和惨叫声再一次响起,我冲到哪儿,就会在哪儿留下一地的尸体。

“给我停下!”彭拉杜显然被我的举动弄得无比生气,这次他的声音里,除了无边的愤怒,还带上了浓烈的杀意。

破空声从我身后响起,双头剑杖飞射而来,打在我的胸甲上。

我预想中的铛铛声并没有出现,一股冲击力夹杂着微微的疼痛感,从我的后背传来。

彭拉杜这含怒掷出的一击,搭配上他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双头剑杖,居然击穿了这套铠甲!

我有些后怕,如果不是我穿在身上的秘银锁子甲,我可能已经被双头剑杖前后贯穿了,就算能捡回一条命,那些瘟疫和腐烂的气息也会让我迅速失去战斗力。

“你给我去死,兰斯洛特!”气急败坏的彭拉杜拔出腰间的战斧,直愣愣地冲了过来。

“铿!铿!”我刚刚举起鸢盾,两把厚重的战斧就重重地斩在了鸢盾上,随后跟来的是直击我胸口的一脚。

“铿!”

这势大力沉的一脚狠狠地磕在鸢盾上,我和彭拉杜都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你想打吗?”我拔出断钢,主动朝彭拉杜扑了过去,“那就试试看吧!”

我已经忘掉了库鲁格交给我的所有剑招,在这种情况下我也用不出任何的单手剑招,断钢被我高高的抡起,直愣愣地朝彭拉杜的脑袋砍了过去。

“我不会失败!”彭拉杜举起手上的战斧,状若疯狂地大吼起来,两把斧头交叉着挡在了他的头上。

“咔!”木头制成的斧柄被我无比沉重的一剑直接斩断,斧头在半空中高速旋转了几圈,远远地飞了出去。

“你已经失败了,彭拉杜!”我左手的鸢盾带着整套铠甲的重量砸在他的头盔上,“你在我的城墙下损失了多少士兵?”

这一击显然把他打得头昏脑涨,他摇摇晃晃地朝后退了几步,伸手摘掉头盔,露出了那张腐烂肿胀的脸庞,“只要能获得……”

“白痴!”我大吼一声,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一剑砍在他的胸甲上,“我只是边境上的一名领主而已,你几乎在我这牺牲了所有的部队,你又怎敢把这称之为胜利!?”

“我也只不过是迷雾之主手下的无名小卒罢了!”似乎是被我的话戳中了痛楚,彭拉杜飞快地冲了上来,双手握着斧头高高的跃起,从半空中朝我砍来。

该死的,我暗骂一句,连忙举起鸢盾,护住自己的正面。

“锵!”斧刃从侧面击中鸢盾的铁制包边,本应该牢牢卡在铠甲上的鸢盾被他一斧头劈飞了出去,连带着我左手的臂铠也掉在了地上用来连接臂铠的绳索在这一击下断裂了,前半边臂铠和鸢盾一起飞了出去,后半边臂铠则掉在了地上。

这情况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以至于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就给了彭拉杜一个绝不可能有第二次的好机会。

他一脚把我踢倒在地,胸甲上卡住的双头剑杖被他撇断,上半段被拔了出去。

“说再见吧,兰斯洛特!”似乎是想要我看清楚这一幕,他站在我面前,高高举起了手上的断裂剑杖,朝我的头盔狠狠地插了下来。

我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这自己的死亡。

“砰!”一股刺鼻的硝烟味传进我的鼻孔,意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一个魁梧的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透过桶盔我也能认出这是谁,史凯德捂着自己被断裂剑杖刺穿的肚子,左手锯短的霰弹枪还在冒出袅袅青烟。

他对面的彭拉杜则是痛苦地嘶吼了起来,我急忙取下自己的头盔,发现彭拉杜的脸色嵌满了银色的小圆珠,正在不断腐蚀他的脸庞。

“赶快把铠甲脱下来,大人,”史凯德虚弱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急忙看向他,他却摆了摆手,用左手的霰弹枪指了指我身上的板甲。

我叹了口气,开始飞快解除身上的厚重板甲,在左手已经完全失去防护,背上还被开了一个洞的情况下,这套铠甲已经没有用了。

好在它也不是毫无作用,至少我拼掉了他的一把斧头,半把剑杖,这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蠕动声从不远处传来,彭拉杜的脸上生出了许多在疯狂蠕动的触须,把那些银珠一粒粒地挤了出来。

“砰!”史凯德咬咬牙,又是一枪轰了出去,大片的银弹击中了彭拉杜的铠甲,引发了新一轮的剧烈腐蚀。

彭拉杜伸出手,用力把自己已经脆弱无比的胸甲击成碎片,又一件件地取下了自己的臂铠、腿甲和腿铠。

该死的!我才刚刚脱下胸甲而已!

史凯德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右手拔出长剑,左手举着霰弹枪,朝彭拉杜冲了过去。

我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刚打算开口叫住史凯德,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砰!”这是霰弹枪开火的声音,彭拉杜的左手又吃了一记霰弹。

“铿!”这是彭拉杜的斧头和史凯德的剑相击发出的声音。

“哧。”彭拉杜一拳打飞了史凯德的长剑,右手的斧头一斧砍下了史凯德的脑袋。

“史凯德,不!”我目眦欲裂,但只能加快脱除铠甲的动作,眼睛死死地盯着彭拉杜,“我发誓,你会死的很难看,等我脱下这套铠甲,你就最好祈祷你的迷雾之主能来救你!”

“是吗,”彭拉杜一脚把史凯德无头的尸体踢开,提着斧头慢慢朝我走了过来,“看看你自己吧,你现在都没办法行动,别担心,我马上就会送你去陪他。”

“铛!”一块被我脱下的铠甲部件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彭拉杜的脑袋。

是约瑟夫,他右手提着一个袋子,正不停地捡起我丢在地上的盔甲部件,朝彭拉杜丢了出去。

铠甲上的仙女符文并没有失效,每一件铠甲都在击中彭拉杜后冒出一大股的火焰,严重地灼伤了他。

“快跑,约瑟夫!”多亏了约瑟夫的帮忙,我成功地脱下了所有的铠甲部件,急忙招呼他和我一起撤退。

“不,大人,”约瑟夫摇了摇头,把右手的袋子递给了我,“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袋子里是我的大骑士长盔甲。

“我会替您争取时间,大人,”约瑟夫拔出腰间的冲锋枪和长剑,脸色平静地就好像是要去参加宴会一样,“愿我们在阿瓦隆再见。”

“来吧,恶魔!”他挥舞着长剑和冲锋枪,冲向不远处的彭拉杜。

“哒哒哒哒哒哒!”密集的冲锋枪开火声很快传来,与之一起传来的还有子弹入肉的细微噗噗声,我站在原地,竭力不让悲伤吞没自己,开始飞快地穿上自己原本的铠甲。

“哒”枪声突然十分突兀地消失了,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闭上眼睛,紧咬牙关,举起断钢,逼着自己转过身去。

彭拉杜高大的身躯慢慢走来,他右手提着斧头,左手提着约瑟夫……的尸体。

约瑟夫的脖子呈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他一定是活生生被彭拉杜扭断了脖子。

我握紧断钢,如果眼神能够吃人,我早已经把彭拉杜吃了几十次。

我的精神力飞快伸出触须,碰触到了我内心最深处,我许久没有碰触到的那个区域。

那儿冰冷而坚硬,就像一块石头。

一瞬间,所有的感情,情绪,都飞快地离我而去,就像把色彩从这个世界抽离,所有的东西都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

彭拉杜冷笑着,带着他剩下的士兵围了上来。

无比冷静的大脑和石之心很快得出了最佳的应对方案,巨龙之心疯狂地鼓动了起来,属于巨龙的血液很快流经我的四肢百骸。

筋骨折断,血肉破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几秒钟之后,我就变成了一头站立着的巨龙。

彭拉杜显然极为震惊,我从他的眼睛里读了出来,“你究竟是什么!?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坎多斯特拉兹!?这不可能……你应该已经死了!”

“我不是坎多斯特拉兹,”我拔出断钢,“死人没必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同一道赤红色的闪电划过天际,我转瞬间便冲到了彭拉杜的面前,断钢飞快地从左侧横着切入。

彭拉杜不愧是瘟疫武圣,右手的战斧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断钢之前,换成普通的我肯定来不及反应。

“咔!”断钢轻而易举地切断了第二把战斧的斧柄,我抬起巨龙化的左脚,用力地踹向彭拉杜的胸口。

这是他平时最喜欢的招数,也该让他尝尝看了。

巨龙的力量可不像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彭拉杜立刻擦着地表,像球一样滚着飞了出去。

我飞快冲了上去,石之心加龙化,彭拉杜只支撑了五剑,左手就被我整根削断,落在了地上。

但龙化只有这一点糟糕,我战斗越激烈,它持续的时间就越短。

我感觉心脏的跳动速度在慢慢恢复正常,于是急忙挥出第二剑,把彭拉杜的另一只手也整只切了下来。

虚弱感飞快涌了上来,龙鳞也开始一层层地回缩,我还是低估了消灭彭拉杜所需要的能量,龙化提前结束了。

雪上加霜的是,无法言说的虚弱感和痛楚蔓延到全身,一下把我从石之心中拉了出来。

天已经亮了,可援军仍没有踪影,我绝望地倒在地上,任由腐烂战士护住彭拉杜。

“哈哈,”跟棍子一样的彭拉杜躺在地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没办法维持太久,哈!?看来最终还是我赢了,杀了他!杀了他!”

剩下的瘟疫战士仍有几千之数,所有人都死了,没人能救得了我。

但就好这个世界非要我活着,体会人间的所有痛苦一般,一道炫目无比的圣光突然从东方射来,大批大批的牧师骑着飞马,从东边飞向城堡,带头的是一名我无比熟悉的女性湖中仙女。

场上仅剩的瘟疫战士一瞬间就被铺天盖地的箭雨吞没,牧师们从飞马上下来,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幸存者。

“你,你……”彭拉杜看着冷着脸走到自己面前的仙女,正打算开口,就被仙女一掌拍成了灰烬。

“你给我的鲁特琴,究竟有什么用?”我忍住心中的怒气,问道,这是我心里一直存在的一个疑问。

“没什么用,”湖中仙女很是无所谓地回答道,“我想你会喜欢他,你曾经的琴。”

“好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像我说的,”湖中仙女走到我面前,拍拍手,打断了我的话,“我来救你了。”

“你来救我!?”我生气地看着他,“那他们呢!?你不是说黎明到来之际,希望就会降临吗!?”

我指着地上的一地的尸体,走到约瑟夫和史凯德的身边,“他们呢!?”

“别傻了,萨伦,”湖中仙女露出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他们不是我的勇士,你才是。”

“那他们算什么!?”我愤怒地吼道。

“他们为了拯救你,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我在山上都看到了,我很感激……”

“你看到了?你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束手旁观!?你为什么不当时就下来救援!?”有那么一瞬间,我不知道我的心情究竟是悲哀,还是愤怒。

“时机不对,”仙女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我的飞马和信徒都还没到齐,我有可能失败,异界恶魔决不能逃走。”

“所以你就看着他们牺牲吗!?你这圣母婊子!”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毫无波澜的面庞,用力地扯下脖子前挂着的湖中仙女挂坠,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仙女看到我的举动,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无比,这是她到这儿之后,第一次明显的有了表情上的变化。

“你猜怎么着?”我冲她露出一抹冷笑,一脚踩在挂坠上,“我不做你的骑士了,你爱让谁做你的勇士,就让谁做吧。”

“你会后悔的。”湖中仙女冷冷地盯着我,没有多说任何话,转身跨上了飞马,“废了他,我的信徒们,谁能把他带到阿瓦隆,我会让那人成为我的勇士。”

她留下这句话,骑着飞马飞快地离去,一大群愤怒而狂热的牧师围了上来,我冷笑着拔出断钢,强忍着虚弱感,一剑砍死了两名牧师。

“让他走!”一声大喝从人群中传来,许久未见的法莱斯托主教走了上来,一大群司祭护着我,把我带出了人群。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萨伦。”法莱斯托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把我的马牵了过来,“我只能祝你一路平安。”

“多谢,法莱斯托。”我接过缰绳,翻身骑上这匹约瑟夫替我选的战马,“驾!”我用力一甩缰绳,背着鲁特琴,飞快地从南门离开了城堡。

间幕其九 信件齐出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溜走,等凯伦觉得有些累,想要短暂地休息一下时,才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一小缕阳光透过漂亮的窗玻璃,射进有些阴森的大堂。

凯伦知道再过一个到两个小时,阳光就会完全充满这座别有韵味的旅店兼酒吧的大厅,驱走每一分秋天清晨的寒气。萨伦的这家酒吧采光很好,每天都能享受足够多的阳光照射。

“啊,天亮了,”凯伦的异样很快影响到萨伦,年轻的旅店老板站了起来这个动作往往意味着故事告一段落。凯伦见状,也随之收起鹅毛笔,盖上了本子。

出乎凯伦意料的是,一晚没睡的旅店老板似乎并不疲倦,他的双眼依旧炯炯有神,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在凯伦观察他的当口,萨伦又跑到吧台边,利落地从那个看上去什么都有的吧台底下掏出一个钱袋,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你要出门?”凯伦有些惊讶地看着萨伦走到大门旁,用力地把大门朝两侧拉开,让清晨的清新空气涌进葡萄藤之血的大厅。

“是的,”他露出陶醉地表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晨间的甜美空气,才转回头回答了凯伦的问题,“我要去寄下信,”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写好的信总归得要寄出去。”

“啊理应如此,”凯伦赞同地点了点头,一股倦意涌上他的心头,他试图控制住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你看起来很困,”他对面的红发男人露出足以迷倒大部分中学少女的微笑,关心地拍了拍凯伦的肩膀,“去楼上睡会吧,我会把门锁上。”

凯伦飞快地点了点头,朝萨伦投出匆匆的,满怀感激的一个微笑,马不停蹄地转身上了二楼,他的确困得不行了,急需补充所需的睡眠。

“砰!”一声大响从楼下传来,吓了躺在床上的凯伦一大跳,随后传来了门闸拴上的声音,“一定是老板在锁门。”凯伦这样告诉自己,一头栽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无比无际地困倦感突然朝他涌来,他很快被舒适的环境拖入了熟睡当中,不再残留有任何一点的意识。

◇◇◇◇

萨伦把钥匙从锁孔里抽出,飞快地装回自己的钱包里,又把钱包塞进自己的衣兜。

时间已经是十月份,帝国的大部分地区都开始降温,少数一些地方更是已经开始下雪,好在他所在的潮涌省位于亚热带,空气中虽然有一丝寒意,但也说不上寒冷。

“快点,萨伦,”年轻的旅店老板迈步往前,口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你今天得发出去四封信,这可不是个容易的任务。”

他今天的确是去寄信的,只是他的信可没办法通过邮局寄,这几封信,没有任何一封能靠邮局找到收件人,“凯伦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他一定会很喜欢这种经历,”他有些开心地想着,“不过这可不算欺骗,嗯…我只是没告诉他我要怎么寄信而已。”

七拐八拐之后,萨伦很快顺着赶集的人流出了镇子,每个人肩上都扛着大包小包,期待里面的东西能在镇里的集市上卖出个好价钱,这让手上什么都没拿的萨伦有些显眼,配上他那头火红的头发,那就更显眼了。

不过没人盯着他看,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萨沃斯是村子里的旅店老板,再说了,大家都巴不得尽快赶到镇里,谁会吃饱了撑地一直盯着萨伦看呢。

“嗯,让我想想,”萨伦悠闲自在地走到村民的人潮中间,从衣服的内兜里取出自己再三考虑措辞后写下的四封信,每封信都用符文师学院的精美火漆封上,每一封信上还画了各不相同的标记。

四封信上分别画着一只乌鸦,一朵玫瑰,一柄双蛇杖,和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枪。

“唔,女士优先好了,”旅店老板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四封信,最后下定了决心,他把画有左轮手枪和乌鸦的信封揣回衣兜里,手上捏着玫瑰信封和双蛇杖信封,飞快地从赶集的人潮中脱离开来。

“先是你,我美丽的女士,”没多久萨伦就一个人走上了森林里的幽静小道,他的目光在手中的两封信上来回扫视,最后选中了玫瑰信封。

“如果有可能,我倒是希望我永远不用和你再见,”看着这个信封,萨伦露出一丝苦笑,眼神里闪过一丝对过往的追忆,不过这些情绪很快又消失不见,就好像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他还是那个平庸的旅店老板。

萨伦平静地用左手捏住信封,轻轻唤出一个名字:“mith。”

虚空中很快有了回应,他另外一只手的手腕轻轻一翻,一把秘银制成的匕首就已经成型,被他紧紧地握住。

“我真的不想这么做,”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匕首,再度苦笑着喃喃自语,用秘银匕首割破了左手大拇指的皮肤。

殷红的鲜血很快从伤口里涌出,萨伦神色飞快地变幻着,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用力地把大拇指的血挤在了信封之上。

“玫瑰女士。”萨伦伸出自己流血的左手,深吸一口气,念出了一个名字,同时左手在信封上轻轻拂过。

那名字如同有着某种魔力一般,信封剧烈地燃烧了起来,当整封信都焚烧殆尽之后,一小株红玫瑰突然出现在了信封的灰烬之中。

“你已经做出决定了,萨伦,别想太多了,”年轻的旅店老板叹了口气,弯下腰捡起了那株玫瑰,“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又一滴血液从他的大拇指里涌出,飞快地渗进了玫瑰花瓣里,让后者显得更加的鲜艳动人。

萨伦显然没有在意这些,他的手指飞快地愈合完毕,整个人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搞定一个,还剩三个,”他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从衣兜里拿出双蛇杖信封,继续前往预定的下一个位置。

这次他得去镇子里一趟了,他本来打算用走的,幸运的是他在大路上截住了要去镇子里赶集的彼得,蹭上了彼得的驴车。

多亏了那头任劳任怨的驴子,萨伦只花了十五分钟就到了镇子里,他轻车熟路地在镇子的小巷和羊肠小道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很快来到了一条潮湿阴冷的巷子里。

在巷子的尽头有一扇铁门,萨伦这回倒是没有犹豫,飞快地走到门边,轻轻地叩了叩门上的圆环。

咔啦。

铁门上的一道小闸门被拉开,露出一双深黄色的冷漠眼睛,“要什么服务?”门后的男人声音嘶哑地问道。

“寄封信,对面是医疗协会的人,在帝都。”

“帝都?帝都可没有什么医疗协会……该死,你说的不会是审判庭底下那个……?我们不做这种生意!”

“嘘,”萨伦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压在了铁门上,堵住了门后有些气急败坏的男人的喉咙,“别公然提到他们,你就告诉我,做,还是不做?”

门后的男人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小会才下定决心般地飞快回答道:“做!但价格会很高。”

咔啦。

铁门上的小闸门被飞快地拉上,稍微往下一些的地方突然打开了一道口子,一个小盒子从里面伸了出来,“给审判庭的医疗组寄信,报酬二十万金普洱,不要金普洱,除了金普洱之外的任何东西都可用于支付,名贵珠宝,优质武器可以享受优惠。”

“给你这个,还有信。”萨伦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小颗银白色的金属圆球,和信封一起丢进了盒子里。

“你在……等等!这个不会是!?”

“是的是的,五克的秘银,”萨伦已经转过身去,不耐烦的声音从他嘴里传来,“这可是我的传家宝,足够付你的任务报酬了。”

不再去理会身后失态的男人,萨伦裹了裹披风,把深黑色的兜帽从脑袋上拿下,再度融入了镇子里的人群之中。

“嗯,这两个解决了,”萨伦办完事情后明显轻松了不少,他有些欢快地走在街上,很快又掏出了另外两个信封。

“至于你们嘛,”他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好办的很。”

他先是捏起那封画着左轮手枪的信封,用手指指着它,“你的话,我再去写一封信好了,塔洛斯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人,萨伦明显属于那种说干就干的行动派,在做出决定之后,他立刻跑到了镇子上的邮局里,用高级帝国语飞快地写好了一封措辞诚恳的长信。

“收信人…塔洛斯,他住哪儿来着?就写帝都好了。”

“这样就好了,”萨伦放下笔,满意地拿着手中的两封信来到邮局的登记员处,把两封信一齐递给了他。

无视掉登记员有些奇怪的目光,并重复确认了三次之后,萨伦终于成功地把信寄给了帝国皇家符文师团师团长塔洛斯,心满意足地走出了邮局。

“最后一封!”他看向手上画着乌鸦的信,有些烦恼地挠了挠脑袋,“该怎么办呢。”

他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仪式,有些害怕地啧了啧舌头,把信揣回衣兜里,匆匆地走上了街头。

二十分钟后萨伦就离开了小镇,和他一齐的还有一整头膘肥体壮,活蹦乱跳的肉猪。

他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把猪赶到一处小山坡上,又点燃了附近所有遮蔽视野的植物,才对着天空大声吟唱起某种奇特的韵律。

“啊,啊,啊”这韵律像是蕴藏着某种神秘而奇特的魔力一般,一大群的乌鸦没过多久就从天边出现,朝着正在吟唱的萨伦飞来。

“接下来就是最可怕的部分,”萨伦停止了吟唱,再度唤出一把秘银匕首,有些不忍地走到猪的身边。

“呃,我不会想看到这个的。”他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飞快地用刀在猪身上划了好几刀。

锋利的秘银匕首轻而易举地划开了猪脆弱的皮肤和**,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它体内涌出,浑身的痛楚让它大声嚎叫了起来。

似乎是受到血腥味和噪音的吸引,原本在天上盘旋的那群乌鸦突然俯冲了下来,成百上千只的乌鸦疯狂地啄食着肉猪的身体,很快就把活蹦乱跳的猪变成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我会想念你的,伙计,”萨伦有些恶心地看了一眼猪的尸体,走到仍在等待着什么的乌鸦群面前,把画了乌鸦的信封递了出去。

为首的乌鸦一口叼住信封,在啊啊啊的叫声中和整个乌鸦群一起腾空而起,很快就消失在了天边。

随着乌鸦群的离去,天空又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

只有山坡上白色的骨架,能够证明刚刚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呼,”萨伦长出了一口气,四封信都送了出去,让他觉得轻松了不少,“该回去了。”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他这一趟出来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希望还有时间给我睡个回笼觉。”他这么想着,脚步轻盈地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

“咔啦。”

凯伦正一个人坐在大厅里,门口传来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旅店的大门随后被打开,萨伦哼着歌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上去心情很好。

“你醒了?”萨伦看到坐在吧台边的他,似乎很是惊讶,“我以为你会多睡一会。”

“深度睡眠,我运气不错,”凯伦耸了耸肩,举杯朝萨伦示意了一下,“你似乎很开心?”

“啊,是的,”萨伦毫不遮掩地点了点头,“我把信都寄出去了,算是完成了一件心里的大事吧。”

“恕我直言,”凯伦看着满脸开心笑容的萨伦,有些古怪地开了口,“从我们认识以来,我从没见你这么开心过,我是说,发自内心的开心。”

“是吗……”萨伦楞了一下,笑着拉开一张椅子,开始思索起来,“我明白了。”

他脸色的笑容显得更加开心了,“我很久没见到这些朋友了,想起和他们的往事让我很开心,你是对的,我想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对我有多大的影响。”

“很开心,”凯伦挑了挑眉毛,“我以为……”

“哦,得了吧,凯伦,”萨伦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凯伦的话,“我和他们之间的回忆,也许有不愿意回想起来的,有尴尬的,但绝对没有悲伤的。”

“实际上,”他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一想到他们即将到来,到这儿来,我就激动的不行。”

“对了!”,没等凯伦开口,萨伦又用了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掌,飞快跑去把门锁了起来,“村民今天都去赶集,我干脆不开店了,让我们继续我的故事,我现在很想讲故事,非常非常想。”

凯伦也笑了起来,飞快摊开自己的本子,拿出鹅毛笔,“我随时奉陪。”

第六十一章 离去

天上开始下起小雪,我伏在马背上,拼命地往前奔跑。

“我看错她了!”我在马背上愤愤不平地喊道,“所有的神难道都是这样的吗!?”

没有人回答我的疑问,只有身下的马儿嘶鸣了一声,脚步慢了几分,看样子是有点累了。

“再坚持一会,可爱的马儿,就一小会儿,”我没让它停下来休息,我可不敢停下来休息,天知道那些狂热的牧师有没有追在我后面。

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内心十分的迷茫,帕力克处于大陆的最北边,去帝国倒是很快,问题是我在帝国也是通缉犯。

巴伦利亚肯定是不能待了,阿克提斯那个家伙一直都不喜欢我,我失去了仙女的庇护这件事情肯定很快就会传到他耳朵里,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说不定他和那些湖中仙女的牧师会重新搅在一起,到时候我要面对的就是牧师,骑士和普通士兵的全国追捕。

如果我的士兵都还在,我倒是不太怕,游击战一向是我的长处游击战这个名字就是帝国根据我曾经的战绩,替我的战术起的名字,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特别的荣誉。

可惜的是,所有我的勇士都死在了卡伦森林的前面,为了替这群无脑的,小肚鸡肠的贵族,好大喜功的牧师和冷酷无情的仙女守住这个世界,我所在乎的部下和兄弟,每一个人都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眼泪流出来。

“现在可不是悲伤的时候,萨伦,”我趴在马背上,这样告诉自己,“你得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地图,开始思考起今后的人生规划,显然,巴伦利亚和埃因霍芬都不能待了。公国联邦一直都处于封锁状态,埃因霍芬帝国的法师和巴伦利亚王国的牧师都没能解除这种神秘的封锁,我不认为我自己能。

斯特兰共和国倒是一个好地方,在东海的外边,远离大陆的岛国,科技水平据说比大陆上的任何国家,甚至比矮人都要发达。这个国家也许会很适合我。

问题在于,我得想办法前往斯特兰,这意味着我的回到帝国,只有帝国有前往斯特兰的固定航线。

“吁”我急忙勒住马儿,转头冲进树林里,往东方跑去。

在前往帝国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我在森林深处的一汪水池前停下了马,徒步走到水池边。

水池里的水很清,让我能清楚地看到我自己的头盔。

我轻轻地扭了扭脖子,把头盔从脸上取下,水池里立刻映出了一张年轻男孩的脸庞。

那个男孩满脸的脏灰和血污,原本如同火焰般耀眼的长发上也蒙了一层灰尘,看上去黯淡无光。

他的脸看上去仍旧是一张少年的脸,稚嫩,年轻,但有不少的地方也开始向一个男人转变。

我伸出手,摸到了嘴唇边的软髭,又按了按自己微微凸起的喉结。

我在特拉卓的书上看到过这些,他告诉我这是正常现象,一直以来我都在刻意地淡忘自己的年龄,直到现在,看到自己的脸,摸到自己的胡须,我才想起来自己不过十五岁马上十六岁。

“先洗把脸吧,”我自言自语道,脱下盔甲的手套,从池子里舀了一大捧水,用力地打在脸上。

我打了个哆嗦,冬天的水温度可不怎么舒服,但我也没得选择,趁着水还在,我用力地搓着自己的脸,把所有脸上的污渍都搓个干净。

这没花掉我太多时间,我搓了三把水,才把脸上的血污和泥土灰尘全部洗掉,那张我熟悉的,有些苍白的男孩面庞回来了。

“现在,该做下一步了,”我看了看自己头上的红发,伸手变出一把秘银小刀,把长发一把一把地割掉,割到能被帽子遮住的地步。

一缕一缕的红发落在草地上,很快堆成了一团,我再跑到水池前,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原本一头柔顺的长发已经被我剪成了平头,只要配上一顶帽子,就没人能看到我的红发,算是把我最显眼的特征给解决掉了。

至于地上的这堆红发,我想了想,在地上挖了个坑,把头发全都埋了进去,然后把坑飞快地填好。

“好了,”我飞快地拍拍手,把手上沾的泥土在水池里认真洗干净,“现在该去处理最后一件事了。”

我走回到马匹旁,把它从树边解放,骑着它飞快地跑出森林,朝最近的镇子赶去。

实话实说,一路上我很是提心吊胆,身上的盔甲太过明显,我不知道国王做出了反应没有,也不知道追捕我的牧师现在在什么位置,当我到达这座叫做马丘利斯的小镇时,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吁”我在镇子门口的桥前减速,竭力让自己显得正常,慢慢地跟着人流一起过了桥。

桥上的平民和民兵都在看着我,眼里带着崇敬和好奇,我猜他们之前一定没见过骑士,但老天在上,他们的眼神真的让我很紧张。

“如果让他们知道我骂他们敬爱的仙女是婊子,他们会不会冲上来把我撕了?”我在心底略带恶意地想着,一只手悄悄握住了腰间的断钢,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自从和仙女决裂之后,她的神力就瞬间离我而去,原来那些存在于我脑海之内,无比清晰,就好像我生来就会的神术,一个都没有剩下。

我试图去感应体内的魔力,结果发现一无所获,我的体内空荡荡的,就和我来到巴伦利亚之前一样。

我看过对这种情况的描述,“当一名骑士背叛了仙女,或是侮辱了骑士的荣誉,损害了骑士的品格之后,他就不配被称为骑士,仙女的神力会离他远去,这种人一般被我们叫做‘前骑士’或有罪之徒。”

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是大骑士长了,而是有罪之徒,我也不再是兰斯洛特,说真的,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不过虽然我已经不是骑士,但断钢依旧是那把无比强大的长剑,身上的铠甲也依旧拥有铭刻着强大的符文,我虽然不能释放任何神术,但解决掉这些民兵对我来说还算是小菜一碟。

幸运的是,国王的命令也好,仙女的牧师也好,所有发生的事情似乎都还没传到这来,我很快随着人流进到了镇子里。

“呼,”当我把马匹存放到镇口的马厩里,从马厩走出来之后,我才真正意义上的松了一口气,手也终于从断钢的剑柄上挪开。

时间很紧张,我必须得抓紧时间。

“你好,”我拉住一个路过的平民,他一开始显得很不耐烦,见到我身上的铠甲后又飞快朝我鞠了一躬,诚惶诚恐地看着我。

“不用紧张,”我朝他摆了摆手,“我就想知道镇子里有理发店么?”

“理发店吗,老爷,”他出了一口气,面色也变得轻松起来,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这个拐角过去就是了,骑士老爷。”

“非常感谢,”我朝他点点头,飞快地跑到十字路口处,在我的左手边发现了他说的那家理发店。

这就是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剪短还是不够保险,我决定想办法给我的头发变个颜色。

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购买假发了。

“您好,这位骑士老爷,”我一进理发店,一位挂着皮围裙的年轻男子就迎了上来,“在这种小镇里,像您这样的贵客可不常见,您要点什么?”

“帮我剃成光头,”我脱下我的头盔,指了指头上的短发,“受伤了,需要把头发剃光来处理。”

“好的,这就来,骑士老爷。”理发匠飞快地点了点头,把我扶上一张椅子,又从皮围裙里拿出剃刀,仔细地替我剃起头发。

剃刀冰冷的刀片紧紧地贴着我的头皮,让我有点紧张,手不知不觉间又挪到了断钢的剑柄上,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确认他只是在认真剃头,没有别的想法之后,我才把手挪开。

“你真是疑神疑鬼,萨伦。”我在心底苦笑着想到,“他只是一个老实的手工匠人而已。”

这名理发匠的手艺很好,不一会儿我的头发就一撮一撮地落到了地上,随后理发匠撤走了我胸前的围裙,“好了,”他拍了拍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面镜子,摆在了我的身前,“您看看。”

铜打制而成的镜面非常模糊,但我还是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剩下的那些红发也已经消失不见,露出底下铁青的头皮,让我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滑稽。

“该死,”我看了看,突然生气了起来,“伤口已经好了!仙女在上,我究竟是为了什么,竟然剃光了我的头发。”

“你,”我有些生气地看向理发匠,凶狠的眼神让后者吓了一大跳,“你这有没有假发,适合男性的那种?”

“有,有有有,不过没有红色的。”

“没事,给我拿一顶来。”

“好,”理发匠似乎害怕我迁怒于他,飞快地跑进自己的库房,很快又捧着一顶深褐色的短发跑了出来。

“这是男性用的假发,骑士老爷,”他把手上的假发递给我,“您试试看?”

“嗯,”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接过他手上的假发,戴到头上。

镜子里的我看上去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带刘海的深褐色短发让我的脸型变了不少,加上发色的改变,我估计连我曾经的好朋友都认不出我来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假发,加理发服务,多少钱?”

“一个银币,骑士老爷,”理发匠先是愣了愣,随后露出开心的神色,期待的搓了搓手,我猜他一定觉得自己没办法拿到钱了。

“给你,”我掏出钱袋,从里面拿出一枚巴伦利亚的银币,递给理发匠,临出门前又突然转过头,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件事情你不会和别人说吧?”

“不会的,老爷,以仙女之名发誓。”

在得到理发匠的保证后,我满意地离开了这家理发店,刚才的这一通演出应该足够打消理发匠的疑惑,我不知道他看到通缉令后会不会联想到这件事,不过等到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帝国境内,甚至到斯特兰了。

“接下来是裁缝铺,”我离开理发店,马不停蹄地找了一家裁缝铺,声称“我需要去拜访一位朋友,穿着盔甲不太合适。”很容易就弄到了一身得体的服装。

提着裁缝铺送我的袋子里面是我的盔甲我穿着棉大衣和厚绒裤,戴着一顶呢绒帽,哼着歌出了门,从现在开始,这个时间上少了一个叛逃骑士兰斯洛特,多了一名帝国成功商人之子,萨沃斯科特,科特家的大儿子。

萨沃斯之名还是来自特拉卓,他曾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这名字比我的萨伦要好听多了。

我哼着歌走回马厩,马厩里的负责人已经换了一班,我走上前去,展示出我之前拿的,署名为萨沃斯科特的储马凭证,轻松地从马厩里取回了我自己的马儿。

这匹马,我给它取名叫“樱桃”,她见到我很是高兴,凑到我面前,伸出舌头舔了我好几下。

“走了,樱桃,”我拍了拍她的背,牵着她朝马厩外走去,“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赶。”

我刚走到门外,一大群手持长戟的士兵,护送着几名身穿亚麻色长袍的牧师,正从桥的那边朝镇子里走来。

是正规的部队,我看着他们,心头一紧,傻子都知道他们来自是为了什么。

“全体居民,注意了,”不出我所料的,为首的,戴着头盔的军士长高高地举起手上的一幅画像,大声囔囔了起来,“我们正在追捕一名名叫兰斯洛特的前骑士逃犯,我们相信他仍在这一带游荡,这是他的画像,”他说到这,高高举起手上的画像,转了一大圈,“任何有效提供线索的居民,都会获得一千金拉尼的奖赏,任何协助我们抓到这名罪犯的居民,都会获得一万金拉尼的奖赏!还会被封为男爵,任何人,如果你们见到过这名逃犯,可以向镇公所留下的士兵或湖中仙女教会举报,我们会立即处理!”

我没有急着赶路,所有人都在听的时候,一个只顾着赶路的人就是最显眼的嫌疑目标。

即使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阿克提拉给我开出的价码时,我还是倒吸了一小口冷气,他还真是下了血本。

那名军士长见到附近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自己所通知的事情,点了点头,带着士兵和牧师继续往镇子里去了。

镇子门口的桥边也站了五名手持长戟的士兵,我牵着马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仔细盘查每一个路过平民的长相。

“呼,”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右手紧紧地攥住樱桃的缰绳。

“没事的,萨伦。”我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顺着人流慢慢地走了过去。

一个又一个的居民被放行,很快就轮到了我。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但还是牵着樱桃,慢慢地朝前走去。

“等等!”一个声音从我的左边传来,让我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紧绷起来,我的断钢可不在手上,要是真打起来,我没有把握能放倒他们。

“把你的帽子摘下来。”一名手持长戟的士兵走到了我的面前,紧张地看向我,大声地命令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那五名士兵看到我深褐色的头发,明显地都松了一口气,“走吧,”我面前的士兵朝我挥了挥手,飞快地闪到一边。

我牵着马继续往前走,生怕身后突然有人叫住我,等到过了桥,人流稀少了一点之后,我才飞快地骑上樱桃,顺着道路朝东方狂奔而去。

幸好我把头发给剪了个干干净净,还戴上了深褐色的假发,不然我不一定能这么幸运地从马丘利斯里走出来。

樱桃不知疲倦地在路上狂奔着,我很少休息,只有在樱桃累的不行,或是天色完全变黑的时候,才会停下脚步,在森林里扎营休息一会。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三天,我所害怕的追兵一直没有出现,而齐格菲之墙的废墟已经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看到这堵宏伟城墙的残垣断壁,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当初我正是从这里开始,一步步地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强大的骑士。

现在我失去了在王国获得的大部分事物,所有的事情都要重新开始,只是这一次,我又会收获什么呢。

我不再多想,趁着巡逻队还没过来他们一直会在边界上巡逻,同时负责监督齐格菲之墙的修复甩动缰绳,樱桃飞快地朝前方奔去,带着我跨过了齐格菲之墙。

当它的蹄子落在齐格菲之墙另一面的土地上的时候,也意味着我和这个国家的所有联系就此斩断,我短暂的骑士生涯到这里宣告结束,在前方等待着我的,是更加模糊而未知的命运。

如果说我这一生有什么我一直坚定不移,想要做到的事情,大概就是实现对施特拉德的复仇吧。

“走吧,樱桃。”

第六十二章 蒸汽手弩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我戴着呢帽,光明正大地走在拉沃斯基的街道上,没有人注意到我。

时不时有身穿黑色制服的帝国士兵从我身边经过,但只是随意地瞥了我一眼,就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

在他们眼里,我大概和帝国其他的成功商人没什么两样,穿着得体,举止优雅,再加上我适当露出的深褐色的头发。

只有疯子才会把我和萨伦诺维斯联系在一起。

现在我是萨沃斯科特,科特家的大儿子,家里做海上贸易的生意,住在布林托,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多亏了我在布林托港生活的几年,和盗贼公会交给我的那些本事,我很快就把自己的身份完善的几乎没有什么瑕疵,除了布林托的名门望族和高级政府官员外,我敢保证没人能识破我的身份。

“早上好,先生,”我走进一家路边的商行,刚刚摘下帽子,一名年轻的伙计就跑到了我的面前,“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你们商行有去布林托的商队吗?”我朝他施了个早安礼,礼貌地问到。

“去布林托的商队吗,”伙计嘞开嘴笑了起来,“您可算是找对地方了,先生,我们伯勒商行一直都和斯特兰共和国有着稳定的贸易往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笑了起来,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三根结实的金条,这是我前两天拿金普洱换的,抢完卡拉斯加拉顿之后剩下的那些金普洱。

“这里是三百金普洱,我想搭个便车,”我把金条推了过去,伙计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稍等一下,”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得去把老板叫来。”

年轻的伙计说完这句话,很快消失在了柜台后的房门后面,不一会儿,他引着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来到了我的面前。

“阁下看起来很面生,而且很年轻,”微胖的男子并没有立刻接过我的金条,而是谨慎地看着我,“我是否有幸能知道您的名字?”

“当然可以,尊敬的好先生,”我立刻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我叫萨沃斯科特,来自布林托港的上城区,家就在靠近市政厅那块……”

我花了一小会儿的功夫,把我之前准备好的那套说辞统统讲了出来,所有涉及到的地址都是真实存在的,特别是所谓的我家的地址,就是我去市政厅执行任务前登上的那栋四层小楼。

在把自己的身份全部讲完后,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微胖中年人,不再说话,我相信如果他去过布林托,那他一定会相信我所说的。

果不其然,微胖中年人微微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我的发色,轻轻地出了一口气,笑着朝我伸出了手,“我很抱歉,科特少爷,我是伯勒商行的凯文斯伯勒,”他略带歉意地笑着和我说道,“实在是您的年纪和某个可怕的通缉犯过于靠近,又是个生面孔……”

“啊,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些兴奋地叫了起来,同时摆了摆手,示意凯文斯不必往心里去,“那个叫做萨伦的可怕家伙,我听说他是个魔鬼,我父亲也叫我一定小心。”

“是的,呃,我想现在我们该来谈谈这笔生意了。”

“啊,是的,”我点点头,重新把三根金条推过去,“就像我说的,三百金普洱,买一个回布林托的位置。”

“啊,对了对了,”我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要回布林托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一批马,”我说到这,凑到了伯勒的耳边,压低声音悄悄地说道:“从隔壁走私过来的,据说是那些什么……骑士才能骑的高贵战马。”

“嘶”凯文斯微微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无比震惊,但他不愧是优秀的商人,很快又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难怪您……”

“嗯,”我手指敲了敲金块,示意凯文斯不用再继续说下去,“这一路上我的补给,那匹马的补给,还有给你们的保密费,这个价格如何?”

凯文斯咧开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开心地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他伸出手,接下我推过去的金块,“我们一定给您最好的服务。”

“你们最快出发去布林托的商队是什么时候?”

“让我替您查查,”收了钱之后的凯文斯显然更加谦卑了,飞快地跑到柜台后面帮我翻起了档案,“啊!”他发出一声惊呼,抬头朝我笑了笑,“您运气不错,我们今天下午就有一班商队要出发,时间是下午两点,我会替您安排好相关事宜,您只需要在那个时间,带着您的货物出现在城门口就行了,南门。”

“非常好,”我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去,“感谢您的帮助。”

“稍等一下,”凯文斯叫住了我,急匆匆地跑到我面前,交给我一张契约,“这是您的契约凭证,当然,我抹去了关于您货物的部分,虽然我对我们商行的信誉有着绝对的信心,但规矩就是规矩。”

“规矩就是规矩,”我笑了起来,接过他双手递给我的契约,“我喜欢、”

“在您走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科特少爷,”见我准备离开,凯文斯立刻替我拉开了商行的大门,同时有些疑惑地问道:“拉沃斯基城里的商行可不少,您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们呢?”

“因为我在进门前,就闻到了你们商行里厚重的鱼腥味。”我略带深意地给出回复,在凯文斯变得更加璀璨的笑容中走出了伯勒商行。

我看了看城市广场的钟楼,现在不过是上午十点,我还有四个小时,不知道该怎么打发。

不过话说回来,能又一次精确掌握时间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如果没有必要,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到巴伦利亚,那个地方在计时方面简直落后的令人发指。

没有了事情,也没有被发现的风险,加上包里还有一些零散的金普洱,我便在拉沃斯基城里闲逛了起来。

这是一座典型的边疆城市,军人在这座城市里占的人口比例要远高于一般城市在这种位处边境的城镇里,帝国几乎都是实行的军政府制度,这也导致了一路走来,我几乎没看见任何身穿绯红色制服的帝国政府官员,入眼都是身穿黑色制服,一举一动都十分严肃而精密的帝国士兵。

我决定去集市上逛逛,给我的鲁特琴买上几根备用的琴弦,再去铁匠铺转转,给自己弄一把远程武器。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打算,我的远距离战斗一直是弱项,我总不可能一直靠符文术来解决任何远距离战斗,这样做的唯一下场就是我的精神力会像泄洪一般飞快地被我用个精光。

所以我需要一把精致的远程武器,不需要太厉害,也不能太弱,好让我更轻松的应对那些不值得是用符文术,但又有些麻烦的远距离战斗。

我本来打算给自己买一把枪,但我很快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放开了枪禁不代表帝国会放开审查制度,相反的,我能猜到帝国一定会加大审查和登记的力度,这样才能追踪到每一把民间枪械的主人。

对于我来说,这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于是我决定退而求其次,去铁匠铺弄一把十字弩,从某些方面来说,十字弩比枪械要更加出色。

皮奥利奥主教手下那些拿着十字弩的牧师可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说干就得干,我拉住街边的一个路人,三两句话就问到了拉沃斯基城里最好的铁匠铺的位置。

就在军政府大楼的旁边,作为一个军政府制度的边疆城市,能把铁匠铺开在军政府大楼旁边,足够说明很多事情。

“有人在吗?”我掀开铁匠铺门口的帘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我在这儿,”一个高大魁梧的漆黑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微微吓了我一跳,“您有什么需要吗?”

“是的,”我点点头,搓了搓自己的手,“我需要一把十字弩,单手持握的那种,射程在八十尺以上,如果能到一百尺就更好了,力度的话,当然是越强越好。”

“材料和费用有限制吗?”这名高大魁梧的壮汉头也没抬,接着问了一句。

“你先把你能做的最好的十字弩报给我听,我再看看?”

“好的,”听到我的话,这名大汉似乎终于来了精神,“我有一种十分罕见的设计图,怎么来的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是矮人的蒸汽手弩,用蒸汽驱动,射程能达到两百尺,能轻松穿透隔壁那些铁罐头的赐福铠甲,算你运气好,光明神垂怜的小子,我这的材料一直没花掉,如果你要的话,一千金普洱,我四个小时就可以给你做出来。”

说实话,这倒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难怪这家伙能把铁匠铺开在军政府大楼的旁边。

蒸汽手弩比起一般的十字弩来说好的可不是一个档次,除了注水和排出蒸汽有一点麻烦以外,其他方面都比一般的十字弩要好上不少,所以我立刻就做出了选择。

“一千两百金普洱,给你金条,条件是三个小时内做好,还要给我准备一个箭壶和至少三百支钢弩箭。”

“没问题,”壮汉爽朗地笑了笑,“我现在就开始工作,到时候你带着酬金过来取货就是。”

我冲他点点头,离开了铁匠铺,打算找地方转一转,继续消磨掉剩下的时光。

我去酒吧里吃了顿午餐,又点了两杯喝的,本来还打算唱首歌,可惜脑袋里满满的都是那把制作中的蒸汽手弩,往日张口既来的歌谣今天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于是我又走出酒吧,到街上走了好几圈,又看了看好一会儿帝国士兵训练,好不容易才把时间拖到了下午一点。

“你来了,”我这次进来的时候,铁匠铺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烧的无比旺盛的炉子不停地朝外喷吐着火星子,铁砧边的壮汉只顾得上跟我打声招呼,就继续投入手头的工作中。

“还剩一些收尾工作,”壮汉的声音在我打量铁匠铺的时候传了过来,“你自己找张椅子坐吧,弩箭已经打好了,就在那边的桌子上。”

我看向房间里唯一的桌子,果然,一个十分朴素的灰黑色箭壶静静地躺在桌面上,里面是密密麻麻冒着寒光的钢制弩箭。

我预想之中的叮叮当当声并没有出现,壮汉手持着一把雕刻刀,正小心翼翼地在十字弩上雕刻着什么。

我拉开椅子坐下,耐心地等着他完成最后的工作。

“好了,”没过多久,壮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放下了手中的雕刻刀,长出了一口气,又用脖子上的抹布擦了擦脑门,显然累的不轻。

“你看看,”他用双手把弩递给我,手指指向了弩身上一连串的小孔,“这些是排气孔,喷射蒸汽用的,小心不要被烫伤。”

“这里是注水口,”他指了指弩柄扳机前方的一个小插孔,旁边还刻了一块玻璃屏,屏幕里是一根指针和一个弧形的度量槽,最左边是红色,最右边是绿色。

“这是度量槽,”他又指了指那个玻璃屏幕,“当指针指向黄色区域,你就得加水了,要是炸膛了可不是开玩笑的,相信我,那不会好受的。”

“需要了解的就是这么多,”他取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现在,我们该结一下报酬了。”

“是的,”我点点头,从背包里数出十二根金条,递给了他,“我很满意。”

“我也是,先生,”壮汉开心地接过金条,朝我挥了挥手,走进了铁匠铺的内室。

铁匠还贴心地送给了我一个收纳盒和皮质的背带,我捧着蒸汽手弩,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随后离开了铁匠铺。

在铁匠铺耽误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久,我离开铁匠铺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一点二十,铁匠铺又离南门有不小的一段距离。

我用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奔跑,总算是赶在时间之前从马厩里取出了我的樱桃,等我来到南门的时候,凯文斯告诉我的那支商队刚刚到这里,正在集合。

“您好,”我暗暗出了一口气,急匆匆地走上去,把凯文斯给我的凭证递给商队的负责人。

“科特少爷,”商队的负责人仔细地看了看凭证,确认无误后朝我露出一抹微笑,“旅途愉快。”

“旅途愉快。”

第六十三章 旧人新事

马车缓缓驶进布林托的北大门,我坐在车厢里,看着车队从雄伟的大门下缓缓穿过。

富饶之门是这座城门的名字,也是布林托所有城门中最为宏伟的一座。

时隔多年以后再次回到这座海滨城市,这些熟悉的地点和建筑让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我想起地下室里的凯拉斯,他还在那儿吗,我该怎么告诉他关于莎莉的事情。

还有盗贼公会里的朋友,他们一定知道了我的情况,我该回去找他们吗,也许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也有可能他们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过了富饶之门的检查站之后,拥挤的人潮很快就顺着街道分散开来,马车总算不再用一点点地往前挪,可以畅快地在街上奔驰起来。

这么久没回来,布林托港的变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天上的浮空列车轨道比以前要多了三四倍,往来于其间的浮空列车更是川流不息,街道上跑的蒸汽车也比以前多了不少,你几乎很难在布林托里再看到马车的影子。

马车很快在顺着街道右拐,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和宏伟无比的布林托港码头区。

我们的马车车队在街道上缓缓往前行驶的同时,一艘巨大的船只比我在帝都看到的捕鲸船还要大上许多正在缓缓地靠入卸货港中,船身上的三个大烟囱在不停地朝外喷吐着蒸汽,这些蒸汽和城里许多地方排放出来的蒸汽聚集在一起,再被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一阵微风一次性地清理干净。

这一定是什么布林托港新发明的处理装置,不然那些蒸汽能让这城市变成一座大蒸笼。

“啊,我们到了,科特少爷,”马车在伯勒商行的仓库前缓缓停下,商队的负责人特姆笑着跟我打了声招呼,跳下了马车。

我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自己的行李,在商队侍从的服侍下走下马车。

刚下马车,海滨城市特有的咸腥味就顺着海岸线上刮来的风,传进了我的鼻子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布林托,我第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城市,我回来了。

遗憾的是我并不能在这里久待,我可没忘记我还是巴伦利亚和埃因霍芬的通缉犯,越早出海,我就越安全。

我到的时候正是清晨,一名报童背着一整个背包的报纸,跑到了我的附近,开始大声吆喝起来,他的年纪让我想起了当初的我自己,这些报童在布林托很是常见,我刚来到这城市的时候,报业还不是很发达,所以我并没有成为一个报童。

在我加入盗贼公会一年之后,也许是沾了和斯特兰通商的光,布林托的报业迎来了一波迅猛的发展,各种报社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报童也开始出现在大街小巷的各个地方。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最后看了一眼年轻的报童,转身准备离开,背后却突然传来了令我无比感兴趣的吆喝声。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皇家科学院的最新成果,斯特兰的最新发明,都在新一期的报纸上!”

我知道皇家科学院,那可以说是整个帝国科技水平最高的地方了,至于斯特兰共和国,那就更不用说了,身为岛国的优势让他们天生就能远离维洛季马上的各种麻烦,科学技术从来都是他们的强项。

“也许买份报纸也不错,就当帮帮那孩子,”我这样告诉自己,转身走了回去。

“您要报纸吗,先生?”那报童看我转身走了回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十分期待地问道。

“我先问你个问题,小伙子,”我摘下呢绒礼帽,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个所谓的皇家科学院的最新发明,是什么东西?”

“您可问对人了,”报童听完我的问题,眉开眼笑地说道,“整个布林托只有我们报社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我能告诉您,不过您得先买份报纸。”

他的话让我哑然失笑,心情也好上了不少,“你这狡猾的家伙,”我笑着骂道,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递给了他,“给我来份报纸,还要好好讲一讲。”

报童的眼睛更加凉了,我知道是因为什么:一枚银币就是一百个铜子,刨去报纸的两个铜子,他还能赚到九十八个铜子,这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

“您真仁慈,先生,愿光明神保佑您,”报童飞快地收下我递给他的银币,娴熟地从包里抽出一份报纸递给我,“先锋报,整个布林托最全面,也是最公正的报纸。”

我接过他递来的报纸,头版头条上就是他所说的“皇家科学院最新发明”,标题还是特大号黑体字加粗,想不注意到都难。

报纸上说皇家科学院研究出了一种叫做飞艇的新式载具,和蒸汽机器人,轮船等载具不同的是,飞艇是一种空中载具,据先锋报说,飞艇里充满了一种“比空气轻的气体”,这种气体让飞艇漂浮在半空之中,飞艇尾部是一个螺旋桨,负责帮助飞艇前进和转向。

先锋报还着重指出飞艇和那些需要依靠空轨连接的假浮空单人飞行器不一样,这是一种划时代的新式载具,因为它不需要连接在空轨上。

我很快读完了整篇文章,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收好报纸,看向一旁的报童,“这飞艇,在帝都吗?”

“不是的,先生,”报童听到我问话,有些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就好像飞艇是他发明的似的,“看在一银币的份上,附送您先锋报的独家消息,我的好先生,飞艇已经投入使用啦!今天早晨,在新闻发布的同时,在这,布林托,就会设立起一班和帝都往来的飞艇航线,比以前的马车和轮船都要方便!”

“您马上就能看到飞艇了,好先生,”没等我开口,报童又飞快的补充道,“算算时间,第一班从帝都出发的航班马上就要到这儿啦!”

报童的话刚说完,浓厚的云层后面就传来“呜呜呜”的声音,许多正在码头区忙碌的工人、来往的平民,商人和工厂主都听到了这声音,所有人都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像是遇到了一阵飓风,又像是有两头巨龙在其中厮杀一般,天空中的云层激烈地翻涌起来,很快朝着四面八方散开,许多人一辈子都会铭记的一幕发生了。

一艘巨大的飞船缓缓地从云层中驶出,那是一艘极为庞大的飞船,它的影子遮天蔽日,遮蔽了一条又一条的街区,我能听到城中到处都是市民的惊呼声和害怕的喊叫。

我能够理解他们的想法,这飞艇太大了,足足有一百多米长,巨大的气囊底下是供人乘坐的飞艇客舱。

螺旋桨飞快地转动起来,带着飞船缓缓地停靠在停泊站的空中平台旁,这座停泊站是整个布林托港里最高的建筑,比以前的政府大楼还要高上不少。

“正是壮观,不是吗,好先生,”我身边的报童傻傻地看着天上的庞然大物,喃喃自语般说道,“我相信这只是最基础的飞艇,我们很快就会造出更快更大的飞艇,就像我们造出更大更快的机器人那样!”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低下头,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拎着装有铠甲的包裹和背包离开了码头区。

我提着行李,在客轮的售票处买好了前往斯特兰的船票,从布林托港到斯特兰南方群岛的马林港,三十金普洱。

买好前往斯特兰的船票后,我还是决定去曾经的那些地方走走,顺便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把手上的铠甲存起来。

我可不想带着这么一套特征十分明显的装备到斯特兰去,这套铠甲很容易让我的身份暴露。

如果说这么多年来,布林托有什么没发生变化的,那就是这座城市里的阶级差距了,我从码头区走进外环区,这里的一切都和我刚到这座城市时一样,拥挤的窝棚,衣衫褴褛的平民,最下等的混混帮派,还有那些可怜的,得不到救助的孤儿们。

压抑的哭泣声和呻吟时不时从街边的房子里传出,街上很少能看见行人,偶尔有人从我面前经过,也大多是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冷漠和警惕。

我叹了口气,顺着记忆中的道路往深处走去,在道路尽头迎接我的,是一堵高大的城墙,和满脸冷意的卫兵。

“站住!”我刚走到门前一百步的距离,门后的两名卫兵就叫住了我,“这后面是中环区,你有事吗?”

“我不是外环区的人,先生们,”我把两只手高高举起,示意自己毫无危险,“看看我的礼服和呢绒礼帽,外环区的人可买不起这些。”

先前出声的那名卫兵听到我所说的,有些怀疑地打量了我两眼,才冲我招了招手,“过来吧,”他开口说道,语气比之前柔和了不少,“你从码头区来?”

我点点头,“从码头区回来,就想着去外环看看,先生们。”

“嗯,”卫兵点点头,放我进了中环区,临走前又严厉地告诫道:“以后去码头区,请一定使用空轨。”

“一定一定,”我冲他们点点头,连做了好几声保证,拎着自己的行李走进了中环区。

比起我在这儿的时候,情况变得更糟了,我想起从富饶之门进入布林托时经过的长长的城门通道,那根本不是什么一般的城门通道,是横穿了整个外环区的隔离通道。

整个外环区已经被布林托完全地隔离了出去,老天啊,那里就像一个腐烂的垃圾堆,毫无希望,在那里的人们毫无目标,如同一具具麻木的尸体。

我只在爆发了无法治愈的致死传染病的城市里看到过这种情况,人们会把所有染病的可怜人集中在一起,看着他们慢慢地死去,腐烂,直到疫病被完全消灭。

但布林托的人们,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数以万计的人在最外环的区域腐烂,慢慢死去,忍受疫病和毒素的折磨。

我很想替他们做些什么,但我不是圣母,我也没多少时间的,我的船今天下午就开。

中环区的气氛比外面要轻松了不少,一切都和我离开那会别无二致,除了街道变得更加宽敞了。

那座钟楼还待在它原来的位置上,更加的宏伟气派,我猜它一定是经过了好一通的翻修。

我顺着道路往前走,没多久就到了钟楼广场,整个布林托我最熟悉的几个地方之一。

我站在华丽的钟楼地下,思索着究竟是先去拜访凯拉斯,还是先回盗贼公会看看。

我最后还是决定回到废弃的洛山达教堂,去看看那个善良的牧师,还有他养着的一大群孩子。

洛山达的废弃教堂里广场不算太远,我在路上慢慢走着,过去的记忆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座废弃的教堂仍旧废弃着,出于对远古神的尊敬,没有任何人或是帮派或是教会霸占这里。

我推开半掩着的积灰大门,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跑出来。

我没办法不紧张,自从我带着莎莉离开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很多事情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教堂里的不少东西都积了一小层的灰,这说明凯拉斯很有可能还待在这教堂的底下,不然没道理教堂里只积了这么点灰,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拿光了,蟊贼们没有理由再来光顾这座教堂。

我轻车熟路地打开库房里的地门,顺着楼梯往下走。

地下室里非常亮堂,我装修好的壁灯还在发挥它们应尽的职责,我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除了激动再也没有别的感情。

“没事的,萨伦,没事的,”我悄悄对自己说,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迈出跨进房间的那一步。

“呼!”当我整个人都跨进了那个我无比熟悉的房间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房间里的情况。

大部分的东西都和我走之前一样,我收来的衣柜,我请人做的装修,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

除了正在一张床边哄着婴儿的青年,他看了看我身上的华贵礼服,放下手上的婴儿,有些局促地走到我面前问道:“先生,您找谁?”

我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人我之前可从没见过,但他还在做和凯拉斯一样的事情。

难道凯拉斯死了?不,不可能,他还算年轻,不可能的。

我甩了甩脑袋,把这个糟糕的念头从脑海里赶走,似乎是我的动作有些大,我面前的青年被微微吓了一跳。

“抱歉,”我摘下自己的帽子,笑着看着他,“我来找凯拉斯。”

“你来找凯拉斯?”年轻人看着我,露出狐疑的神色,“稍等。”

他说完这句话,就撂下我进了里面的房间,我松了一口气,最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如释重负的感觉过后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还混杂着期待和害怕。我局促地搓了搓自己的双手,等着年轻人给我带来答复。

没过多久那年轻人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进去吧,”他看了我一眼,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不过注意你的举止。”

“非常感谢,”我冲他点点头,捏着自己的帽子和行李,走到了里屋。

我刚跨过房门,就看到一道无比熟悉的瘦弱身影,他坐在桌子的旁边,正小心翼翼地雕刻着一张还是半成品的婴儿摇篮。

我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模糊了起来,眼前的场景几乎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只是凯拉斯老了,我能看到他鬓角边的白发。

似乎是被我发出的声响惊到,凯拉斯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戴上眼镜看向了我,他先是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很快又变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一直在想是谁会来拜访我,查尔斯和我说的时候,我有些惊讶,”还没等我开口,凯拉斯就笑着开了口,“直到我看到了你,虽然你的发色和他不一样,但我知道你是萨伦,好久不见,孩子。”

“凯拉斯,”我听到他亲口叫出我的名字,眼睛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漱漱地开始往下流,我丢下手上的行李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很抱歉,我没能照顾好莎莉。”

“那是怎么了,萨伦,我看到通缉令了,但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

凯拉斯并没有如我预料般的生气,而是仔细询问起我有关当初事情的始末。他温和的笑容和举动让我的心里更加难受了。

“没什么,是被人陷害了,”我抹掉自己的眼泪,争取让自己的描述变得模糊,我不想凯拉斯陷入和我一样的仇恨当中,“我迟早有一点会自己把这笔账讨回来的。”

“好,”凯拉斯点点头,随后把目光投向了我的假发,“你回来干什么?我能看出你做了一些准备,但帝国对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我打算出海,去斯特兰共和国,我想我能在那里过得很好。”

“聪明的决定,”凯拉斯笑了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能在斯特兰有所成就,啊,说到这个,你的钱够吗,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出一部分船票的钱。”

他的这句话让我刚刚干涸的泪腺一下又变得湿润了起来,“不用的,凯拉斯,”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我消失的这几年就一直在赚钱,我就是走之前再来看看你。”

我撒了谎,我不想告诉凯拉斯关于巴伦利亚的事情,这对他没有好处。

“好的,萨伦,”凯拉斯反过来我住我的手,笑容还是那么温和,“你一定要小心,我等着你成功证明自己清白的那天,我相信这一天会很快到来。”

“在走之前,”他握着我的手,带着我站了起来,“请让我赐予你洛山达的祝福,这是一个老朋友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我没有拒绝他,“是我的荣幸,凯拉斯。”

他点了点头,示意我在原地站好,然后从自己的衣袍里拿出了洛山达的圣徽。

“祝福这只羔羊吧,伟大的晨之主,愿清晨的微风指引他前进的方向,愿破晓的晨光帮他抵御一切邪恶和黑暗,愿他的生活从今往后都如清晨一般,璀璨而明亮。”

我在原地静静地站着,直到凯拉斯完成他的仪式。

“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孩子,”凯拉斯把圣徽收好,走上了握住了我的手,“我猜你一定要去盗贼公会,他们都还在那里。”

“太谢谢您了,凯拉斯!”

“去吧,孩子,”凯拉斯朝我摆了摆手,“快去吧。”

我最后冲他鞠了一躬,带上自己的礼帽,提起行李离开了这座洛山达的废弃教堂。

盗贼公会离洛山达的教堂不算太远,我当初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座废弃的教堂。

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我很快就找到了通往地下水道的井盖。

娴熟地把井盖搬开,我顺着楼梯慢慢爬进下水道。

在同样无比熟悉的下水道里跋涉了一小会儿之后,我又看到了那扇精铁铸成的小门。

啊,我的第一个家,甜蜜而团结的盗贼公会。

我慢慢走到门边,用记忆中无比清晰的暗号手法敲响了铁门。

“是谁?”多亏了我无比出众的巨龙听力,我听到门后面传来一个微弱而熟悉的,有些惊疑不定的男声,是布林,我笑了笑,想起了关于市政厅的那些事。

“不对,”另一个微弱的女声传了过来,是翡翠,“我们全部人都在这这儿了,除非暗号泄露了……”

“不,还有另一个可能,”又一个兴奋的男声插了进来,是约尔里夫,“萨伦!也许是萨伦回来了!”

“什么!?”一连串震惊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我去开门!”约尔里夫兴奋的声音再次传来,随后从门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门闩转动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我往后退了两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

“萨……”欢快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约尔里夫本来张开了双臂,看到我之后又立马收了回去,从背后拔出了一把手枪,“您是哪位?”

我摘下了自己的礼帽,露出的深褐色头发让约尔里夫的脸色更冷了,“放松点,约克,”我一把扯掉自己的假发,“你连你带进会里的小孩都不认识了吗?”

约尔里夫有些怀疑地放下枪,仔细地打量了我两眼,突然露出喜悦的神色,冲上来一把抱住了我。

“是你,萨拉,哈哈哈,老兄,我太想你了!”

“我也是,约克,我也是。”我反手抱住了他,“我想你们每一个人。”

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孔从约尔里夫身后冒了出来,翡翠、布林、萝丝、洛克、沃尔佩和克拉博,太好了,每一个人都还在。

众人很快都认出了我来,盗贼公会里立刻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我跟着他们走到熟悉的吧台边,布林很是慷慨地给每人倒上了一杯十年份的阿瓦托勒酒。

“老天,你都不知道,萨拉,”萝丝喝了一杯酒后,有些开心地调侃起了约尔里夫:“约尔里夫听到你被通缉的消息之后,着急的就像火上的蚂蚁。”

“你也好不到哪去,萝丝,”约尔里夫不甘示弱,立刻发起了还击,“你每天都在擦拭着自己的宝贝手枪,一直念叨着要是他被抓了,你就去救他。”

萝丝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可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不应该担心他吗!?”

“是,是,”约尔里夫狡猾地笑了笑,“恐怕对某些来说不只是朋友。”

萝丝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又被布林从中间分开,“来谈谈你吧,萨拉,你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

“我去了巴伦利亚,”我打算把铠甲寄存在这里,所以没骗他们,“那里的生活,怎么说呢,非常精彩。”

“你去了巴伦利亚?”一向寡言少语的沃尔佩瞪大了眼睛,你去那做什么。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大气不敢出地看着我。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笑着把提着的包裹摆到吧台上,“我成为了一名骑士。”

“一名骑士!?”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吓到了,约尔里夫最夸张,他整个人震惊到站了起来,嘴里的酒喷了布林一脸。

“那个仙女赐福的那种?你有封号吗?”就连克拉博也没忍住,飞快地问了我两个问题。

“呃,伙计们,”我有些尴尬,兰斯洛特在帝国的名声可不好,“我们能不提这个吗。”

“不行,萨伦,”翡翠也开口了,“这么精彩的故事,你得全部说出来,没成为赐福骑士不丢人,我们不会笑你的。”

“实际上我是,”我有些艰难地开了口,“我的封号是兰斯洛特。”

“漆黑的圣母啊!”就连布林都被这个消息吓到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你就是那个拿下了卡拉斯加拉顿的兰斯洛特!?”

“是的,”我点点头,又在他们的要求下讲完了我在巴伦利亚的所有经历,直到我和仙女决裂的部分为止。

“所以你现在和那个湖中仙女也闹掰了,伙计?”约尔里夫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意味着你现在在被这个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和第二大的国家同时通缉?”

“我想是的。”我点点头,苦笑了一下,我可没想把事情闹成这样。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一向乐观的约尔里夫也皱起了眉头,“这事情可不简单,你没法靠伪装躲太久。”

“实际上我已经处理好了,朋友们,”我冲他们笑了笑,“我要去斯特兰共和国,我这次回来一是看看你们,二是打算处理掉一些东西。”

我指了指吧台上的包裹,“我本来打算是自己想办法,不过既然你们还在这,事情就简单不少。”

“这里面是什么?”就连最沉默寡言的洛克也开口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颤抖。

其他人也好不哪去,洛克的异常提醒了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想到了一块去,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好了好了,你们都没猜错,”我哪能想不到他们内心的想法,于是直接解开了包裹,华丽的大骑士长盔甲和断钢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就是仙女赐给我的那把手半剑,还有整套的大骑士长盔甲。”

“嘶”整齐划一的倒吸凉气声在大厅里响起,过了好一会儿布林才反应过来,超我点了点头,“你的决定是正确的,这种东西不可能在巴伦利亚之外的地方出现。”

“是的,所以我要把它处理掉,”我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的表,“已经十一点了,我一点的船,我想我该走了。”

“好的,”布林点了点头,把我的铠甲和断钢又抱了起来,“我会把它们存在你的房间里,等你回来取。”

“非常谢谢你,布林,”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作为感谢,“也非常谢谢你们每一位,愿意相信我。”

“别这么说,萨伦,”约尔里夫上来抱了抱我,“我们是一个大家庭,记得吗?我们从不怀疑彼此,也绝不背叛彼此。”

“我很感谢你们,真的,”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现在想想还是有些难堪,“我会回来的,总有一天。”

“我相信你,萨伦,”翡翠走了上来,温柔地抱住了我,“我们会一直待在这儿,等你回来了,你还是可以在老地方找到我们。”

“好了,”布林咳嗽了一声,“让他走吧,否则他该赶不上自己的客轮了。”

翡翠依言松开了我,我最后和他们每个人都挥了挥手,拉开那扇铁门,提着行李包走了出去。

老朋友们都还在让我的心情好了不少,所有该处理掉的东西都处理掉了也让我如释重负,现在,我终于可以不带任何负担地登上我的客轮,继续我人生的下一个部分了。

第六十四章 出海

我恋恋不舍地和盗贼公会的朋友们道了别,重新回到充满阳光的地表,街道上比我想的还要拥挤一些,在各个区域工作的人都急匆匆地赶着回家吃饭。

我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寻找着路边的指示牌。整个中环区一共有六座空轨列车站,我得找找离我最近的那一座。

“劳驾,让一下,谢谢,谢谢,”我不停地跟周围神色匆匆的市民打着招呼,总算挤到了路牌的前面。

离我最近的一座空轨列车站不算太远,从我现在的位置往商业区走一段就是。

商业区作为中环的唯一工作区,在中午这个点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大部分的市民都赶回家中,或是结伴去了饭馆。

我擦了擦身上蹭到的灰尘和脸上的汗,不远处的空轨列车站正在向我招手。

“您好,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刚走进列车站,坐在售票处玻璃窗后的值班售票员就站了起来,礼貌地问到。

“我要一张去码头区的票,我有一班一点的客轮要搭。”我看着面前长相甜美的售票员,同样礼貌地回了一句。

售票员见我不停地挽起袖子看表,飞快点了点头,“五十铜币,谢谢。”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递给了她,“不用找了,但请快点,谢谢您。”

“您真是位大方的旅客,先生,”售票员接过银币,飞快地把我的票证撕下,又利落地盖上章,把一张崭新的车票递给了我。

“我左手边第一条通道,祝您旅途愉快,先生。”

“谢谢您,”我接过车票,手指按了按帽檐,提起手边的行李和手杖,健步如飞地走进码头线的候车室。

我的运气不错,我刚刚进来,一班新的空轨列车就滑行着停靠在了月台前。

随着吱呀的声音响起,每一节车厢的大门都同时打开,月台上和车厢里都空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人的专列,哈!”我笑了笑,走进车厢,挑了个座位,用最舒服的姿势坐下。

列车又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儿,才依次关上了车门,悦耳的女声也开始在全车厢广播起来:“欢迎乘坐空轨列车码头专线,列车即将出发,请坐好扶稳,系好安全带,下一站是:商业区西。”

这趟列车会在整个中环区绕一圈,最后再顺着空轨到达码头区的列车站。

在每一座空轨站你都能找到官方给出的预计时间表,一般来说,从商业区东站出发,到码头区大概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

我闭上眼睛,二十分钟也是不短的一段时间,车上又只有我一个人,我可以趁这个机会稍微休息一会儿。

我很快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要我说,帝国的空轨列车发展的愈来愈快,我当年在帝都第一次坐空轨列车的时候,这东西还颠簸的不行,每个人都要牢牢地系好安全带。

现在你感觉不到任何颠簸感,我在车上补了十分短暂的一觉,时间不长,但睡得很安稳,直到列车到达终点站的播报把我叫醒。

码头区同样没什么人,我很快从空轨列车站里走了出来,顺便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十二点三十分。

“刚刚好,”我笑了笑,拦了辆过路的公共马车。

“要去哪儿,先生?”车夫勒住马匹,礼貌的问道。

“去客轮站,谢谢,”我打开车厢的门,坐了进去,“请快一点,我一点的客轮。”

“好勒,”车夫替我关上车门,重新坐回马车的前面,“坐好了您嘞。”

他话音刚落,马车就朝前飞奔起来。多亏了车夫的精湛车技,我只花了十分钟就到了客轮站。

“技术不错,”我看着把我扶下车的车夫,笑着说道,“多少钱?”

“我以前是军队里的,战车驾驶员。”车夫骄傲地笑了笑,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才把手伸到了我的面前,“劳驾,一共一个银币。”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币,递给了他,然后在他恭敬的目光中提着行李箱走进了客轮站。

“前往斯特兰共和国的客轮‘晨光少女号’将在五分钟后停止检票,请还未检票的旅客尽快到a1闸口检票。”

我刚走进客轮站的等候大厅,就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举着一个大喇叭,站在一堆盒子上不停地重复吆喝着通知。

“好险,”我听了他的话,飞快地跑到a1闸口,把自己的票递给了检票的工作人员,“差点就没赶上。”

直到自己上到甲板上,我才微微出了一口气,一名侍者很快迎了上来,把我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一等间,带独立浴室和卫生间,房间里的配置据称能满足一个人在海上的任何需求。

“非常感谢,”我朝带路的侍者露出一个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递给了他,“你的小费。”

“光明神保佑您,慷慨的先生,”侍者接过金币,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朝我鞠了一躬后退了出去,还不忘替我关上了房门。

我把行李箱和手杖摆好,脱下身上的大衣,这个房间将会是我接下来一个月的住所,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我的神恩节就要在海上过了。

这是一趟不短的旅程,斯特兰群岛远离大陆,一个月还是托了蒸汽系统的福。

如果是我小时候的,大概六岁以前的那种风帆船,哦,你们可能都没见过这种船扯远了,如果是风帆船的话,这个旅程的时间要增加三倍,变成四个月。

我没在房间里等太久,当我腕表的时针指向一点,悠扬的汽笛声也随之响起。随后是一阵轻微的颠簸,我能感觉到船正在慢慢漂出港口。

这种伴随着轻微颠簸的漂流持续了一分钟,随后我听到了蒸汽机的咆哮声,这工业的巨兽,客轮的心脏苏醒了过来,伴随着活塞的上下运动,整艘客轮很快离开了港口的深水区,我的这段旅程也算是真正意义上地开始了。

“咚咚咚,”客轮刚刚启航没多久,我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我急忙放下手中的鲁特琴,把门打开门后面是刚刚替我引路的侍者。

“很抱歉打扰您,先生,”似乎是看到了我脸上的疑惑表情,侍者先是微微鞠了一躬,跟我道了个歉,随后才礼貌地说到:“既然晨光少女号已经正式,船上的许多功能也可以正式上线了,我是来通知您,一等舱区域的餐厅、赌场和音乐厅已经开始运作,您随时都可以造访这些地方。”

“非常感谢,”我冲他笑了笑,又给了他一银币的小费,然后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的确有些饿了,整个上午我都在处理自己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吃中饭呢。

于是我决定去餐厅看看,填饱自己的肚子,顺便看看这艘船的布局构造,我还没仔细观察过这艘船呢。

不少一等舱的客人都已经安顿好自己的行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不少人还冲我笑了笑,道了声你好。

他们大部分衣着华贵能买起一等舱的大都非富即贵,一张票可就要三十金普洱,那可是整整三万个铜子,全换成面包能轻松地把一个成年人淹没。

“你好,”我虽然不认识他们,但这并不妨碍我同样笑着冲他们回上一礼,在冲最后一位打招呼的客人笑了笑之后,我拐进一条狭长的甬道,推开走廊今天的大门,走进了属于一等舱旅客的餐厅。

不得不承认,晨光少女号的空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帝国的等级差距也比我想的还要夸张,整艘船被分成了一等舱专区,二等舱专区和三等舱专区,每个专区都有配套的设施,当然了,三等区只有餐厅,而一二等区则还有赌场和音乐厅,不同区域提供的食物等级也不一样。

我曾经坐过一等舱,但那会儿的阶级差距可还没那么大,我也只不过是有一条专门的登船通道,和好上一些的舱房而已。

帝国的交通律法和船上的明文规定都严正声明,任何低等舱的人未经同意进入到高等舱区域都是非法的,都将受到相应的处罚,即便是收到了高等舱朋友的邀请,能够逗留的时间也十分有限。

相反的,高等舱的客人并没有什么限制,二等舱的旅客可以随意去三等舱区域打转,一等舱的旅客也可以去二等舱打转,只要你想的话。

“您好,您需要点什么?”我刚走进餐厅,一名身着黑色礼服的侍者就迎了上来,“我们今天的特色菜是来自高地省的高原牛排,配上潮涌省的松茸,或者是从斯特兰共和国进口的深海银鳕鱼排,配上只有武僧和东方人才知道的神秘炒饭。”

“给我来一份银鳕鱼排和炒饭吧,谢谢。”

侍者闻言,点点头,合上了手上的菜单,又替我拉开了椅子,才转身匆匆离去。

我对那个东方的炒饭十分感兴趣,武僧和东方人一直都是这个世界里最神秘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东方人的本名叫什么,学者们因他们从东方的海平线上出现,才把他们命名为东方人。

你在维洛季马大陆上很难看到东方人,他们大多聚集在另一块已知的大陆上,他们吃的也和我们大不相同,大部分人喜欢吃一种叫做稻米的主食,也就是所谓的“饭”。

你问我是从哪儿知道这些有关东方人的知识?我小时候在篷车旅行团里读过不少东方人的故事,也读过一些研究东方人的文学书籍,后来在特拉卓那儿又读了不少。

没过多久我点的午餐就送了上来,斯特兰的银鳕鱼的确很美味,餐厅的主厨把它处理的很好,但和一旁的炒饭相比,这盘银鳕鱼简直是不值一提。

以光明神,湖中婊子和施特拉德之名,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稻米和每一种配菜都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里面添加的酸梅更是让人无比开胃,和它相比,白面包配黄油简直就像小孩的把戏一样可笑。

我饿得不行,很快就如同飓风来袭一般吃光了盘里的所有炒饭。这才感觉自己好了不少。

“嗝,”我低声打了个嗝,拿起自己的衣服和帽子,走到了柜台旁边结账。

饭很好吃,而且不算太贵一等区的餐厅大概不屑于向贵客们征收额外的费用,这段饭只花了我一枚金普洱。

“欢迎您晚上再来,尊贵的先生,”收下了我的两银币小费后,负责结账的领班亲自从柜台后跑了出来,把我送到了餐厅的门口,态度亲热地就好像我们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一般。

这顿美味的中午饭让我整个人都苏醒了过来,今天剩下的时间还有很久,我决定回自己的房间,弹一弹那把升级过的鲁特琴,我好久没弹琴了。

“你好,你好,”我悠然自得地走到房间门口,顺便和附近的贵人都打了声招呼,才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切都和我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我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自己的金条还在里面,秘银锭也静静地躺在夹层里。

确认了没有任何东西失窃后,我打开琴盒,从里面取出了我的鲁特琴。

我想船上的日子一定会很无聊,好在我还有这把老朋友陪着我。

“先干些什么呢,萨伦,”我把琴放在床上,有些期待地搓了搓手,“好久没唱歌了,先来弹一曲吧!”

说干就干,我立刻把琴抱了起来,手指轻轻拂过琴弦,熟悉的感觉立刻充斥在我的心间。曾经那种如臂指使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左手手指轻轻按下,右手随意地拨动琴弦,曾经耳熟能详的歌谣立刻在我耳边回响了起来。

“吾之道路……”我哼着歌词,拉开了观景窗的窗帘。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说实话,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进入到如此远离大陆的地方,我这会儿怎么也想不到以后这会成为我的常态。

这会儿的我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歌声中,“也许去音乐厅找个活干干?”

我这么想着,欢快地唱起歌,更加期待接下来一个月的海上生活。

第六十五章 玫瑰女士

我一向是个想到什么点子就立刻付诸于行动的人,于是我拿起我的鲁特琴,从房间里出来,往音乐厅去。

我到音乐厅的时候,这里显得十分安静,今天的节目还没有开始,大厅里的煤油灯和蜡烛也是熄灭的。

“您好?”我正四处打量的时候,一名身着华贵礼服的男性迎了上来,“这位先生,我们今天的第一场演出是在帝都时间的下午三点,在此之前音乐厅是不对外开放的。”

“您是这里的领班?”我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用高级帝国语问道。

“是的,”我面前的男子听到我讲出高级帝国语,神色愈发恭敬,他朝我微微鞠了一躬,行了个午间礼,同样换成高级帝国语开口说道:“鄙人费拉切诺斯,为您服务。”

“啊,费拉先生,您好,”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实际上我并非过来欣赏演出的,”我一边说着,一边卸下肩上的鲁特琴,把它摆在了费拉的面前,“如您所见,我是一名琴师。”

“啊,我明白了,这位尊敬的好先生,”费拉看到我的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开心地点了点头,“您是想在音乐厅演出,是吗?”

“正是如此,”我把琴重新背回背上,“不知道这是否符合规矩?”

“当然可以,这位尊敬的先生,当然…哦,我的礼貌到哪儿去了,请问您尊姓大名?”

“我叫萨沃斯,萨沃斯科特。”

“那么,尊敬的科特先生,”费拉清了清嗓子,神色无比认真地看着说道:“我们耀星音乐厅的确可以接受来宾的表演请求,实际上,不少尊贵的来宾都曾在这儿的舞台上一展所长。”

“但是,”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我面前严肃地点了点,“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在这舞台上演出的,我们耀星一直以来都以高质量的优秀演出而在帝国和斯特兰的上层圈子里闻名,所以如果您打算在我们的舞台上演出,您就得展现您自己的技术。”

“换句话说,”费拉站了起来,“您得弹奏一首给我听听,科特先生。”

“我正有这个打算呢,”我背着琴站了起来,朝他露出一个露齿的笑容,“让我们直接开始吧。”

“非常好,非常好,”费拉高兴地大笑了起来,“不管您的技术如何,但您的性格我非常喜欢,”他拍了拍手,“伴奏准备!灯光准备!”

“噔噔蹬蹬”的声音响起,一盏又一盏的煤油灯亮了起来,当费拉一声令下,整个耀星的乐队也随之苏醒了过来。

“现在,”费拉转回身看向我,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让出了通往舞台的阶梯,“让我看看这位科特先生,能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吧。”

我抱着琴慢慢地走到了舞台上,很快有侍者替我送上了椅子,“需要谱架吗?”台下的费拉贴心地问道。

“不需要,谢谢,”我把琴从琴盒中拿出来,简单地试了几个音,随后示意费拉我已经准备就绪。

“好的,那么亲爱的科特先生,您要演奏的曲目是?”

“无敌的铁锤洛克。”

“好,”费拉鼓起了掌,“快节奏的喜剧插曲吗,我喜欢,乐队准备!”

他高高地扬起了手,整个耀星音乐厅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的安静。

随后他狠狠地挥下了手,就如同一个再清楚不过的信号,立刻引爆了整座音乐厅的气氛。

小号首先响了起来,我再熟悉不过的前奏从小号中流了出来,好极了,无敌的铁锤洛克,交响乐团般。

在小号之后是长号和圆号加了进来,前奏很快就要结束,接下来会是很长的一段鲁特琴的独奏,我猜也是费拉想看到的部分。

我调整好自己的坐姿,让自己尽可能地保持冷静。

整首曲子仍在稳定地朝前进行着,直到那么一个瞬间,所有的声音都突兀地消失不见。

我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已经开始弹奏,我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完美地接上了刚刚消失的前奏。

歌词一句接一句的在我脑海中浮现,我想起曾经弹奏鲁特琴的无忧时光,开始轻轻地唱起这首帝国人耳熟能详的经典歌谣。

“从前有个大英雄,他叫铁锤洛克。”

“他雄赳赳,气昂昂,从帝都骑马到提洛赫。”

“一路上他直吹牛,大唱自己的赞歌。”

“然后他再也说不出话,因为他撞见一伙强盗。”

“强盗们围着他说:你真是个大英雄,金币也真不少。”

“刀剑碰撞叮当响,可怜的洛克像怂包。”

“无敌的洛克再也不无敌,因为他的脑袋已经落地!”

唱完最后一个音后,我用力地拨动了一下琴弦,奏出最后一个尾音。

长长的尾音慢慢地消散在空气里,音乐厅里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整个大厅都静悄悄的,我看不清其他人的表情,只好坐在原地,等着费拉的评断。

“啪,啪,啪,”在无边的寂静中,单薄的鼓掌声突然响起,灯光也随之亮起,费拉就站在台下,激动地鼓着掌。

他起初还只是一下一下地鼓掌,但整个人越来越激动,最后带动着整个乐队都鼓起掌,音乐厅里立刻响起了暴雨惊雷般响亮的掌声。

“太精彩了,太精彩了,”费拉激动地直接跳上舞台,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我从没听过这么优秀的‘无敌的铁锤洛克’,你的本事即便是在吟游诗人学院也能排到上游!”

“那,我想我过关了?”

“噢?是的,你过关了,当然,如果你不能过关,还有谁能?”费拉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开心地张开双臂抱住了我。

我也笑着反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既然你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一员,尊敬的科特先生,”费拉很快放开了我,开始谈起正事,“我想今天下午三点钟,您就可以上台表演了,我们会特别为您加上一个节目,您有什么推荐吗?”

“只要不是这五年的鲁特琴曲子,我都可以演奏。”我冲他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就像在吹牛。

不过这可不是我吹牛,我从出生就浸泡在音乐和戏剧的环境中,这对我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

费拉的脸色更加灿烂了,“那真是太好了,科特先生,下一件事,”他说到这,有些期待地搓了搓手,“您也知道,我们今年的神恩节会在船上度过,所以我诚挚地邀请您参加我们的神恩节演出。”

“没问题,”我冲他笑了笑,整理好自己的鲁特琴,“还有什么事情么?”

“最后一件事,”费拉亲昵地挽起我的胳膊,把我送到了音乐厅的门口,“我们可不会让船上的贵客替我们打白工,您在船上的费用全免,另外,我们还会支付您每天两个金普洱的报酬,您的房间号是?”

“喔,那我先提前谢谢你们的慷慨了,费拉先生,我住1271。”我笑着冲他挥了挥手,离开了音乐厅。

我没有拒绝他提出的条件,接受别人的善意总好过拒绝,而且六十个金普洱可是不小的一笔钱。

又处理好一桩事情让我轻松了不少,这意味着之后的日子,我不仅可以在船上随便吃喝玩乐,还会有一笔额外的进项,这真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不过得先准备好我的演出,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仔细地调试自己的鲁特琴,等着费拉把下午演出的谱子送来。

没过多久我的房门就响了起来,我打开门,门外是一名衣着得体的侍者,“费拉先生让我来通知您,尊敬的科特先生,今天下午三点钟时的演出,您将要演奏的歌谣是‘光辉年代’。”

光辉年代吗,这可是一首老歌了,整首歌充斥着对过往的追思,和对帝皇等先人的敬佩之情,不是很难的一首歌,但对气氛的要求不低。

“我知道了,帮我转告科特先生,我一定会准时到场。”我冲侍者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乐谱,转身的同时顺手带上了自己的房门。

这首歌我没演奏过,但我对它无比熟悉,它可是帝国许多贵族的最爱,我父亲和乐团里的其他吟游诗人经常会给他们表演这首经典的歌曲。

我花十分钟记了记乐谱,随后看了看时间,现在不过是下午一点,算上去音乐厅和在后台准备的时间,我还能练习上一个半小时。

一个小时对我来说足够了,这又不是什么完全陌生的歌曲。

“人类英雄,远古始祖……”

时间很快从我的指尖和歌声中流过,结束了另一遍的弹唱练习后,时针刚好走到了两点半的位置。

“刚刚好,”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把鲁特琴和谱子放进琴盒,背着琴走出了房间。

当我再次来到耀星音乐厅的时候,这里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费拉正招呼着侍者准备好香槟和各种特色饮品,部分侍者忙着在每一个座位上都放上一张节目单,一些离舞台较远的位置还会得到一支单筒望远镜。

“啊,科特先生,您来了,”眼尖的费拉很快发现了我,嘱咐了侍者两句后就快步朝我走了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把您的节目放在了今天第一个。”

他在我耳朵边悄咪咪地说了这样一句话,随后拉着我进了后台,“来吧,”他把我按到一张椅子上,“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很快就会有人来替您化妆。”

音乐厅里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费拉跟我说完话后就神色匆匆地走了出去,负责其他演出的演员也许是还没来,又或者是不在我这个准备间,我只好无聊地用魔方锻炼法开始提升自己的脑力。

“您是科特先生吗?”我刚开始锻炼没多久,一个女声就打断了我的进度,我只好挥散掉脑袋里刚拼好一面的魔方,抬起了头。

我面前是一位有些紧张的年轻女孩,她见我看向了她显得更加紧张了,“我叫特丽莎,是费拉先生给您安排的化妆师。”

“麻烦了,”我朝她点了点头,往后靠在舒服的座椅靠垫上,同时闭上了眼睛,示意她可以开始化妆了。

特丽莎的手法很好,动作也很快,我在化妆前特意看了看表,当时已经是两点三十五,现在不过是两点四十五而已。

特丽莎似乎有些害怕,在替我画好妆后飞快地跑了出去,我只好一个人待在化妆间里,百无聊赖地等着节目开场。

这十五分钟对我来说就像十五年那样长,当我听到音乐厅的大门打开,嘈杂的人声从外面传进来时,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光明神在上,我可是第一个表演的,如果我演砸了,费拉一定会杀了我。

“放轻松,萨伦,放轻松,就当是另一次宫廷演出,”我开始深呼吸,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同时回顾小时候在巴伦利亚领主的宫廷里表演时的场景。

这让我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与此同时,我的房门也被打开,费拉朝我伸出一只手,示意我该出发了。

我没说话,背上鲁特琴,静静地跟着他的身后。

“在这稍等,”在登上舞台的阶梯前面,费拉叫住了我,“我叫你上来的时候,你再上来。”

我冲他点了点头,费拉笑了笑,转身灵活地登上好几级的阶梯,走到了观众们的面前。

雷鸣般的掌声立刻响了起来,花了费拉好一会儿的功夫才让他们平息下来。

“我亲爱的先生女士们,相信你们都注意到了,”费拉有些骄傲地说,“我们耀星音乐厅今天来了一位客人,他是你们中的一员,但他的音乐天赋无与伦比,我们有幸请到了他,来为今天的演出点燃第一把火。”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准备好了吗?让我们用帝国人的火热和豪放,欢迎这位特别的嘉宾,鲁特琴师兼吟游诗人萨沃斯科特!”

我听到费拉叫出我的假名,飞快地窜上舞台,在众人的欢呼声和掌声中走到了舞台的正中间。

“科特先生替我们带来的是,经典的吟游诗人歌谣光辉年代。”

听到费拉报出的曲名,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明显的变大了几分,直到灯光全都熄灭,掌声才慢慢地和欢呼声一起消失。

“乐队,起!”

黑暗中传来费拉的一声欢呼,就如同我接受考验时一般,舞台上不知道被施展了什么魔法,我猜是光系的法术,一下子变得无比明亮。

“哒啦,哒啦,哒啦!”一声高过一声的小号响起,乐队很快把音乐厅变成了无比欢乐的海洋。

我耐心地等着,所有的乐器声都渐渐淡出,然后我第一次拨动了琴弦。

“我们的英雄,人类的始祖,他名叫帝皇!”

“他跨海而来,携勇士三千,和人民无数。”

……

一开始我还能勉强知道自己在唱什么,但那光系魔法实在太过强烈,加上我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我的脑子很快就变得一片模糊,所有的演奏都变成了下意识的动作。

时至今日,我还是想不起我当初弹奏了什么,我只记得当我弹完整首曲子的最后一个音节时,全场立刻响起了龙吼一般的掌声,那掌声强过最猛烈的暴风雨,即便我鞠躬离场之后,掌声还依旧没有停息,直到费拉再一次冲上舞台,才勉强稳定住了局势。

“科特先生,您真是太让我意外了,”演出结束后,费拉先生找到了我,毫不掩饰满脸的惊喜和欣赏之色,“您的演出十分富有魅力,我可是看到不止一位贵族小姐对您暗送秋波。”

“当然,这些并不是我来找您的主要原因,”费拉笑了笑,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我,“有一位漂亮的女士要我把这个转交给您,她说她叫玫瑰女士,很想和您见上一面。”

第二卷尾声 归来的徒弟

“完成了,”凯洛德把最后一把秘银长剑丢进淬火池,神色说不出的疲惫。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一旁的卡拉同样有气无力地问道,同时慢悠悠地把秘银长剑从淬火的池子中拿出来,和其他的秘银武器堆在了一起。

龙神特莱克斯在上,鬼知道过去的这几天他是怎么撑过来的,高强度的锻造工作让他和凯洛德都明显地瘦了好几圈。

“马上就走,年轻的蓝龙,”凯洛德从水池里打了把水泼到脸上,精神好了不少,他快步走到杂物堆中翻翻捡捡,很快就丢给正在洗脸的卡拉两个大大的厚布袋子。

“把这些武器装进鞘里,然后放一个袋子里,盔甲放另一个袋子。”凯洛德的语气很急,卡拉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动作。

他们俩都不是什么拖拉的人,凯洛德很快就整理好了山洞里所有要带走的东西,并且在剩下的设备上都装好了火药管,他最后检查了一次各个支柱上的火药管,随后找上了正在替袋子打结的卡拉。

“我们走,”矮人大师朝卡拉努了努嘴,提着大包小包走了出去,年轻的蓝龙耸了耸肩,扛起两个沉重的厚布袋,跟着凯洛德的后面。

“最后一件事,在走之前,”走到山洞门口的时候,凯洛德停下了脚步,他把叼着的香烟拿到手上,轻轻一弹,带着火星的半截香烟轻松地点燃了地面上的火药。

这条火药线直通山洞最深处的储藏室,那里摆满了火药桶,引起的爆炸足够引发各个支柱上火药管的连锁反应,这个地方很快就会被无穷无尽的落石埋葬。

至于外面这些采矿设备,凯洛德又点燃了地上的另一条黑色细线,等待着它们的是和山洞里的设备一样的命运。

做完这一切后,凯洛德朝卡拉急切地挥了挥手,后者会意地脱光了衣服趴在地上,很快转化回庞大的蓝龙形态。

“起飞,起飞,”凯洛德利落地拎起所有行李,把它们一件件地丢到了卡雷多斯的身后,然后灵巧地爬上了他的脖子,急促地拍了几下手,示意卡雷多斯立刻起飞。

“坐稳了,大师,”卡雷多斯激动地朝天吼叫了一声,双翼开始用力地扇动,很快它就带着凯洛德离开了这处山脉。

他的确很激动,他没法不激动,离开萨伦的这几天对他来说就像一整年那样久,天知道他和凯伦又讲了多少的故事,自己必须马上赶回去。

“轰轰轰!”卡雷多斯起飞后没多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从它身后响起,大片大片的山脉从中间突兀地垮塌下去,掩埋掉了无数只属于矮人的先进设备。还没等这波爆炸完全平息,又一次更加剧烈的爆炸随之发生,山洞外的采矿设备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台接一台地倒在地上,掀起了一地的尘土。

当所有尘土都散去后,那些原来精密无比的采矿机械,也成了一大堆毫无价值的废铁。

“这样就行了,”听到爆炸声,又亲眼确认了爆炸的成果之后,凯洛德轻松了不少,左手又用力地拍了拍卡雷多斯的脖子,“快点,年轻的蓝龙,我们最好尽快赶回你老师的身边。”

卡雷多斯朝着云层吼了一嗓子以示同意,速度又加快了几分。现在还是晚上,运气好的话,今天他们就能回到帝国的南边,巨龙的飞行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

“我当时也很好奇,这个所谓的玫瑰…”

葡萄藤之血旅馆里,萨伦原本声情并茂的讲述在瞬间被掐断,年轻的旅店老板满脸警惕神色地站了起来,他慢慢地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朝外面看了看。

今天他们连火都没烧,旅店的大厅突然变得无比安静,安静到凯伦有点受不了了,于是他开口问道:“怎么了?”

“出了点状况,”萨伦没回头,但回答的很快,“我从风之源那里感受到了,西北边不远处风的流向和状况都发生了很突然而奇特的改变,毫无征兆,我怀疑是某种生物正在朝这过来。”

“你的意思是,施特拉德的走狗?”

“我不确定,”符文师摇了摇头,替自己倒了一杯波旁威士忌,一口闷了个干净,“有可能是我的那些朋友,他们之中能弄出这阵仗的不止一个。”

“还有可能是卡拉,”萨伦接着又说道,“他是一条蓝龙,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又或者是施特拉德的走狗,”凯伦接上了他的话,“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萨伦,我们就在这儿等。”

“你说的对,”萨伦从吧台边走了回来,手里还拎着那瓶威士忌,“我们不能冒险。”

“比起猜测来者的身份,我其实更好奇,”凯伦看着萨伦年轻的脸庞,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怎么让风之源给你预警的。”

“啊,这其实很简单,”萨伦又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重点在于沟通,你得让风之源相信你是朋友,而且得是很强的朋友,类似帝都上层俱乐部会员那种。”

“十分简洁明了的叙述,”凯伦耸了耸肩,拿过酒瓶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上层俱乐部都没指望,更别提和事物之源完全沟通。”

“啊啊啊!!!”两个人正在聊天的时候,一连串乌鸦的叫声从远处传来,萨伦飞快地窜到窗户边,多亏了巨龙体质赐予他的优秀视觉,他一下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况村子北面的树林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批大批的乌鸦惨叫着从森林里离开。

“好吧,是一大群乌鸦,从树林里飞出去的,”他转过身,坐回凯伦的对面,“至少我们现在直到只有谁有这个能力了,范围缩小,那地方的不是施特拉德的走狗?就是卡拉,那些乌鸦可骗不了人。”

“打个赌吧,我觉得是卡拉,我出一个金普洱。”

“那我只能猜是施特拉德的走狗了,”萨伦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普洱,“事实上我宁愿我输,我可不想再去处理一大群毫无底线的恶魔。”

“借你吉言,”凯伦看了眼金币,哈哈大笑了起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夜幕依旧那么安静,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正当萨伦等的有些不耐烦,准备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村子里的狗突然对着漆黑的空气狂吠起来。

“准备好你的武器,”萨伦压低了声音,凯伦也抽出左轮手枪,傻子都知道大半夜的狗叫意味着什么。

“闭上你的嘴,傻狗,是我,你不认识我了吗?”

一个有些恼羞成怒的熟悉声音突然从远方,萨伦和凯伦先是楞了一下,随后都露出轻松而开心的神色。

“看来你要给我一枚金普洱了,”凯伦笑着冲萨伦伸出手,他们都听出来了那个声音的主人,除了离开了好一段时间的卡拉之外,还有谁会这样说话。

“拿去拿去,”年轻的旅店老板心情也是好了不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普洱,直接丢给了凯伦。

后者刚笑嘻嘻地把金普洱接下,旅店的大门就响了起来,萨伦立刻站起身,跑去拉开门闸。

“惊喜!”门后面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和一个只有小孩子高的身影,两个人手上都提着大包小包,不是卡拉和凯洛德还能是谁。

卡拉率先欢呼着冲进了旅店的大厅,“老天,我终于回来了,”他开心地大叫着,把手上的厚布袋子随手摆在了桌子上,“我可太想念你的那些故事了,老师。”

“你难道就不想念我吗?”一旁的凯伦佯装生气,“我可是一直在替你准备前面的故事总结。”

“非常感谢你,凯伦,你简直就是我的光明神使,救我于苦难之中。”

“匠神在上,看看你,”凯洛德满脸感慨地走到萨伦的面前,伸手拍了拍老朋友的腰,“你和我见到你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区别,就是有了胡子,但还是非常年轻。”

“你也是,凯洛德,”萨伦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拧开威士忌的盖子,递给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杯暖胃的烈酒,“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萨拉,”凯洛德一口闷干了杯里酒,“我们太久没见了。”

“我恰好听你的徒弟说,你在找帮手,”他朝萨伦挤了挤眼睛,拍了拍自己手上的行李,“所以我直接把家当打包过来了,按你说的,在附近找个山脉住下。”

“事实上,老凯,我有个更好的注意了,”萨伦开心地接过凯洛德的行李,把它们放在了一边,“你可以住在旅馆里,我会把你包装成一个患了侏儒病的乐观商人。”

“那可真是太好了,”矮人开心地跳了起来,左手握拳猛地击打右手的掌心,这就是他们表达快乐的方式,“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想一个人住在山脉里。”

“哦,对了,”凯洛德正笑着,突然拍了拍脑袋,飞快跑到了卡拉扛着的两个厚布袋旁边,“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弄好了。”

卡拉立刻把两个袋子上的绳结解开,露出一桌子的秘银装备。

“给你徒弟的那套他已经穿着了,长剑我打了五把,但你的秘银实在太多,我没把它们全打成长剑,我做主又打造了一些护甲片和五面盾牌,我想足够使用了。”

“说到这个,”凯洛德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还叫了其他的人吗,你不会想只靠我们这些人去解决施特拉德吧?”

“当然不会,老凯,”萨伦挥了挥手,示意卡拉把这些秘银装备放进地下室,又悠闲地给自己和凯洛德各续上了一杯酒,“我找了一些老朋友,当然,都没你老,但都是些好朋友。”

“有我认识的吗?”凯洛德举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问道。

“有,”萨伦不假思索地给出回答,“你很熟悉她,玫瑰女士。”

“哦,玫瑰女士!?”凯洛德飞快放下酒杯,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我可是知道你和她之间的那些破事的,你在信里写了几大页,你们之间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没有,老凯,”萨伦摇了摇头,目光幽幽地看了凯洛德一眼,自己捧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如果不是情况严峻,我真的不希望去联系她。”

“你如果那么讨厌我,那我现在就走。”一个冷冰冰的女声突然在大厅里响起,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个瞬间消失不见,大厅里的气氛在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萨伦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站了起来,然而已经太迟了,他能感觉到一股目光锁定了他,他的心里立刻升起极为不好的预感,仿佛只要他继续往前迈出一步,世界末日就会立刻来临一般。

“她已经来了,萨伦,”凯洛德看向萨伦,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话后,矮人工匠无视掉萨伦眼中的怒火,提着行李飞快地大笑着跑上二楼,砰的一声把门关的死死的,再也没有了声响。

凯伦和卡拉都扭过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旅店的大门已经开了,一名高挑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门旁,她一头黑色的波浪秀发,柔顺的就好像天底下就名贵的绸缎。

她的脸庞精致而美艳,凯伦和卡拉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光明神在上,我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女士。”

“龙神特莱克斯在上,我也一样。”

可惜的是,这位女士脸上的哀怨之色略微破坏了她无暇的美丽,她身着红黑色的长裙,手上持着一株玫瑰,就那样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到如同化石一般的萨伦面前。

“看着我,萨伦,萨沃斯,玛雷,到底哪个才是你真实的名字,”她走到萨伦的面前,语气近乎哀求,后者看了她好几眼,才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

“你该知道的,”萨伦看着面前女性无比精致的面庞,却只是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事态严重,我不会叫你来。”

“所以你就打算一辈子不和我相见吗?萨伦?”

“并不是,”眼见面前的女性悲伤之色越来越浓,眼眶里也开始有泪珠打转,萨伦慌忙地摆了摆手,“只是……”

“算了,”他忽然自暴自弃般地跺了一脚地板,“今天太晚了,你去找个房间安顿下来,凯伦,卡拉,你们也回房间,我要休息了!”

序章 艾琳·斯拉亚特

“早上好,萨伦。”

凯伦嘴里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对着刚刚下楼,满脸苦涩的萨伦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凯伦,”年轻的旅店老板苦着一张脸,从盘子里切下一片面包,学着凯伦那样叼在了嘴里。

“说说吧,”凯伦替自己和朋友倒了两倍咖啡,用手肘碰了碰萨伦的肩膀,“你和那位玫瑰女士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萨伦神色自若地接过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别这样,萨伦,”凯伦有些不开心地放下杯子,朝有些窘迫的红发年轻人眨了眨眼睛,“我们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她和你说话的语气,她看你的表情,都能说明一些事情,你瞒不过去的,萨伦。”

“真的没有什么,亲爱的凯伦,”萨伦又喝了一口咖啡,“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你臆想出来的而已。”

“哈哈,看来听众还不够,是吧,”凯伦显然不相信萨伦的说辞,直接站了起来,“也许我该去找更多的听众过来……”

“够了,够了,”萨伦窜了起来,“你想听?我很快就会讲到故事的这部分,你只需要再耐心等待一会儿。”

“早上好,萨伦!”又一个大嗓门从楼上传了下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刚刚搬进来的凯洛德梅卡文德慢悠悠地走了下来,“给我来一磅黑面包,外加一杯酸棘果果汁!”

“黑面包我这儿有不少,但没有酸棘果。”

萨伦一边走进厨房,一边转过头对着刚坐上吧台的矮人说道。

“噢,好吧,”凯洛德不悦地点了点头,“那就给我换成橙子汁。”

“好的。”萨伦应了一声,飞快地跑进了厨房。

“他看起来就像是忙着去避难一样。”凯伦看着萨伦的背影,随口说了一句。

“他的确是去避难的,”凯洛德笑着接上了话头,用手指指了指一楼的天花板,“上面那位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凯伦闻言,立刻止住了自己的话头,和凯洛德对视了两眼,彼此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早上的真热闹,”旅馆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卡拉背对着所有人,吭哧吭哧地把一个麻袋拖进了旅店的大厅里。

“你这袋子里是什么?”凯伦随口问了一句。

“老师要的食材,卷心菜啦,西红柿啦,诸如此类的东西,我还负责采买巧克力,咖啡豆之类的高档货物,老师他从来都不会自己去。”

卡拉把东西拖进了厨房,语气听起来更像是自豪而不是抱怨。

“萨伦?萨伦!你在哪儿!?”一个焦急女声这时突然从楼上传了下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的诡异。

一名衣着华贵,貌若少女的漂亮女士从阶梯上焦急地走了下来,她今天身穿黑色的长裙,还配了同样是黑色的长袖手套和蕾丝罩纱,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纱边礼帽。

“两位先生,”她先是在大厅里快速环顾了一圈,随后把目光投射到坐在吧台边的凯伦和凯洛德身上,礼貌地问:“你们有见到萨伦诺维斯吗?”

“他就在里面,”凯伦立刻做出了选择,手指飞快地指了指厨房,“在忙着做早餐。”

“呼,”女子长出了一口气,拉开了吧台上的一张椅子,“介意我坐在这儿吗?”

“不介意。”

“不介意。”

见凯洛德和凯伦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女子开心地点了点头,拢了拢裙子坐了下来。

“你点的黑面包和橙汁,老凯,”没过多久,萨伦就托着一个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把冒着热气的黑面包和加了冰块的橙汁摆在了凯洛德的面前,“慢慢享用吧。”

凯洛德欢呼了一声,飞快地接过盘子,拿起刀叉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萨伦把盘子递给凯洛德后,自然而然地来到了大厅里唯一的女士面前,“来者是客,你要点什么?”

“你终于肯跟我好好说话了?”女子笑了笑,“你得注意礼貌,萨伦先生。”

“啊,”萨伦拍了拍脑袋,脸上也浮现起一丝笑意,“我的错,美丽的艾琳女士,您想要些什么?”

“有什么推荐吗?”艾琳又打量了一下旅店的布置,“说真的,我接到来信时简直不敢相信,你居然住在这种落后小村子里,我有听到一些传闻,但我从来没相信过。”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种‘小村庄’才是最安全,没有电报,蒸汽设备也刚刚开始在这边普及开来,没人会相信伟大的红龙萨伦躲在这种地方。”

“很聪明的选择,萨拉,”女子开心的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好看的弧线,“那么你有什么推荐的吗,我亲爱的好先生?”

“推荐吗?当然有,女士,我推荐大厨亲自制作的蒜蓉面包,还有在整个埃因霍芬都难得一见的蒜蓉迷迭香蜗牛。”

“你真是太贴心了,萨拉,”女子听到菜名,变得更加开心了,“能够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吃到斯特兰菜,实在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呃,你最好控制一下你自己,艾琳,”萨伦不着痕迹地伸出手,把凑上来的艾琳微微推远了一些,“我让你住进来,愿意再次和你说话,不代表你能肆意妄为。”

“哦,很抱歉,萨伦,我很抱歉,”艾琳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她窘迫地坐回座位上,不安地拢了拢裙子。

“在这坐会吧,那位就是我跟你提到的‘工匠’,你们可以聊一聊,我马上就回来,”萨伦用手指指了指正在一旁享用黑面包的凯洛德,转身进了厨房。

“那么,你就是凯洛德咯,一个矮人,在这个年代?”艾琳从善如流地转过了身子,“你和萨拉是怎么认识的?”

“应该说我是世界上唯一活着的矮人了,艾琳女士,”凯洛德冲她笑了笑,“萨伦把我放了出来,从某种沉睡之中,不过不久之后我们就分开了,我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你居然愿意跑到这儿来,你应该知道他要对付的是谁吧?”艾琳一下子来了兴趣,玩味地打量起凯洛德,“还是说你另有打算?”

“不要拿人类的那一套行为准则来揣测我,艾琳女士,”面色不改地继续吞咽下一块面包,“矮人的世界有时候很简单,我拿他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所以我来了,就这么简单。”

“你拿他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就因为他把你沉睡中唤醒?”艾琳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凯洛德。

“是的,就这么简单,我有一项很可靠的直觉,我能知道谁是值得深交的好朋友,而谁又不是。”

“那么你呢,你又是哪一位?”艾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一旁安静坐着的凯伦。

“我不是哪一位,女士,”凯伦开口了,“我就是一位无名小卒,负责记录萨伦的故事而已。”

“记录萨伦的故事?”艾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从他小时候开始?”

“从他小时候开始。”

“噢,那你对我来说可不是无名小卒了,凯伦先生,”艾琳突然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我对于萨伦的过去一无所知,对于他和我分开之后的故事也是,如果您愿意把它们讲给我听,或是把您的稿件供我翻阅一番,我会非常感激的。”

“呃,我想你得问问萨伦,”凯伦露出为难的表情,指了指厨房,“没经过他的允许,我可不敢把故事随便往外讲。”

“没关系的,凯伦,”一个年轻的声音插进了对话中来,萨伦一边说话,一边擦这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玫瑰女士艾琳和工匠凯洛德都应该知道我之前的故事,这会对他们了解之后的故事起到很大的帮助。”

“你确定吗,萨伦?”凯伦显得有些惊讶,“这会耗掉非常长的一段时间。”

“我确定,凯伦,”萨伦走到大门旁边,挂上一块木牌,随后把大门拴了起来,“我今天干脆不营业好了。”

“如果你坚持的话,”凯伦看到萨伦的举动,耸了耸肩,从衣服里掏出了那本珍贵的故事册,“那就让我们从最初开始讲起吧,从我是怎么认识萨伦的开始说起。”凯伦并没有立刻打开故事本,而是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他来到酒馆后的经历。

萨伦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静静地靠在门框边上,听凯伦讲起了以前的故事。

凯伦是一个极富功底的故事叙述者,凯洛德和艾琳很快就沉浸在了萨伦的故事当中。

当凯伦讲到卡拉离开的部分后,年轻的伙计也放下了手中的抹布,一只手撑在吧台上,认真地听起了故事。

故事很快讲到萨伦进入远古坟墓的部分,当迷雾祭司登场之时,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老天,萨拉,”艾琳爱慕地看着萨伦,“我不知道你那么早就和施特拉德的走狗交过手。”

“这没什么,继续听吧,”萨伦无所谓得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继续听凯伦讲接下来的事情。

故事叙述者趁着这短暂的间隙接了一杯水,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喉咙,长达四个小时的讲述早就让他的喉咙无比嘶哑。

喝了两口水之后,凯伦觉得自己好了不少,于是咳嗽了两声,继续开始讲起下面的故事。

故事很快进展到卡伦森林的大战,三个人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发展,凯洛德瞪大了双眼,艾琳死死地抓住了萨伦的胳膊,卡拉更是面色变得苍白无比。

随着故事的进展,卡伦森林之战来到了最**,凯洛德握紧了自己的双拳,卡拉眼里已经开始有泪花打转,艾琳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用力地把萨伦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该死的婊子,”听到萨伦和湖中仙女是如何决裂的之后,艾琳突然转悲为怒,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如果不是要先对付施特拉德,我一定让她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难怪你不再是王国的骑士了,老师,不过你做得对。”卡拉也深有感受,“这种地方接着待下去。”

“后来萨伦就伪装成萨沃斯科特,成功逃到了帝国,又大摇大摆地从北方一路南下,直接从布林托港离开了帝国,前往斯特兰共和国,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凯伦又喝了一口水,“故事刚刚讲到萨伦在船上完成了演奏,然后玫瑰女士想要见他的地方,我猜这位玫瑰女士应该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位玫瑰女士。”

“正是在下,”艾琳闻言站了起来,捻着裙摆笑意盈盈地冲着众人行了一礼,“我和萨伦就是在那艘船,晨光少女号上认识的,现在想想真是怀念。”

“我可一点都不怀念,”萨伦在旁边苦着脸补充了一句,“我宁愿我从来没上过那船。”

“这可太伤别人的心了,我亲爱的老师,”卡拉笑了起来,眼里的泪花早已经不见,“我就知道我不该回去这一趟的,我错过了多少精彩的故事!”

“我没想到你和我分开以后经历如此的……波折,”凯洛德也瓮声瓮气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样想想,如果你接下来的日子也是如此曲折,我倒是能明白你为何十一年来只给我寄了两封信了。”

“好了,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朋友们,”萨伦从吧台后面拉出一张椅子,悠闲自得地坐了上去,“我这还有不少的故事,别忘了我这会儿才马上要十六岁,还有整整九年的时间,这里面的故事多了去了。”

“现在,”他刻意地板起一张脸,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众人,“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听我讲后面的故事?”

凯伦打开了自己的故事本,卡拉飞快地搬来一张椅子,艾琳褪下左手的手套,用洁白的手臂托着脑袋,痴迷地看着面前的红发男人,凯洛德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啤酒。

萨伦满意地点了点头,给所有人都上了一杯饮品,听众已经就绪,新故事该开场了。

第一章 会面

“玫瑰女士?想要见我?”我接过费拉递来的邀请函,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吗?”

“您最好看看那封信,”费拉依旧保持着他优雅的笑容,指了指我手上的邀请函,“我相信那里面会有你需要的一切答案,科特先生。”

“您说得对,”我得到提醒,低头看向手中的信封。

这是一封外表十分精美的信件,信封的边上纹有华贵的金线,未开口那一面用的花体写了一行字:“致尊敬的科特先生”

在这行字的旁边是一束画的栩栩如生的玫瑰,凑近了还能闻到信封上发出的淡淡幽香。

寄出这封信的不是什么贵族小姐,就是一位涵养极佳的夫人,这是我闻到这股味道后的第一印象。

那是我第一次和艾琳斯拉亚特,也就是后来和我有过一段故事的这位女士见面,当然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出于礼貌考虑,我和费拉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耀星音乐厅。

刚走出音乐厅,我就把信翻了过来,信封的开口上打上了非常好看的玫瑰火漆,为了不辜负这位“玫瑰女士”的一片心意,我只好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找了把开信刀把它起开。

随后我抽出了同样带着幽香的信纸,把它平铺在桌上,信纸上写满了和信封上一样的华丽花体字,这让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确认了她的书写习惯。

这封信上这么写道:

亲爱的科特先生!

很荣幸能成为您的听众,您的光辉年代唱的很有味道,我一下就喜欢上了您的表演。

作为您忠实的听众,我,玫瑰女士,在此诚挚地邀请您与我共进晚餐,我鲁莽的举动也许惹您不悦,但如若您乐意赴约,我在餐厅的一号包厢给您留了位子,恭候您的光临。

如若您觉得受到了冒犯,不愿前来,我也可以理解,只希望您不要因此拒绝耀星音乐厅接下来的演出,或是迁怒于费拉先生。

您忠实的,

玫瑰夫人。

这封信并不是很长,弄清了书写规律后我很快就把整封信都看了一遍,然后我做出了我这一生中的另一个愚蠢决定:我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换上了礼服和手杖,前往餐厅赴这位玫瑰女士的约。

“您好先生,”我刚走到头等舱的餐厅门口,一位服务生就拦住了我,“很抱歉,但目前餐厅没有更多的空位了,我会引您到一旁的休息室等待。”

餐厅的火爆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想到现在是晚饭时间,我又很快释然。

“我在这里有位置,”我冲服务生礼貌地笑笑,指了指楼上的包厢,“我去一号包厢。”

“一号包厢吗,”服务生点了点头,“那请您跟我来。”

我举了举自己的手杖,示意他在前面带路,我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大厅里全都是吃饭的客人,头等舱的客人平日里大多举止优雅,但现在整个餐厅却热闹无比,每一桌食客都在不停地谈论着什么,我猜他们都是刚刚从音乐会里出来。

“就是这了,先生,”服务生叫住了我,示意我在旁边等待,然后转过身去敲响了一号包厢的房门。

“您的名字,先生?”房间里很快传出了问询声,服务生见状,转头问起我的名字。

“萨沃斯,萨沃斯科特。”

“您好,尊敬的女士,”服务生点了点头,又转了过去,“这里有一位科特先生,他说他在你们包厢有一个位置。”

“科特先生!?”一个惊喜的年轻女声从包厢里传来,“快把他请进来!”

“请吧,先生,”确认无误后,服务生朝我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微微弯腰伸手,把我迎进了包厢。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包厢,正中间是一张小巧的圆桌,圆桌面对面地摆了两张凳子,一名女士坐在远离房门的那把凳子上,姣好的面孔上满是喜悦之色。

这就是我第一次和艾琳斯拉亚特见面,说老实话,我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那次会面的每一个细节。

她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漆黑的紧身长裙,完美地勾勒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她的手上带着长长的黑色丝质手套,头上戴着一顶十分漂亮的黑色蕾丝太阳帽。

最吸引我的目光的,一是她的漂亮脸庞,我这一身从没见过如此完美的女士,她的美并非完美无暇的那种美艳,但正是因为如此,你才更清楚她是来自于人间,而不是光明神身边的天使,或是另一位上界仙女。

“你好啊,科特先生,”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朝我挥了挥手,嗓音无比的动听,就好像布谷鸟的歌声一般优美,“坐吧。”

她站起身,替我拉开了椅子,我有些手足无措地坐下,她真的太好看了,我这一辈子第一次见如此美丽的姑娘。

“您能答应我的请求,是我的荣幸,”玫瑰女士朝我笑了笑,举起了手边的酒杯,“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艾琳斯拉亚特,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玫瑰女士’。”

“那我该叫你艾琳呢,还是叫你玫瑰女士?”

“科特先生,”艾琳风情万种地瞥了我一眼,“您叫我‘玫瑰女士’,那可就太生分了,我可是您的忠实拥趸。”

“这样,”我看着她美丽的面庞,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于是伸出手去拿她放在身旁的酒杯,“也许你可以敬我一杯酒。”

“等等!”出乎我意料的是,艾琳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用力地按住了我去拿酒瓶的手,我有些诧异,这对一位贵族女士来说可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非常抱歉,科特先生,”不出我所料的,看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之后,艾琳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我只是有些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有些奇怪,“我只是想给自己倒杯酒。”

“嗯……这个酒您不能喝,”艾琳女士把我的手慢慢从酒瓶旁挪开,语气十分的坚定,“这个酒是我家族专门为我酿制的。”

我觉得更加的奇怪了,有些没好气地说道:“那麻烦您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喝呢?”

“这是因为我的酒里面加了许多特殊的材料和香料,”艾琳女士飞快地回答道,“对于我来说,这些是维持我生命的必需品,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就是十分糟糕的一种体验,您不会想喝的。”

“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艾琳飞快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递到了我的鼻子前,“您可以自己闻一闻。”

她的话是对的,那杯酒刚跑到我鼻子下面,一股无比刺鼻的茴香味和胡椒味就直往我鼻子里面冲,这不舒服的味道很快弄得我的鼻子瘙痒无比。

“现在您知道了吧,”艾琳女士拿开了酒杯,轻轻抿上了一口,“我给您准备了更好的酒,科特先生,产自帝国南部的优质葡萄酒,十年份的。”

她冲我眨了眨眼睛,转过身打开了身后的柜子,献宝般地从里面掏出了一瓶霍纳提恩庄园的十年份葡萄酒递给了我。

“这可是一瓶好酒,科特先生,”似乎不满足于只是递酒给我,艾琳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替我打开了酒塞。

她摘下了自己的太阳帽,垂下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脱掉手套后无比纤细的玉手轻轻提起酒瓶,醇香馥郁的酒液被她熟练地倾倒在醒酒器里。

“尽情享用吧,科特先生,”她耐心地站着等了一会儿,然后捧起醒酒器,替我倒上了一小杯的葡萄酒,“干杯。”

“干杯。”我见她朝我举起杯子,于是也不假思索地举起杯子,和她碰在了一起。

“那么,说说吧,科特先生,”几杯酒下肚后,艾琳的脸上涌起两团红晕,她有些迷离地眯起了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您为什么要离开帝国,前往海外的斯特兰共和国,在我看来您还很年轻,还没超过十八岁吧。”

“我对科学技术很感兴趣,艾琳女士,”我轻轻抿了一口葡萄酒,同样有些醉意地回复道,“我很早以前就听我的老师说过,斯特兰共和国是全人类社会科技水平最高的地方。”

“这倒是真的,科特先生,”艾琳突然显得极为开心,举杯和我碰了碰,“我就是斯特兰人,土生土长的斯特兰人,要我说,我们就该为了我祖国强大的科学技术干一杯!”

她显然有些醉了,刚说完话就一口闷掉了手里的酒,我只好苦笑两声,陪着她喝干了杯中的葡萄酒。

“我,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科特先生,”又一杯酒下肚,艾琳醉的更厉害了,她开始大着舌头和我讲话,听起来有些滑稽,“上了岸之后,我想与您同行,相信我,我会是一个称职的导游。”

我本能地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有这么一个导游好像也不错,我可是帝国和王国的双重逃犯,在此之前也从没去过斯特兰,有这么一个本地人带着我,我会方便很多。

另外,谁能抵抗和一位漂亮的女士同行的诱惑呢?

于是我把涌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笑着举起酒杯,“没问题!”

艾琳听到我的回复,咧开嘴笑了起来,“太好了!”她举杯和我碰了碰,“来干一杯!”

我看着她醉醺醺的目光,和无比坚定的举着酒杯的手,只好再给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和她又碰了一杯。

“如果您要去斯特兰共和国,科特先生,嗝,”她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把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打了个嗝,在我笑意盈盈的目光中,她似乎有些害羞,给我讲起了斯特兰的事情,“您一定要去那座大灯塔看看,一千两百年前建成,经历了五次地震仍未被严重毁坏,它就是我们斯特兰人的骄傲!”

“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看,”我笑着回复了她一句,随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们那儿有什么全国知名的大型图书馆吗?”

“图书馆?”艾琳睁大了眼睛,“当然有!谁都知道首都卡波菲斯的图书馆是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

“那你有时间能带我去看一看么,艾琳女士?”

“当然,科特先生,”艾琳似乎对我提出要求一事感到十分满足,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很愿意,只要您愿意继续演奏歌曲,在船上给大家演奏,下去后给我演奏!”

“没问题,”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位艾琳女士实在是一位资深的音乐爱好者,“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为你演奏。”

“哦,真的吗,科特先生,”话一出口我就知道糟糕了,艾琳的眼神变得非常严肃,“不要轻易对女孩子许下承诺,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能否完成它,这是我母亲经常对我弟弟说的一句话,我现在把它送给您,科特先生。”

“非常感谢您的劝解,艾琳女士,”我松了口气,“您的母亲和弟弟呢?”

“她们死了,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很抱歉,”我看着她满不在乎的神色,突然觉得十分愧疚。

我自己有过相同的经历,我知道这样的满不在乎下是一颗被伤痛折磨过多少次的心。

“事实上,我的家人也全都不在了,被一只吸血鬼残忍杀害了,所以我能懂你的感受。”

我突然开口说道,希望这样能稍微弥补一下我刚刚的失言,“所以我想你不用假装,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我会很乐意听你倾诉。”

艾琳突然沉默了下来,随后又抬起头看向了我,“你确定吗,科特先生,我不知道……”

她嗫嚅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后就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毅然决然地开了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邀请您去我的房间。”

“这,”我有些意外,“您确定吗?”

“是的,科特先生,”艾琳笑着点了点头,“您的话的确让我好受不少,我现在急需一位可以倾诉的对象。”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点了点头,把她从座位上扶了起来。

艾琳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走两步脚又突然一软,整个人朝地面倒去,好在我一直跟在她身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抱歉,科特先生,”艾琳整个人躺在我的怀里,我只觉得心乱如麻,所以的感官都仿佛在那个瞬间离我而去,脑海中只剩下了她的声音。

“我想您得帮我一个忙,把我报回房间去了。”

第二章 卡波菲斯

在我的意识完全陷入混沌之前,我只记得我把艾琳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

没有然后了。

唤醒我的是第二天的汽笛和耀眼的阳光,我揉着脑袋,呻吟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很快就惊恐地发现,房间的装饰和布局都和我记忆中有极大的偏差,我也不像平常一样穿着衣服,而是赤条条的。

我晃了晃脑袋,有关昨夜的记忆如潮水一般从脑海深处涌了上来。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那也的确是一个疯狂而美好的夜晚,我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有些无奈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艾琳还熟睡着,嘴角挂着一抹甜蜜的微笑,我试着让自己的动作尽可能地不发出任何声音,我可不想吵醒她。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我蹑手蹑脚地穿好了衣服,尽管这让我心里一阵苦闷我看起来就好像一个逃离事发现场的小偷一样。

但说实话,我这会脑子完全乱成了一团,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是该说些什么,她会让我负责吗?但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走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我尽力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清晰。

“勇敢点,萨伦,”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对自己说道,“你现在可是在一艘船上,你没办法跑掉的。”

我又深呼吸了几口,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坐在床上揉起脑袋这能帮助我放松,舒缓我紧张的心情。

我很快想开了,我根本没办法跑掉,除非我跳海逃跑。而且那也不是一个正常的男性应该有的表现。

我下定了决心,重新拉开自己的房门,我得回去找艾琳,把这个事情说个清楚。

在去她房间的路上我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她会接受这个事实吗,我是说,她看起来比我没大几岁,这种事情应该同样对她造成了不少冲击。

我站在她的房间门口,艾琳已经起了,我能听到房间里面传来的水声。

我大口深呼吸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伸出拳头,轻轻敲响了她的房门。

“来了,”她好听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没过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艾琳漂亮的脸庞出现在房门的后面。

“噢!科特先生!”她看到是我,显然十分惊喜,立刻把房门拉了开来,“请进,你忘了什么东西吗?”

“叫我萨沃斯吧,”我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走了进去,“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看看我吗?”艾琳闻言笑了起来,风铃般的悦耳笑声回荡在房间里,让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你真是太贴心了,萨沃斯。”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叫我的化名,而不是“科特先生”让我觉得很高兴,我替她拉开一张椅子,自己也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那么,呃,”我挠了挠脑袋,竭力让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不那么尴尬:“关于昨晚的事情……”

“关于昨晚吗?萨沃斯,”艾琳又捂着嘴轻笑了起来,她挽着袖子站起身,替我倒了一杯咖啡,“别担心,虽然我也的确是第一次,但我并不会要挟你什么。”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急忙摇摆起双手,然后接过了她的咖啡,“谢谢。”

手上的咖啡很香,让我不由自主地举了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小口,“我能知道一下为什么吗,艾琳,我是说,关于这一切。”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也不用勉强。”怕她误会我在逼迫她,我又立刻补充了一句。

然后我不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咖啡杯,紧张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莎莉的时候,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可能爱上艾琳斯拉亚特了。

这让我内心萌生出一阵强烈的罪恶感,一种背叛别人的负罪感吞噬着我,但我依旧十分紧张,急切地想要听到对面丽人的答案。

“哦,没什么不能回答的,萨沃斯,”艾琳站了起来,轻轻的抱住了我,“答案很简单,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我有些诧异,我在脑海中过了好几十种可能的情况,但我没想到会这么简单直接,“你,喜欢我?”

我是那么的诧异,以至于把同一句话失态地问了两遍。

“是的,萨沃斯,”艾琳笑了起来,她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紧紧抱住了我,“抱抱我。”

我颤抖着伸出双手,抱住了她玲珑有致的躯体。

“你的音乐很迷人,萨沃斯,你的人也是,”她就那么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说道,“我在斯特兰有不小的……势力,所以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人。”

“但你,我很感兴趣,”她抬起头,目光迷离地看了我一眼,“你的音乐是那么的动听,只有那些诺曼人才能和你媲美,你能言善道,风趣幽默,有时候又有些可爱,你不会因为我的身份或是气场来阿谀奉承,我能看出来你没有多少钱,这让你这点品质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一开始,”艾琳松开了我,拉着我走到床边坐下,“我只是想认识一下你,因为我的确是一个音乐爱好者,”她冲我笑了笑,侧脸同样美不胜收,“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我那时候就知道,我爱上你了。”

“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一见钟情,萨沃斯?”她握住我的手,双眼直视我的双眼,“但我相信,当我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人生中第一次一见钟情来了,而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我听着她情深意切的话语,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莎莉的笑脸,我不是不喜欢艾琳,但内心的负罪感一直在拒绝让我更进一步。

“对不起,艾琳,”我狠下心,一把把她推开,“有些事情我得自己想想。”

“怎么了,萨沃斯,”似乎见我面色痛苦,艾琳关心地凑了上来,“你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了,所以你才对我说出了那番话,对吗?”

也许跟她说说是个好主意,我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莎莉的死憋在我心底太久了,我的确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

“我曾经有过一个爱人,”我嘶哑着嗓子开了口,“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我才十二岁。”

“跟我说说她吧,”艾琳没有露出任何不快或是伤心的神色,而是认真地看着我,双手握紧了我的双手,“能让你念念不忘,她一定是一位很出色的女孩。”

“她叫莎莉,”我很快陷入了回忆当中,脸色变得有些痛苦,“她是一个残疾女孩,少了一条腿和一条胳膊,但她很乐观……”

我说到这里,记忆里压抑的情感像是洪水决了堤,奔涌着淹没了我,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呜咽着哭出了声音。

“我曾经有过一段心情无比黑暗的时光,做着见不得光的活……她的乐观帮助了我,”我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道,“但我最后害死了她,我们去参加了一次探险,我找到了一个密室,和宝贝,领头的负责人和我交恶,后面发生的事情……我想我不必多说了。”

“她牺牲了自己,让我得以逃出生天,但时至今日,我却依旧没能替她报仇雪恨,我时常会想起她的笑脸,这让我一直觉得无比亏欠她,这是我欠她的。我的确也喜欢你,艾琳,但这会让我觉得我背叛了她。”

说完最后一句话,眼泪如同小溪一般从眼中流下,我捂住自己的脸庞,哭的就像刚刚失去父母那天一样。

“没事的,萨沃斯,没事的,”艾琳的声音变得无比柔和,她把我搂到自己的胸前,轻轻地用手拍打我的背心,“这不是你的错。”

多亏了她的安抚,我渐渐地安定了下来,“我很抱歉,艾琳,”我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愧疚地说道,“但我……”

“你的想法是很愚蠢的,萨沃斯,”艾琳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我的嘴,“你的…莎莉一定也希望你现在一切都好,”她面带忧伤的说,“我不指望我能立刻劝服你,但至少让我跟在你的身边照顾你好吗?别忘了,你还需要一位导游。”

说到最后,她活泼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没问题,艾琳,”我破涕为笑,说出心里的故事和内疚感让我觉得好受了不少,“我很乐意有一位漂亮的女士与我同行。”

“那就一言为定,”她伸出一只手,“除非遇到不可阻挡的原因,否则你,萨沃斯科特,或者我,艾琳斯拉亚特,都不允许不辞而别,以光明神的荣光起誓。”

“以光明神的荣光起誓。”

我伸出一只手,和她紧紧地握在一起。

◇◇◇◇

有了艾琳的陪伴,接下来的日子里充实了不少,她是我演出最忠实的听众,每次演出都会买到最前面的位置这样我们就可以看清彼此了,这是她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做的理由。

她说的没错,每一次演出,我都能清楚地看到坐在台下的她的笑脸,这往往能让我的心情一起愉悦起来,表演也变得更加出色。

很快我就在整个一等舱区域出了名,船上所有的贵客都知道他们中间出了一位无比优秀的鲁特琴师,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我在回房间的路上,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会喊出我的名字,笑着跟我打招呼。

我也并非没有收获,在每天的演出之中,金普洱反而成了嘴不重要的收获,我的表演技巧和乐理知识都在日复一日的表演之中越来越好,我能想起越来越多儿时听过的琴谣,费拉先生也无偿提供给了我很多在斯特兰和埃因霍芬广为传唱的歌谣琴谱。

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些,随着和艾琳日复一日地相处,我能感觉到,我内心的某种障碍正在越变越小。

我看着她的脸会变得怦然心动,看到她的笑容也会不由自主地呼吸加速,我想这是一个好兆头,对吧?

哦,当然还有一些旖旎的,美好的部分,我时常会去艾琳的房间待上一会,我们会深入地交流一番,艾琳总是毫不掩饰对我的情感,这让我在被负罪感折磨的同时,也觉得十分快乐。

这事情发生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候在下午,有时候在晚上,有时候甚至在早上,在其他客人看来,我和玫瑰夫人活脱脱就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我是说,我们会一起去音乐厅,我的每次演出她都会来,我们还会手挽着手一起去餐厅吃饭,有时候也会一起去甲板上放风,来看,这都是一对情侣会做的事情。

但我内心仍旧有一些就坚硬的部分始终无法消退,我想我需要一些契机,但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有时候我看着艾琳的笑脸,内心总会涌起一分对她的愧疚,她从没要求过什么,这是我欠她的。

有佳人作陪,一个月的时间很快悄然流逝,在这期间我还和船上的客人一起过了一个神恩节,费拉还带着客人们替我举办了一个生日宴会。

生日宴会上的气氛非常热烈,所有人都惊讶于我的年龄,最好笑的是艾琳,虽然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我只有十六岁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长大了嘴巴。

餐厅替我准备了一个特制的巧克力蛋糕,这让我到现在都印象深刻,那天的蛋糕,生日宴会,还有最后的蛋糕大战。

这些算是我生命中难能可贵的美好回忆,所以到现在它们才变得更加清晰,在我……按你们的说法,波澜壮阔,我自己则会评价为饱受折磨的生命里,这些往事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总而言之,旅程就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中达到了终点,一月四号的早上,船上的汽笛鸣响了三遍,船长的声音通过广播在晨光少女号的各个角落响了起来。

“尊敬的客人们,我们即将进入卡波菲斯港,希望你们享受了你们的旅途时光。”

远处传来海鸥的叫声,卡波菲斯那一望无际的港口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很难用语言形容我看到卡波菲斯港时内心的震撼,斯特兰共和国的科学水平果然不是谣言。

如果说卡波菲斯港是一座优秀的深水港口,那埃因霍芬首都的港口就只能算是一座破旧的小渔村。

我站在甲板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舒适海风,远处的卡波菲斯港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

斯特兰共和国,我来了。

第三章 国立研究图书馆

“嗡”汽笛发出悠长而嘹亮的声音,甲板上一片嘈杂,各个区域的旅客都从舱室里跑了出来,兴奋地看着客轮慢慢靠港。

我看到不少一等舱的熟面孔,大部分都是从帝国来的贵族,他们很少很看到这样的景象一座比帝国更先进的城市。

就像我之前说的,卡波菲斯的港口大的就像是神话中的存在,一望无际的地平线完全被繁华的港口所占据,大大小小的机械臂在码头上转动着,齿轮嘎吱作响,带动机械臂上上下下,从一艘艘刚刚靠港的货轮上取下一件件的货物。

这对于我来说是很新奇的经历,那些嘎吱作响,不停喷射着蒸汽的机械臂,它们可不是什么只有你人高的简单机械,这些机械臂每一个都有三四层塔高,装卸货物时发出的声音如同雷鸣般响亮。

在船只慢慢驶进属于自己的停泊位时,卡波菲斯港的更多细节也慢慢呈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港口,属于现代的先进器械和那些散发着年代气息的砖制建筑奇妙的结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街边充斥着急着卸货,神色匆匆的商人;满头大汗,正在卸载小件货物的码头工人,还有一些百无聊赖,等着客轮上的生意的马车车夫。

这一幕让我觉得有些熟悉,在盗贼公会混迹的那几年里,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在码头区看到过这样的景象。

我曾一度因斯特兰共和国传说中的极高科学水平而对这个国家心存某种未知的恐惧,码头上的这一幕倒是让我轻松了不少。

这里的居民和他们的生活?也许更方便和先进,但本质上来说,和这个世界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

“啊,我们到了,”艾琳悄悄走到我身边,慵懒地张开双臂,海风从入港口吹来,吹得她的裙摆随风飘扬,黑色的连衣裙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完美的曲线一览无遗。

“我希望你在海上过得还算愉快,萨沃斯。”她朝着海风张开双臂,闭上眼睛陶醉地深呼吸了几大口后,才转过头笑着对我说道。

“的确是很愉快的一个月,”我笑了笑,看向美目含笑的艾琳,“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我想问问你,我们之前的约定还作数吗?”

艾琳闻言,笑得更加妩媚了,她伸出包裹在丝质手套里的左手,轻轻地揽住了我的腰,“当然作数,我亲爱的萨沃斯。”

“嗡”一阵不合时宜的汽笛声在这时响了起来,把所有的气氛都摧毁的一干二净,我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艾琳,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她不以为意地笑笑,伸手揽住了我的胳膊。

我提好两个人的行李,带着她顺着人流前进,没过多久就从一等舱的专有通道下了船。

“现在,”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下了船之后的艾琳变得更加活泼了,她双手叉腰地站在客**厅的门口,得意地朝我笑了笑,“到了我的地盘上,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快来,”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她是什么意思,她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急匆匆地跑出了客**厅,我瞥了一眼她,只看见她眼珠子不停地乱转,似乎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啊,找到了!”没过多久,艾琳惊喜的声音就传进我的耳朵,随后是另一股从手上传来的大力,她拉着我跑到了一辆装饰无比华贵的蒸汽机器人的面前。

“看!”她站在机器人的面前,骄傲地像个展示心爱玩具的小孩,“这就是我的专属步行机器人,玫瑰少女号。”

“玫瑰少女号?”我抬头看了看,整台机器人都被漆成了玫瑰红,中间夹杂着一些黑色的辅色,机器人的两侧护栏上都装饰有一面厚重的红色盾牌,盾牌上是一朵镶金玫瑰。

“不错的名字,”我点点头,看向仍旧一脸骄傲的艾琳,“你知道吗?”我突然出声问道,“我觉得以你的年纪,你也应该叫玫瑰少女,而不是玫瑰女士。”

“你也这么觉得吗?”艾琳听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嘟起了嘴,“可惜我的管家不这么觉得,他坚持要我用玫瑰女士的名号,这样才能震住这个国家的其他人。”

“不过如果你乐意,我以后就叫玫瑰少女了,”她很快又高兴地拉上了我的手,“如果你能说服我的管家的话。”

“这个事情我们不如之后再说?”我牵着她的手,笑着指了指机器人,“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那座图书馆了?”

“喔,”艾琳叫了一声,“是的。”

“侍卫?侍卫!”她朝机器人上大叫了两声,又用力地拍了拍手,“替我和这位先生放下搭乘梯!”

机器人上很快有了反应,靠我们这侧的护栏从中间打开,铁制的扶梯从上面倒了下来。

“你先请吧,”艾琳优雅地拉了拉我,“这样你才好拉我上去。”

我没说话,握着扶梯的把手三两下爬了上去,然后转过身去,把艾琳也拉了上来。

“尊敬的女士,”机器人上待命的两个侍卫看到艾琳,立刻恭敬地站了起来,朝她鞠了一躬,“您有何吩咐?”

“坐下,”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艾琳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优雅而冷漠的玫瑰女士,她淡淡地挥了挥手,两名侍卫立刻坐回了驾驶位上,但还是用眼睛看着艾琳,等着她的进一步命令。

“带我和这位先生去国立研究图书馆。”

随口吩咐了一句后,艾琳便往后靠到了柔软的沙发靠背上,一个月的海上旅行似乎让她十分疲惫,她直到现在才面露倦怠之色,不停地用手指按摩着自己的脑袋。

那两名侍卫也没接着说话,而是利落地操作起机器人,他们显然是熟练工,这台机械巨兽很快喷吐出灼热的蒸汽,发动机开始轰鸣,带动着四条粗大的机械腿不停向前。

我看看沉默的两名侍卫,又看了看沉默的艾琳,觉得有些无趣,于是同样闭上眼睛,开始休息起来。

乘坐蒸汽机器人或者蒸汽车是一种极为特殊的体验,它们的机械腿在往前运动时,往往会带着主体上下抖动,如果你以前从没坐过这类载具,你很容易就会恶心,甚至呕吐。

不过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小时候我就坐过特拉卓的蒸汽车,现在的蒸汽机器人和那时候也没差多少,我很快就习惯了它上下抖动的频率和幅度,加上我本来就舟车劳顿,我最后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醒,萨沃斯,亲爱的?”一片昏昏沉沉中,我只觉得有人在不停地摇动我的肩膀,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艾琳带着笑意的美丽脸庞。

“到了?”我有些迷糊地开口,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见到两名侍卫都在看着我,内心的尴尬让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我们走吧,”我感觉自己的面庞像火烧起来一样,我的脸现在一定红的不像样,于是我急忙转头看向艾琳,跟她一起下了机器人。

“看吧,”刚下机器人,艾琳就自豪地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庞大石制建筑,“这就是斯特兰人的骄傲,从建国之初就一直矗立不倒的国立研究图书馆!”

我顺着她的手转头看去,我很快就知道,同样的比喻我要再用一次了。

帝国的大图书馆和这座图书馆比起来……不,根本没办法相比。

光是通向国立研究图书馆大门的阶梯就足足有五十米宽,我转过头的时候,阶梯上满是上上下下的行人。

这让我不由得发自内心赞叹了一句,斯特兰共和国能在科技水平上取得优势,果然是有其原因的。

但这宏伟的阶梯并不是让我最震惊的部分,我顺着人流,和他们一起攀爬一级级的阶梯,直到来到图书馆的门口。

这是一扇无比庞大的大门,我想起了小时候的那条红龙,坎多斯特拉兹,即便它以本体来此,也能轻松地从这扇大门下面通过,大门的两侧用古人类语,也就是古哥特语写了两句话。

“探索让我们不断进步。”

“知识令我们所向披靡。”

除此之外,整座国立研究图书馆也是一件极为珍贵的建筑学瑰宝,不说它正门和石墙上的华丽浮雕,光是阶梯顶层那均匀分布,直接与头顶的三角形拱顶相连的圆形立柱,就是另一道独特的风景。

和阶梯上一样,庞大的正门足够容纳数不清的访客同时进出,时不时有人捧着誊抄好的书籍从里面走出,或是拿着背包和纸笔走进去。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内心也开始兴奋起来,虽然我还没正式踏入这图书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一定有我想要的东西。

“走吧,”我招呼了艾琳一声,挽起她的手,和她肩并肩走进了这座世界上最宏伟的图书馆。

“你好,”我带着艾琳,快步走到了咨询台的边上,坐在里面的是一位衣着整齐的年轻男子,他的面容无比精致,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您好,”他抬头看向我,露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有什么能帮到您?”

“我需要借阅一些有关荷鲁斯之乱、还有施特拉德的故事的书,您能帮我检索一下吗?”

男子听了我的要求,微微点了点头,“稍等,”他冲我露出一个略带歉意地微笑,从柜台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台机器,“您的要求太过宽泛,尊敬的先生,我只好使用差分机来辅助计算。”

“差分机?”我一下来了兴趣,多亏特拉卓的培训,我对任何数学方面的技术都十分感兴趣。

“是的,差分机,您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计算装置,它同时也是一种储藏装置。”

男子一边从柜台的掏出一大本厚厚的书,把它摊在桌子,开始一页页地翻找了起来。

“您要的书籍编码是12和17,我只需要把一个特定的公式列好,再利用差分机计算,得出来的结果就是您要的书籍所在的具体位置。”

男子一边按动差分机上的数字按钮,一边还不忘继续和我解释差分机的工作原理。

“真是神奇,”我赞叹了一句,利用方程的解来储存信息,很聪明的想法。

“好了!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男子输入完所有资料后,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突然看着我笑了起来,“您应该是帝国人吧,先生?”

“您怎么知道,”我有些好奇地问了他一句。

“您的反应,先生,”咨询员笑了笑,“差分机在我们这儿可是大路货,学院啦,工厂啦,甚至船只,都会用到它。”

他掰着手指头给我举出了一个个的例子,又指了指我身边的艾琳,“您看您这位伴侣,她显然就是斯特兰人,所以她毫不惊讶。”

“这是真的,亲爱的,”艾琳笑着望向我,“差分机一年前就在斯特兰推广开来了。”

“我很惊讶巴伦利亚到现在都还没有灭绝,”我耸了耸肩,“和你们相比,他们就像是从古代跑过来的古人类一样。”

咨询员和艾琳闻言都笑了笑,差分机也正好停了下来,“啊,好了!”咨询员笑着拍了拍手,跑到差分机面前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我,“三层一区十一号书架,先生。”

“三层一区十一号书架?”我接过纸条,有些夸张地低声叫了起来,“你们究竟有多少藏书?”

“多到你想不到,先生,多到你想不到。”咨询员笑了笑,在我临走前顺便替我指出了楼梯的位置。

“亲爱的萨沃斯,”告别了咨询员后,艾琳突然开了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找这些资料吗?”

“你知道的,艾琳,”我冲她笑了笑,把我父亲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我是个吟游诗人,这些远古的故事啦传说啦,它们是创作的最好材料。”

施特拉德太危险了,艾琳也许是有权有势的玫瑰女士,但在施特拉德面前她的权势救不了她,施特拉德已经害死了我曾经的老师,我不想再在这份仇恨上加上其他人的鲜血。

“可是……”艾琳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我鼓励的目光中一口气说了出来:“我听说打听施特拉德的人都会受到诅咒,你们帝国人说的。”

“哦,不必担心,艾琳,”我佯装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些都是骗人的,我父亲就写过施特拉德的歌曲,现在好的很呢。”

艾琳点了点头,没再阻止我,只是脸色依旧凝重,我笑了笑,这种担心就让它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吧。

如果施特拉德真的找上门来了,我也会找个理由,离开她,去独自面对这个远古的吸血恶魔。

第四章 诺门图骑士

也许你会觉得从外面看上去,国立研究图书馆已经足够宏伟和壮观,要我说,那是因为你没进去过。

你要是进到国立研究图书馆的里面,你就会和现在的我一样,被它的规模给再一次地震惊到。

我是一个很热爱知识的人,从我认识特拉卓之前就是,我喜欢读书,也喜欢学习各种东西。

对我来说,还有什么能比一座大的看不到顶,光是粗略一数就有整整十三层的石制图书馆更让人兴奋呢?

我走在图书馆的一楼,这一层是阅读区,摆满了整整齐齐的桌子和椅子,天花板上还挂满了明亮的吊灯,供所有有需要的访客就地进行阅读。

如果你需要誊抄任何东西,或是做相应的活计,一楼也可以给你提供对应的场所。

在这里只有两条规矩:一是禁止大声喧哗,二是禁止明火。

“需要我给你占个位子吗?”我走进图书馆里的时候,一楼大部分的椅子都已经有了主人,艾琳见状,立刻有些关心地问道。

“我想是的,”我朝她点点头,“我需要一个可以安静阅读的地方,有可能还要做不少的誊抄活。”

“去吧,萨沃斯,”艾琳踮起脚,轻轻地在我头上吻了一口,“我会给你找好位子。”

和艾琳挥挥手告别,我加快了行动的速度,很快就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

准确来说,是魔法楼梯。

再准确点来说,它其实并不是楼梯,而是一道贯穿整座大楼的蓝色光柱。

这让我有些犹豫,我站在光柱前,不知道是否应该往前迈出脚步。

一旁的工作人员很快注意到了我的情况,“新来的访客?”他虽是询问,语气却十分笃定,“那东西没任何危害,你只需要走进去,心里想着自己要去几楼,然后猜猜看会发生什么?你到了你想去的那层。”

“谢谢,”我冲他感激地笑笑,对方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魔法楼梯。

“去三层。”我往前迈出两大步,让整个人都置身于蓝色光柱笼罩的范围内,同时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起自己要去的楼层。

然后我整个人就浮了起来,蓝色光柱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飞快地托举着我飞上了半空中。

我在那个瞬间化身成为一道直冲天际的雷电,不得不说这感觉很过瘾,但是也很刺激,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这楼梯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上不少,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也结束在眨眼之间,快速上升带来的奇特感觉还没消退,我的双腿就又一次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

旁边的立柱上用白漆画了一个大大的“三”,我在原地弯腰喘了两口,才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那家伙可没说这东西这么快。”我嘟囔着往前走,三层同样无比庞大,时不时有人推着手推车从我身边经过,车斗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一区,一区。”三层的书架实在太多,我花了好久的时间,依旧没能找到十一区。好在每过一段路就会有一块大标牌,这块大标牌能告诉你你现在身处哪个区。

在经过了十分钟的寻找之后,我终于在一块写着一的标牌下停住了脚步,转身走进了一区的大门。

“最后一步,找到十一号书架,”刚走进一区,我就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我眼睛里的所有空间都被书架挤了个满满当当,难怪他们要用差分机来储存书籍位置。

这儿的书架是按序号排列的,我很快就顺着一号书架往下,找到了十一号书架。

“啊,就是这!”我开心地摩挲着书架上刻着的十一号刻痕,“让我看看这儿有多少书是有用的。”

我挤进书架和书架之间,开始一本本地检查起书架上的书籍。

《诺门图骑士探秘》、《远古故事起源》、《施特拉德是真实存在的吗?》……

老天,这一整个书架都是和施特拉德有关的书籍,我看了看宽大的书架,决定给自己也找一辆手推车来。

或许是猜到了访客们会有这方面的需求,每个区的入口处都准备了大量的四轮手推车,我从中取走一辆,回到十一号书架前,开始仔细挑选起我要的书籍。

这儿的书太多了,我没可能把它们全都看完。

最后我只挑了三本书,一本是《诺门图骑士探秘》,它的作者是查维斯图特阿方索斯,这可是一位考古大师,光是他发现的矮人遗迹就有四五座之多。

我相信这样的一位大师,写出来的书籍应该不可能是什么无意义的废话,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能从他的书里了解更多和诺门图骑士有关的讯息。

第二本书是《施特拉德的故事》,这本书同样来自一位远古历史学家,虽然我对施特拉德已经有不少的理解,但我还想找到更多,比如他的克星,或是他惧怕的东西。

实在不行,能够找到任何限制他,追踪他,甚至是观察他的有关信息和手段都是不小的收获。

最后一本书则是《吸血鬼图解大全》,说着的,在找到这本书之前,我一直以为吸血鬼都是故事中的生物呢。

不过我很快就想起查维斯和我说过的,特拉卓和我说过的,甚至我自己都亲身经历过的一句真理:故事往往来自于现实。

我把三本书捧在怀里,离开第一区的时候把手推车塞了回去,只有三本书的话就没必要推着笨重的推车了。

“去一层。”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我轻车熟路地走进光柱里,剧烈的失重感传来,我又在眨眼之间回到了地面上。

我捧着书在一楼寻找着丽人的踪影,好在一楼比较空旷,视野几乎不会受阻。我很快就在一张桌子旁找到了她。

“你有什么收获,萨沃斯?”我刚坐下,艾琳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看了她一眼,她依旧有些不安,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这是一个好消息。

“一些研究材料,艾琳,”我把书摆在桌上,“一本关于诺门图骑士的,一本关于施特拉德的,还有一本关于吸血鬼的,老天,我一直以为吸血鬼是传说,不过这本书说它们是真的。”

“那可真是太可怕了,”艾琳的脸色变得苍白,我想她一定是被吸血鬼的事情吓到了,于是我笑了笑,把她搂进了怀里,“别担心,艾琳,”我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可是在斯特兰的首都,吸血鬼在这儿无所遁形。”

“也许吧,”艾琳勉强笑了笑,“只是这消息……”

“我懂,我懂,”我轻轻拍起了她的背,等她脸色红润了一点后才把她放开,摊开了最上面那本《诺门图骑士探秘》,“现在,”我搓了搓手,有些兴奋地对她说道:“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得看看这些书了,光明神在上啊,我觉得我的灵感已经涌出来了。”

“在你开始创作之前,萨沃斯,亲爱的,”艾琳突然又开了口,她的脸色依旧有些白,但不像之前那么白的吓人了,“请你尽量不要在故事里提到吸血鬼或是施特拉德,好吗?”

“别担心,艾琳,”我在心底叹了口气,“那些只是故事。”

艾琳只是勉强地又笑了一下,安静地坐在一边,不再讲话了。

“现在,”我冲她露出一个笑容,转过头看着摊开的书籍,“让我来看看诺门图骑士的故事吧。”

◇◇◇◇

诺门图骑士探秘

作者:查维斯图特阿方索斯

诺门图骑士,也有人叫他们源初骑士或是复仇骑士,我个人更喜欢源初骑士之名。

对他们的研究一直是考古学中的热门,而我,谦卑的查维斯图特,对此也不能免俗。

幸运的是,在这么多年来的矮人遗迹勘探的过程中,我有了些许收获,有关诺门图骑士的收获,于是鄙人决定把这些收获编纂成册,姑且斗胆起名为《诺门图骑士探秘》,希望能帮助考古界的同僚,以及任何对历史有兴趣的人,让所有阅读了本书的人都能更了解这些远古的恶魔猎手。

…………

◇◇◇◇

我开始一章一章的读了下去,很快就觉得眼睛酸涩不已,查维斯图特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人了,当时的语言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我每读一小段都要花上比正常阅读多好几倍的精力。

我没在这本书的前半段得到什么新的收获,水银之血是我已经知道的东西,那把“复仇者”我也在查维斯那有所耳闻。

说实话,这让我有点失望,但书已经借来,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揉了揉眼睛,继续往下读了下去。

◇◇◇◇

这一章我们会谈到复仇者,这是一把蕴含了无穷威能的长剑,只因它是由陨铁铸成,又浇灌了水银之血,据文献所言,复仇者的剑刃锋利无比,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曾经的诺门图骑士更是用它斩下了施特拉德的一只胳膊。

然而好景不长,在随后的审判庭清洗,这个我们在之前已经提过的惨案之中,大部分的骑士被残忍杀死,剩下的骑士则不知所踪。

遗憾的是,被审判庭视为罪大恶极的秽物的神器“复仇者”也在这次骚乱中遗失,鄙人侥幸在一起探险的过程中有所收获,我相信我寻获了一本诺门图骑士的日志。

此人名叫霍兰德,任何熟悉远古历史的读者都应该知晓他就是那位手持复仇者砍下施特拉德胳膊的英武骑士。

幸运的是,上天护佑,帝皇保佑,这位忠诚无比的骑士并没有死在清洗之中,通过研究他的笔记,我相信……不,鄙人确信他不仅逃出生天,还随身携带着神器“复仇者”!

◇◇◇◇

我看到这儿,一下瞪大了眼睛,查维斯图特的名气太大了,他是一名极为实在而纯朴的考古学家,也没理由也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这意味着他的确发现了那把叫做复仇者的剑,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发现。

从我研究施特拉德和他的恶棍手下到现在,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有可能杀掉施特拉德,那只可能是“复仇者”。

我接着往下翻动了几页,可惜的是查维斯图特也不知道霍兰德最后去了哪里,但他相信霍兰德从始至终都一直随身携带着那把复仇者。

也就是说,只要能确认霍兰德临终时的位置,就能够找到这把叫做复仇者的长剑。

于是我飞快地从包里掏出纸笔,把这条消息记录了下来。

在记录下复仇者的信息之后,我开始继续往下看了下去。

◇◇◇◇

在这最后一章里,我想和大家探讨一个问题,也是我大胆做出的推断。

想必读者们已经知道,诺门图骑士们并没有全部在清洗之日倒下,他们的去向也成了整个世界到现在为止的谜团。

我知道有不少人嗤之以鼻,并且坚信诺门图骑士只是一个故事。但我想请你们来看看我的研究成果,我知道他们是真实存在的,能证明他们存在的证据太多了。

于是我不禁开始猜想,如果这些勇敢的骑士没有全部死去,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对此,鄙人有一个不成熟的大胆猜想,迄今为止,世界上我还没踏足过的地方只有几个。

其一就是联邦,这个神秘的国度在五十年前,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封闭了边境,如果说诺门图骑士可能藏在哪里,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联邦。

我甚至怀疑联邦的封锁也有可能和这群骑士有关。

其二就是斯特兰共和国的某些地方,这个岛国的组成极为特殊,我曾经在斯特兰游历过,但没能去过它的每一座岛屿,如果说另一个诺门图骑士有可能的躲藏点,我想可能就是斯特兰共和国的某个地方。

……

◇◇◇◇

我看完最后的致谢名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出去,合上了这本厚厚的书籍。

不得不说,查维斯图特的确是很优秀的考古学家,他的这本书给了我不少的帮助,甚至指出了两个最有可能找到诺门图骑士的方向。

当然,前景不算太乐观,即便是查维斯图特这样的优秀考古学家,也没有能找到诺门图骑士的把握,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但既然已经到了斯特兰共和国,不如就顺着查维斯图特的想法查下去,也是一件好事。

这么想着,我把《诺门图骑士探秘》推到一边,打开了第二本书。

第五章 阿波菲斯

“年轻人,”我刚打开第二本书,准备开始阅读的时候,一根拐杖突兀地压在了我书本的扉页上,有些苍老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了过来。

我抬头顺着拐杖往上看,压住我书本的是一个和声音完美匹配在一起的老者,他身穿一身黑色的礼服,头戴一顶朴素的黑色礼帽,帽檐下露出一大丛浓密的银色长发。

我看向他的脸,他的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老先生,有何贵干?”见对方没有撤回拐杖的打算,我干脆地合上了书,压低声音问道。

“我看到你阅读的那些书籍了,”这名老者凑到我的耳朵边,悄悄地说道,“我也听到你找的理由了,琴师的创作材料?哈,不错的借口。但我知道你是哪种人,我能从你的眼睛和神态里看出来,我和你有着同样的遭遇。”

我刚打算开口,就被他的拐杖逼了回去,“听我说,如果你是我说的那种人,那你应该知道我刚刚说的事情是什么。”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人太多了,如果你想跟我继续谈谈,就跟我来。如果你不想,就忘了今天的事情吧,当做你从来没见过我这个人。”

他说完这番话,轻轻咳嗽了两声,装作痛苦地锤了锤自己的腰,拄着拐杖慢慢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我必须承认,他引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我站起身,打算悄悄地跟上他。

“你要去哪,萨沃斯?”一旁的艾琳注意到了我的异状,压低声音有些忧虑地问道。

“我去帮帮那位老先生,亲爱的艾琳,”我指了指正拄着拐杖痛苦地咳嗽的老人,“他看上去很痛苦。”

“哦,你真是个善良的漂亮男孩,萨沃斯,”艾琳脸上的忧虑神色消退了不少,“去吧。”她冲我挥了挥手。

“老先生,我来帮您,”和艾琳挥手告别后,我快步追上老人,顺势扶着他开始往外走。

“好了,就在这里吧,”等我扶着他走了一小段距离,走进了一条没什么人烟的狭窄通道后,老者直起了腰,示意我在拐角停下。

“我很高兴您愿意相信我,萨沃斯先生,”老者摘下自己的帽子,精神无比地看向我,“请容我先自我介绍,我叫塞巴斯蒂安阿波菲斯,”他提及自己名字的时候顿了顿拐杖,慢慢地朝我鞠了一躬,“就像我说的,我知道您一定和吸血鬼有深仇大恨,让我猜猜……误入了大雾,然后全家惨死在施特拉德的手下?不用那么惊讶,萨沃斯先生,就像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一样,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有着和你一样的经历。”

“你说的没错,塞巴斯蒂安先生,”我听到他所说的,眉头舒展开来,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

“是的,萨沃斯先生,”阿波菲斯点点头,“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个私人的问题想问您,”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左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拐杖,“您是什么时候遇到的施特拉德?您知道的,您看上去很年轻。”

“我九岁那年,阿波菲斯先生,我是诺曼人,我和我的父母那会儿正在穿越寒鸦山脉,”我平静地看着他,慢慢地复述出那些我本不愿再去提及的记忆,双拳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死死地握住。

“我很抱歉,萨沃斯先生,”老天点了点头,但神色中不见一点抱歉的样子,语言中也毫无歉意,我只听见他继续飞快地说道:“我是十八岁那年,雾气包裹了我的村子,就我一个人跑了出来。”

“噢,不,不要问我怎么逃出来的,萨沃斯先生,就像我不会问您一样,”老头突然举起右手,动作激烈地朝我摆了摆,“这是属于您的秘密,也是我的。”

“现在,现在,请您见谅,”他又说了两句话,然后气似乎有些喘不上来,跟我道了声歉后就急忙从礼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服用了两片。

“啊,好多了,”服了药之后他的呼吸明显变得好了许多,“现在,我想跟您谈谈那把长剑‘复仇者’。”

“您是怎么……”我有些好奇地发问,但很快就被他挥了挥手打断了。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这不重要,萨沃斯先生,”老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重要的是,你想要这把剑,我也想要,所以我想我们可以联手。”

“为什么是我?”我有些谨慎地问,这个事情我必须得问清楚。

“因为遭遇,萨沃斯先生,”阿波菲斯并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跟我解释了起来,“我们不能随意地把和施特拉德无关的人扯进来,哪怕他是一名出色的吸血鬼猎手也不行,施特拉德可不是一般的吸血鬼。”

“如您所见,”他又顿了顿拐杖,露出一丝苦笑,“我已经是一个老头子了,羸弱,迟缓,就连呼吸都有些问题,所以我需要一个年轻的伙伴,一个能找到复仇者,并挥舞着它砍下施特拉德脑袋的伙伴。”

“而您,萨沃斯先生,”他举起拐杖,拐杖的底端直直地对着我,“恰好满足我所有的条件。”

“这可能会是个很长的过程,阿波菲斯先生,”我放松了下来,有些善意地补充道:“就连查维斯图特都没能确定复仇者的具体位置。”

“但至少有方向,萨沃斯先生,有方向,而我有足够的资金去缩短时间上的花费。”

“很好,”我立刻做出了选择,这对我来说并不算太难,“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塞巴斯蒂安和我握了握手,然后递给我一张写了某个地址的小纸条,“我注意到你带了女眷,萨沃斯先生,等你安顿好他之后再来这个位置找我吧。”

“好的,阿波菲斯先生,”我冲他挥了挥手,和他暂时告别,“待会儿见。”

“那位老先生还好吗?”我刚一坐下,艾琳就有些紧张地问,“我看你去了很久。”

“他没事,艾琳,”我冲她笑了笑,把书从桌子上拿了起来,“收拾一下,我们该走了。”

艾琳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起身收好了自己的东西。

我则回到三楼,把书都放回了它们原本的位置上,随后和艾琳一起快步走出了图书馆。

“怎么回事,萨沃斯,”在离开图书馆的路上,艾琳突然拦住了我,“你今天很不对劲,你的眉宇之间总是有着一股浓浓的忧愁,你来图书馆没多久,见到一个老人之后又要立刻离开,你在瞒着我什么吗?”

“我的确有所隐瞒,艾琳,”我冲她苦笑了一声,“但我真的不想把你拖下水。”

“够了,”艾琳突然有些生气地看着我,“如果你还把我当成恋人…不,一个朋友的话,现在就把事情告诉我!”

我有些挣扎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不想失去她。

你也许会觉得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我有一种直觉,艾琳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孩,她能处理好这些。

我并不想替我自己辩解什么,我的这个决定在很多人,包括我自己看来的确十分自私,但至少我们双方都同意这样做。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话,好吧,”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我在追捕一只远古的吸血鬼。”

“施特拉德,”艾琳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你还在追捕其他吸血鬼吗,萨沃斯,你是吸血鬼猎手吗?”

“不,我不是,艾琳,”我把她搂进怀里,“我只是在追捕施特拉德,他杀害了我所有的家人。”

“那就好,萨沃斯,那就好,施特拉德已经够危险了,”艾琳死死地抱住了我,“我会给你提供所有力所能及的帮助。”

“非常感谢你,艾琳,”我低下头,冲她温柔地笑了笑,“但我现在需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乖乖等我,我得去找一个朋友,他有和施特拉德有关的资料。”

“那个老先生,对吗?”艾琳的确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她问了我一句,但没继续问下去,“你去吧,我会在上层区的卡雷特酒店等你。”

“好的,”我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道,“我去去就回。”

她和我挥手告别,重新坐上了那台华丽的蒸汽机器人。我则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开始寻找阿波菲斯了。

他给我的地址十分详细,我只是随便问了一个路人,就得到了前往这个地址的三个方法。

最后我选择了空轨列车,在城市间飞速奔驰的空中客车最后把我带到了一家古书收藏店的门口。

“有人在吗?”我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口的风铃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请随便看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随后传来了“笃笃”的拐杖声,塞巴斯蒂安阿波菲斯拄着拐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噢!是你啊,萨沃斯先生,”他抬起头,有些惊讶来到人是我,随后开心地朝我挥了挥手,“来,萨沃斯先生,请您把门关上,然后跟我来。”

我帮他把店铺的大门锁好,把告示牌换到歇业的一面,随后跟着他走到了里间。

“请您稍等一下,”阿波菲斯示意我站在原地稍等一下,伸手捏住了靠墙书架上的一本书。

他把那本书轻轻地往外一拉,整个书架立刻发出咔啦咔啦的机关声,随后整个书架朝地面缩

了进去。

“请吧,萨沃斯先生。”

“别有洞天啊,阿波菲斯先生,”我赞叹了一句,弯腰跟着塞巴斯蒂安走进他的密室。

这是一间极为宽广的地下室,大部分的空间都被书架和杂乱的书籍所占据,房间的中央是一张书桌,上面摆满了各种资料。

“现在,在我们开始寻找复仇者之前,我得问问您,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替我搬来一张椅子,随后认真地问道:“你对吸血鬼了解多少?”

“呃……差不多是一无所知。”我看了面无表情的塞巴斯蒂安一眼,随后有些尴尬地说。

“这可不行,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坐着顿了下拐杖,“你得了解它们,施特拉德手下有不少吸血鬼杂种。”

“洗耳恭听,阿波菲斯先生。”

“吸血鬼一般来说有只有一种形成途径,那就是传染。”塞巴斯蒂安举起一根手指,开始给我讲起有关吸血鬼的基础知识,“当然万事万物总有那个例外,吸血鬼也可以直接由界外的邪恶力量或是魔神直接转化而来。”

“当然,不管是哪种吸血鬼,他们总是害怕白银,醋和任何祝圣之物。”

“但施特拉德不一样,这点你要清楚,萨沃斯先生,”讲到施特拉德的时候,阿波菲斯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对付他那些吸血鬼崽子,你可以使用银剑割下他们的脑袋,看着他们被醋腐蚀成一团烂泥,但对施特拉德?这行不通。”

“故事是真的,萨沃斯先生,”阿波菲斯把脸贴到了我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施特拉德是某种更加邪恶的存在,他不怕银也不怕醋,祝圣之物只能让他感到心理上的厌恶,唯有水银之血浇灌的复仇者能伤害,甚至是杀死他。”

“当然,还有另外的东西可以伤害到他,”阿波菲斯吞了两颗药,又立刻补充道,“他同样害怕符文术,但这世界上已经没什么人知道符文术了。”

“您知道符文术吗,阿波菲斯先生?”我眼睛亮了起来,我的符文术已经太久没进步了,如果阿波菲斯是一名符文师,那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

“我?我当然是了,”阿波菲斯不忿地点了点头,他伸出左手,一小截极富自然气息的枝干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里,“我是一名自然和火双系的符文师,等级是自然之灵和火苗。”

“这可真是太好不过了,”我同样微笑着伸出左手,一小团火焰从我手心窜了起来,明灭不定的焰光照亮了阿波菲斯那十分惊讶的苍老脸庞。

“我也是一名符文师,火、风、水三系。”我朝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第六章 完整的符文术体系

“不得不承认,萨沃斯先生,”阿波菲斯呆呆地看着我手上的火苗,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说道:“你这一天给我带来的惊喜,比我这一辈子见识过的加起来都要多。”

我微笑着合拢掌心,让那团火焰重新回归到虚空之中,“我也只是一位最低级的符文师而已,阿波菲斯先生。”

“这不重要,”塞巴斯蒂安摆了摆手,也许是受到我的刺激,他的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只要你是一名符文师,很多事情就更好处理,我们日后也有更大的把握。”

“不过在这之前,萨沃斯先生,我还是得问您一个问题,安全起见,”他示意我坐在椅子上,拿出拐杖对准我,轻轻咳嗽了两声,“您的符文术是谁教授的?据我所知在联邦外的符文师一共就那么些人。”

“他叫特拉卓,是一个快乐的老头,”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双手也再一次死死攥紧,“他和我家里人一样,死在了施特拉德的手上,但我因他而得救。”

“啊,特拉卓,我认识他,”塞巴斯蒂安露出了然的神色,点了点头,把拐杖放到了一边,替我倒上了一小杯的波旁威士忌,“他是我的好朋友,很好的朋友,我们的友谊已经有六十年的历史了,现在我又多了一个向施特拉德复仇的理由。”

“谢谢,”我接过阿波菲斯先生递来的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他也是我的恩师。”

“你跟他待在一起,学了多少符文术的知识?”

“没多少,”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试着把火焰和自身连接在一起,特拉卓为此大发雷霆,从那之后我就再没学过什么符文术。”

“把火焰和自己连接在一起?”阿波菲斯先是反问了一句,随后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而你还活着,真是一个幸运的小子,在这之前,你学了多少符文术?”

“让我想想……”我伸出左手,开始在记忆深处挖掘那些许久没有用到的知识,“我学了弗斯,学了符文术的基本原理、魔方锻炼法、还有两个一级符文,能量箭和能量盾。”

“哈,所以你只会六个魔法,对符文术的分级和派别一无所知,对吗?”

“的确如此,不过我还会组合魔法。”按照我告诉他的,我的确只会六个魔法,分别是风火水三系的能量箭和能量盾。

“组合魔法?不是特拉卓教你的?万事万物在上,特拉卓一定会很欣慰的,你是一个天生的符文师!”

塞巴斯蒂安有些激动地抱住了我,随后又咳嗽了两声,把我放了下来,“我想我需要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用它耍了一个好看的花礼,然后朝我微微鞠了一躬,“我是塞巴斯蒂安阿波菲斯,符文师,吸血鬼猎人,考古学家和前符文师学院图书管理员。”

我慌忙站起身,我可没有让老人家给我行这么大礼的习惯,在他介绍完自己后,我也匆匆回了一礼,“我是萨沃斯科特,商人、符文师、吟游诗人。”

“过来吧,孩子,”经过一番重新介绍后,塞巴斯蒂安的动作和称呼都亲昵了不少,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走到他身边。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你就跟着我重新学习符文术,与此同时,也要帮助我处理掉卡波菲斯里的吸血鬼。”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惊讶无比,“吸血鬼,在这儿?”我有些失态地高声问道。

“是的,”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把一份卷轴放到桌上摊开,我凑过去看了看,是一份一比一的卡波菲斯地图,“猎人公会确信卡波菲斯城里存在吸血鬼污染,而且不止一处,据可靠消息,这座城里至少藏匿了三头污秽的野兽。”

“另外,”他放下卷轴,拿起书桌上的一本羊皮书,递给了我,“施特拉德在凡世依旧拥有许多的信徒,这些恶棍人渣无时无刻不在试图让他们的主人回到这个时间,在清理吸血鬼的过程中,我们也要顺便清理掉这些施特拉德的组织,这是我编撰的一本资料,你可以看看,好知道什么样的标志代表着施特拉德的信徒。”

“多谢,”我点点头,翻开手上的无名羊皮书,书籍的第一页就详细记叙了我曾经遇到过的迷雾之子教会。

“醋总是越陈越酸。”这句俗话可真没错,塞巴斯蒂安的资料比我详细多了,第一页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和我曾经在迷雾之子教会中见过的标志一模一样的徽标,旁边还有塞巴斯蒂安的标注:迷雾之子教会的徽记。

我继续往下翻看起来,很快就确信我在帕力克已经完全摧毁了整个迷雾之子教会。

然后我合上了书,有些犹豫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老头。

“呃,塞巴斯蒂安?”我最后还是下了决定,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什么事,孩子?”塞巴斯蒂安看着我,有些疑惑。

“这个迷雾之子教会,”我指了指着他给我的那本书,“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应该已经被我完全处理掉了。”

“你确定吗?”塞巴斯蒂安蹭地一下从他的座位里弹了起来,飞一般地跑到我的面前,“你再说一遍?”

我压抑住想笑的冲动,自从和他见面之后,塞巴斯蒂安一直都是一副古井无比的样子,看到他如此失态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是真的,”我把书递给他,“这个祭司,还有他们家族那些人,都被我净化掉了,就在他们自己家的坟墓里。”

“你没开玩笑?”

“的确没有。”

“呼,”似乎确认了我没在开玩笑,塞巴斯蒂安长出了一口气,从我手上拿过那本书,把所有和迷雾之子教会有关的部分全部撕了下来。

“你最好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小子,”没过多久,塞巴斯蒂安就站在火炉前,看着那些和迷雾之子教会有关的资料组在火焰中慢慢地化为灰烬。

我伸手去摸那本资料,却被塞巴斯蒂安一拐杖打了回来。

“我觉得让你继续看这本书不是个好主意,”他幽幽地说道,“加上你的符文术知识学的很糟,所以我决定给你补补符文术的知识。”

我立刻收回了摸向资料的手,塞巴斯蒂安收集的资料的确有不小的诱惑力,但符文术对我的吸引更大。

我把手放回身前,正襟危坐地看着塞巴斯蒂安,等着他开口授课。

“既然你已经跟特拉卓学过一些基础的东西,”塞巴斯蒂安开口说道,“那我就不从最基础的开始教了。”

“这块黑版本来是制定计划用的,现在客串一下,”他一边说,一边拉过来一块活动黑板,用粉笔在上面写上了四个大字:事物之源。

“你应该已经知道,符文师的力量来自于事物之源,我们对这个世界的通晓程度无人能及,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和考古学家也往往是符文师。”

“说到这里,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他停下了讲述,笑着望向我,“你是否好奇过,符文师之间要怎么比较强弱?”

我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我曾经好奇过的问题,我知道符文术有一二级之分,但符文师,我从来没听过。

“是了,”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想必你也注意到了我之前所提及的‘自然之灵’和‘火苗’了,通常来说,我们会以此来给符文师们划分等级。”

我点点头,认真地把塞巴斯蒂安所说的每个字都听进去,然后记到心里。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塞巴斯蒂安十分耐心地给我完整地介绍了一遍整个符文术的体系。

和世间所有的力量一样,符文术也经历了从混沌的,毫无体系的时期到有序规律时期的长时间演变,尽管它在最近的几百年来一直处于暗处,但并不妨碍它继续蓬勃发展。

当然了,现在的人想必已经对符文术很熟悉了,但对当时的我来说不是,从我学习符文术到现在的这七年,我第一次知道它的力量划分和骑士一样。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力量划分,而是符文术划分,不管你的力量之源是什么,符文都由低到高分成了十个档次,准确地说,是九个档次。

从最低级的能量箭到九级的贯穿光束,只要你掌握了对应的符文,和适配的事物之源,你就可以施展出对应的符文术来。

至于第十级的符文术,仍旧是一个攻关难题,所有人都相信十级符文术确实存在,符文师学院里面的记载不计其数,但迄今为止都没人能成功构建出十级符文术所对应的符文。

于是有不少人开始相信,十级符文术强调返璞归真,也就是要求符文师们放弃符文,重新回归到最原始的,完全依靠精神力借取能量的情况。

有人将此斥之为落后和荒谬的想法,也有人对此深信不疑,符文师的世界也因此分成两派,遗憾的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能施展出十级的符文术。

“那么你提到的那些称号呢?”我听完有关符文术分级的部分后,饶有兴致地追问其塞巴斯蒂安,“那些‘自然之灵’一类的东西。”

“耐心点,萨沃斯,”塞巴斯蒂安不悦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因为被我打断了而有些生气,“我马上就会讲到这儿。”

“好的,塞巴斯蒂安。”我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嗯咳,”过了一小会,塞巴斯蒂安才整理好思绪,抬起头,“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来告诉你。通常来说,掌握了几阶符文术的符文师,他的等级就是几阶,但这样未免太难区分同阶的符文师,于是我们设立了一系列的称号,来满足符文师们的细化需求。”

“比如说你,萨沃斯,”塞巴斯蒂安突然举起拐杖,指向我,“你会两个一阶符文术,能量箭和能量盾,但你不会第三个,所以你得不到任何单系的称号,不过你又会融合符文术,所以你如果去学院里接受测试,最后的结果就会是,前提是你说的是真的,一阶精英符文师。”

“这个精英代表着你可以熟练地融合两种可融合的事物之源能量。”似乎是猜到了我要问什么,塞巴斯蒂安飞快地补上了一句,堵住了我的嘴。

“而我的‘自然之灵’,代表着我至少能借取自然,也就是草木的力量,释放出两个以上的五阶高难度符文术,‘火苗’则逊色了不少,这代表着我只会两个或以上的二阶高难度火焰符文术。”

“原来如此,如果我能掌握两个一阶的高难度符文术,我会是什么?”我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好奇地追问道。

“‘火星’、“细流”或是‘微风’,”塞巴斯蒂安头都没抬一下,“根据你掌握的那一系来定,不值一提的称号。”

“好吧,”我无奈地耸了耸肩,“那事物之源和事物之源之间能做比较吗,比如一个火系符文师和一个电系符文师?”

“我真怀疑你当初究竟跟着特拉卓学了些什么,萨沃斯,”塞巴斯蒂安有些无奈地放下手上的资料,“特拉卓没跟你说过,事物之源之间不分强弱吗?”

他有些生气地拉来黑板,在上面写下了火风水三个大字,“给符文中灌注不同的事物能量,符文术也会有截然不同的效果,而一名合格的符文师,就应该根据情况选择不同的符文术和事物之源,有时候九阶的符文术不一定比一阶的要好用。”

“不过事物之源之间,倒是的确存在稀有度上的差异,你要注意这并不代表战斗能力上的差距,纯粹只是稀有度存在差异。”

“分成几个等级呢?”我继续好奇地问道。

“大致分成四个等级,最低级的就是我们这种,火、风、自然,这都是世间存在的实体,属于最容易感悟和沟通的等级。”

“随后是第二个等级,这一级大多是一些需要时间形成的东西,比如毒素、金属、与这些事物沟通和交流通常存在一定的危险,比其第一个等级的事物要难了不少。”

“随后是第三个等级,这个等级上的事物已经极其稀少,它们大多是这个世界的次等框架结构,比如空气、比如重力,想要领悟这一级的事物之源?除非撞大运。”

“最后一级完全就是神话中的存在,它们是这个世界,或者说这片宇宙最基础的规则,世界上每年都在发现更多的事物之源,但在这个等级上?永远只有两种事物:时间与空间。”

“如果说真的存在战斗力的差异,那可能就是最后一级和前面三级之间的差距,我的意见是,萨沃斯,永远不要试图去掌握时间或是空间的力量,那不是我们能随意玩弄的存在,永远都不会是。”

第七章 首猎吸血鬼(上)

当天晚上我找到了塞巴斯蒂安,向他表示想要回去探望一下艾琳,并且跟她简单沟通一下有关这儿的情况。

“去吧,”塞巴斯蒂安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上的书籍,似乎正在研究什么,只冲我摆了摆手,“记得快点回来。”

“那是当然,”我把自己的东西收好,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和艾琳把这件事说清楚,嘴上同时回应道:“我还有不少符文术的知识没学呢。”

塞巴斯蒂安的回应是轻蔑的一瞥,他微微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我,一门心思扑到了他的那本古籍上。

可惜我的学习生活注定没办法一帆风顺,我还没走上楼梯,一只鸽子就从地下室的窗口处飞了进来。

听到身后传来不一样的响声,我急忙朝后看去,刚好看到鸽子落在塞巴斯蒂安的书桌前。

这洁白生灵翅膀扇动的声音惊醒了塞巴斯蒂安,他敏捷地抓住鸽子,把一个小小的金属圆筒从它的脚上取出。

我耸了耸肩,不管那鸽子带来了什么信息,都和我无关。

我背紧背包,飞快地转过身去,心里继续盘算起和艾琳的谈话,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传了过来。

“等等,”他那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声音的内容让我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我慢慢转过身来,看向他,“怎么了?”

“我想你的计划落空了,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严肃地看着我,这让我心底咯噔一跳,他只有特别严肃的时候才会称我为“先生”。

“怎么了,塞巴斯蒂安?”我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语气平稳地询问道。

“刚刚接到公会的消息,”他扬了扬手上的小纸条,“一只罪大恶极的吸血鬼今晚要潜入卡波菲斯,我们得在它制造更多的罪恶之前杀掉它。”

“我们?杀掉一只吸血鬼?”我有些不敢相信他所说的,“你确定吗?”

“是的,我很确定,萨沃斯先生,”就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塞巴斯蒂安已经站了起来,他伸手摘下衣帽架上的礼帽,又提起放在桌子边的手杖。

“这是你的,”我发愣的这会儿功夫,他又捡起了另一根手杖,丢给了我,“普通的武器对那些吸血鬼用处可不大,你的符文术又太过简单,很难建树。”

我接住手杖,心里依旧不太明白塞巴斯蒂安的打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带上我?”

“学习,萨沃斯先生,学习,”在我发问的这个时候,塞巴斯蒂安已经穿戴整齐,示意我跟他一起上楼,同时继续回答起我的疑问:“在这跟着我读书永远比不上亲自去战场上走一遭,萨沃斯先生,特别你的对手还是吸血鬼这种东西。”

“所以这是某种实战训练?”

“是的,萨沃斯先生,跟我来,我们快赶不上了,”塞巴斯蒂安点点头,他右手微动,一抹寒光从他的腰间绽开。

原本好看的手杖立刻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单手长剑,那个无比精细的狼头雕刻已经变成了长剑的把手,塞巴斯蒂安握着长剑,示意我紧跟在他身后。

“银制的剑杖,”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剑,“便于携带,也是面对吸血鬼的最佳选择,你那根也是一样。”

我看了看手上的剑杖,学着塞巴斯蒂安的样子把剑身从手杖中抽出。

这把剑的手感很糟,但我也不能奢求什么,毕竟它为了隐蔽做成了手杖的形状。

但此时此刻,我真是无比想念我的断钢,如果那把圣剑还在我的手边,吸血鬼也算不上是多大的威胁。

此刻已经是半夜,卡波菲斯原本人声鼎沸的宽阔街道上空无一人,也许是靠海的原因,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一阵不知道从哪刮起的阴风突兀地袭来,让我不禁缩紧了衣服。

“我们这是要去哪?”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之后,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诡异的寂静气氛,于是走到塞巴斯蒂安身边问起了问题。

“码头区,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压低嗓门回复道,“公会相信那只吸血鬼目前潜伏在码头区的某个仓库里,被他的……人类协助者藏了起来。”

“人类协助者?”塞巴斯蒂安的话让我有些惊讶,很难相信会有人类和此等邪恶生物为伍,“他们为了什么?”

“噢,为了很多东西,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一边匆匆赶路,一边给我讲起了有关吸血鬼的事情:“吸血鬼很善于诱人堕落,他们会抛出很多十分诱人的条件长生啦、邪恶的血液魔法啦,甚至是变成一只吸血鬼,这些都足以使意志不坚定的凡人堕落,成为他们的协助者。”

“记住我的话,萨沃斯先生,”走着走着,塞巴斯蒂安突然停了下来,如同晨光般耀眼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吸血鬼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也最黑暗的生物,施特拉德也好,普通的吸血鬼也罢,它们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一个字都不行。”

“我明白了,”我认真地听完了他说的话,然后冲他点了点头,“我不会相信吸血鬼的。”

“非常好,萨沃斯先生,希望你做的能和你说的一样好,”塞巴斯蒂安只是点了点头,面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我猜他一定是看的太多,所以对我的保证无动于衷。

接下来的路程里没有人再说话,深更半夜行走在一座吸血鬼肆虐的城市里已经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一直大声说话,那就是嫌死得不够快。

街道上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在不停的回响,我手上紧握着银制长剑,和塞巴斯蒂安一前一后,万分警惕地朝码头区进发着。

路上时不时能看到一些手提着照明灯的城市卫队,但塞巴斯蒂安不愧是资深的吸血鬼猎人,每次都能轻松地带着我避过他们。

“等等,”当我们又穿过另一条城市的街道之后,塞巴斯蒂安猛地伸手叫住了我,“前面是帕尔瓦隆大道,道路的对面就是码头区。不过不远处有一支巡逻队,我们得等他们先过去。”

我没说话,捏着手杖和塞巴斯蒂安一起藏进了阴影之中,一路上他没有说错过任何一次,跟着他的指示行动准没错。

夜色变得更加漆黑了,我几乎很难看到我前面的塞巴斯蒂安,只能勉强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这是街道里的一处隐秘拐角,即便那些巡逻队把灯光照射进来,也绝对没有发现我们的可能。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巴伦利亚的经历让我养成了极好的耐心,所以我决定在塞巴斯蒂安出声之间,什么动作都不做。

“耐心,耐心,”老头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了过来,“他们就要过来了,你能听到声音吗,一定不要露了马脚。”

听完塞巴斯蒂安的话,我急忙凝神静气,果然听到了隐隐约约传来的脚步声,那是轻型护甲靴和地面碰撞发出的独特砰砰声,在这么深的夜里,只有城市卫队会穿着这样的护甲靴。

脚步声愈来愈近,我死死地咬住牙关,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就连塞巴斯蒂安也屏住了呼吸,只等巡逻队从我们的面前经过。

最先传来的是响亮的脚步声,随后是有些刺眼的橙色光芒来自能源灯的光线,最后则是映射在墙上的高大的士兵投影。

黑色的投影一个个地向前走进另一块的阴影中,一名名士兵离开了这个街道口,中间还有士兵用能源灯照了照这条街道,整条通道瞬间就被橙色的光芒完全覆盖住,任何阴影下的藏身者都没办法在这种光芒下藏匿住自己的身形。

巡逻队的速度很快,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他们就全部从这条小巷的出口处路过。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我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没有出去。

在塞巴斯蒂安发布任何指令之前,我不打算挪动任何一步。

“好了,”又过了一小会儿,塞巴斯蒂安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下一批巡逻队一分钟后就会到,我们时间不多,走。”

话音刚落,他手持着长剑,整个人冲了出去,我虽然还没从刚才的屏息中恢复过来,但也只能提起一口气,跟着他冲了出去。

刚刚冲出巷道,我就知道塞巴斯蒂安为什么如此焦急:帕尔瓦隆大道实在是太大了,以我曾经驾驶过的马车作为基础单位来看的话,这条大道至少能容纳十六辆那种马车同时通行。

要在一分钟内到达另一侧的码头区,光用跑的恐怕不够,你还得跑得非常快。

于是我再度提起一口气,多谢我的巨龙心脏,我这时候的表现比一般人要好了不少,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我很快就赶上了塞巴斯蒂安,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诧异我居然能跑那么快。

我同样也很惊讶,作为一个体内拥有巨龙心脏的年轻人,我居然没能跑赢一个看上去年逾古稀的老人,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我猜塞巴斯蒂安一定有修行某些奇特的符文术或是什么技能,他肯定不像他看上去的那样羸弱不堪。

“很不错,萨沃斯先生,很不错,”我刚冲到大道的对面,就听见塞巴斯蒂安不疾不徐地赞叹声,“你很听指挥,从来不擅自行动,而且体能出色,我想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

“我想也是,”我弯着腰喘了几口,勉强抬头回复了他一句,然后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您为什么能跑那么快?”

“噢,我是自然系的符文师,这对我的身体有不小的帮助。”塞巴斯蒂安笑了笑,伸手召唤出一小团翠绿色的自然之源,“事实上,它能帮助我抵抗衰老,保持活力,甚至是长生,你猜我今年多大了,萨沃斯?”

“呃,八十?”我看着他的脸庞,有些不确定地报出一个数字。

“实际上,我已经一百七十二岁了,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看着我,缓缓地报出一个让我无比震撼的数字,“您会相信这种事情吗,一个能活到一百七十二岁的老人?实际上,如果不出任何意外,我还有整整八十年可活。”

“老天,”我除了震撼已经没有别的想法,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梦游症患者的无意识梦呓:“这太疯狂了。”

“实际上,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敏捷地跑过来,拉了我一把,“我很感激自然之源,它让我有更多的时间能去猎杀吸血鬼。”

“等等,”我突然想起了符文术的基础规则,“你的情况不符合符文术的基础规则,而且能量守恒呢?”

“噢,你再想想,萨沃斯,”塞巴斯蒂安笑了笑,“我可能只从每颗大树那儿借来了一片树叶的能量,有什么不能量守恒的呢?又有哪里不符合基础规则?”

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符文术的规则,最后发现的确一切正常,我想一定是延年益寿这个功能让我受了太大的震惊。

“好了,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把背上的背包放下,从里面取出了两把冲锋枪,递给了我一把,“我的事情可以之后再聊,我们得先去处理吸血鬼。”

我接过他递来的冲锋枪,拆开弹匣看了看,里面全都是银质的子弹。

“银质子弹,”塞巴斯蒂安拍了拍冲锋枪,又递给我四个额外的弹匣,“不足以快速杀死吸血鬼,但能阻碍住它们。”

“还有这个,”介绍完冲锋枪之后,塞巴斯蒂安又从包里翻出来一大堆的手榴弹,“圣水手榴弹,圣水由光明神教会提供,手榴弹是帝国士兵的标配型号。”

“你会用吗?”他把手榴弹递给我,见我点了点头才继续松开手继续说道:“记得,这东西对它们杀伤力不小,它们越多,效果越好。”

“我会给它们一个惊喜的,”我笑了笑,学着塞巴斯蒂安的模样把手榴弹别在腰间,“还有别的东西吗?”

“最后一件,”出乎我意料的,塞巴斯蒂安居然还有东西,他把包倒过来,从里面倒出来四个圆柱型的罐子,递给了我两个,“装满了醋的特殊手榴弹,不会爆炸,但能让醋变成烟雾发散出来,这是计划失败,或是敌人太强,需要撤退时使用的。”

“非常感谢。”我在心底给这两枚醋弹打上逃跑用的标签,然后把它们挂在了手榴弹的另一面,我可不想到时候拿错投掷物。

“好了,”塞巴斯蒂安站起来,手指指向不远处一间庞大的库房,“这就是我们的目标,行动!”

我冲他点点头,手持着冲锋枪,猫着腰贴近了库房。

库房里一片漆黑,但我能听到脚下传来的震动和声音,不论那些吸血鬼和他们的人类协助者在做什么,他们一定都在这里面。

我看着塞巴斯蒂安,手指朝自己的脚下指了指,我相信他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了,”塞巴斯蒂安压低声音回复了我一句,“我来开门。”

我立刻从门边让开,让冲锋枪的枪口对准铁门,准备应付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

“不要用枪,”塞巴斯蒂安冲我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地下,“会暴露。”

我得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我把枪的保险关上,背回背上,有抽出杖剑,站到了大门的另一边。

“准备,”塞巴斯蒂安掏出开锁工具,开始仔细地破解大门上的锁扣,“三,二,一!进!”

在进字出口的同一瞬间,库房的大门被他用力地推开,我则顺势从另一边闪进了库房里。

库房里没有开灯,四周一片漆黑,我粗略地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任何敌人。

“一切正常,”我慢慢走回门边,压低声音说道。

一道黑影从门后窜了进来,塞巴斯蒂安也把冲锋枪背到了背后,和我一样手持着长剑。

他先是环视了一圈库房的环境,然后转身关上了我们进来的大门,才转头看向我。

“和我一起检查一下这一层,有敌人就消灭,没有就寻找通往地下的入口。”

我点点头,握紧了长剑,和他慢慢地往库房的深处摸去。

这一定是一间打着鱼制品幌子的库房,整个库房里充斥着浓烈的鱼腥味和腌鱼发出的咸臭气味,我想一定是这样的气味有助于吸血鬼在夜间隐藏血液的味道。

不过这也帮助了我们,哪怕吸血鬼的鼻子再灵敏,它们也绝无可能在一大股的咸鱼味和鱼腥味中分辨出我们这微不足道的人类气息。

库房里很暗,我和塞巴斯蒂安不得不慢慢前进,才能确保自己不撞到或是绊到任何东西,发出响声,这也导致我们花了五分钟,才前进到库房的中段。

然后我们看到了库房深处的一小抹亮光,塞巴斯蒂安立刻停下了脚步,我则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开始观察那团亮光。

那亮光离我们并不远,是从一间小屋子里发出来的,遗憾的是我们正好处在光源的正面,刺眼的白光遮掩住了房间内的情况。

“你往左,我往右,如果房间里的人少于等于两个,我们就动手,不然就重新集合。”略微思考之后,塞巴斯蒂安很快有了计划。

我点点头,和他按计划地分开前进。

又往前挪了十几米后,我终于可以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这一定是通往地下的入口,我猜。

我的猜测并非是无的放矢:房间里没有任何装饰或是桌凳,唯一能看见的是一盏发出刺眼白光的探照灯,和两个百无聊赖站着的人形生物,这种情况让我想起那些酒吧的入口。

也许地下那个就是吸血鬼的酒吧,我有些无聊地想到,试着让自己再往前靠近一点。

我又挪近了十几米,那两名门卫在我的眼里变得清晰无比。

他们和一般的人类一般无二,唯一和一般的人类不一样的,是他们金红色的眼眸。

我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吸血鬼,在塞巴斯蒂安给我的书上,金红色的眼睛是吸血鬼最显眼的征兆。

我拔出长剑,塞巴斯蒂安一定也看到了这一幕,但终止行动的信号并没有传来,这意味着我们要动手了。

为了确保不出任何岔子,我借着鱼桶的掩护,再度往前挪进了一小段的距离,直到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两只吸血鬼的长相,只需要轻轻往前一跃,我就可以冲进屋子里,在那吸血鬼反应过来之前砍下他的脑袋。

“戾!”正当我在构思战斗情况的时候,一声尖利的短啸猛然传来,我立刻回过神来,这是动手的信号。

短啸的声音不大,但房内的两名吸血鬼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脸上满是迷惑的神色,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攻击时间了!

我咬咬牙,握紧长剑,从阴影中跳了出来。

在吸血鬼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我就已经冲进了房间,手中长剑奋力横扫出去,随着寒光一闪,左侧吸血鬼的脑袋应声落地,乳白色的血液从他的断颈处喷溅而出。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当他那挂着疑惑神色的脑袋砰然落地之际,他的同伴才刚刚反应过来。

他脸上的疑惑神色立刻变成惊恐和警戒,他从腰间拔出长剑,嘴巴也微微张开。

“有……”塞巴斯蒂安这个时候从阴影中浮现,长剑裹着呼呼的劲风从他的身侧袭来,干脆利落地把他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他的警告刚刚出口就又消弭无声,只剩一颗无比惊恐的脑袋掉在地上。

我和塞巴斯蒂安则是在房间内搜索起来,没过多久就在里屋发现一扇陷在地板里的拉环门和门后的向下阶梯。

“听着,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站在阶梯前,把弹匣一个个地插在了自己的腰带上,“我不确定他们是否有另一个出口,公会也不确定,所以我们得速战速决,明白吗,不要对里面的任何人留情,人类,吸血鬼,都是我们清除的对象。”

“我明白,塞巴斯蒂安先生。”

“很好,”塞巴斯蒂安满意地点点头,率先走进了阶梯之中,“让我们去给这些吸血鬼一点颜色看看。”

第八章 首猎吸血鬼(下)

我拉开地面上的陷地门,塞巴斯蒂安看了我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我等他进入通道后,转过头最后确认了一下库房的情况,跟着他走了下去。

大门在重量的作用下缓缓下降,很快就遮盖住了来自地面的最后一丝光线,好在甬道两旁凿出了不少的凹槽,火焰稳定地在放置在其中的骷髅灯座上燃烧,把整条通道照的无比透亮。

在我们前方不远处是一扇厚重的黑色石门,石门虚掩着,在这个距离上,我已经能闻到门里飘来的浓烈血腥味,听到不停传来的女性惨叫声。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不管里面在举行什么邪恶的活动,嘈杂的狂欢声和惨叫都完全掩盖住了我们所发出的声音,这群吸血鬼和他们的人类仆从大概从没想过有人会发现他们,所以整条甬道里空无一人。

我和塞巴斯蒂安如入无人之境,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贴到了黑色的石门边上。

“手榴弹,”塞巴斯蒂安压低声音对我说道,自己也从腰上取下了一枚手榴弹。

“那些人类混账怎么办?”我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圣水对那些人类可没什么效果。

“先丢手榴弹,爆炸后持剑枪进去清场,枪用来对付人类,剑用来处死吸血鬼。”似乎是不放心我,塞巴斯蒂安给我仔细讲了一遍等下的操作流程,我点点头,和他分别站到了门的两边。

“三,二,一,丢!”

在丢字出口的瞬间,我和塞巴斯蒂安同时拉开插销,丢出了手中的特制手榴弹。房间里的狂欢声很快被惊恐的怒吼取代,随后传来了一阵无比震耳的爆炸声。

爆炸声刚刚响起,塞巴斯蒂安就有了动作,我只好学着他的模样,左手持枪,有手持剑,冲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满是在不停打滚和哀嚎的吸血鬼,他们的身上滋滋作响,不少地方都在不停地冒着白烟,乳白色的血液更是溅了一地。

那两枚圣水手榴弹的威力比我想的还要好,我们冲进房间的时候,爆炸掀起的烟尘还未完全散去,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优势。塞巴斯蒂安举起左手的冲锋枪,枪口很快冒出耀眼的火光,特质的银子弹喷吐而出,一颗接一颗地没入了烟尘之中。

我很快举起冲锋枪,加入了塞巴斯蒂安的扫射派对,两把冲锋枪的火力很快有了收获,子弹击中人体的声音不停地从迷雾中传出,随后是人类惨叫着倒下的声音。

这场狂暴的子弹风暴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当四周不再传来人类的惨叫或是子弹击中目标的声音后,我和塞巴斯蒂安一齐松开了扳机。

直到这时我才有功夫开始观察室内的情况,这是一间很大的地下室,整间地下室邪恶而污秽,光是待在这儿就让我浑身不自在。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个硕大的铜盆,我想叫它血盆应该更贴切一点,因为铜盆里盛满了偏暗红色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味让我有点想吐。

房间的墙壁上则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和工具,不少的刑具光是外形就无比邪恶,让人只欲作呕,我想象了一下我落入这些刑具后的凄惨情况,不由得深深地打了一个寒噤。

地面上被人为地凿出了一道道的引血槽,此时正有鲜血顺着引血槽不停地流动,最后汇聚到三个包围了血盆的小型铜盆上。

但这一切的邪恶和污秽都没办法和我在天花板上看到的相比,在房间的天花板上吊着三名赤身**的可怜少女,她们的大腿和手臂上满是划痕,身上也被划出不少细微的伤口。

那些污秽的吸血鬼一定是把她们吊在这,享受榨取她们鲜血的过程,老天啊,这太邪恶了,这地方必须被彻底地净化干净!

我转过头看向塞巴斯蒂安,只看见他脸色苍白,胸膛正在剧烈地起伏,眼睛里满是怒火,我想他一定是跟我想法一样。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萨沃斯先生。”

“好……等等,你说什么?”出乎我意料的,塞巴斯蒂安并没有放下几名少女的打算,这多少让我有些没有想到,我先是下意识地按自己所想的应和了一句,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塞巴斯蒂安。

“我说我们得走了,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顿了顿自己的手杖,脸色焦急,“我们的目标,他不在这里!这儿有另一个出口!他一定是受伤逃走了,我们必须在他再度消失之前抓住他。”

“什么!?”我有些气愤地看着他,“可这里有三个急需治疗的女孩,而且还有这么多需要被净化的吸血鬼!”

“这些不重要,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的回复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冷酷无情,他漠不关心地瞥了那三个女孩一眼,随后又转头看向了我:“她们的气息十分微弱,需要很长时间的治疗,”他说完这番话,又指了指地上还在惨嚎的吸血鬼,“而这些都是次等吸血鬼,即便把它们杀光,对吸血鬼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够了,”最后焦急地看了我一眼后,塞巴斯蒂安似乎是失去了耐心,有些生气地拿起了拐杖,“如果你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那请便吧,但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我要去追踪我的猎物了。”

理智告诉我塞巴斯蒂安说的是对的,但我实在没办法看着三个无辜的生命在我面前这样逝去,从这个方面来说,也许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吸血鬼猎人。

当我还在原地犹豫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已经消失无踪,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发现了他留在桌子上的一张纸条。

“我会沿路留下记号,处理好事情后就来和我会合。”

落款是sa,看样子塞巴斯蒂安并没有放弃我。

这多少让我出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符文师,我可不想在这儿就和他断了联系。

就像塞巴斯蒂安所说的,时间无比珍贵,于是我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我先召唤出三团小火苗,轻而易举地烧断了吊着三人的粗厚麻绳。

接住她们的部分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我甚至差点因此受伤,好在最后三个人都被我接住,平稳地放在了地上。

然后是治疗的部分,这也是我最头疼的部分,我看着面前平躺着的三个姑娘,有些不知道怎么是好。

换做以前,她们的伤势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骑士会的治疗神术虽然不算多,但终究会上一点,我可以很轻松地治好她们。

但现在,我想我必须得使用一些医学上的手段,而不是神神秘秘的魔法,才能帮她们保住这条命。

“抱歉,”冲昏迷中的三人道了声抱歉,我把她们挨个搬上被我清出来的一张木桌,上面还垫上了一大块的棉制被套,多少能阻绝一点细菌,我猜。

接下的治疗部分确实闹得我有些脸红,我手头没有干净的绷带,好在我有一地板的衣服可以用,还有随叫随到的火苗和清水。

虽然塞巴斯蒂安说杀死这些次等吸血鬼没多少用处,但既然要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我也就顺便了解了他们的性命。

但我很快就后悔了,他们那乳白色的黏稠血液喷的到处都是,房间一下子变得无比恶心。

好在付出一系列清洁方面的代价后,我最终还是获得了一些干净的,经过高温杀菌的,姑且可以叫做绷带的东西。

最后是让我最为窘迫的部分,也许是为了方便取血,又或者是为了满足他们某些**,这三名女孩都是被全身**地挂在天花板上,这让我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加上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虽然尴尬,我还是很快把绷带一圈圈地缠到了每个女孩最严重的几个伤口上。

剩下的小切口大都已经结痂,大伤口也基本被我处理了干净,几个女孩虽然说不上是脱离险境,但至少也脱离了生命危险。

处理完她们的伤口后,我最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给每个倒在地上的人类脑袋上都来了一剑,吸血鬼则直接把脑袋从脖子上切下来。

在又一遍确认这个房间已经完全安全,三个女孩在这儿不会有任何危险之后,我抓起了自己的装备,开始寻找塞巴斯蒂安所说的另一个出口。

这个出口并不难找,加上一路上都是塞巴斯蒂安留下了特殊颜料,我很快就来到了另一间宽敞空旷的库房

这间库房里同样有着浓厚的咸鱼味和鱼腥味,想必和之前的那个库房属于同一个商行,或是同一个主人。

“真是一条吸血鬼的好狗狗,”我手握长剑,在黑暗中冷笑了两声,拿出一间库房给吸血鬼做藏身处,还能用被胁迫解释过去,替吸血鬼修了一座连通两个库房的地下室,那就是狼狈为奸了。

“解决这件事之后,有必要叫塞巴斯蒂安查查这两间库房的主人。”我低声嘟囔着,顺着塞巴斯蒂安留下的标记一路前进,很快来到了库房的外面。

我的追踪之旅到此也宣告结束,因为我已经看见了塞巴斯蒂安,他手持着长剑和冲锋枪,正在和一只我完全没见过的怪物厮杀,他的身手敏捷矫健,速度快点就像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子。

和他对上的是一种我完全没见过的怪物,但我猜这就是他说的“吸血鬼”,不是那些次等吸血鬼,而是货真价实的吸血鬼。

那怪物一身青黑的皮肤,一对利爪无比锋锐,在贴近塞巴斯蒂安的过程中,我已经不止一次地看见它用手硬生生地抓碎了码头区街道的地面或是库房的外墙,容易的就像抓碎一块细嫩的豆腐一样。

就好像这样的刺激还不够似的,见到我正在飞速靠近塞巴斯蒂安,这个疑似吸血鬼的怪物背后舒展开一对无比宽大的蝠翼,翅膀扇动之间,他便轻轻地浮到了半空之中。

“他就是我的目标!对他开火!”

没有多余的废话,我刚刚靠近塞巴斯蒂安,他就立刻给我下达了指令。

我举起蓄势待发的冲锋枪,稍加瞄准之后便冲着它那对宽大的蝠翼扫射过去。

面对这么大的一个目标,即便是一名从没摸过枪的新手,也只有很低的概率会失手。

密集的银质子弹接二连三地击中了吸血鬼的蝠翼,他的翅膀很快如同那些中了圣水手榴弹的可怜虫一样,发出了滋滋的响声,不少的地方冒起了被腐蚀后才会散发出来的青烟。

一个弹匣的子弹很快被我打空,当咔咔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不远处吸血鬼的翅膀也已经被我射成了筛子。

“啊,令人厌恶的人类小玩具,”降落之后的吸血鬼居然从口中吐出了人言,他露出厌恶的神色,左手高高举起,指向了我。

我看到他的左手指向了我,心里下意识地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这预感直指我手中的枪械,于是我急忙把手中的冲锋枪丢了出去。

那吸血鬼在不远处哼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冲锋枪,那把半空中的冲锋枪突然诡异地扭曲成了一团金属垃圾,最后在半空中爆炸开来。

“该死!”我看着冲锋枪爆成一团火球,有些心疼地骂了一句,那可是一把不错的冲锋枪,“那就用最传统的方式。”

我恶狠狠地自言自语起来,从手杖中拔出银质长剑,主动杀向了那只狞笑着的吸血鬼。

我很清楚我的实力,在失去了神力之后,我也就比一般人稍微强上那么一点,用上龙化和融合符文术之后也许还会有一点提升,但肯定不会太多。

让我去独自面对,甚至是解决掉这样的一头怪物,那是传奇英雄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故事,在现实中,我最好的选择就是主动去吸引他的注意力,给塞巴斯蒂安创造机会。

不出我所料的,吸血鬼的注意力果然被持剑冲锋的我吸引了过来,这是他对我的不了解所创造出来的机会,我们也只有这样一次机会。

一旦他击中我,我就会想风暴中的树枝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击飞和撕碎,然后我和塞巴斯蒂安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他再也不会把注意力像这样,全部投入到我的身上。

“全都看你了,塞巴斯蒂安!”我在心底疯狂地呐喊着,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虽然我没有和塞巴斯蒂安做任何沟通,但我相信他一定知道我想做什么。

一抹寒光很快从吸血鬼的另一侧杀出,随后如同闪电一般飞速逼近了吸血鬼。

我也持剑冲到了吸血鬼的面前,为了更好地吸引他的注意力,我召唤出了火焰之源,替我的长剑附上了无比华丽的一层烈焰。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勇气朝面前的邪恶之物挥出我的长剑,在这个距离上我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它蝠翼上的血管,和体表流窜的红色血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我的剑缓缓击出,毫无保留地和吸血鬼的利爪碰在了一起。

一股难以抵抗的沛然大力从我的剑身上传来,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腾空而起,一种无法言说的剧痛从我的右手飞快地蔓延向整条手臂,我的右手一定是断了。

但这都不重要了,当他对我出手的那个瞬间,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我看见吸血鬼那有些愕然的表情,得意地笑了。

然后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只感觉浑身的内脏都挪了一个位置,不少地方更是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楚。

接下来就看塞巴斯蒂安的了。

我不愿错过这猎杀战的谢幕演出,于是艰难地偏过头去,刚好看见塞巴斯蒂安举剑刺向了吸血鬼。

但这只吸血鬼不愧是经验丰富,即便刚刚和我交了手,他还是硬生生地伸出爪子,挡住了塞巴斯蒂安的这一剑。

寒光毫无阻碍地从上方划落,一整条吸血鬼的手臂冒着青烟掉在了地上。

那只吸血鬼发出一声饱含痛楚和喜悦的大吼,伸出另一只爪子,直直地抓向塞巴斯蒂安的心脏,脸上也露出得意之色。

但他的得意之色很快僵住,挥出那一剑后,塞巴斯蒂安顺势跪倒在地上,整个人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滑去。

当他停下的时候,手上的匕首已经刺进了这邪恶怪物的胸膛。

“终究还是我技高一筹,”塞巴斯蒂安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脚把吸血鬼踢翻在地,同时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

“吾之圣剑吟唱白银之颂歌!净化邪恶!”

他大声念出了一段祷词,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干净利落地切下了吸血鬼的丑陋脑袋。

一股乳白色的鲜血冲天而起,我看着塞巴斯蒂安弯下腰,提起那颗丑陋的脑袋,再也压抑不住身体传来的剧痛,脑袋一歪,直接昏迷了过去。

第九章 吸血鬼知识

我感觉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不停地传来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大部分的神智还未恢复,但我已经有了些许对外界的感知与反应。

一片混沌的脑海很快恢复到了有序的状态,记忆和感觉也随之而来。

我能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不停地上下颠簸,我一定是被塞巴斯蒂安扛在了肩膀上。

今晚的经历真是无比惊魂,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吸血鬼会是这个样子的。

我以为他们都应当是故事里所提及的俊男和美女,而不是像这样,背生双翼,浑身青黑的力大无穷的怪物,还流着令人作呕的乳白色的黏腻血液。

和真正的吸血鬼相比,那些被他们施以最低等转化仪式的次等吸血鬼反而更像我想象中的吸血鬼,外表和人类几乎没什么差别,行为举止也大多一样。

我继续漫无边际地思考着,这种思考能让我暂时忘却身体上难以忍受的疼痛,我想到了我和那只吸血鬼的正面交锋,剑爪相击的那一幕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里重现。

除去他们丑陋的外表不谈,他们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超凡人,那股子轻易把我打飞的巨力让我现在都印象深刻。

我不知道他在吸血鬼之中处在什么等级,但毫无疑问的是,他肯定远远不如施特拉德。

这多少让我紧张了起来,我连这只吸血鬼一招都没办法接下来,对上施特拉德结局只会更加凄惨。

“你醒了吗,萨沃斯先生?”似乎是我的身体有所动作,被扛着我的塞巴斯蒂安感觉到了,他立刻停下了脚步,关心地问道。

“呃……”我艰难地张开嘴,“我……想是的……阿波菲斯先生。”

我的声音微弱的就像微风的轻吟,塞巴斯蒂安点点头,“我们就快到了,萨沃斯先生,很快就到。”

话音落下,停滞的脚步再度向前迈进,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和上下颠簸中,我很快再次昏迷了过去。

“萨沃斯,起来,你得用点药。”

我正漫步在看不到边际的黑暗之中,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随后是温暖的橘黄色光线,它们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我。

我勉强睁开眼睛,所有的感官都在很短的时间里重新开始运作,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变得慢慢清晰起来。

四周是熟悉的书架和墙壁,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满了一整套的仪器,一个小烧杯架在酒精灯上,正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我想我一定是回到了塞巴斯蒂安的店铺里,于是我放下戒心,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塞巴斯蒂安就坐在我身边,他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瓶子和一根滴管,滴管里是一小剂白色的液体。

“我能不用药吗,阿波菲斯先生?”我沙哑着喉咙问道,这药的颜色让我想起了吸血鬼的血液,我不是很想使用它。

“放心,萨沃斯,”塞巴斯蒂安凑了上来,把滴管举到了我的面前,“这是吸血鬼血液的提取物,不需要内服,没有受污染的风险,却能在很短的时间里修复好你的身体,比市面上任何治疗药物或治疗神术都好用。”

“比你的自然符文术还要好用?”我脸色有些难看,如果可以,我不打算把吸血鬼的任何东西打入自己的体内。

“是的,”塞巴斯蒂安十分确信地点了点头,“现在,你该接受治疗了。”

不等我继续发言,塞巴斯蒂安直接把滴管凑到了我的伤口上一道被利爪割开的血腥口子然后往上连续滴了好几滴的白色液体。

这药,或者说吸血鬼的血液提取物很快就有了效果,我的整只右臂突然变得麻痒无比,无数肉眼可见的小肉芽疯狂地从伤口中生长出来,被利爪撕裂开的伤口和完全被震裂的虎口在短短几十秒之内就恢复如初。

这奇迹一般的景象深深震惊了我,即便是牧师的神术也没有这么夸张的恢复能力。当我回过神来的,伤口上的痂已经开始脱落,露出底下光滑洁白的新皮肤。

“这……太神奇了,”我举了举自己的胳膊,那瓶提取物不止治疗好了我的胳膊,就连我体内的疼痛感也全都消失不见,不论我受了多严重的内伤,我想都在刚刚被完全修复了。

“吸血鬼对人类的唯一馈赠,”见到我已经恢复如初,塞巴斯蒂安从床边站了起来,摇了摇手里的瓶子,“很有用,但也很珍贵,只有正常的吸血鬼才能提取出这种提取物,步骤十分复杂,而且产量很低,一只吸血鬼也只不过够提取这么小小的一瓶。”

“有什么使用须知吗?”我好奇地抬起头,我并不是一个迂腐或是固执的人,这东西十分有效,如果能够证明它不会把我变成吸血鬼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那我非常乐意去使用它。

“有的,第一,提取过程必须每一步都做对,才能完全消除它的危害性,第二,如果你断了骨头,必须要先正骨,不然你新长出来的骨头就有可能插进你的内脏里,这是我的亲身经历。”

“除此之外,没有,萨沃斯先生,就像我告诉你的,这是很有用的一种药物。”

“我能学习如何提取它吗?”在再一次确认了它毫无危害性之后,我一下子来了兴趣,我的伤口可不是什么小伤,如果用一般的医疗知识来护理的话,需要经过缝针,严密的消毒和看护,再经过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之后,这样的伤口才能恢复成我现在的样子,而用上提取物?只花了三十秒就恢复的无比完美。

“如果你想学,我非常乐意教你,萨沃斯先生,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学习一些有关吸血鬼的知识。”塞巴斯蒂安咳嗽了两声,从书架上取下来好几本书摆在了我的面前。

“学习有关吸血鬼的知识?”我有些疑惑,“你以为你已经把它们的弱点和特征都告诉我了,塞巴斯蒂安。”

“我的确告诉你了,”老头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又把黑板拉了过来,“但你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萨沃斯先生,比如吸血鬼的阶级,吸血鬼的伪装,还有如何追捕一只吸血鬼。”

“首先我们来讲一下吸血鬼的分级,或者说阶级,”塞巴斯蒂安把黑板拉过来后,又从书架上拿下来了几本书,正式开始了教学。

“吸血鬼,公会粗略地把它们分成了两级,低级的是你见过的次生吸血鬼,他们大多存在很大的缺陷,圣水、醋、银都能给他们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是杀死他们。”

“但不要因此放松警惕,”塞巴斯蒂安看了我一眼,一脸正色地给出了警告,“存在缺陷并不意味着他们弱小,许多次等吸血鬼的速度和力量甚至有可能比正常吸血鬼还要强大,不少猎人正是因为轻视了他们而最终惨死。”

“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只要你能够让他们沾染上圣水或醋,或是用银击中他们,次等吸血鬼就会立刻丧失战斗力,对于被这些东西击中的次等吸血鬼,你就不用太过警惕和在意。”

“我希望你在意的,是我接下来要讲的正常吸血鬼,你也可以直接称呼他们为‘吸血鬼’的邪恶生物,”塞巴斯蒂安说到这儿,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副眼镜戴上,正襟危色地看着我,“这些从远古就以存在的生物大部分都曾是我们的同胞,正是因此才更显得他们邪恶,他们以曾经同胞的血液为食,无恶不作,邪恶无比。”

“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拥有两个形态,一个是吸血鬼形态,也就是你见到的,浑身青黑的可怖怪物,这是他们的真实模样,但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会用他们的虚假人类皮囊现身,好混迹在人类之中。”

“对于吸血鬼,你一定要无比小心,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千万不要单独对上一只吸血鬼,他们和那些次等吸血鬼可不一样,醋很难伤到他们,只能起到拖延的效果,圣水对他们的伤害也不像对次等吸血鬼那么深,只有银,依旧是斩杀他们的最好武器。”

“这些吸血鬼大多力大无穷,速度快若闪电,实际上我很惊讶你昨晚居然能和吸血鬼对拼,大部分人这样做的后果是整条手臂的骨骼都被粉碎,说老实话,你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

塞巴斯蒂安称赞了我一句,然后继续说道:“即便是我,对上吸血鬼也十分凶险,所以你需要更多的训练,在剑术上的,在符文术上的,在身体上的,你都需要训练,这次是我们运气好,但下一次,我们可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我点点头,塞巴斯蒂安说的没错,在击飞了我的情况下,这只吸血鬼依旧能挡住塞巴斯蒂安的绝杀一剑,如果不是老头子经验丰富,我和他现在都有可能已经是具倒在地上的干尸。

最好的情况也只有可能是吸血鬼逃走,我们在这个城市里又多了一个躲在暗处的敌人。

“小心总是没错的,”似乎对我的反应极为满意,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开始继续讲起和吸血鬼有关的事情:“对上吸血鬼,你还需要注意他们的邪恶魔法。”

“邪恶魔法?”我一下直起了耳朵,这可不是什么长剑战斧之类的普通东西,谁知道吸血鬼会使出什么魔法。

“是的,大部分的吸血鬼都会使用邪恶的黑暗魔法,最常见的是召唤石像鬼。”

“石像鬼?”又是一种我从没听过或见过的生物,就连故事里都没有。

“是的,”塞巴斯蒂安点点头,翻开一本书递给了我,“就是这种生物,你之后可以详细看看。”

我粗略扫了一眼书上的生物,那是一种长相无比邪恶,如同长角恶魔一般的石像,在另一幅图里又突兀地变成了活物,打了路过石像的几名士兵一个措手不及。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石像鬼”,看起来这东西能变成石像,把自己伪装起来。

“除了这个魔法,还有其他的吗?”匆匆地扫了几眼图鉴后,我把书籍推到了一边,这是我等下要看的,现在我得继续听塞巴斯蒂安讲课。

“当然有,实际上我们也没弄清楚吸血鬼究竟有多少邪恶的术法,公会里的吸血鬼法术列表每年都在增加,除了召唤石像鬼外,常见的法术还有复活尸体,召唤蝠群,污血箭之类的法术,我之后会给你一本法术列表册。”

“太棒了,现在我知道了它们力大无穷,快若闪电,还会释放邪恶的魔法,还有更糟的吗?”

“当然有,萨沃斯,”被我的自嘲逗笑的塞巴斯蒂安笑了两声,继续给我讲起了和吸血鬼有关的知识:“我们相信这些生物能通过吸食人血来快速恢复伤势,这也是我今晚坚持追杀的原因,此外,吸血鬼还分成不同的等级,这是一种血液积累的外在体现,也代表着实力的差距。”

“分级?怎么判断吸血鬼的等级?”

“看他们头上那对丑陋的角,萨沃斯,”塞巴斯蒂安双手举过头顶,在额头两侧的位置握了握,那正是吸血鬼的犄角所在。

我想起那只丑陋怪物的犄角,点了点头,“怎么看?”

“吸血鬼的分级就像人类贵族一样,因为他们以贵族自居,所以吸血鬼分成公侯伯子男五个等级,还有公爵之上的吸血鬼大君。”

“分辨吸血鬼的方法十分简单,每上升一个等级,他们的犄角上就会出现一对血环,男爵是一对,依次类推,公爵则有五对。”

“那大君呢?”我把相应的知识记在纸上,顺口问了一句。

“大君?公会里没人能在见到大君后活着回来。”塞巴斯蒂安摇了摇头,话语里的意思十分明显。

我点点头,把大君抛到脑后,然后问了另一个我很在意的问题:“施特拉德算是什么档次的?”

“坦白说,我不知道,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递给我一个苦笑,自从我认识他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但我想一定远强于公爵,最少也是一位大君,甚至比大君还要强。”

我没再说话,在此之前我一直知道向施特拉德复仇很难,但塞巴斯蒂安的话第一次让我清晰地认识到了我和施特拉德之间的差距。

塞巴斯蒂安一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也沉默了下来,整间密室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一声尖叫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我和塞巴斯蒂安立刻站了起来。

我们还没弄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密室的门突然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第十章 紧急情况

那敲门声急促地就像暴雨打在屋檐上一样,这让我心底有了些许不安的预感。

我和塞巴斯蒂安对视了一眼,他站起身,冲我使了一个眼神,然后把长剑从他的手杖里拔了出来,慢慢地走到了门边。

我会意地静静站起来,举着自己的长剑站到门的另一边,然后冲塞巴斯蒂安比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手指头比出三二一的倒数计时。

当他的最后一根手指收拢的同时,塞巴斯蒂安用力地拉开了房门。

“别动手!别动手!”

我刚打算把长剑刺出去,门外就传来了焦急的喊声,我立刻把长剑收了回去。

塞巴斯蒂安也把长剑收了起来,门外是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男子,“克里斯托?”塞巴斯蒂安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他似乎认识这个男人。

“阿波菲斯先生,哈,哈,”克里斯托又弯下腰喘了两口气,才直起腰,急促地说道:“我是奉公会的命令来警告你的。”

“什么情况?”听到克里斯托所说,塞巴斯蒂安立刻急切地追问道,“发生了什么?”

“公会的情报出了问题,”克里斯托咳嗽了两声,继续给我们介绍起情况:“潜入卡波菲斯的吸血鬼并非只有一只,除了这只吸血鬼男爵之外,我们刚刚得知还有两名吸血鬼子爵也潜伏在这座城市之中。”

“更糟糕的情况是,”克里斯托看了我们一眼,露出羞赧的神色,“他们是同时进入城市的,如果你们杀死了男爵,现在那两名子爵应该已经知道男爵遇害的事情了。”

“该死的,”克里斯托每说一句,塞巴斯蒂安的脸色就铁青了一分,最后他满脸怒意地提起克里斯托,把他重重地压在了书架上,“这是把我还有他,”他一边冲克里斯托怒吼着,一边指了指我,“放在绞刑架上!你们的行为已经给我们套上了绞索。”

“不必担心塞巴斯蒂安先生,公会会妥善……”克里斯托飞快地动起了嘴,却被塞巴斯蒂安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脸上。

塞巴斯蒂安的这一耳光打得很重,我能看到鲜血从克里斯托的鼻腔中一点点流了出来,然后滴在地面上。

“他是情报组的负责人,这也是公会让他亲自过来的原因,”似乎是感觉到了我投来的疑惑目光,塞巴斯蒂安生气地给出了解释。

我点点头,如果克里斯托是负责情报组的人,他就是让我们陷进危险的主要责任人。

“不要跟我扯那些虚的,克里斯托,”解答完我的疑惑后,塞巴斯蒂安又把头晕眼花的克里斯托提了起来,“那是两个子爵,你认为他们会去找谁报仇?是公会,还是把他们可靠仆人击杀掉的我?我需要一个详细的解决方案,现在就要。”

“公会会给你们提供藏身处,你们完全可以相信……”

没等克里斯托把话说完,塞巴斯蒂安就已经皱起了眉头,左手用力地击打起克里斯托的腹部。

“别和我扯那些虚的,我不相信公会提供的服务,而且我只是合作猎人,你们理应为你们的失职作出赔偿。”

“二十枚圣水手榴弹!三十枚醋弹!还有足够你们挥霍的银质子弹!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在被塞巴斯蒂安连续击打了好一会儿之后,克里斯托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同时开出了无比丰厚的赔偿物资。

“还不够,克里斯托,”塞巴斯蒂安停下了殴打他的动作,但并没有把他放下来,“公会必须主动去剿灭这两名子爵。”

克里斯托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比了个同意的手势,塞巴斯蒂安这才把他放下来,“带路吧,”他冷冷地对克里斯托说,“我现在就要拿到那些物资。”

克里斯托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即便被塞巴斯蒂安近乎无情地殴打了好一阵子,他的脸色依旧无比羞愧而自责,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愤怒。

“我很抱歉,塞巴斯蒂安,”他冲塞巴斯蒂安露出一个苦笑,又看向我,同样苦笑了一下,“还有这位年轻的吸血鬼猎人,真的,我很抱歉。”

“希望你们下次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塞巴斯蒂安冷哼了一声,从书架上抽出一个小瓶子,丢给了克里斯托,“每天喝两次,早晚各一次,能让你的内脏好受一些。”

“谢了,”克里斯托开心地接过瓶子,朝塞巴斯蒂安扬了扬手,离开了密室。

“怎么回事?”当克里斯托离开之后,我立刻凑到塞巴斯蒂安身边问道:“他们没办法知道是我们做的吧?”

“记得那些黑暗魔法,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表情严肃,神色紧张,“那男爵是这两名子爵的仆人,对于自己的仆人,吸血鬼有特殊的邪恶魔法,能提取他死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那公会不能给我们提供掩护吗?”

“目标太大太明显,在公会我们能杀掉那两只吸血鬼子爵,但我没把握在公会保下你。”塞巴斯蒂安一边说,一边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收点东西吧,”他翻找了一阵后,丢给了我一个厚实的帆布背包,“我们可能要躲起来一阵子。”

我没说话,接过了帆布背包,开始收拾吸血鬼资料和自己的东西,我还有不少东西在艾琳家里,希望她不会被我波及到。

我开始回想塞巴斯蒂安所说的话,他的实力一定很强,能够在两名吸血鬼子爵的攻势下自保,但他没办法,甚至整个严阵以待的吸血鬼猎人公会都没办法从两名吸血鬼子爵的袭击中保下我。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让我十分懊恼,失去了骑士的力量之后,我甚至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不够。

如果不是带着我,对塞巴斯蒂安来说最好的选择一定是主动出击,消灭掉这两只子爵。

“嘿,别在意,孩子,”东西收到一半,塞巴斯蒂安突然开口了,就像他猜到了我心中所想一样,“并不是你太弱了,这次的问题都在公会,好吗?”

我点点头,驱散掉心中不快的思想,开始把最后的一些书籍资料打包。

“嘿!好了吗!?”一个刻意压低的急切声音从上面传来,是克里斯托,“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那两只子爵可能已经在寻找你们了!”

“马上就来,”塞巴斯蒂安回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我,“东西收好了吗?”

我点点头,把背包的带子系好,背到背上。

“非常好,”塞巴斯蒂安点点头,“那我们出发吧。”

我跟着他走到地表的店铺里,克里斯托正靠在墙边,焦急地搓着双手,见到我们上来之后,他焦虑的神色总算变得欢快起来。

“快走快走,公会不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至少足够安全。”

我看着急匆匆的克里斯托,有些想要开口,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我想要回去看看艾琳,但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是有点不知轻重。

塞巴斯蒂安率先做出了选择,他背着背包走到大门旁边,拉开门探出头观察了一会儿外面的情况。

“安全,”过了一小会儿,塞巴斯蒂安把头缩了回来,示意我们赶快离开店铺。

克里斯托跟我一前一后鱼贯而出,塞巴斯蒂安随后把店铺大门锁好,快步跟上了我们。

现在还是冬季,晚上的卡波菲斯寒冷无比,街上偶尔会吹来深入骨髓的寒风。

塞巴斯蒂安和克里斯托都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快步地沿着街道朝前走着,这让我不得不加快脚步,才不至于被他们落下。

走到快也有好处,跟着他们快步走了一阵之后,我的身子比之前热乎了不少,外界的寒冷也似乎没有那么难捱了。

“我们得躲到什么时候?”又往前走了好一阵之后,塞巴斯蒂安突然开口问道。

“不好说,”克里斯托搓了搓手,压低声音回答道,“得看我们的效率。”

“哼,”塞巴斯蒂安有些愤愤地哼了一声,“希望你们这次不要犯错,怎么联络?”

“我们会派专门的联系员,每天一换,跟你在指定的地点接头,不在你的藏身处,”克里斯托不愧是情报组的负责人,很快给出了一个还算可行的方案。

“等我们找到两名子爵的藏身处之后,我们会立即发动作战,”克里斯托继续补充道:“一旦他们被击杀了,你们的躲藏状态也就解除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塞巴斯蒂安举起一根手指,“找到他们的下落后,猎杀队要算我一份。”

“没问题,”克里斯托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你愿意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的路程里没有人再开口,在城市里潜伏了两个子爵的情况下,夜晚的街道是无比危险的。

克里斯托沉默地带着我们在错综复杂的城市里绕了好几圈,最后终于停在一栋不太起眼的三层砖楼前。

我看了看砖楼侧面挂着的招牌:“银血旅店”

“我们到了,”克里斯托冲我眨了眨眼,推开了酒吧的大门。

“欢迎来到,吸血鬼猎人公会。”

我跟着塞巴斯蒂安走了进去,从表面上看,这里就是一座再正常不过的大型旅店,大厅里摆着一张张的桌子,吧台旁边有几名身穿皮甲的彪形大汉,正在大声嚷嚷着拼酒。

值得一提的是这旅店的中间有一个类似舞池的地方,就是你在上层贵族宴会能看到的那种舞池。

我进来的时候,舞池里有一大批人正在翩翩起舞,旁边还有一名伴奏的吟游诗人。

我差点就被一楼的气氛给蒙骗了过去,如果不是我看到吟游诗人腰间的银质飞刀,还有吧台边摆着的双手银剑。

“你们点两杯喝的吧,我请,”克里斯托把我们领到吧台边,拍了拍胸脯,“我得去给你准备你们要的物资了。”

塞巴斯蒂安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替我要了杯橙汁,自己则要了杯威士忌。

“嘿,赛斯!”一旁一名正在喝酒的彪形大汉突然看着塞巴斯蒂安大叫了起来,脸上露出关心之色,“你还好吗?我听说了,两个吸血鬼子爵,那可真糟糕,不是吗?”

“我很好,格里夫,”塞巴斯蒂安笑了笑,一拳擂在那个叫格里夫的大汉胸膛上,“我只是需要去躲一阵子。”

“等着情报组将功补过,哈?”格里夫理解地笑了笑,“到时候的猎杀算我一份。”

“也算我一份!”

“也算我一份!”

“也算我一份!”

一旁的几个彪形大汉听到格里夫的话,纷纷举起了酒杯。

橙汁和威士忌很快被端了上来,我闲着没事做,于是一边小口啜饮着橙汁,一边观察起吸血鬼公会的总部。

我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这一层的所有人,从看上去憨厚朴素的老板,到坐着喝酒的商人,从舞池里跳舞的男男女女,到一旁笑着伴奏的吟游诗人,全部都是吸血鬼猎人。

但奇怪的是我没看到任何类似悬赏牌或告示栏的东西,也许需要我真正成为一名吸血鬼猎人后,我才能接触到这些东西。

克里斯托没过多久就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扛着箱子的人。

“你要的物资,”他指了指那三个箱子,“还附送了一把步枪和六个弹匣的银质子弹,伊恩的心意。”

“替我谢谢他,”塞巴斯蒂安打开箱子粗略地看了几眼,冲克里斯托努了努嘴,“没问题,我走了。”

“当然,”克里斯托笑了笑,“祝你好运,我会尽快解除你的躲藏的。”

“希望如此。”

塞巴斯蒂安一个人把所有的箱子扛了起来,示意我跟着他,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旅店。

“现在去哪?”

“我在卡波菲斯有好几处住宅,写的不是我的名字,是我通过一些……关系弄到的,过去的日子里我曾经启用过其中的两处作为藏身处,这次我们去还没启用的一处。”

塞巴斯蒂安撂下这一通话,扛着箱子快步走了出去,我只好小跑着跟上他,一起前往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藏身处。

第十一章 符文炸弹

“就是这儿了,”塞巴斯蒂安带着我在卡波菲斯的街道上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栋不起眼的砖制六层小楼前。

这种高度的公寓在整个卡波菲斯比比皆是,除非幸运女神诅咒我们,不然吸血鬼子爵根本没道理能立刻找到我们,看起来塞巴斯蒂安还真是准备充分。

“跟我上来吧,”他掏出钥匙打开了公寓的大门,“我们住五楼。”

我点点头,拎着行李跟在他身后进了大楼。

大楼里充斥着汗味,烟熏味和某种说不出来的臭味,依稀还可以听见女人的叫骂声从紧闭的房门之后传来,这就是斯特兰共和国底层居民的日常生活,很真实,但并不有趣。

“进来后把门关上,”塞巴斯蒂安用钥匙打开了519的房门,我跟着他走进房间,顺便关上了房门。

想必塞巴斯蒂安自从买下这间屋子以来一直都没有使用过它,房间里的家具上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空气中也有一大股浓厚的霉味。

“呃啊,这味道,”塞巴斯蒂安抽了抽鼻子,露出厌恶的表情,他有鼻炎,这种情况是他最讨厌的。

我立刻把窗帘打开,窗子推开,房间里积下的灰尘比我想的还要多,我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整间屋子打理干净。

这是一个极为辛苦的过程,如果算上在一旁不停打喷嚏和抱怨的塞巴斯蒂安,那就更困难了。

现在我和塞巴斯蒂安一人有了一间还算整洁的卧室,一个不算大的大厅,还有一个厨房。

“准备休息吧,”塞巴斯蒂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说道,“如果明天我没起床,记得不要出门。”

“白天也不能出门,”临进房门前,塞巴斯蒂安又特意地叮嘱了我一句,“你不知道谁会是吸血鬼的人类仆从,不用担心,我们的日常用品都会有人给我们送来。”

我点点头,和他互道了一声晚安,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平心而论,这房间的床板很硬,整张床上只有一整张床垫和床单,我只好把背包当做枕头,尽力让自己入睡。

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很挑剔的人,但在刚刚享受过客轮头等舱以及艾琳家的顶级床铺后,让我迅速在这种坚硬的床板上入睡的确有些难度,特别我还处于一个被吸血鬼子爵猎杀的状态。

说到吸血鬼子爵,我很好奇它们究竟有多强,根据塞巴斯蒂安所说,吸血鬼的每一个等阶之间都是天差地别,我们今天杀死的吸血鬼男爵只配成为子爵的仆人。

再想想男爵一击就让我重伤倒地,我突然明白塞巴斯蒂安为什么要选择躲起来了。

虽然我不想承认这屈辱的事实,但我现在的确什么吸血鬼都打不过,就连最低级的吸血鬼男爵都可以轻松地击败我。

“你得变得更强,萨伦,”我捏紧了拳头,整个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去面对施特拉德。”

有时候,像这样的胡思乱想也有它的好处,在不停地思考和现实打来的打击中,我不知什么时候便悄然入睡。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分针刚刚从十二点处滑过,还没来到一点的位置。

街道上传来热闹的喧哗声,房间外没有一丝声音。我想起自己的处境,猛然地惊醒过来,从床上飞快地窜了下来。

房门外依旧无比的安静,这让我多少有些忐忑,“没事的,萨伦,也许塞巴斯蒂安还没起,或者他是去和吸血鬼猎人公会接头了。”

这样的安慰多少舒缓了一些我的紧张情绪,我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拉开房门。

客厅里空空荡荡的,我最害怕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慢慢走到塞巴斯蒂安的房门前,悄悄地打开了门,如果他还在休息,我可不想吵醒他。

房间里空无一人,被子已经被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尾。

他一定是出去接头了,我这样告诉自己,重新走回到客厅里,拉开一条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桌子上有一本厚厚的书籍,旁边还有一张纸条,是塞巴斯蒂安留的:

亲爱的萨沃斯先生

如果您醒了,不用担心,我去和克里斯托派出来的人接头,回收我们接下来三天的物资。

桌子上是一到三级符文术详解,在我外出的这段时间,您可以自行学习。

落款是sa两个字母,我把纸条放下,拿起那本厚实沉重的一到三级符文术详解。

这本书没有什么华丽的封面,甚至连扉页和目录都没有,它一定是塞巴斯蒂安的另一本手抄本。

我把这本珍贵的手抄本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摊开,开始仔细研读起这本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书籍。

符文术的确是一门无比高深的学问,光是一级符文就有一十二个,其中有三个高难度符文,也就是塞巴斯蒂安所说的,进行称号评判时的判断标准。

这让我无比惊喜,和这本书比起来,我所学会的符文术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我立刻翻到第一个符文,也是我学会的符文,能量箭的位置。

和特拉卓的教导相比,这本书更为详细,我并不是说特拉卓的教导不好,我相信他也有这样的手抄本,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我和他还没来得及做进一步的相互了解。

想起特拉卓让我的心情坏了不少,得到手抄本的喜悦之情也被冲淡了许多,我叹了口气,开始学习第一个符文。

能量箭符文旁的文字并不多,我花了几分钟的功夫就全部读完了,塞巴斯蒂安替能量箭符文所做的大部分注解都是我所知道的,除了一条十分特殊的条目。

“事物之源不相容列表:无。”

我不知道这个事物之源不相容指的是什么,但从它的字面意思大概可以猜出来一些,一定有符文术没办法用某些符文表现出来。

我不知道强行把某两种不相容的符文和事物之源糅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等塞巴斯蒂安回来之后,我得问问他这个问题。

能量箭之后就是能量盾,看起来这两个符文是所有符文师都会的基础符文,塞巴斯蒂安给这个符文的注解同样很少,它的不相容列表同样也是“无”。

第一页除了这两个符文之外,还有第三个符文:符文炸弹。

塞巴斯蒂安是这样描述这个符文的:把特定的事物之源力量灌入符文之中,形成附着在物体表面的陷阱炸弹。

这让我来了兴趣,顾名思义,这个符文能把其中蕴含的能量像炸弹一样释放出来。

而且它还是陷阱类的符文术,这让我更加感兴趣了。

但首先,安全是最重要的,我把目光移向了事物之源不相容列表。

事物之源不相容列表几个大字后面跟了一个同样大的无字,但我很快发现了塞巴斯蒂安留下的一小行注释:经过实验,事实证明火、雷、冰等破坏性较强的事物能量形成的陷阱破坏力十分客观,而自然、水、光等柔和**物能量制成的陷阱则几乎没有破坏力。

这个符文术也许不适合自然系或是光系的符文师,但可真是太适合我了,风系的符文炸弹破坏力应该不错,火系的就更不用说了,只有水系的不适合做成炸弹。

不可避免的,我有了和学习之前两个符文术时一样的想法,如果我把风和火的能量灌注到一个符文中,形成的符文炸弹会有多厉害?

这个想法让我的全身都痒了起来,我搓了搓双手,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番。

遗憾的是我还处于避难状态,我只好把这个想法先放到一边,开始继续钻研有关符文炸弹的知识。

塞巴斯蒂安还给出了作用半径,并再三标明施术者应当和自己的炸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因为这些炸弹爆炸时十分危险,后面还跟着一个括号,内里注明:尤其火系。

我看了看塞巴斯蒂安统计出来的爆炸半径,有一位老师就是这一点很好,我不再需要靠自己一点一滴地摸索出这个符文的全部性能。

从塞巴斯蒂安给出的数据来看,火系的符文炸弹触发时能有足足一米的爆炸半径,雷系的也有半米的半径,至于水系、自然之类的,则只有可怜的十到二十厘米。

门口这时候传来了响动,我立刻回头,恰好看见塞巴斯蒂安提着一大堆的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中午好,塞巴斯蒂安,”我冲他打了声招呼,扬了扬手上的书,“我正在研究你留下的这本手抄本。”

“中午好,萨沃斯,”塞巴斯蒂安把东西放在地上,跟我打了声招呼,然后满意地笑了笑:“我很高兴你有按照我所说的在认真学习,收获如何?”

“有一些,我对这个符文炸弹很感兴趣,”我指了指书上的符文炸弹,“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啊,符文炸弹,符文师处于劣势时的好帮手,就是有危害到自己的风险,”塞巴斯蒂安打了个响指,走到我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让我来听听你有什么问题,年轻的萨沃斯。”

“是这个,”我把手抄本举了起来,手指指向那一行事物之源不相容的字样,“什么叫事物之源不相容?”

“啊,你注意到这个了,很好,很好,”塞巴斯蒂安露出赞许的神色,“事物之源不相容原则是符文术释放里的重要原则,也是每一个符文师应当掌握的基础原则,你一定没和特拉卓学习太多,不然他不会连这个都没教给你。”

“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看向我,“既然你会融合火和风,你一定也知道有一些事物之源是不能相互融合的,对吧?就像水和火,强制把她们融合在一起的结果就是……啪,”塞巴斯蒂安双手做出爆炸的样子,从半空中慢悠悠地飘下来,“你和你的符文术一起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但并不只是事物之源之间存在这种冲突,事物之源的力量和符文之间同样存在冲突的情况,而这,萨沃斯先生,我们称之为事物之源不相容原则。”

“遗憾的是,”他把书还给我,露出了略感抱歉的神色,“在这方面我们还没有发现任何规律,每一条事物之源不相容列表里的事物之源,都代表了一名为此牺牲或是重伤的符文师。”

他说到这,表情变得无比肃然,伸手摘下了自己的礼帽,“让我们对他们表示出应有的尊敬。”

我学着他的样子,虔诚地对着手抄本行了一礼,这些符文师堪称先驱,他们的所作所为值得被铭记和尊重。

“既然你已经开始学习了,我想你也需要一些练习,”塞巴斯蒂安突然开口道,“我会让克里斯托每天给我们送来一些吸血鬼诱饵,你要做的就是拿它们练习你的符文炸弹。”

“吸血鬼诱饵?”、我有些好奇,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哦,你不会想知道的,”塞巴斯蒂安摆了摆手,露出无比嫌恶的神色,但还是开口给我解释了一番:“吸血鬼诱饵是一种炼金术士的邪恶发明,用人血加上什么其他一些东西做的人偶,外表上来看和真人没区别,对次等吸血鬼和一些吸血鬼中的傻子极具吸引力。”

“我们通常用这些东西来追踪特定的吸血鬼族群,但用符文炸弹来杀伤一些次等吸血鬼也不错。”

“明白了,”我点点头,又紧接着问道:“我可以尝试融合符文炸弹吗?”

“非常大胆的想法,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看了我一眼,面露惊容,“我知道你的精神力不错,风火双系的能量箭和护盾就是最好的证明,但一枚符文炸弹?在动手之前,你得再三考虑清楚,一旦失控,这样的符文炸弹会立刻爆炸,你很有可能会尸骨无存。”

“我的建议是等我们的危机解除以后,你再来做这种尝试,目前你只需要练习好火系的符文炸弹就足够了。”

“另外也要记得,练习符文炸弹是一回事儿,你的其他符文术也不能放下,你还得接着学习。”

“明白了。”我冲塞巴斯蒂安点点头,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第十二章 子爵博蒙特

克里斯托的动作很快,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塞巴斯蒂安就给我带来了六具“吸血鬼诱饵”。

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昨天会那样说了,这些吸血鬼诱饵人偶制作的极为精良,你也可以称之为拟真,它们那炼金学制成的皮肤柔软而富有弹性,摸上去就和真的人类皮肤没什么区别。

更别提它们那无比逼真的脸庞了,当你置身于六个这样的人偶中间,被它们黑洞洞的双眸直愣愣地盯着,你只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对我来说也是一样,它们的注视让我时刻觉得不自在,弗斯的构建也比平常花了更多的时间,我花了好一阵的功夫才成功地在第一具诱饵上布置好了火系的符文炸弹。

根据塞巴斯蒂安手抄本提供的资料,这样的符文炸弹有效时间是十八个小时,足够把那些外出寻觅食物的邪恶生物炸成碎片。

强忍住内心的不适感和浑身的不自在,我逼迫自己收稳心神,好更快地处理掉接下来的五具人偶。

这工作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比我预计的要多得多,当我满脸疲惫地走出自己的房间,窗外月亮已经升到天空的正中央。

“处理好了?”我出来的时候,塞巴斯蒂安正在桌子旁边吃晚餐,他朝我举了举手中的汤匙,算是打了个招呼。

“嗯,”我没精打采地回复了他一句,拉开他面前的另一条凳子坐了下来。

“这工作的滋味一定不好受,萨沃斯,”塞巴斯蒂安满脸同情地给我端来一碗肉汤和一大块白面包,“我能从你的脸上看出来。”

“是的,塞巴斯蒂安,”我接过肉汤和面包,飞快地把面包撕成零碎的小块,再浸到肉汤里,“被它们盯着,你会有一种浑身不自在的奇异感觉。”

“啊,我知道,”塞巴斯蒂安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我曾经在公会里见到过这些东西,它们盯得我浑身发毛。”

“就是这样,”我用汤匙舀了一大口的肉汤和面包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道:“这工作耗费的精力和时间都比我想的要多太多了。”

“这是好事,萨沃斯,”塞巴斯蒂安笑了笑,同样含糊不清地回应道,“你会发现你对符文炸弹的掌控好了不少。”

“这倒是,”我点点头,又舀起一勺肉汤送进口里,塞巴斯蒂安说的没错,每处理好一具诱饵,我都觉得自己的弗斯构建的更快了一份,对这个符文也变得更加熟悉。

“只要再给我一些诱饵练手,我想我就能试着融合两系炸弹了。”我想了想,笃定地对塞巴斯蒂安说道。

“你确定吗?”塞巴斯蒂安有些惊讶,“这可不是能量箭或者能量盾,那两个符文术是个符文师都会。”

“是的,我确定,”我又确信地点了点头,右手捏紧了汤匙。

“既然如此,”塞巴斯蒂安狐疑地看了我好几眼,确认我的确有自信之后才开了口:“我会让克里斯托给你弄来更多的诱饵,顺便给你要一套防护设施,你只能在防护设施里操作,懂吗?”

“我明白。”我微笑着连连点头,只要能让我试着融合风火两系的符文炸弹,区区一些限制算不上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塞巴斯蒂安都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碗里的东西,直到把最后一点肉汤都刮得干干净净。

“啊,”喝下最后一口汤后,塞巴斯蒂安发出了一声饱足地长叹,随后站了起来,“我得把诱饵给克里斯托送去,你激活炸弹了吗?”

“没,我没设置陷阱,任何符文师都能激活它们。”

“非常好,”塞巴斯蒂安走进房间里,把诱饵一个个地拿出来放血折叠,又把折叠好的诱饵和对应的血袋放进一个个的箱子里,“我去去就回,这段时间里,你得继续学习这本书上的符文术。”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打开门,消失在了公寓狭窄的走道尽头,我担心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慢慢地关上了门。

这个时间出门可不是什么理智的行为,希望光明神能保佑这个有些暴躁的老头吧。

好在塞巴斯蒂安动作很快,出门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提着一大袋的东西从大门走了进来。

我必须承认,当我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和银白色的头发时,我心底真的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我指了指他手上的袋子,好奇地问。

“你的报酬,小子,”塞巴斯蒂安把袋子随手放在了地上,“我没要钱,都给你换成面包干肉和水了,我们现在更需要这些。”

我点点头,塞巴斯蒂安说的没错,钱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一文不值。

“好了,”塞巴斯蒂安拍了拍手,“既然我也回来,我们该休息了,在这儿的日子还长着呢,萨沃斯,希望你能耐得住寂寞。”

◇◇◇◇

在藏身处的日子实在是枯燥无味,看得到外面的喧闹世界却没办法与之接触是十分折磨人的一件事情,更不用提外面还有一位美丽的女士在挂念着我。

亲爱的艾琳,在藏身处的这段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她,虽然塞巴斯蒂安已经再三向我保证,那两个子爵追查不到艾琳的头上,但我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

到了现在,我也没办法再欺骗我自己了,像艾琳这样举止优雅又活泼可爱,能和你在音乐上有不少共同话题的大胆女孩,谁又会不爱上她呢。

她也许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但她的确是萨伦觉得最漂亮的女孩儿。

如果说我在这部分枯燥的生活中的慰藉是什么,一小部分会是塞巴斯蒂安的手抄本,另外的很大一部分则是我和艾琳过去的那些甜蜜记忆。

但我的心底仍然替莎莉留了一个位置,我不能忘记她,直到皮奇斯凯姆哪天死在我的手下,我才能送她安息。

说到塞巴斯蒂安的手抄本,这大概是我这段时间最大的收获,人们总是在故事里把我传唱成一个智慧无比,法力高强的大符文师,我想这些都和塞巴斯蒂安的教导脱不开关系。

能够承受融合符文爆炸的实验容器并不好弄到,所以我的融合炸弹计划一直处于搁置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我又从塞巴斯蒂安的手抄本上学会了六个一级符文术。

第一个符文术是能量环,它的效果是创造出一道以符文师为圆心,不断扩大的圆环,能够把所有靠近的敌人都击飞出去,根据事物之源的不同,还会附加不同的效果。

第二个符文术则是一个高难度符文术,螺旋箭,螺旋箭和一般的能量箭差不多,但它能够高速旋转,拥有很强的穿透能力,如果你的事物之源是风,那穿透能力还会再度加强。

剩下的符文术太多,我也不再一一介绍,在之后的故事里,我的确会使用到这些法术,而且不止一次。

这些大概就是我两周以来的全部收获,枯燥的生活还在继续,好在事情很快就迎来了转机。

那是第三周,还是第四周?我不太记得了,枯燥无味的生活能摸糊掉一切概念,我只记得那是一个周三,我们藏身处的大门一大早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的心情略微激动了一些,我立刻从床上窜了起来,把长剑从手杖里拔了出来。

我在大厅里遇到了塞巴斯蒂安,他同样警惕的神色让我明白这也不是他的访客。

我们慢慢地靠近到房门旁边,就像在塞巴斯蒂安的铺子里那次一样,不过在我们拉开门之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

“塞思!塞思!开门!是我,克里斯托!”

我和塞巴斯蒂安对视一眼,彼此都长出了一口气,塞巴斯蒂安把长剑收回手杖里,随后拉开了房门。

克里斯托那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门外,“你终于开门了,你好,萨沃斯先生,”他欣喜地走进屋子,顺便跟我打了个招呼。

“你好,克里斯托,”我回了个帝国的早间礼,“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是的,你怎么过来了?”等克里斯托进了屋后,塞巴斯蒂安停留在门口瞅了瞅,确认没人跟踪以后才关上了房门,“我以为我们约好的是‘永远不在藏身处碰面’。”

塞巴斯蒂安把“永远不在藏身处碰面”几个字咬的很重,面色也铁青一片。

“按照标准的流程?是的,我违背了计划,但这是‘紧急情况’,而且是好消息。”

克里斯托得意地看了我们两眼,见我们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才满意地点点头,凑过来继续说道:“我们的人已经找到其中的一位子爵了,我们相信他叫博蒙特昆图斯,是大概五百年前的一位帝国贵族。”

“啊,你们发现了一位吸血鬼子爵,那很好,但恕我直言,这可不是什么值得你直接跑过来的‘好消息’。”

“别打断我,塞巴斯蒂安,”被塞巴斯蒂安粗暴问话打断的克里斯托面露不快之色,他左手摆了摆,示意站起来的塞巴斯蒂安坐回去,“我马上就要讲到了。”

“希望如此,”塞巴斯蒂安哼了一声,但还是嘟囔着坐了下来。

“问题在于,这个博蒙特昆图斯子爵,昨天晚上受了重伤,他至少失去了吸血鬼形态的一只翅膀。”

“你确定吗?”塞巴斯蒂安听到这个消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一脸震惊地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克里斯托。

“是的,我确定,”克里斯托兴奋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至少有七个探子看到他失去了一只翅膀,跌跌撞撞地在卡波菲斯的大街小巷里逃亡,又有五个探子确认了他的身份。”

得到了保证的塞巴斯蒂安也变得兴奋了起来,“公会的猎人做的吗?干得好?”

“不,”克里斯托闻言苦笑了一声,“这也是这件事里唯一的谜团,我们不知道是谁把博蒙特弄成这个样子的,但能知道的是,博蒙特远远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无所谓,”塞巴斯蒂安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重要的是他受伤了,我怀疑另一名子爵也受了重伤,这是一个除掉他们,一劳永逸的好机会。”

“我同意,”克里斯托点了点头,“所以我来通知你一声,公会已经在集结人手了,”他说完这番话,看向了我,“他去吗?”

“去,我可不能错过这种大事,”没等塞巴斯蒂安开口,我就做了决定,“如果是受伤的子爵,我想我能保护好自己。”

“让他去吧。”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做出了和我同样的决定,这让我心底多少对他有些感激,这种场面可没办法天天见到。

“好的,”克里斯托点了点头,“我会让公会给你们准备装备,可能有大批的次等吸血鬼会阻拦我们。擅长用什么?”

我知道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再问我,于是想了想回答道:“双手长剑最好,手半剑也行,远程武器的话步枪冲锋枪十字弓我都会用。”

“喔,”克里斯托吹了声口哨,朝我扬了扬眉毛,“十字弓,双手巨剑,你让我想起巴伦利亚那些骑士老爷,你是巴伦利亚人?”

“不,”我摇了摇头,“我是诺曼人。”

“啊。诗人、浪漫主义分子和旅行家,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我和克里斯托握了握手,我们随后就在他的带领下离开了公寓。

重新回到街道上,感受着周围的喧闹,头顶是上午炎热的阳光,这多少让我有种重回人世的感觉,我贪婪地张大了嘴,呼吸了好几口街道上的空气。

“看起来你憋坏了,”克里斯托走到我身边,理解地笑了笑,递给我一小壶水,“喝点水吧,不用觉得窘迫,我第一次避难出来的时候比你情况还遭。”

“谢谢,”我接过水壶,咕噜咕噜地灌下好几口水,然后把水壶还给了克里斯托,“有多糟?”我有些好奇地问。

“我一个人躲了整整三十三天,就在卡波菲斯,”克里斯托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膀,“我那次惹到了三个吸血鬼子爵,他们在全城要我的命,好在最后公会处理掉了它们。”

“那感觉糟透了,对吧?”克里斯托拍了拍我的背,跟着我身边笑着问道,“我能够理解那种感受,我刚从避难所出来的时候,连话都快不会说了。”

“你很幸运,萨沃斯,”他拍了拍手,重新快步走到了我的前面,我这才发现我们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银血旅店的门口。

“所以等下围剿子爵的时候招子放亮点,我可不想看到你被它们临死时的反戈一击带走。”

“感谢你的建议,克里斯托。”我点了点头,在克里斯托的示意下走进了银血旅店。

第十三章 黑暗中的侯爵

旅店里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大群的吸血鬼猎人按圈子分布在旅店的各个角落。今天除了多了些肃杀气氛之外,其他的地方和我上次过来时没什么不同。

“给他们弄身装备,子爵队伍那种,要一把大球棍和一根台球杆。”不一样的还有克里斯托,他没像上次那样说上一整天的废话,而是直接把我和塞巴斯蒂安带到了一扇偏僻的侧门旁边。

守门的负责人瞥了我和塞巴斯蒂安一眼,冲克里斯托点了点头,“在这等着,”他叮嘱了我们一句,转身用钥匙打开了紧闭着的厚重铁门。

“咣”的一声,铁门再度在我们面前闭合,克里斯托没有再说话,塞巴斯蒂安也一直保持沉默,我也只好一言不发,生怕鲁莽的发言会打乱他们心中的思绪。

没过多久,铁门再度打开,守门的负责人扛着两个大大的背包走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一个捧着什么东西的人。

等那个人走近了,我才发现他捧着一把银制的双手长剑和一把同样是银制的刺剑,“这是大球棍,你们谁用?”负责人小心翼翼地把双手长剑从那个人的怀中取出,递向我们的同时问道。

“我的,谢谢,”我冲他点点头,走上前去接下来双手长剑和配套的剑鞘,把剑背在了身后。

“别着急,小子,”负责人冲我摇了摇手指,又回头捧出那把刺剑,“那这跟台球杆就是你的了?”

他语气虽是疑问,却直接把刺剑递给了塞巴斯蒂安。

“是的,非常感谢。”塞巴斯蒂安接过刺剑,随手挽了个剑花,顺势把刺剑挂在腰间,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是两套衣服,公会出品的皮甲,有克里斯托做担保所以这次免费,下次购买就要花费公会金币了,能防御住子爵的全力一击,当然,皮甲也会被直接撕开,不过总归是多一次机会,不是吗?”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把皮甲接了过来。

“那边有换衣服的地方,”负责人指了指旁边的几个隔间,“另外记住,这衣服防不住吸血鬼那些邪恶的魔法,所以对上子爵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一道魔法打烂了脑袋,或是吸成干尸。”

我回过头来,冲他感激地笑了笑,然后关上了隔间的木门,开始更换衣服。

吸血鬼猎人公会出品的这套皮甲质地不错,重量也十分轻盈,穿在身上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阻碍,我活动活动了四肢,提着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

“很适合你,”克里斯托赞叹了一句,把双手长剑抛给了我,又把刺剑抛给了刚刚走出来的塞巴斯蒂安。

“出发吧。”

他冲我们喊了一声,随后转身朝旅店外走去。

“你也要去?”子爵猎杀队的成员已经在旅店外整装待发,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在他们中间看到了克里斯托的身影。

“是的,”克里斯托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队伍里三个身穿袍子的男性,“那些是公会的心灵术士,我们决定不再犯和上次一样的错误,特意请来的,他们能刺探人内心的秘密,吸血鬼的也行。”

“所以,”他的手指收了回来,又指了指自己,“作为情报组的负责人,我当然得跟着去,收集一下情报,受伤的子爵可不是天天能遇到,我也不希望杀了他们之后又跑出来一个伯爵。”

我点点头,受伤的子爵的确是很好的情报来源,如果能够活捉并把他们完全废掉,那就是绝佳的研究对象。

“女士们先生们,嘿嘿!注意了!”我在思考的时候,克里斯托已经跳上了路边的木箱,吆喝了起来。

他的叫唤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大伙的注视下,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相信你们很多人都认识我了,对吧?我是克里斯托,情报组的头儿,这次的负责人,我想说的是,机会可不会有第二次,所以如果你们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出发吧?”

底下的猎人们纷纷举起武器,用欢呼和咆哮替代了回答。

“非常好,”克里斯托满意地拍了拍手,从木箱上跳了下来,“现在出发!”

一行十七人,浩浩荡荡地从银血旅馆出发,直接杀向资料中提及的子爵博蒙特的藏身处。

“公会已经很久没有在白天的行动了,真是让人怀念。”

在前往藏身处的路上,塞巴斯蒂安满脸缅怀地跟我说道,“看起来这次公会信心很足。”

“为什么没有白天的行动了?”我有些好奇地问。

“以前是很多的,那时候人们都是我们的帮手,吸血鬼在城市里根本无处遁形,来一个死一个,”见我提出了问题,塞巴斯蒂安脸上的缅怀之色变得更深了,“我的父亲是吸血鬼猎人,我曾经有幸听他说过这方面的事情,真是可惜。”

“后来发生了什么?”

“吸血鬼找到了方法,就像我和你说的,”塞巴斯蒂安脸上的缅怀之色不见了,变成了愤怒的神色,“人类中的叛徒越变越多,白天行动反而成了危险的举动,你不知道谁是他们的眼线。”

“事实上,”他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群,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些围观的人群中,很有可能就有吸血鬼的眼线。”

“吸血鬼的眼线?”

“是的,他们不一定知道自己是在为吸血鬼工作,他们有可能只是在给自己认为的大人物,和吸血鬼合作的大人物工作。”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叹了口气,这的确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人群中不少人变得无比严肃,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而肃杀,这让我明白,我们已经到地方了。

博蒙特的藏身处是一幢三层的矮楼,前两层肯定挤满了次等吸血鬼,这是毫无疑问的。

“准备。”克里斯托示意两个人凑到门旁边,又让第三个人掏出了两颗圣水手榴弹,随后用力地挥下手臂,“突破!”

靠在大门左边的人用力地一脚踢开了大门,吸血鬼的怒吼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

接着太阳的光线,我看到不少次等吸血鬼已经从休眠中醒来,动作快的甚至已经站了起来。

但猎人们的动作更快,门刚刚被踢开,两颗圣水手榴弹就已经丢了进去。

“砰砰!”爆炸声从里面传了出来,随后传来了一大片吸血鬼的哀嚎声。

“冲冲冲!”克里斯托大喊了三声,猎人们纷纷掏出银制的近战武器,冲进了这栋黑暗的大楼。

“火焰!”我身边的塞巴斯蒂安大吼了一声,二级的符文术爆裂火球瞬间在他的手上成型。

“是法术!都闪开!都闪开!”看到塞巴斯蒂安召出火球的猎人们立刻大吼起来,前面的猎人纷纷回头看了看,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让开了一条通道。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用力地掷出手中的火球,炙热的火球沿着猎人们空出的通道飞快地向前射去,眨眼间就没入了这栋漆黑的大楼里。

大楼里随后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火苗从各个地方窜了起来,很快变成了大火,猎人中的水系法师等了一会儿后,唤出水弹,把燃起的火焰一点点浇灭,随后在另一批猎人的护送下冲了进去。

“人们往往会把符文术和法术弄混,所以放心大胆地用。”进门之前,塞巴斯蒂安用只有我和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还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点点头,举起长剑跟着大部队冲了进去。

大楼一层的不少地方都有了烧灼的痕迹,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塞巴斯蒂安那个爆裂火球造成了不小的杀伤。我一路上走来已经看到了不少浑身焦黑的尸体,想必都是塞巴斯蒂安的杰作。

唯一让我有些难受的是楼里的气味,吸血鬼的身体里一定含有大量的氨,大火过后,整栋楼里都弥漫着一种让人难以言说的恶臭气味。

我跟着大部队继续朝里走去,大楼的深处时不时会传来砍杀声和怒吼,看起来一部分幸运儿躲过了致命的火球。

接下来发现的尸体证明了我的猜测,烧焦的尸体开始变少,取而代之的是被斩首的新鲜尸体,断颈处还在不停地喷出白色的黏稠血液。

“一楼清空!”遗憾的是,我还没来得及赶上最前面的大部队,一声大喊就已经传了过来,宣告了一楼的安全。于是我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楼梯处追上了塞巴斯蒂安。

“圣水手榴弹准备!”在二楼的楼梯口处,克里斯托再次下达了命令,猎人们如法炮制,丢出整整八颗圣水手榴弹。

在剧烈的爆炸声过后,无比刺耳,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从上面传来。

“净空二楼,每个房间都要先投掷圣水炸弹,受伤的弟兄要立刻求援!”

在猎人们杂乱的回应声中,整支部队冲上了二楼,一扇扇房门被踢开,猎人们分成了几组,飞快地清理着一个个房间。

“投掷手榴弹!”一个三十来岁的猎人在我前面喊了一句,我点了点头,在他踢开房门的瞬间把手榴弹丢进了房间里。

爆炸产生的硝烟从里面飘了出来,我拔出银制巨剑,率先冲进了这个房间。

成片成片的次等吸血鬼倒在地上哀嚎着,那枚手榴弹轻而易举地重创了它们,就像它本应做到的那样。

我轻松地漫步在这些可怜的吸血鬼中间,挥舞起手上的巨剑,收割起它们的生命。

和我一组的剩下三个猎人也冲了进来,开始处理起地上的吸血鬼,但他们的效率都没有我高,宽阔的巨剑只需轻轻一挥,就能同时切下好几个吸血鬼的脑袋。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直到一只次等吸血鬼扑倒了我。

天知道他是怎么躲过一劫的,当我听到队友们惊恐的大喊时,我的心里已经涌起了不好的预感,但那次等吸血鬼的速度太快,我刚刚往后撤出步子,就被他从侧面狠狠地扑倒在地上。

我立刻丢掉双手巨剑,和他扭打在了一起,他猩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睛里满是对我鲜血的渴望,这让我很不舒服。

这时候我开始怀念起我的那套骑士铠甲,皮甲保护下的拳头几乎没什么杀伤力,换成骑士铠甲,我几拳下去就能让他脑袋开花。

这吸血鬼三番两次地张嘴想要咬我,好在我的力道比他大了不少,他一直没能如愿。

其他的猎人这会儿也赶了过来,一把单手战斧飞快地从我眼前划过,把他的整颗脑袋都切了下来。

在断颈处喷出白血之前,我就把这具尸体丢到了一边,那些白血太恶心了,我可不想沾上哪怕一丁点。

“你还好吧,朋友?”一只手从上面伸了下来,我握住那只手,在他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我很好,谢谢,”伸出援手的是战斧的主人,也就是那个指挥我的,三十来岁的猎人,“不错的一斧。”我冲他笑了笑,称赞道。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二层清空的消息也在这时传了过来。

“看起来我们能去三楼了,”战斧男子冲我比了个手势,“我还没见过子爵呢,一起?”

“乐意至极。”我咧开嘴笑了笑,和他一起朝楼梯走去。

当我们到这儿的时候,大部分的猎人已经聚集在了一起,和一层时的情况不同,不少猎人身上都沾满了白血,看起来经过了一场恶战。

“我会和塞巴斯蒂安还有三名术士先上去,”克里斯托站在二楼通往三楼的口子上,大声地说道,“确认了没有危险,或是子爵太过难缠,你们剩下的人再上来,不然很容易在入口处被打个猝不及防。”

没有人反对,这是很稳健的做法,克里斯托点了点头,和塞巴斯蒂安一起走上了三楼,三名心灵术士紧随其后。

我们在二楼默默地等着,克里斯托的声音很快传了下来:“你们可以上来了。”

语气里有欣喜,也有古怪,就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

我们飞快地登上了三楼,随后便看到了令克里斯托觉得诧异的事情。

博蒙特子爵还活着,但他的身边有一具庞大无比的怪物干尸。

我知道那是什么,一个吸血鬼,干尸。

他犄角上的标志标明他就是另一个子爵,但这怎么可能?吸血的怪物被吸成了干尸?

心灵术士已经控制住了博蒙特,他目光涣散,如同傻子一般坐在椅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肮脏的吸血鬼!?你的同伴为何变成了干尸?”

克里斯托站在他面前,大声地问道。

“城里有一位伟大的侯爵大人!他吸干了萨菲斯,因为这蠢货的无礼,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我打成重伤,但这不重要,一位侯爵大人!黑暗中的侯爵在注视着你们,猎人们!你们的末日就要来了,哈哈哈哈!”

博蒙特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一个侯爵可不比一个男爵或是子爵,这是很严峻的情况。

“必须通知公会的高层,”在问完所有的问题后,克里斯托面色铁青地切下了博蒙特的脑袋,“我们有更大的麻烦了。”

第十四章 赏金猎人

队伍在回去的路上无比沉闷,每个人都苦着一张脸,克里斯托更是一直眉头紧锁。

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好不容易解决掉了两个子爵,却发现城市里还藏着一个侯爵,这可不是什么能轻易承受的事情。

“我回去后就会立刻和公会汇报这件事的,”克里斯托的声音闷闷的,脸色也无精打采,“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我同意,”塞巴斯蒂安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侯爵了,十年,还是二十年?”

“四十七年了,塞思,”克里斯托无力地回答道,“公会上次记载的侯爵是三十七年前,在帕勒伯斯港,公会出动了五名大师猎人,最后以二死一伤的代价消灭了那位侯爵。”

我在一旁听得暗暗咋舌,我不知道大师猎人是一个什么实力或等级的存在,但毫无疑问要远远强过我,甚至强过塞巴斯蒂安,如果他们都要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才能战胜一位吸血鬼侯爵,那我们毫无胜算。

而施特拉德只会比这更强大,我在心底不停地给自己打气,握紧拳头发誓一定要刻苦学习符文术,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持住击败施特拉德的那一丝无比微弱的希望。

“啊,七圣灵在上,”克里斯托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了队伍的沉闷气氛,用力地摇了摇头,大声说道:“为什么你们都垂头丧气的?我们可是解决掉了两个子爵,这是场伟大的胜利!”

队伍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克里斯托的这番话还算是有些用,不少人脸上的苦闷之色不再像之前那么深厚。

“都打起精神来,伙计们,嘿嘿!”克里斯托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他那里,用力地拍了拍手,“侯爵不是我们现在该担心的问题,胜利就是胜利,侯爵的问题自然会有更高级的猎人来处理和头疼,我们现在理应享受自己的胜利,不是吗!?”

他的话作用似乎不错,很多猎人都面露沉思之色,不少人很快就想通了,脸上的颓废之色一扫而空,得胜归来的自豪和骄傲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克里斯托笑着鼓起掌,“现在让我们以英雄的姿态回到会里去,给你们的朋友好好讲讲我们的战斗!”

所有人都举起武器热烈地应和着,队伍再次开拔,这次气氛好上了不少。

首席功臣克里斯托并没有继续鼓舞人们,或是享受人们的赞誉,而是悄悄地跑到了我和塞巴斯蒂安的旁边。

“萨沃斯,我想是时候让你正式进入公会了,你觉得呢,萨沃斯?”

他偏过头去看了塞巴斯蒂安一眼,后者点了点头,“我同意。”

“非常好,”克里斯托笑了起来,“那你和他讲讲公会的一些须知内容,回去之后我就帮你们把这事儿办了。”

“没问题,”塞巴斯蒂安冲克里斯托点了点头,后者冲他挥挥手算是致意,随后没入到了队伍中其他的猎人中间。

我笑了起来,先是盗贼公会,现在又是吸血鬼猎人公会,我看来跟公会十分有缘。

“我该知道些什么?”我转头看向老猎人塞巴斯蒂安,他在公会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对于公会的方方面面一定无比熟悉。

“噢,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我亲爱的萨沃斯,”塞巴斯蒂安脸色微沉,目光闪烁,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回去的路不断,我想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当然。”

“首先,你得知道这公会是什么,”塞巴斯蒂安举起一根手指,“我们是吸血鬼猎人公会,有时候也简称白血种克星或是猎人公会,顾名思义,公会里的成员超过八成都是吸血鬼猎人,剩下的也是优秀的银匠、各种奇特职业,比如你看到的心灵术士,还有后勤人员。”

“要加入吸血鬼猎人公会,成为一名白血种克星,你首先得清楚公会的猎人是有差别的,一种,我们叫全职猎人,这部分猎人都和公会签立了复杂的契约,公会会给他们提供住所、庇护、经费和装备,但代价是你必须完全服从公会的命令。”

“第二种,也就是像我一样的,”塞巴斯蒂安指了指自己,“被称为赏金猎人,公会会经常发出各种面向赏金猎人的任务,我们完成了则可以获得公会金币。”

“现在告诉我,你想成为哪种猎人?”

塞巴斯蒂安的介绍告了一段落,我想了想,这个选择并不算太难,比起物资充足,环境安全,我更希望能在执行任务时有百分百的自主权。

“我要做赏金猎人。”

“很聪明的选择,萨沃斯,”塞巴斯蒂安欣慰地点了点头,“成为全职猎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现在,让我们来谈谈一个赏金猎人应该知道的基本知识。”

“第一就是公会金币,你领皮甲的时候,那负责人也提到过这玩意儿,对于赏金猎人来说,公会金币就是一切,公会有时候会给赏金猎人提供免费的物资,但大部分时候,你都需要用这些可爱的小金币来换到你想要的一切东西:武器、护甲、食物、补给甚至是军用枪械和炸弹,只要你有公会金币,公会就都能提供给你。”

塞巴斯蒂安说到这儿,停下来拧开了水壶,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的水。

“啊,嗓子好受多了,我们继续,”他发出畅快的一声叫喊,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也是我们赏金猎人独立于公会的代价,不过我觉得值得,接下来我得给你讲讲公会里的猎人分级。”

“在这个方面,赏金猎人和全职猎人是一样的,都分成了初级、中级、高级、专家、宗师和大师和白血克星七个等级,猎人等级并没有任何职业或是等阶的需求,只要你完成一定量的任务,手里沾过一定等级吸血鬼的白血,你就可以晋升成更高级的猎人。”

“比如高级猎人需要你有过一名吸血鬼子爵的击杀记录,猎人等级越高,你能获得的好处就越多,对全职猎人来说,这意味着更多的资源和公会的重视,对于我们赏金猎人来说,则意味着每个月增多的免费补给和更多免费发放的金币,还有更好更难更危险,但报酬也更丰厚的新任务。”

“成为一名吸血鬼猎人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亲爱的萨沃斯,但我很高兴你选了这条路,”塞巴斯蒂安拍了拍我的肩膀,赞叹地说道,“我希望有一天能和你处在同一等级上,并一起去执行任务。”

“我能问下你是哪个等级的猎人吗,塞巴斯蒂安?”

“我吗?”塞巴斯蒂安笑了笑,“我是宗师猎人,手上有三条吸血鬼伯爵的命。”

“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晋升成大师?”

“等我亲手收拾掉一个吸血鬼子爵后,当然,施特拉德也是不错的选择。”

塞巴斯蒂安笑了笑,接着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亲爱的萨沃斯,”他指了指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的银血旅店,笑着说道:“公会里有不少关于远古吸血鬼的书籍,你应该能找到更多有关诺门图骑士和施特拉德的信息。”

“另外,”没等我开口,他就接着说道:“我们公会在大陆上有不少‘朋友’,比如帝国的亡灵杀手公会,你要是哪天去了那,在我们这儿的经历会让他们和你亲近不少。”

“还有很多其他的公会也是一样,我有些不记得了,但每一个猎人都会有一本手册,所以别担心。”

“非常感谢你的信息,塞巴斯蒂安,”我站在银血旅店的门口,冲塞巴斯蒂安感激地笑了笑,“这对我帮助很大。”

“这没什么,孩子,这真的没什么,”塞巴斯蒂安笑了笑,“你的符文术还得继续努力,等卡波菲斯的侯爵威胁解除,你的符文术也有了进步之后,我们就该出发,去寻找诺门图骑士的那把长剑了。”

“我一直记得这件事呢。”我点点头,和大部队一起进了旅店。

旅店里的气氛无比热烈,人们一定是知道两个子爵都已经被净化掉的好消息,不少人迎了上来,满脸笑容地把队伍中相熟的猎人拉到一边,开始打探起情况。

“到这边来,萨沃斯。”我正感受着旅店里的欢快气氛,突然停听到有人喊我,我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克里斯托正靠在吧台边,不停地冲我招着手。

“来了,”我高高举起右手对他示意了一下,艰难地挤开人群,走到了他的面前。

吧台后面的男人大概三十出头,他的脸上有三道从左上角延伸到右下角的丑陋爪痕,这让他原本英俊的脸庞变得无比狰狞。

“就是你想要加入公会吗?”他打量了我两眼,随口问道。

“是,”我点了点头。

“很好,小子,我听小克说了,你在那楼里还算有种,”他朝我伸出一只手,疤痕脸上挤出一个可怕的微笑,“我是这的负责人,约翰森维克,我们很高兴你能加入我们,但在这之前你还得先做个小测试,我很抱歉,但这是为了安全起见。”

“我能理解。”我冲他和善地笑了笑,“我要在哪测试?”

“就在这儿,”克里斯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好奇地转过身去,却对上了一双冒着奇特紫光的眸子。

那紫光一个劲地往我脑袋里钻,我愣愣地看着它们,很快就失去了一切意识。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感觉时间就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样久,但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秒,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清楚地知道我的时间中出现了一段完全的空白,一段我完全丧失了意识的空白。

“这位是心灵术士,他刚刚对你进行了‘测试’,”维克笑着点点头,“结果令人满意,欢迎加入公会,萨沃斯先生,您是要成为全职猎人,还是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我不假思索地作出回答,我不喜欢把一切交给别人控制,更别提我之后还得和塞巴斯蒂安去搜寻诺门图骑士们的踪迹。

“啊,真是可惜,”维克闻言叹了口气,露出一脸惋惜的表情,“如果您愿意成为全职猎人,您很快就会成为另一位优秀的大师级猎人的。”

“我更喜欢自由一点的生活。”我冲他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把话碰了回去。

“你的选择,萨沃斯先生,你的选择,”维克耸了耸肩,“克里斯托?把契约给这位先生,然后带着他在会里转转。”

“我的荣幸,维克,”克里斯托嬉皮笑脸地冲维克鞠了一躬,随后递给了我一份契约和一支笔,“赏金猎人的契约,大部分是我们的义务,还有一小部分是你们的,要是不放心你可以再看看。”

我仔细地把契约看了好几遍,确认完全没有问题或任何文字陷阱后才拿起笔签下萨沃斯柯特这个名字,我没法不谨慎,斯特兰可是一个无比重视契约效力的国家。

一旦你签下了这份契约,就代表你同意了对方提出的一切条件,即便契约中存在文字陷阱或是任何陷阱,你也没有办法反悔并抽身而出,除非你愿意一直活在斯特拉执法队的追捕通缉里。

“合作愉快,萨沃斯,”见我签好了契约,克里斯托笑的更灿烂了,他飞快地把契约从整个契约本上扯下,并且把那张白色的契约给了我。

“这是你的,”他指着那份白色的契约说道,“可以留作纪念,这份则是公会的,”他又指了指自己手上黄色的契约,“也是留存档案。”

我点点头,把白色的契约折叠好,塞进了自己的内衬口袋里。

“非常好,萨沃斯,”克里斯托高兴地鼓起了掌,随后亲切地拉起了我的胳膊,“既然你已经正式成为了一名猎人,我想是时候带着你在这幢旅馆里好好逛逛了,包括我们的二三楼。”

第十五章 吸血鬼猎人公会

“走吧,”克里斯托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从吧台旁边拉开,“让我带你在这儿转转。”

“刚刚那儿是吧台,”他一边把我重新拉近喧闹的大厅,一边介绍道,“维克是吧台的负责人,也是这儿的总负责人,你可以在吧台买到吃的和喝的,只要你付钱。”

他伸出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合在一起,搓了搓,做了个要钱的手势。

“这儿能花钱的地方还有不少,”他笑了笑,指了指在大厅一角默默喝酒一个男人,“那家伙是‘拳击手’,不过别被他的称号骗了,他是我们这儿最好的铸甲师,你需要任何护甲都可以找他,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金币。”

我点点头,我对拳击手有些印象,上次过来的时候他也是坐在那个位置喝酒。

“那边那位是军火商,”克里斯托又指了指在跳舞的人群边笑着弹琴的吟游诗人,“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对吧?这家伙是整个卡波菲斯最能弄到枪的人,你需要任何火药武器,特质的银子弹,都可以找他。”

介绍完军火商和拳击手后,克里斯托又拉着我朝侧厅走去,这让我明白主厅没有属于公会的服务人员了。

侧厅里人要少了不少,也没大厅里那么热闹,墙壁被装修成了精致的木书架,我进来的时候只有四个人窝在沙发里读书,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白发老头坐在书架下的柜台后,我猜他就是下一位我要认识的人。

“上午好,老查理,”克里斯托哈哈笑着和他热情地拥抱在一起,“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你也是,克里斯,”老查理扶了扶眼镜,笑了笑,“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侧厅来?”

“我带新人到处逛逛,”克里斯托闻言笑了笑,冲我招了招手,“萨沃斯,来见过老查理,他是我们这儿的任务负责人,你要想赚金币,就得和他打好关系。”

“早上好,老查理。”我走到柜台边,和这位笑眯眯的老人打了声招呼。

“不用那么客气,新人,”老查理笑了笑,和我握了握手,“我就是一个发任务的,很高兴认识你,萨沃斯。”

“我也是,老查理。”我冲他笑了笑,就被克里斯托拉出了侧厅。

“别听他胡说,萨沃斯,老查理不只负责发任务,也负责任务审查和你的评级,好了,接下来带你去二楼转转。”

我跟着他踏上通往二楼的木楼梯,有些年份的阶梯在我们脚步的踩踏下发出嘎吱的响声,这让我心里好一阵紧张。

“不会塌,别担心,”克里斯托很快发现了我的紧张感源头,开心地笑了笑,“那是会里法师的手笔,专门用来吓唬新人的,这楼梯实际上每年都要用魔法加固,十分稳固。”

我出了口气,点点头,和克里斯托一起走进二楼。

二楼的人也比一楼的大厅少上不少,我先跟着克里斯托进了一间类似餐厅的大房间。

“这儿是休息室,也算是一个小型的交换所,”克里斯托给我介绍道,“你可以在这儿买到更好的食物,也可以和其他猎人交换彼此感兴趣的情报,当然了,你也可以和其他猎人做交易,我们是不干涉的。”

“这只有一条规矩,也是整个公会的规矩,有恩怨都得到外面解决,公会里禁止打斗,任何一丁点的打斗都不行。”

我点点头,克里斯托却还是盯着我,直到我额头微微出汗之后才满意地笑了笑。

“很好,”他冲我笑了笑,“我们的人也会在这儿贩卖情报,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出得起金币。”

“这边是训练场,”克里斯托拉着我从餐厅里走出来,在另一间宽阔的房间门口停住脚步,“我们可以出租各种设备给你进行训练,只要你……”

“出得起金币,我明白了。”没等他说完,我就一脸无奈地打断了他,吸血鬼公会看来很缺全职猎人,所以才无所不用其极地对赏金猎人收费。

“接下来就是公会最大的秘密,你需要对接下来看到的一切事物保密,萨沃斯先生。”

在参观完二楼的设施之后,克里斯托带着我来到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脸色难得的严肃起来。

“好的。”我冲他点了点头。

“这还不够,我需要你发誓,用你的名字发秘誓。”克里斯托的脸色依旧严肃,他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铜质的小盒子,推到了我的面前。

“在你发完誓后,把一滴血滴入这盒子里,我们就能够进去了。”

在克里斯托严厉目光的注视下,我只好举起自己的左手:“我,萨沃斯柯特,以自己的名字起誓,绝对不泄露这儿的任何秘密。”

在发完誓之后,我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左手中指,滴了一滴血在铜质的小盒子里。

那血突然冒出一阵蓝光,这让我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难道这东西能检验出名字的真假?”

唯一让我还保持留在原地想法的是克里斯托变得满意的神色,他冲我点了点头,把盒子盖了起来,收紧衣服了,“没问题了,萨沃斯,我们走。”

我心底长出了一口气,跟着他走到那扇门边。

“稍等一下。”他示意我稍微往后退一点,然后开始吟唱起奇怪的咒语。

“ith kund unda eti da!”

在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同时,整扇木门突然发出夺目的蓝光,刺目的蓝光让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和克里斯托站在原地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蓝光完全消退,克里斯托才伸手拉开了木门,“欢迎来到真正的吸血鬼猎人公会,或者说,公会的附属小镇。”

门后面的装潢告诉了我它是一个警卫室,几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正坐在木桌旁,其中一人还跟克里斯托打了个招呼。

“克里斯托,上午好,”他笑着朝克里斯托招了招手,“看到门在发光我就知道是你,这次的新人是哪边的?”

“上午好,费提康,他也是赏金,”克里斯托笑着回应了费提康的话,我的选择让后者叹了口气。

“过去吧,”他挥了挥手,让我们从警卫室过去。

直到我们走出那间警卫室,我依旧沉浸在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当中,“那是什么?”我喃喃地问道。

“空间门,萨沃斯,”克里斯托笑了笑,“公会里空间法术的最佳发明,你现在在斯特兰南岛的一座小镇,离东北岛的卡波菲斯足足有三百里的距离。”

“这真是,太神奇了,”我惊叹道,“那银血旅馆的三楼呢?”

“障眼法,萨沃斯,”克里斯托好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不会真以为一栋三层旅馆够养下一整个公会的工作人员和全职猎人吧?”

“我承认,像我这样的工作人员和全职猎人是不如你们赏金猎人多吧,”他叹了口气,用调笑的语调继续说道:“但是我们的数量也不会少到只用一栋三层旅馆的最上面一层就可以全部安顿下来。”

“那银血旅馆?”

“我们在首都的安全屋,联络点,也是提供给你们赏金猎人的落脚地和快速传送点,只要有需要,你们可以立刻回到公会总部来,当然……”

“是要钱的。”克里斯托说到最后刻意拉长了语调,我只好无奈地替他补上那四个字。

“正是。”克里斯托笑了笑,“比起那座旅馆,这座小镇能满足你更多的需求,特别是装备和情报上的。”

“另外这座镇子里住着不少全职猎人,你们如果要和他们做交易,我们和他们也是欢迎的,他们也会收金币,那在我们这儿可以换成贡献点。”

“一个最低级的赏金猎人每个月有两次免费传送的名额,每升一级加两次,大师和白血种克星可以无限制地使用传送门。”他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和旅馆比起来,这儿发布的任务更难,报酬也更高,当然,大部分也并不面向初级猎人开放,像你这样的初级猎人,我还是推荐你去老查理那儿接任务。”

“最后,我们官方有不少装备是需要你的猎人等级到了一定阶级后才能购买的,所以萨沃斯,好好努力吧。”

“住宿方面的东西我本来不打算和你介绍的,毕竟你和塞巴斯蒂安一起住,但考虑到一些突发情况,我想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说。”

“旅店的三楼并不完全是障眼法,你如果有需要,可以在小镇,任何一座城市的公会联络点,分部住宿,我们保证保护你的安全,收费也是统一的,每晚三十枚公会金币。”

“现在,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想我们该回去了,第一次来这儿的人可不能出去随便乱逛,另外塞巴斯蒂安还在等着你呢,对了,顺便提一下,这次传送不算消耗你的免费次数,你完全可以放心。”

“谢谢你,克里斯托,”我冲他连声道谢,“我没问题了。”

“那我们就回去吧。”克里斯托点了点头,带着我回到警卫室里,和几名战士打了个招呼之后,带着我再一次穿过空间门回到了银血旅店。

“空间门的感受怎么样?”我们在大厅里和塞巴斯蒂安重新会合,等克里斯托和我们告别后,塞巴斯蒂安问了我这个问题,看来他对我会有什么经历了如指掌。

“非常神奇,”我一边跟着他往旅店外走,一边组织起自己的语言,“我曾经体验过符文规则下的空间传送,和这个感觉完全不一样,这扇门,它好像,就好像……”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有些后悔没在吟游诗人学院多学一点修辞和语言学知识,弄得我现在竟然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这种差别。

“就像把两个地方缝合在一起了,对吧?”塞巴斯蒂安笑了笑,替我接上了后半段。

“是的,就是这样!”我眼睛亮了起来,塞巴斯蒂安的描述很准确,这扇空间门完全不像传送魔法那样,我从旅店走进警卫室就像从一栋屋子的一个房间走进另一个房间一样自然。

“这就是我所说的,”塞巴斯蒂安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我说道:“这世界上能人很多,我知道特拉卓一定给你灌输过很多法师都不如符文师的思想,但这十分危险,这世界上永远有你所不知道的能人异士,空间门就是一个例子。”

“您说的对,”我想起以前仍旧是骑士的时候遇到的奥术师,还有能控制吸血鬼子爵心灵的心灵术士,发自内心地赞同让我点了点头,“我以后会多加小心的。”

“理应如此,”塞巴斯蒂安笑了笑,“我们该回去了,你还有很多训练要做,不过在此之前,你要不要顺路去看看你的那位女士?”

“真的可以吗?”我惊喜地看着塞巴斯蒂安,后者笑着朝我点了点头。

“非常感谢,塞巴斯蒂安,”我冲他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

“不要花太久的时间,”他冲我笑了笑,“天黑之前必须回来,晚上仍旧不安全,外面可是还有一位侯爵。”

“我明白。”我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又冲他鞠了一躬,然后朝反方向跑出去。

艾琳的地址我早就记在了心里,事实上,要找到她家那无比豪华的住宅也不是什么难事。

“玫瑰女士的宅子吗?我们郁金香街最高最大的那座就是了,你不是认错或是错过它的。”

这位郁金香街的住户说的没错,我很快就找到了艾琳那无比豪华的住宅,实际上,在我看来,那更像一座庄园。

我轻轻叩响了住宅门口的栅栏铁门,一位身着女仆裙的老妪很快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您找谁?”她打量了我两眼,礼貌地问道。

“麻烦通知一下艾琳女士,告诉她萨沃斯来见他了。”我同样礼貌地回复道。

“啊!”老妪露出喜悦的表情,“您就是萨沃斯先生吗?夫人吩咐过,您来了可以直接进来。”

她灵活地跑到大门边,开始解起大门上的锁,一边不停地和我念叨:“您来了夫人一定很高兴,她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念叨您呢,我叫玛尔菲,是夫人的女仆长。”

厚重的锁具很快被女仆长解开,她利落地拉开大门,冲我微微鞠了一躬,伸手做了个欢迎的手势,“请您跟我来。”

第十六章 第一个任务

女仆长把我引到了一间像是休息室的屋子里,艾琳的住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上许多,让我感觉就好像身处在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里。

“请您在这儿稍微休息一会,仆人会为您奉上饮料,茶还是咖啡?”

“咖啡,谢谢。”我急忙朝女仆长道谢致意,这位年迈的女士笑着摆摆手,告诉我不用如此多礼,随后仪态端庄地走出了休息室。

住宅里的仆人似乎都经过十分优秀的训练,女仆长刚走不到五分钟,一位女仆就举着托盘走进了休息室。

“先生,这是您的咖啡,还有糖和炼乳,”女仆十分礼貌地走到我的面前,微微蹲下,把托盘里的咖啡、炼乳和糖依次摆在了我的面前,随后朝我鞠了一躬。

“您如果有什么吩咐,只需要按一下您左手边的铃,”她面带微笑地指了指我左边桌子上的按铃,“我会立刻帮您办妥。”

她说完,又朝我鞠了一躬,倒退着慢慢走了出去。

桌上的咖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我举起咖啡杯,边加入炼乳边用汤匙搅拌,然后微微地抿了一口。

咖啡很香醇,我想应该是斯特兰那些顶级种植园出产的咖啡豆。

女仆长还没来,我只好举着咖啡,端详起这个房间的装潢。

艾琳从来没和我说过她家里的情况,我只知道她无比富有,在斯特兰也有一定的权力。

但这个房间的装潢告诉了我更多,我见过暴发户的住宅,那种房子和眼前的屋子根本没办法相比。

即便只是一间休息室,也处处充斥着浓厚的文化气息,这是任何拙劣的模仿都没办法学习到的独特气质,艾琳的家里看来不止十分富有,底蕴也一样惊人。

我举着咖啡杯,开始在休息室里转悠起来,随后的发现更让我证实了心里的猜想。

休息室墙上的装饰架上摆着一把独特的鲁特琴,我说不清它的年份,但从制造工艺和琴弦材料来看,这把鲁特琴的历史已经超过一百年了。

很难想象艾琳的祖辈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心力和财富,才让这样一把琴保存了百年之久,而不是在岁月的侵蚀下变成一堆腐朽的木头。

“亲爱的,在参观我家的收藏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禁喜上眉梢,慢慢地转过身来。

“算是吧,我正在端详这把鲁特琴,看起来你们家里人真的很喜欢音乐……”

我的话还没说完,艾琳就像一只小鸟一样,欢快地奔进了我的怀抱中。

“那是我爷爷的努力,不然这琴早该烂了,萨沃斯,我真的很想你,你这两天到哪儿去了?”

实际上,是我被艾琳抱在怀里,我试图在故事里淡化这一点,但当事人就坐在我的对面,笑着看着我,这让我没办法不想起这段感情里的每个细节。

我今年只有十六岁,个子也还说不上高,在身高足足有一米七的艾琳面前,我也只是比她稍微高一点点。

实际上,在这段感情里,艾琳大部分时候更像我的姐姐,这样的联想偶尔会让我变得窘迫无比,好在今天不是。

我躺在她的怀里想了想,把和塞巴斯蒂安一起猎杀男爵的事情,还有之后对子爵的追捕都讲给她听。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听到博蒙特子爵说城里还有一个侯爵的时候更是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等我的故事讲完,我才听到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去猎杀那些吸血鬼呢?”艾琳埋怨地看着我,她的眼睛里满是忧伤和担心,“你这样会总是给自己惹下麻烦的。”

“那是因为你没看到这些吸血鬼做了什么,艾琳,”我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个男爵,还有他的那些次等吸血鬼,它们把几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儿绑起来,用最残忍的方式虐待她们,榨取她们的鲜血,老天啊,那个时候我真的是火冒三丈,我生怕吸血鬼会这样对你。”

“我的确曾经考虑过退出这个行列,因为我担心你会受到它们的报复,但现在看起来你很安全,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过我希望你还是要提高警惕,艾琳,我们都听到那个子爵说的了,天知道那个侯爵有什么打算。”

“我会的,萨沃斯,”艾琳紧紧地和我抱在一起,“你也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当然,”我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我向你保证。”

“不说这些黑暗的事情了,你要留下来吃中饭吗,亲爱的?”艾琳突然松开手,跑到我面前满怀期待地看着我,“我亲自下厨,从帝国北部草场运来的特级牛排,配上我们这儿产的上佳香料。”

塞巴斯蒂安跟我说的是天黑之前回去,我想吃个午饭在逗留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我确实很多天没关心过艾琳了。

“当然,”我笑着回复道,“我的肚子已经饿了。”

“我这就去,”艾琳闻言有些惊慌地站了起来,“玛尔菲!玛尔菲!”她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跑,一边焦急地大喊道。

玛尔菲女仆长很快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有什么吩咐吗,我的好夫人?”

“麻烦您把萨沃斯带去餐厅,我要准备下厨了。”

艾琳吩咐了玛尔菲一句,神色匆匆地从我面前离开了,玛尔菲则慢慢走到了我的面前,“请跟我来吧,萨沃斯老爷。”

“萨沃斯老爷?”我有些迷惑地看着玛尔菲,“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说过了,您来过一次以后就是这儿的老爷,”玛尔菲朝我微微鞠了一躬,“不是客人,而是老爷,请跟我来吧,老爷。”

我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跟着玛尔菲慢慢地走到了餐厅。

餐厅里已经忙活了起来,艾琳家的仆人动作看来都很快,我到餐厅的时候,一大批的女仆正在有条不紊地打扫着餐厅的各个角落。

另外一批女仆则在认真地准备餐具、餐巾和铺餐桌用的长方巾,见到玛尔菲带着我走进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

“萨沃斯老爷上午好,”所有的女仆齐声喊道,随后整齐划一地微微朝我鞠了一躬,然后站在那儿不再动弹。

“呃,上午好,”七圣灵和光明神在上,我在这之前不过是个旅行剧团里长大的孩子,那里见过这种排场,好在剧团里的表演经验给了我一些灵感。

“都继续工作吧,”我笑着挥了挥手,竭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不那么僵硬,“没必要这么正式。”

女仆们闻言,就好像被打开了开关的蒸汽机器人,再次整齐划一地动了起来。

“请您在这边稍作休息,”玛尔菲把我领到了餐厅侧门里的一间休息室,“夫人马上就会准备好午餐。”

我没在休息室里等太久,半个小时后,艾琳一脸喜色地冲了进来。

“开饭了,亲爱的,”她笑着朝我招了招手,又马上跑了过来,挽着我的手往门外走去。

餐厅里的女仆大部分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四位女仆,分别站在餐桌旁唯二的两张椅子旁边。

艾琳优雅地慢慢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靠左边的女仆立刻帮她拉开了椅子,右边的女仆则细心地替她系好了餐巾。

我?我当然也享受到了一样的待遇,只是说实话,这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午餐吃的很开心,食材很好,艾琳的手艺也不错,经过一上午的战斗我的肚子早就饿了,于是很快就用完了我的那份午餐。

我决定把整个下午也用来陪伴艾琳,她替我取来了一把鲁特琴,我们在她的卧室里又弹又唱,温存了许久。

也许是上午的战斗太过劳累,刚和艾琳温存完没过多久,我居然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五点。我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抓起放在床边的衣物开始穿戴。

“怎么了,亲爱的?”我的动作显然那有些大了,艾琳被我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问道。

“我得走了,艾琳,”我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口,“马上就天黑了,外面不安全。”

“非得走吗?”艾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有些幽怨地看着我,看得出来她有些话想要对我说,但最后她只是叹了口气:“路上小心,亲爱的。”

她凑上来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面颊,又替我穿好衣服,随后披上自己的睡衣,一直把我送到了宅子的门口。

“如果你要离开卡波菲斯去执行任务,或是你又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请一定要先来告诉我,亲爱的,”艾琳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我会为你祈福。”

“一定,”我冲她温柔地笑笑,再和她抱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我狠下心不去看她伤心的脸,转过身开始朝宅子外走去,我的确想要和艾琳厮守一生,但在施特拉德死之前,这事情绝对没有可能。

“回来了?”

我一脸疲惫的回到塞巴斯蒂安的店铺的时候,他正捧着一本书在书桌边认真研读,旁边的连锁蒸馏装置在咕嘟咕嘟地响个不停,氨气的臭味在整间屋子里弥漫。

“呃,”我厌恶地捂住了鼻子,“你又在提炼吸血鬼血液?”

“当然,”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我今天在两个子爵身上取的血,效果应该会比男爵的好上不少。”

“既然你回来了,有些事情也可以开始了,”他放下书籍,转过身来看着我,“我本来想着,让你继续在这学习一些知识,符文术啦,数理化啦,炼金啦,总之等到我满意了,我们再出发去寻找诺门图骑士的踪迹。”

“但是今天看到公会的任务,我有了一个更好的注意,我可以让你去做公会的任务,学会的技能总归要在生死战斗中进行锻炼,这样是你进步的最好选择。”

“另外,你还能赚到金币,公会提供的补给品比我们在外面买的要好上不少,这些金币也可以为我们之后的探险服务。”

“我同意,”我冲他点点头,我的生活最近的确太安逸了,库鲁格传给我的剑术我还记得吗,还有我刚学会的符文术。

除了不能随便使用的龙化和石之心之外,我其他的战斗技巧或多或少地被之前的温柔乡消磨了一些,我想是时候把它们重新拾起来了。

“你觉得我需要多少的锻炼?”

“至少得成为专家猎人,一年,成为专家猎人,这是我对你的要求,另外,我希望你能从斯特兰国立综合学院毕业,成为医学或是护理学的学士。”

“你的要求还真多。”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就这样吧。”

“很好,我明天就会去准备让你参加入学考试,”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除了学校的高层,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所以在学校里发现了吸血鬼之后,你要小心一点。”

“学校里的吸血鬼?”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一个新生吸血鬼,”塞巴斯蒂安替我解答了疑惑,他从书桌上捻起一张羊皮纸,“公会今天的悬赏,需要一名猎人以学生的身份去进行调查,我替你接下来了。”

“让我看看,”我接过塞巴斯蒂安手上的羊皮纸,大部分内容和他所说的一样,报酬是一百五十个公会金币,末尾还特意提到了“要隐秘处理掉吸血鬼”的要求,以及该一星任务的进度指数为二。

任务指数是猎人晋级的最基本要求,我如果要成为一名中级猎人,我得完成十个一星任务,如果要从中级变成高级,我除了要完成十个二星任务以外,还得亲手杀掉一名男爵。

之后也是一样,只是越到后面,晋级的难度越高。

这个任务进度指数为二意味着算我完成了两个一星任务,只要我能完成它的话。

“奖励挺不错的,”我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塞巴斯蒂安,“公会怎么会这么大方?”

“没办法,”塞巴斯蒂安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尴尬的神色,“综合国立学院只收16-20岁的学生,我们公会里这个年纪的猎人没人考的上这所学校。”

“你觉得我考得上?”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是的。”塞巴斯蒂安简洁地给出了回答,又很快地补充了一句:“就算你之前考不上,现在也必须得考上。”

第十七章 入学测试(上)

学院啊学院,我是真的不想再进入任何一所学院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半空中,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塞巴斯蒂安的动作比我想的还要快,我昨晚刚刚答应他,他今天上午就给我安排好了下午的入学考试。

他的原话是,“越早进去就能学到越多东西。”

至于我要报考哪个专业,塞巴斯蒂安没做要求,只是他隐晦地表示,如果可以,希望我能把所有课程修完。

多学点东西是好事,这我不反对,但要我把所有课程都在一年内学完?这老头一定是疯了。

在老头子去安排入学考试的时候,我还顺便去了艾琳那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艾琳得知我会留在卡波菲斯进学,显得格外的高兴,她甚至提出要帮我负担所有的学费,只是被我拒绝了。我还不至于沦落到靠姑娘的钱去上学。

和昨天一样,艾琳留我吃了中饭,只是今天我们没什么温存的时间,时间卡得很紧,我下午一点半就要参加考试。

卡波菲斯分成上中下左右五个区,当然了,名字并不是这么叫的,只是这样比较好区分,艾琳家位于左边的贵族区,而国立综合学院则地处最繁华的中心区。

所以我只能吃了饭之后立刻启程,这样才不至于在考试中迟到,因为中心区的道路经常会发生拥堵问题。

好在今天运气不错,也许因为是个好天,幸运女神也更愿意眷顾我,我一路上畅通无阻,一点钟就到了学校的门口。

塞巴斯蒂安没跟着我一起来,按照他的说法,在我成为专家猎人之前他都不会提供任何额外的援助,他留给我的只有那本符文术手抄本,和他的吸血鬼提取物制作教材。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这座占地无比宽广的学院,我的生活又要在这里翻开新的一页。

学院里到处可以见到年轻的面孔,这座学校占据了卡波菲斯几乎最中心的地段,也招揽了整个卡波菲斯和附近地区,甚至是整个斯特兰最为天才的少年少女。

斯特兰人以科技立国,他们对科技的热爱和追求不是其他国家的人能够理解的,也许正是他们这种精神,才让他们的科技水平在几十年里一直领先着维洛季马大陆上的其他国家。

至于那些神秘的东方人和他们的国家,我不知道,也许他们的科技水平更加夸张,我想只有神灵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学校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好在到处都有指示标牌,我没花多久就找到了处在教务大楼里的招生管理处。

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动听的女声:

“请进。”

我咽了一口唾沫,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的办公室,房间的左侧是典雅的木质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资料和书籍。

房间的正中间,我的对面是一张宽大的木质办公桌,一位笑意盈盈的年轻女孩儿就坐在桌子后,正好奇地看着我。

“有什么事情吗,这位同学?”

直到她好听的声音响起,我才从打探办公室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是的,”我冲她点点头,“我是来参加今天的入学考试的学生。”

“啊,您就是那位吸血鬼猎人,萨沃斯先生吗?”女孩惊喜地站了起来,“您能过来真是太好了,我们得知学校里有吸血鬼的时候担心得不得了,我们不希望这些斯特兰日后的栋梁受到邪物的侵害。”

她说完这番话后就看着我,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变得尴尬,最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虽然您自称是萨沃斯,但抱歉,您能给我看看您的介绍信吗?”

“哦!当然!不好意思!”我回过神来,赶忙从衣兜里掏出塞巴斯蒂安和公会双方提供的两封介绍信,递给了这位女孩,“这就是了。”

“非常感谢您,”女孩冲我笑了笑,接过信拆开读了起来,片刻后又放下了信,笑的更加灿烂了,“非常欢迎您,萨沃斯先生,”她冲我伸出手,“我是这所学校的招生主管,你可以叫我卓,很高兴认识您。”

“我也是,卓小姐,”我伸手和她握了握,“您看起来很年轻,这让您的工作更加的令人羡慕。”

“哦,萨沃斯先生,”卓笑了笑,示意我跟着她出门,“我这不过是沾了父母的光,我父母都是斯特兰最顶级的科学家,托他们的福,我十六岁就修完了这儿的管理课程。”

“呃,恕我冒昧,您今年多大?”

“我今年十八,萨沃斯先生。”卓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现在带您去考试的地方,很抱歉,虽然高层都清楚您的身份和真实目的,但为了不引起怀疑和争议,您依旧需要通过入学考试。”

没等我开口,卓又立刻补充道:“当然,我们会确保您最后能通过考试。”

说道“通过”的时候,卓冲我眨了眨眼睛。

“不必抱歉,卓女士,”我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考试也属于我工作的一部分,另外,我的确希望能在这所学校里学习,所以我希望我的入学资格能实至名归。”

“非常好,萨沃斯先生,”卓笑的更开心了,“恕我直言,我没想到您会这么好说话,因为我们这个任务,已经挂出去有一段时间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尴尬,我猜之前一定有猎人在入学考试上折戟沉沙了,说不定还因此和学校里的老师吵了一架。

“就是这儿了,萨沃斯先生,”卓把我带进一栋大楼,又带着我停在三楼的一间房门口,“考试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的笔试和第二部分的面试,你即将要进行笔试的部分,另外,由于您是找关系进入的这所学校,所以会有六位监考老师同时在场,请您谅解。”

“考生就我一个?”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卓问道。

“就您一位,”卓点点头,“准备好您就可以进去了。”

我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祝您好运。”卓最后朝我鞠了一躬,送上祝福之后替我关上了房门。

随着房门发出砰的一声,房间里的六名监考老师都转过了头来,我也得以端详他们每个人。

四男二女,男的分为两名有些相似的,三十来岁的男子,一壮一瘦,一名四十多岁,面色蜡黄的瘦削中年人,最后一位则是一位白发苍苍,面色严厉的老者。

两名女老师则看上去不到三十岁,一名头发是和我一样的火红色,另外一个则是一头漂亮的棕发,两个人都打扮的光鲜亮丽。

“所以,你就是那位插进来的学生?”老者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后继续说道:“我是数学系的教授,鲍勃菲勒,我左边的这两位分别是物理学的教授凯勒鹏杜奇和医学院的副教授威斯特勒杜奇。”

那两名相似的男子,或者说杜奇兄弟俩要比鲍勃和善不少,都冲我笑着点了点头。

“这位则是化学系的系主任,阿杜费斯达达教授,”鲍勃又替我介绍了那位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最后这两位女士,分别是地理系的副教授特丽丝阿克勒和修辞学大师丽雅菲丽芭女士。”

那两名年轻的女老师和化学主任一起冲我笑了笑,红发女老师替我拉开了考桌边的椅子。

“请坐吧,萨沃斯柯特同学,我是特丽丝,”她冲我笑了笑,开始给我介绍起考试的规则:“笔试一共要考六门,分别是数学、物理学、化学、医学、地理学和修辞学。不允许作弊,任何魔法都不允许使用,需要的工具都已经准备好了,所以也不允许使用自己的工具。”

“每一科的时间都相同,都为一个小时,考完刚好是吃饭的时间。”

“我们会现场阅卷,所以如果您通过了,考完我们就会通知您去参加面试,第一科是数学,祝您好运。”

她最后祝福了我一句,就回到了几名老师身边,鲍勃开始拆开密封好的袋子,很快数学试卷和相应的工具就被几位老师送到了我的桌子上。

我大概扫了一眼试卷,不算太难,很多东西都是特拉卓已经教给我了的。

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无视掉六位死死盯着我的老师,我开始奋笔疾书。

老实说,这种感觉很棒,我很久没试过这样畅快地去书写什么东西,加上这些数学题都不算太难,我很快就变得乐在其中。

大部分的数学题都是一些基础的知识,除了最后两道题稍微有些难度,一道是微积分,一道是几何解析,特拉卓都还没来得及教我。

我只好依靠零星的记忆碎片和自己的直觉,把推导过程还有答案写了上去,希望这两题能做对吧,我叹了口气。

第二科是物理学,这一科我也算学得不错,更主要的是数学是物理学的基础。

这一科没有出现预料之外的情况,我很快就顺利地答完了题,只用了四十五分钟。

交卷的时候我偷偷抬头瞥了一眼,鲍勃已经开始批阅我的数学试卷了,看起来还真是边考边批。

第三科的化学也没什么好说的,即便是实地操作的实验也难不住我,当初为了学习炼金术和符文术,我可是苦修了好久的化学知识,光是那些仪器我就背了不知道多少种。

交卷的时候我看到一脸震惊的鲍勃,心里得意地笑了笑,显然我的数学考得不错,不然他不会这么惊讶。

第四科的医学要难上不少,我从来没做过系统的医学知识训练和学习,一定是塞巴斯蒂安那个老头,我就该知道他绝对不是说说的,他是真的想让我把所有主流学科,不,所有学科都修完。

一定是这样,我在心底哀叹起来,今天也许是时间原因没办法每一科都准备考试,但我已经能想象到明天面试时的盛况了。

多亏了在巴伦利亚认识的牧师朋友,医学的问题大部分对我来说都不太难,至少我还能写或是蒙一个答案。但还是有一些我根本答不出来,比如人一共有多少块骨头神灵在上,这是人类应该知道答案的问题吗!?

一些更惊悚的,比如摆一副被开膛破肚的人体图,让你指认哪个器官叫什么的这种题目我就不说了,圣灵在上,我只能勉强认出心脏肠子肺肾胃之类大家都知道的器官,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

当一个小时的时间走到尽头的时候,我只能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挫败感,把我的医学试卷交了上去。

接下来是地理学,这个不难,问题都是“我们生活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巴伦利亚位于哪个气候带?”之类的简单问题。

啊,卡拉,这些问题当然很简单,我十二岁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是圆的了,不然你怎么解释你总是先看到船的烟囱而不是船身?

言归正传,地理试卷里我不确定的地方并不算太多,当考完这一科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因为最后一科的修辞学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我的主场。

作为一个诺曼人,我小时候就是在歌谣,音乐和话剧中长大,修辞学的卷子对我根本没难度。

当考试铃响起的时候,我也顺势交上了我最后一份试卷,外面的天色比我预料中的要稍亮一些,我想是我提前交了物理学和地理学试卷的原因。

“在菲丽芭女士批改你的修辞学试卷的时候,由我们来宣布你的其他成绩,萨沃斯同学。”

鲍勃和其他几名老师站成一排,严肃地看着我。

“首先是你的数学成绩,经判定之后,我想我会给你一个a,你的数学学得很优秀,以你十六岁的年级来说,祝贺你,萨沃斯,我会很开心有你这样一位学生的。”

鲍勃朝我笑了笑,和我握了握手,然后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把其他老师突出了出来。

“接下来是你的物理学成绩,萨沃斯先生,”凯勒鹏杜奇笑着看着我,微微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我给你的物理学成绩也是a,我希望你能把更多时间花在物理上,萨沃斯先生,祝贺你。”

“你的化学也同样优秀,萨沃斯先生,”达达很快接上了凯勒鹏的话,“我同样给你一个a,恕我直言,萨沃斯先生,很多二十岁的学生学得都还没你好。”

“咳咳,”另一位杜奇先生走上前来,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和您其他的学科比起来,您的医学可说不上好,萨沃斯先生,我只能给您一个c,不过您只有十六岁,对于一位刚出家门的少年来说,这样的知识量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及格了就好,多亏了巴伦利亚的牧师朋友们,不然以我那半吊子水平根本没可能通过。

“地理学则是a,”特丽丝笑着说道,“没化学那些那么好,但是也很出色,萨沃斯。”

“很好,”鲍勃点了点头,“现在就看菲丽芭女士了,菲丽芭女士,您给出的成绩是?”

菲丽芭女士闻言抬起头,好看的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他的修辞学堪称完美!”

第十八章 入学测试(中)

“呼,”鲍勃长出了一口气,惊疑不定地看着我,“我已经很多年没听到丽雅这样的评价了,不得不说,萨沃斯先生,你的资质非常出色,我想我们会非常欢迎你就读的。”

“你们的意见?”他说完这段话,转头看了看其他老师,听上去像是在询问着某些问题的答案。

“我的意见是,物理系学费减免五成,并且免除掉他所有一级基础课程的学习,他一定系统地学习过那些知识,再学一遍只是浪费时间。”

凯勒鹏第一个给出了意见,他很快又看了我一眼,笑着补充道:“当然,如果萨沃斯先生想要重新学习一遍由我们学院编纂的基础知识,我也不介意,那样的话就换成学费减免九成,并且提供给他随意考试的权力。”

“好的,”鲍勃点了点头,“我会把你的意见收集并投送给物理系的主任。下一位?”

“化学系提供一样的条件。”达达同样笑着开口,无比简短地说道。

“嗯哼,你就是系主任,所以不用反馈。下一位?”

“修辞学与语言系,学费全免,大一课程免除,如果他愿意学习大一课程,那就……容我考虑一下,算了,还是让我们的主任来头疼吧。”

丽雅激动地说了一大串,末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我想复制一份这孩子的修辞学试卷,我们系主任一定会十分激动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停地在看我,狂热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让我好一阵毛骨悚然。

“当然,您自便,菲丽芭女士,下一位?”

“我没办法做主,我想还是让系主任来吧。”特丽丝耸了耸肩,站到了一边。

“嗯……好吧,最后一位。”

“医学系没有特殊待遇,如果不是考虑到他的年龄,我们可不会让他入学。”威斯特勒杜奇叹了口气,说道。

“非常好,至于我的数学系,”鲍勃沉吟了一下,“先不给出意见,老头子年纪大了,这些事情还是让主任去头疼吧。”

他说完这句话后,满脸笑容地看向我,“祝贺您,萨沃斯先生,”他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我很荣幸地通知您,您以十分优异的成绩通过了第一阶段的笔试,第二阶段的面试会在明天下午一点,于我们学院的议事大厅准时开始,请您做好准备,到时候不要迟到。”

说完这番话后,他摘下了自己的眼镜,十分感慨地看着我:“明天的面试可会比今天热闹上一百倍,萨沃斯先生。这所学校十一系的教授和主任,第一次因为一个学生齐聚一堂。”

他盯着我,一动不动,直到我开始心慌才慢慢地说道:“在这所学校过去的历史里,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如果您能通过明天的面试,萨沃斯先生,您就会是斯特兰历史上第一例。”

我已经忘了我是怎么走出那间教室的,鲍勃教授的话就像一颗手榴弹在我脑袋里炸开,震得我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直到走出这栋大楼,冷风迎面吹来,才让我清醒了一点。

“考试怎么样,萨沃斯先生?”卓迎面朝我走来,她还在这儿令我有些惊讶也有些感动,看起来她一直在这儿等我。

“还不赖,”我冲她笑了笑,“数学、化学和物理都是a,修辞学是完美,我想应该比a更好?地理是a,医学只有c,我实在看不懂那些东西。”

前面还好,说到医学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斯特兰的医学水平看起来比帝国和巴伦利亚都高上不少,他们甚至已经开始研究人体的构造了。

“不必气馁,萨沃斯先生,”卓笑了笑,“和这学校的大部分学生比起来,您已经算是一位天才了,而且,更严酷的考验可还在明天等着您呢。”

她说到这,也好奇地打量起我,“十一系集聚一堂,这可真是史上第一次,您能创造奇迹吗吗,萨沃斯先生?”

卓的话提醒了我,这可是个大问题,圣灵在上,我连这学院有些什么系都不知道,正好趁这个机会问问卓。

“呃,正好问问你,”我挠了挠头,“能不能替我介绍一下这十一个系?”

我能清楚地看到卓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她花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自己僵硬的脸庞,艰难地开口道:“你甚至都不知道这学院有什么系,就选择了全部报考?”

“我想应该是我的同伴擅自替我做出的决定,嗯。”我尴尬地给出解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这时候反悔也来不及了,”卓叹了一口气,“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萨沃斯先生。”

“您跟我来吧,”她转过身去,朝我挥了挥手,“我办公室里有更详细的资料。”

我点点头,跟着她返回了教务大楼的办公室。

她给我倒了一杯咖啡,随后转身扑到了书架上,一边翻找起资料,一边跟我介绍起这个学院的课程:“我们学院的十一个系分别是物理、化学、数学、医学、地理、生物、炼金学、蒸汽工程、修辞学与语言、魔法研究以及历史。”

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又一本的书籍,直到在我面前累成一摞。

“这些就是各个专业基础学科的入门书籍,你可以拿回去看看,我接下来给你介绍一下各个院系的特色。”

卓接下来花了整整半个小时,给我大概讲了一番各系的学习方向,我熟悉和化学数学和物理自然不用说,这些系的学生一直在探索更深奥更高级的世界奥秘。

我最不熟悉的医学系则以医学进步为己任,据说人体解剖就是这个系的某位教授提出来的,观察解剖后的人体也很快成为了医学系的必修项目。

地理系则一直在探究我们所居住的这个世界的奥秘,这个系的学生一直在致力于弄清楚太阳为何东升西落,世界上又为何有春夏秋冬。

生物是我没暂时没办法理解的深奥学科,据卓所说,这个系的学生和教授一直在研究维洛季马上的各种生物和植物,光是去年就有五名学生丧命于凶狠的狮鹫爪下。

炼金学、魔法研究和历史则是我比较感兴趣,但没那么精通的课程,这些课程大部分的内容都已经写在系名上了,研究魔法,研究炼金,还有研究历史。

修辞学和语言则是我从小就会的拿手本手,但有句俗话说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想我能在这学校的语言系学到更多的东西。

最后一系,也是我最感兴趣的蒸汽工程,下到街上的步行机器人,上到刚刚出现的飞艇,还有那些港口吊臂,一切运用到蒸汽伟力的机械都和他们脱不开关系,这让我更加想要加入这个系并一探究竟。

“啊,时间不早了!”介绍完课程的卓尖叫了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母亲还在等我,很抱歉,萨沃斯先生,但我必须得走了。”

她匆匆忙忙地跑到办公桌边,把一些东西收拾好,放进自己的手提包里,“祝您明天好运,萨沃斯先生,那些书你可以拿回去看。”

我跟她一起出了办公室,又挥手送别了她,直到她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我才捧着借来的一大堆书籍,慢悠悠地走回了塞巴斯蒂安的小店。

“好你个塞巴斯蒂安,居然在这儿喝咖啡?”我回去的时候,塞巴斯蒂安正在惬意地喝着咖啡,他悠闲的模样让我的火气一下子升了起来,我把所有的书全丢到他的面前。

书籍哗啦啦地撒了一桌子,发出的响声吓了塞巴斯蒂安一跳。

“圣灵在上,你这是在发哪门子的疯?萨沃斯,你吓到我了!”

“我没发疯,我只是生气,因为你在没问过我的情况下给我一下子报了十一系的考试,那是十一系,不是单一系!”

“啊,我相信你能行的,萨沃斯,”塞巴斯蒂安挥了挥手,“再说了,我可不是没问过你,你答应我了的,要修完所有课程。”

“啊,该死!”我想起和塞巴斯蒂安的对话,懊恼地打了自己嘴巴一巴掌,我为什么管不住这张嘴!?

“我很同情你,萨沃斯,真的,”他看了看一桌子的书,慢悠悠地说道,“但是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认真学习,上阵前才磨剑总好过不磨,巴伦利亚的谚语。”

“是啊,”我丢给他一个白眼,拿起一本蒸汽工程学的入门书籍看了起来,塞巴斯蒂安这话说的没错,明天下午才面试呢,我还有足够的时间阅读这些书籍,虽然它们不会让我一下子成为这些学科的佼佼者,但是至少能让我回答一些最基本的问题。

◇◇◇◇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一个无比疲惫而认真的夜晚,我几乎把百分之两百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手上的书籍中,塞巴斯蒂安也没有打扰我,只是默默地为我送上了早餐和午餐。

我一直翻着书,一本又一本,脑海中又回想起鲍勃的话语,如果这是一个奇迹,那我就一定会是创造奇迹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塞巴斯蒂安的店铺,又是怎么跌跌撞撞地来到学院里的,我只知道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学院的大门边好一会儿了。

“冷静,萨伦,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只是个学院,”我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慢慢地走进了斯特兰国立综合学院。

和昨天不一样,我一下就看了在大门边等待的几位监考老师还有卓,他们也很快发现了我。

“你总算来了,”卓飞快地跑到我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面试很快就要开始了,跟我来。”

“祝你好运,萨沃斯,”鲍勃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太紧张,我们都相信你能行。”

我顺着看了过去,几位监考老师都对我露出笑容。

“走吧,”卓又扯了扯我的衣袖,我跟几位老师打了声招呼,匆匆和卓从大门旁离开。

“情况有些不一样了,”在去议事大厅的路上,卓神色忧虑地和我说道:“学院的领导们不知道哪儿中了邪,居然打算开放这次的面试。”

“开放面试?”我看着卓的脸,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的,开放面试,”卓叹了口气,“这意味着会有大批的学生同时在场,观看你的面试。”

卓所说让我一下子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在这种情况下通过考试太过高调,我毫无疑问会成为不少善妒者嫉妒的对象,但如果不通过,不仅任务会失败,我也会成为整个斯特兰的笑柄。

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不论是成为笑柄,还是任务失败,我好不容易才遇到塞巴斯蒂安这样一位同样对施特拉德有仇恨的老猎人,我不能承受任何失去他的风险。

“这就是议事大厅了。”卓带着我在一个不算太高的环形大楼前停下,我已经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嘈杂的交谈声,看起来不少学生都来参加这次的面试了。

“放心吧,”我拍了拍卓的肩膀,“这是我的任务,我一定会完成它的。”

卓还打算说些什么,我对她笑了笑,摆了摆手,慢慢地走进了这栋环形的大楼。

“这位同学,”我刚从大门走进来,一位容貌端庄的女孩儿就迎了上来,“你也是来参观这次的面试的吗?”

“不,”我冲她笑了笑,“我是来面试的。”

她的表情在接下来的两秒内完成了从惊愕到震惊到难以置信的变化,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请你这边来。”

她领着我到了另外的一条通道边,“所有导师和学生都基本到场了,你准备好了就从这儿走进去,面试就正式开始,祝你好运。”

“谢谢你,”我冲她点点头,微笑着目送她离去。

“你可以的,萨伦,你一定可以的!”等她离开后,我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推开了通道的大门。

这是一条无比漆黑的通道,只有尽头处依稀透进来一丝光亮,还可以勉强听到大厅里的吵闹声。

我慢慢地朝前走去,脚步声经过甬道的多次反射,变得无比清晰,光亮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也出乎预料的变得越来越平静。

吵闹声已经变成了喧闹和噪音,却又被我的耳朵自动过滤,我的脚步慢慢地,坚定地向前,最后走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处一扇玻璃门的前面。

“呼”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拉开了玻璃门。

第十九章 入学测试(下)

一束明亮而强烈的白光从玻璃门的缝隙里透了进来,在黑暗环境里待了有一段时间的我的眼睛被刺得生疼,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我急忙举起手捂住了眼睛,才觉得好了一些。那白光在两三秒后慢慢变得柔和起来,我放下手,把玻璃门完全拉开,走进了面试的会场。

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直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我的面前传来:“请走上面前的面试台,萨沃斯同学。”

我停下脚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不算太大的圆形场地的中央,我的面前是一个略微凸起于地表的平台,平台的基地是大理石质地的,在平台上是一个木制的演讲台。

我点点头,走到演讲台的后面,顺便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议事大厅和我之前在吟游诗人学院所见到的教室没什么不同,我所处的平台是整个大厅的最低点,一圈一圈的环形座位依次爬升,在我的头顶上是同样为圆形的天窗,一束阳光从天窗里打了下来,刚好能照亮最底下的这一处平台。

大厅里九成的座位上都已经被我看不清的身影占据,窃窃私语声从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座位上传来,我猜这些就是来看热闹的学生们了。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我的身上,老实说,这的确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我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镇定。

我的面前同样是一连串的席位,比学生们的席位更加高级的一整圈席位,之前的苍老的声音也属于这些席位中的某位成员。

我想他们就是十一个系所有负责面试我的教授、导师和系主任了。

“肃静!肃静!”之前的苍老声音再次响起,与之相伴的还有响亮而清脆的木槌声。

我面前的一位身穿老者用力地敲了敲手边的木槌,等到全场的学生都安静下来之后才继续说道:“在面试开始之前,我要最后确认一次,台下准备面试的是萨沃斯柯特先生吗?”

“是的。”我点点头,平静地直视着前方。

“很好,诸位同僚可有疑问,如果没有,面试正式开始。”

这老者说完话后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任何人发言,于是又用木槌敲击了一下桌上的硬木板,“很好,面试正式开始,哪位要先来?”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让我们先吧,院长大人,”一个浑厚的男性嗓音从我的左边传来,声音里带着极为明显的友善气息:“鲍勃可是一直跟我说这小子的数学很厉害。”

“当然可以,海克西斯,”院长的声音传来,他又敲击了一下木槌,“那就由数学系先进行提问,请您转向您的左边,萨沃斯先生。”

我转向左边,发言的海克西斯和另外四位教授坐在一张宽大的木桌后面,我所认识的鲍勃也在他们之中,正和海克西斯一起笑着看着我。

那张木桌上刻着斯特兰字符的一到十,还有各种计算符号,毫无疑问这就是数学系了。

“第一个问题,萨沃斯先生,”海克西斯笑着伸出手指口,敲了敲木桌,“介绍一下微积分吧。”

这个问题并不算太难,我在特拉卓那接受了不少的数学教育,很快我就给出了微积分的定义。

“很不错,”海克西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偏过头去,“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有一个问题,”坐在鲍勃后面的中年女士开了口,她拿起笔,在桌上奋笔疾书了好一会儿,然后把写的东西举了起来,“请给我一个这道题的答案,萨沃斯先生。”

那是一道非常简单的定积分,我只是稍加思索就给出了答案。

“很不错,萨沃斯先生,”这位女士同样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数学很出色。”

“那么,”院长敲了敲手边的木槌,开口问道:“数学系有结果了吗?”

“数学系通过,”海克西斯大声说道,“他第一年的学费全免,并且他所有的基础数学课程自动以a通过,他的知识水平已经远高于此了。”

“这是数学系的决定,恭喜你,萨沃斯先生。”院长点了点头,放下木槌开始鼓掌。

掌声很快连成了一片,很快又在院长的示意下慢慢消退下去。

“下一个系是?”

“化学系决定不做面试,”一个声音从我的侧后方传来,我回头看去,发现达达主任从代表化学系的桌子后站了起来,同样大声地说道:“待遇与数学系一样。”

他说完这通话后,对我眨了眨眼,然后慢慢地坐了回去。

“物理系也一样,我们已经看过他的试卷了。”还没等院长开口,物理系的主任也站了起来宣布道。

“好的,达达教授,道格伍德教授。”院长点了点头,“物理系出席的教授,化学系出席的教授,你们是否有异议?”

“没有。”

异口同声的回答响起,院长点点头,举起小木槌又敲了一下,“我宣布萨沃斯先生已经通过了三系的面试,下一个。”

“我们医学系有些问题想要问问萨沃斯先生,”我左前方的一位年轻女士从一张画着光明神的圣徒法杖的桌子后站了起来,她面色平静地看向我,“我听说萨沃斯先生的医学系不像物理化学和数学那样出色。”

我在心底暗叫了一声糟糕,医学系的确算是我明面上的薄弱环节,我只能寄希望于我昨晚突击的内容,还有那些巴伦利亚牧师的言传身教了。

“好的,伊万泰德女士。”

伊万泰德主任对着院长微微欠身致意,随后转身看向了我。

“第一个问题,萨沃斯先生,”她慢慢地开口,清脆的嗓音在大厅里不停地回响着,“如果你的好友在学院里不慎摔倒,头部磕碰出一条伤口并正在出血,你是唯一在他身边的,你的选择是?”

“出血严重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严重。”伊万泰德面容平静地补充道。

“那我会先做简易的按压止血,”我绞尽脑汁地回忆着牧师们替伤兵止血的画面,不确定地给出了回答,“然后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医学院的老师求助。”

伊万泰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非常好的回答,”她冲我点了点头,“你的医学知识可能不是很充足,但我想你会是个好学生,欢迎加入医学系。”

“其他老师有问题吗?”院长举起木槌,又大声问了一句。

没有医学系的老师回答,院长点点头,看向伊万泰德。

“伊万泰德女士,您的最终意见是?”

“正常入学,他的成绩还不值得我给他特别待遇。”

“那么他就算通过四系面试了,”院长用力地敲下木槌,“恭喜,萨沃斯先生。”

在如雷的掌声中,我暗暗出了口气,和牧师们相处的日子终究救了我一命,如果说这些医务人员最讨厌的是什么,毫无疑问就是门外汉的胡乱施救了。

库鲁格曾经告诉过我,力量不足就不要去挥舞双手巨剑,那只会伤了自己,在医学方面也是一样。

我知道我的急救水平有多差,我相信伊万泰德教授一定也知道,所以我做出了这样的回答,幸运的是,我的回答给对了。

“下一个吧。”院长挥了挥手,等掌声消退后开口说道。

接下来地理系、历史系和语言系分别对我进行了面试,这些都算是我擅长的项目,所以都都不算上太难。

地理系给出了学费全免,可以随意考试的待遇,历史系则是学费全免,矮人史免修的待遇。

语言系的待遇最夸张,每个月给我提供三十个金普希拉的奖学金,基础课程和第一年的课程全部免修。

我快步跑到语言系的桌子旁,把一位老师借给我的鲁特琴还了回去。

“你的歌谣和诗词造诣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如果能再高雅一些,你甚至可以来我们系当老师了,萨沃斯先生。”语言系的系主任,马雯夫人感慨地说道,又有些期待地问道:“恕我冒昧,你是诺曼人吗?”

“是的,夫人,”我冲她微微鞠了一躬,“如假包换的诺曼人,从小就在歌谣、话剧、音乐和诗词中长大。”

“只到九岁,但已经足够了。”我在心底悄悄地补了一句。

“难怪,”马雯夫人恍然大悟地叹了一句,“你们的语言天赋真是让人羡慕。”

“真是让人影响深刻,萨沃斯先生,”院长摘下眼镜,认真地打量了我几眼,“截止到现在,你已经通过了七个系的面试,只要再通过接下来四个系的面试,你的面试就结束了。”

“如果你没能通过接下来四个系中任何一个系的测试,你也可以入学,”院长继续说道,“只是失败的系每多一个,你就要为了今天的面试承担一部分费用,你清楚了吗?”

“我明白了。”我冲院长点点头。

“非常好,那么下一系,请开始面试。”

“让我们来吧。”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我的右边传来,一位皮肤黝黑的壮汉从我的右边站了起来,“我们蒸汽工程系先来。”

院长点点头,拢了拢袍子坐了回去。

“我们系大部分的内容都和数学以及物理学挂钩,萨沃斯先生,”黝黑的壮汉冲我笑了笑,“所以您不用太紧张。”

“我只有两个问题,”他抬起一根手指,“第一,请用一句话定义蒸汽机。”

“改变未来的发明。”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喔。”壮汉笑着点点头,“那么第二个问题,请大致给我讲讲蒸汽机的工作原理。”

“把蒸汽作为动力的机械。”

“蒸汽需要的热源从哪里来?”

“煤炭、木炭。”

“非常好,”壮汉点点头,“我没问题了,院长。”

“您的意见,凯文斯通工程师?”

“正常入学。”

在蒸汽工程系之后提问的是生物系,这是一个我不太了解的系,但我也有我的优势。

我的记忆力出色,自从开始做各种脑力锻炼,我的记忆力就一天胜过一天,今天早上我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把生物学那些乱七八糟,让人头晕脑胀的生物分类给背了下来。

它们现在派上了用场,在一番颇为艰难的问答之后,我的努力换来了一个学费加倍的资格。

生物系的系主任是这么解释的:“这位有些驽钝的学生必须为了他额外花费的生物系的资源付出更多的资金。”

不是很好的结果,但总比失败交罚金要好,今天议事大厅里来了这么多的学生,这场面试的花费一定不会低。

“炼金学最基础的三大原理是什么,萨沃斯先生?”在院长宣布完结果之后,炼金学的系主任立刻向我抛出了一个问题。

“第一、等价交换原则,第二、能量守恒原则,第三、基于世界规则。”

“请你逐条为我解释一下,萨沃斯先生。”炼金学系主任的脸隐藏在他宽大的斗篷兜帽之下,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显然不打算这么简单地放过我。

“等价交换,也就是你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一堆石头绝对没办法换来一大堆的黄金。”

“能量守恒,在整个炼金过程中,能量是守恒的,你没办法,也不应该试图去凭空生成能量。”

“基于世界规则,意味着你的炼金术得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来运作,你没办法把水和火炼在一起,也没办法炼制出原本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你能给我炼制一小瓶的伤口恢复药水吗?”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看起来炼金学系主任是和我卯上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要求严格。

不论如何,我需要的材料和设备很快被负责工作的学生抬了上来。

我在特拉卓和塞巴斯蒂安那里看了不少炼金学的书籍,这门学问可以说是符文师的必学科目了。

但问题在于,我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

“匠神保佑,”我想起在寒鸦山脉中隐居的梅卡文德,学着他向矮人族的匠神祈祷起来,希望他能赐予我好的运气。

伤口恢复药水的炼制十分简单,它的配方我早就看了无数遍,我拿起手边的材料,依据脑海中重现出来的配方一步步地操作起来。

好在事情进展的无比顺利,炼金系主任一直没有叫停,这说明我的炼制一直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炼制很快来到了最后一步,伤口恢复药水属于魔法系的药水,这种快速恢复能力显然不可能没有任何代价。

这也是这种药水炼制的最后一步,滴入血液,只有血液的拥有者才能使用这种药剂。

准确来说,这并不算是炼制的一步,在炼金商店里售卖的伤口恢复药水都是没有滴入血液的,这一步也通常被叫做“激活。”

我轻轻地割开自己的手指,挤了好几滴鲜血进去。

“试试效果。”炼金学系主任的身影从我的头顶传来。

我伸出左臂,咬着牙用刀割开一道大大的口子。

鲜红的鲜血飞快地涌了出来,我忍着痛苦喝下伤口恢复药水。

一种奇特的麻痒感从我左臂的伤口处传来,在我灌下药水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止血结痂。

“谢谢你,萨沃斯先生,”系主任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欣喜的意味,“你的天赋很好,我想我会免除你一半的学费。”

炼金学的面试结束后,只剩下最后一个系,也就是最奇特的魔法研究系的面试。

“你会魔法吗?”魔法研究系的主任站起来后,直接问了我一个无比粗暴的问题。

“你会魔法吗?”也许是我有些发蒙,他又飞快地重复了一遍。

“为了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会魔法的人对我们系来说无比珍贵,如果你会魔法,你就是我们系的学生了,如果你能放出来两个魔法,我立刻免除你所有的学费。”

“很可惜,我不会。”我冲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可没忘记我来这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这么多学生看着,表现的出色一点还没什么,但是如果在这里暴露出我的符文术,第二天整个学院就会知道我是一个魔法师。

那个吸血鬼还躲在暗处,这样子的暴露对我来说显然没有一点好处。

“这样吗,”魔法研究系的主任闻言,露出失望的表情,“我们系没有门槛,但我想你只能成为我们系的普通学生了,没有特殊待遇,抱歉,萨沃斯。”

我点点头,看着他慢慢坐回位置上。

“很好,那么这位学生已经通过了十一系的面试,容我在这里再次确认一遍,十一系的主任,你们都同意,面前的学生,萨沃斯柯特,于今日通过了斯特兰国立综合学院所有专业共十一系的联合面试吗?”

“数学系同意。”

“化学系同意。”

“物理系同意。”

“医学系同意。”

“地理系同意。”

“历史系同意。”

“炼金学系同意。”

“魔法研究系同意。”

“生物系同意。”

“修辞学与语言系同意。”

“蒸汽工程系同意。”

“很好,那么我正式宣布,以学院所有导师、所有教授、所有学生的名义,我荣幸地通知您,萨沃斯柯特,于今日正式成为我校所有系的学生。”

“每个系的基础学费都为五十金普希拉一年,经过各个系的确认,您最终的学费是两百七十五金普希拉一年。但您另外有三十金普希拉每月的奖金,换算下来一年有三百六十金普希拉。请问您是正常领取奖金,还是每年年底领取扣除掉学费的那部分?”

“扣除学费。”

“好的,”院长点点头,敲下木槌,“那么您最终的学费为负八十五金普希拉,即每年底学院都会支付给您八十五金普希拉,今天的面试到此结束,欢迎您入学,萨沃斯先生。”

伴随着院长最后一次敲下木槌,整个议事大厅瞬间变得无比嘈杂了起来,学生们争先恐后地从各个入口离开,我能猜到他们要去干什么,我猜不到今天晚上,我的名字就会传遍整个卡波菲斯。

斯特兰国立综合学院给他钱读书的学生,这个称号倒是挺威风的。

我想了想,笑着从来时的通道走了出去。

第二十章 情报收集

消息传播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在卡波菲斯,所有和科学与学习有关的信息总是最快散播开来。

当我回到塞巴斯蒂安的店铺的时候,这老头早已经从大街上知道了我的消息。

“做的不错,”他笑着对我说,顺手递给我一个大大的背囊,“这是我给你收拾好的衣物和符文术学习资料,事不宜迟,你今天就搬进学院里吧,你在那边还有任务。”

我点点头,接过了塞巴斯蒂安递来的背囊,打开粗略地看了看,大部分是我的衣服,那本我只读了一点点的手抄本,和一个不算小的钱袋,里面是满满的金普希拉。

“一点心意,”似乎是察觉到我内心所想,塞巴斯蒂安开口说道,“一共五百枚金普希拉,还有五十枚公会金币。你虽是去执行任务,但终究也要在这学院里学习生活,这些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谢谢。”我冲他笑了笑。

“少说点没用的废话,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貌似不耐地挥了挥手,把我慢慢地往店铺外推,“你该出发了,我想你应该还要去你那位女士那儿待会,和她分享你的喜悦。”

“确实如此,”我把背囊背好,又冲塞巴斯蒂安重重地鞠了一躬,“谢谢你,阿波菲斯先生。”

“你这一年最好努点力,”塞巴斯蒂安哼了一声,替我整理了一下背囊的背带,“我可不想一年后带个累赘去追查诺门图骑士的下落。”

“我会的,阿波菲斯先生。”

“另外要记得,我只是放你去锻炼和成长,不是放你去送死,”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郑重地嘱咐道:“如果遇到你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要冲动,如果遇到严重的危险,就找吸血鬼猎人公会求援,或者是回来找我,记住。”

“我明白了,塞巴斯蒂安。”我看着他有些湿润的眼眶,只觉得自己的眼角同样有泪花涌动了起来。

“明白了就好,”塞巴斯蒂安转过了身去,声音显得有些低沉,“你快走吧,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们一年后再见。”

他说完这番话,背对着我举手挥了挥,然后蹒跚着走进了店铺里。

我最后冲他的背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这个店铺。

大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唯一不同的是有关我的消息到处都是,一路走过来,我已经看到好几个报童在挥舞着报纸,大声叫喊着和我面试有关的消息。

就连从我身边走过的行人,嘴里也在讨论这件事情,好在我的相貌暂时还没有暴露,不然我一定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街道上的热闹和我的消息稍微冲淡了一些和塞巴斯蒂安分别的伤感,我的心情很快恢复了过来。

我轻车熟路地回到艾琳宅子的那条街,敲响了她家的铁门。

“稍等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玛尔菲很快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啊!”她发出一声惊喜的轻呼,“萨沃斯老爷,”她一边笑着冲我打招呼,一边替我打开了大门,“我正在监督女仆们修剪草坪呢,您来的真是巧。”

“很高兴见到你,玛尔菲,艾琳在家吗?”我行了个礼,问道。

“夫人在家呢,她可高兴坏了,萨沃斯老爷,”玛尔菲替我拉开大门,笑着说道,“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我们都不敢相信,老爷您真是太令人例外了,夫人更是问了好几遍‘是那个萨沃斯吗?是那个萨沃斯吗?’”

“我感受到了,”我冲她露出一个苦笑,“刚刚过来的路上,到处都是在谈论我的话题的人们。”

“您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她直接把我领到了艾琳的卧室门口,“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夫人了,她应该很快就到。”

“我已经到了,亲爱的玛尔菲,”一个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艾琳提着裙子,满脸喜色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现在,请您继续去忙吧,我亲爱的好,给我和萨沃斯一些独处的空间。”

“当然,夫人,当然。”玛尔菲捂着嘴笑了两声,从走廊的这一头退了出去。

“我都听说了,萨沃斯,”艾琳飞奔到我的面前,手掌轻轻地抚上了我的面庞,“我真为你骄傲。”

“我也很开心,艾琳,”我笑了笑,把她抱进怀里,“每年不仅可以读书,还能拿到八十五个金普希拉,哈!”

“噢,我亲爱的萨沃斯,”她躺在我的怀里,痴迷地看着我,“你每天要记得多来看看我。”

“当然,艾琳,当然。”我笑了笑,“只要我有空,我就会来看你。”

“你今天留在这儿吃晚饭吧,亲爱的?”艾琳突然转过来,笑着问道。

“没问题,不过我得先出去一趟。”我冲她点点头。

“太好了,”艾琳高兴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我这就去给你准备鲁特琴和晚饭,吃完饭后你一定要给我唱几首歌,就当为了你的好事庆祝一下!”

她蹦蹦跳跳地从床边跑开,快到门口时又突然转过头来:“差点忘了说了,晚饭在六点半准时开餐,所以你得在六点之前回来。”

“没问题,”我抬头看了看钟,现在不过刚刚三点,时间足够我跑完剩下的地方了。

艾琳点了点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我把丢到一边的背囊背好,轻车熟路地回到宅子外,和仍旧在指导女仆修剪草坪的玛尔菲打了声招呼后,拉开门离开了这里。

我的下一站是银血旅店,我得去收集更多和任务有关的资料。

银血旅店作为公会在卡波菲斯的分部和联络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声鼎沸。我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着装,推门走了进去。

旅店里一如既往的热闹,我一走进来,很多人就注意到了我,我能感觉到有不少目光一瞬间都汇聚到了我的身上。

“萨沃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的后面传过来,克里斯托挤开人群,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真难相信你成了综合学院的全系学生,天啊!”

“他就是那个萨沃斯!?”克里斯托的话如同一颗炸弹,一下子就引爆了整个大厅的气氛,我一下子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四面八方都是问好的声音和各种各样的提问,我只好保持笑容站在中间,心底却在不停哀叹,没想到我躲过了街上的路人,却没能躲过这些公会里的猎人。

好在克里斯托很快挤了进来,把我拉出了这个包围圈。

“你是过来要资料的吗?”他拉着我往吧台边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是,”我虽然有些不解,但同样压低声音回复道,“为什么这么隐秘?”

“你弄出来的新闻太大了,”他继续压低声音给我解释道,“维克已经紧急决定把你的任务保密等级提升到最高级,除了高层和像我这样的情报人员,没人知道你在负责综合学院的那个任务。”

“谢谢你们,”我感激地回复了一句,公会做事比我想象中要严密许多,如果不是他们提升了我的任务保密等级,我在负责学院任务的消息很快就会被不少猎人得知。

虽然这儿的都算吸血鬼的敌人,但难保谁不会在喝醉了,或是不经意间透露出我的消息。

如果我是一个吸血鬼猎人的消息也广为人知了,那就不是我狩猎学院中的吸血鬼,而是他,或是他们狩猎我了。

克里斯托很快拉着我走到了吧台旁边,有过一面之缘的维克神色淡然地站在吧台后面,正在慢慢地擦着一只玻璃杯。

“干得不错,小子,”他一边慢慢擦着玻璃杯,一边对我说道,“就是引起的动静有点儿大。”

“但是我更喜欢这样,你明面上的身份越明显,吸血鬼就越不可能想到你是一个猎人,”他咧开嘴,笑着把玻璃杯放到桌上,用水冲洗之后,给我倒了满满的一杯啤酒,“算我请你的。”

“谢了,”我接过啤酒,一口闷了个干净,然后把杯子推回给他,“我是来买情报的。”

“买情报吗,”他笑着把杯子收回柜台底下,又递给我一杯新的啤酒,身体前倾压到我的身边,低沉的声音同时在我耳边响起:“一条十个公会金币,不二价。”

“不过,”他眼睛漫无目的地看向大厅中跳舞的人群,声音却继续在我耳边响起,“你这次的事情做的不错,给公会接下了一个麻烦的单子,我可以做主,把情报降到五个公会金币一条。”

“我能指定吗?”我装作无聊地喝了口酒,学着他的样子低声问道。

“可以。”

“先买五条的量,”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钱袋,掏出二十五个金币放在桌子上。我之前就把塞巴斯蒂安给我的公会金币全转移到这个袋子里,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我看到维克对克里斯托使了个眼神,他会意地走到桌子旁边,装作倒酒的同时仔细数了数我排出来金币,然后慢慢走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看上去他没有任何额外的动作,但我能看到,他捧着啤酒走回去的时候,另一只手悄悄地拍了一下维克放在吧台上的手背。

我猜这意味着数额正确。

“问吧。”不出我所料,克里斯托站回原位后,维克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

“第一个问题,我要处理的吸血鬼有多少?”

“你运气不错,”维克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的情报部门刚弄清楚这件事,我们相信有五名吸血鬼潜伏在这学校里,并且我们相信其中三人是那个远古吸血鬼施特拉德的子嗣。我们同样得知这些吸血鬼并没有转化吸血鬼的能力,所以你可能只需要面对一些刚被转化的次等吸血鬼和它们五个,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

“第二条情报,我要这所学院过去三个月的所有异常情况报告。”

按卓所说,吸血鬼是三个月前开始在学校里肆虐的,从那时开始不停有学生抱怨说晚上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和人的惨叫,为了不引起恐慌,这件事情被学院的高层很快掩盖了下去。

“你的运气不错,”维克说,“我们在警察那边有一些朋友,不过嘛……”

“不过什么?”我追问道。

“你要三个月的所有报告,这得算三条消息,一个月的报告在我们这儿算一条消息,不管是事务报告啦凶杀报告,都是这样。这是统一标准,你去问哪个猎人,得到的都会是这个答案,我维克绝不骗人。”

“好吧,”我叹了口气,看起来这二十五枚金币一下就花完了,“我们成交。”

“好的,”维克低声笑了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客人,我会让克里斯托去准备你要的报告。”

他说完,身体往克里斯托那边倾了倾,不一会儿后克里斯托就从吧台边离开了。

“他已经去取你要的报告了,我们来谈谈最后一条情报吧。”

“有什么你们怀疑的对象吗?”

“没有,我想你得换一个问题。”

“好吧,那就再买一份综合学院的学生名单。”

“你算是找对人了,”维克低声说,“学院里的高层不可能给你弄到这个,他们没办法骗过所有的系主任,但我们可以。”

“我以为学生名单是在教务处手上。”我有些好奇地说道。

“不,这学院每个系都主要由系主任来管,”维克说道,“教务处只是负责处理系主任上报的情况,还有核查一些针对学生或是老师的投诉,你入学之后就会知道的。”

“好吧,”我点点头,“谢谢你。”

“不用谢,”维克把身体直了起来,再次开始擦起他的玻璃杯,“生意而已。”

“的确。”我喝干杯子里最后一点啤酒,“你的旅店不错,也许哪天我需要隐姓埋名的时候,我会开一间和你一样的旅店兼酒吧。”

“那会是个好主意,”维克笑了起来,冲我举起酒杯,“祝你任务顺利。”

“承你吉言。”我把杯子推给他,从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下来,开始往外走。

克里斯托在旅店外截住了我,“这是你要的两份资料,过去三个月的异常情况,还有所有学生的名单。”

“谢了,克里斯托。”我接过资料,把它们塞进我的衣服里。

“对了,”克里斯托捶了一拳我的胸口,继续说道:“为了保密,我们已经把你这个任务撤掉了,所以你完成任务之后也不要声张,明白吗?”

“我明白。”

“好的,”他点点头,转身拉开旅店的大门,“那我就先祝你好运了。”

“我会用上那份好运的。”我朝他摆摆手,背起背囊,离开了旅店。

我该前往下一站了,在和艾琳共进晚餐之前,我得把我在学院里的住处安顿好。

第二十一章 正式入学

我的下一站是卓的办公室,当我到这儿的时候,卓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我了。

“萨沃斯!”她抬起头看到是我,满脸微笑地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呢。”

“我先过来放些东西,”我举了举手上的袋子,“能帮我个忙吗?”

“当然,”卓笑了笑,跟着我走出了办公室,“请稍等一下,我先把办公室的门锁上。”

她从门边掏出锁具,熟练地锁好了办公室的门,确认锁上了之后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她转过头来看着我,“我现在就带你去宿舍,顺便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学院的住宿制度。”

“没问题。”我点点头,拎起自己的东西,“这些信息对我来说会很有用。”

我跟着卓走出教务大楼,朝学生的住宿区的走去。

“一般来说,我们学院的住房都是两个学生合住一栋,”走在去住宿区的路上,卓开始给我介绍起斯特兰国立综合学院的住宿制度来,“但考虑到你的特殊任务,”她压低了声音:“院长和我想办法给你安排了一间单人住宅,不过代价是在宿舍管理委员会那你的名声有些糟糕。”

“你们说什么了?”

“我们,嗯……坚称这是天才学生的应有待遇,院长为此还和宿委会的那群学生吵了一架。”

“很感谢你们的帮忙,”我点点头,在几个学生那儿的名声什么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就算他们不提供,我也会要求一间单人宿舍。

身为吸血鬼猎人,我每天要处理的情报都属于机密信息,我没可能和普通人共用一个住宅的。

“不客气,萨沃斯先生,”卓拢了拢头发,文雅地笑了笑,“我们希望您能尽快地处理掉学习里的吸血鬼,我们也欢迎你在学校里学习任何你想学习的课程。”

“啊,我们到了。”谈话刚结束,卓就在一栋别致的二层木屋前停下了脚步,“这是你的钥匙,萨沃斯先生,”她递给我一把钥匙,“好好保管,如果丢了,您得去找宿委会的人才能弄到新的。”

“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卓伸出手,指了指教务大楼的方向,“所以我就不留下来和您一起欣赏您的宿舍了,祝您学院生活愉快,萨沃斯先生。”

和卓道了别,我用钥匙打开房门,随手把背囊和所有东西都丢到了地上,然后锁好门,离开了住宅区。

这些东西我可以晚上回来再处理,我得先去赴宴了,艾琳还在等着我呢。

为了确保不迟到,出门前我特意看了一眼宿舍墙上的挂钟,事情处理的很快,现在不过刚刚五点。

时间还有一点,于是我决定去理发店把自己修缮一下,一是为了更好地出席今晚的晚宴,二是以全新面貌迎接我的另一段学院生活。

卓今天所说的东西让我想起了我曾经的室友希克拉德,上次见到这个憨厚的胖子还是我在巴伦利亚做骑士的时候。

又是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不知道这个胖子现在在做什么。他应该还没从吟游诗人学院毕业。

既然我已经回到了帝国的这个圈子里,我想有必要和他联系一下,用萨沃斯的名义。

理发店里人不多,这让店主可以更耐心和细致地完成我的要求,我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一些问题。

除了联络希克拉德之外,我还得为当前的任务准备更多的东西,虽然公会和学院两方都在为我遮掩我的真实身份,但难保吸血鬼不是这学校里的老师或是高层,我需要购入一些保密的圣水炸弹和醋弹,还需要一批银制武器。

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无比想念我的断钢,也许我回帝国的时候可以顺便把这把无坚不摧的神剑取回来,它对我有不小的帮助。

说到老师,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我也应该注意一下。皮奇的事情是一个教训,如果要在这个学校里学习知识,我想我有必要收敛一下,越低调越好,我可不想又莫名其妙地和哪个老师交恶。

“先生,您的头发染好了,”我的思考刚告一段落,店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从沉思中抽出身,抬起了头。

理发匠立刻推来了一面精致的玻璃镜子,“看吧,先生,”他骄傲地比了个手势,“按您的要求,您的头发全部被染成了深褐色。”

我满意地看了看镜子里的我,长出来一大截,假发快要掩盖不住的红发已经全部被染成了深褐色的头发,我不必再担心假发掉落之类的问题了。

“非常好。”我冲他点点头,从钱袋里拿出一枚金普希拉,递给了店主。

“不用这么多,先生,”理发匠先是在围裙上局促地擦了擦手,然后把我递出去的金普希拉推了回来,“只用一个银子。”

“这可麻烦了,”我挠了挠头,“我没有银子,你找我五个银子就好了,多的算是你的小费。”

“谢谢先生。”理发匠这次没有拒绝我,表情也开心了不少,他收下我再次递过去的金普希拉,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五枚银币还给我,“这是找您的五枚银子。”

我冲他点点头,起身离开了理发店。

回到艾琳家的时候,时间刚好到六点。

“萨沃斯!”我刚走上住宅的二楼,女主人活泼的声音就从我的身前传来,一个黑影飞快地扑进了我的怀里。

“你可算回来了,我刚开始担心。”

“我的字典里可没有迟到两个字,亲爱的。”我抱着艾琳笑了一会儿,才把她慢慢放下来,“我想我们该开饭了?”

“是的,”她冲我挥了挥手,“我今天请了几个朋友,快来!”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笑着慢慢往餐厅走去,我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她走进了餐厅。

在艾琳家的一晚照旧无比的开心,我为她和她的朋友们弹奏了三首最适合席间的歌谣,遗憾的是,艾琳的这几位朋友没有任何一位能为我的大目标或当前的任务提供帮助。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小遗憾,但认识她们依旧让我很开心。

我没有留在艾琳家过夜,我的任务还很重,学院里的事越早解决,我就可以越早接下个任务,于是我冒着夜色带来的危险,直接从她家跑回了学院。

好在上头保佑,我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吸血鬼,顺利地回到了自己的那栋木屋。

我本来打算拐道去银血旅店买些武器和消耗品,但只剩下二十五枚的公会金币和危险的夜晚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第一次和塞巴斯蒂安猎杀男爵的时候,我这儿还有剩下的圣水手榴弹和醋烟弹,用来击杀或是追杀学院里的吸血鬼也许不太够,但足够用来防身了。

圣水手榴弹还剩三枚,塞巴斯蒂安发的两枚醋弹一枚没用,暂时是够了。

回到木屋后,我先花了两个小时把整个房子打扫了一遍,又把自己的东西从行囊里拿出,分门别类地摆放好。我本来还打算设置一些简单的陷阱,但这里终究是学校,而且打草惊蛇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于是我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等一切都处理好之后,我拿着从吸血鬼猎人公会换来的资料坐到了桌子边,开始分析起这三个月来的异常情况。

事情的确很奇怪,就像维克说的那样,这学校三个月之前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有发生,最近三个月却不停地有学生在晚上遭受袭击或是直接失踪,失踪的那部分学生往往能在第二天被找到,却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这儿的警察,也就是专门负责管理国内的一种军队,我们帝国没有,总之这些警察对其中一位失踪的学生进行了取样研究和体检,发现这学生严重失血。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卓怀疑学校是是不是潜入了吸血鬼,并很快去公会发布了任务。

遗憾的是,这所学校的入学测试太难,对于公会里的大老粗来说也许过难了一点,所以在最初的十几号人失败后,这任务就被搁置到了今天,直到我把它接下为止。

我仔细看了一下,第一起学生遇袭事件发生在三个月前的三号,这也许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从侧面告诉了我吸血鬼注意到这间学校的时间一定在四个月之前。

学院里有吸血鬼显然是已经证据确凿了,但他们究竟是谁,我想我还得做进一步的探查。

好在连幸运女神都在帮我,我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一个实质性的证据。

在前月的遇袭报告中,有不少已经确认失血了的学生,如果你把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在地图上标记出来,会发现这是一个以住宿区某个地区为圆心的圆所能划到的面积。

这个发现让我坐实了吸血鬼的身份,他们肯定不是老师,老师可没办法这么方便地在住宿区进进出出,更没办法轻而易举地袭击各个学院,已经对这件事有了防备的同学。

这让我心下一喜,如果接下来没有人再次遇袭,我完全可以继续假装我是一个新来的,对此一无所知的白痴学生。

如果那些吸血鬼上了钩,来抓我,我朝光明神发誓,我一定会让他们好看的。

我满意地把消息放回桌子上,这三个月的报告没白买,虽然我不知道吸血鬼在明面上究竟是那几个学生,但我现在至少有了追查方向。

被我锁定的圆心处于整个住宅区的中央,我不知道这儿是哪个系的住宅,我想我明天该去找卓问个清楚。

最后确认了一遍每个遇害学生遇害地点的位置,我掏出一只黑笔,在计算出来的区域划了好几个圈。

“这样就行了,”我把地图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背包里,一旦我确认了这些该死吸血鬼的明面身份,我就立刻去猎人公会购买一些物资,让我能一次性把这些烦人的苍蝇全部摁死在这座学校里。

接下来我看了看钟,时间还不算太晚,我现在也没有困意。

既然如此,我想我应该学习了。

圣水手榴弹也好,醋弹也好,银制武器也好,断钢也好,这些东西终究都是虚无的,是外物,我想我有必要锻炼一下属于自己的力量,属于符文术的力量。

我打开塞巴斯蒂安送我的手抄本,开始学习起崭新的符文术。

当然,我的学习也不止符文术,多亏了善良的塞巴斯蒂安,现在我每天晚上回家都要认真学习所有其他的知识。

“火焰!”学习完一个新的符文术,我站了起来,火焰很快应召唤而来,亲昵地在我的手臂上环绕起来。

“auir!”我又试了一遍龙语版本的火环,一大圈足以把这房子烧毁的火焰开始朝四周扩散,不过很快又被我发出的水箭扑灭了。

这龙语火环的威力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如果不是我的反应够快,我的房子这会儿已经变成一个大火炬了。

我站了起来,把书放回包里,今天还有两件事,第一、锻炼脑力,第二、设置陷阱。

锻炼脑力还算简单,塞巴斯蒂安和特拉卓加起来教给我的脑力锻炼法够我用好久。

比较困难的是构建防御这件事,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在房间内准备爆炸物,清醒后我开始好在最后的答案是平衡。

最后我决定制作一个简单的报警陷阱,一连串的铃铛和绊索构成的报警绳,没什么难度,我又花了半个小时,把每一个房间的入口处都捆上了报警绳。

除此之外,我还把一枚醋弹安放在了我卧室的天花板上,要是真的有吸血鬼来袭击我,我只需要轻轻一拉,醋烟就可以在整间房子里弥漫开来。

“该休息了,萨伦,”做好最后一手保护后,我拎着背囊上了二楼,这算是我在斯特兰国立综合学院的第一晚,也算是我来斯特兰之后第一次在不那么安全的环境中过夜。

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我的任务一样。

关上卧室的灯,所有的机关已经就位,我慢慢闭上了眼睛,开始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第二十二章 深入调查

第二天一大早,我直接来到了教务大楼。

既然已经有了追查的方向,我就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这件事情越早解决,对我来说越好。

像往常一样,我敲响了卓的办公室房门。

“请进。”她好听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打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萨沃斯先生?”她抬头,看到是我,显得十分惊讶,“您现在不应该在上课吗?”

“课的事情先放放,”我给自己接了杯水,坐到沙发开始讲述我过来的目的:“我来是因为那件事情有眉目了。”

“真的吗?”她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您真不愧是公会派来的猎人,需要我帮您什么忙?”

“我需要住宿在这个区域的所有学生的资料,”我把我画好的地图拿出来,摆到她的桌子上,“我确信那些吸血鬼就潜藏在这片区域里。”

“您的意思是它们是我们学院的学生?”卓粗略地看了一眼地图,抬起头不敢置信地说道,“真难想象,那些求知的灵魂之中潜藏着这样的邪恶存在。”

“这个地方我知道,”她又看了眼地图,拉开了自己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把钥匙,“这地方住着的都是蒸汽工程系的学生,我没有他们的详细信息,但我这儿有一份最基础的宿委会备份。”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钥匙打开了左边墙壁上的资料柜,从浩如烟海的档案中飞快地抽出一份给我,“这就是那份资料的备份,您看完后要记得还给我,如果您需要更详细的资料,恐怕我无能为力,这事不能让宿委会知道。”

“当然,”卓在表示完歉意后,又很快补充了一句:“如果您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宿委会,我想事情会简单不少。”

“有姓名就够了,”我接过档案,冲她挥了挥手,“谢谢您了,卓小姐。”

“这是我的责任,萨沃斯先生,”卓把我送到了办公室门口,“我也希望这事能尽快解决,但我想您还是应该正常地参加课程,学院高层可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应付老师对你的投诉,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我点点头,把资料收进自己的包里,和卓告了别,离开了教务大楼。

第一节课是泡汤了,我正好趁现在研究一下手上的两份名单,不过不能在这儿。

我拿着卓给的资料,飞快地回到了宿舍,然后拿出我从工会买到的那份学生名单开始比对了起来。

我所圈出的可能范围不太大,这儿满打满算就住了十八个学生,十个男的,八个女的,九栋木屋。

这十八名学生都是一年级的新生,现在正好是他们的下半学期。

这样事情就对的上了,吸血鬼一定是全年刚加入的一年级新生,所以所有吸血案件都只发生在这个学年。

比对完消息后,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国立综合学院一节课是四十五分钟,现在还有十五分钟下课,也许我可以用这些时间做些什么。

我站起身,打算去他们的宿舍逛逛,但很快这个想法又被我自己打消,这样冒失地跑过去风险太大,我在这学校里没有后援,一旦暴露,情况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加上我是十一系全系的学生,这些人又全都是蒸汽工程系一年级的学生,我有充足的时间和他们每个人进行接触。

于是我看了看课表,巧合的是,今天上午的第二节课就是蒸汽工程的理论课程。

“真是不错,”我开心地把所有资料收好,放在木屋的书房抽屉里,再把这个抽屉锁好,我可不想这些东西出任何意外。

第一节课的下课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我整理了一下背包,把几本基础的理论课本装了进去,准备去参加我在国立综合学院的第一节课。

我刚走出这小别墅,就听到远处的教学区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大批的学生从各个教室中涌出,又脚步匆匆地走进下个教室。

我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在整齐排列的教学楼之中找到了属于我的那间教室。

这儿的教室和吟游诗人学院没差,我进到教室里的时候,最底下的讲课区空空如也,大部分的位置也都空着。

通常我会选择低一点,靠近讲师和课堂一点的位置,好更方便地学习知识,但今天我还有其他的目的。

我在最高的一排随便找了个位置,把书本和背包都放下,只有最高也是最后一排,才最方便观察其他的学生。

两节课中间的空闲时间不算太久,悠扬的钟声很快再次响起,一小批学生匆匆忙忙地涌入课室,依次占据了人群之中剩下的最后一点位置。

又过了一小会儿,脚步声才从讲师区传来,一位身着皮甲,发型简单的中年男子从通道中走了出来,走到了正中央的讲台之上。

“各位早上好,欢迎你们来到我的课堂,我是蒸汽工程系的导师,大部分人应该是认识我的,啊!我看到你了,萨沃斯先生,您的面试真是让整个学院都印象深刻。”

这老师的视力显然不错,环视一圈之后就发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我,顿时间整个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对您来说,我想我有必要再做一次自我介绍,”这位老师突然礼貌地说道,“我叫海克西斯阿克图尔,你可以叫我海克西斯导师。”

“很高兴认识您,”在众人的注视下,我站了起来,朝这位老师回了一礼,“海克西斯导师。”

“您很有礼貌,萨沃斯先生,”海克西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用力地拍了拍手,“好了,先生们,姑娘们,能请你们把目光从尊敬的萨沃斯先生身上收回来了吗?我想是我上课的时间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边听着海克西斯讲解一些基础的蒸汽工程学知识,一边观察起这件教室里的每一个学生。

我从卓那儿拿到了那十八个人的名字,遗憾的是我并不知道他们的长相,这让我的搜索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举动。

“也许我应该去他们的别墅里看看的,”我收回目光,有些懊恼地想到。

现在,我只希望海克西斯能叫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回答问题,对我来说,这应该算是最隐蔽也最稳妥的信息获取方式了。

我又看了一眼这教室,这教室不算大,满打满算只有一百来位学生,按照这个数量来看,只要我的运气不太差,海克西斯应该会点名点到我需要认识的人。

“好了,下面我想请你们回答一下我的问题,来看看你们之前是否有认真听讲。”

海克西斯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我一下子从座位上直起腰来,终于到了我最感兴趣的环节了。

“首先是这位,”海克西斯清了清嗓子,慢慢念出了一个名字:“理查德哈特,您在吗?理查德哈特先生?”

“我在,尊敬的海克西斯导师,”一个声音从我的左下方传来,我立刻转头看去,一名脸色异常苍白的年轻人举起了左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请您问吧。”

他的外貌、模样和举止让我一下子记住了他,很少有人的皮肤能这么白,这不是自然的白色,更像是骸骨白或是死人白。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位理查德哈特先生很可是是个吸血鬼。

但是我不确定,没人能确定,除非想办法把他弄伤,只要看看他滴出来的血液究竟是什么颜色,就能确定他的身份。

“很好,理查德哈特,”海克西斯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就喜欢你这样坚持的学生,”他一边称赞起理查德,一边一字一句地念出了问题:“如何判断铰链的强度?”

这不是一个很难的问题,就连我这个只是自己看了看书的门外汉都能回答的出来,哈特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很快做出了回答。

我没太注意这个问题的问答,我又没怎么注意仍在继续的课程,在发现了哈特的异常之后,我的所有心思都已经放在了他的身份上。

“也许今晚该去你那逛逛,”我压低声音悄悄地说道,同时做出了决定。

如果理查德哈特是个吸血鬼,那他的舍友有极大可能也是吸血鬼,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安然地共处于一室之下。

我掏出自己的草稿本,在第一页用加密方法写上:理查德哈特,又在后面备注了一句‘疑似吸血鬼’。

记载完消息后,我不再去理会他,太过关注他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我现在可一点都不想召到注意。

海克西斯稍微休息了一会,课程也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三十分钟,当我把那本记有哈特异常的草稿本放进背包的时候,他刚开始讲下一段。

遗憾的是,直到这节课完全结束,他宣布下课之前,海克西斯都没有喊出更多我认识的人的名字,这让我少了一个能肆无忌惮辨识分析他们的好机会。

下课铃很快打响,所有人都如同被释放的野兽,一股脑地从这教室里跑了出去。

和海克西斯打过招呼之后,我离开了这片教学区,下节课是什么我暂时不在乎,如果今晚要去理查德哈特那走一遭,我想我马上就得去一趟公会,我得在那里筹备一些银制的装备,这样去理查德哈特的宿舍时,心里的安全也多了一分。

路过学院大门的时候,执勤的警察还和我打了声招呼,看起来我这头伪装出来的深褐色头发和这张脸真是已经被整个卡波菲斯清楚地知晓。

和警卫打了声招呼,我七拐八拐,顺着克里斯托带的路来到银血旅店的大门口。

再三确认没有任何人盯梢我只后,我才打开了银血旅店的大门,这儿的人一般都知道这旅店代表了什么,我可不想被学校里的人发现我和吸血鬼猎人之间的联系。

“萨沃斯,你又来了!?”我刚走进旅店,克里斯托的声音就从人群里传了出来。

“是啊,我又来了,”和周围的猎人举杯聊了聊后,我把他们全部逼开,走到熟悉的吧台旁边,要了一杯威士忌。

“你回来干什么?”维克一边擦这桌子,一边问。

“我的进展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我同样压低了声音回复道,“我今晚得去探探,看我怀疑的对象是不是吸血鬼。”

“你的动作挺快的嘛,”维克赞叹了一句,“要些什么?”

“银制的长武器和短武器,”我飞快地说道,这是我之前就定好要选的东西,“我的近战技巧太弱了,我想两把长短分工的银制武器能给我提供很大的帮助。”

“防吸血鬼皮甲要不要?”克里斯托又压低了声音问道。

“要,当然要,”我飞快地点了点头,上次那套皮甲我还记得呢,塞巴斯蒂安说不是我买的,所以没给我带过来,我也嫌那皮甲太显眼,同意了他的话。

现在有重买一套的机会,我是不会拒绝的,这种好东西,我可没有错过它的道理。

“多少钱?”

见维克伸出手,做了个付款的动作,我立刻问道。

“我喜欢你,”维克指着我笑了起来,“皮甲五个公会金币,这是统一价格,银制武器,两把算你五个金币,和上次的情报一样,给你打对半,付我五个金币就行。”

我点点头,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钱袋,数出五枚公会金币压在了桌子上。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猎人,”维克笑着把身体缩回吧台后边,顺带着把金币也收了回去,“出去后在墙边的垃圾桶里收货,下次有需要记得再来。”

“一定,”我冲他和克里斯托点点头,我也很喜欢他们的处事风格,只要我有足够的钱,公会就能为我处理好一切。

最后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应付掉认识我的,围上来的猎人们,我走出了银血旅店的大门。

明明是早上,天色却有些漆黑,乌云正在朝这个区域汇集,看起来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雨降临。

我加快了脚步,顺利地在墙边的垃圾桶里找到了我要的货:一把银制长剑、一把银匕首,还有一整套反吸血鬼皮甲,还附送了两个护鞘。

吸血鬼猎人公会的办事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快。我把东西一件件从垃圾桶里取出来,又一股脑地塞进自己的背包里,背着包回了学院,我上午还有一节课呢。

但我的心思已经完全飘到了晚上将要进行的侦查活动上,我有一种预感,哈特只是这件事情中最不起眼的边缘角色,如果我今晚的行动能够成功,更多的线索和信息应该也会浮出水面。

当然,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更加大的风险,和更危险的处境。

第二十三章 夜入住宿区

下午的课程同样过的飞快,我尽力让自己的心思留在课堂上,也算是学到了一些东西。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的同时,我飞快地离开了课室。

一部分的学生三三两两地朝学院外走去,他们是卡波菲斯的本地人,另外一部分的学生则结伴朝食堂走去,他们就是在这儿住宿的学生。

我没去食堂吃晚饭,我得趁着黄昏这段时间多做些准备。

我沿着小路前行,飞快地回到自己的木屋,把武器和皮甲都从背包里拿了出来。

随后是我特意去买的全黑色衬衫和裤子,还有包头巾,我总不能穿着皮甲在学院里晃悠,那太显眼了。

把皮甲贴身穿好后,我穿上了买来的衬衫和裤子,又把两把银制武器从鞘里拔了出来,仔细检查了一下。

长剑和匕首的锋利度都很优秀,我只是轻轻一划,手指上就被割开了一个小口子。克里斯托做事不错,给我的应该都是最优秀的那批产品。

确认所有装备都已经准备好后,我抬头看了看钟,时间还早,刚刚过了六点。

我从大厅的沙发上站起身,慢慢走到厨房,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餐,表现得就像一名正常的、独居的学院学生。

做一顿简单的晚餐花不了太久的时间,随便吃了些煮豆子和炖肉之后,我把所有的厨具和餐具都清洗干净,准备开始策划今晚的行动。

现在的时间也不过晚上七点,天刚刚黑下来,不少学生这会儿才吃完饭,正笑着和自己的舍友慢慢走回住宿区,我能听到外面时不时地传来笑声。

我坐到书桌旁边,开始计划起今晚的行动。塞巴斯蒂安和克里斯托不止一次地谈到过计划的重要性。我也同意,计划越完善,真正执行的时候危险性才最低。

首先是时间,我计划在晚上十二点行动,这样可以把暴露的风险降到最低,学院不想这件事情闹大,我也不想惊动其他藏在黑暗里的吸血鬼。

其次是注意事项,同样的,我今晚绝对不能闹出太大的声响,我把这句话写在白纸上,又重重地画了好几个圈,以示它的重要性,如果我把一次潜入弄成闹哄哄的正面对决,那么恐怕整个住宿区的学生都会被吵醒。

“真是麻烦。”我捏着计划书低声骂了一句,这样的话我很多符文术都不能使用了,特别是火焰系了,任何符文术只要用火焰释放,都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然后是目的,我把这两个字写在纸上,想了一小会自己今晚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我并不想“处理”掉哈特,一个死的吸血鬼完全扭转不了学院里的局势,只会让剩下的吸血鬼更加警惕。

这是一个问题,我的首要目标当然是拷问哈特,或者是在他的房间里搜索,来获得有关其他吸血鬼的情报,这是最重要的。

至于在目标达成之后,要不要处理掉哈特这件事情,我暂时写了个待定,杀掉他和不杀都有一定的弊端,这十八个人都是蒸汽工程系的,只要哈特一天没出现在课堂上,那些吸血鬼一定会起疑心。

这是另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不过我打算先把它放到脑后,接下来我要考虑一下哈特的舍友。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他们两个都在睡觉,这样我就可以轻松地处理掉他们,但我猜这不太可能,夜晚是吸血鬼行动的最好时间。

另外,这也引出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他和哈特不是吸血鬼,这事情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装作入室抢劫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吸血鬼不会起疑心,我只需要到时候去和卓打声招呼就可以把这件事解决掉。

所有战略上的计划都已经差不多做完了,我把这部分撕下来订好,接下来该计划一下具体的行动方法了。

斯特兰国立综合学院里的所有学生木屋都是一样的构造,这倒是帮了我不少的忙,我可以用自己的住宅作参照。

从正面进入他们的房屋显然是个无比愚蠢的决定,我在自己的屋子里上下转了几圈,最后决定从二楼的窗户进入他们的住宅。

进来之后,我的左手边就会是他们俩的卧室,如果他们在卧室里,我会立刻击晕他们,并放血进行检查。

如果哈特是吸血鬼,那么就控制住他,处理掉他的室友(如果室友也是吸血鬼的话)或是不管他的室友(如果他的室友不是吸血鬼)。

如果哈特不是吸血鬼,那就把整件事伪装成入室抢劫。

把所有的步骤,行动的目的和不同情况的应对方法都写好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点,我看了看钟,有些焦急地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只剩两个小时计划就要开始了,这注定会是让我无比焦虑的两个小时。

我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时不时拿起计划书看看,或是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的心情稍微放松一些。

好在时间是在不停流动的,虽然十分煎熬,但这两个小时最后还是过去了,时针在我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地和分针重合在一起,已经十二点了。

我把包头巾和面罩戴好,这个点仍旧有不少学生刚从实验室或是什么研究机构出来,之前遇袭的也都是这些学生,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我选择躲在阴影中悄悄前进。

这学校里的树木很多,躲在它们的阴影中,我几乎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就连我自己都很难看清我的手,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哈特的住宅离我的不算远,我很快就来到了嫌疑区。

到了这儿地方可要小心一点了,指不定哪个木屋里就住着两只吸血鬼。

我蹲了下来,右手握着银匕首,左手则捏着一枚圣水手榴弹,开始悄悄地往里走。

一块又一块的房门牌被我略过,大概在往前走了一百米后,我顺利地找到了哈特的房屋。

“sa-108”我看了看房门牌,没错,就是这儿了。

按照之前计划的,我慢慢地绕到了木屋的左侧面,二楼的那扇窗户就在这一面。

多亏了学院种植的草坪,我的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屋子里没有一点声响,我不知道哈特和他的室友是出去了,还是都在安稳地睡着,又或者是出去了一个,另一个在安静地睡觉。

我看了看面前的墙壁,从地面到二楼的窗户之间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平台,只有一面无比光滑的墙壁。

对于别人来说,这可能是一个无比困难的攀爬动作,但我可不是平常人。

我稍微助跑了两步,双脚飞快龙化,然后用力地蹬地起跳,巨龙肌肉带来的庞大力量让我轻而易举地飞了起来,整个人轻松地扒在了窗户上。

接下来就要请出我在盗贼公会学到的技巧了,我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感谢约尔里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轻松地划开了这扇窗户。

双脚的龙化被我取消,我的腰一弯,整个人钻进了屋子里。

“非常好,”我在心底悄悄说道,“接下来去探查哈特的房间。”

哈特的房间就在我的左手边,我靠近到房门旁,却听到里面传来诡异的声音。

“抓到你了,”我悄悄笑了起来,慢慢地扭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后,那咕噜咕噜的诡异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我和塞巴斯蒂安去抓过吸血鬼男爵,对这声音熟悉的很,这就是吸血鬼进食的声音。

我慢慢地往房间里挪动,尽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随着我慢慢地往前,房间里的景象也完全暴露在我的面前。

眼前的情况和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样,理查德哈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压在他的身上,正在吸吮着他的鲜血。

他似乎正在享受这次进食,根本没发现房门已经被打开了。

理查德哈特则仍在安稳地睡着,吸血鬼的牙齿中有某种效果强烈的麻醉类毒素,就算我现在拿个鼓在哈特的耳朵边不停地敲打,他也不一定能醒过来。

可怜的哈特先生,我现在明白他的脸为什么呈现出不自然的白了,这吸血鬼,不管他是谁,显然把理查德哈特当成了一个稳定的长期食物来源。

哈特先生恐怕每过一段时间脸色就会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无比。

我有些好笑地慢慢摸过去,虽然事情和我推论的不太一样,但结果上却没什么差别,我还是逮到了一只吸血鬼。

这吸血鬼根本没有任何警惕心理,我都已经摸到他的身后,耳朵里都是他吸血的恶心声音,他却仍然一无所知。

于是我把手雷挂回腰间,把匕首换到左手上,用右手飞快地拔出长剑。

“是谁?”长剑出鞘的声音终于惊动了他,他大叫一声,飞快地转过头来,那张已经吸血鬼化的面孔又惊又怒。

不过已经迟了,我双臂瞬间龙化,用力地掷出了匕首和长剑。

巨龙的力量无比强横,闪电般飞出的匕首和长剑准确地命中这吸血鬼的左肩和右肩,武器里蕴含的强大力量带着他飞了起来。

这吸血鬼刚刚咆哮了一声,就被匕首和长剑牢牢地钉在了哈特卧室的墙上。

“吸血鬼猎人!?”他看了我一眼,突然露出无比惊恐的表情,“你不要杀了我,我没做过坏事!”

她的声音就像鲁特琴一般清澈,原来还是个女性吸血鬼。

“你没做过坏事?”我好笑地挑了挑眉毛,指了指床上的哈特,“那这是怎么回事?”

“哈特他知道的,”被我钉在墙上的吸血鬼嗫嚅道,“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从来没害过任何人,真的,我发誓!”

“他知道?”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又看了眼哈特,事情看起来比我想的还要复杂,“那这学院里遭到袭击的学生呢,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那不是我做的!”这吸血鬼大叫道,她的脸很快蠕动起来,恢复成正常的人类脸庞,“求你了,”她对我苦苦哀求道,“我是蔷薇侯爵一派的吸血鬼,你应该清楚的,我们从没害过任何人,吸血贵公会也和我们和平相处。”

“蔷薇侯爵?”我更加好奇了,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吸血鬼。

“那他的室友呢?”我又指了指哈特,“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他的室友可是个不小的阻碍。”

“我就是他的室友。”这女孩有些害羞地说。

这学校不是不允许男女混住吗,我看着被我钉在墙上的女吸血鬼,脑袋一时间有些混乱。

“好吧,”我叹了口气,“我姑且相信你的说辞,但我需要了解一些事情,我还要向你的男友求证,如果这两方面都能令我满意,我就会离开这儿。”

“在您问我问题之前,能帮我把这两把银制武器取下来吗,它们在不停地灼烧我的**,让我痛苦地难以集中精神。”

“好吧,”我慢慢地走到她身边,“我帮你取下来,但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不介意用一些更直接的手段把你净化掉。”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我这才伸出手,替她把肩膀上的银剑和银匕首都拔了出来。

这两把武器带起一大蓬的白血,它们洒在地上,变成一块块的白色斑点。

那女吸血鬼低声呻吟了一声,有些痛苦地跪倒在地上,双肩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好了,”她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您现在可以问了。”

“那些遭到袭击,甚至是遇袭的学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知道,”这女吸血鬼飞快地点头,“这学校里不止我一个吸血鬼,这一块至少还有五个吸血鬼,他们都不是蔷薇侯爵一派的,所以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寻找猎物,他们还邀请了我几次,不过都被我拒绝了。”

“他们知道你是蔷薇侯爵派的吗?”

“不知道,”这女吸血鬼飞快地摇了摇头,“不过我恐怕也应付不了多久了,他们已经有些怀疑我了。”

“看起来蔷薇侯爵和其他的吸血鬼之间的关系有点糟糕,”我笑着摸了摸下巴,“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我们和他们的关系的确有些糟糕,所以如果您愿意处理掉这些吸血鬼,我会十分高兴的。”这女吸血鬼点了点头,“我认识他们,我这就替您把他们的名字写下来。”

我坐着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很快她就递给我一张写了五个名字的纸。

“他妈的情报组,”我微笑着接过这张纸,心底开始不停地破口大骂,克里斯托和他的人什么时候能不出问题,说好的只有五个吸血鬼,还有次等吸血鬼呢。

他们找到的五个应该就是这女孩说的那五个,但是她不就是第六个吗!?

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也许情报组自动把蔷薇侯爵派的吸血鬼排除在外了。

相同了这一点让我的心情好了一些。接下来就是去处理掉这五个该死的邪恶吸血鬼了。

粗略地扫了一眼名单,我知道这女孩儿没有骗我,每个名字都和那十八个人中的一个对的上号。

“感谢你的情报。”我对着她笑了笑,站了起来,“现在,还剩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我慢慢地走到哈特的床边,用力地抽了他两个耳光。

可怜的哈特先生被我的大耳光一下子打得醒了过来,我也不想这样做的,但不这样就没办法把他从麻醉的效果中唤醒。

“您认识这姑娘吗?哈特先生?”

那女孩飞快地跑到理查德哈特的身边,和他低声地讲了一下我的身份。

理查德哈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飞快地挡在了女孩的面前。

“放过薇芮吧,尊敬的猎人先生,我的确是自愿的。”他死死地护住那个叫薇芮的女孩,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如果您一定要处死她,那你就先杀掉我,否则我就会阻止你。”

我看了他两眼,“既然如此,”我把剑和匕首收回鞘里,“那我祝你们幸福,也要记得小心行事,不是每个猎人都像我一样好说话。”

第二十四章 第一个目标

尽管薇芮和理查德再三声明他们不会到处宣扬今晚的事情,但我在征得他们的同意之后,还是把他们一起敲晕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塞巴斯蒂安和克里斯托常说的,虽然薇芮给我提供了不少关键的信息,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和那群施特拉德的子嗣无关。

把他们再度送回梦乡之后,我迅速地离开了他们的温馨小屋。薇芮给的资料很关键,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五个吸血鬼的隐藏身份,今晚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要想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处理掉,还不惊动到其他几个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根据薇芮的描述,他们每次“捕猎”都是聚众出行,如果我把他们其中的一个处理掉了,下一次他们狩猎的时候,剩下的几个就会知道不对劲了。

必须小心行事。

在确认没人发现我或是跟踪我之后,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自己的木屋,是时候准备下一个计划了。

我飞奔进自己的屋子,拿起笔记本飞快地写下五个名字薇芮告诉我的五个人。

施泰德阿瓦尔克,蒸汽工程系一年级学生,帝国人,至少明面上如此。

本杰明阿布瓦多,专业同上,卡波菲斯本地人。

本杰明的国籍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我又粗略地看了一眼其他三个人的资料,莉娜特伦维奇,帝国人;费尔莎约翰逊,帝国人;卡伦坡特鲁尔坦,猜才怎么着?还是帝国人。

五个吸血鬼中有四个是帝国人,那我猜这个本杰明阿布瓦多就是东道主了。

更别提他还是卡波菲斯本地人,想替四个吸血鬼打掩护简直不要太简单。

现在问题变得简单了许多,既然五个吸血鬼中有四个都要依靠另一个人来安排他们在这个国家的生活,看起来我只需要解决掉这个本杰明阿布瓦多,就能给这群害虫带来不小的麻烦。

他们会失去本地人的庇护,在校外的住所和食物来源也将完全消失,如果事情进行的顺利的话。

“我逮住你了。”我在本杰明阿布瓦多的名字上划了好几个圈,然后随手把笔记丢在了书桌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翘课去找了卓。

“萨沃斯先生,”卓发出抱怨似的叹息,从书桌后站了起来,“您不能老是翘课,这样我会有麻烦的。”

“我知道其中一名吸血鬼的身份了,卓,”我决定单刀直入地挑开话题,我可没有在这儿讲废话的时间。

“什么!?”卓在听到我说话的瞬间尖叫了起来,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她对我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跑去把门关了起来。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她关上门,示意我坐到沙发上,自己也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那么,你说你找到了一个吸血鬼的身份吗,萨沃斯先生?”卓看着我,显得高兴而激动,原本洁白的脸庞也因此微微发红,“他,或者她,无所谓,总是是谁?”

“是本杰明阿布瓦多,”我揭开了谜底,卓的脸色很快从高兴转变为震惊,“居然是他?”她有点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道,“本杰明是个不错的学生。”

她惊疑不定,眉头紧皱地念叨了一小会,才又抬起头看向我,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恕我冒犯,但萨沃斯先生,有没有可能,就是……嗯……你弄错了?”

“如果我不是百分百确定,我就不会来这找你了,卓,我希望你明白这很重要。”

我露出不愉的表情,严肃地看着卓,不动神色地撒了一个小谎,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陪她玩侦探游戏。

“啊,当然,我对我的冒犯表示抱歉,萨沃斯先生,”卓看到我板起一张脸,神色飞快地变得惶恐不安,她朝我鞠了一个躬,然后问道:“您需要学院这边为您做什么吗,萨沃斯先生?”

“正好相反,”我摇摇头,“我希望你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因为他至少还有四名同伙。”

“我来这是希望能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背起背包,问道,“这样有助于我的任务。”

“当然,”卓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现在应该在上基础工程课,我这就带您过去找他。”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和卓一起去了教学楼。

我们过来的时候,基础工程这门课刚好到了实际操作的地步,今天的内容是学习蒸汽机的构成。学生们正按照分组领取蒸汽机,一些快的小组已经开始研究蒸汽机的结构了。

“那个就是本杰明了,红色上衣的那个。”我和卓站在门口,她伸出手指指向场地中的一个年轻男孩,压低声音和我说道。

“红上衣,白色紧身裤,戴着皮手套正在拆蒸汽机那个?”只是看了一圈,我就知道卓指的是谁了,不过为了确认,我还是再问了卓一边。

他苍白的脸色在一群正常人中太过于显眼,也许他应该化化妆,好好掩盖一下那惨白的肤色。

“就是他,阿布瓦多工业的继承人。”卓点了点头,“你最好小心点,他们家在卡波菲斯的实力不小。”

我立刻严肃了起来,我本来还打算在这儿动手呢,幸好卓提醒的早。

“看来我今天还得去猎人公会走一遭,看看有没有这个家族详细信息。”

我在心底默默地想着,又给今天的任务清单加上一条。

“我们走吧,我可不想被本杰明注意到。”我看了看表,这节课就快下了,我不想引人注意,尤其是引起本杰明本人的注意。

“为什么?”卓有些好奇地问,她的这个行为让我有些恼火。

“你还真是求知,让我们边走边说吧。”

卓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被一个真正的吸血鬼,而不是那些次等吸血鬼盯上是一件多磨恐怖而折磨人的事情,你有时候甚至得防备来自于地底,甚至是自己的刺杀。

由于卓不合时宜和场景的提问,我并没有把她送回办公室,只是在分别时再三提醒了他们,一定不要插手进这件事情里来。

确定了本杰明的长相之后,我马不停蹄地来到了银血旅店,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大群大群的吸血鬼猎人坐在一起饮酒作乐,我则轻车熟路地从他们中间穿过,来到了吧台旁边。

“欢迎光临,您怎么又来了?”维克似乎有些惊讶能在这个时间段看到我,“你失败了?”

“没有,”我冲他和克里斯托摇摇头,“我这次来是想查一件事。”

“老规矩,”维克推给我一杯酒,手指点了点桌面,“五枚公会金币。”

“吝啬鬼,”我笑着低声骂了一句,从钱袋里掏出了五枚公会金币压到了桌面上。

“谢谢惠顾,”克里斯托一如既往,飞快地收起了我递出去的金币,“您想查点什么?”

“有任何有关阿布瓦多家族的资料吗,任何都行。”

“阿布瓦多?”克里斯托突然有些迷惑,“那不过是卡波菲斯的一个中等家族,你怎么突然查起……等等,他们不会和你那件事有关吧?”

克里斯托的反应不算慢,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和维克一起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你们说呢?”我压低声音叹道,“我已经找到第一个吸血鬼了,本杰明阿布瓦多。”

我没敢和他们说我已经知道了所有吸血鬼的身份,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我就越安全,留给我的时间就越多。

“居然是他。”维克显得很是感叹,“我前几年还去他们家的宅邸做过客,那会儿他们都还是正常的人类。”

“我想现在不再是了。”我冲他笑笑,“我猜他们一家都是吸血鬼。”

“嘿,我在想这么一件事情,公会能配合我做件事情吗?”

“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我看到维克和克里斯托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维克慢慢地开口说道。

“没什么,”我摆了摆手,“如果阿布瓦多家族真的已经变成了吸血鬼家族,我希望在我追猎本杰明阿布瓦多的这段时间里,公会能支援我,对阿布瓦多家的吸血鬼实施抓捕。”

“如果他们不是吸血鬼呢?”克里斯托问了一句。

“那就简单了,”我对他笑了笑,“你们只需要跟他们家的人说明状况,别让他们干扰到我的行动就行。”

“轻而易举。等你要行动的时候,发个暗号或是亲自过来,我们的人会用你难以想象的速度做好准备。”

维克说完这段话,刚刚直起来的腰又慢慢地弯了下来,他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对我比了比。“你要求的服务并非完全免费的,我们总得替你支付佣兵费,我不用太多,十枚就够。”

“非常公平,”我笑了笑,又掏出十枚金币压在了桌子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接过金币的维克喜笑颜开,“行动之前通知我们一声就行。”

从猎人公会里走出来,我的心情又轻松了不少。维克的靠山已经被我解决掉了,不论他是不是吸血鬼,在我追猎他的过程中,再也不会有其他人进来横插一脚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的第一个目标有什么理由不选择本杰明阿布瓦多呢?

“就决定是你了,”我回到自己的住宅,掏出笔记本,在本杰明的名字旁边画了个大大的叉。

我现在只需要时间,白天的时候他们五个总是形影不离,只有入夜,他们分开之后,我才有机会。

从他们分开到它们重新聚集在一起准备开饭,我一共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拖得太久,其他的吸血鬼毫无疑问会发现这里不对劲。

时针很快顺着表盘来到了十点的位置,我把装备穿戴整齐,悄悄地从一楼的窗户翻了出去。

根据薇芮所说,吸血鬼们都是每五天集合起来狩猎一起,时间并不固定,但每过五天一定会有着项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恰好又是他们出去狩猎的日子,这意味着等下就会有一个无辜的灵魂堕入深渊,我必须在这之前想办法结束掉他们这次的活动。

直接去本杰明的屋子也许是个不错的注意,他们总是要回来的。

借着夜色的掩护,我飞快地朝那片目标住宅区跑去。没过多久,一块蓝白色的房门牌就模糊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很快锁定了本杰明的房子,他们看起来还没出去,整栋木屋闹哄哄的,时不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叫骂声和嬉闹的声音。

看起来五个吸血鬼聚在一间屋子里了,我有些头疼,如果我有充足的圣水炸弹或是圣水手榴弹,这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局面。

遗憾的是,我没有那么多的炸弹,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后面是不是还藏着更大的吸血鬼,这是吸血鬼男爵的事件给我的教训。

我可不想把它们都杀了之后,冲出来一个伯爵囔囔着要给他们复仇。

虽然猎人公会的情报表明没有任何吸血鬼陪着这五个邪恶的生物,但小心总是没有坏处的。

“快点!”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马上就要十一点了,我可不想错过今晚的夜宵!”

“知道了,你这个岛国佬,”另一个有些轻佻的男性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不就是一个学生吗,你家族在城里的仓库,里面不还有挺多活羊的吗,实在不行就去那儿吃点。”

“我可不想吸奴隶的血,你这大陆来的白痴,”之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毫无疑问声音的主人就是本杰明阿布瓦多,我只听见他继续低声叫骂了起来:“那些奴隶羊,只有次等吸血鬼才会喝他们的血。”

“小声点,阿布瓦多,”另一个女声传了出来,“你想这儿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吸血鬼吗?”

“附近的人都被我们麻醉了,费尔莎,放轻松,”第三个男声传了出来,“别那么紧张。”

我正打算再仔细听听他们的聊天内容,屋内却突然没有了声音,五个漆黑的身影从房屋的侧面冲出。

是这五个吸血鬼,他们要去狩猎了!

第二十五章 夜间杀戮

我看着他们飞速远去的身影,眼神里满是怒火。

他们的对话里充满了对人类的轻蔑,其中一个肮脏的吸血鬼更是直接把人称为羊。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么愤怒了,我能感觉到怒火从我的心底不断升腾而起,上次这么愤怒的时候,还是在地下室看到了被折磨的伤痕累累的三个女孩。

“zuyk!”我愤怒地低声呼唤出风的名字,没有施展任何的符文术,就让它以最自然的形态附着在我的脚上。

我拔出匕首和长剑,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装备情况,随后便在风的加持下飞奔了起来。

他们的身影还保留在我的视线里,我冷冷地盯着这五个已经化为邪恶怪物的身影,他们今晚必须死。

他们的身影潜藏在黑暗里,几乎和黑暗融为了一体,我必须要全神贯注,才能保证自己不跟丢。

即便如此,我也有好几次差点跟丢了他们,如果不是唤来了风的力量,加上我的身体一直在被巨龙之心强化,我早就被这群吸血鬼甩在了后面。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他们依旧在学院里游荡着,我能从他们的行动中感觉出他们有些焦急,今晚似乎并没有在实验室或研究室里熬夜的学生。

五个吸血鬼又像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小会后,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刚靠上去,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一个吸血鬼正愤怒地看着人群中的另一个吸血鬼,“我变成这个样子出来,可不是为了陪你吹冷风的,本杰明!”

“再等等,卡伦坡,”本杰明化成的吸血鬼不咸不淡地回了他一句,“总会有猎物上钩的。”

“最好是。”卡伦坡忿忿地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趁机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犄角,五个人的犄角都只是最低级的男爵等级,而且花纹模糊,亮度也很低,显然是实力不算太厉害的吸血鬼。

如此看来,他们的年龄很有可能和外貌相符合,实力也应该不会太厉害。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应该到这个该死的岛国来,本杰明,”也许是因为没有猎物的缘故,卡伦坡突然又喋喋不休地抱怨了起来,“你该知道的,我、施泰德还有莉娜,我们三个可是施特拉德的后代,我们抛弃了家族的荣耀姓氏,听了你的跑到这岛国来,结果呢?我甚至都不能一次喝血喝个饱。”

“管管你的愚蠢弟弟,施泰德,”本杰明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低声骂了一句,“这国家的吸血鬼猎人不是傻子,这学校里的人也不是傻子,要是你的弟弟再因为吸血杀了人,那些学院的高层一定会不惜代价把我们揪出来。”

“真羡慕你们,”一个女声突然插入了对话之中,从她所说来看,我猜她就是费尔莎,“本杰明身后有一个家族,而你们更是最为古老的传承,只有我,是半路被转化,什么背景和资源都没有。”

“别这么说,费尔莎,”那卡伦坡似乎对费尔莎有意思,她刚说完就立刻出言安慰道:“我们也不是……”

他说的废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也许听进去了一些,但现在也都不记得了。我那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费尔莎的身上,只因为她说自己是被转化的,而不是天生的吸血鬼贵族。

她的话让我愤怒无比,比起这些生来就在吸血鬼家族中的黑暗子民,费尔莎显然更加令人憎恶,她本来有其他的选择,但她选择了反过头去残害那些原本和她一样的可怜人。

我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匕首,心中的杀意无比沸腾,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第一个杀掉这该死的女人,这邪恶、黑暗、腐化、堕落的婊子!

“有猎物来了!”本杰明突然开了口,打断了卡伦坡的长篇大论,“都准备好。”

清脆动听的谈笑声从不远处传来,五个女孩背着背包,正有说有笑地结伴往这条路走来。

“都记得,只能吸血,绝对不能杀死她们,我们不需要更多的麻烦。”

本杰明嘱咐了一句后,便搓了搓手,有些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剩下四名吸血鬼都低笑了几声,一齐冲了出去。

“啊!”接连几声高亢的尖叫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又都在同一个瞬间戛然而止。那些女孩一定是被控制住了。

我握着匕首和剑赶了上去,路中间空无一人,看起来这群吸血鬼转移到路边的树林里去了。

树林里好啊,我笑了起来,没有比树林更适合我发挥的地形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女孩们受伤过重之前救出她们。”我在心底定下了目标,一步一步地挪进了树林里。

没走多久,那种恶心的吸血声就再次传进了我的耳朵,我皱了皱眉头,继续往里走去。

一个背影很快映入了我的眼帘,那是一个**的女人,正匍匐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吸血声不停从她们所在的位置传来。

看起来这些吸血鬼没办法在原本的形态下吸血,又或者是在原本的形态下吸血会导致这些女生死亡。

这倒是帮了我不少的忙,伪装形态下的吸血鬼脆弱无比,除了异于常人的速度和力量之外一无是处。

但要论异于常人的力量,这些吸血鬼哪个比得过我。

不知道这个是莉娜还是费尔莎。我在心底想着,慢慢地朝她的身后摸去。

她光滑洁白的背部在我的视野里不断放大,又往前挪动了几步后,我稍微估算了一下距离。

在这个距离上,我起跳之后可以轻松地把匕首捅进她的心窝里,也可以一剑砍掉她的脑袋。

我最后看了一眼趴在女生身上不停吸血,如同寄生虫一般上下蠕动的邪恶身影,举着匕首和长剑跳向了她。

事情比我想的还顺利,这些吸血鬼一定是刚刚出世的小辈,我手中的匕首轻而易举地贯入了这只吸血鬼的心脏。

一股冰凉的白血喷溅了出来,吸食人血的寄生虫艰难地转过头来,是莉娜,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显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没有多说任何的废话,我右手的长剑重重的挥下,明面上的蒸汽工程系系花之一,邪恶的吸血鬼,施特拉德的子嗣,莉娜特伦维奇的邪恶生命走到了终点。

她姣好的头颅高高的飞起,又带着一捧白血轻轻地摔在了草地上。

轻轻地把那具无数人幻想过的无头漂亮躯体从女孩身上踢开,我慢慢地蹲了下来,开始寻找我的第二个猎物。

我第二个发现的是费尔莎,我可不打算轻易地放过她。

她的作战经验倒是丰富了一些,也许是被转化的缘故。

我刚刚跳起,她就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风声,飞快地转过了身来,她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我的身上有旋风护体。

手中的匕首没再对准心脏,而是一击切开了她的喉咙,她瞪大双眼看着我,完全被切开的喉管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现在我可以进行一些私人的,没那么光明的惩戒的活动了,对于费尔莎这种人,我可不打算一剑砍下她的脑袋,那太便宜她了。

我连续挥动手中的长剑,费尔莎的四肢被我轻松地卸了下来。我随后惊喜地发现银制的武器似乎能给吸血鬼们带来额外的痛苦,她整个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滚,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显然处在十分痛苦的情况当中。

前面还有三个吸血鬼,于是我先把费尔莎从女孩儿的身上踢开,然后继续摸向下一个吸血鬼的位置。

接下来的这个人,不用回头我也知道他是谁,他不仅在贪婪地汲取着女孩的鲜血,两只手也在不停地猥亵着女孩的**。

在这五个吸血鬼之中,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除了卡伦坡那摊完全腐烂的臭肉,不会有第二个人。

可惜的是他的战斗技巧和他的脑子一样不好使,他还在忙着享受身下的女孩呢,脑袋就被我打成了碎块。

一脚踢开他笨重的尸体,我擦了擦匕首和长剑,朝着最后两个吸血鬼的位置摸去。

“阁下,你该停下来了。”

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本杰明的声音从我的左侧响了起来,他一脸铁青地从树丛后现身,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杀气。

施泰德也从另一侧走了出来,“你必须要为我弟弟和妹妹的死负责,杂种猎人。”

“我本来没想那么早惹到你们的,”本杰明看着我,叹了口气,“都是卡伦坡这个愚蠢的家伙。”

“住嘴!本杰明!”施泰德突然愤怒地吼了起来,“我的弟弟已经为了他的愚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现在,你到底要不要帮我处理掉这个猎人?”

“来吧。”本杰明的回答很简短,他的体表开始冒出血纹,一股无比腥臭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两股不算太大的血液旋风从他们站立的地方挂了起来,当旋风散去的时候,他们原本的人类身躯已经被吸血鬼的形态所取代。

“你没有赢面的,猎人。”本杰明伸出一条奇长无比的舌头,残忍地笑了笑,“现在投降,我会考虑给你一个没有痛苦的死亡。”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我看着他们,笑了笑,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看起来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另一侧的施泰德表情无比地狰狞,“我会把你撕成碎片,来告慰我的弟弟和妹妹!”

“你们三个只是我还给施特拉德的第一份礼物,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我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扭了扭脖子。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我看着他们,咧开嘴笑了起来,“你们挑的环境简直完美,我已经很久没能享受火力全开的快感了。”

巨龙的心脏在我的指令控制下开始疯狂地搏动,新鲜的血液很快顺着动脉和静脉流到了身体的每个角落。

双脚最先开始发生变化,一片片的龙鳞从皮肤的表面浮现,肌肉在不停地增粗增大,我能感觉到力量在疯狂地增长。

随后是化作利爪的双手,完全鳞片化的身体,从背部伸出的龙翼,还有化作龙形的头颅。

“非常好,”我轻轻扭了扭脖子,力量在体内奔腾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你,”施泰德早就瞪大了眼睛,他看着我,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你是萨伦!那个红龙萨伦!”

“啊,看起来你认识我,帝国的小蝙蝠,”我有些开心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被人完全忘记了呢。”

一旁的本杰明更为直接,一股劲风从我的左侧刮来,他似乎是想趁着我和施泰德交谈的空档偷袭。

是个很好的主意,前提是如果我还是人形的话。

在龙形态下,我都不用沉到石之心当中,就能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滚开!”我怒吼一声,就好像晴天夜幕下的一道惊雷,左爪和右爪飞快地挥动,磅礴无比的力量爆发开来。

“嘶啦。”本杰明那脆弱而可怜的**显然没办法承受住我的力量,这只邪恶的吸血鬼被我直接从中间撕成了两截。

漫天的白色血滴从半空中洒下,我随手把本杰明丢在地上,左手攥爪成拳,一拳打向了施泰德。

“该死的,你不能!”他急促而恐慌的声音响起,随后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骨骼爆裂声。

一大蓬白色的血雾在我的面前炸开,这只蝙蝠的整只右手已经不翼而飞。

“你该去死了。”我看了看还在苦苦挣扎的施泰德,一把捏住他的脑袋。

“你会后悔的,”似乎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施泰德并没有求饶,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我的怨念,我兄弟姐妹的怨念,会一直缠绕着你,施特拉德会亲自来找你,当他再度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

“让他来吧,”我冲施泰德露出一个笑容,“我也说了,这是我还给他的第一份利息。

没等施泰德继续说话,我的右手猛地用力,施泰德的脑袋直接在我的手中碎成了大大小小的碎块,随手甩下他的尸体,我慢慢走了回去,那边还有一个费尔莎在等着我呢。

当我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费尔莎不愧是被转化的吸血鬼,即便双手双脚都已经被我齐根切断,她还在试着逃跑。

我本来打算折磨她一番,但杀死了施特拉德的三个子嗣之后,我心中的怒意和躁动的情绪都散去了不少,最后看了一眼费尔莎,我托起她的尸体,招来最纯粹的源火,把她整个人点燃。

“下辈子别做吸血鬼。”我看着她在临时架起的火盆中痛苦地翻来覆去,留下了给她的最后一句话,然后默默地走开了。

等费尔莎烧成了灰烬之后,我才把其他四具吸血鬼的尸体都丢到了这个简易的火葬堆上。

趁着尸体燃烧的功夫,我检查了一下遇袭的五个女生,每个人都只是轻微的失血,没有更严重的症状。

学院里的吸血鬼处理完了,可我要做的事情还有不少。

我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树林,叹了口气,开始准备收尾的工作。

第二十六章 风雨欲来

要做的事情还有不少,我必须得快点,这些吸血鬼的尸体已经开始散发出焚烧后的恶臭气味,这又是在住宿区,很难保证没有学生出来看热闹。

第一件事就是安顿好这些可怜的女生,她们没必要,也不能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对我来说,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把她们抱回教学区,让她们误以为自己过于劳累而睡着了。

随手抱起两个女孩,我站在原地有些犯难地皱起眉头。

我并不清楚这五个女孩所处的院系,她们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标识。

我只好放弃原来的打算,决定随便找一件教室把她们放下。

至于她们记不记得今晚的事情,后续的安抚工作,那就该是卓和学院高层头疼的事情了。

趁着尸体还在燃烧,我决定立刻出发,这样我运送完五个女孩之后,还能顺便把尸体的灰烬和这个火盆处理掉。

善后工作进行的比我预料的要轻松许多,吸血鬼尖牙里的毒素帮了我不少的忙,起初我还小心翼翼,心惊胆战地慢慢前行,生怕女孩在半路上醒来。

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些女孩陷入了深度的睡眠当中,不管我跑的多快多颠,她们也醒不过来。

这显然和理查德哈特的情况不一样,看起来薇芮没给她的小男朋友注射太多的毒素。

来回跑了三趟之后,五个女学生都被我安置在了教学大楼一楼的一间教室里,等到明天早上,我再去通知卓这件事。

把焚烧尸体的火焰扑灭,五个无比邪恶的年轻吸血鬼已经全部化成了灰烬,我撕下一小块布料,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灰烬包了起来。

塞巴斯蒂安曾经告诉过我,这些吸血鬼焚烧之后的灰烬是上好的炼金材料,他能用它们制作出更强的药物,效果比血液提取物好上好几倍。

灭了火,处理完灰烬之后,这片不大的景观树林里只剩下一处简陋的火葬堆,好在这个东西不需要专门的清理手段,只需要挖个坑埋了就行,就是费点时间,顺带灰头土脸。

把火葬堆处理掉又花了我一个小时的时间,腕表的指针已经快要指向一点,在确认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的组织碎片或是明显证据后,我拍了拍手,离开了这片树林。

学校里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但这件事情还没完。

本杰明是卡波菲斯的阿布瓦多家族的人,这个家族里的人根据他们的对话应该都是吸血鬼。

今晚也许还没什么,但明天早上,阿布瓦多家的人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本杰明死了的消息瞒不住太久。

在我们诺德人中间有一句俗话:“如果你觉得别人的斧头就要砍到你的头上了,最好的应对手段是先往他的头上来一斧子。”

听上去有些血腥,和我们的生活方式不太搭调,但事实就是这样。

所以我决定连夜跑一趟银血旅店,希望维克和克里斯托都在,或者至少有一个还在也行。

阿布瓦多家族必须被毁灭,我可不想我杀了施特拉德三个子嗣的消息在吸血鬼圈子里传播开来,这会给我招来不少的麻烦。

轻松地避过学院大门口的警卫,我来到了大街上。

夜晚的卡波菲斯十分寂静,这让我感觉我的脚步声被放大了无数倍,不停地在我的耳边回响。

我慢慢地向前走着,路边的巷子里时不时透出一点亮光。

我握紧了匕首,心情十分的紧张,卡波菲斯就像是故事里最黑暗最黑暗的地方,所有的黑暗势力都在此汇聚,刚到这儿来的时候,我以为城里一片祥和,只有一个不知死活,刚刚闯进这个地方的吸血鬼男爵。

解决掉吸血鬼男爵之后,又从黑暗中浮现出了两个子爵的身影。我本来以为这就是一切的终点,没想到又牵扯出一名侯爵。

邪恶的侯爵潜伏在这城市里,又有它的邪恶同类混进了整个斯特兰最大的学院,肆意地袭击学院里的学生。

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些学院里的污秽之物,结果发现这城里的一个望族居然是吸血鬼家族。

我一边不停地快步前进,一边在脑海中梳理着我所经历过的各种事件。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彼此连在一起,这让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也许一开始我就应该离开卡波菲斯,成为在整个斯特兰环游的吸血鬼猎人。

也许我在斯特兰的其他地方的经历加起来,也不可能碰到这么多的吸血鬼。

我的心里有这样的直觉,它在不停地回响。

哦对了,还忘了温和派吸血鬼的代表人物“蔷薇侯爵”,还有那个和理查德哈特相爱的薇芮。

这事情真是让人头疼,什么时候,人类才能真正无所畏惧地行走在黑夜中呢?

我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个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银血旅店已经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得先把这件事情做好。

旅店里的人不算太多,我小心翼翼地绕开一大群喝的烂醉的猎人,来到了吧台旁边。

“萨沃斯?”维克刚好举着托盘从后厨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十分惊讶,“你怎么会这会儿到这儿来?”

他一边问,一边放下了手中的托盘,“让我猜猜,”他摩挲着下巴沉吟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你跟我来。”

他朝我挥了挥手,带着我走进了吧台旁的一个小房间。

“好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才转过头看向我,“说说吧,是不是你的任务出了什么问题?目标发现你了?”

“不是,”我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把他们都杀了。”

“神圣的萨冷丁在上,你说什么?”维克的脸色不自然地僵了一下,随后很不确定地问道。

“我说我把他们都杀了,或者按照我们的行话,净化掉了,维克,我没开玩笑。”我没好气地重复了一遍,又给他解释道:“他们的战斗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弱,都是些毫无经验的吸血鬼崽子。头三个都在吸血的时候被我轻松处理掉了,剩下的两个倒是发现了我,不过也不值一提。”

“老天,”维克惊叹了一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能干,小伙子。”

“别夸我,维克,”我又苦笑起来,“我身后可还有不少麻烦。”

“让我想想,”维克又摩挲起他铁青的下巴,“啊,”他点了点头,“阿布瓦多家族,对吧?”

“是的,”我点点头,“我们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他们连根拔起,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嗯,”维克赞同地点了点头,“学院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我回复道,“尸体已经完成烧毁,被袭击的学生也被我搬移到教学区了,我明天早上会再告诉学院的领导这件事。”

“好的,”维克扭了扭脖子,“我现在就去通知总部,你在这稍等一会。”

他交代了我一句,就拉开房门匆匆地离开。

没过多久,房门就被再次拉开,维克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好消息,萨沃斯,”他压低声音说道,“总部已经同意了我的请求,明早七点,我们会发动一场针对阿布瓦多家族的突袭。”

“事情紧急,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吧,”维克说道,“我给你准备了一间房间,不收你的钱。”

“对了,”在离开房间前,维克突然回过头来,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钱袋,抛给了我,“这是你的报酬,三百枚公会金币。”

“这么多?”我有些惊讶,这比任务告示上的数字多出来整整一倍。

“你事情做的不错,总部的那些高层很满意,”维克冲我笑了笑,“顺便提一句,塞巴斯蒂安今天来了旅店一趟,他托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

“他让我告诉你,如果这个任务完成了,就回他的店铺一趟,他需要再见你一面。”

“好的,”我点点头,能让老头子亲自跑来旅店,看来一定不是小事,“谢谢你,维克。”

“小意思,”他摆了摆手,“我要去休息了,你最好要早点休息,萨沃斯,我们明天可还有一场聚会。”

“的确如此。”我冲他笑了笑,慢慢地走上了三楼。

维克给我准备的房间很不错,壁炉的柴火烧得很旺,床单和被褥都是新的,桌垫也十分的柔软,我躺在这舒服的环境里,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

不过我没能睡得太安稳,也许是第二天还有大事要做的缘故,在卡波菲斯的大钟敲响第一声,掀开新的一天的序幕之前,我已经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我爬下床,随意地洗漱了一番,冰冷的水滴拍打在我的脸上,让我一下清醒了过来。

依次穿戴好摆放在桌子上的衬衫,秘银锁子甲和反吸血鬼皮甲后,我把匕首和长剑都插进腰间,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即便现在想起来,这件事情也令我激动无比,更不用说当时我的心情了。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到如此大规模的吸血鬼猎杀活动中,另外,从本杰明和施泰德的对话来看,阿布瓦多家族不是施特拉德在维洛季马的合作对象,就是他的下属家族。

覆灭这个家族,就如同在施特拉德身上插上了一刀,光明神在上,以萨冷丁之名,我只觉得无比的愉悦,复仇的快感让我沉迷。

走到大厅里,我看了一眼时钟,时间已经是早上的六点三十,距离行动开始的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

“萨沃斯先生,”维克和克里斯托都已经醒了过来,克里斯托正在穿戴装备,维克则已经穿戴整齐,和我打了声招呼,“很高兴看到您这么早起,您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维克先生。”

我朝维克回了一礼,他今天穿着深黑色的皮甲,腰带上挂满了圣水手榴弹,最引我注意的还是他的武器。

两把带着护柄的弯刀挂在他的腰间,属于银器的独特反光照的我有点睁不开眼睛,但我还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两把武器,我从没见过弯刀,我听说他们是帝国西南那些沙民的武器。

“我就是一个沙民,在我来到斯特兰之前,”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维克善意地朝我笑了笑,解释道,“我也曾试过改用其他武器,但该死的,还是这弯刀最顺手。”

他说到这,拔出弯刀,敏捷而灵活地挥动起它们。

“快把你那该死的刀子收起来,维克,”正在穿戴装备的克里斯托被身边的维克吓了一大跳,灵活地跳开一段距离,笑骂道:“你那密不透风的刀光差点切掉我的屁股!”

“好吧,克里斯托,”维克递给情报组的组长一个白眼,把弯刀收回了鞘里,不再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越来越多的猎人从楼上或是门外出现,加入到准备的队伍中。

突袭小队的人数也因此不断地增加,很快就从十几二十个人变成了一大群的人。

我数不清这儿到底有多少人,但我猜不低于六十个。

“哈,算上我们一共有九十个兄弟?”维克替我揭晓了答案,他看了一眼统计资料,跳到吧台上大声说道:“我很感谢你们的支持,弟兄们,现在,我们有了一个赚钱,顺便消灭更多吸血鬼的好机会,你们愿意吗?”

“当然愿意!”所有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听起来竟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气势。

“很好,”维克点了点头,“队伍会分成三组,我带一组,克里斯托带一组,还有这位,”他指了指我,“找出阿布瓦多家族秘密的萨沃斯柯特,他会带一队。”

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我的身上,这让我紧张了起来,我右手悄悄摸上长剑,心神也开始和虚空沟通,准备应对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反对者。

出乎我意料的是,其他的猎人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后就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那么,”克里斯托和维克一起看了看表,然后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

“目标是,突袭阿布瓦多宅邸!”

没有人说话,维克的话更像是开启了猎人们的某个嗜血器官,所有还没被淘汰的士兵和神官都变得无比的狂热,他们杀气凛然地拿起自己的物资,开始整齐地朝前行进。

我看了看天空,清晨的天空无比的清澈,除了远方一缕细细的黑线。

那是一大团的乌云,暴风雨就要来了,还有紧随其后的,更可怕的事物。

第二十七章 突袭阿布瓦多宅邸

大清早的卡波菲斯,街道上的人不算太多。

乌云正在慢慢地靠近,在天边不停地翻涌。

一大群杀气腾腾的猎人身穿整齐划一的装备,气势汹汹地沿着街道往前奔袭,我混迹在他们当中,心情同样说不出的激动。

街道两边时不时有人投来惊恐或诧异的目光,不少行人都加快了,匆匆地从我们身边逃离。

大部队快速穿过三条街区,又转过一个十字路口,杀进了属于富人的街区。

贵族区,卡波菲斯那些有名的,无名的,大大小小的名门望族都栖身在这个庞大的区域。

到了这儿,意味着我们离阿布瓦多家的宅子也不远了,据我所知,本杰明的家族在卡波菲斯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家族,这意味着他们的家族只配待在贵族区的外围。

看起来令人深恶痛绝的等级制度在哪个国家都存在。

我们的闯入让贵族区变得骚乱了起来,不少刚刚微笑着出门的贵妇和少女变得惊慌失措,手脚并用地跑回自家的豪宅。

砰砰砰的声音时不时从街道两侧传来,那是大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窗户后面偶尔能看到一两双害怕又好奇的眼睛,那是压抑不住内心好奇的上层少女。

“处理一下,”我看见维克皱起了眉头,他显然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乱。

得到了指令的全职猎人们纷纷点了点头,开始不停地用眼神警告那些从二楼甚至三楼高度的房间里投来的目光。

少女们害怕的惊呼声传进了我的耳朵,一扇扇的窗户飞快被窗帘遮挡了起来。

“很好,”维克点了点头,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这是事先就约定好的指令,于是所有的猎人都停下了脚步。

在我们的左边,是一处不算太豪华的三层小楼,门口的挂牌表明这就是我们的目标:阿布瓦多宅邸。

通往豪宅的铁门紧锁着,后面的大门也保持紧闭,每扇窗户的窗帘都没有要拉开的迹象,看起来这群吸血鬼还在睡觉。

“这是我们的好机会,”我听见维克在喃喃自语,他明亮的眼神告诉我他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野兽终究是野兽,”他身边的克里斯托嗤笑了一声,“即便他们努力去重新学习,却还是改不掉自己身体的本能习惯。”

“全体集合!”维克又一次举起了自己的手,猎人们飞快聚拢到他的身边。

“看起来老天们都在帮我们,阿布瓦多家的这些蝙蝠还躺在他们的棺材里睡大觉呢。”维克先是嘲笑了一番阿布瓦多家族的敌人,随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起战斗计划。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前后包夹了,所有人,以五个人为一队,冲入宅邸后以队伍为单位,扫清所有的房间,遇到强大的吸血鬼就立刻求援。”

猎人们很快按照维克的命令分成了小队,九十个猎人分成了十八个小队,这是一股个人难以匹敌的力量。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我并没有被分到维克的队伍里,而是被分到克里斯托的小队。

“阿布瓦多家族是时候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行动!”见到所有人都准备完毕,维克杀气腾腾地下达了命令。

一旁等待了多时的全职猎人点了点头,挥舞起自己沉重的双手巨斧。

厚实锋利的斧刃轻松地切开了大门的门闩,铁门被推开,猎人们排着队,鱼贯而入,很快包围了宅邸的大门。

外面已经聚上了不少看热闹的贵族,但我们现在没空管他们。

维克是冲的最快的一个,刚刚冲上大门所在的矮台,他就一脚踢开了这扇沉重而古老的双开木门。

阳光瞬间照入空荡荡的大厅,宅邸里传来了有些模糊的惊慌叫喊声,还有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响动声。

不需要维克指挥,队伍立刻按照小队的编制散开,有些吸血鬼已经苏醒,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

我跟着克里斯托的小队冲进了偏厅,这儿有不少的休息室。

“你带来的情报真不赖,萨沃斯,”克里斯托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脚踢开了其中一间休息室的大门。

“吾剑高声颂唱神圣之赞歌!”门里面是一个刚刚从自己的棺材里醒来的吸血鬼,他还没来得直起腰,克里斯托就念着祷词挥动了手上的长剑。

银制的锋利长剑毫无阻碍地划过那吸血鬼的脖子,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其他的棺材这会也有了动静,于是我急忙抬起了双手。

“撤出去,克里斯托!”

听见我喊话的克里斯托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带着其他三个队员从房间里撤了出去。

我开始按照塞巴斯蒂安所教会的伪装术扭动自己的双手,口中也开始念念有词地高声叫道:“火焰之灵,回应我无比虔诚的请求吧,火球术!”

随着祷词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一个无比庞大的火球从我的手中疾射出去,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房间的正中央。

“轰!”巨大的爆炸声从房间里传来,充满了火焰之源的巨大火球在落地的瞬间猛烈地炸开,所有的棺材都在一瞬间变成了大火把。

这就是塞巴斯蒂安告诉我的,让别人觉得我是个法师总好过让别人知道符文师是个什么东西。

我刚刚丢出去的火球,看上去这是属于火系法师的火球术,实际上是一个二阶的符文术。

塞巴斯蒂安把这个符文术叫做遥控引爆,大部分的事物之源都能被这个符文术所引爆。

“你小子居然是个法师,”当我走出房间,克里斯托显得十分高兴,冲上来给了我一个用力的拥抱,“太好了,这次任务的第一名肯定是我们小队。”

我跟着他一起笑了笑,但内心有些隐隐的不安,总感觉自己忘了些什么。

但眼前的任务更重要,我甩了甩头,跟上了踢开下一扇房门的克里斯托。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很多,克里斯托负责踢门,我则负责补上一个遥控引爆术,剩下的三个队友则负责替我们警戒。

有了最为纯粹的火焰的帮助,我们的进展很快,这侧休息厅里的吸血鬼都被我用火焰好好地招待了一通。

“呃,克里斯托,萨沃斯,我们是不是应该撤出去了?”

正当我在为自己开心的时候,一个有些惊疑不定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转过头,发现是剩下三个队友之中的其中一个。

他见我看了过来,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我第一个清理的房间,“看上去那间房已经被完全点燃了。”他补充道。

我听到他补充的,心里暗叫了一声糟糕,我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了。阿布瓦多宅邸不仅主体结构都是木头的,这该死的房子里还有有不少木制的家具、木地板木门,还有木头做的窗框。

这些都是火焰最喜欢的养分!我一时疏忽忘记了这一点,于是现在第一间房子已经烧成了一个滚烫的大火球。

“克里斯托!克里斯托!”我飞快跑回克里斯托的身边,用最简洁的语言和他解释了一下这件事情。

他看见那间烧成了火球的休息室,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起来,又很快变成了无奈的神色。

“我们不能撤,”他对我摊了摊手,“高级的吸血鬼不会这么轻易地被烧死,我们得帮维克老大处理掉阿布瓦多家族的高层,然后才能撤退。”

“你们三个,立刻和其他小队会合,并通知他们注意撤离命令。”克里斯托转过身去,对着那三个有些惊慌的猎人命令道。

他们虽然十分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飞快地离开了这个侧厅。

“你跟我走,萨沃斯,”克里斯托朝我招了招手,“我们得找到维克老大。”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上二楼,我现在只希望维克不要跑的太远。

幸运的是,我们在三楼的楼梯口追上了维克和他的队伍,他们正准备登上三楼。

“克里斯托?萨沃斯?”维克看见我们,惊讶的同时有些生气,“你们不是应该在一楼清理次等吸血鬼和男爵层次的吸血鬼吗?”

“萨沃斯把房子给点了,老大,我们是来帮你处理高级吸血鬼的。”克里斯托用一句话解释了我们的来意,又补充了一句:“他是个火系法师。”

维克满脸震惊的看了我一眼,说真的,我还从没看到露出过那种表情。

“你他……真是让我惊讶,小子,”维克咬着牙说了一句,我不知道这算是赞叹还是咒骂,只听他很快又说道:“你们的判断是对的,我们得立刻处理掉阿布瓦多家的高层,然后我们就可以撤出去,看着萨沃斯把这房子给完全点燃。”

“好主意,”维克小队里的一个人赞叹了一句,“我们动手吧。”

维克点了点头,又看了我一眼,“你等会最好多出点力,紧跟着克里斯托,小子,”他半是无奈半是开心地说道,“我可真是被你架在火上烤啊。”

“你是说你的内心,还是你的身体?”

“两者都是。”

维克咬着牙回了我一句,举着霰弹枪一脚踢开了三楼唯一一个房间的大门,

“砰!”房门刚刚被踢开,维克就一枪轰了出去,房间里是三个坐在一起的老者,他们的脸上还满是惊愕的神色,显然没想到会有人闯到这里来。

在他们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子弹就已经击中了他们的身体,他们身上冒起的滋滋白烟和房间里的臭味让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但他们的等级一定很高,那些能抑制吸血鬼恢复的银质子弹正被一颗颗的挤出他们的身体,没过多久就全部掉在了地上。

“维克!”左边的老者愤怒地站了起来,咆哮道,“你怎么敢袭击我们,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需要你操心了,”维克看着迅速变成吸血鬼的三个人,骂了一句,丢下了手中的霰弹枪,拔出腰间的两把银质长剑冲了上去。

“很好,我们会把你们杀了,然后再把你们那可怜公会派来的其他人也一并处理掉。”

中间变成吸血鬼的老者喋喋笑了几声,伸出利爪,朝维克抓了过去。

另外两个老者也扇动翅膀,打算包围住维克,但很快就被维克小队的队员和克里斯托在半路拦截了下来。

“auir!我祈求你的力量,打击面前的邪恶之物!”

所有人都进入了交战状态,我也没道理闲着,于是我高声念出了并没有什么用的咒语,另一个二级的符文术迅速在我的手中成型。

感觉手中所积蓄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我能控制的顶峰后,我用力地推出符文,一个完全由火焰构成的拳头从符文中飞出,狠狠地打向正在和维克缠斗的老者。

二阶符文术,符文拳,这符文能把大部分的事物之源力量都变成紧致的拳头,塞巴斯蒂安留下的注释表明如铁铜之类的物理系力量最适合这个符文术,但火焰与它的配合也不差。

毫无防备的吸血鬼被一拳重重地击中下巴,受到冲击的事物之力逸散开来,只有巨龙能号令的火焰瞬间燎上了他的整张脸庞。

“啊!”那吸血鬼发出凄惨无比的大叫,捂着脸朝后退去,维克趁机迈步向前,手中双剑飞快地舞动,一条胳膊就混着白血掉在了地上。

“该死的,”那吸血鬼的整张脸已经被烧的焦黑无比,看起来龙语符文术的威力要比一般的符文术大上不少。

我看了看他头上的角,这是个吸血鬼伯爵,我点了点头,对符文术的效果无比满意。

再次装模作样的念起咒语,另一发火焰拳从我的手中飞了出去。

火焰在他的躯干上再度爆开,他痛苦地弯成一团,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维克高高地举起长剑,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倒在地上的伯爵。

“下辈子别做吸血鬼了。”他冷冷地说了一声,手腕轻轻地挥动。

地上躺着的吸血鬼伯爵突然如同装了弹簧一样窜了起来,利爪狠狠地掏向维克的心脏。

第二十八章 卡波菲斯城的火焰

“来得好,你这怪物,”维克似乎早就意料到了,手中的长剑挥出,轻而易举地格开了伯爵抓来的利爪。

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吸血鬼伯爵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和影响,他背后的翅膀急速扇动,整个人以飞快的速度朝后退去。

“别逼我,维克,”扭曲后的声音从吸血鬼伯爵的口中传出,他神色阴鸷地看着面色淡然的猎人,捂住了自己断掉的左臂。

“告诉我,”他咬着牙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家族的消息的,是谁背叛了我们。”

他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能告诉我我想要的消息,我也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你真的想知道,费拉基尔阿布瓦多?”维克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被维克称作弗拉基尔阿布瓦多的吸血鬼伯爵忍痛说道,“现在,告诉我你的消息来源。”

“本杰明阿布瓦多,”维克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你那可敬的后辈在综合学院里袭击学生,被我们当场处理了。”

“啊!!!!!!!!!”悲痛的怒吼声从伯爵的口中传出,他的眼神变得一片腥红,“你们怎么敢!?本杰明,这是你们逼我的!”

他神色狰狞,用牙齿一点一点地咬掉了自己的左臂,口中还不停地念起了祷词。

“伟大的吸血鬼之主施特拉德,我以我的血肉向你祈求,我祈求你伟大的神力降临于这世界一缕,替您卑微的族裔毁灭眼前的伪善之徒。”

令人牙酸的声音不停地从我面前传来,费拉基尔眨眼之间就已经啃食掉了半条胳膊的血肉,白血混着细碎的肉条洒落,一阵迷雾很快从他的脚底蔓延开来。

“糟糕!”维克露出焦急的神色,手持两把长剑飞身上前,轻而易举地砍下了毫无防备的伯爵的脑袋。

“来不及了。”掉在地上的头颅张开嘴恣意地大笑起来,“我与吾主的契约已经立下,没有任何人能扭转这一事实,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迷雾很快吞噬了无头的吸血鬼身躯,一阵的啃食声从迷雾里传来,搭配着地上脑袋的大笑,让我身上的寒气直冒。

我转过身打开房门,却发现出口已经被迷雾牢牢地封锁,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该死的,”维克骂了一句,“我们没有退路了,所有人速战速决!”

他下达完命令后朝我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加入了左侧的战局。

“auir!”我再度唤来火焰,第二发火焰拳从我的手间急速飞出,击中了右侧的另一名吸血鬼。

火焰飞快地点燃了他的头颅,这吸血鬼只是一个可怜的子爵,面对这种能点燃伯爵的火焰,他毫无招架之力,很快就被克里斯托把脑袋切了下来。

另一边的战局没多久也宣告结束,有了维克的加入,那子爵根本不是三个人的对手,勉强招架了一会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削成了几块。

处理完两名子爵后,维克和其他的猎人紧紧地聚成了一团,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房间中央越来越大的,还在不断扩散的迷雾。

“看起来传说是真的,”维克叹了口气,双手因为紧握长剑而青筋爆起,“施特拉德真的存在,就不知道这邪恶的祭祀能唤来什么样的界外邪魔。”

“是谁在祈求主人的帮助?”维克的话音刚落,一个扭曲而低沉的声音就从迷雾中传了出来,一只包覆在腐烂盔甲底下的手从迷雾中伸了出来,这只手上还握持这一把同样扭曲而**的战斧。

“原来是你,”我仔细看了看这极为熟悉的盔甲,上面扭曲腐烂的血肉,和同样令人不适的气息,所有的特征都和我记忆中的另外一位敌人对上了号。

那个在帕力克镇和我生死相搏的瘟疫武圣,如果我没猜错,这迷雾里应该是另一位瘟疫武圣。

我思索的这会功夫,迷雾已经完全散去,一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迷雾之后。

另一位瘟疫武圣,和彭拉杜不一样,他要更高一些,武器也更加简单暴力。

“吾乃吾主座下瘟疫武圣,凯拉尔克莱杜斯,尔等蝼蚁还不速速……是你!?”

他帅气的台词刚讲到一半,整个人就愤怒地大吼出声,手中的战斧直直地指向了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的战斧汇聚到了我的身上,我能感受到他们目光之中夹杂着的迷惑。

“是你,大骑士长兰斯洛特,”凯拉尔的声音愤怒而冰冷,“你杀死了彭拉杜,挫败了大人的计划,我虽然没见过你,但彭拉杜的记忆,他的怨愤,在我的体内流淌。”

“我还以为会来什么厉害角色,”既然被人认了出来,我也不打算继续躲躲闪闪,“原来是瘟疫武圣。”

“原来是?”凯拉尔声音里的怒意变得更加的明显,“别逞强了,兰斯洛特,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的魔力早已不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的你绝对没可能是我的对手。”

“也许吧,”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朝他摆了摆手,“但我总得试试,我现在可是有一大群的队友呢。”

“那就试试吧,”他声音低沉地笑了笑,提起战斧,如同一台马车一般朝我冲了过来。

如果说符文师最大的长处在哪,那就是他们不用在每次施法前都重复法师那冗长而可笑的咒语。

只要你和你的事物之源还处于连接状态,你的能量就是用不完的,除非你精神力损耗一空。

“拦住他,”我朝克里斯托和维克使了个眼色,身体飞快地朝后退去,手中同时推出一只硕大的火焰拳。

维克和克里斯托在我后退的瞬间便提剑冲了上去,准确无误地拦截在凯拉尔的冲锋路径上。

“滚开,你们这些卑贱的蝼蚁!”凯拉尔愤怒地大吼一声,手中战斧飞快地朝正在不停攻击他腰部的克里斯托斩去。

克里斯托灵活地一闪,整个人眨眼间就挪到了凯拉尔身体的另外一侧。

身高接近两米五的凯拉尔显然没办法那么灵活,势大力沉的一斧重重地斩入木制的地板里,掀起一大波破碎的木屑。

克里斯托的闪避给我的火焰拳创造了一个极佳的机会,凯拉尔还没来得及把斧子从地板里拔出来,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拳头就从侧面击中了他的头盔。

汹涌的龙语烈焰飞快地点燃了他头盔上的腐烂组织,一块又一块被烧的漆黑的烂肉从头盔上脱落,掉在了地上。剩余的腐肉虽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重生,但火焰的灼烧速度明显更快,不需要多久,这些恶心的组织也会步上他们同类的后尘,变成地上的焦炭,或是直接化为灰烬。

不需要我开口,维克和克里斯托的长剑已经开始疯狂地斩击凯拉尔的铠甲,一块又一块的烂肉被切下,净化,很快就暴露出底下的铠甲本体。

“zuyk!”看到铠甲被维克清理出一个极小的漏洞,我立刻来了精神,这就是我需要的机会。

我唤来无穷无尽的狂风,青绿色的风能在我的手中凝聚成一根尖锐的能量箭,笔直地射向凯拉尔。

在它后面,跟着一枚等待着被引爆的风系能量团。

我不可能,也没时间和凯拉尔打持久战,一击决定胜负对我来说是唯一的选项。

如果这一击不能奏效,我只能变成龙形态了,秘密暴露也好过自己死在火海之中。

“不!”凯拉尔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风系符文箭轻而易举地刺穿了没有任何腐烂组织防护的铠甲,锐利的风能很快爆裂逸散开来,在回归自然的同时也扩大了盔甲上裂口的面积。

紧随其后的能量团轻而易举地钻进了凯拉尔的盔甲内。

“就是现在。”我看着能量团窜进凯拉尔的盔甲里,脑海中有无数的念头同时闪过,一大股的精神力被我飞快地注入进了手中的符文。

一股细微的能量波动从不远处传来,这意味着遥控引爆成功了。

“什么!?”凯拉尔有些惊恐的声音传来,“这是什么!?”

他没来得及说出更多的话,因为从他体内爆发开来的狂风已经吞噬了他,被精神力引爆而失控的风刃疯狂地旋转起来,不停地从内而外切割着他那腐烂不堪的身躯。

大股大股极具腐蚀性的绿血从他的身体里喷溅而出,中间还杂夹着不少碎裂的内脏残渣或是腐烂的身体器官。

“不!不!”凯拉尔惊恐的大喊起来,风刃已经绞碎了他的头盔,露出底下被严重扭曲的恐惧面庞,“我是施特拉德的冠军,我是腐烂的信徒,我绝不会就这么死去!不!”

他的话没能对他的伤势起到任何的帮助作用,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千疮百孔,绿血把整个房间的地板腐蚀成了路况最糟糕的丘陵。

但他还是慢慢地站了起来,看起来我还是低估了腐烂的身躯赐予他的恢复能力。

“你们逃不出去的,”他看着我们,惨笑了起来,嘴里不停地涌出绿血,“我的身躯会化成无尽的蛆虫,不停地猎杀你们,阻碍你们,吞噬你们。”

他说完这句话,眼中的邪恶光芒飞快地黯淡下去,失去力量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

我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阵的声音就从凯拉尔的尸体上传了出来,一大群白色的蛆虫从他的尸体中涌出,飞快地冲向了我们。

该死的凯拉尔,他说的是真的!

“迷雾已经消失了!快撤!”克里斯托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回头看去,原本弥漫在大门上的迷雾已经完全消失。

“撤退撤退!通知所有还在楼里的猎人立刻撤出去!”维克很快下达了命令,旁边的一名猎人点点头,率先跑下楼去通知其他猎人了。

“萨沃斯先生,”他又扭头看向我,“我知道你有不少秘密,但我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我们最好快点逃,等出去以后,我想问你些事情。”

“没问题。”我冲他点点头,和他一起跑了出去,心底却开始不停地叹气,当凯拉尔说出我曾经的故事的时候,我就知道要遭,这种事情瞒得过一般人,但肯定瞒不过维克和克里斯托,他们一个人是联络处负责人,另一个则是情报组组长。

我跟着维克匆匆跑下楼,受到通知的猎人也从各个房间走了出来,一脸不解地加入了我们。

我不知道克里斯托跟他们说了什么,但不论是赏金猎人还是全职猎人,都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赏金和贡献点,全部跟着我们迅速撤到了阿布瓦多宅邸的外面。

“呼,安全了。”在整个撤退的过程中,维克都一言不发,直到跑到了阿布瓦多宅邸外面的草坪上,他才长出了一口气,“真是太悬了,萨沃斯先生。”

“的确,”我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一楼的不少区域已经被完全点燃,如果我们再晚点撤退,恐怕很难从一楼那种环境中全身而退。

“考虑到上面那些恶心的蛆虫,萨沃斯先生,”维克看着我,诚恳地说道:“我能请您帮我处理掉这处宅邸吗?用您最擅长的方式。”

“当然没问题,维克,”我笑着从他点点头,我还和火焰之源连着呢,这种事情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大量的火焰汇聚到我的手中,为了方便火焰扩散,我还加入了一些青绿色的风能。

一枚又一枚的遥控引爆符文弹被我甩了出去,送到了阿布瓦多宅邸的各个角落。接下来,只要我往手上的遥控符文里输送一定的精神力,它们就会在同时引爆。

“再见,阿布瓦多家族。”我看着面前的宅邸,喃喃自语道,精神力也同时注入到了符文当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宅邸里传来,紧随其后的是长达五秒的失聪,灼热的烈焰从阿布瓦多宅邸的各个窗口冒了出来,在风的帮助下,火焰很快点燃了整个宅邸,熊熊的烈火在清晨的阳光下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看起来真像个大火炬,不是吗?”我走回到维克的身边,他开心地说了一句,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走吧,萨沃斯,”他冲我挥挥手,“我们该回去了,我今天什么奇怪的事情也没听到,你呢?”

“的确如此,维克,”我追上他,低声笑了起来,“今天只是另一个无比平常的任务罢了。”

间幕其一 战争之潮

“啊,卡波菲斯的火灾,”凯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记得那件事,那会儿我还只是个小孩。”

“是啊,”旅店老板笑了笑,看了看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漂亮女士,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我先给这位女士添杯饮料,”他笑着开口说道,替玫瑰女士倒上了满满一杯的苹果汁。

“现在,艾琳,”他放下手中的果汁壶,静静地看着玫瑰女士,表情和语气都说不上来到底是喜悦还是愤怒,“我想听听从你的角度,听说这件事情时候的感受。”

“哦,萨沃斯,”艾琳轻轻地开口,动听的声音一瞬间填充满了整个大厅,“我当时真的很担心,我不知道你是否和这件事情有关。”

“看看他们两个,”一旁的学徒不嫌事大,悄悄用胳膊肘顶了顶他身边的凯伦,压低声音说道:“艾琳到现在还在叫他‘萨沃斯’,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们是怎么分开的。”

他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不够低,拥有巨龙血统的老板轻而易举地听到了他和凯伦之间的对话,向他投去了一个有些窘迫又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

“卡拉,”萨伦不怀好意地开了口,“不说话也没人会把你当成哑巴。”

“好吧好吧,我的错,玛雷,我的错,”被抓了现行的卡拉高高举起双手,这代表他向自己的老师投降。

“这还差不多,”萨伦白了他一眼,替他续了一杯苹果汁,“做个安静的听众。”

卡拉乖巧地点了点头,接过萨伦递给他的苹果汁,不再说话。

“其实我也很好奇,我亲爱的老伙计,”卡拉刚刚安静下来,凯洛德又接上了这个话题,“你们究竟是怎么……”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

“没什么,”萨伦平静的说道,他的声音与平时相比,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无比冷淡了,“这件事你们总会在之后的故事里听到,别一直像个好奇的小孩那样追着我问。”

“喔喔,别那么大火气,老伙计,”感受到萨伦语气中的火气,凯洛德急忙举起身边的啤酒杯,表示自己毫无恶意,“我只是好奇,只是好奇。”

“比起这些,我更好奇另一件事,萨沃斯。”漂亮的女士再一次开口,“你的身份暴露后,那群猎人有没有为难你?”

萨伦叹了口气,“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艾琳,”他给自己倒了杯苹果汁,一口喝了个干净,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本来也觉得事情麻烦了,但就后来发生的事情来看,‘麻烦’这个词根本不及这件事严重程度的千分之一。”

“是法师吗?”凯伦出声问道,“我记得在符文师完全崛起之前,他们一直在猎杀符文师。”

“有一部分法师的原因,”萨伦点点头,但话锋很快一转,“不过这不是主要的原因,托塞巴斯蒂安的福,我那会儿伪装的十分完美,没人认为我是符文师,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法师。”

“那就好,”凯伦松了口气,“我真怕符文师猎手找上你。”

“你现在不用担心了,”萨伦笑了笑,左手比成刀状,割了割自己的脖子,“他们都死了,被我杀死了。”

他们的对话没能继续下去,因为葡萄藤之血的大门被人粗暴地直接撞开。

冲进来的是店里的常客彼得,他现在显得无比的慌张,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萨伦的面前。

“哈,哈,哈,”他一口气跑到了吧台边,先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气,才勉强直起腰了,“大事不好了,萨沃斯,帝国和另一片大陆上的国家完全开战了!”

“什么?”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一下子打得大厅里的所有人脑袋发蒙。

“怎么回事,”年轻的旅店老板腾地一下从吧台后面站了起来,“我记得不是只是在打殖民开拓战争吗?”

“我不清楚,”这个朴实的村民摇了摇头,“这消息是一个传令官带来的,他刚刚离开,在村中心的板子上贴了好多的告示。”

“我去看看。”萨沃斯飞快地解开吧台侧面的挡板,连围裙都没脱,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剩下的几人彼此望了几眼,也急忙跟了上去。

当萨伦赶到村中心的时候,告示板旁边已经聚起了不少的人,大部分人的脸色都十分的迷惑,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恐惧。

“你来的正好,萨沃斯,”人群的一个老者对年轻的旅店老板伸了伸自己的拐杖,萨伦认识他,那是村子里的村长。

“怎么回事,村长?”萨伦从人群中挤出了一条道,来到村长的身边。

“我也不清楚,”村长苍老的面庞显得十分的忧愁,“刚刚有个大老爷来了村子里,说了一大堆的事情,我也没太听懂,”他说到这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好像是要打仗了。”

“打仗?”

“是的,”村长拄着拐杖,点了点头,“那位大老爷还在告示板上贴了不少的通知,但我们没人看得懂。”

“让我看看吧,”萨伦伸手推开前面的人,“我应该能看懂。”

原本围绕在告示板旁边的村民听到这话,飞快地给萨伦让开了一条路。

萨伦刚挤到告示板旁边,就看到了上面贴着的征兵令和告示。

“哦不,这可不太妙,”萨伦喃喃自语起来,旁边的村民听到他的话,飞快地围住了他。

“到底怎么了,萨沃斯,”彼得不安地看着他,“我们真的在打仗吗?”

“是的,”萨伦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原本的殖民开拓战争已经完全失控了,没人知道在那片新大陆上发生了什么,总之,帝国和那片大陆上的国家正式开战了。”

萨伦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不少人的面色已经变得惨白。

“但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彼得不解地问道,“我们只是帝国境内的一个村子而已。”

“这是征兵令,”萨伦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告示板上的征兵令,“由于我们是沿海的村子,所以是第一批的征兵对象,”他苦涩地叹了口气,看了看面露绝望神色的村民们,继续无奈地说道:“征兵令要求村子里所有十八岁到五十八岁的健康男性在这三天内集结起来,三天后会有帝**政部的军官过来接走他们,他们会被编入帝国防卫军的编制。”

“不,”村长脸上的疑惑神色已经完全被害怕所取代,“这会毁了我们村子的,谁知道有多少好伙计能从战场上回来!?那是个吃人的无底洞!”

萨伦没有说话,只是无奈而沉重地叹了口气,作为帝国的一份子,作为帝国的敌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基层部队的伤亡率。

帝国防卫军的每场战斗,不论是胜利或是失败,损失的士兵数量都要以千为基本单位,如果是风暴突击队这种,手持冲锋枪进行攻坚任务的部队,十不存一是常见的情况。

“那这张告示呢?”村长有些不甘心地指了指另一张告示,“上面说了什么?如果帝国的大老爷要我们去打仗,我们至少有资格知道敌人是谁!”

萨伦顺着村长的拐杖,看了看另一张写着“紧急通知”的告示。

紧急告示

帝国的忠诚子民们!帝国的敌人再次出现,以伟大的帝皇之名,是时候为帝国奉献出你们的忠诚与生命,让你们的家人和帝国为你们骄傲吧!

由于另一片大陆上卑贱住民的阻挠,原本只意在散播帝皇荣光的局部战争已经变成了全面战争,在你们阅读这告示的时候,那些不敬帝皇的卑贱人类正在和荣耀而充满勇气的帝**队,在陌生的大陆上疯狂地厮杀。

以帝皇的名义,加入军队,碾碎这个被称为卡奇莫斯的国家,解放那些无知而愚昧的人类,让他们皈依到帝皇的神圣光芒之下吧!

任何有意参军的帝国子民,请立刻联系离你所在地最近的军政部征兵点,帝国防卫军期待你们的加入。

注:未通过忠诚测试的叛徒将被立刻枪决。

为了帝国!为了帝皇!

替村民们念完告示,萨伦开始一脸沉重地往回走,正好撞上追着他出来的其他人。

“怎么了,老师?”卡拉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老师,这位红发男子现在的表情可说不上太好。

“先回旅店,”萨伦看了看围绕着身边,关心地看着自己的人们,疲惫挥了挥手说道。

艾琳还打算开口,却被凯洛德一把拦住,她有些气恼地看了一眼这个矮人,后者只是表情严肃地对她摇了摇头。

气氛瞬间变得无比沉默,一行人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萨伦的身后,直到他们走进酒店。

“他妈的帝**政部!”卡拉刚关上旅店的大门,萨伦就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瞬间爆发开来。

他用力地掀翻了大厅中央的木质长桌,上面的烛台、碗碟纷纷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艾琳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死死地捂着嘴巴,担心地看着她心爱的男人。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掀翻一张桌子似乎还不够,萨伦又一拳击穿了用砖砌成的壁炉。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施特拉德在计划另一次的入侵,或者说回归,但是他妈的天杀的帝国居然要在这个时候去打什么可笑的战争,就为了他们那傻逼一样的皇帝!”

往日那个亲和的旅店老板已经完全消失,现在在旅店里咆哮的是一头愤怒的巨龙,萨伦飞快地来回踱着步子,他的双眼已经因为生气完全变成了竖瞳。

“没那么严重吧……”凯伦刚打算开口,就被萨伦粗暴地打断。

“没那么严重!?”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走到凯伦的面前,“你,我,还有卡拉,该死的我们都要去参加这场可笑的战争,在这要命的当口,在我们刚刚击退一位恶魔领主的时候,我们却很可能没办法继续应付施特拉德的入侵,而要为了一张可笑的告示,去另一片陌生的大陆,参加一场根本不知道为了什么的战争!?”

“现在你来告诉我!这个情况究竟严重不严重!?”

凯伦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他决定在萨伦的火气完全消除之前都不再触他的霉头。

“别那么生气,我想我们可以躲到山里去,老伙计。”凯洛德走了上来,拉着萨伦坐下,不停地拍起他的背,“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但你现在这样可没办法想出任何解决的方法。”

凯洛德的话似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萨伦的呼吸变得平缓了下来,他的眼睛虽然还是一对竖瞳,但显然不再处于暴怒状态,“你说得对,凯洛德。”

在一旁围观的众人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暴怒下的萨伦太可怕了,没人想要去招惹这样的一头巨龙。

“但我们不能撤到山里去,”重新冷静下来的旅店老板叹了口气,“我了解帝**政部,你、凯伦和艾琳是客人,这没关系,但我和卡拉算是这儿的居民,”他捏紧了拳头,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没出现在参军的队伍中,这村子里的村民就有大麻烦了。”

“干,”凯洛德骂了一句粗口,“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看粗暴的手段?”

“不行,”旅店老板很快否决了这个提议,他的眉头紧紧地蹙成一团。

没有人再提出自己的建议,不论是凯伦,又或者是艾琳,都暂时没有更好的想法。

“只能这样了,”萨伦叹了口气,语气就好像他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

“什么办法?”凯伦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去帝都一趟,”萨伦无奈地摊了摊手,“希望我这身份还有点作用。”

“你疯了吗,玛雷!?”卡拉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老师,“你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让大陆上的人不是相信你死了,就是觉得你只是故事里的人物,现在你居然要自己重新现身!?”

“相信我,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想这样,但这是唯一的办法,卡拉。”萨伦有些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你也是时候跟我学些真功夫了。”

“这不是有关我的学业的问题,玛雷,”卡拉变得更加焦急了,“你想想你在这大陆上的仇人,还有那些仰慕你的人,这不只是你跑出去,说一句你出现了,大陆就会继续正常地运转下去,就好像没人在乎你那样。”

“不是这样的,”卡拉吸了一口气,继续急促地说道,“你会被那些曾经的仇人团团围住,巴伦利亚的仙女,那些骑士和牧师,还有帝**方,那些被你杀死的帝国士兵的家属,他们所有人都会像问到血味的鲨鱼,一波一波地朝你涌来。”

“我很感激你处处替我考虑,卡拉,”萨伦伸出手,不容置疑地说道,“但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去做,只有搬出我的身份,才能让帝国那些高层,还有审判庭的那些傻子相信施特拉德的威胁。”

“我不求他们停止另一片大陆上的战争,”萨伦叹了口气,“我只希望他们能让我们自由行动。”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的话,玛雷,”似乎是察觉到老师的决心,卡拉没再多做劝阻,“至少让我跟着你。”

“还有我。”凯伦飞快地开口说道,“你的故事还没说完,可不能就这么跑掉。”

“还有我,”凯洛德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们可是老朋友了,萨伦。”

“当然还有姐姐我,”艾琳也笑着开了口,“你是我的男人,萨伦,萨沃斯,我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你主动联系我,我可不会让你再跑掉。”

“好吧,好吧,”萨伦貌似恼怒地开口说道,“如果你们愿意替我当挡箭牌,我没有任何意见。”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玛雷?”卡拉看了看自己的老师,笑着问道。

“明天就走,我们得尽快赶到帝都。”萨伦看了看表,下定决心说道。

“那今晚还有故事吗?”凯伦有些紧张地问。

“没有了,凯伦。”萨伦摇了摇头,他的话让凯伦一下子整张脸都苦了起来。

“不过在船上可以有。”年轻的旅店老板看着苦着一张脸的凯伦,笑着补充道。

“这是你说的。”退役的作家听了这话,瞬间变得无比高兴,飞快地站起身,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又是坐船吗?”玫瑰女士也站了起来,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拂过萨伦的面庞,“我很期待这一次的海上之旅,你还会弹琴给我听吗,亲爱的萨沃斯?”

“唉,”萨伦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艾琳,“也许吧,也许,艾琳。”

“那我们说定了,”得到了萨伦回复的艾琳雀跃着跳了起来,就像一个年轻的,刚刚陷入爱河和的小女孩,“你可不准反悔,萨伦。”

“我只是说也许……”萨伦急忙开口解释,但艾琳已经笑着跑远了。

“我想,你最好想想这件事,”凯洛德跳上吧台,拍了拍自己老朋友的肩膀,“我不知道你和艾琳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能看出来,她是一个好女孩,也是真心实意地喜欢着你。”

“还有另一件事你也得考虑一下,”跟自己的老友谈完他的感情问题后,凯洛德跳下了吧台,慢慢地朝楼上走去,“在我收拾行李的这段时间里,你最好想想怎么和帝国介绍我,一个活着的矮人。”

“好的,好的,凯洛德。”萨伦心不在焉地应答了下来,他现在有其他事情要考虑。

发出的邀请函可不只有艾琳这一封,其他的人还没到,萨伦觉得自己有必要写一封信,或者说留言,告诉他其他的老朋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从吧台下摸出信封信纸和鹅毛笔,飞快地解释了一下他所遇到的突发情况。

“任何读到这封信的老朋友,请将这封信留在原处,并迅速来帝都与我会合。”

“你们最亲爱的也是最帅气的老朋友,‘红龙’萨伦,或者任何你们认识我时候我用的名字。”

“这样就可以了,”萨伦自言自语着封上了信封,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在信封上写下了“老朋友读”几个大字。

“好了,”他伸了个懒腰,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我也该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间幕其二 再返布林托

“你这是要去哪儿,萨沃斯?”

提着大包小包,队伍庞大的萨沃斯一行没能躲过村长的眼睛,他拄着拐杖,有些疑惑地问。

“我得去帝都报道了,迈尔斯,”萨沃斯放下行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神态自若地跟老村长说道,“你知道的,”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有过服役的经历,对于我们这种老兵,帝国防卫军看的总是比新兵更紧。”

“哦,可怜的萨沃斯,”迈尔斯露出同情的神色,“这可真糟糕,你能完好无损活到退役已经十分幸运了,现在却又要被推到战场上去。”

“听我一句劝,迈尔斯,”萨沃斯左右看了看,凑到村长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带着村子里的人躲进山里去,别让年轻人都死在战场上。”

“躲进山里?”迈尔斯闻言,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红发男子,“你疯了,我们会变成黑户的,萨沃斯。”

“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取消掉你们的兵役呢?”萨沃斯笑了笑。

“什么?”迈尔斯下意识地惊叫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萨沃斯,“泰泽的脚趾啊!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但怎么可能?”

“退伍的高级士官总归有些权力,迈尔斯,别忘了,帝国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个关系国家,”萨沃斯冲他露出一个迷人且得意的微笑,伸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子,“有个普通的关系,你到哪儿都会更加顺利,更别提军人世家出身的优秀军官了。”

“天啊,萨沃斯,”突然得知了好消息的村长变得有些不安,他局促地看着萨沃斯,“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军政处的征兵官应该不会出现在村子里,但你最好还是派人去村子外的路上看着,万一征兵官出现了,你们也能立刻躲到山里去,别担心,我保证这事情一定能成,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希望如此,”迈尔斯叹了口气,站起来拄着拐杖,跟着提起行李的萨沃斯并肩而行。

“我没什么可以送你的,萨沃斯,”他一路把萨沃斯一行送到了村口,“我希望你能活着回来,我们会永远替你留着你的旅店,除非有人能证实你已经死了。”

“非常感谢,迈尔斯,”萨沃斯开心地笑了起来,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迈尔斯的双手,“别替我担心,我的命一向很硬。”

“一路顺风,萨沃斯。”

“你们也是,愿神灵保佑你们,迈尔斯。”

年轻的旅店老板最后朝迈尔斯挥了挥手,带着他的伙伴慢慢地沿着乡间的泥泞小路往前走去。

“玛雷,你真的打算替老迈尔斯他们免除兵役吗?”刚走出去没多久,卡拉就忍不住开了口。

“当然,卡拉,”萨伦严肃地看了看自己的学生,“在我的出身和身份上撒谎不代表我不会去履行我的承诺,我很少答应别人,但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做到。”

“看起来你这些年来成长的不少,萨沃斯,”艾琳有些感慨地插进了对话中,“我记忆中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

“也许是吧,”出乎艾琳意料的,她的心上人并没有无视她的话,而是淡然地笑了笑,“人总是要在某些事情中成长,我也不例外,艾琳。”

“嘿,嘿,伙计们,”一个听着有些低沉而粗鲁的大嗓门插了进来,凯洛德满脸不耐地看着他们,“收起你们对往日的缅怀吧,没人告诉过你们矮人最讨厌的就是走路吗!?我们究竟还要走多久?”

“少抱怨一点吧,凯洛德,”作家也微笑着加入了进来,“我的机器人当时就坏在半路上,说起来,我本来的打算也是去布林托港来着。”

“布林托啊布林托,”萨伦有些感慨地开了口,“我有多少年没回来了,不知道凯拉斯还在那儿吗。”

“啊,的确!”凯伦有些兴奋地开了口,满脸都是激动的神色,“这是你故事开始的地方,盗贼公会,还有地下室里的神父,我一定要去拜访一下他们!”

“布林托不算太远,”故事的主角开口说道,“速度快点的话,我们晚上之前就能到布林托。”

“啊,匠神在上,真是太近了,”听到萨伦发言的凯洛德翻了个白眼,“我们能快点吗?我还想躺在旅店柔软的床铺上,大口大口地喝啤酒!”

所有人没再说话,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即便不是炎热的夏季,南部省份的下午也十分炎热,沿着大路前进的众人没过多久就出了一身的汗。

闷热的天气和一成不变的景观让本就漫长而枯燥的旅程变得更加难捱,起初队伍里的人还会时不时地聊上两句,但很快所有人都变得沉默且疲倦,只是机械地朝前走着。

“伙计们,”凯洛德喘了好几口气,然后开口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地平线上传来了雷鸣般的响声。

“怎么回事?”凯伦的反应最快,他飞快地从望向身后,那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雷鸣般的声音越来越近,一抹黑色很快伴着响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手持新式步枪的帝国防卫军在督战军官的带领下,整齐划一地迈动着步子,从萨伦一行人面前经过。

“公民们!”一个骑着马,打扮像是高层军官的中年男子停在了众人的面前,“帝国已经处在战争状态,所有适龄的男性公民都应立刻前往最近的军政处办事点报名参军。”

“向您致敬,大人!”萨伦从众人中迈步走出,朝中年男子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皇家第七军团神射手分队退役老兵向您报道。”

“第七军团的?”骑着马的军官眼睛一亮,点了点头,“你对帝国的忠诚真是令人钦佩,告诉我,年轻的战士,你为何而退役?”

“我在两年前的佛拉德开拓战争中被卡奇莫斯的土著击中了大腿,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也被军医强制勒令退役,长官。”

“佛拉德开拓战争?”军官点点头,朝萨伦敬了个军礼,“请接受我的敬意,这位士兵,你是个真正的战士,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萨沃斯,萨沃斯柯特,长官。”

“你这是要去哪儿,萨沃斯?”

“去布林托,我要赶去帝都报道,长官。”

“非常好,萨沃斯,我是潮涌省第三军团军团长勒拉菲尔,我无权将你收入我的部队,但我想我可以带你和你的战友们一段路,我们军团的终点站是布林托港。”

“我们会在那儿出海,不过目的地和你们不一样,我们将直接前往佛拉德行省,听说那儿的情况很糟,殖民总督派出来的求援信使已经有好几批到帝都了。”

“这可真糟糕,大人。”萨伦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嘿,你们把车停下,给这几位公民挪一点位置出来。”勒拉菲尔挥舞起马鞭,叫停了刚刚路过的一辆运输车。

运输车发出吱呀的一声,车头处不停地往外喷吐着蒸汽,身穿黑色制服的帝国防卫军士兵飞快地钻进车厢,从里面抬出来了好几箱的辎重和弹药。

“请吧,帝国的荣耀值得享受这种待遇。”勒拉菲尔从马上翻身下来,把马匹交给了一旁的侍从,自己则和萨伦一行人上了运输车。

队伍很快重新向前开拔,用来运输物资的车厢有些拥挤,所有人都靠的很近,气氛有些尴尬。

“我能看看你的军官证和伤口吗,萨沃斯,”勒拉菲尔开了口,他的话让除了萨沃斯之外的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卡拉坐在勒拉菲尔的旁边,整张脸瞬间不自然地僵硬了起来,他和他的老师待在一起那么久,可不知道他两年前参加了什么殖民战争。

特莱克斯在上,那时候他刚把自己收为学生!

“当然可以,长官,”出乎众人的意料,萨伦从容地点了点头,他很快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了两件东西一本军官证,还有一把精致的步枪。

“真是一把好枪,”勒拉菲尔赞叹了一声,接过萨伦的军官证,随意地翻看了两眼,笑着把它递回给了萨伦,“你的军官证真实有效,但为了防止你是冒用英雄名号的帝国渣滓,我还是需要检查一下你的伤口,可以吗?”

“没问题,长官,”萨伦点了点头,卷起自己的裤腿,所有人都看见了他左腿大腿上丑陋的疮疤。

那伤口不算大,但显然受创十分严重,以至于长出来的新肉都丑陋不堪。

“真是严重的伤口,卡奇莫斯人的倒钩矛造成的伤势,”勒拉菲尔啧啧赞叹了两声,“你没死真是神灵保佑。”

“的确如此,长官。”

“布林托就快到了,”勒拉菲尔朝萨伦笑了笑,看向车厢里的其他人,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其他的公民们!我希望你们能清楚,你们能在这辆车上,是因为你们是这位英雄的同伴!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这一点,并跟帝国的勇士一起加入第七军团,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啊,除了你,可怜的小侏儒,”勒拉菲尔看着角落里的凯洛德,语气中带着极强的怜悯意味,“帝国会照顾好你们这些天生缺陷的残疾人,但你们这辈子注定和荣耀无缘,真是可悲。”

接下来的旅程对于最健谈的人来说也显得过于沉闷了,军队和马戏团或一般的旅行商队可不一样,那种肃杀而严肃的气氛会让你失去开口的**。

除了勒拉菲尔,这位中年男人正在欣赏萨伦带出来的步枪,“看看它,”他抚摸着光滑如新的木头枪身,“简直是一件艺术品,你把这把枪保养的很好,萨沃斯。”

“我舍不得这枪,”萨沃斯笑了笑,嘴里又吐出来一个众人知道完全虚假的故事:“这枪本来是我父亲的,这瞄准镜倒是我自己加的。”

“这瞄准镜不错,”勒拉菲尔举起枪,赞叹了一句,“你在佛拉德开拓战争中一定靠它收获了不少荣誉。”

“的确如此,”萨伦笑了笑,接过勒拉菲尔递回来的枪,“这宝贝帮了我很大的忙。”

运输车突然停了下来,骤然消失的颠簸感让所有人都左右晃动了一下。

“看起来我们到了,”勒拉菲尔第一个站了起来,“我得去整理我的部队了,带着他们进城可是个不小的挑战。”

“我们也得走了,”萨伦紧随其后站了起来,“第七军团在等着我回归呢。”

“的确如此,萨沃斯,的确如此,”勒拉菲尔哈哈笑了起来,“期待在另一片大陆上再次和你相遇。”

“我也一样,长官。”萨伦朝勒拉菲尔敬了个礼,后者微笑着朝他回了个礼,慢慢地走向了不远处集结完毕的部队。

◇◇◇◇

“老天,玛雷,你真是吓死我了,”一行人坐在前往中环区的空轨列车上,卡拉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那军官证是哪儿来的?”

“人总要有点准备,卡拉,”萨伦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你真以为我让你去宣扬的假身份只是我临时想出来的?”

“你下次总得先告诉我一声,”卡拉朝自己的老师投去幽怨的目光,“你把我吓得不轻,玛雷,真的。”

“我的错,卡拉。”空轨列车到了站,萨伦提着行李,第一个走了出去,“我很乐意就这件事向你道歉,”他看着卡拉笑了笑,“但我想我们还是先找个干净而舒适的旅店安顿下来,我们的朋友凯洛德可忍不住了。”

“就是这样!你可真是太了解我了,萨伦!”凯洛德提着行李跳了起来,“我要住这儿最豪华的旅店,还要喝最冰凉的啤酒!”

“我无所谓,”凯伦耸了耸肩,“只要你记得带我去那教堂,还有盗贼公会转转。”

“我也无所谓,”艾琳风情万种地笑了起来,“萨伦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第二十九章 第一堂历史课

既然我们已经安定下来,我想是时候再次开始讲述我的故事了。

让我们把身边的战争暂时忘掉,跟着我再次回到八年前的时候。

处理掉阿布瓦多家族和学院里的吸血鬼袭击事件,加上维克又愿意替我保守过去的秘密,我的生活变得平静了起来。

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节奏中多少让我变得有些不适,别误会,我并不是说这种生活不好,只是我已经习惯了和吸血鬼厮杀的刺激生活。

但事情如此,我也只好去学着接受,实际上,当我重新走进国立综合学院那热闹的校园里时,我发现这种生活似乎也蛮不错的。

但我今天的第一要务可不是继续求学,在经历了清晨的激战之后,我想我应该去找卓谈谈,和她分享一下这份喜悦。

“请进。”和往常一样,我刚刚敲响大门,她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拧动门把手走了进去,她就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正在认真处理着手上的文件。

“早上好,卓。”我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一屁股坐进办公室柔软宽敞的沙发里,“你看起来很忙。”

“如果你能给我带来一些好消息,我就不会因为你又缺课而对你生气,萨沃斯先生。”卓一边低着头,聚精会神地处理着手上的文件,一边回复道。

“事实上,我的确有好消息,”我把咖啡放下,笑着说道:“你和学院的高层可以放心了,所有在学院里作乱的吸血鬼都已经被我处理掉了,就连本杰明的家族也刚刚被我们连根拔起。”

“什么?”也许是我抛出来的消息太过于重要,卓原本流畅无比的书写声猛地停顿了一下,我能看到她深呼吸了好几口,又捋了捋自己的衣服,才抬起头看向我,“你说的是真的?”

“如假包换,女士,”我得意地笑了笑,站起来冲她鞠了一躬,“我已经领到了我的那份报酬。”

“这真是个好消息,萨沃斯先生,”听完我说的,卓再次长出了一口气,才笑着看向我,“我代表学院领导层和我的家族感谢你。”

“不用谢,”我冲她随意地摆了摆手,捻起桌上的咖啡杯又喝了一大口,“我只是在完成我的任务。”

“再者,”我看向她,有些开心地指了指外面热闹的校园,“我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在这个学校里学习了。”

“你是认真的?”卓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随后朝我满怀歉意地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你只是任务需要……”

“当然不是,亲爱的卓小姐,”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我的确很喜欢学习。”

“好了,”我拍了拍手,把咖啡杯重新放回桌上,“好消息已经传达了过来,我也该回去上课了,”我说,“免得您再次以翘课为理由训斥我。”

“你能有这个觉悟,我很高兴,萨沃斯先生,”卓白了我一眼,随后笑着点了点头,开始收拾起桌上的资料,“你先走吧,我得收拾一下我的办公室,然后去和学院高层报告你的工作成果。”

“祝你有开心而平安的一天,卓小姐。”

“你也一样,萨沃斯。”

从卓的办公室里出来,我的心终于真正的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感,学院生活里所有和我工作有关的部分已经全部处理完毕,接下来我只需要好好享受这第二次的学院生活。

“不要太张扬,萨沃斯,不要太张扬,”我喃喃自语地走出教务大楼,“好好想想你在吟游诗人学院学到的教训。”

我每天都会像这样念叨上几遍,这样我才不会忘记在吟游诗人学院发生的一切,不会又年少轻狂地去挑衅我的老师。

“让我看看我的课表,”离开教务大楼后,我掏出了我的课表,作为十一系全系的学生,我课表上的课程毫无疑问是其他人的好几倍,从地日的早上一直到星日的晚上,我的时间都被课程所占满,不过我乐在其中。

“啊!下一节是历史通论。”我看了看,满意地收起自己的课表,开始朝课室所在的大楼走去,这节课很快就要结束了,等我走过去,应该刚好到了下课的时候。

“萨沃斯!”我正走在林间的小路上国立综合学院的绿化很好,据说是为了给学生们提供一个优质的学习环境一个声音突然从我背后传来。

我转过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艾琳提着一个大袋子,背着双肩背包,满脸的笑意,空着的那只手正在拼命地挥舞。

“艾琳?”我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和背上的背包,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到学院里来。”

“你可真是个绅士,我亲爱的萨沃斯,”艾琳笑意盈盈地在我手上轻吻了一记,开始和我并肩而行,“我实在不想每天窝在宅子里,所以我说服了我的管家和仆人,来国立综合雪进修。”

“这样我就可以每天见到你了,亲爱的,”她转过头笑着看向我,“当然啦,我不像你那么厉害,所以我只报考了修辞学与语言系。”

“啊,我的别墅到了!”我们又往前走了一小段,遇见艾琳让我的心情变得非常不错,得知她要在这就读更是让我喜悦无比。

“我帮你把行李提进去吧。”我同样开心地看着她,提着行李往她的木屋里走。

“这可不行,亲爱的,”艾琳飞快地拦住了我,“我可是有室友的,这好像不太合适。”

“你应该还有课吧,”我正打算说话,艾琳就抢先开口,堵住了我的嘴,“你快去吧,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好吧,”我耸了耸肩,把行李递给了她,又朝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朝外走去。“中午见。”

“等等,萨沃斯,”她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我有些疑惑地转回身,嘴唇却正好与另一双温热柔软的唇瓣对上。

“唔……”我尽力发出了一点声音,但很快嘴巴就完全被艾琳堵住,这意想不到的接吻持续了大概二十来秒,艾琳才一脸满足地放开我,“中午见。”

我早已被她的袭击弄得方寸大乱,一时间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逃命似的离开了她的别墅。

“这太丢人了,萨伦,”在去教室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不过只是亲吻而已,你和艾琳的进展可不止这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你不仅一句话都没说,还像逃命似的从她面前跑开,这太失礼了!”

“嘿!这不一样!”另一个小萨伦从我的脑袋里跳了出来,开始和先前的小萨伦争辩起来,“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谁会在公共场合,在陌生人的面前这样做啊!?那太害臊了!”

“哈哈!弄得好像你还是处男似的,醒醒吧,萨伦,你不应该……”

脑袋里的自我争论开始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好在这时我走到了历史课室的楼下,对课程的好奇一下子占据了上风,所有的争论声都同时消失不见。

下课铃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大批学生从各个教室蜂拥而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这栋大楼。

他们的谈笑声让我想起了我曾经的舍友希克拉德,先前的想法再次涌上了心间,等我有了空闲的时候,我一定要给希克拉德寄一封信。

历史课室的布置和装修和我曾经待过的教室基本没有什么区别,不论是帝国人或是斯特兰人似乎都很喜欢这种同心圆式逐级升高的座位分布。

据说这是古代帝国人流传下来的文化,可以让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讲台中央宣讲者的声音。

历史系的学生不算太多,直到上课铃打响,这间能容纳400名学生的课室里也只不过有了将近七成的上座率。

考虑到斯特兰人对科学和进步科技的狂热喜好,这教室里能有这么多历史系的学生已经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我身后响起,一位五十来岁,头顶已经秃掉不少的男教授手捧着教材,从座位中间的走道慢慢地朝下走去。

我认得他,我面试的那天,他就坐在历史系教授的席位上。

“很高兴认识你们,新同学,老同学,”就在我陷入思考的这会功夫里,这位教授已经走到里教室里最低也是最中央的讲台,“我是历史系的教授费德勒钱恩斯,今天我们要来讲一讲,维洛季马大陆上通用的历法。”

“想必你们都知道,历法是衡量时间的一个重要工具,也是人类记录历史的可靠帮手,谁能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帝国历,或者说帝皇历2710年1月21号。”一个学生很快给出了答案。

“非常好,”费德勒满意地点了点头,“帝国历,或者说帝皇历,由当初登陆这片大陆的初代‘帝皇’所创,上一节课我们已经讲过,现在的人类国家都是从帝国中分离出去的,所以整片维洛季马大陆上的人类都在使用帝国历,我们,虽然远处海岛之上,但同样保留了这个传统。”

“相信你们当中的不少人都清楚,帝国历以帝皇登陆的那天为元年元日,但我想你们并不知道一些更深层的知识,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要讨论的。”

“首先,我要你们思考一个问题,”费德勒大声地说,同时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七,“为什么一周会是九天,而不是十天或是十二天或是十五天?”

这个问题的确很有意思,但费德勒显然没打算让我们自己思索出答案,我刚刚陷入沉思,他的声音就再度响了起来。

“一周是九天自然有它的道理,据传帝皇编制历法时,定下一周为九天,取天上的九圣灵之意,同时九也暗合了帝皇最初所观察到的元素。”

“相信你们不少人都读过这样的故事,故事里的帝皇是一位伟大的符文师。当然我必须声明,符文师这个职业并不存在,唯一和符文师贴近的大概是矮人们的符文科技。所以请不要把故事当真,先生们,女士们。”

“总而言之,”费德勒继续道,“帝皇观察到了地风水火日月星光暗这九种自然的存在,这也是一周九天的另外一种称呼,也就是你们不少人所熟知的地日风日水日火日……等等。”、

我点点头,这一种称呼法我在此之前还从没听过,这学院的历史课的确能让我学到不少东西。

至于符文师并不存在那一段,嗯,我想符文师们总是善于隐藏自己,这样才能从法师的通缉和追杀中活命。

接下来的时间里,费德勒又给我们讲了一些有趣的知识,包括不少故事里都有详细提及的龙历,“由于这世界上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龙的存在,加上龙历的记法太过复杂,所以我们通常不把龙历当做一种正规的历法来考虑。”

他的语气告诉我他也是支持这种看法的,我想99%的人都会支持这种看法,但我知道龙真实存在,我曾经亲眼见过一头红龙,也因为它的牺牲而得以幸存。

抱着可能会有用的想法,我认真地把龙历抄在了自己的书上,我能听到邻座传来的窃笑声,他们一定是把我当成傻子了。

我面色淡然地抄录下所有和龙历有关的知识,然后合上了书本,谁是傻子还不一定呢。

“还有另外一种历法,”结束了和龙历有关的话题之后,费德勒又神神秘秘地念叨了起来,“我们和帝国的联合探索船队最近发现了一片新大陆并且成功地做了基本的勘探,他们把登陆的地方命名为‘佛拉德’,据悉那片大陆上有土著人,他们很可能有着自己的历法。”

“当然了,还有那群神神秘秘,提到家乡就支支吾吾的东方人,黑头发黑眼睛,和我们截然不同的长相,他们一定也有自己的历法。”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结束了,”在留下一条重磅消息后,费德勒宣布了课程的结束,“我希望你们有学到什么东西,如果你们有东方人朋友,说不定还能了解到和东方人历法有关的知识。”

他最后冲我们神秘地笑了笑,下课铃恰巧在此时打响,我在这学校里的,真正意义上好好体验的第一节课也随之宣告结束。

第三十章 新的任务

时间在平静而简单的学院生活中飞快的流逝,我难得地度过了毫无冲突,完全由学习和艾琳组成的美好的一个月。

斯特兰刚刚迈入春季,我也迎来了在这所学院的第一次测试。

这是每季度进行一次的中型检测,学生根据季节为考试命名,这次所要进行的就是让无数人都无比紧张的春考。

他们紧张是有原因的,每一次季考之后,学生们的成绩都会被记录在案,当一整个学年结束之后,学院管理层会分析并评估每个学生这一年来的季考成绩与期末面试成绩,并调整学生获得的待遇。

因此季考也就变得无比重要,考得差,你的学费可能会翻倍,考得好,你的学费可能会再次减少甚至完全免除。

不过这和我都没什么关系,我的计划是只在这儿学习一年。

好吧,至少我自己是这么想的,直到卓找到了我。

“我很抱歉地通知您,萨沃斯先生,”我一打开门,就看到卓那有些幸灾乐祸的面庞,和满含歉意的声音。

我的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怎么了,卓?”

“鉴于您的特殊情况,学院高层替您出台了特殊的考试机制。”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和其他学生不一样,萨沃斯先生,您的费用评估会在每次季考后立刻进行。”卓朝我摊了摊手,“您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每次季考后?”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你们不能这样做!我已经……”

我的话说到一半,自己就闭上了嘴,我想起来了,我不止不用交钱,今年年末还能拿到学校的补贴。

“您想起来了?”卓心有灵犀地笑了笑,“正是这样,萨沃斯先生,如果任何一系提高了你的学费标准,我们会在计算后立刻减少您年末的奖金,甚至直接向您索要追加的学费。”

“同样的,”她清了清嗓子,“如果您的学费再次减少,我们会对应地提高您在学年末时获得的奖金份额。”

“请好好加油吧,萨沃斯先生。”

说完这句话之后,卓替我关上了门,我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慢慢远去,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看来斯特兰人的确对学习十分重视,即便我是处理了学校里的吸血鬼的功臣,他们也决不允许我钻任何空子。

好在离季考还有两周的时间,我平常上课一向认真,两周的时间足够我把所有知识都复习一遍。

另外一个好消息是季考不设置面试环节,这意味着所有人都是一套标准的试题。

“好日子结束了,萨伦,”我有些头疼地揉起脑袋,把学习资料和笔记一本本从包里拿出,“你该开始复习了。”

但事情似乎永远不会顺着我的意来,我刚把资料摆在桌面上,房门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艾琳就站在门外,不停地敲打着脆弱的木门。

“晚上好,艾琳,”我叹了口气,打开房门,和她打了声招呼。

“晚上好,亲爱的,”她笑着看着我,“你的考试时间定了吗?”

“进来坐坐,我准备了…什么考试时间?”

“我就不进去了,只是来看看你,萨沃斯,”艾琳摆摆手,继而有些惊讶地说道:“你不知道吗?考试时间可是有先有后的,最早的是下下周的地日,最晚的则是同一周的暗日。”

“我的确不清楚,艾琳,”我干笑了两声,继续问道:“这个时间要怎么决定呢?”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艾琳瞥了我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得去抽签,每个系都有自己的抽签处。”

多亏了艾琳传来的消息,和她挥手告别后,我花了半个小时把十一个系的抽签处都跑了一趟。

结果不算太差,只有两个系的考试在前面四天,剩下的考试都在后面五天。

所有考前的事项已经处理完毕,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利用好这最后的两个月,我可不想刚进来一个月就获得学费增加的惩罚。

◇◇◇◇

整个季考的过程没有什么好赘述的,题目没有我预料中的难,我估摸着自己应该能取得一个还算不错的成绩,我不求学费减少,只要能保持现状我就满意了。

令我开心的是,季考结束以后,综合学院给每个学生都放了五天的假,这让我终于可以去做一些早就规划好,但一直没时间去做的事情。

我的第一站是卡波菲斯随处可见的电报局,从我十二岁认识希克拉德到今天,这世界已经经过了整整五年的变迁,希克拉德一定毕业了,重新跟他联系上也许会有一定的难度,但我的确想再联系上他。

他家在帝都的住址倒是一直被我记着,我走进电报局,找了张桌子坐下,开始给希克拉德写信。

当然,为了避免可能的信件监视,我决定不写自己的真名,也不去过多的描述在学院里的事情,免得有有心人把萨沃斯和萨伦联系在一起,那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决定写下我们巧合相遇的那次事件,那会我是王国的大骑士长,这事儿只有我和他知道。

最后再写上一些能够证明我身份的短句,比如他最喜欢的杂志的名字。

“这样就可以了,”我吹干最后一点墨水,拿起整封信,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到发报员的面前。

“您有什么需要?”服务台后面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十分礼貌地问道。

“发电报,地址是埃因霍芬帝国首都……”我把写好的稿子递给她,在报上希克拉德的地址。

“您一共书写了一百七十二个单词,每一百个单词需要一金普希拉,所以您得付给我一金普希拉又七个精铸银币又二个铜子。”

“给您,这是两个金普希拉。”

“好的,这是找您的二银币又九十八个铜子,请您收好。”

我把发报员找来的零碎货币塞进衣兜,离开了电报局,如果希克拉德和我上次见到时没什么差别的话,他应该会来斯特兰见我一面,到时候我就可以问他不少问题了。

但也得做好防备,萨伦,我告诉自己,在帝国,我的悬赏可不算太低。

平心而论,我和希克拉德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如果是我自己,我很难说能在这种额度的悬赏面前保持冷静。

发完电报之后,我决定去吸血鬼猎人公会再转转,这一个月我的符文术有了不小的进步,我开始研究起一阶的高难度符文术和二阶的不少符文术了。

我已经等不及去试验自己刚学会的新的符文术了,所以我决定去银血旅馆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任务。

今天的银血旅店有些出乎意料的安静,大厅里也没有多少人,这多少有些古怪。

我有些诧异地穿过大厅,维克正百无聊赖地待在吧台后面,有气无力地擦着杯子,平常应该在这儿的克里斯托今天也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维克,”我走到吧台边,一边拉开一条椅子坐下,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道:“今天看起来人很少。”

“不是很少,萨沃斯,”维克抬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有气无力地垂了下去,“听说帝国里出现了难缠的吸血鬼,那边的公会分部开出了不错的条件,任务也整个公会网络里都挂了牌。”

“真夸张,”我咋了咋舌,究竟要多么丰厚的报酬才能让九成的吸血鬼猎人都跑到帝国去。

“是很夸张,”维克擦着杯子,附和了我一句,“就连克里斯托都跑过去了,你能相信吗?”他有些气恼地放下杯子,囔囔道:“我一直在跟他说,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报酬越多,就代表着猎物越扎手,这小子还笑嘻嘻地跟我说‘我只是去看热闹’!”

“事实上,”我伸出一只手,在维克有些不安的眼光中敲了敲吧台,“我也有了些兴趣,能给我看看那任务吗,维克?”

“什么!?”维克夸张地大喊起来,“现在连你都打算去分一杯羹?好吧,我知道我没办法阻止你们,看吧,”他从吧台底下抽出一张厚实的羊皮纸,重重地拍在我的面前,“看吧,这就是那个任务,但别怪我没提醒你,萨沃斯,这钱可没那么好挣,你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是当然,相信我,维克,”我冲他笑了笑,拿起那张羊皮纸,“我比这世界上的不少人都要更加惜命,更加怕死,因为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完成。”

“希望你做的能和你说的一样好,”维克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便不再说话。

我最后对他投去一个笑脸,然后低下头,开始研究起这份任务。

任务的要求是前往帝国的西方,帝国分会里有人相信一群吸血鬼潜入了帝国西南方的大沙漠,他们还不知道那群吸血鬼的目的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在于那片沙漠里埋着不少的死者。

任务的报酬是整整三千枚公会金币,对于全职猎人来说则是贡献点。

除了巨量的酬金,这个任务还提供了极为厚重的资格奖励,任何能完成这任务的猎人的等级都能无视规则直接抬升到专家级。

如果是专家级或更高级的猎人,都可以无条件地提升一级,但不能提升到白血种克星的等级。

在资格奖励这几栏旁边还盖上了一枚总部的印章,这代表着这些条件被总部所认可。

我放下任务,长出了一口气,难怪这么多的猎人都对这任务趋之若鹜,三千枚公会金币能换来整整一房间的军火,数不清的金币,或是任何你想要的服务。

“别告诉我你也心动了,孩子,”维克看着我,面色不善地摇了摇头,“你才十七岁,刚进这一行没多久,虽然你的法术很强,你甚至和远古吸血鬼的手下交过手,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做傻事。”

“别担心我,维克,”我放下契约,宽慰着说道,“我可是还有不少杀手锏。”

“好吧,”维克无奈地摇了摇头,捻起一只新的玻璃杯,“我知道我没办法说服你,但至少去告诉塞巴斯蒂安一声,在你出发之前。”

“当然,我得回去准备准备了,再见,维克。”

“再见,”维克看着我站起身,朝我挥了挥手,“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那是当然,”我对他肯定地点点头,飞快地离开了银血旅店。

事情变化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很多事情的布置都要随之改变。

我先回了一趟电报局,给希克拉德发去了第二份加急的电报,让他在帝国等我。

然后我回了学院,去帝国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必须得和卓请个假,还得和艾琳说一声。

“你说你要回帝国去?”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生气地质问道:“还要请不知道多久的假!?”

“我很抱歉,卓,”我无奈地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的身份可不只是学生。”

“我知道,萨沃斯,我知道,”卓拼命地轻抚着胸口,来平缓自己的情绪,“但非得是现在吗?还要请无限期的假?”

“是的。”我苦笑了一声,“可以吗?”

“如果不是你这次的成绩非常不错,这事儿肯定没门,”卓幽怨地看了我一眼,“但你的成绩极为出色,我会去帮你谈,不过你的优异成绩奖励就没有了。”

“没关系,”我开心地笑了起来,认真地朝卓鞠了一躬,“非常谢谢你,卓。”

“嗯。”卓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有些厌烦地朝我摆摆手,把我推出了办公室,又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接下来就是最难,也是必须要跨过的一道坎,我走在去宿舍区的路上,心里越思考就越忧愁。

艾琳一直不是很喜欢我做吸血鬼猎人,更别提跨海回到帝国,前往荒无人烟的西南沙漠地区了。

但该谈的事情总是得谈的,“如果你尊重艾琳,你就得告诉她这件事,萨伦。”

我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鼓起勇气走到艾琳的别墅前,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第三十一章 更新换代

“我不会反对的,萨沃斯,前提是你得完好无损地回来。”

出乎我意料的,艾琳显得十分的平静,完全不像我第一次结束任务时的样子。

“你是在奇怪我现在的态度吗?亲爱的?”似乎是猜到了我心中所想,艾琳微微一笑,拉着我走到了别墅的侧面。

“这事儿不好在里面说,”她向我解释道,“你知道的,我的舍友只是普通的学生。”

“一开始我的确很抵触你的这个工作,”她拢了拢头发,“但我很快就想明白了,我不能去强迫你做任何事情,那太自私了,萨沃斯,所以我决定不再反对你做出的任何决定,只要你不是在犯傻就行。”

“我当然不是在犯傻,艾琳,”我激动地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谢谢。”

“记得两件事,”艾琳白了我一眼,“第一,你得通知塞巴斯蒂安,第二,一定要注意安全。”

“当然,”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当然,我向你保证。”

“这还差不多,”艾琳满意地笑了笑,松开我的手跑回了屋里,没一会儿又提着一个背囊跑了出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干粮,还有一点钱。”

“真的谢谢你,艾琳,”我没有拒绝她的礼物,那太矫情了。

“一路顺风,亲爱的。”

我最后朝倚靠在房门边微笑的艾琳挥了挥手,再一次离开了国立综合学院。

我的下一站是塞巴斯蒂安的小店,虽然老头子总是说我这一年要靠我自己,但我想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我于情于理都应当知会他一声。

我走进小店里的时候,老头子一如既往地在看书,只是这次他坐在柜台的后面,而不是密室里。

“萨沃斯?”听到响动的塞巴斯蒂安抬起头,摘下眼镜看着我,“你怎么回来了?”

“维克说你正在找我,塞巴斯蒂安,”我把门关好,走进了店里,“另外我准备出一趟远门,我想我有必要来通知你一声。”

“我找你?让我想想……”塞巴斯蒂安露出疑惑的表情,很快又了然地点了点头,“是了,年纪大了脑袋不太好使了。”

“跟我来,”他朝我招了招手,然后转过身走进了里屋。

我跟着塞巴斯蒂安走进里屋,通往密室的暗门已经打开,我直接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我下到密室里的时候,老头子已经在书架上不停地翻找着什么东西。

“啊,就是这个。”塞巴斯蒂安半笑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实而古朴的书籍,递给了我,“一些进阶的符文术理解和技巧,本来一个月前就想给你的,你一直没来,老头子我给忘了。”

“谢谢你,塞巴斯蒂安。”我小心翼翼地接过书籍,把它放进了背包的最底部。

“这东西可不好理解,你的符文术学的怎么样?”

“你给的一阶的符文术我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我飞快地回答道,“二阶的也学了一些。”

“很好,”塞巴斯蒂安满意地点了点头,“等你能完美地掌握它们,你就正式成为了一名二阶符文师了。对了,你之前说你要出一趟远门?”

“是的,”我点点头,“帝国的公会分部发出了任务,有一群吸血鬼伙同死灵巫师潜伏进了帝国的西南部,据说那儿的沙漠里埋藏了不少尸体。”

“死灵法师?”塞巴斯蒂安有些惊异地挑了挑眉毛,“那些家伙可都是异界邪神的信徒,吸血鬼以前也没这么活跃过,不管他们想做什么,一定都不是好事。”

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着思索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看向我。

“我怀疑这件事和施特拉德有关,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能让这群邪恶的家伙聚在一起的事情了。”

“你这次回到帝国务必要小心,萨沃斯,”他站起来,严肃地看着我,“不论从敌人来看,还是从奖励上分析,这次你要面对的麻烦都不小,要记得,永远不要做冲在第一个的蠢货。”

“我明白了,塞巴斯蒂安。”我冲他点点头。

“你做事还算有谱,除去你刚开始学习符文术时的疯狂举动不谈,”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朝我挥了挥手,“你快出发吧,早一天到那儿,你就多一点准备的时间。”

“嗯……”

“别磨磨唧唧的,”塞巴斯蒂安不耐烦地打断了我,“快走快走,老头子要休息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把我推出小店,然后在我面前重重地关上了店铺的大门。

我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也许塞巴斯蒂安习惯很特别,总是要在大上午的休息。

不论怎么说,我在卡波菲斯的事情和人际关系,该处理的该交代的都已经全部处理完了,但是在出发之前,我决定再去一趟吸血鬼猎人公会,购置一些额外的装备。

“萨沃斯?”银血旅店里还是和上次过来时一样安静,维克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来购置点东西,维克,”我冲他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晃了晃,“上次赚的三百枚金币还没花掉呢。”

“啊,”维克满意地点点头,笑了起来,“看起来你的确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是的,维克。”

“祝你好运,拳击手和军火商都在,如果你要更高级的东西,我会带你去总部。”

“好的,”我冲维克微微颔首,“谢谢你,维克。”

“购物愉快,萨沃斯。”维克朝我举了举杯子示意,随后便低下头继续工作了起来。

我决定先去找拳击手,公会赠送的防吸血鬼皮甲虽然不错,但我想要些更好的护甲。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大厅的角落喝酒,锃亮无比的光头在烛光地照耀下闪闪发光。

“坐吧,萨沃斯,”我刚走到他面前,他就放下手中的酒杯,冲我笑了笑,“我听到你和维克的对话了,一位刚刚赚了钱的赏金猎人在这儿总是最受欢迎的,我能帮到你什么?”

“我们该怎么开始?”

“啊,第一次来买东西?”拳击手点了点头,“你提出你的要求和接受价位,我来给你做推荐。放心,我们这都是明码标价,不用担心第一次吃亏。”

“明白了,”我点点头,向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需要抵抗吸血鬼的能力,至少要高过入会时赠送的皮甲,越轻便越好,同时也要有些物理防御能力,价格的话……二百五十公会金币以下吧。”

“好的,”拳击手点了点头,“我的推荐是标准皮甲加强型,附加高级吸血鬼抵抗祝福,能够有些减少吸血鬼那些邪恶法术的伤害,同时在关键部位加装了铁制的额外防护板,当然了,会比一般的皮甲要重一点点,但绝不会重太多,我保证。”

“我能问一句吗,”我看向拳击手,后者笑着点了点头,“入会送的是标准皮甲吗?”

“当然不是了,”拳击手摇了摇头,“那套是简易皮甲,只附加了初级吸血鬼祝福。”

“啊,”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了对比事情就好办多了,“多少钱?”

“正好二百五十金币,你需要吗?”

“是的,拳击手,我买了。”我冲他点点头,拿出装着公会金币的钱袋,数了五十枚金币出来,把剩下的金币连同钱袋递给了拳击手。

“看起来你的确是个新手,”拳击手笑了笑,又耐心地重新数了一遍我拿出来的金币,才笑着抬起头,“数目没错,和你做生意很愉快。”

“你刚才说我的确是个新手,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好奇地问。

“只有新手才会带着慢慢一袋子的公会金币,萨沃斯,”拳击手替我解释了起来,“你可以把它们换成更高级的代币的,就在维克那儿,各种面值的都有。”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谢谢你的建议。”

“不客气。”

告别了坐在座位上的拳击手,我回到了吧台的旁边,“我想我要把钱换成代币,维克。”

“啊,看起来拳击手教了你一招,我这儿适合你用的有十金币、二十金币、五十金币和一百金币的代币,你可以随意换取,不过我得提醒你,如果你全换成代币,就要小心地看着它们,它们十分的轻便,所以不少人的代币都被毫无察觉地偷走过,那可真是损失惨重。”

“我明白了,”我冲他点点头,把剩下的五十枚的金币倒在了吧台的桌面上,“这儿是五十枚金币,我要五枚十金币的。”

“五枚十金币的,好的。”维克仔细地数了数桌上堆着的金币,笑着把它们聚成一团,又从吧台底下掏出了五枚紫色的圆形硬币丢给了我。

“我建议你在这儿花光,萨沃斯,”他从我耸耸肩,“因为它们太容易丢了。”

“谢谢你的建议,维克。”我点点头,攥着代币朝大厅中央的军火商走去。

“你就是军火商吗?”我学着这吟游诗人的模样,倚靠在他对面的木制立柱上,低声问道。

“啊,是的,”军火商笑着点点头,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整个人在悠扬的琴声中朝我优雅地鞠了一躬,“军火商为您服务,您需要来点什么?”

“我需要一把便于携带,不算太重,在中近距离有足够战斗力的枪械。”有了在拳击手那购物的经历,我飞快而熟练地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啊,那么您需要的就是前餐了,”他又朝我鞠了一躬,动听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推荐特制的雷鸣轮式手枪,六发装弹量,威力十足。这是一把斯特兰研发生产的,威力十足的近距离手枪,配上公会特制的银质子弹,您能在近身战中轻松地掀翻任何敢于靠近您的低级吸血鬼。”

“低级具体是指?”

“能够一枪打死男爵,如果您击中了他的要害的话,对子爵也有一定的效果,我不建议您持用此枪攻击伯爵或以上的吸血鬼,帝国教会出产的祝福武器,或是斯特兰本地出产的银制近战武器都更适合那种场合的战斗,如果您有学习魔法的天赋,魔法会更加合适。”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此枪虽然是为了击杀吸血鬼而设计,但如果您有处理人类敌人的需求,它也能轻松胜任。”

“多少钱?”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啊,我就喜欢您这样爽快的客人,”军火商优雅地笑了笑,“只需要五十金币,还附送您六十发银质子弹,六十发普通子弹。恕不赊欠,也不接受议价。”

“好的。”我把刚换来的代币全部递了出去。

“货款已确认,祝您狩猎愉快。”

◇◇◇◇

从银血旅店里走出,我顺势绕到了侧面,我刚刚购买的两件物品已经安静地躺在了垃圾桶里。

我把两样东西从垃圾桶里取了出来,拳击手说的没错,这套皮甲明显比公会送的那套更加的厚实,整体是帝国最喜欢的暗黑色,左肩、右肩、胸前和双臂上都钉上了不算太厚实的铁片。

我能感觉到衣服表面有某种能量在流动,我想那就是高级的吸血鬼抵抗祝福了。

把这件皮甲放到一边,我转头端详起那把雷鸣轮式手枪。

和我曾经见过的,帝国督战军官的手枪不同,这把轮式手枪有一个独特的,滚轮般的弹仓设计,我拆开军火商附送的那盒银质子弹,往里面填充了六颗。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脱下身上的旧皮甲,我把崭新的加强皮甲穿上,又把轮式手枪挎在腰间,满意地从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我穿着崭新的装备,顺着道路往卡波菲斯的空港走去,身上唯一没有更新的装备是原来的银质长剑,刚来这儿时塞巴斯蒂安给的。但我想它也留不了太久了。

我可是有一把无比锋利,可以称得上天生黑暗克星的双手巨剑安静地躺在布林托港的盗贼公会里呢。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和它长久分别的打算,却没想到仅仅过了两个月,我就要再次拿起它。

◇◇◇◇

伴随着警告汽笛的长鸣声,我所乘坐的飞艇缓缓地驶出了卡波菲斯空港,我站在观景舷窗旁边,看着白云从我的眼前飞速往后退去。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我从来没想过人类能靠自己的力量飞上天空。在此之前,这个领域似乎一直属于飞禽和巨龙。

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我可能要过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体会到这种飞翔于天际之中的感觉。

虽然不是自己飞翔在天空中,但看着地面上几乎如同蚂蚁一般的人影,你会对世界有一种全新的理解和感受。

和客轮不一样,这班飞往布林托港的飞艇只需要三天,似乎有许多风系的魔法师在为这艘船提供额外的动力服务,飞艇的表面据说也有风系魔法附着。

长出了一口气,我从观景舷窗旁离开,穿过长长的走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三天之后,我就要重返这片大陆最大的国家,并且前往这个世界上最为炎热的地方。

在此之前,我希望我能做好准备。

第三十二章 炎沙省

飞艇在巨大的轰鸣声和汽笛声中缓缓地靠入布林托空港。我能清楚地看到空港里面的工作人员匆忙地跑动了起来。

一旁排队等待的乘客则显得十分的淡然,不少人只是抬头微微一瞥,就继续低头看起手中的报纸,剩下的人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看起来飞艇已经在这片大陆上流传开来,至少在帝国的沿海地区流传开来了。

我提着行李,站在甲板上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整个空港突然铃声大作,守在门口旁边的乘务员才点了点头,打开了舱门。

“欢迎来到布林托港,请所有乘客按次序有序离开飞艇。”

他的声音如同某种明确的宣告,乘客们一下子喧闹起来,纷纷提着行李往前走去。

“先生,请您出示一下您的票据。”

在空港的出口,一个戴着帽子,身着得体的男子礼貌地拦住了我,我冲他点点头,从衣兜里掏出飞艇票递了过去。

“谢谢您的配合,萨沃斯先生,”男子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票据,随后笑着把票递回给我,“祝您在帝国玩的愉快。”

我走出空港,面前分开了三条路,最左边是前往空港底部的电梯,中间是换乘休息室,右边则是我的目的地:空轨列车站。

按照我第二次发给希克拉德的信息来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应该在这儿的空轨列车站等着我。

当然,也有可能空轨列车站里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精英猎人和法师,但从空港平静的情况,还有我们上次在卡拉斯加拉顿见面时的谈话来看,我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性。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到了这儿,如果希克拉德真的选择了告发我,我也没有任何逃走的可能。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在你没得选的时候,你反而不会害怕了。

我笑了笑,提着行李箱走进了空轨列车站。

“嘿!嘿!萨沃斯!这里!”

我刚走进列车站,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我的左侧传了过来,一个穿着黑色礼服,体态匀称的年轻人正不停地朝我挥手,脸上还带着激动的微笑。

“你是哪位?”我小心地靠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希克拉德呢?”

“什么?”那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就是希克拉德,连你都认不出我来了?”

我诧异而惊愕地摘下帽子,仔细端详起面前的年轻人,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他的面部看出一些曾经属于希克拉德的特征,他的身形和我上次在卡拉斯加拉顿见他时比起来没多大变化,但是他的脸庞已经不再稚嫩,这也是我一下没认出他的原因。

“老天,真的是你,”我激动地和他拥抱了一下,“和上次见面比起来,你真是大变样。”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就连我自己都很难相信我瘦了那么多。”希克拉德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拉着我往空轨列车站里走,“走吧,我们还有好长的一段路呢,我们可以在路上说,我相信你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我,因为我也是一样。”

空轨列车缓缓地加速,沿着空轨飞奔出去,我和希克拉德找了个位置,并肩坐了下来。

“好了,”希克拉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是时候来聊聊了,萨伦……”

“嘿嘿嘿,”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巴,压低了声音,“叫我萨沃斯,我们不能冒险。”

希克拉德朝我连连点头,我才挪开捂住他嘴巴的手。

“咳咳,萨沃斯,”他咳嗽了好几声,“说说吧,自从我们上次在卡拉斯加拉顿分开,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左右看了看,悄悄说道,“埃因霍芬和巴伦利亚后来停战了,我和我的部队得以完好无损地撤回巴伦利亚境内。”

“啊!”希克拉德点了点头,“是的,是的,”他笑着说道,“我在报纸上看到了这新闻。”

“之后呢?”他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的贡献如此之大,一定成了巴伦利亚的大功臣吧。”

“放屁!”一谈到这个,我的心情就糟糕了起来,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又在希克拉德迷惑的目光中给他讲述了一下从回到王都到击退瘟疫军团之间的事情。

“老天,”希克拉德听完我所说的故事,感慨了一句,“这样昏庸的国王,如果不是那个仙女,我们早就拿下他们了。”

“顺便说一句,”他继续说道,“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那个仙女完全是个婊子。”

“我在想这些所谓的神是不是大多数都这样。”我苦笑了一声,“接下来我就去了斯特兰,并一直作为吸血鬼猎人活跃在它们的首都,直到现在回到帝国。”

“好了,”我喝了口水,看向希克拉德,“我的故事说完了,该说说你的事儿了,希克拉德。”

“我吗?”希克拉德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没什么太特别的,当时和你分开后,我就回了帝都,继续在吟游诗人学院学习直到毕业,我现在已经是一位出色的诗人兼三阶水系法师了。”

“喔,你的进步还真是快,”我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我早年认识的朋友,他能有现在的成就,我真的很开心,“你还有其他的收获吗?”

“其他的收获吗?当然,当然。”希克拉德点了点头,“我已经出版了一本诗集,同时我还在学习炼金术,前段时间刚刚通过了中级炼金术士的考试。”

“哇噢,恭喜你,”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真是走在了我的前面,希克拉德,我才刚刚开始学习炼金术呢。”

“这不算什么,萨沃斯,别忘了,你的……喔,我们到了。”

我们的谈话被迫到此结束,因为我们已经到了公共交通站。

我和希克拉德轻车熟路地买了两张直达炎沙省首府的长途马车车票,豪华级,舒适的马车里只有我和希克拉德两个人。

“啊,还是这种私密的空间好,”刚刚上车,希克拉德就发出一声感叹,“现在可以叫你萨伦了吗,我亲爱的老朋友?”

“当然,”我笑着把行李放好,坐在了希克拉德的对面,“让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

这样的长途马车花费在路上的时间不短,好在潮涌省和炎沙省隔得不算太远,中间不过夹着一个甘霖省,整段路程只有七天的时间。

路途的第一天我和希克拉德就交流完了彼此的经历,为了不让之后的路途太过于枯燥和沉闷,我决定继续学习符文术,顺便教一教希克拉德,看在他一直恳求我的份上。

希克拉德学的不算太慢,他很快就掌握了最基本的弗斯和连接,并且开始试着描绘符文了。

我则一直在研究塞巴斯蒂安留给我的两本书,这是两本很有用的书,配合上每天都要进行的脑力锻炼,我能感觉到我的实力正在越来越强。

也许我还放不出三阶的符文术,和曾经的六七阶神术更是差了一大段的距离,但我的经验和龙语是我最大的优势。

当旅途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我终于决定向三阶符文术发起挑战,因为一二阶大部分的符文术都已经被我掌握。

我看中的符文术名叫“能量标枪”,这是一个很好理解的符文术,符文师能借由这个符文术,把呼唤而来的能量凝聚成锋利的标枪。

它的优点是极强的穿透力,“能穿透大部分的护甲和同阶法师的魔力护盾,土系除外。”这是塞巴斯蒂安给这个符文术的评价。

毫无疑问地,这个符文术最为适配的事物本名就是风和金属,雷和火也不错,最差的,从塞巴斯蒂安所写的备注来看,目前是水。

我想起了自己所掌握的秘银之名,我很好奇完全由秘银凝聚而成的符文标枪究竟能击穿什么强度的护盾。

塞巴斯蒂安还在符文标枪的旁边提到了“符文长枪”这个符文术,“这是一个六阶符文术,”他提到,“拥有更强的破坏力,同时和符文标枪不同,符文长枪在穿透目标之后并不会飞快逸散,而是会发生爆炸,造成二次杀伤。”

我开始试着构建连接,风系是我选择的第一目标,它的能量锋利且不暴虐,不像火焰那般难以控制。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而言,如果出现了什么重大的失误,爆发开来的风系能量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摧毁整辆马车,还有我们和车夫。

为了确保安全,我只好选择了最为保险的方法,每次都只和符文构建起极小的能量连接,这样每次输送进去的能量就小且平和。

坏处是这样的进展极慢,又过去了一天,我们已经进入了沙漠里,希克拉德这会儿都已经能放出水箭了,而我的符文标枪只完成了七成。

我很快意识到我的心态出了问题,周围一成不变且一望无际的黄沙让我的心情无比的浮躁,我有好几次都差点失控。

好在输送的能量只有一丝,失控的情况很快就被我控制住了,即便如此,我还是吓出来一身的冷汗。

“平心静气,萨伦,平心静气,”我在心底不停地对自己说道,同时朝对面吓得半死的希克拉德露出一个微笑,“你也不想把自己和希克拉德都害死吧。”

一天的时间又很快过去,当夜幕降临,车夫和希克拉德搭好营地的时候,我坐在马车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心态虽然及时调整过来了,但进度也没有加快太多,即便到了今天晚上,我也只完成了整个符文的九成。

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魔怔的情况中,这最后的一成进度让我无比的在意,整个晚上,我都没听到车夫和希克拉德讲了什么,我的脑子里全都是符文标枪的注意点和理论知识。

即便到睡前,我也还在推演着符文标枪的能量回路。

好在努力终究有了回报,第二天一早,马车刚刚出发没多久,我就完成了最后这一成的回路。

如臂指使的感觉从符文中传来,虽然我从来没使用过这个符文术,但我能感觉到我对它的掌控力不算太低,我猜是这种学习方式的原因。

炎沙省的首府诺奇已经出现在我和希克拉德的视野了,根据帝国分部给出的任务,所有的吸血鬼猎人都会在这座城市里的联络点待命。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有空打量起这个奇特的省份,炎沙省,帝国西南的边陲省份,没有人知道大沙漠的那一头是否有生物或文明存在,所有想要穿过这片沙漠过去,或者想从那一头过来的生物都已经化成了埋在黄沙下的一堆白骨。

更别提这儿曾经是帝国叛乱时的主战场之一,种种因素加起来让这儿的沙漠成了帝国最大的埋骨地。

如果让那些死灵法师复活了这些尸骨,我光是想想那情况就不寒而栗起来,哪怕只复活其中的十分之一都足够构成一只无比庞大的军队。

好在我们这边的反应也不慢,已经有至少七八百名猎人从世界各地聚集到了诺奇城内,只要我们速度够快,我们就能在一切变得太晚之前阻止那些死灵巫师和吸血鬼。

“尊敬的客人们,我们已经到了诺奇,欢迎再次使用我们的服务。”

马车缓缓地驶入诺奇的公共交通站,在车夫恭敬的声音中,我和希克拉德缓缓走下了马车。

“所以说我们现在就要去加入那些吸血鬼猎人了吗?”希克拉德显得很兴奋,“老天,我从来没见过吸血鬼!”

“那不好玩,真的,希尔,我向你保证。”

“对了,还有一件事,”希克拉德拉住了我,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是才想起来的,你知道的吧,法师一直在镇压和追杀符文师,我当时去调查了你的事情,我有足够的证据表明,皮奇知道你是一个符文师,并且把这事上报给了帝国。”

“啊!”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起来这事儿不仅仅是私人恩怨。”

“是的,但这不是重点,”希克拉德接着说,“帝国议会和军政部并没有要杀掉你,我猜你也知道,他们从始至终都只是要抓你去帝都。”

“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也许帝国想和符文师合作。”

希克拉德看着我,目光炯炯有神,“所以如果你能想办法让符文师加入帝国,我想你和皮奇的恩怨就能有个了解,你也能解除被帝国通缉的状态。”

“你确定吗?”

“是的,我很确定。”

第三十三章 深入大沙漠

摇了摇头,我把希克拉德的建议放在心底,这事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也许是因为地处炎热沙漠中的原因,诺奇城里的行人并不像帝国沿海的繁荣城市那般密集,甚至比不上西北部的边陲城市。

这儿的民俗也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所有的本地人都用黑色或白色的包头布把整个脑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这两点加起来,让我和希克拉德吃了不少的苦头,我们站在街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逮住一个愿意替我们指路的行人。

“你们说银色刀锋?哪家旅店离这儿可有一段路,”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包头布下传来,“我建议你们雇两辆人力车,来自远方的客人。”

“非常感谢您,”我朝他笑了笑,“人力车要在哪儿雇佣呢?我好像没有在这附近看到任何和车有关的事物。”

“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就是了,”路人热心地给我们指出了方向,“车行的门口通常会聚集一大堆的人力车,你们不会错过它的。”

“再次感谢您,”我朝他鞠了一躬,“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为什么这儿的居民看起来都不太友善?”

“啊,你们是第一次来炎沙省吧,”路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这儿和帝国其他地区相处的不算太融洽,我们的传统习俗都和其他地方的人不太相同,很多人对于其他省份的来客都抱着警戒的心理。”

“还有就是,”他挠了挠脑袋,“据说这儿在远古时期发生过一次大战,就是帝国那什么叛乱的时候,不少炎沙省本地人被廉价地雇佣走,他们中的九成都被当做消耗品,倒在了那处战场之上。”

“时至今日,不少这儿的原住民还认为是帝国欺骗了他们,沙漠里也有不少不服从帝国统治的沙匪,你们最好小心点,他们可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帝国人的。”

“我明白了,”我朝他点点头,“非常感谢您的消息。”

“在这儿要小心,两位远方的客人。”他双手合十朝我们鞠了一躬,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我和希克拉德按照他的指示,沿着他指出来的路一直往下走,没多久就看到了聚集在一间店铺门口的人力车夫们。

“需要用车吗!?”见到我和希克拉德往这边走来,正在树荫下乘凉的人力车夫们纷纷拉起自己的车,跑到我们面前大喊起来。

“去银色刀锋。”随手给我自己和希克拉德点了两辆车,被点到的人力车夫利落地擦干净了座位,我们刚刚在车上坐稳,他们就卖力地跑了起来。

我扭了扭脖子,靠到柔软的座椅靠背上,开始欣赏起沿路的风景。

诺奇是一座十分独特的城市,由于石材和木料的稀缺,这儿的大部分建筑都是由泥土混合着沙子建成,走在诺奇城的街道上,入眼都是单调的土黄色房屋。

路上也偶尔能看到精美的石制房屋,据人力车夫所说,这种石头屋子大多是诺奇城里的贵族,或是有钱有势的大商人的住所。一般人大多只能住得起一层高的泥土小屋。

人力车夫也给我详细地讲了讲有关过去的故事,这儿的所有人似乎都对这件事了如指掌。

炎沙省的原住民,也就是他们,被帝国称作卡拉克人的游牧族群,大多是擅长使用弯刀,有着丰富沙漠作战经验的合格战士,在荷鲁斯之乱期间,帝皇也正是看重了这一点,用当地所稀缺后来的事实证明其实并不太缺乏的盐和大批的木头石头换来了大量卡拉克人的协助。

本来以为发财的卡拉克人没能猜到在前方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在帝皇军队长矛和利剑的威胁下,这些卡拉克人被迫充当了敢死队的角色,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大决战的时候冲破叛军的防线,并尽可能地杀伤叛军的远程部队。

事实证明帝皇的战术很成功,叛军被打得大败而逃代价是超过三万名卡拉克人的鲜血。

从那个时候开始,帝国就注定和卡拉克人结下了不少的仇怨。即便后来帝国对这儿的控制力度越来越大,每年还是有大批的卡拉克人消失在沙漠里,变成了专门向帝国人复仇的沙漠匪徒。

“这就是银色刀锋了,客人,一共二十个铜子,”车夫在一家四层的泥沙制建筑前停下了脚步,“如果您要离开诺奇,要记得,小心沙漠匪徒。”

“谢谢您的建议,”我掏出一枚银币递给了车夫,“多的就算是听故事的钱。”

“您真慷慨。”车夫笑了笑,朝我挥了挥手,拉着车飞快地离开。

“所以这就是吸血鬼猎人的基地?”希克拉德有些紧张地说,“看上去和一般的旅店差不多。”

“这样才是最好的伪装,希尔。”我冲希克拉德笑笑,推门走了进去。

“抱歉两位,”我刚刚进门,一个满身肌肉的大汉就拦在了我们的面前,“本店今天被包场了,不对一般客人开放。”

“我是猎人。”我直接亮出了斯特兰分会发给我的凭证,又指了指希克拉德,“他和我一起的。”

“原来是自己人,欢迎你,兄弟。”壮汉仔细地看了看我的凭证,笑着给了我个拥抱,然后让开了路。

你很难说清楚这里究竟有多少猎人,大厅的每个座位上都坐满了人,角落里也三三两两地聚着站着的猎人。

大部分人手里都拿着闪亮的长剑,也有少部分人把玩着匕首,还有一些人在静静擦拭着自己的枪械。

他们的武器也许五花八门,但他们的眼神都一样的锐利。

我握紧了手上的银剑,离开布林托时我特意去了盗贼公会一趟,和希克拉德一起,遗憾的是那儿一个人都没有,我自己找了一会儿,但没找到他们把断钢存在了哪儿。

我给他们留了封信,希望他们能把断钢送到诺奇来。

算算时间,如果他们当天就看到了我的信,这会儿也应该到诺奇了。

“谁是萨沃斯?门口有人找你。”

说什么来什么,我噌地一下转过身去,飞快地跑向门口,如果情况没出错的话,应该是盗贼公会的朋友来了。

“你好啊,萨沃斯,”我刚走出旅店大门,约尔里夫那标志性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们看到了你的信,所以我把你的宝贝给你送过来了。”

他笑着走到我面前,和我拥抱了一下,随后解下了背上的手半剑递给了我。

“物归原主。”他看着我接过断钢,耸了耸肩,“现在我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什么!?”我有些惊愕,“你不在炎沙省多待一会儿?”

“啊,我的确有这个打算,”约尔里夫点了点头,“实际上我是来炎沙省见线人的,”他朝我笑了笑,“顺便给你送剑。”

“喔,”我点点头表示了解,“那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你也一样,”约尔里夫又拥抱了我一下,“我听说你们这行非常危险。”

“承你吉言。”

◇◇◇◇

送走约尔里夫后,我和希克拉德又在旅店里度过了无趣而单调的三天,每一天都有更多的猎人进入诺奇城,然后直奔银色刀锋。

一些流言已经开始在城里传播,不少当地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希望他们不要认为我们是来对付卡拉克人的。

好在这事情在第四天的时候结束了,这天一大早,每一层的猎人都被集合了起来。

“是时候了,”负责讲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左眼眼角处有一道直抵嘴唇的可怖伤疤,“来自世界各地的兄弟大部分都已经到了炎沙省,鉴于每拖延一天,他们的计划就越可能成功,我们觉得不能再拖了。”

“早该如此了!”

“杀光白血种!”

底下的人纷纷举起武器响应,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

“非常感谢你们,兄弟们,非常感谢,整个计划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所有猎人会按三人一组进行分组,并深入沙漠进行搜索,要注意,你们不仅要小心来自吸血鬼的威胁,还要提防那些在沙漠中游荡的沙漠匪徒。”

“每一队都会配备五枚特制的信号弹,一旦你们发现了吸血鬼或死灵法师的老巢,就点燃信号弹,计划也会进入第二部分。”

“第二部分,”中年男子举起两根手指,“所有人向信号弹集合,如果有多枚信号弹同时亮起,就选择最近的一枚,在座的各位都应该是成熟的吸血鬼猎人,以少打多这种蠢事想必你们是不会犯的。”

“还有什么疑问吗?”讲完作战计划后,中年男子大声嚷嚷了一句,“如果没有疑问,那就出发!”

所有猎人都收好了武器,满脸杀气地朝出口走去。

在门口,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件防风长罩袍和防风头巾。

“这是伪装,能让那些沙匪不立刻攻击你们,但绝对不要想着混进沙匪之中,一旦你们的伪装暴露,你们只有死这一条路。”

所有人都点点头,飞快地穿好罩袍,裹好头巾,只是片刻的功夫,所有人都变了个样,看起来和当地的卡拉克人没什么两样。

我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除非防风头巾掉落,不然那些沙匪绝对不知道我不是卡拉克人。

没有整齐划一的口号,没有气势十足的进军,吸血鬼猎人们有属于自己的方式,所有领完装备的猎人都找到自己的同伴或是其他猎人,三人一队离开了银色刀锋旅店。

我自然是找上了希克拉德和克里斯托,他们的实力也许不如这里一些猎人出色,表现也不如他们老练,但他们都是我知根知底的人。

我宁愿损失一部分的战斗力量,也不愿意找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一起合作。

从某种方面上来说,这也算是我的缺点我入行的时间太短,根本没能认识任何赏金猎人,就连克里斯托都认识好几个!

总而言之,当天上午,十点钟出头,太阳升到空中一半还多的位置的时候,我带着希克拉德和克里斯托离开了诺奇。

白天的炎沙省可说不上友好,一望无际,毫无遮蔽物的广袤沙漠,要是没有这身伪装,沙匪可以很轻松地撵着我们跑。

脚下的沙子也是滚烫无比,即便隔着一双皮靴,也能感觉到那灼人的热量。

空气十分干燥,进入沙漠还不到两个小时,我已经喝完一瓶水了,同行的克里斯托和希克拉德也不太妙,水壶里的水咕噜噜地往下灌。

“老天,这也太热了,”希克拉德喝了一大口水,喘着气说道,“更别提还有那些沙匪了,九圣灵在上啊,如果给我再选择一次,我决定不会深入这片沙漠。”

“闭上你的乌鸦嘴,希尔,”我笑骂道,“我可不想撞上沙匪。”

“呃,伙计们?”克里斯托有些不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这让我心里咯噔一跳。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沙匪?”克里斯托举着望远镜,指着地平线尽头不断扬起的大片沙尘。

在沙尘的最前端,是足足二十几匹飞快奔驰的骆驼,和上面手持弯刀,身穿皮甲,头巾蒙面的骑士。

“是沙漠盗匪!”我骂了一句,跳了跳,“看看你的乌鸦嘴,希克拉德!”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旁的克里斯托问道。

“不去理会,我们先假装自己是卡拉克人,但武器也要握着,以免他们识破了我们的身份。”

我看了看严阵以待的希克拉德一眼,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后悔我们带着他了。

“走,”我压低声音说道,“慢慢地往前,千万不要跑,也不要老是看着他们。”

左边的希克拉德和右边的克里斯托都朝我点了点头,我们放慢了速度,让队伍看起来就像是另一伙在沙漠里跋涉的卡拉克人。

远处的烟尘越来越近,我已经能从视野里清楚地看到每个沙匪的面部表情和他们衣服上的装饰。

我握紧了长袍里藏着的断钢,就像我自己说的,如果情况真的变得无比糟糕,这把剑将会是我最大的依仗。

第三十四章 沙漠之民

沙尘在急速靠近,我能听到身旁的希克拉德的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放松,希克拉德,放松,”我低声对他说道,“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的!”

“我,我尽力,”希克拉德紧张地回了一句,开始大口大口的深呼吸。

幸运女神保佑,他的深呼吸最终还是有了效果,我能感觉到,在几次深呼吸之后,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包头巾下的那双眼睛也不再惊慌。

“呀!”领头的沙匪举起弯刀,大喊着在空中划了几圈,剩下的沙匪纷纷举起武器响应,同时操控着骆驼把我们团团围了起来。

“你们要到哪里去,三位远方的客人?”为首的沙匪摘下头巾,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心底暗道了一声糟糕,果不其然,他紧接着就说道:“摘下你们的头巾吧,我知道你们不是卡拉克人,这种头巾对于你们异乡人来说可是很不舒服的。”

希克拉德和克里斯托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死死地盯着沙匪的头领。

“看来你们心里还存着侥幸,哈?”沙匪头领皱了皱眉头,他脸上的刺青也跟着扭曲起来,“我知道你们都是外乡人,我们在诺奇城里可是有不少眼线。”

他把弯刀横了过来,拍了两拍,“你们不会真的以为,穿的和卡拉克人一样,我们就认不出你们了吧?我们有大把大把的方法分辨你们和卡拉克人。”

“该死的,”克里斯托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了起来,“我就知道公会给出的解决方案一点都不靠谱!他们完全就是把我们还有沙匪都当成了傻子!”

“你为什么不动手?”见克里斯托开了口,我也不再保持沉默,有些好奇地问,“我记得你们圣战士对帝国人可是深恶痛绝。”

“是的,是的,”为首的沙匪头领点了点头,“但仇恨不能无止境地延长下去,当年卡拉克人所挥洒下的鲜血,帝国人已经偿还了八成,我们现在不再……见人就杀。”

“另外,”他勒了勒自己的骆驼,“这沙漠里来了些更糟糕的东西,我们部落的萨满感受到了,某些黑暗而邪恶的存在深入了这片沙漠,”他说到这叹了口气,“比起帝国人的血债,这件事情更加重要,也更加紧急。”

“你说对了,”我飞快地点了点头,“那是一群黑暗的吸血鬼,还有大批的死灵法师,他们意图复活这片沙漠之下的尸骨。”

“泰泽的光辉啊!”沙匪的头领显得十分震惊,拉着骆驼在原地转了转,“这是彻彻底底地亵渎!那些勇士的长眠不应该被打扰!诅咒这些该死的黑暗者!”

“我们就是前来处理此事,”我冲他说道,“如果你们愿意,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沙匪头领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很好,外乡人,我们会和你们合作,但要记得,这合作只持续到这件事解决的时候。”

“我明白了。”我笑了笑,朝他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我是萨沃斯柯特。”

“合作愉快,”他从骆驼上下来,跑过来和我握了握手,“我叫费萨尔伊本阿拉哈德阿齐兹伊本阿卜杜勒阿合曼,你可以叫我费萨尔。”

“这是希克拉德,这是克里斯托。”我指了指身后的两个人,把他们介绍给了费萨尔。

“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也一样。”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那么,说说你们的计划吧。”费萨尔戴上头巾,把弯刀插回前鞘里。

“我们的人以三人一组深入大沙漠,任何一组人发现了那些黑暗生物,就会发射十分明显的信号弹。”

“那可不太妙,”费萨尔叹了口气,“这沙漠里可不止我们一个游牧部落。”

“看起来你们之中也有不好说话的群体。”我说。

“是的,”费萨尔的语气显得有些担心,“虽然不少的部落都和我们一样,但仍旧有两个守旧的部落,他们极度仇视帝国人,毫无疑问,他们会杀光遇到的所有你的伙伴,哪怕这片沙漠正受到黑暗力量的威胁。”

“这可不太妙,”我叹了口气,“这些猎人都是精英,死掉任何一个都是我们的损失,你能想想办法吗?”

“我尽量,”费萨尔点点头,“我能肯定除了那两个部落之外的部落都会加入我们,但我不敢保证那两个部落是什么态度。”

“如果他们不愿意呢?”我问。

“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萨沃斯,”费萨尔苦笑了一声,“我们会帮助你们对付吸血鬼和死灵法师,但我们不会对卡拉克人下手,这是我们神圣而古老的传统,抱歉。”

“没关系,我能理解。”我又叹了口气,“只能希望他们运气够好。”

“跟我们来吧,我们的部落在沙漠的更深处,eha kasque!”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一旁的三个游牧民战士说的,被他叫道的三人点了点头,牵着骆驼走到我们面前。

“你们和他们共骑一匹骆驼,”费萨尔解释道,“没有鞍座,可能不太舒服,但绝对够快。”

我们依言爬到骆驼上,好在这种骆驼是单驼峰的,驼峰前后有两个比较舒服的位置。

“驾!”见我们都稳当地坐在了骆驼上,费萨尔大喝一声,所有的游牧民战士同时甩动手里的缰绳,坐下的骆驼再一次飞奔了起来。

◇◇◇◇

去费萨尔部落的路程不算太长,在骆驼上度过了颠簸的二十分钟后,一个环绕着绿洲,规模极大的村子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伊斯阿木”是这村子的名字,费萨尔告诉我们,换成通用语的话,这村子应该叫“雄鹰之眼”。

“欢迎来到伊斯阿本,”骆驼队伍在村子的门口停了下来,大批围着头巾的妇女和灵活的小孩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好奇地看着我们。

“进来吧,”费萨尔朝我挥挥手,人群让开一条道,让我们进入了村子。

“啊,卡米拉嬷嬷。”费萨尔飞快地跑到一位身披黑袍的老妪跟前,单膝跪在了地上。

“告诉我,费萨尔,阿拉哈德之子,阿卜杜勒之孙,你为何缘故,竟把帝国人带到我们的村子里。”卡米拉举起手中的长杖,一边说,一边在费萨尔的双肩上轻轻击打了一下。

“卡米拉嬷嬷,”费萨尔站了起来,握住了老妪的手,“他们是来解决沙漠里的邪恶势力的。”

“这是卡米拉嬷嬷,”他又转过头来对着我说道,“我们村里最年长,也是法力最精深的萨满。”

“这是萨沃斯柯特,卡米拉嬷嬷,”他又转回去,对着老妪指了指我,“他们是吸血鬼猎人。”

“吸血鬼猎人?”卡米拉嬷嬷拄着法杖,慢慢转过身来看向我,“我知道你们的公会,很久以前也有吸血鬼猎人来大沙漠猎杀过吸血鬼。”

“所以说,这次也是吸血鬼作恶?难怪我总能感觉到庞大的黑暗力量萦绕在这片沙漠上。”

“是的,卡米拉嬷嬷,”我朝她鞠了一躬,学着费萨尔的方式称呼道,“大批的吸血鬼潜入了这片沙漠,更糟糕的是,还有死灵法师和他们同行。”

“泰泽在上!”当我的话出口之后,我看到卡米拉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片,她重重地顿了顿手上的法杖,“这些邪恶的家伙怎么敢如此猖獗!”

“欢迎你们,来自远方的猎人,”她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收敛了一下火气,把我们引进了村庄之中,“你们有多少人?”

“我不清楚,”我摇了摇头,“但至少有一千多人吧,我想。”

“这点人还远远不够,外来者,”卡米拉嬷嬷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这片沙漠里埋葬的古代勇士数以万计,一旦他们成功,你们这点人数不过是沙漠中的一粒黄沙。”

“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卡米拉嬷嬷,”我诚恳地说道,“我听说沙漠里有两个守旧的部落。”

“正是,”卡米拉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只希望他们这次能识大体一点。”

“请你们先去休息吧,外来的客人,”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我们,苍老的脸上显示出某种决心,“我会派人去通知沙漠里的所有部落,我们会派出侦察兵,搜索你们的伙伴,也搜索吸血鬼。”

◇◇◇◇

从我们到达伊斯阿本那天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卡米拉嬷嬷的动作很快,第一天就有大批的骆驼骑士从村子里出发,四散开来去通知其他的村子。

这些信使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回到了村子里,带回来了好消息:除了守旧的两个部落之外,其他的部落都同意优先处理吸血鬼和死灵法师。

在这三天里,我们每一天都会跟着费萨尔的骆驼队出去对大沙漠进行一次搜索,遗憾的是我们三天以来都一无所获,不论是猎人,还是吸血鬼。

“伊哈!伊哈!”

村子的入口处传来一阵喊叫声,随后是一阵骚动,我匆匆从房子里跑了出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大队骆驼骑士正缓缓从村口走进来,周围还围着一大圈的村民。

“快来,萨沃斯,”费萨尔匆匆地跑到我的面前,“贾麦尔的队伍找到了六个猎人,还有两只吸血鬼!”

“什么!?”我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飞快地跟着费萨尔往前跑去。

费萨尔说的没错,六个打扮和卡拉克人完全不同的猎人正安稳地坐在骆驼上,队伍的最后面还有两只吸血鬼,被绳索牢牢地拴住,不停地被骆驼往前拖行着。

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砂砾磨得破烂不堪,暴露在外的身体更是变得血肉模糊,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白色轨迹。

“你们在哪儿抓到的吸血鬼?”我跑到骆驼的旁边,大声地问道。

“我不清楚,”坐在最前面的猎人回复我说,“在北方的某个地方吧,我可没有大沙漠的地图。”

“辛苦了,”我拍了拍他的背,“你们去休息吧,沙漠里的大部分部落都已经和我们结盟了。”

我又跑到后面,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被抓获的两只吸血鬼。

只是两只男爵,一雌一雄,正愤怒地看着我。

“说说你们的计划吧。”我示意拖着他们的骆驼骑士暂时停下,蹲下身去问道。

“呸!”其中那个男的吸血鬼虚弱地啐了口唾沫,“你们这些阴险狡诈的猎人,休想从我这儿知道任何东西!”

“那你就没有任何价值了。”我站起身,拔出断钢,一剑砍下了男吸血鬼的脑袋。

大股大股的白血从断颈处喷涌而出,很快浸湿了附近的沙地。

“你呢?”我转动断钢,让剑尖直直地指着女性的吸血鬼,“你有什么想要和我分享的吗?”

“没……没有!”女吸血鬼咬着牙回复道,但她如同筛糠一般抖动的身体出卖了她。

“别逞强了,亲爱的,”我走近了两步,用剑尖拍了拍她的脸,“你成为吸血鬼不就是为了永生吗?看看你的同伴,为了秘密而放弃永生,你觉得值得吗?”

“你…你杀了我吧!”出乎我意料的,女吸血鬼虽然抖的厉害,但还是厉声回复了我,“我绝不会吐露出哪怕一个字眼!”

“看起来我们中间来了个勇士,”我把断钢收回剑鞘里,对骑士挥了挥手,“可以拖走了。”

“把这颗头包起来,”我又指挥两个站着的战士走上前去,捡起那颗吸血鬼的脑袋。

“如果我们再次抓获了吸血鬼,就把这颗脑袋给他们看,告诉他们我们已经从他们的同伴那获得了信息。”

“什么?”还没被拖远的女吸血鬼大叫起来,“你不能这么做,你这个恶魔!恶魔!”

无视掉她的喊叫声,我又找上了费萨尔。

“怎么了,萨沃斯?”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给下一批骆驼骑士们安排任务。

“有大沙漠的地图吗?”我问道。

“当然有,跟我来,”费萨尔放下手上的武器,带着我走到一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地图,“这就是,怎么了吗?”

我看着超过八成的颜色都是黄色的沙漠地图,转头问道:“贾麦尔他们找到这群猎人的位置,是在哪里?”

“在这,”费萨尔走上前,用匕首点了点村子北方的某个位置,“你有什么想法?”

“你瞧,我们是在沙漠里,吸血鬼觅食可不容易,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冒着觅食的风险跑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

“他们一定是哨兵,费萨尔,如果我能知道他们是在哪儿抓到的这些吸血鬼,我们也许就能缩小寻找的范围。”

第三十五章 快速侦察

“你也许该跟那三个猎人谈谈,我这就去把他们叫来。”

费萨尔撂下一句话,匆匆地从骆驼骑士们的聚集处离开。

他没过多久又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刚刚进入村子的那三个猎人。

“这儿,萨沃斯,”费萨尔远远地就朝我挥起了手,“你要的人我给你找来了。”

“非常感谢你,费萨尔,”我快步走到他们面前,伸出自己的左手,“萨沃斯柯特,来自卡波菲斯分部。”

“我是爱德华,卡拉斯加拉顿分部。”

“奥斯本,特诺奇兰分部。”

“我叫布莱迪,来自巴伦利亚分部,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和他们分别握了握手,随后带着他们来到会议桌边。

“那么,说说吧,萨沃斯,你把我们叫来是因为什么?”

“我需要知道一件事,”我拿出铅笔在地图上点了点,扭过头看向他们,“你们是在哪儿和这两只吸血鬼接上手的?”

“大概……在这,”爱德华闻言走了上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图之后用铅笔圈出了一块绿洲,“我不确定,但应该是这儿,我记得很清楚,奥斯本和布莱迪当时正有说有笑地走向绿洲,打算接点水,那两只白血种突然就从树丛中冲了出来。”

“你觉得呢?”为了确定这地点准确无误,我又看向了沙漠中的行家,费萨尔。

“标出来的地点应该没错,”费萨尔摩挲着下巴,点了点头,“时间上也对的上,北方没有符合上述所有条件的绿洲了。”

“非常好,”我深吸了一口气,“先生们,”我看向在场的众人,“我们也许发现吸血鬼的大部队了。”

“喔喔喔,别那么急,”奥斯本飞快地打断了我,“你怎么能推断出这是大部队,我们不过抓了两个人。”

“只是猜测,奥斯本,”我冲这个年轻的猎人点点头,“但所有线索都表明了这一点,尤其是我看到那块绿洲旁边的地形时。”

“解释解释?”就连费萨尔都来了兴趣,抱着膀子看着我。

“当然,”我点点头,跑到挂着的地图旁边,“首先我们都知道,这些吸血鬼可不是零零散散,毫无组织地进入大沙漠,他们是一个极为凝聚的集体,加上大沙漠的环境恶劣,这就意味着他们几乎不可能在大沙漠单独外出捕猎。”

“所以两只吸血鬼绝不可能毫无缘故地出现在绿洲旁边,这是其一。”

“等等,”布莱迪举起一只手,打断了我,“也许是两只吸血鬼单独溜出来狩猎?这你可没办法证明。”

“别把吸血鬼想成没脑子的笨蛋,布莱迪,”我叹了口气,“这些黑暗而邪恶的生物在接受转化,完全变成白血种之前也曾是人类,我们会有的想法他们自然也会有。”

“所以让我来问问你们,如果你们的队伍里有两个擅自离队的人,你们会怎么做?”

“当然是追回他们,这太危险了,尤其是在大沙漠里,这儿的……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萨沃斯。”

费萨尔最先反应过来,其他三个人也很快明白了过来,露出了然的神色,“就是这样,”我笑着点了点头,“这也是我强调这次吸血鬼是一个集体的原因,吸血鬼的领导,不论他是谁,都不会允许到处乱跑的吸血鬼存在,其他的吸血鬼也不会允许。”

“所以这两个人只有可能是哨兵!”费萨尔左手轻轻击打起右掌,笑着接上了我的话。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我又继续说道,“也有可能他们就是为了一饱口福到处狩猎的傻子。”

“为此我提出了第二点判断依据,”我举起第二根手指,“你们应该也还记得,吸血鬼们这次有一个最好的盟友:死灵法师。”

“和吸血鬼不一样,死灵法师大部分是人类,只有少部分把自己转化成了亡灵,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喝水,需要食物,需要休息,而这些,都会在沙漠里留下痕迹。”

“而在方圆几百里之内,唯一能算得上,或者说足够大批的死灵法师和吸血鬼一起藏身的地方,就只有另一块更大的绿洲。”

“我刚知道有人在绿洲边抓到了吸血鬼,就查看了一下地图,猜猜怎么样?”我看着围拢上来的人群,笑着说道。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目光顺着我越举越高的指挥棒往上攀,直到我停在一大片的绿色上。

“看吧,就在那。”我点了点墙上代表绿洲的绿色,“一块更大的绿洲,那些死灵法师一定是藏在这儿,去先前那快绿洲的距离也不算远。”

“泰泽在上,”费萨尔惊叹了一声,“你的脑袋究竟是什么长的,萨沃斯,你总能给我们带来惊喜。”

“别高兴的那么早,”我连忙摆手,“我这也只是推断而已。”

“所以,”我看向兴高采烈的众人,“我需要一些人,一些伙计,替我的推断划上最终的句号,我希望有人能跟着我,去这次事情发生的地方做一次深入的调查和侦察。”

“没问题,”希克拉德和克里斯托最先冲了出来,随后是刚刚加入的三个猎人。

“所有兄弟们,带好烟花,这是我们最好的通知手段,也是最后的逃命措施。”

“算上我们吧,我们的骑士可以提供骆驼,还可以提供不错的战斗力。”一直没发言的费萨尔出门弄了些骆驼,大批的骆驼骑士站在外面,正准备着接收下达的命令。

“你有何指示?”费萨尔问道。

“所有人出发!”我穿好装备,捏着地图飞快地跑了出去,“我们要尽快赶到那块绿洲!”

“如你所愿,”费萨尔在骆驼上朝我微微鞠了鞠躬,然后大喝一声:“伊哈!”

受到命令的骆驼们开始奔跑起来,在缰绳的帮助下,骑士们很快飞奔出了村子。

“那绿洲不算太远,但也不太近,植被丛生,”费萨尔在马肚子上朝大吼道,“一定要小心来自树丛里的袭击。”

“收到!”

骆驼长队继续在沙漠里奔驰着,拉出了一条长长的沙尘线。

和马或犬类不同,骆驼的确是沙漠里最合适的坐骑,我们三十个人只花了二十分钟,就回到了之前发生交战的那处绿洲。

“就是这儿了,”爱德华笃定地点点头,“我能完全记起之前发生的事情,那两只吸血鬼和布莱迪他们就是在那个位置打了起来。”

“很好,看来我们没走错路,”我点点头,掏出地图检查了一下,“接下来我们得往更西北一点走了。”

“让我看看地图,”费萨尔骑着骆驼跑了过来,我连忙把地图递给了他,和他比起来,我就像刚学会用望远镜的笨蛋。

“这地方不算太远,”费萨尔笑了起来,“最多二十分钟,也有可能三十分钟。”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我把沙漠地图收了回来,让屁股稳稳地压在了它和骆驼的上面。

随着费萨尔的一声大喊,所有刚刚下了骆驼的沙漠骑士又飞快地跑了回去,拉起来沙漠中的第二道烟尘。

“停!停!停!”

在距离目标绿洲还有五分钟路程的时候,我叫住了所有人。

“怎么了,萨沃斯?”

“我们从这步行过去,吸血鬼的耳朵十分灵敏,这么多的骆驼,他们一定会惊觉。”

“所以我决定只带几个人,剩下的人则负责在这站岗,放哨,并随时准备撤退或支援。”

“费萨尔,你留下来,”我拦住了兴冲冲想要深入绿洲的费萨尔,后者一脸的不快。

“怎么了?”费萨尔有点不乐意了。

“听着,费萨尔,我诚恳地解释道,“我们必须要有人和这些沙漠骑士沟通,你本来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由你来协调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另外,”我拉住他的肩膀,把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如果出现了最糟糕的情况,你和你的骑士会是我们的最后一道保险。”

“好吧,好吧,”费萨尔嘟囔着走回骆驼旁边,“以泰泽之名起誓,我会替你守好大后方。”

“谢谢你,费萨尔。”我最后拍了拍他的背,转身走向一旁待命的猎人们。

“所以有人要退出的吗?”我走到众人面前,低声问了一句。

没有人说话。

“很好。”我点点头,把断钢背好,又检查了一次手枪里的子弹,随后把它插到了腰间,“出发!”

我、希克拉德和克里斯托会充当前锋,爱德华、奥斯本和布莱迪则负责断后。

这绿洲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大,我刚刚走进绿洲的范围,就察觉自己已经被茂盛的椰枣树给完全包围了起来。

我当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我又深入了一段距离,发觉自己已经被杨柳和榆树给完全包围,视野几乎局限在自身周围。

“压低声音,”我对其他五人说道,“这里的视野很糟糕,我们不知道敌人在哪个方向。”

“了解,”五个人同时低声回复了一句,随后跟着我继续向前。

又往前跋涉了几百米之后,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和用帝国语交谈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正中靶心。”我冲后面的五个人比了个手势,自己慢慢往前蹲伏这前进,希望能找到一个天然的观察口。

但这事情比我想的更难,我的脚底下有不少朽烂的树叶,我必须时刻小心翼翼,才能保证自己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要是这世界上有消声的符文术就好了,也许操控声音的人能做到。”

我在心底幻想了一下声音符文术的强大威力,继续艰难地朝前跋涉了一小段距离。

我随后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较高的土坡之上,老天保佑,我终于可以看清楚绿洲里的情况了。

绿洲的正中央是一汪大到夸张湖,湖水边散落地分布着大量的帐篷,燃烧着的篝火星罗棋布地分布在它们中间。

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不停地从附近传来,接着火焰带来的光芒,我粗略地数了数绿洲里的帐篷数量。

光是我能看到的就有一百多顶,好在这些都是单人帐篷。

看起来这些黑暗追随者谁都不愿意和其他人住在一顶帐篷里。

“一丘之貉,”我悄悄地骂了一句,又从兜里掏出望远镜,试着获取更多的消息。

透过望远镜的放大镜头,我看到不少身穿黑袍,胸前甚至脸上都纹着骷髅头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了一起,他们一定就是死灵法师了。

把死灵法师的特征暗暗记下,我再次转动望远镜,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一小队总共十三个骷髅,身穿锈蚀的铁甲,手持破烂的铁剑,正沿着某种特定的路线在不停地巡逻。

发现死灵生物让我的心情紧张了起来,虽然他们的武器不再锋利,盔甲也已经破烂不堪,但这意味着这群死灵法师已经开始了他们的邪恶仪式。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他们开始了多久,已经有多少沉睡的英灵骸骨被他们邪恶的法术所唤醒?

如果只是一小部分,那么我们还有希望,如果他们已经完成了一半……不,三成,所有的猎人和沙漠住民都会交代在这里。

我竭力稳住颤抖的手,继续观察起更深处的营地,我必须弄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少骷髅兵。

结果让我松了一口气整个营地加起来也不足两百个骷髅,也许这些骷髅都是他们带过来的,他们如果已经开始了仪式,肯定不会再窝在这个绿洲里。

这么想让我的心情好了不少,我把望远镜塞回兜里,一点一点慢慢地退了回去。

回去的路程十分顺利,经过一段无比艰难的跋涉之后,我重新和其他五个猎人在绿洲外会和。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死灵生物?”

我率先发问,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生怕得到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

好在最后情况还是和我所掌握的一样,每个人都只看到了骷髅兵。

“该撤退了,”我跟其他人说,“我们不能在这儿点燃烟花,吸血鬼和死灵法师也会看到。”

“我同意,”爱德华点点头,“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他们邪恶的计划就快要开始了。”

第三十六章 大集结

“情况怎么样?”

我们刚回到游牧民的营地,费萨尔就迫不及待地走了上来,压低声音问道。

“至少有两百顶帐篷,”我比了个手势,“我们发现了邪恶生物的老巢。”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接下来怎么办?”费萨尔问道。

“先撤退,我们得集合所有的猎人和卡拉克战士,但必须得快他们的营地里已经出现复生的骷髅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费萨尔点点头,“沙漠的子民决不允许这么邪恶的事情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他又匆匆地走了回去,在他的命令下,原本处于放哨和警戒状态的骆驼骑士迅速集合在了一起,骆驼也被统一牵了过来。

“必须得抓紧时间了,”费萨尔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当太阳的光辉完全落下,邪恶就将猖狂地蔓延开来。”

“好在现在还是上午,我们走。”

我和希克拉德一起骑上一匹骆驼,其他骑士和猎人也纷纷找到自己的骆驼骑了上去,没有命令,没有大喝声,为了防止被发现,我们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又是一段漫长的骑行,四十分钟过后,浑身泥巴和烂叶的我们被骆驼载着,回到了伊斯阿本。

“卡米拉嬷嬷!卡米拉嬷嬷!”费萨尔一进村就直接跳下了骆驼,在把自己的坐骑交给跑上来的仆役后,他开始一边往村子的深处走,一边大声嚷嚷起来。

“怎么了,费萨尔?”路边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沙漠民居房门突然打开,卡米拉嬷嬷拄着拐杖从里面走了出来,“我正在给村民分发药草。”

“我们发现吸血鬼和死灵法师了,卡米拉嬷嬷,”费萨尔飞快地跑过去,“最好通知一下阿法拉特谢赫,还有其他村子。”

“做得很好,阿拉哈德之子,你们也一样,外乡人。”

卡米拉嬷嬷对我们微微颔首致意,我急忙回了一礼,“无须多礼,卡米拉嬷嬷,它们本就是我们的猎杀对象。”

“我会告诉阿法拉特谢赫,不过你们可以先派出传讯的骑士了,”卡米拉嬷嬷拄着拐杖说道,“这是谢赫给予我的权力。”

“遵命,卡米拉嬷嬷。”费萨尔朝卡米拉嬷嬷行了一个抚胸礼,眼看着就要离去,我急忙叫住了他,“等等,费萨尔!”

“怎么了,萨沃斯?”费萨尔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拿着这个,”我冲后面的四名猎人打了个招呼,率先走上前去,递给他我的信号烟花棒,“这是我们的一种传讯工具,听着,这东西能在天上炸开一团大大的烟花,所有看到烟花的猎人都会往那儿靠近,遗憾的是我们这只有六根,所以你要选择六个覆盖面最大的部落,每个部落发一根烟花。”

“我明白了,”费萨尔点点头,“我会顺便通知他们,让所有的猎人都到我们村子集合,还有那些卡拉克战士。”

“就是这样。”我冲他点点头。

“请你们也做好准备,来自外乡的战士,”费萨尔看了我们一眼,又行了一记在他们这儿极为庄重的抚胸礼,“即便那些死灵法师的计划没能实现,这也会是一场恶战。”

“的确如此。”我扶着他站了起来,和他碰了碰肩,然后目送他从我们身旁远去。

◇◇◇◇

当天下午,村子的门就完全打开,一共二十五骑骆驼骑士分成五队,朝五个方向疾驰而去,他们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烟尘,最后完全消失在金黄色的地平线上。

随着骆驼骑士离开,村子也被完全动员了起来,这是一种你在帝国、巴伦利亚或斯特兰都看不到的奇特景象,村子里剩下的男人夜以继日地打造着崭新的武器、箭矢和盔甲。

妇女们在村子里不停地穿梭来往,替铁匠铺里的男人搬来一篮篮的矿石,替另一批在毫不停歇缝补衬衣的妇女运来新的棉花。

那些最小的也没有闲着,从六岁到十六岁,所有村子里的孩童也纷纷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他们中的大部分干起了传讯,统计和喂养骆驼的工作。

“我觉得我们也该做些什么,萨沃斯,在这儿干看着的感觉太糟糕了。”

“我也觉得,”我回复道,“我昨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许我们可以出去猎杀吸血鬼。”

“这不太好吧,”希克拉德插了进来,“人少了之后,他们恐怕会变得警觉。”

“也许我们可以替他们制作一些圣水,布莱迪是湖中仙女教的牧师。”奥斯本插进来说道,还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布莱迪。

“是前牧师,奥斯本,”布莱迪嘟囔着回复道,“我早就不是那儿的牧师了。”

“你为什么离开湖中仙女教,布莱迪?我以为你们那儿的人都最崇拜那位女巫。”

“因为萨伦,”布莱迪愤愤不平地喊出了一个在我意料之外的名字,“仙女对他太残忍了,这让我怀疑她是否真的毫无感情。”

“萨伦?”除了希克拉德之外,剩下几个人都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就是那个奇袭了卡拉斯加拉顿,还屠杀了大批帝国士兵的萨伦?”

“是的,”布莱迪点点头,“那会他是巴伦利亚的大骑士长,他的封地在这个世界的最北边,那儿终年寒风呼啸。”

“你们也许听过施特拉德的名字,”他接着说道,“就是在那儿,他指派他的手下发动了入侵。”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那些我曾经的故事,在听到“约瑟夫和史凯德都英勇地挡在萨伦的面前的时候,”我才发觉我的内心仍旧十分痛苦,而且耿耿于怀。

好在这个故事很快就结束了,“我看到那两位勇敢而崇高的战士倒在萨伦的面前,而仙女却依旧不为所动的时候,我第一次对我的信仰产生了怀疑,当我最后看到萨伦直面仙女并质问她,仙女却不屑一顾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老天,”一旁的爱德华有些感慨地叹道,“我从来不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你们知道的,我是卡拉斯加拉顿人,所以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但现在?他的确还是卡拉斯加拉顿的敌人,但这并不妨碍我敬佩并尊重他,然后把子弹打进他的脑袋。”

他说完就坐到一旁,哈哈大笑了起来。

希克拉德在故事的开头就古怪地瞟了我一眼,之后嘴角就一直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这个该死的家伙一定是在心底嘲笑我。

至于克里斯托,当布莱迪说道那批瘟疫战士大军和领头的瘟疫武圣之后,他就向我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笑,我知道他一定是识破了我的伪装,那天在阿布瓦多家,他也听到了那个瘟疫武圣所说的话。

“那么你们就去准备圣水吧,”克里斯托突然站了起来,“你们三个应该够了,我们也会想想,我们究竟能做些什么。”

“好的,祝你们好运,”爱德华闻言也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拉着布莱迪和奥斯本往门外走去。

“你们也一样。”

“好了,现在来谈谈吧,”当爱德华三人离开了这个房间之后,克里斯托笑着转过来看向我,“我该叫你萨沃斯柯特,还是萨伦诺维斯?”

“叫我萨伦诺维斯吧,”我扭了扭脖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的身份终究还是暴露了。

“故事里和传言都说你的头发是红色的,”克里斯托有些好奇地看向我的头顶,“你染了发?”

“是的,”我有些闷闷不乐地回答道,“我可是埃因霍芬和巴伦利亚共同在追捕的人,”我说道,“一些精巧的变装手段是很有必要的。”

“的确,”克里斯托赞同地点了点头,“刚刚那个牧师甚至没认出你,他可是跟你面对面过。”

“你应该小心点,萨伦,”他突然严肃了起来,“你这次遇到的是我,还有同情你的牧师,我不在意你以前做过什么,而他甚至直接没认出你,但你必须小心,只要你还在外面行走一天,就可能有人认得出你,我们可不能保证那些人和我们怀着一样的态度。”

“谢谢你的建议,克里斯托。”

“啊,说起来这就是那把剑吧,”他微笑着点点头,又好奇地指向我背上的双手巨剑,“叫什么来着……‘断钢’,对吗?我听说这是湖中仙女亲自赐给你的。”

“威力十足,”我把剑拔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尤其是针对吸血鬼。”

“有了它在,我们的胜算会变得更大,”克里斯托说道,然后转头看向希克拉德,“那么现在来说说你吧,尊敬的希克拉德先生,你和萨伦同行,却没对刚刚发生的事情表示惊讶,”我猜你和萨伦之前就认识?

“我是他的同学,以前在吟游诗人学院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抱歉,”他鞠了一躬,“我有必须弄清楚想知道事情的强迫症,在情报组工作留下的坏习惯。”

“好了,”我开口说道,“既然现在你已经弄清楚想知道的事情了,也许我们该来谈谈正事了。”

“没有问题,亲爱的萨沃斯。”

“第一,为了防止暴露,你们俩都得继续叫我萨沃斯,不过你们显然都不需要我专门提醒。”

“第二,我们该想想能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些什么,也许我们该派出侦察兵?”

“可是谁去?”一谈到正事,克里斯托也变得正经了起来,“我们可不擅长在沙漠里的长距离追踪。”

“卡拉克人的骆驼骑士?”希克拉德建议道。

“也许可行,吸血鬼即便变身了也很难追上他们,”我说道,“除非是侯爵或公爵那种层级的怪物。”

我摸了摸下巴,有了克里斯托的这句话,我想我可以去找费萨尔谈谈了。

我们必须得掌握吸血鬼和死灵法师们的行踪,我可不想到时候面对漫山遍野的骷髅,或是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我还有一个想法,”我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弄来一批枪械和银子弹,诺奇城应该有,实在不行就从其他地方买,这沙漠里八成的反帝国战士都被我们聚集了起来。”

“这是个好主意,”克里斯托赞同地点点头,“我们还应该寻求当地政府的帮助,吸血鬼猎人公会可是在帝国挂了名的,我们享有这种权力。”

“可以吗?”我有些惊讶地问道,“我以为不能让一般人知道吸血鬼的事情。”

“只是一般人,”克里斯托强调道,“地区行政长官可算不上一般人。”

“的确如此。”我点了点头。

“嘿,伙计们,也许我们都忘了一件事,甚至连本地人都忘了,”希克拉德突然开口了。

“什么事,尊敬的希克拉德大侦探?”克里斯托朝他挤了挤眼睛,诙谐地问道。

“那两个死硬部落,天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也许我们该先去找他们一趟?”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呻吟了一声,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分不清好歹的人?

“我们应该找卡米拉嬷嬷和阿法拉特谢赫谈谈。”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希克拉德一下子从座位上窜了起来,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说做就做。

◇◇◇◇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顺利,卡米拉嬷嬷和阿法拉特谢赫耐心听完了我们提出的建议并完全通过了我们的所有提议。

同样是当天下午,我们从谢赫的住宅离开了之后,一大队全副武装的骆驼骑士杀气腾腾地从村子里列队跑了出去。

“他们是去歼灭那两个村子的?”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列队跑出去的骆驼骑士,他们一共才一百人,怎么可能歼灭得掉两个村子。

“当然不是,”被我拉住的村民摇摇头,“他们只是去下达最后通牒的。”

“原来如此。”

第二天一早,下达最后通牒的骑士还没有回来,一批又一批的骆驼骑士就从四面八方赶来了伊斯阿本。

这个庞大且本就热闹的村子一下子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赶到的骆驼骑士统一换装了崭新的刀剑盔甲,短弓箭矢,随后便在村子外安营扎寨,休息了下来。

大集结已经开始了,我看着这一幕,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胸腔里的巨龙之心在疯狂地跳动,我几乎能听到身体里传来的鼓动声。

这是一场没有折中选项的战争,不会有任何一方主动退出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间幕其三 故地重游

“好了,”萨伦拍了拍手,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今天就到这儿吧,该结束了。”

经过了一连串漫长的故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的两点,大伙虽然还在认真地听着故事,但凯洛德和卡拉早已经哈欠连天,听到萨伦的话后,他们率先点了点头。

“真的要睡了吗?”凯伦有些不舍地合上手中的抄本,“我还想听更多。”

“会有机会的,凯伦,”萨伦耐心地说,“我们还得坐好长一段时间的船呢。”

“好吧。”凯伦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收好了自己的东西站了起来,“别忘了明天的约定,萨伦。”

“当然。”不太年轻的红发男子站起身,笑着把所有人送到了门口。

“明天见,玛雷。”

“明天见,卡拉,你也一样,凯洛德。”

“明天见,艾琳。”

“当然,亲爱的萨沃斯,”艾琳温柔地冲萨伦笑了笑,“我很感激你能把我叫来,也许我们……”

“让我再想想吧,艾琳,”萨伦举起左手,面色不愉地打断了艾琳的话,“你得弄清楚,请你过来帮忙,让你加入我们,不代表我已经完全放下了过去的事情。”

“我明白,萨沃斯,”艾琳轻轻垂下伸出去的右手,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我会等到你想明白为止。”

“就这样吧,”萨伦点了点头,“晚安。”

“晚安。”

风情万种的女士带着深深的愁容,迈动步子悄声离去,萨伦倚靠在房门边,直到靓丽的背影消失在另一道房门之后,他才吐出长长的一口气,转身关上了房门。

“这该死的女人,”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也许凯洛德说的是对的。”

“但你自己又是怎么看的呢,萨沃斯,萨伦,”他唤出了一小团无比清澈的纯水,静静地凝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你究竟是还没能放下过去,还是只是害怕再次和她相处?”

萨伦没有深究,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油灯摇曳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到他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阴晴不定,就像他的内心一样。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无比安静的氛围,这次连壁炉里火堆噼啪的声音都没有了,红发的男子坐在床边,手里拖着一团水球,脸上呆滞的神色表明他要不就是在发呆,要不就是在思考脑海深处的问题。

又过了好一会儿,这男人才站起身,拧灭了桌子上的油灯。

房间里顿时变得漆黑一片,只剩下萨伦轻轻的一声叹息还在空气中不停地回荡。

◇◇◇◇

第二天一早,当其他人还在熟睡的时候,凯伦就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

简单的梳洗过后,他拉开窗帘,窗户外是安静无比的布林托,现在是早上七点,大部分的人也只是刚刚起床而已。

穿好衣服,准备好随身的纸笔还有武器之后,凯伦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蹑手蹑脚地跑到了萨伦的房间前。

“萨伦,我进来了。”他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又压低声音贴着门念叨了一句,随后便轻轻地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你来了。”熟悉的声音从盎洗室里传了出来,萨伦拧着一块毛巾,慢悠悠地从盎洗室里走了出来。

“是的,”凯伦指了指自己手上拿着的抄本和笔,“由于我们还有远路要赶,我觉得早一点出发。”

“很好。”萨伦点了点头,把毛巾丢回洗脸盆里,麻利地穿好自己的衣服,“我们走吧。”

当他们离开旅店,来到大街上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小的人流,对于布林托的居民们来说,单调而熟悉的新一天又开始了。

“我在盗贼公会学的第一个技巧就是分析街上的人,”在去盗贼公会的路上,萨伦半笑着对凯伦说道,“我觉得你也应该试试看。”

“当然,为什么不呢?”凯伦点了点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很好,”萨伦一边继续和他并肩往前走,一边指了指和他们擦身而过的一个光头大汉,“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呃,他很健壮,步伐也轻快而敏捷,眼神十分的锐利,我猜他是军人?”

“完全错了,他是码头上的工人,”萨伦哈哈大笑了起来,很快便迎上了凯伦那有些不服的眼光,“不服吗?那我给你解释解释。”

“你没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吗?那是一件最常见的汗衫,水手、码头搬运工都很爱穿,这种汗衫的价格通常只需要三十到四十铜子一件,利润很低,所以我们通常不会偷。”

“但是刚刚那个壮汉,”萨伦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的汗衫已经有些变色,不少地方都破破烂烂的了,一位水手绝对不会舍不得买一件新的。”

“那么他的可能性就只剩下码头工人了,”凯伦有些沮丧地接下了萨伦要说的下一句话,“而我刚刚说的那些特征,恰好也属于码头工人。”

“就是这样,凯伦,”萨伦又笑了笑,用肩膀撞了撞凯伦,“你进步的很快,也许很快你就能加入我们公会了。”

“啊,就是这儿了,”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之后,萨伦带着凯伦停在一条毫不起眼的下水道入口处,“这些可爱的地下系统,我们就是靠着它们在这个城市里穿梭。”

“让我来看看还是一样的锁吗……”萨伦念叨着靠近了封住下水道的大门,伴随着咔哒的几声轻响,原本牢固的门锁被撬开,大门也完全打开了来。

“哈!我就知道,”萨伦有些开心地拍起了掌,“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没换这锁。”

“进来吧,”他朝凯伦挥了挥手,“别害怕,这里面可没有什么下水道的蟾蜍王子!”

“哦,我不是在怕那个,萨伦,”凯伦有些不高兴地钻进了下水道里,“再说了,那故事的结果很糟,那蟾蜍真的是位王子,还被误杀了!”

“好啦,好啦,”萨伦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凯伦。”

下水道里的气味很糟糕,也许布林托人从来没下来打扫过。萨伦和凯伦艰难地沿着还算干净的走廊往前走去,又过了几百米之后,凯伦再也忍受不住,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他们真应该好好清理一下下水道,呃!”

“我也觉得,”萨伦虽然没有捂着鼻子,但脸色也不好看,“这味道太难闻了。”

“我以为你习惯了,萨伦。”

“我在这儿那会可没这么臭!”

“好了,就是这儿了,”经过一番充满气味的旅途之后,萨伦带着年轻的作家停在了一扇木门前,后者正在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裤子。

“总算到了?呼,我这条裤子回去可得好好洗洗。”

“别急,让我先敲门,”萨伦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想直接往里走的作家,另一只手极有规律地在门上敲击了几下。

笃笃的响声开始在下水道里回荡,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

萨伦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按同样的规律敲了敲门。

笃笃的声音传播的更广了,但门依旧没有打开。

“这不对,”萨伦皱着眉头,试着轻轻推动这扇木门。

“嘎吱”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古旧的木门被缓缓地推开,一大股呛人的气味从门后传了出来。

“咳咳咳,”毫无准备的凯伦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这里面究竟有多久没住人了!?”

“这和住没住人没关系,”萨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儿的空气按理来说应该是保持流通的,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

“除非这地方被完全废弃了?”

“就是这样,”萨伦点了点头,“没有血腥味,很有可能是被废弃了,我们分头找找吧,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有道理。”

凯伦点了点头,两人当即分散开来,仔细地在灰尘和废墟之间寻找任何可用的线索。

“嘿,萨伦!这儿写了些东西!”

没过太久,从盗贼公会基地的另一边传来了凯伦的声音,萨伦立刻收好了东西,急匆匆地朝他的同伴跑去。

“在这里!”凯伦朝跑来的萨伦不停地挥舞着双手,把他带到了一处还算开阔的地面旁边,“就是这个,我一个字都看不懂,也许是加密了?”

“是的,”萨伦俯下身子,仔细地检查了地上画着的符号,“这是盗贼公会的密文,你当然看不懂,”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不过我就不一样了。”

“给我两张纸,还有笔,”萨伦朝凯伦伸了伸手,“我太久没用了,得靠纸和笔才能解出来。”

“当然,”凯伦很是爽快地从抄本上撕下两页纸,连同笔一起递给了萨伦。

“让我来看看,这里应该是这样,然后这样,还有这里这样……唔,这里应该是……”

“好了,”没过多久萨伦就放下了笔,“让我来看看…他们遭到了袭击,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但他们决定撤离布林托,喔,翡翠还给我留了联络方式,真是贴心。”

“遭到袭击?怎么会?”没能见识成盗贼公会的凯伦有些失望,但还是好奇地问道。

“市政厅的工作,你还记得吗?”

“就是那个偷霰弹枪蓝图的工作?”

“就是那个,该死的,我当时就知道这工作会惹上麻烦,”萨伦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去,顺便一脚踢飞了地上的一块碎石头。

“但他们运气不错,不是吗?没有人伤亡。”

“也许吧,”萨伦哼了一声,“但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一次他们够幸运,可他们能一直幸运下去吗?”

“你的意思是?”

“我们的运气不错,他们的落脚点在帝都,我打算把两件事情一起解决了。”

“说到这个,”凯伦挠了挠头,“我们为什么不坐飞艇?”

“凯洛德和卡特都是彻头彻尾的黑户,凯洛德更是灭绝了的矮人,”萨伦解释道,“坐船我尚且能想办法蒙混过去,飞艇的安检可是非常严格的。”

“原来如此,”凯伦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只坐过军用飞艇。”

“好了,”萨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既然老朋友都已经不在这儿,我们就去下一站吧。”

“那个洛山达的牧师那儿?”

“正是。”

“我有点感兴趣,我们走吧。”

◇◇◇◇

“重新沐浴在阳光底下的感觉真好。”

刚从下水道出来的凯伦如是说道,随后看向旁边一脸平静的萨伦,“我们该往哪走?”

“这边,”萨伦飞快地指出一个方向,“我带你走的就是当时我第一次出来干活的路线,我不会记错的。”

两个人顺着萨伦无比熟悉的街道前进,很快就看到了那座废弃的教堂。

“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依旧伫立在这里,”萨伦感慨地说,“也许当哪天布林托的政府再也没有余地了,这座建筑就会被拆除了吧。”

“抱歉,我刚刚有点出神,”他回过神来,朝身后安静站着的凯伦挥了挥手,“我们走吧。”

穿过无比熟悉的主厅,一路来到地下室的陷阱门前,萨伦突然有些发懵。

“怎么了?”

“没事,”萨伦说,“我只是在想应不应该下去。”

“既然都到这儿,下去吧。”

“你说得对。”

陷阱门被打开,萨伦和凯伦一起走了下去。

在下面等着他们的却不是凯拉斯,床铺和桌子还在,熟悉的油灯还在,就连萨伦曾经置办的那些东西也还在。

只是里面的人都换成了一帮半大不大的小孩。

“你们找谁?”

一个小孩飞快地跑到大门边,眼睛里透露出警惕的神色,手上更是紧紧地攥着一把小刀。

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但萨伦全都看到了,不过他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便蹲了下去,“之前住在这儿的那位牧师,他人去哪儿了?”

“你们说那个老头凯拉斯?”这小孩看了两人一眼,飞快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听说市政府十分敬佩他所做的贡献,所以替他修建了一座孤儿收养院。”

“这样吗,那你们为什么不过去?”

“我们不喜欢凯拉斯老鬼,”一个小孩大喊道,“他那儿规矩太多,我们不想要那些规矩。”

“我明白了,”萨伦缓缓地站起身,“谢谢你们。”

“你还好吗,萨伦?”

出去的路上,凯伦担忧地看着萨伦的背影问道。

“我很好,凯伦,只是有些怅然若失,”萨伦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本来没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谁都预料不到,朋友,”凯伦慢慢走上去,搂住了萨伦的肩膀,“但生活总得继续。”

“你说得对,”萨伦继续往前走着,“怎么说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愿了。”

“我们走吧,”他回过头来看向凯伦,“回旅店叫上其他人,我们要离开了。”

间幕其四 在船上

间幕其四航向帝都

“五张去帝都的船票,头等舱,谢谢。”

“一百五十金普洱。”

售票窗口后面的售票员头也不抬地说道,萨伦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的金票和一张五十的金票递了过去。

“收您一百五十整,在a2闸口登船。”

售票员仔细检查了一下金票,随后飞快地撕下五张船票,盖上戳印,递给了萨伦。

“走吧。”拿到船票的萨伦朝后面的众人挥了挥手,一行人很快跟了上去,朝a2闸口走去。

售票员卖给他们的是最近的一班船票,当萨伦等人达到闸口的时候,检票的工作已经开始了。

二等舱和三等舱的闸口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看起来往帝都去的客轮一如既往的爆满。”

“没关系,”萨伦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开口的卡拉,“反正我们是头等舱。”

头等舱的闸口处只有寥寥十数人排队,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又有两名旅客通过了检票程序。

“你们是一起的吗,先生?”

闸口旁的检票员仔细地看了看萨伦递过来的五张船票,礼貌地问道。

“是的,我们是一起的。”

“恕我问一句,您的这位朋友是?”他指了指队伍中的凯洛德。

“他吗?他是个矮人。”萨伦笑了笑。

检票员无奈地笑了笑,从他的表情上看,他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

“先生,您真会说笑,但这是我的工作,请您配合。”

“好吧,好吧,不开玩笑,”萨伦举起手做投降状,“他得了侏儒病,我担心你们会因此不给他上船。”

“当然不会,先生,”检票员有些生气地耸了耸肩,“帝国海运公司对所有乘客一视同仁,请您相信我们。”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哦,瞧我在干嘛,”检票员拍了拍脑袋,把票递回给了萨伦,“祝你们旅途愉快,先生们,还有这位女士。”

“当然,谢谢您。”萨伦优雅地朝检票员点了点头,接回船票,带着一行人走上了甲板。

“老天,我真不敢相信你就这样讲出来了。”

“放轻松点,凯伦,”凯洛德悠闲地瞟了激动的同伴一眼,“萨伦的做法很聪明,没有人会相信我是矮人的。”

“你们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萨伦回过头来说,“他甚至差点因为这个玩笑不高兴。”

一位侍者这时候迎了上来,恭敬地朝五人鞠了一躬。

“欢迎登船,五位尊敬的客人,”侍者礼貌地说,“我将负责带你们前往各自的舱房。”

“顺带一问,并非歧视,这位尊敬的客人,”他看向凯洛德,“您是否需要更加舒适一点的床铺,在出发之前,我们都能为您提供相应的服务。”

“真的吗?哈!那太好不过了。”

“好的,我们会为您提供一张特制的床铺和特制的用品,现在请各位跟我来。”

说完这句话的侍者再度朝众人微微一鞠躬,随后便领着众人走进了头等舱区域。

“真是令人熟悉的环境,”艾琳笑了起来,“这让我想起我和萨沃斯第一次见的时候。”

“啊,我也一样,”萨伦点了点头,“也许有空我可以给你们弹鲁特琴。”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艾琳惊喜地合起了手,“你们听过萨沃斯弹琴吗?”

其他几人都摇了摇头。

“噢,老天在上,这可真是一种损失,相信我,你们必须得听一下,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出色的琴手,这简直就像是一种天赋。”

“很抱歉打断您,女士,”侍者的声音插了进来,“但我们已经到了,”他伸手指向面前的走廊,“我左手边依次数下去的三间房,右手边依次数下去的两间房是属于各位的,请各位自由分配。”

“至于您,尊敬的先生,”他看向凯洛德,“请你选好房间后知会我一声。”

“没问题,”凯洛德标志性的大嗓门响了起来,他随手指了指左边第一间,“我就要这间房吧。”

“很好,我会立刻安排相关事宜。”

侍者说完这句话后,朝所有人鞠了一躬,便倒退着离开了。

“那你们呢?”萨伦看向卡拉和凯伦。

“我也要左边的。”卡拉第一个表态,“你呢?大作家?”

“我选左边吧,”凯伦抬起头看了萨伦和艾琳一眼,“我觉得我们其实只需要四间房。”

艾琳闻言捂嘴轻轻地笑了起来,萨伦则有些恼怒地看向凯伦。

“这不好笑,一点都不,凯伦。”

“好啦好啦,但我们已经选好了,你们俩就睡右边两间吧。”

“祝你们过得开心,玛雷。”

“记住我的话,亲爱的萨伦朋友。”

三个人纷纷拍了拍萨伦的肩膀,当然,凯洛德拍的是腰,随后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介意我去你那坐坐吗?”

“不,不介意。”萨伦转过身去,用侍者给的钥匙打开房门,“进来吧。”

“谢谢你,”艾琳冲他心爱的男人笑了笑,挽起裙子优雅地走了进去。

“那么,你想跟我说什么?”萨伦取下套房送的威士忌和酒杯,给他自己和艾琳各倒上了一杯。

“我只是在想过去的事情,”艾琳说,“我常常在想我们能不能……”

“也许可以,艾琳,”萨伦说,“不过得等这事情结束。”

“你改变主意了?”艾琳闻言有些惊喜地放下酒杯,一双眼睛散发出动人的光芒,牢牢地盯着萨伦。

“凯洛德和我谈了谈,”萨伦一口气闷掉了半杯酒,“我自己也想了想,最后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骗过自己。”

“所以你问我?我的答案是是的,也许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

“哦,亲爱的萨沃斯,我不知道,我,”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惊喜,艾琳变得手足无措,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最后坐在座位上哭了起来。

“别哭了,”萨伦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手巾递给她,“你知道我最怕这个。”

“抱歉,”艾琳接过手巾,“我,我只是太开心了。”

“回去休息一会吧,”萨伦拍了拍她的背,“我今晚还有故事要讲,你不会想缺席吧?”

“什么?不,当然不,”艾琳闻言站了起来,攥紧手中的手巾,“我这就回去好好休息。”

“对了,”萨伦坐在床边笑了笑,“这才是我的女孩儿。”

第三十七章 万事就绪

好啦,就像我晚饭时和你们说的,我们今晚还是会讲故事,哪怕我们在客轮上。

所以我们现在在我的房间里。

废话不多说,让我们开始吧。

◇◇◇◇

“嘿,萨伦!”

我正在村子的护墙上,凝视着从各个部族赶来的卡拉克战士,希克拉德正是在这时跑上了城墙,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背。

“怎么了,希克拉德?”我转头看向他,难得轻松地笑了笑,“我以为你正在为这场战争做准备。”

“我是要做准备,但我突然想起你说的话,记得吗,”他用肩膀顶了顶我,“给游牧民装备上先进的武器那回事。”

“当然记得,希克拉德,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武器,另外,还有两个部落在外面劫掠商队,我们没办法把东西运进来。”

“别忘了我家的能量,萨伦,”希克拉德笑了笑,“只要这儿的游牧民能解决掉那两个部族,我就能给你搞到枪。”

“真的吗,希尔?”我一下子认真了起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家里人会同意吗?”

“当然,”希克拉德笃定地点了点头,“我可不是去援助其他国家,如果能和吸血鬼猎人公会搭上线,我父亲会很乐意动用家里的一切资产和关系来援助我们的。”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可是子弹怎么办?普通子弹对他们毫无用处。”

“但对死灵法师和他们那些死人傀儡很有用,亲爱的萨伦,”希克拉德拍了拍我的肩膀,得意地笑了起来,“另外,我还可以给你弄来银器和火药,不过得靠你们自己把它们弄成子弹了。”

“这样就够了!”我激动地捏住他的肩膀,“你最快可以什么时候联系好这些事?”

“呃,”希克拉德看了看太阳,“如果我们现在出发的话,今天就可以。”

“好,我去跟费萨尔要匹骆驼。”我点了点头,拉着希克拉德朝费萨尔所在的地方飞快跑去。

他今天还是待在作战营帐里,我到的时候他正在统筹过来参战的援军。

“嘿,嘿,费萨尔!”

“有话快说,我的好萨伦,我快忙不过来了。”

费萨尔头也不抬地说道,同时还在手忙脚乱地处理着桌上的事务。

“我是来和你说好事的,我的朋友希克拉德,他能给我们弄来枪械、子弹和制作银子弹的工具,但我需要你派人护送他前往诺奇。”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费萨尔抬起头看向希克拉德,“你能弄来什么枪,多少支?”

“至少五百支步枪,”希克拉德拍了拍胸膛,“子弹我不确定,但一定不会少。”

“那就够了,艾哈迈德!艾哈迈德!”

“怎么了,费萨尔?”一个年轻但穿着精干的小伙子跑了进来。

“带上你的小队,护送这位先生去诺奇,现在就去!”费萨尔指了指希克拉德。

“如您所愿,尊敬的费萨尔。”

艾哈迈德朝费萨尔行了一个抚胸礼,随后朝希克拉德招了招手,“跟我来吧,尊敬的外来者。”

“等你的好消息,希尔。”

我冲他最后打了个招呼,等他消失在营帐外之后,我才转过身来看向费萨尔,“侦察兵派出去了吗?”

“派出去了,实际上,我已经收到一条消息了。”

“怎么说?”我有些激动地往前倾,双手也下意识地撑到了桌子上。

“你放心吧,”费萨尔给我使了一个眼神,“他们似乎还在等待什么,或者害怕被我们发现,所以还待在绿洲里。”

“也许他们今晚就会行动。”

“别乌鸦嘴,萨沃斯,你不知道这是很不吉利的吗?”

“抱歉,我的错,”我冲佯装恼怒的费萨尔笑了笑,慢慢往后退出了营帐,“我去别处转转。”

我随后来到了布莱迪三人的工作房,我很好奇一位前牧师是如何制作圣水的。

眼前的一幕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房间里放着三个大缸,里面是清澈无比的水,水里浸泡着数不清的湖中仙女圣徽。

“你来了,萨沃斯。”坐在门边的爱德华朝我招了招手,“布莱迪正在制作圣水呢。”

我知道圣徽上通常都会有仙女的神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可以用来制作圣水,但一般没有牧师会这么做,这一般被视为对湖中仙女的侮辱,除非情况已经非常紧急。

“你哪来那么多的圣徽,布莱迪?”我有些惊讶,“你不怕湖中仙女感应到这儿的事情?”

“我以前专门替教会里的兄弟们雕刻圣徽,”布莱迪摆了摆手,“这玩意儿我那里多得是。”

“好吧,”我耸了耸肩,“只要你不怕仙女到时候找上门来。”

“当然不怕。”

“那我走了,”我冲他们摆摆手,“你们继续。”

“好的,萨沃斯。”

◇◇◇◇

到了下午的时候,好消息开始一个接一个的传回来,先是派出去的骆驼骑士赶了回来,宣称最后的两个部族也同意了我们的说法。

随后是希克拉德赶了回来,就像他所说的,事情在一天之内就解决了。

“弄到了多少?”

“我尽力了,八百支老式步枪,十万发子弹,还有一些银器和火药,为了可能的问题就是运输,那两个部落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正要和你说呢,”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两个部族也同意了我们的请求。”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希克拉德显得很是高兴,“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我们究竟要花多久的时间准备。”

“我同意,”我点了点头,“准备的时间越久,我们就越危险。”

◇◇◇◇

接下的一个星期都显得风平浪静,吸血鬼和死灵法师的队伍开始移动了,好在侦察兵一直死死地咬着他们,每一天都有新的位置送过来,让我们能一直掌握他们的情况。

越来越多的战士来到了伊斯阿本,枪械,子弹一到就分发到了有过使用经验的战士手里,银器和火药则是直接送进了铁匠铺。

虽然这手段太过原始,但至少还能做出一部分能用的银质子弹。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就绪,战争的擂鼓已经敲响,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第三十八章 交锋

如果事情继续顺利发展下去,消灭吸血鬼将变得无比的简单。可惜的是,我的敌人无比的狡猾,他们显然不会给我们这种机会。

今天侦察兵又送来了最新的消息,在经过一个星期的长途跋涉之后,吸血鬼和死灵巫师们终于停了下来,看起来他们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那是一个峡谷的正中央,看上去只不过是另外一个适合宿营的好地方,但卡米拉嬷嬷看到这地方后却大惊失色。

“是者罕南!是者罕南,必须阻止他们,费萨尔!”

卡米拉嬷嬷状若疯魔的样子给我们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看起来死灵法师和吸血鬼并不是因为这儿适合宿营才看上了这里。

“怎么回事,”我压低声音朝费萨尔问道,“者罕南是什么意思?”

“在卡拉克语里,者罕南就是地狱的意思,”费萨尔同样压低声音回道,“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那儿地方,那是古战场遗迹,黄沙底下埋了不少的尸体。”

“什么!?”费萨尔的话让我大惊失色,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让死灵法师得到了那地方的所有遗骸,我们的人数再翻上一倍也毫无胜算。

“跟我来,”我急忙朝费萨尔说道,后者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匆匆地跟着我出了门。

“各个部落的战士来了多少,猎人来了多少?”一出门,我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部落战士只来了四成,猎人更少,不到三成。”费萨尔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我们必须得出动了,亲爱的费萨尔,”我把他的手从头发间拿下来,认真地说道,“如果我们再不行动,我们就再也没有胜算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费萨尔又叹了口气,“只是我们人数不算太多,我有些担心。”

“你只管去集合那些骆驼骑士,”我冲他说道,又看了看刚刚追出来的希克拉德,“希尔。你和布莱迪他们一起去集合猎人,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

“那你呢?”希克拉德反问道。

“我自己当然也要做准备,”我笑骂道,“快去!记得叫所有人换上银武器!”

希克拉德和费萨尔都朝我点点头,随后飞快地跑向两个方向。

我则一个人往分配的房屋走去,一路上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吸血鬼和死灵法师是不是知道我们正在汇集战士,于是才出发去了者罕南峡谷。

换句话来说,伊斯阿本里是不是存在间谍,或是某种吸血鬼们的监控设施。

我不想怀疑这个村子或是村子里的人,只是这时间实在太过巧合。

“希望是我多想了吧,”我站在家门口叹了口气,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我进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自己的东西,如果这儿真的有吸血鬼和死灵法师的间谍,那我就得小心一点。

好在我的东西都还在家这儿,安安稳稳地躺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这让我多少送了一口气。

我关上房门,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没过多久,房门又开始砰砰作响。

我急忙跑过去打开了门,是费萨尔,他的面色十分严肃。

“你准备好了吗,”他认真地问,“战士和猎人们都集合好了。”

“好了,”我抓起摆在桌上的断钢背上,朝他点点头,“我们出发吧。”

“我们有多少人?”在去骆驼棚的路上,我问。

“不算太多,”费萨尔闻言缓缓摇了摇头,“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萨沃斯,”他说,“我们只有六百名卡拉克战士和不到六十名的猎人。”

“的确不算太多,”我也摇了摇头,“但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同意你说的……啊,我们到了。”

我的目光顺着费萨尔的手臂望向前方,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整齐划一的卡拉克战士队伍。

一共六百骑骆驼静静地站在太阳之下,它们背上的骑手也笔直地坐着,腰间挎着弯刀,背后背着长枪。

“按照你说的,我给他们备上了新武器,”费萨尔用肩膀轻轻顶了顶我,“银制的弯刀,还有步枪,子弹我每个人发了六十发,三十发普通子弹,三十发银弹。”

“你做的很好,费萨尔,”我冲他点点头,随后看向了一旁的猎人。

和卡拉克战士整齐的军阵相比,猎人们的队伍要乱上不少,但老天保佑,他们的精神面貌还算不错,我能看到他们眼中喷射而出的怒火,还有不少人跃跃欲试的表情。

他们会是我对抗吸血鬼的主要力量,因为他们内心对吸血鬼的恨意远胜那些部族战士,只有和吸血鬼有不少仇怨的人,才会选择成为一名猎人。

“走吧,”我最后看了一眼猎人的队伍,冲刚跑过来的希克拉德和费萨尔都点了点头,率先接过骆驼饲养员递来的绳子。

“为了人类,为了这片沙漠,出发!”

“为了人类!”

“杀光吸血鬼!”

村子的大门被迅速地打开,六百骑骆驼战士在费萨尔的带领下飞奔而出,我紧随其后,在我身后则是希克拉德他们领着的猎人部队。

沙漠里的景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调。我拼命地抽打座下的骆驼,让它尽可能地加快速度朝前跑去,者罕南离这儿可不算近,哪怕以全速前进,也需要整整四天,如果像那群吸血鬼那样慢悠悠地移动,一个星期也是常态。

骆驼飞快地朝前奔跑着,在沙漠里留下一连串和它的同伴一样密集的长长脚印,所有人都在用最大的速度赶路,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停下来让骆驼休息。

夹杂着细砂的风呼呼地挂在我的脸上,高速飞来的砂石撞上同样速度很快的我,打得我的脸庞生疼,但疼痛和清风都没能帮我缓解我内心的焦虑,每过去一天,我的心里就更加着急。

唯一能缓解这种焦虑是路上的额外收获时不时会有一些朝伊斯阿本去的卡拉克战士和猎人直接加入我们的队伍。

◇◇◇◇

“我们到了,”费萨尔在一处无比雄伟的峡谷前勒住骆驼,面带感慨地说道。

“终于到了吗?”我闻言催动骆驼,和费萨尔并肩而立,同样十分感慨地看着这被称作者罕南的峡谷。

经过了四天的长途跋涉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现在我只希望我来的够快,他们那亵渎而邪恶的仪式还没来得及开始。

除了花的时间比预计的更短之外,我们的部队规模也得到了扩大,陆陆续续有两百多名卡拉克战士和三十多名猎人在路上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不算太多,但至少我们又多了一分胜算。

“来说说怎么办吧,萨沃斯,”费萨尔转头看向我,严肃地拔出自己的弯刀,“我只提一点,不管你有什么计划都得抓紧时间,我们不知道……”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一大股邪恶而死寂的幽绿色能量从峡谷的深处爆发开来,这能量以冲击波的形式朝我们猛地扫来,毫无防备的费萨尔被直接从骆驼上击飞,在沙地上甩了好几个跟头,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

我虽然没被击飞,但同样十分难受,这幽绿色的能量极富破坏性,我感觉我的内脏已经全部绞做了一团,一缕鲜血也从嘴边流下。

好在击中我们的只是某种余波一类的存在,大部分都没有大碍,就连受伤最重的费萨尔在被人灌下几瓶治疗药剂后,脸色也迅速的恢复了过来。

“那一定是他们的邪恶仪式!”他大叫道,“我们必须立刻阻止他们。”

“我同意,”我点点头,然后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但你还能继续作战吗?”

“当然没问题。”费萨尔灵活地站了起来,又利落地翻上自己的骆驼。

“说说计划吧,萨沃斯。”

“我的计划很简单,”我同样回到骆驼上,用断钢指了指面前的道路,“这应该是通往峡谷深处的唯一通道,我打算把骑士们排成长纵队,对峡谷发动冲锋。”

“不错的计划,但也有风险,如果峡谷里有防御设施,又或者我们没能凿穿他们的人群,这场冲锋都会变成灾难。”

“是的,”我没否认费萨尔的话,“所以最终的决定还是看你,毕竟你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

“好吧,好吧,”费萨尔摸了摸胡子,只用了几秒就做出了决定,“干了!”

“非常好,冲锋结束后可以让骑士们自由开枪射击,集结完毕后再进行冲锋,”我补充道,“我则会趁乱让猎人们突入,他们会补上对吸血鬼和死灵法师的最后一击。”

费萨尔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卡拉克战士们!”他高声喊道,手中的弯刀也倾斜着指向了前方,“随我冲锋!”

“伊哈!”

八百多匹骆驼开始加速,随后声势浩荡地朝前跑去,费萨尔奔跑在最前面,弯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银光,就好像这柄长矛的矛尖。

“我们不是正规军,我没那些废话,上吧,”我同样大声地喊道,“为了仇恨,赏金和所有的一切!”

“杀!”

猎人们重新编组成他们最熟悉的几人小队,一批批地冲进了峡谷里。

我,希克拉德和克里斯托冲在最前面,从我们这儿勉强能看到前面卡拉克战士们的屁股。

直到现在为止,冲锋都一切顺利,我还没听到前方传来喊杀的声音。

又往前奔袭了好一会儿之后,震天的喊杀声终于响起,所有的卡拉克战士都高声地唱起了他们的战吼,中间还杂夹着怒骂和焦急的命令声。

“看起来费萨尔和那些白血种交上手了,”我看了看希克拉德,又看了看克里斯托,“我们也不能落后,上吧!”

“正有此意。”克里斯托哈哈大笑,再也不限制骆驼的速度,很快就变成了我们视线里的一缕烟尘。

我也加速催动了脚下的骆驼,我感觉我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如果费萨尔他们杀光了所有的吸血鬼,那我会非常的遗憾和失落。

载着我的骆驼很快地通过了这条看上去像是峡谷甬道的通道,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混乱无比的峡谷中心地区。

在整片峡谷的中央有一座看上去就无比邪恶的祭祀祭坛,墨绿色的能量在漆黑的石柱上流淌,大批的骷髅正在不断的苏醒。

最先冲进来的卡拉克战士们已经冲到了峡谷的另一侧,我很欣慰地看到费萨尔依旧健在,并神采飞扬地指挥着他们朝周围的敌人射击。

地上则倒了一地的白血种尸体,从他们惊愕的神色来看,他们可能没有想到会迎来如此夸张的冲锋。

银制的弯刀足以终结他们的生命,即便有少部分的幸运儿成功地变回了本来的形态,也被数不清的弯刀劈的血肉模糊。

白血流的到处都是,那些幸存的,或是不在冲锋路径上的吸血鬼已经全部变成本体形态,正和冲进来的猎人们厮杀。

我再也控制不住体内沸腾的血液,握着断钢从骆驼上一跃而下,把刚刚冲出来的一个吸血鬼劈成了上下两段。

冰冷的白血洒在我的脸上,那熟悉的感觉让我忍不住仰天长啸起来。

当初拿的只是普通的银制长剑,我便能轻松地解决一些吸血鬼,我很好奇换成断钢之后,我能创造出怎样的好成绩。

只是吸血鬼的那些盟友似乎并不打算让我如愿,我刚刚斩杀掉两只吸血鬼,就听到了一个猎人有些惊恐的声音。

“那些死人过来了!有骷髅,还有行尸,还有一些会动的铠甲!”

“终于来了吗!?”

“所有人,都注意!”我大喊出声,“用圣水,还有你们的圣水手榴弹,注意不要被包围!”

下一秒,熟悉的拔出插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圣水手榴弹的爆炸声紧随其后响了起来,我看到喷涌而出的圣水纷纷洒在那群邪恶的不死生物身上。

就像是铁遇到了稀硫酸,被圣水击中的不死生物体表开始冒起浓厚的白烟,不少脆弱的骷髅和行尸直接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弹,其他的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打击。

“就拿你们试试我新的符文术。”

我想起我刚学的那个符文术,下定了注意,于是低声唤道:“auir!”

只是一息的时间,我便再次和火焰之灵建立了联系。

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释放符文术的同时对它进行伪装。

我伸出双手开始绘制符文,嘴里同时大喊起来:“世间最初的纯净火焰之灵!请您回应我的需求,化作最狂野的烈焰,让这些被诅咒的灵魂重归安宁!”

不少人都看了过来,更是有人直接地大喊了起来:“保护他,他是个火焰法师!”

在毫无作用的咒语的掩盖下,符文已经绘制完成,弗斯也已经构建完毕,随着精神力如水一般流出,大量的火焰能量流入了符文当中,在我的双手之间凝聚成一团越来越大的灼热火球。

“尝尝这个!”

我双手猛地往前一指,凝聚成一团的巨大火球飞速射出,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击中了正在行进的死灵生物们。

“你们会喜欢这个符文术的。”

我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不死生物军队,凝聚的火球之中的能量在重击的瞬间完全爆发了开来。

“轰”

一团耀眼的蘑菇云从不远处升了起来,无比灼热的烈焰化作圆环形的冲击波,朝四面八方飞速地扩散开来。

至于原本在那儿的不死生物,已经全部被净化成了这天地间最基础的形态,我想,至少他们的灵魂能再次获得安宁。

另外,我看着眼前的大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新符文术的威力比我想的还要好。

凝聚能量弹,这是这个新符文术的名字,它的作用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符文师能够把庞大的能量凝聚在这种能量弹里,来获得更强大的破坏能力。

“该死的!”一个身披黑袍的阴翳老者看着我怒骂道,“你究竟是谁?那可是我一直以来的全部心血!”

“我叫萨沃斯柯特,”我看向这个老者,“你和你那些黑暗而亵渎的同伙最好小心点,”我拔出断钢指向他,“因为我马上就要来取你的性命了。”

“哦,萨沃斯柯特,”他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你真是让我印象深刻,”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会再见面的,但不是今天,我们在这处古战场也许失败了,但我们从来都有更多的备用计划。”

“我们的教派终将崛起,”他看着我冷笑道,“以不死之主施特拉德的名义,我们将重新定义生死!”

“施特拉德!?”我看着他,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那可是异界的,你怎么敢!?”

“异界,本界,这都不重要,”老者无所谓地说道,“只有力量,力量是最重要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和吸血鬼合作?”他看着我嗤笑道,“或者说他们那些高贵的蝙蝠又怎么会看上我们,你看起来没有我想的那么聪明。”

“好了,”他拍了拍手,“闲聊到此结束,我会期待着和你的下次会面的。”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一大股浓厚的绿雾从地面升了起来,在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之中,他整个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我怒吼道,“施特拉德的邪法吗!?”

“萨沃斯,萨沃斯!”费萨尔带着人从远处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我们得撤退了,大批的骷髅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撤,撤!”虽然不甘心,但我还是立刻下达了命令,“记得带着俘虏回去,我们需要俘虏!”

第三十九章 大地之名

我很快发现老者是在胡说八道,他们的招魂仪式肯定已经进行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大批的骷髅、僵尸和冤魂配合着吸血鬼们包围了上来,这让我意识到今天真正失败了的其实是我们。

但事情也不是毫无转机,我见不得人的事情太多了,如果其他的猎人和卡拉克战士都能够立刻退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在此,也许我还有一丝获胜的可能。

“快走,萨沃斯!”就在我思考的这会功夫,费萨尔冲了过来,他抬手打出一枪,一只行动迟缓的蠢笨僵尸应声倒在了地上,“他们马上就要冲上来了!”

“带着你的人先走,费萨尔!”我恼怒地朝他吼道,“别忘了,我是火系法师,你们在这弄得我碍手碍脚的!”

费萨尔沉默地看了我两眼,然后有些忧郁地说:“活着回来。”

“当然,”我冲他比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别担心我,我未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不会死在这里的。”

“还有你们,希尔,克里斯托,”我看向和我远道而来的两个朋友,“我们在这儿的攻击失败了,你们得跟着费萨尔一起撤退。”

“嘿!萨l……沃斯!我们得一起回……”

希克拉德的话还没能说完,克里斯托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使劲把他往后拉去。

“我们在伊斯阿本再见。”

“当然。”

我冲他的背影挥了挥手,随后确认了一下战场的情况。

所有能够撤走的卡拉克战士和猎人们都已经相互扶持着离开了这个峡谷,现在,除了那帮狡猾的,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吸血鬼和死灵法师之外,峡谷里只剩下了我一个活人,或者说一个有意识的人。

这就意味着,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终于可以重新启用了。

“auir!”

我大声呼唤出火焰的名字,一大股磅礴到夸张的烈焰从虚空中涌出,温顺地环绕着我的周围。

你们都知道,我是红龙,而火焰,恰恰是龙最为熟悉的一种元素。

巨龙心脏开始鼓动,纯净的龙血被输送到了我身体的各个部位,一阵熟悉的疼痛感和噼啪声过后,有些清秀的猎人萨沃斯不见了,出现在原地的是一条狰狞无比的人形巨龙。

在此之前,我还从没有试过在巨龙形态下使用符文术,听塞巴斯蒂安说,古时候的人们把会符文术的巨龙称之为“龙语者”。

传说中龙语者的实力无比强大,他们声音中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比强大的能量,每一句话都是命令。

我决定试试,“auir!eclpo!sula!”

火焰,扩散,燃烧。

这三个词组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这三个词就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缚在了一起,从其中又迸发出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即便是汹涌无比的烈焰也瞬间在这种力量面前低下了头颅。

就像是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浓厚至极的火元素开始按照我所说的凝聚,随后猛地化作火环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所有被火环触碰到的不死生物,不论是骷髅,僵尸还是吸血鬼和冤魂,都无一例外的猛烈燃烧了起来,骷髅被烧成洁白的骨粉,僵尸被烧成安详的骨架,吸血鬼变成一摊灰烬,冤魂则直接被烧得无影无踪。

我不知道这个龙语符咒的杀伤力有多大,但我猜一定不小,因为我的身边已经空出来了一个大大的圈子。

“该死的!你究竟是谁!?”阴翳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少了几分成竹在胸,多了一些气急败坏,“你不是人,又是人,我知道了!你是红龙,红龙萨伦!”

“到了现在还不敢现身吗?”我高声喝道,“那我就把你们的无脑仆役全部杀光!”

“够了!”愤怒而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究竟想要什么,红龙萨伦?我们研究过你,你曾经亲手屠杀过数以千计的帝国士兵,你绝不会是这种善人!”

“我想要的很简单,”我笑了起来,“但你能做得到吗?”

“说说吧,”老者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窃喜,“我以死亡之影教团的名义起誓,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们一定会替你做到。”

“那还是算了,”我不屑地摇了摇头,“这事你们肯定做不到。”

我能感觉到那个声音被我呛到了,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强忍着怒气说道:“请不要低估我们,萨伦先生,您可以提提看。”

“我要你们杀了施特拉德,把那个狗娘养的的脑袋送到我的面前,让我对着他吐口水,”我大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你们做得到吗?”

整个峡谷又一次完全安静了下来,只有我的怒吼声不断地形成回声,在峡谷里来回传播。

“看来你是完全没有谈话的诚意,萨伦诺维斯。”

“我给过你机会,”这阴沉的声音愤怒地说道,“但你不但没有珍惜这机会,还借着这个机会来侮辱我们教会的伟大主人,世间最强大的巫师、将领和吸血鬼施特拉德!”

“你没有机会了,”他冷冷地说,“你必须要死。”

他的话音刚落,更多的骷髅和僵尸就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试试看吧,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比你想的要久。”

我回呛了他一句,随后便把注意力放到了靠近的骷髅和僵尸身上,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这些骷髅和僵尸一定不是他们在这儿复生的,天知道他们究竟刨了多少的坟墓,才凑够了这么多无辜者的**。

最严重的问题是他们的数量,如果只是使用刚刚那一招火环,我肯定没有办法在巨龙形态结束之前消灭干净这儿的不死生物,到了那时候,我如果不能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出去,就会被数不清的锈蚀武器砍成肉泥。

于是我有了另一个计划,我开始看向地面,虽然这样有些勉强,但如果我能在这会儿感受到大地的存在,也许我还有机会。

别误会,我并非发疯,自从掌握了一系列的金属之源以来,我在这方面似乎就遇到了某种瓶颈,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我竟然连一种新的事物之源都没能掌握。

但长时间的积累依旧是存在的,加上曾经和属于地系的皮奇有过激烈的战斗,我决定试着去认真地感受大地。

塞巴斯蒂安的书中提到过一个特殊的技巧:把精神力化作触须,然后把触须接入你所要感受的事物之源当中。

和我当初把自己和火连接在一起有点相似,不过比我的做法安全得多。

“auir!cukt!”

伴随着“火焰”和“站立”两个词从我口中吐出,一道灼热无比的火墙瞬间在我的面前成型。

这就是龙语咒术的强大之处,可惜的是我只有在巨龙形态下才能完美地释放出龙语咒术,同样也只有在巨龙形态下我才记得这些龙语单词。

“也许该系统地学习一下龙语了,即便是不完美的龙语符咒,也比一般的符文术要灵活不少。”

我这么想了想,又飞快地摇了摇头,凝神静气,开始从脑海中分化出精神力触角。

一种纯粹至极,肉眼无法观测到的触须从我的脑中探出,飞快地深入到我所踩着的沙地之下。

在触角探入沙地的瞬间,一种厚重而质朴的感觉包裹住了我,除此之外,我还在其中感觉到了一些柔软的组成部分,可能因为这是沙地的原因。

我感觉到自己隐约有了一些体悟,就好像大地和我开始融为一体,但仍旧不够,我需要更多。

于是我咬了咬牙,让精神力触须更加深入到沙地当中,这是一种极为冒险的做法,塞巴斯蒂安提到过:“如果触须太过深入,事物之源的力量可能会同化正在进行感应的符文师,产生极为糟糕的后果。”

至于这个极为糟糕的后果是什么,我在此前一直不太清楚,但现在,我感觉到了。

大地的力量顺着触须疯狂地涌入我的体内,我能清楚地看到我的双手和双脚都开始浮现土黄色,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

来自巨龙的知识告诉我,如果我体内的大地之力过于强大,我就会化作一尊土像,丧失掉所有的生命力。

换句话说,就是当场死亡。

但凡事有好便有坏,大地力量的大量涌入也让我对大地的理解更上一层楼,我能感觉到它更深处所蕴含的东西,那是某种比厚重更为强大的力量,我仿佛看到了星球的内在出现在我的面前。

但还是不够,按照现在的信息获取速度,我还需要好一会儿才能掌握大地之源。

那群死灵法师显然不会给我这么久的时间,骷髅和僵尸已经围了上来,跑的最快的骷髅已经冲进了火墙,又很快化成了地上的一摊骨粉,和沙漠混合在了一起。

“还不够!”

我稍稍思忖了几秒,便再度深入了自己的触须。

庞大到难以言说的大地能量在几秒钟之内就灌入了我的体内,我的双脚在瞬间化成了土黄色它们已经完全变成了沙子和泥土,即便是巨龙之躯也没法和这种力量抗衡,我感受不到它们了。

这同时也意味着我被困住了,除非把两条腿齐根打断,否则我只能像雕塑一样立在原地。

“冷静,萨伦,冷静,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深呼吸了好几口,开始静下心体悟起大地的奥秘。

大地的能量在我的体内流动,我的灵魂仿佛透体而出,一路深入到大地深处,来到了这个星球的最深之处。

但还是不够,我站在这星球的心脏面前,但我始终没有办法看透它,就好像有一层玻璃挡在了我和它的中间。

精神力触须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我的精神力好像只能离体这么远,它没办法再深入了。

“事到如今,看来只有那个办法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刚刚学习符文术时的做法,那个被特拉卓痛斥为十分愚蠢,塞巴斯蒂安也不喜欢的疯狂做法。

也许这的确很疯狂,但我相信,我能成功第一次,就一定能成功第二次。

上一次我得到了火焰的力量,这一次,我相信我能得到大地的力量。

精神力倾泻而出,一道无比稳定的弗斯飞快地建立了起来,我内心的想法从未如此坚定过,能量在发生反应,只是几秒钟的功夫,我便和大地缚在了一起。

这是某种远比精神力触须危险而直接的境界,大地能量毫无保留地冲进了我的身体,就像九岁那年所有的火焰能量涌进来一样。

当初的我被烧了个半死,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我身躯上大地化的部分在疯狂增加,很快便从双腿蔓延到了腰部。

与此同时,我的灵魂也再次开始了运动,我开始冲向那堵挡住我和星球内核的玻璃,我狠狠地挥出一拳。

“哗啦!”无形的玻璃在那个瞬间完全碎开,我的胸口也随之一痛,我感觉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一定是肺部被石化了。

但这一切都无所谓了,我站在原地,看着僵尸一个个倒在火墙里,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我的灵魂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内核,这个星球的心脏。

那是一团炽热无比,如同熔岩一般的存在,暗红色的熔岩在世界的最中心处静静地流淌着,但它又不像燃烧的火焰那般耀眼而暴躁。

稳重,但破坏力十足,是我对它的第一印象。

我微笑着伸出双手,让自己的灵魂完全融入到这团滚热的熔岩当中。

下一个瞬间,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从我的心底升起,这感觉在我的脑海中不停地盘桓,最后汇聚成了一个崭新的词汇:solid

我明白了,这就是大地,是我们所居住,所倚靠的存在。

另一种感觉很快取代了这种感觉,我现在就感觉,我和周围的这些沙地融为了一体。

就好像,我只需要脑海中有一个念头,这些沙子就会遵照我念头所想行动。

这让我有些吃惊,我知道这是什么,“力随心动”,这是符文师们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到了这个境界的符文师不再需要词缀,不再需要符文,只需要一个想法,力量就会服从他的安排。

我不知道这个能力是从何而来的,我之前领悟事物之源的时候从来没有这种情况,我想这应该和我的巨龙之体有一定的关系。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捏了捏拳头,感受了这片峡谷里所存在的所有的沙子,随后对一股脑涌来的不死生物们露出了一个无比狰狞的微笑。

轮到我了。

第四十章 追杀

和我预料的一样,力随心动带来的特殊感觉正在飞快地消退,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失去这种能力。

但在那之前,这能力已经足够让我完成许多的事情了。

比如处理掉面前的不死生物。

不再需要言语或词缀的命令,峡谷中的流沙突然开始疯狂地流动了起来,那群死灵法师显然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招,一大批躲闪不及的不死生物很快就被流沙缠住,一点一点无助地往沙漠深处沉去。

可惜的是那些吸血鬼大多狡猾且敏捷,流动起来的沙子没能给他们造成任何麻烦。

“他能控制峡谷里的沙子!”其中一名吸血鬼很快发现了这个情况,大声喊道,“所有人都小心一点!”

“速度不错,接下来试试这个。”我点了点头,一大股沙子在我的意识控制下凝聚成粗壮的沙柱,或者说沙鞭,随后狠狠地砸向聚在一起的吸血鬼们。

这次有不少吸血鬼没能躲过去,受到大地之源控制的沙粒变得无比坚硬,大批的吸血鬼直接被粗壮无比的沙鞭砸成了肉泥,一大滩的白血蔓延开来,然后慢慢地渗进附近的沙地里。

“阻止他!”苍老而愤怒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位死亡之影教团的负责人终于不再躲躲藏藏,他出现在不远处的沙丘之上,一双苍老的眸子里满是怒火。

“看起来这些不死生物的损失已经让你们开始心疼了,”我开心地笑了起来,“那我就得更加努力了。”

“够了!所有法师,诅咒他,使用你们的咒术!否则我们的积累全部要消耗在这个地方!”

“还有你们,懒惰的蝙蝠们,”这老者看向吸血鬼们,破口大骂道,“都去缠住他,否则我们一个人都活不了!”

“注意你的言辞!马卡尔桑德罗,我们只是合作……”

“闭嘴,你这个白痴!”马卡尔桑德罗显得十分的愤怒,“你们还没有看出来吗!?他根本不是什么法师,而是符文师!”

“你居然认得符文师?”我有些惊讶地看向马卡尔,“看起来我还是看低你了。”

“你的伪装很不错,”马卡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如果不是我经历过月蚀战争,我也会被你骗了。”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有些惊疑不定的吸血鬼们,马卡尔的话显然在他们之中引起了一些骚动。

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马卡尔想用吸血鬼牵制住我,我就先把他们全部杀掉。

这也是一个好机会,我刚好可以试试我的一个想法。

“auir!solid!sula!”

火焰、大地和燃烧组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答案是烈焰风暴。

大股大股的火焰能量在我的命令下,顺着沙地飞快地朝吸血鬼们的脚下汇集,然后,当这股力量汇聚到了顶点之后,不需要额外的命令,不需要打个响指或是任何信号,只需要轻轻的一个念头

“轰”

一大股的火焰从沙子中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息就连站在稍远一点地方的我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处在烈焰风暴最中心的一群吸血鬼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就直接变成了沙漠中的一团灰烬,靠的稍微近一些的吸血鬼也因为躲闪不及,大部分被严重烧伤。

只有一些足够机敏的,或者那些运气够好的,才成功地变成原本的形态,躲过了从地底升起的火柱。

“该死的!马卡尔!他根本不是一般的符文师!”为首的吸血鬼愤怒地大喊道,“他不需要使用语言和符文来施法!”

“笨蛋,那是当然的,”马卡尔一脸恼怒的模样,“他同时也是一条巨龙,巨龙!!”

“不管怎么说,”他用力地顿了顿手中的骷髅法杖,“萨伦今天必须死!我们绝不能让他逃掉!”

“是你们不会让他逃掉!”吸血鬼首领不满的说,同时带着手下的吸血鬼飞快地往后退去,“我的族裔损失了太多,我们暂时无力参战了。”

“什么!?乔瓦尼!?在这关键的时刻!?”马卡尔出离地愤怒了起来,“你是认真的吗!?”

“我当然是认真的,马卡尔!”乔瓦尼仍旧在飞快地后退,“你看看我的孩子,我的族人,你看看他们,他们真的还有战斗的能力吗?”

“你这愚蠢而无脑的蝙蝠!施特拉德的后辈都是这样的蠢货吗!?”

马卡尔又生气地拄了拄法杖,随后转头看向了我,“没关系,我和我的教团就足够解决掉你了。”

我没办法回应他,因为我正在竭尽全力躲闪那些死灵法师发出的邪恶诅咒。

这些诅咒和一般的法术不一样,我没办法用符文术和它们对冲或是反制掉它们,神力也许是对付它们的最佳手段,“如果我还是大骑士长就好了,”我心里这样想到,同时又勉强地躲开两道打来的深紫色射线。

“继续躲吧,萨伦,躲到你筋疲力尽为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获得的巨龙的力量,但我猜这一定有时限和局限性,如果你真的是巨龙的人形化身,你根本不会害怕这些诅咒,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马卡尔的话和笑声都很令人讨厌,但我必须得承认他说的是对的,我并没有故事或是神话中巨龙那种出色的魔法抵抗力,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对火焰的抗力还算不错,也许和我的心脏来自一条红龙有关。

而且我能感觉到力量正在衰退,巨龙形态会给我带来极为严重的后遗症,一旦我变回了人类,我根本没办法和这里的不死生物还有死灵法师对抗。

摆在我面前的路似乎只剩一条,那就是立刻逃跑,凭借着对沙子暂时的绝对掌控力和巨龙强悍的肉身,这些死灵法师肯定追不上我。

但我决定选择另一个方向,既然我可以随意用念头控制大地的每个组成部分,我决定试着使用心分二用法,来继续和这些邪恶的死灵法师对抗。

我开始迅速分割自己的意识,偏小的那一部分用来专门操控身体躲避诅咒,另外较大的一部分则负责控制沙子和岩石来还击。

一种奇妙无比的感受在我的大脑里流淌,就好像我自己被分成了两份,两个人格,两种意识,这种错乱的感觉让我无比恶心,那些患上了精神分裂的可怜人也许这会儿的感受和我差不多。

但我必须坚持住,我咬咬牙,另外一种很久没有使用过的技能从我的脑海深处浮起,并很快被我付诸实战。

所有和人类有关的情感在一瞬间被抽离,我不再痛苦,不再难受,也不再喜悦。

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明,我的内心坚若磐石。

即便是现在回过头来看,石之心状态下的我也过于恐怖和夸张了,我从来没想过,当人类摆脱掉所有情感的束缚和控制之后,会变得如此的精密和……富有效率。

只是一秒钟的功夫,峡谷中就升起了五道粗壮的沙柱,随后是大股大股稍微细窄一些的沙柱从五道主体上分化了出来,凝聚成各种武器的模样。

五道沙柱紧接着飞快地压向了地面,没有犹豫,没有怜悯,没有任何反感,一小批躲闪不及的死灵法师被直接压成了肉沫,那些没有被压死的,也被分化出来的各种武器给大卸八块,化成了一坨坨掉在地上的烂肉。

这些死灵法师大多行动迟缓,所以仅仅是这一波的攻击,他们中的五成就已经死于非命。

“你是个恶魔!”马卡尔脸色惨白,恶狠狠地对我打出好几道射线。

也许是同伴的死状太过凄惨,所有幸存下来的死灵法师似乎都冒起了真火,密集了好几倍的射线开始疯狂向我射来。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石之心也没办法帮我挡住所有的诅咒射线,不到一秒钟功夫,我就被五道射线击中,三道幽绿色的,两道紫色的。

我不知道那些射线都代表了些什么,但我的身体很快有了反应,我的步伐开始变得沉重,就好像脚上绑住了两块大石头,我的双手变得虚弱无力,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一片。

“干得好,”马卡尔喜悦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中了虚弱无力、双目失明和迟缓**,趁着这个机会继续诅咒他!”

被诅咒击中带来的后果是灾难性的,一道又一道的诅咒击中了我,我的双脚越来越重,双脚也完全挪不开来了,更糟糕的是我的身上开始腐烂,很多龙语词汇也不太记得起来了。

这还是在我处于巨龙的情况下,从双目失明没能完全剥夺掉我的视力来看,我的这具身体应该还是存在一定的魔法抗力。

想了想变回人形之后的悲惨下场,我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我脑中仅存的意识也告诉我必须撤退了。

“auir!cukt!”

伴随着虚弱无力的声音,又一道火墙在我面前升起,我随后清了清喉咙,用仅剩不多的一些力气,喷出了一道宽阔而炽热的龙息。

大批骷髅和一小批以为胜券在握的死灵法师被瞬间烧成了灰烬,我的面前很快出现了一小片空地。

趁着这个机会,我开始扇动翅膀,整个人飞快地朝峡谷外飞去。

“追!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马卡尔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这提醒了我,我转回头去,用意识命令峡谷甬道两边的岩石下坠。

在大地之源的命令下,峡谷两边的岩石很快从主体上断裂开来,大块大块的岩石疯狂地下落,很快就把甬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做完这件事的我开始拼命地朝外飞去,这堆岩石不可能堵住那群死灵法师太久,在他们绕过巨石之前,我必须要尽可能地逃到远处,越远越好。

没过多久我就飞出了峡谷,糟糕的是,巨龙形态这会儿也开始慢慢变回了人形,翅膀是最先缩回体内的,这让我不得不变成步行。

没过多久之后,头部的龙化也完全消失了,双目失明的效力完全发挥了出来,我眼前一下子变得无比漆黑,整个人变成了沙漠中的一只无头苍蝇。

我不知道这些诅咒会持续多久,也许在它们的效果消退之前,我就会因为缺水和诅咒的伤害死在这片沙漠里。

又艰难地往不知道什么方向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巨龙形态完全消退了下去,龙化的后遗症和诅咒带来的效果同时向我袭来,我整个人顿时无力地倒在了沙漠之中。

灼热的黄沙把我包围了起来,不少的沙子更是直接地灌进了我的嘴里。

“该死的……”

我能感觉到水分正在流失,我试着从沙地里爬起来,却很快又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黑暗在下一个瞬间向我袭来,很快就包裹住了我和我的意识。

◇◇◇◇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在静静地照耀着这片静谧的沙漠了,我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拍打拍打了身上的沙子。

一个好消息是过去了这么久,那些死灵法师依旧没能找到我,另一个好消息是不少诅咒的效力消退了,至少现在我的眼前已经再度恢复了光明,身上的力量也充盈了不少。

“好了,”我扭了扭脖子,“现在我得一边分辨方向回到伊斯阿本,一边躲避那些该死的死灵法师,真是不错,萨伦,真是不错。”

通过天上的明灯星分辨了一下方位之后,我开始朝着伊斯阿本的方向前进。

“也许下次你就不会再想这像这样逞强了,在寒鸦山脉那会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你迟早会被自己害死。”

我虽然这么和自己说,但我清楚,当我再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我想,这就是特拉卓常说的,每个人都得有什么坚持的事情。

晚上的沙漠很冷,好在我身上穿着的皮甲还算能御寒,我一脚深一脚浅,艰难地在沙漠里跋涉着,时不时还要停下来校正自己的方向。

但这些都不算最糟糕的事情,哪怕有追兵在后也不是,当我又往前行进了好一会儿之后,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的水快要喝完了。

第四十一章 重整旗鼓

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在沙漠中失去水源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自从发现我身上的饮水已经不多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有意识地控制自己每次饮水的分量,希望能坚持更久一点,直到我找到绿洲为止。

走在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漠里,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我能把费萨尔的地图背下来就好了,那样我也不会落到这般窘迫的境地。

遗憾的是,幻想只是幻想,即便我再怎么努力保存最后的一点水分,我最害怕的那个时刻还是来了。那会正是沙漠里的午夜时分,我艰难地在厚实的沙地里前行,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下意识地拧开了水壶。

可预料中的清泉并没有出现,过了好一会儿壶口才慢慢地滴下一滴水来,这让我立刻明白了过来,我没水了。

“该死的!”这个时刻的到来多少让我有些情绪失控,我咒骂着,狠狠地把水壶砸到了沙地了,我不是没有预想过这个时刻的到来,但我没想到这个时刻会来的如此之快。

我看着那个水壶在沙漠里滚出去好几圈,有些气馁地在原地坐了下来。

“现在还是晚上,沙漠里凉爽而干燥,等到明天早上,萨伦,你就会很快变成一堆肉干,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半笑半哭地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在心里不切实际地幻想着有没有哪位路过的神会降下一场大雨,那样我就可以获救了。

“等等,降下一场大雨?”我突然站了起来,用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真蠢,萨伦!你自己就可以做到!虽然不是一场大雨,但也是一股甘泉,而且足够纯净!”

想到这一点的我欣喜若狂,飞奔着把不远处的水壶捡了回来。

“wund!”我低声喝到,纯净的水之源很快从虚空中和我联系在了一起。

和水之源连接上的那个瞬间,我就从它那获得了一些感受,沙漠干燥而炎热,水之源显然很不喜欢这个地方。

“让我来和你借一点水,亲爱的水之源,”我笑着低声自言自语道,同时把精神力分化出触须,探进了水之源内。

水之源很快感应到了我的命令,我的精神力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就流失了一小部分,这样水之源才能替我从世界的其他地方搬来水,并净化它们。

没过多久,一股清澈纯净的水流就从虚空中激射而出,随后温顺地环绕在我的身体周围。

“真乖,你可真是个乖孩子,”我夸奖了两句水之源,迫不及待地把水壶拿了出来。

对于常人来说,要把一股并不算太小的水流注入壶口不算太大的水壶里也许是一件难事,但对于一个符文师来说,这只是基本训练。

水流在精神力的控制下,被平稳而匀速地灌进了水壶里,我分出去的精神力不算太多,所以得到的纯水也不太多,只装满了水壶的三分之二。

但这就足够了,太多了反而容易让我失去节制。

我开心地笑了起来,仰头喝起了这全新的饮水,那种清冽的感觉几乎要让我发狂和沉迷。好在我很快惊醒了过来,飞快地拧上了水壶的盖子。

“好了好了,萨伦,”得到水分补充的我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我用力地伸了个懒腰,“你的新任务来了,”我乐观地对自己说道,“在你的精神力用光之前,你要不得找到绿洲,要不就得回到伊斯阿本。”

自言自语完后,我拍了拍手,算是给自己加油,又辨认了一下明灯星所在的位置,重新开始出发。

这时候我的心态和一开始已经截然不同了,怎么说呢,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即便你的水壶里只有一小口水,你的心态也会比在孤立无援时拥有一个满满的水壶要好。

这种轻快的心情让我的步伐也快上了许多,思考事情的时候也开始往好的方向考虑。

抛开别人不说,费萨尔、克里斯托和希克拉德绝对不可能抛弃我,我了解他们,他们都算是我的好朋友,也都是品德出众的人,我相信一定已经有骆驼骑士出发来寻找我了。

换句话说,只要我继续朝着伊斯阿本的方向前进,我像我一定能在路上遇到骆驼骑士或是猎人。

内心的愉悦甚至让我有点想拿出鲁特琴唱上几曲,或是清唱上几曲,不过这种愚蠢的想法很快就被我自己否决了,任何浪费身体内水分的事情在此时此刻都是愚蠢的。

时间开始一点一点地流逝,一路上我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地朝着标定好的方向前进,月亮开始慢慢往地平线上偏移,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恐怕用不了太久天就要亮了。

这是一个糟糕的消息,天亮了意味着沙漠会变得炎热起来,炎热代表着需要消耗更多的水分,消耗更多的水分意味着更频繁的利用水之源取水。

我得说,我的精神力不是无穷无尽的,实际上,在后半夜漫长的跋涉中,我已经取过一次新水了。

如果把这个频率放快好几倍,我肯定承受不住。

天亮了同时也意味着星星会被完全遮盖住,我知道它们其实还在那儿,只是消失在了太阳的耀眼光辉之下。

这就已经足够糟糕了,明灯星是我在这片沙漠里唯一的辨明方向的手段,没有了明灯星,我可不太敢随便行动。

“趁着还有时间,你得多走一会了,亲爱的萨伦。”

我决定不再浪费这最后一点可以行动的宝贵时间,挂好水壶,重新校准了方向之后,我继续踏上了旅途。

长时间单调而枯燥的跋涉让我很快就丧失了方向感和时间感,好在还有天上的月亮和明灯星可以给我提供相应的参照。

时间仍旧在不停地流逝着,我继续一个人在沙漠中前行,当月亮下降到离地平线三分之一的位置时,我的身后传来了响声。

几乎是下意识般地,我飞快地抽出断钢,转过身去,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一共五个变身后的吸血鬼漂浮在半空中,这些大蝙蝠只是安静地看着我,为首的那只看了我好几眼,随后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

“糟糕,”我暗暗叫苦了一声,除了为首的那只吸血鬼和一只仍在待命的吸血鬼,其他三只大蝙蝠都直愣愣地朝我俯冲了下来。

为首的吸血鬼畅快地大笑了起来,扇动翅膀,朝他们来时的方向快速离去。

不用想我都知道,这只该死的蝙蝠一定是去通知后面的死灵法师和其他吸血鬼了,这也让我的内心变得更加的焦躁。

“滚开!”我怒吼一声,一剑斩向其中一只吸血鬼朝我袭来的利爪,又反身一脚踢飞了另一只从侧面袭来的吸血鬼。

“你的格斗技巧不错,”其中一只吸血鬼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不愧是巴伦利亚曾经的大骑士长。”

“但你以为你真的能摆脱我们吗,萨伦?”另一只吸血鬼也奸笑着袭来,“你身中死灵法师的诅咒,又是凡人的羸弱之躯,你的味道就像白纸上的墨滴一样明显,你能跑到哪儿去呢?”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反手又是一剑斩向面前的吸血鬼,“你们拦不住我。”

“噢,真的吗?”被我击中的吸血鬼反手一爪朝我抓来,“你为什么还不用你那些威力十足的符文术呢?对吧,只需要一个火球,嘭!我和我的同伴就都变成了灰烬。”

“对付你们这种小蝙蝠还不需要使用符文术,”我回以他们一个冷笑,同时斩出快若闪电的一剑。

最开始说话的那只吸血鬼躲闪不及,被我一剑斩下了整条左臂。

“看看你吧,可怜的小蝙蝠,”我提着剑贴了上去,“你现在要怎么样打败我?”

“别太得意了!”两声怒吼同时从我的左右传来。

“滚开!”我终究没来得及挥出最后这一剑,只好退一步,反身一剑击退左右击来的两只利爪。

“auir!”虽然不太愿意浪费精神力,但我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我必须得在他们的大部队赶上之前离开这里。

和之前毫无差别的一剑再次挥出,我能看到对面那吸血鬼不屑的笑容。

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断钢的剑身上冒出了无比汹涌的烈焰,顷刻之间就吞没了他。

庞大的吸血鬼躯体在我的面前燃烧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地上的一团灰烬。

另外两只吸血鬼都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燃烧着烈焰的断钢横向斩出,另有三枚火焰符文箭从我的头顶打出。

剩下的两个吸血鬼不过是最低级的男爵,立刻就被符文箭和断钢接连打中,地上很快又多出来了两团半透明的灰烬。

解决完面前的三个吸血鬼后,我又抬头看向半空中充当哨兵的吸血鬼,这白血蝙蝠的眼里写满了慌乱,见到我看向他,他慌忙地扇动起了翅膀,想要逃离此地。

我开始凝聚能量,勾画符文,面对这种处在半空中的敌人,标枪是最合适的法术。

“zuyk!”这次我没再使用火焰,因为对手在半空中不停地变换位置,我需要一些速度更快的元素,一些能一击毙命的元素。

通常来说,雷是最好的选择,但我没有,不过风也不差。

一杆青绿色的标枪飞快地在我的手中成型,我大概估算了一下那吸血鬼的位置,随后用力地掷出了手中的标枪。

风系能量构成的标枪快若闪电,一眨眼间就击穿了那倒霉蝙蝠的脑袋,沾染了白血的青绿色标枪在半空中飞出去好远,才慢慢地消散在虚空中。

我慢慢走到那具倒霉的吸血鬼尸体旁边,小心地掏出一个玻璃小瓶,从他的身后刮下了一些粘稠的白血存放了起来。

就像塞巴斯蒂安说的,这可是好东西,延年益寿,修复伤势。一旦有空我就会把它提炼成提取物。

现在,我该走了,我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为了尽快摆脱这些吸血鬼,我消耗的精神力比预想中的要多了许多,预计能坚持的路程也变得短了不少。

如果没有援助,或是绿洲,我可能没办法坚持到伊斯阿本了。

“这些挨千刀的蝙蝠,”我愤愤不平地咒骂道,“诅咒你们!”

但再怎么样恶毒的诅咒也没办法改变我现在的状况,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我开始继续朝着伊斯阿本的方向前进。

但这场战斗耗费的时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久,重新踏上旅途没多久之后,太阳就缓缓地从地平线上升起了。

我开始加快脚步,因为星星已经开始从天幕中淡去,沙漠里也开始变得炎热,这让我的水分消耗速度加快了不少。

天色很快完全亮了起来,由于身后有着追兵,我不得不放弃之前的想法,转而选择继续前进。

在脑海中粗略地回忆了一下明灯星的位置,我开始继续朝着可能的伊斯阿本的方向前进。

白天的沙漠是十分可怕的存在,起初我还能保持精神和正常的意识,但很快口渴感、炎热的气候和单调的颜色就开始慢慢地摧垮我的意识。

起初情况还稍微好一些,因为我还有不少的精神力,水之源提供的纯水让我继续艰难地维持着属于自己的意识。

但精神力用尽之后,情况以很快的速度恶化了下去,我开始口干舌燥,过上好半天才勉强地喝上一口水,我的眼前因为缺水变得模糊,双脚也越来越沉重,炎热的气候摧毁了我的意识。

最后我浑身一软,整个人陷在了沙漠之中,在我意识还算清醒的最后一点时间里,我看到了好几匹骆驼停在了我的面前。

“泰泽保佑,我们总算找到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即便这声音听起来无比的虚无缥缈,我还是第一时间分辨了出来它的主人。

是费萨尔。

在一片混沌之中,我感觉我的身体被人抬了起来,“回伊斯阿本,回去。”我听到费萨尔说,“萨沃斯的情况很糟,他完全缺水了。”

所有人声的部分到此为止,接下来便是漫长的,颠簸的一段旅程,直到我完全陷入昏迷。

第四十二章 再度出击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

骆驼的叫声混杂着嘈杂的人声从窗子传了进来,一定是又有巡逻队从外面回来了。

我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周围的装饰和家具都很熟悉,看起来是我自己的房间。

伴随着“吱呀”的一声,房门被缓缓推开,费萨尔端着一盆肉汤从门外走了进来。

“啊哈,看起来我们的大英雄醒了。”他大笑了一声,把肉汤和一大碗的椰枣放在了我的桌子上,过来拥抱了我一下。

“萨沃斯,你个幸运的小子,”他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背,“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只剩一口气了,再晚上一会你都可能撑不过来。”

“多谢你们,”我冲他笑了笑,“我睡了多久?”

“不算太久,”费萨尔耸了耸肩,“我们两天前的早上找到的你,而现在大概是今天晚上十点的样子。”

“那可真是不短的一段时间了,”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追踪在我身后的那些吸血鬼,还有死灵法师,你们有见到吗?”

“没有,”费萨尔摊了摊手,“看起来他们放弃追杀你了。”

“说到这个,”他突然十分好奇地凑了过来,用胳膊肘顶了顶我,“说说吧,你究竟做了什么,让他们恨到要追杀你?”

“我杀了一大批的吸血鬼,还净化掉了一大堆的不死生物,我估计他们一定恨死我了。”

“哇偶,”费萨尔发出一声惊叹,“那他们一定损失惨重。”

“好了,让我们把这些骷髅架子和蝙蝠的事情放到一边,”费萨尔一边说,一边替我拉开了一张椅子,“你得先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过去这两天我们只能给你喂下去很少的一点水,还有一些不那么干燥的食物。”

费萨尔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肚子开始饿了起来,“的确,”我冲他笑了笑,“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费萨尔闻言笑了起来,把肉汤和椰枣摆到了我的面前,“尝尝沙漠绿洲的特产椰枣,我再去给你拿点面包。”

我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看见费萨尔笑了笑,退出去的同时替我掩上了门。

他一走我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喝起肉汤,过去的这段时间我只喝了不多的一些水,还有昏迷时他们喂给我的流食,即便是普通的白面包对现在的我来说也称得上美味佳肴。

没过多久房门又被推开,我回头看了看,是费萨尔端着一大筐的白面包走了进来。

“你看上去真的是饿坏了,我亲爱的萨沃斯,”他有些感慨地说,“吃吧吃吧,等你的状态恢复了,我们就该重新出击了。”

“重新出击?”我咬着面包,有些含糊不清地问,“你们已经知道他们的新位置了?”

“就是这样,”费萨尔得意地笑了笑,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了我旁边,“我们发现了你所说的,前来追杀你的那些蝙蝠和死灵法师,我们的侦察兵已经咬上他们了。”

“他们放弃追捕我了吗?”我一边把一块面包浸到肉汤里,一边有些惊讶地问道。

“看起来是的,”费萨尔点了点头,“他们一定是猜到我们找到你了。”

“当然,费萨尔,”我把一块白面包吞下肚,耸了耸肩,“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得通我的突然消失呢?我又不会空间法术。”

“是的,是的,我亲爱的萨沃斯,你好好吃饭吧,”费萨尔拍了拍我的背,“吃完之后你就好好休息一会,我明天就来叫你。”

“好的,明天见,费萨尔。”

◇◇◇◇

疲倦和诅咒让我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费萨尔闯进我的房间,用有些粗暴的手法把我叫了起来。

“那些吸血鬼和死人癖可不会在那儿等着我们,萨沃斯,我听你的同伴说你想从他们身上问出些东西,怎么了,你现在不想了吗?”

费萨尔的话提醒了我,施特拉德四个字如同闪电一般击中我的脑海,瞬间驱赶走了所有的睡意和不满。

“当然想,”我飞快地坐了起来,开始穿戴自己的护甲,“我做梦都想从他们那儿弄到一些消息。”

“哈!”费萨尔满意地大笑了一声,随后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萨沃斯!”

我花了一小会儿的功夫穿戴好自己的衣服,费萨尔则早早地站了出去。

街道上是比上次出发还要热闹许多倍的景象,妻子正在和自己的丈夫告别,母亲则在一个劲地冲自己的儿子挥手,流着泪,看着他越走越远。

还有人骑着骆驼,满脸杀气的从大街上走过,他身后则跟着一个小孩,牵着一大批的骆驼。

“这儿,萨沃斯!”

一个声音从我的斜对面传来,我扭头看去,发现是费萨尔,他正和克里斯托、希克拉德他们站在一起,满脸笑容地看着我。

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我随后小心翼翼地从街上的骆驼中挤出一条路,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欢迎回来,萨沃斯!”

“欢迎回来!”

我先和满脸笑意的希克拉德抱了抱,又用力地拥抱了一下旁边笑嘻嘻的克里斯托,然后朝其他的猎人打了声招呼。

气氛很快变得热闹了起来,猎人们纷纷开口,表示自己一定要在这次的攻击中大杀四方。

趁着这个机会,我把费萨尔和克里斯托拉到了一遍,他们分别是卡拉克战士和猎人的总负责人。

“我们在之前的那次突击中损失了多少人?”我有些紧张地问道。

“损失的卡拉克战士不算太多,”费萨尔先给出了回答,“我们一共损失了五十六个人,冲锋的时候损失的最多,大多是被那些讨厌的骷髅架子拉下了骆驼,混战的时候也有一些战士倒在了吸血鬼的攻击下,至于撤退的时候,托你的福,基本没有人受伤。”

“我们这边也差不多,一共损失了十七个人,”克里斯托沉吟道,“大部分的死亡发生在混战的时候,不少人是因为自己的贪婪和愚蠢而死,试图挑战超过自己应对极限的吸血鬼,可怜的家伙。”

“至于撤退的时候,同样的,多亏了你,萨沃斯,我们也没有损失。”

“那我们现在有多少人?猎人集齐了吗?卡拉克各个部落的战士呢?”我紧接着问道。

“这方面倒是有好消息,”费萨尔笑了起来,“我们出击的那四天,回来的这四天,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们可是找到你之后才一起回来的。”

“是我不好,”我冲他摆了摆手,“你继续吧,这八天来了多少人?”

“猎人已经全部到齐了,现在共有三百二十八名猎人。”

“看起来你很好地发挥了你的特长,克里斯托,”我冲他笑了笑,“这些猎人和你相处的很好。”

“只是一点小小的贡献,萨沃斯,”克里斯托虽然嘴上谦虚着,但还是笑得眯起了眼睛,“一点小小的贡献。”

我冲他没好气地笑了笑,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的费萨尔,“你们呢,费萨尔,沙漠的子民来了多少?”

“大沙漠的战士也集结完毕了,多亏了卡米拉嬷嬷的智慧,那两个叛逆的部落给我们带来了整整一千名骆驼骑士,算上其他部落和我们自己的,我们能凑出来五千多名骑士。”

“五千多人?”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确定?”

“是的,”费萨尔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向我伸出了双手,“欢呼吧,萨沃斯,他们已经准备好献出自己的生命了。”

“感谢你们,两位先生,”我伸出双手,把他们迎回了原来的位置,“现在,请允许我再谈一谈有关我们的武器的事情。”

“你指的是银制的武器吗,萨沃斯?”费萨尔看向我,“多亏了希克拉德先生,所有的卡拉克战士都有了银制的弯刀,那八百把步枪则被我划分给了各个部落里的老练猎人,他们都是用弓的一把好手,眼神锐利,动作敏捷。”

“至于剩下的人,也备好了自己的弓箭,剩下的那点银我们也没有浪费,做成了一大批的银箭。”

“怎么会?”我变得有些迷惑,“我记得那批银器,它们应该做不出这么多东西。”

“希克拉德先生背后的势力后面又送来了好几批银器,”克里斯托解释道,“这么多的银足够我们把所有人都武装起来了。”

“天,希尔,”我看向一旁无比安静的希克拉德,“我们要是能胜利,绝对有你的一份大功劳。”

“我还嫌不够呢,”希克拉德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我恨不得所有人都能有一身银制的盔甲。”

“那太夸张了,希尔。”他的话和动作把我逗得笑了起来。

“说到这个,萨沃斯,”他熟练地揽住我的脖子,就像在学校里那样,“我试着改进了一下你们公会的圣水手榴弹和醋弹。”

“你改进了?”我有些惊喜地问道,“怎么改进的?”

“别忘了,我可是一个炼金术士,”希克拉德有些自傲地抹了抹鼻子,“虽然这不是我的主业,但我在这方面的确也有一些造诣。”

“我在没有破坏它们原来功能的情况下,在圣水手榴弹和醋弹里都加入了大量的碎银片,我想这能给那些吸血鬼一些额外的惊喜。”

“的确如此,希尔,”我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那还有这种改良过的型号吗,我想拿两个。”

“当然有,萨沃斯,”希克拉德举了举自己的左手,我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拿着一个袋子,“先给你,醋弹和手榴弹各三个。”

他说完,伸手从看上就很沉的袋子里依次取出了三个手榴弹和醋弹,一个一个地递给了我。

“我还要告诉你的是,”他晃了晃手上的袋子,“我已经学会制作圣水手榴弹了,所以我把布莱迪制作出来的一部分圣水变成了手榴弹,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种。”

“亲爱的希克拉德,”克里斯托跑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希克拉德的手,“您不加入我们吸血鬼猎人公会真是太可惜了,也许这儿的事情结束以后,你能考虑来加入我们斯特兰的分部?我和萨沃斯可以做你的担保人。”

“我吗?”希克拉德显得有些意外,他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不知道我是否能胜任,”他说,“我的战斗技巧并不是很好,而且……”

“战斗技巧可以通过训练加强,亲爱的希克拉德,”克里斯托没等他说完话就热情地打断了他,“另外,即便你对战斗一窍不通,光是凭您对圣水手榴弹的改良和您能制作这种手榴弹的技能,您就能在我们的公会中拥有一席之地。”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希尔,”我开口帮腔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冒险吗,不如跟着我,我还能教你那个。”

虽然我没有明说,但我相信希克拉德一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还能教吗?”

“当然,”我确定地点了点头,伸出自己的左手,一小团水花正在上面摇摆,“我可是水系的大师。”

“那就太好了,”希克拉德看到我手上的水花,嘴巴都快咧到脸颊两侧了,“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当然。”

“好了,尊敬的好先生们,”费萨尔插了进来,“如果你们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该出发了,侦察兵最新一次的报告显示那些死灵法师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大批的骷髅架子,正在杀气腾腾地朝我们的村子赶来,如果不出意外,这次的战斗就会是最终的决战了。”

“最终的决战了吗?”我有些惊讶,“这些东躲西藏的家伙居然决定主动出击?看起来他们这次的信心很足。”

“有什么关系?”一旁的克里斯托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既然他们敢来,我们就让他们清楚兵贵精而不贵多这个道理。”

“你说的有道理,克里斯托,”我骑上别人牵来的骆驼,笑着回复道:“但你也得清楚,蚂蚁多了都能咬死大象的道理,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啦,萨沃斯,”克里斯托也慢悠悠地骑上了骆驼,“祝你猎杀愉快。”

“祝你猎杀愉快。”

第四十三章 沙漠决战

虽然我手底下曾经有过不少的士兵,但当我看到五千多名骆驼骑士整齐地列着队,站在空旷的沙漠里整装待发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是免不了激动了起来。

“那帮恋尸癖和蝙蝠离着还有多远?”

我听到费萨尔的声音传了过来,他骑在自己的骆驼上,腰间挂着一把装饰华丽的弯刀,正表情严肃地询问一名刚刚赶来的侦察兵。

我稍微往他们那边靠近了一点,好听清楚侦察兵的回报。

“他们在西边,离伊斯阿本只剩两天的路程了,”侦察兵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逃不过我的耳朵,“他们手底下的骷髅很多,我们怀疑他们又从沙漠里拉起来了一批古代的勇士。”

“该下地狱的畜生,”费萨尔啐了一口,恨恨地骂道,“让所有人出发!既然他们想打,我们就在西边那片平坦的沙漠上奉陪!”

“是!”

那侦察兵从骆驼侧面的袋子里掏出一面旗帜,高高地挂了起来,我看不懂旗帜上的卡拉克文字和图案代表了什么,但从所有骆驼骑士都发出欢呼这一点来看,这一定是一面极为重要的旗帜。

一阵苍凉而厚重的号角声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所有的骑士都拔出了自己的弯刀,在整齐划一的“伊哈”声中,他们座下的骆驼开始缓缓地前进,并不断加速,很快就变成了全速地奔跑。

将近五千五百匹的骆驼同时奔驰在沙漠上,发出的响声汇聚在一起,就如同沙漠上的雷暴一般。

我戴上了护目镜,裹好了防风头巾,免得沙漠中的沙粒阻碍我的视线,随后便转头打量起我们的部队。

大部分的骑士都身躯微伏,用最合适最省力的姿势和他们的骆驼一起前进,也有一部分的骑士正在擦拭自己的弯刀,或是检查自己的长弓。

比起整齐划一的骑士们,猎人这边的情况要更混乱,或者说随性一些,猎人们随意地坐在骆驼背上,超过八成的人都在检查武器,或是其他备用的物资,他们的脸上虽然挂满了笑容,眼神却都杀气十足。

我最后观察了一下我的几个好朋友,费萨尔眉头紧蹙,显然在思考即将到来的大战,克里斯托则哼着歌,正用圣水浇灌着他的银制匕首。

希克拉德看起来十分的激动,我猜是因为他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战斗的原因,尤其这战斗还牵扯到了吸血鬼、死灵法师和不死生物。

布莱迪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了一件牧师袍,只是外面挂上的特制皮背心和腰带让这身打扮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他的腰带和背心的口袋里插满了圣水瓶和圣水手榴弹,虽然这让他看起来有些笨重,但也可以确保他在接下来这场战斗中的安全。

爱德华和奥斯本则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他们和其他大部分的猎人一样,身穿紧身皮甲,腰带上的便携插槽里是圣水手榴弹和醋弹,腰上还挂着匕首鞘,里面插着银制的匕首。

爱德华的背上还背了一把十字弓,这让我想起当时来支援的那些仙女教牧师,对付吸血鬼和死灵法师,十字弓应该会是一个很不错的武器。

在检查完所有和我认识的人的状况后,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闭上眼睛开始参悟大地的奥秘,这是我最新领悟的一个事物之源,对于大地特性的一些应用,还有大地分出来的一些支干事物之源,我还不太熟悉。

反正我在骆驼背上也无所事事,不如趁这个机会来提升一下自己的符文术水平。

◇◇◇◇

我们的奔行持续了整整一天,这一整天我都在冥想和思考中度过,直到费萨尔大吼一声“全体停下!”我的身边也传来嘈杂的声音的时候,我才从符文术的修炼中退了出来,和其他人一起下了骆驼。

所有人都飞快地拿出了自己的铺盖卷,随着一堆堆不算明显的篝火升起,一个简易的营地就此成形。

“休息一会吧,萨沃斯,”费萨尔给我端来了一块干饼和一碗肉汤,“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法师是怎么练习的,但你都闭着眼睛一天了,你得吃点东西,好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谢谢,”我朝费萨尔微微颔首致意,接过了他手中的晚餐,“你有把握吗?”

“什么?”

“我能看得出来你很苦恼,费萨尔,”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着汤,一边说道,“在我开始我自己的训练之前,我有观察你,你的眉头一直紧蹙着。”

“的确,”费萨尔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把握,我们要面对的不死生物太多了。”

“保持信心,费萨尔,”我说,“我以前也是指挥官,手底下有好几千人,那会儿的情况真是糟糕透了,但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无论情况有多糟,你都得保持信心,”我转头看向他,“你是所有人的观察对象,如果连你都失去信心了,那你手下的战士也会迅速失去战斗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萨沃斯,”费萨尔看了我几眼,随后吐出一口浊气,“这是你自己悟出来的吗?”

“是我的副官告诉我的,可惜的是他后来牺牲了,他是一个很英勇,很正直的小伙子。”

“我很抱歉。”

“没必要替我感到抱歉,费萨尔,”我喝干净碗里的最后一点肉汤,把碗递回给了他,“好好休息一会吧,你是指挥官,更应该好好休息。”

“好的,”费萨尔接过我递过去的碗,“你也一样,萨沃斯。”

◇◇◇◇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营地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不少人都已经回到了他们的骆驼上。

“早上好啊,萨沃斯,”费萨尔走到我的面前,伸出一只手,“睡得怎么样?”

“还不错,”我伸手握住他伸来的手,仍由他把我拉了起来。

“那就赶快回到你的骆驼上,”费萨尔笑着说道,“我们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好……”我刚想开口,一个孤单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远方的沙丘之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我也不例外。

那是一名费萨尔派出去的侦察兵,从他的装扮和座下的骆驼就可以看出来。

“他们来了!”那名侦察兵催动骆驼朝我们狂奔过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大喊,“他们来了!”

“还有多久,士兵!?”

“我不清楚,从我们发现他们的位置到这,我花费了一个沙漏的时间!”

“那就是一个小时了,”我朝旁边的费萨尔说道。

“是的,”费萨尔点点头,“看起来我们还有不少准备的时间。”

“克里斯托!克里斯托!”

听到叫唤的克里斯托急忙催动骆驼跑了过来,“怎么了,费萨尔?”

“我想我们有必要商讨一下作战计划,那些该死的大蝙蝠和恋尸癖很快就要到这儿了。”

“的确有这个必要,”克里斯托点了点头,“你怎么看,萨沃斯?”

“我吗?”我有些惊讶,我没想到他们会征求我的意见,“在我看来,这些死灵法师都是无比胆小的家伙,他们即便敢主动出击,也一定是因为手头上有不少的不死生物。”

“只要从这个角度来看,”我看来看左右两边的两人,“就不难分析出他们的作战方法了。”

“我有九成的把握,”我捏紧了拳头说道,“他们一定会把不死生物派在最前面,然后自己则在后面释放诅咒干扰我们。”

“那些吸血鬼呢?”克里斯托问。

“至于那些剩下的吸血鬼,由于他们的信仰相同,我想很有可能他们会纡尊降贵,去充当这些死灵法师的贴身保护者。”

“那么这场战斗的关键就在这儿了,”克里斯托说道,“我猜那些死灵生物一定需要这些法师活着才能驱动,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能处理掉这些法师……”

“就能解决掉那些不死生物!”费萨尔大声地接道。

“的确如此,”克里斯托变得兴奋了起来,“我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了,费萨尔,”他看向一旁的卡拉克战士,“你手下的卡拉克战士负责在不死生物中打出一条通道,好让我们猎人贴近那些死灵法师。”

“恕我直言,虽然我曾经听过你们的名号,”费萨尔打量了克里斯托几眼,“但你们真的能解决掉那些吸血鬼和死灵法师吗?”

“我们就是做这个的,费萨尔,”克里斯托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也许你们是沙漠作战,行军列阵的行家,但我们在单打独斗,暗杀刺杀方面更加出色。”

“好吧,”费萨尔被说服了,“那么我们就把这个任务交给猎人,接下来是,你呢,萨沃斯?作为猎人,同时也是一名法师,我们决定根据你自己的意愿来安排你。”

“我吗?”我看了看他们俩,“我会去对付对面死灵法师的领头,那家伙叫马卡尔,是个难缠的家伙,他的诅咒效力很强。”

“也就是说千万不能被死灵法师的诅咒打中,他们的诅咒有什么效果?”

“多的去了,克里斯托,”我看向年轻的猎人负责人,伸出一只手给他数了起来,“有失明、速度迟缓、虚弱无力、腐烂、防护弱化,诸如此类的,相信我,你一定不想被任何一道诅咒射线击中。”

“好的,我明白了,”克里斯托朝我点了点头,“我会把这些消息告知其他的猎人,非常感谢你提供的情报,萨沃斯。”

“不客气,克里斯托。”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队伍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肃杀,这种气氛在侦察兵小队完全归队之后达到了顶峰。

在侦察兵小队回归大部队的半个小时之后,第一个骷髅兵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沙丘之上。

“全体警戒!”

费萨尔的反应很快,骷髅刚刚出现,他的大吼声就响了起来。

骆驼骑士们纷纷拔刀出鞘,阳光照在银色的刀身上,反射出了一连串的刺目强光。

难以计数的骷髅兵很快翻过了沙丘,在它们之后是数不清的僵尸,还有一小批淡蓝色的幽魂。

最后则是那帮胆小如鼠的死灵法师,还有紧紧跟着他们的吸血鬼们。

“情况不妙啊……”我看了看场上的情况,即便是再普通的人也能看出,对面的人数至少是我们的两倍,也就是至少有一万的死灵生物站在我们的对面。

“你们这些沙漠的愚民!”马卡尔那令人生厌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今天就是你们的末日!放弃这片沙漠,你们还能侥幸生存,继续抵抗,你们就必死无疑!”

“不必废话了!”费萨尔高声喝道,“沙漠的子民绝不允许先人的遗骸被侮辱!”

“非常好,”马卡尔阴恻恻地笑了起来,“那么,当你们被我们的傀儡淹没之后,我们会很乐意把你们复生,让你们成为我们新的傀儡。”

没有多余的废话,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所有的骷髅和僵尸都一股脑地朝我们冲了过来。

“沙漠的子民们!”费萨尔举起了自己的弯刀,“荣耀你们的时刻到了!为了先祖的荣耀,为了自己的荣耀,冲锋!”

“杀!”

五千多名骆驼骑士发出整齐的喊声,他们随后拔出腰间的弯刀,化作一个大大的土黄色箭头,和对面幽绿色的锋线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接触的第一秒就有数不清的骷髅被撞成了碎片,大批的僵尸被砍成了碎肉块,但也有不少骑士被骷髅弓箭手的弓箭射中,惨叫着倒在了沙地上,也有不少人直接被不死生物拽下了骆驼,随后便被乱刀砍成了肉泥。

我拔出自己的断钢,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以费萨尔为首的矛尖正在不断前冲,我能看到不少死灵法师脸上已经露出了有些惊慌的表情。

“加油啊,费萨尔。”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哨音,我看到费萨尔已经冲出了由不死生物组成的厚实锋线,在他身后是一匹又一匹冲出锋线的骆驼骑士。

“到我们了!”我低声喊道,“记得,我去对付他们的首领,其他人自由狩猎!”

“遵命!”

猎人们哈哈大笑,很快驱赶着骆驼分散开来,混进了冲锋中的骆驼骑士当中。

第四十四章 血染黄沙

五千名骆驼骑士形成的冲击箭头已经完全凿穿了不死生物们的防线,趁着卡拉克战士们调转方向,死灵法师们注意着他们的功夫,猎人们组成的小部队已经冲上了沙丘。

“你们这些白痴!”马卡尔那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抓起手上的断钢,飞快地朝他冲了过去。

“掩护萨沃斯!”克里斯托的声音从我的前面响了起来。

他附近的猎人整齐划一地掏出了醋弹,随后在克里斯托的指挥下统一投掷了出去。

一大股带着浓烈味道的烟雾弥漫了开来,借着克里斯托给我创造出来的机会,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死灵法师们所在的沙丘。

一阵喊杀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穿过醋弹制作出来的烟雾后,我看到一小群的猎人正在和负责护卫工作的吸血鬼激烈搏斗。

冲过防线的猎人只有寥寥十五人,在数量远多于他们的吸血鬼和死灵法师面前,他们很快就陷入了劣势当中。

当我冲入战团的时候,已经有三名猎人倒在了地上,从他们的伤势来看,他们显然已经没得救了。

我叹了口气,面对海量的不死生物组成的防线,这样大的一个缺口已经是费萨尔所能取得的最好成绩了,我实在不能责怪他什么。

“auir!”我唤来炽热的烈焰,它们在符文的作用下化作火环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向我靠近的吸血鬼都被温度极高的火焰灼伤,纷纷惨叫着朝四周退开,我的面前很快出现了一条通道。

在精神力的控制下,火焰被我强制性地附在了断钢上,无视掉正在快速流失的脑力,我用力地朝前掷出断钢。

一个正在朝猎人痛下杀手的吸血鬼被断钢轻松地贯穿,剑身上的力道拖着他往后飞了好几米,然后这该死的生物才被剑身上的火焰烧尽。

“是萨沃斯!”马卡尔愤怒地看向我,朝身边的几名死灵法师挥了挥手,“拦住他!”

马卡尔身边的几名死灵法师立刻念念有词地吟唱了起来,没多久一道又一道的诅咒射线就开始朝我射来。

“solid!”我立刻唤来大地之源,在它的帮助下抬起一道厚重的沙墙,挡住了所有来袭的诅咒。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我今天可不是处在力随心动的状态下,这意味着这道沙墙是我用精神力硬生生抬起来的。

这样的一道沙墙对我的脑海是一个极为沉重的负担,我的脑袋已经开始眩晕,这意味着我的精神力已经到了枯竭的边缘。

沙墙在接连不断的诅咒攻击下很快坍塌了下去,那些原本还在艰苦奋战的猎人现在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鲜血不断地从他们的体表的伤口涌出,浸透了他们身下的黄沙。

来不及为他们的死愤怒或哀悼,因为好几道诅咒已经紧接着射了过来。我只好急忙地在地上翻滚一圈,躲开这来势汹汹的一波攻击。

射线状的诅咒打在沙地上,很快化作纯粹的能量,腐蚀出了一个深深的孔洞。

趁着他们攻击的间隙,我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精神力灌入早已准备好的符文当中。

一杆冒着熊熊烈焰的标枪飞快地成型,在那些死灵法师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我就已经掷出了手中的标枪。

火焰化成的标枪准确地命中了其中一名死灵法师的护盾,锋利的枪尖只和骨盾做了一秒的抗争,只听咔嚓一声,标枪就轻松地击穿了它和它主人脆弱的**。

早有准备的我在火焰标枪穿透了人体的瞬间就疯狂地向前奔去,所有的死灵法师都在害怕地避开火焰标枪的前进路径,没有任何人前来妨碍我。

于是我顺利地拿回了我的断钢,一阵号角声也在这时响了起来,费萨尔在准备第二轮的冲锋了,而以克里斯托为首的猎人紧随其后。

“杀!!!!”

费萨尔那极有特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后便是五千人冲锋时汇聚而成的,如同雷声一般的呐喊声。

在震天的喊杀声中,骆驼骑士们再一次和不死生物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也许是那些死灵法师都在忙着躲避我射去的火焰标枪,这一次失去了控制的死灵生物们显得有些笨拙,脆弱的骷髅们第一个举着武器冲了上去,结果被骆驼骑士们轻而易举地撞成了一堆碎掉的骨头。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骷髅兵的防线就被凿出了一个缺口,在骷髅兵身后等待多时的僵尸这才慢悠悠地挥舞着武器向前杀去。

那些成功冲过来的卡拉克战士显然也知道这些皮糙肉厚,毫无痛觉的家伙十分难缠,纷纷甩动缰绳,轻而易举地拉开了和僵尸的距离。

这一次的冲击看起来卓有成效,我看到了一大批的猎人冲过了他们的防线,至少有六七十人。

“把仆从都撤回来,”马卡尔愤怒地大喊道,“让它们贴身保护我们!”

“来不及了,马卡尔!”我紧握断钢看向不远处的马卡尔,“我现在就要取了你的狗命!zuyk!”

旋风应声而来,环绕在我的身边和双脚之上,“旋风冲刺”,一个很简单,我很久没有使用过的风系技巧。

在旋风冲刺状态下的我至少有原来的五倍快,在这样快的速度下,断钢可以轻而易举地切开我冲锋路径上的所有东西。

我微微弓起摆在后面的右脚,把断钢横了过来,随后猛地朝马卡尔冲去。

我曾经在卡拉斯加拉顿的郊区看到过农场主的农田,还有他们使用的最新式的,被称作收割机的机器。

那东西能飞快地收割田里的麦子,现在的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台收割机,手中的断钢就是我锋利无比的刀片,在我行进的路径上,是一批批死无全尸的死灵法师,就像庄稼地里被一批批收割的麦子。

在这些死灵法师倒下的同时,不死生物的部队里也有一批批的生物随之倒下,骷髅化成碎骨,幽灵消散一空,行尸则重新变回了毫无生机的尸体。

“好机会!跟我再冲锋一次!”

费萨尔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显而易见的机会,在他的指挥下,骆驼骑士们很快发动了第三次的冲锋。

虽然他们在前两次的冲锋中有所损失,但他们的人数依旧在四千以上。

而我此时也已经冲到了马卡尔的身前,这个年迈的死灵法师满脸惊恐的神色,正不停地,飞快地替自己制造防御。

“你该去死了!马卡尔!”

我冲到他的面前,高高地扬起手中的断钢。

第四十五章 冲突结束

“为了施特拉德!”

正当我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一个死灵法师突然大喊着口号,从一旁冲了上来。

他用力地推开了马卡尔,随后便转身,满脸狂热地伸手握住了断钢。

这把被仙女祝福过圣剑锋利无比,轻而易举地切断了他的双手,但这死灵法师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继续视死如归地往前冲了过来。

伴着一声沉闷的噗嗤声,断钢轻松地穿透了他的身体,但也因此被他阻挡了好一会儿,给了马卡尔喘息的时间。

“一群该死的疯子!”我咒骂道,飞快地把断钢从已经倒下的死灵法师身上拔出,一道射线也在这个时候从侧面朝我射了过来。

“虚弱无力!”

伴随着马卡尔怨毒而苍老的声音,一道深绿色的射线准确地击中了我,我扭头朝侧面看去,马卡尔正得意地放下手中的短杖。

马卡尔不愧是死亡之影教团的头目,他那该死的诅咒比一般死灵法师的相同诅咒要强大了不少,我很快就感觉力量在飞快地流失,手里的断钢也变得越来越重。

“不错的法术,”我冲马卡尔笑了笑,“但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清楚这样的一道法术没办法阻止我。”

“失忆**!”马卡尔继续愤怒地念出咒语,朝我打出了另外一道诅咒,一道紫蓝色的射线以极快的速度朝我射来。

眼见来不及躲闪,我咬了咬牙,不顾脑海中的眩晕感,飞快地在面前构造出另一堵沙墙。

我可不想用自己的身体去体验“失忆**”的威力,光是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道诅咒的效果十分可怕。

“躲吧,萨伦,躲吧!”马卡尔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你的猎人朋友们可是在艰苦战斗,听听他们的惨叫吧!你还能在这沙墙之后躲多久呢?”

我咬了咬牙,虽然马卡尔的声音和语气都十分令人讨厌,但他说的对,我不可能看着冲过防线的那六十几个猎人战死。

“那就来试试这个吧,亲爱的马卡尔。”

我把脑海中还能调动的,所剩无多的精神力全部调动了起来,只留下了最低限度的精神力,这能保证我不在释放完这个符文术之后立刻昏倒。

我随后找上了脑海中的风元素,开始凝聚一根崭新的符文标枪。

在面对大批的死灵法师的时候,火系标枪比较好用,但面对马卡尔这种防御手段层出不穷的奸诈死灵法师时,我决定使用穿透力更强的风系标枪。

再用掉调用出来的精神力中的大部分之后,一根在高速旋转着的风系标枪就此成形,我轻轻颠了颠这根标枪,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冲出了沙墙。

在我冲去的瞬间,一连五道诅咒就击中我,看起来马卡尔早有准备,不过我的精神力也已经锁定住了不远处的他。

我随后用力地掷出手中的标枪,诅咒的效力也在这时开始起效,我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于是我直接瘫倒在了沙地上。

我倒在地上,力量还在不停地消失,身体也越来越重,我现在就连举起一根手指来勾画符文都做不到。

看起来在诅咒结束之前,我都完全地失去了战斗力。

好在标枪已经化作一道青绿色的闪电,如同一道催命符,笔直地朝马卡尔飞了过去。

这位无比奸诈的死灵法师开始不停地后退,不远处的僵尸也开始朝他靠拢。

他每后退一步,就有一面骨盾浮现在他和标枪的中间,但骨盾很快就轻而易举地被标枪击穿。

风系标枪很快连续击穿了十多面马卡尔制成的骨质护盾,更让我开心的是,看起来这个老家伙的施法速度已经跟不上骨盾被标枪击穿的速度了。

但似乎老天不想他死,又可能是施特拉德在保护着他,不远处的僵尸终于赶到,一个又一个地挡在了马卡尔的身前,很快垒砌起了一堵厚厚的肉墙。

“该死的!”我坐在地上,怒骂了一句,用力地捏紧了拳头,现在我只希望标枪能在消散前穿透马卡尔的脑袋。

“都结束了!你们这些黑暗的仆人!”费萨尔这会也带着卡拉克战士压了过来,再一次和不死生物打作一团。

“干得好,费萨尔!”我坐在地上大笑了一声,费萨尔是否占上风并不重要,只要他们能牵制住对马卡尔来说无比重要的僵尸就够了。

“该死的!”不远处的马卡尔也怒骂出声,看起来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死亡之影的成员们,施特拉德的信众们!过来,保护我!”马卡尔突然张开了双臂,“不要害怕死亡和失败,教团会再次崛起!”

随后我就看到了我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一大群的死灵法师狂热地冲了过来,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拦在了马卡尔的身前。

所有用来阻挡标枪的僵尸很快就死了干干净,伴随着第一捧鲜血洒在黄沙上,这些死灵法师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死在标枪的枪尖之下。

真正让我惊讶的是他们的眼神,他们每一个人都神情兴奋,表情满足,就好像自己身处极大的愉悦之中。

“为了施特拉德!为了马卡尔!”

又是一个狂热的死灵法师,他高喊着口号倒了下去,鲜血不要钱般地冲他体内涌出,他微笑着,抽搐着,很快就没了动静。

“施特拉德的同胞们!我以死亡之影教团的名义恳求你们,拯救我们的信标马卡尔大人,我们会用手下的仆役和自己的血肉为你们争取时间,请一定要带走马卡尔大人!”

一名看上去身居高位的死灵法师突然十分严肃地朝吸血鬼说道,当他说完他的诉求后,他朝吸血鬼们鞠了三个躬,随后头也不回地冲到了马卡尔的身前。

吸血鬼的首领点了点头,很快变回了吸血鬼的形态,朝马卡尔冲去。

“该死的!”克里斯托的大喊声也响了起来,“猎人们!拦住那群该死的吸血鬼!”

“挡住他们,教徒们!为了施特拉德!为了马卡尔!”

伴随着无处不在的口号声,一大批的死灵法师伴着一小群的吸血鬼,朝猎人大队冲了过去。

不少死灵法师在和猎人接触的第一秒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的身躯飞快地膨胀成了一个气球,随后便是一场又一场的爆炸。

“这是什么该死的邪法!?”

难怪克里斯托气急败坏,这种如同尸爆一般的法术让这些死灵法师的身体变成了最危险的武器,他们的骨头轻而易举地击穿了猎人身上的护甲,血肉更是开始腐蚀它们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在一连串的爆炸过后,我看到至少五十名猎人一动不动地倒在了沙地之上。

至于那些吸血鬼则更加疯狂,他们完全无视了自己身上正在不断增加的伤口,不停地攻击着对面的猎人,他们的每一击都指向猎人们的要害。

这种战斗方式显然不可能伤害到对面的猎人,但不得不承认,猎人们完全被他们所牵制住了,看起来在这群吸血鬼和死灵法师死到一定数量之前,猎人们都没办法再往前一步了。

另一边的卡拉克战士也面临着一样的情况,不死生物死死地堵住了马卡尔的侧面,加上同样在不计伤亡自爆的死灵法师和吸血鬼们,卡拉克战士和费萨尔也没能前进一步。

我开始着急了起来,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绝对不能让马卡尔跑掉。

“该死的!”我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要不是你这该死的诅咒,我怎么可能……”

我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惊喜地发现诅咒的效果已经结束了,力量正在飞快地恢复,身体也越变越轻。

我飞快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抓起断钢朝马卡尔冲了过去。

“蜘蛛之母在上!那个可怕的家伙恢复了,拦住他,拦住他,绝不能让他对马卡尔大人放出任何其他的法术!”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响了起来,最后一群死灵法师狂吼着朝我冲了过来。

我暗叫了一声糟糕,刚打算绕行到另一侧,但为时已晚,死灵法师和吸血鬼已经把我团团围住。

令我有些诧异的是他们似乎并不打算自爆,而是死死地拖住我,不停地用匕首或是爪子袭击我的脑袋,心脏和脊柱。

虽然他们没办法伤害到我,但我也陷入了和另外两边一样的困境,再也没办法往前前进哪怕一步。

喊杀声和狂热的口号声响彻在战场上,每一秒都有大量的死灵法师和吸血鬼死去,如果说之前的战斗算是血染黄沙的程度的话,我们现在就是在“红沙”上作战。

随着他们的主人一个接一个死去,不死生物也开始飞速减员,原本厚实无比的不死生物防线在飞快地变薄。

可惜的是吸血鬼已经接到了马卡尔,而最近的卡拉克战士都还在不死生物中艰难前行。

“撤退了!施特拉德的信徒们!孩子们,每个人带上一个死灵法师,环绕在我的周围,我们撤退!”

俗话说的好,坏事总是会成双成对的来,吸血鬼刚刚救走了马卡尔,我的标枪也到了极限,就此消失了在了空气之中,我没去数它究竟造成了多大的杀伤,但从这一地的尸体来看,这一根标枪至少杀死了三十个以上的死灵法师。

“感谢你们!施特拉德的同胞!请你们尽力救走教团的高级法师!”

一个又一个的死灵法师在吸血鬼们的保护下升上天空,并飞快地围在了马卡尔的周围,地上剩余的那些死灵法师已经被分割开,被卡拉克战士们包围了起来。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在费萨尔的指挥下,地上的死灵法师正在被飞快地绞杀,一个接一个。

拥有枪械的卡拉克战士则和猎人们一起,在克里斯托和希克拉德的指挥下不停地朝半空中正在远去的吸血鬼集群射击,爆豆般的枪声不停地响起,每一秒都有吸血鬼被击中落下。

但我们都知道,马卡尔已经得救了,他躲在吸血鬼的中间,除非我现在能掌握四阶以上的范围性符文术,否则我们没人能留得住他。

“结束了,克里斯托,”我把断钢插回剑鞘里,有些疲倦地朝克里斯托挥了挥手,“让所有人停下来吧,我们胜利了。”

“你把这叫做胜利吗,萨沃斯?”克里斯托焦急地跑到我面前,“马卡尔还活着!而我敢肯定他不会放弃的,他一定会去其他地方继续他的计划。”

“我知道,克里斯托,”我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到我身边,“但你着急又有什么用呢?你是情报组的组长,我相信只要你能找到马卡尔的。”

“到时候,”我拔出断钢,遥遥地指向天边的吸血鬼,“我会亲自取走他的性命。”

“你说得对,萨沃斯,”克里斯托叹了口气,把双手枕到了脑袋后面,“我们赢了。”

“我们胜利了!”

随着他开始大喊,费萨尔也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我们胜利了!”

所有在场的人都开心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我们胜利了!”

◇◇◇◇

我们随后简单地打扫了一下战场,猎人们把所有僵尸、死灵法师和吸血鬼的尸体堆到了一起焚烧,费萨尔则指挥着卡拉克战士,就地挖出了一个个的简易墓穴,把所有战死的卡拉克战士和猎人都埋葬在了这里。

随后便是战后清点时间,我们至少杀死了两百名以上的死灵法师和几十只的吸血鬼,但我们自己也有不小的损失,猎人死了四十多位,作为正面主力的卡拉克战士更是死伤惨重,超过六百人死在了对不死生物的冲锋和随后的肉搏战中。

在简单地替死去的战友们默哀之后,我们踏上了归途,由于没有了时间的压力,加上所有人都比较疲惫,我们都走得比较慢。

整支部队在六天后回到了伊斯阿本,胜利的消息让这座村子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村民们纷纷走上街头,开始欢庆胜利。

但有欢乐就有悲伤,不少的家庭挂上了白色的旗帜,他们的儿子、丈夫和父亲永远地安眠在了他们赖以为生的这片沙漠之中。

第四十六章 最后一夜

“你还好吗,萨沃斯,”费萨尔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罐椰枣汁,“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是的,费萨尔,”我低头看向椰枣汁里反射出来的自己,看上去的确毫无兴致的样子,“我高兴不起来,”我说,“我知道,我们的确是把他们赶出了沙漠,但我只要一想到那些被我们埋在了沙漠里的战友,我的心就会刺痛。”

“而且马卡尔依旧活着,”我啜饮了一口椰枣汁,叹了口气,“如果他死了,我们这次倒能算得上是一次胜利了,可惜他还活着。”

“至少大沙漠里的人们安全了,萨沃斯,”费萨尔和我碰了碰杯,“这也是我一辈子为之奋斗的目标。”

“说到马卡尔,”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得小心,萨沃斯,我想他一定不会轻易地放过你。”

“我明白。”我点点头,马卡尔的教团在这次的战斗中死了许多的死灵法师,而其中半数的伤亡都是由我造成,光是这样想想就能知道他有多恨我。

“不管怎么说,当你有需要的时候,请回到大沙漠来,伊斯阿本的人民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们会为你提供庇护。”

“谢谢你,费萨尔。”

“露希尔在上啊!你可别再死气沉沉的了,萨沃斯!”费萨尔有些生气地看着我,“今天可是庆祝的日子,你得笑起来!笑!”

我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因为自己搅了其他人的兴致,于是我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我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费萨尔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现在,让我回到村子的广场上,去参加和其他人一起的庆祝活动吧!”

我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快步走回了广场。

“啊!萨沃斯!”我刚回到广场,克里斯托和希克拉德就冒了出来,“你总算出现了,我都准备去找你了。”

“找我?”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克里斯托,“你为什么要找我?”

“为什么?”克里斯托做了个有些夸张的表情,“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在这欢庆胜利的夜晚里,你应当第一个发言。”

“我?第一个发言?”我有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这是怎么……”

“别叽叽歪歪的了,”克里斯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我,“你是我们的大功臣,所有的猎人和卡拉克战士都同意这一点,所以你得第一个发言。”

“他说的是真的吗,费萨尔?”

“的确如此,”费萨尔微笑着点了点头,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以我父亲的名字发誓。”

“好吧。”

“这还差不多,”克里斯托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替我整了整衣服,“好好准备一下,今晚的广场里还有不少卡拉克少女呢。”

“我可不是那种人!”

我有些恼怒地朝着远去的克里斯托挥了挥拳头,后者嘻嘻哈哈地笑了几声,随后越走越远。

等克里斯托走后,我和费萨尔重新把注意力聚焦到了正在进行的欢庆晚会上,没有侍者,没有繁琐的规矩,于是我和费萨尔找了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

“等着看吧,”费萨尔坐在座位上,压低声音和我说道,“卡米拉嬷嬷很快就要出现了,然后就是我们卡拉克人最浓重的欢庆仪式,篝火晚会。”

“通常来说,在卡米拉嬷嬷发言完毕之后,你,也就是在场所有人统一认为的最尊敬的客人,会上场发言,然后再亲手点燃我们的篝火。”

“所以,”他转过头来,略带怜悯地看着我,“趁着还有时间,你得赶快写出一些能在上面讲的东西了,想出来也行,如果你记忆力够好的话。”

“你太小看我了,费萨尔,”我不屑地摆了摆手,“我是诺曼人。”

对于诺曼人来说,一封不算太长,声情并茂,同时具备一定情绪感染力的演讲稿不过是小菜一碟,卡米拉嬷嬷还没上台,我就已经差不多完成了自己的演讲稿。

一阵悠扬的号角声这时突兀的响起,随后一卷红地毯被飞快地铺开,在地毯的远端,卡米拉嬷嬷正拄着自己的法杖,一步步地慢慢朝中间的篝火堆走来。

法杖敲击在地毯上,发出有些沉闷的笃笃声,随着卡米拉嬷嬷不断走近,笃笃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楚和越来越密集,直到最后戛然而止。

“诸位外乡的朋友,还有其他部落的卡拉克族人们,”她高声开口道,苍老的声音却异常的有力,“感谢你们来援助我们,一起拯救了这片沙漠,在你们这群被称作猎人的外来者身上,我看到了不少的缺点,但我也看到了更多的优点。”

“我想说的是,”她用力地顿了顿法杖,据费萨尔所说,这是有大事要宣布的前兆。

“你们的努力给你们赢来了特殊的资格,从今往后,你们全都是伊斯阿本最尊敬的客人,可以自由地进出伊斯阿本。”

“非常感谢你,卡米拉嬷嬷,”克里斯托开心地站了起来,我知道他为什么开心,这很有可能意味着一直没能开展的大沙漠分部终于要建设起来了。

“另外,”卡米拉嬷嬷挥了挥手,“你们之后在沙漠中再也不会遭到袭击,只要你挂上这面旗。”

“我实在是太感谢您的慷慨了,卡米拉嬷嬷。”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我们今晚的主角,抗击死灵法师的最大功臣,”卡米拉嬷嬷转头看向了我,“我记得你给我提的建议,萨沃斯,来吧,”她朝我招了招手,“过来说两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费萨尔第一个鼓起了掌,其他人也很快跟着他一起鼓起掌来,如雷的掌声环绕着我。

我看向周围的猎人,还有卡拉克战士们,盛情难却也许是最适合这个时刻的一个词语。

“好吧,”我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了中间,“看在卡米拉嬷嬷和费萨尔的份上,我来说两句。”

“首先,我要感谢在做所有人的努力,没有你们挥洒鲜血,我们绝对没有击败死灵法师还有他们的邪恶同伙的可能,这点我无比确定。”

“其次,我希望能缅怀在这次战争中献出生命的所有战士,他们都是伟大而勇敢的,他们冒着死后被复生的风险,光荣地和侵扰这片沙漠的邪魔作战,当生命的最后一刻来临时,他们勇敢地选择了死亡。”

伴随着我的这一通话,所有人脸上的笑意都已经敛去,我在心里暗暗叫起苦,我就知道我会搅了所有人的兴致!

但如果你让我再选一次,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些话来,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人们,需要有人去铭记他们。

“最后一件事,战争已经结束了,让我们来欢庆胜利,”我用力地鼓起了掌,“为了大沙漠!为了所有的卡拉克人!”

“为了大沙漠!”笑容又回到了所有人的脸上,大家一起举起了杯子,随着我高声喊道。

“好了,”卡米拉嬷嬷大声地笑了起来,“点燃篝火吧,尊敬的萨沃斯!让伊斯阿本变成欢乐的海洋。”

“我的荣幸。”

一旁等待许久的侍者立刻递上了手中准备多时的火把,我接过火把,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把它丢进了广场中央无比巨大的篝火火堆之中。

也许是添加了助燃剂的原因,无比庞大的篝火一瞬间就被完全点燃,升腾而起的火焰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

在场的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充满卡拉克风情的菜肴被一盘盘地端到了每一张桌子上,不少人冲进了中间的广场,开始围着篝火跳起了舞来。

我则找到了正在痛饮佳酿的费萨尔,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萨沃斯?”他眼神有些迷离地看向了我,同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不必客气,尽情狂欢吧!”

“我是来问你一件事的,费萨尔!”我用最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吼道。

“什么事?”

“你们这有鲁特琴吗?”

“什么?卢特琴?当然有,侍者!侍者!”

一名侍者装备的女孩很快跑了过来,费萨尔语速极快地用卡拉克语吩咐了她几句,又指了指我,侍者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又飞快地跑开了。

没一会儿她就抱着一个鲁特琴盒跑回了我的面前,“您要的鲁特琴,萨沃斯先生。”

“非常感谢,”我冲她点了点头,顺手接过了鲁特琴盒。

打开琴盒后是我无比熟悉的鲁特琴,我熟练地拿起它,轻轻地拨动琴弦,试着弹了几个音。

结果让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把鲁特琴保养的十分好,我只需要简单地调一下音,就可以演奏出动人的音乐了。

我很高兴地看到,当我抱着鲁特琴加入到跳舞的人群中之后,整个广场的气氛都被推向了最高点,在所有人的热烈要求下,我开始一首接一首地唱起欢庆的歌谣,每一曲结束的时候,场内都会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让我也很是开心。

自从……我也不知道自从什么时候以来,当我这会仔细思考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地、发自内心地笑过了,除了和艾琳在一起的时候。

“萨沃斯先生,”卡米拉嬷嬷拄着法杖走到我旁边,递给了我一条项链,“我听费萨尔说了,那些死灵法师可能会报复你,所以我决定把这条项链送给你,这条项链能有效地防止诅咒的攻击。”

“什么?”我急忙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飞快地把卡米拉嬷嬷的手推了回去,“这太贵重了,卡米拉嬷嬷,我不能收。”

“就当做是对你这次战争表现的奖励吧,我的孩子,”卡米拉嬷嬷又缓慢而坚定地把手推了回来,“这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你不用太过紧张,它唯一的功能就是提供一定的诅咒抵抗力。”

“既然如此,”我点了点头,“那我收下了。”

“这才对了,”卡米拉嬷嬷笑了起来,“你们好好享受今晚的时光吧,老婆子我年纪大了,要先回去休息了。”

“晚安,卡米拉嬷嬷。”

“卡米拉嬷嬷对你可真是不一般,”我刚回到座位上,就听到旁边的费萨尔颇为感慨地说道,“她居然把这条项链给了你。”

听到费萨尔说的话,即便我是个傻子,这会我也明白过来事情不对劲了,从他的表情来看,这条项链绝对不像卡米拉嬷嬷说的那样,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

“你不知道吗?”费萨尔应该是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地问道,随后他又点了点头,“是了,卡米拉嬷嬷肯定不会和你说实话,我了解你的性格,萨沃斯,如果你知道这项链是什么,你一定不会收下的。”

“这项链是什么?”

“远古之心,我们卡拉克萨满教的高阶法器之一。”

听完他的话,我差点没把手里的项链甩出去,谁能想得到这样一条,看上去和普通的骨牙串起来的项链没什么区别的项链,居然是他们萨满教的高阶法器之一。

“你是认真的吗?”我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这真是高阶法器?”

“不然呢,”费萨尔白了我一眼,“我小时候就在神庙里见过它,那些骨牙,”他指了指我手上的项链,“据说是巨龙的牙齿。”

“那这条项链的功能是?”

“减弱恶性魔法的效果,”费萨尔说,“比如说诅咒,干扰性法术,或是寒霜法术之类的,但是不能减免伤害。”

“效果有多强?”

“很强,我想至少能削弱马卡尔诅咒七八成的效果。”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连马卡尔的诅咒都只剩下了两三成的效果,那一般死灵法师的诅咒对我来说岂不是毫无作用。

“泰泽在上,这太贵重了,”我摇了摇头,“我不能收下,我这就把它……”

“收下吧,”费萨尔出声打断了我,“我了解卡米拉嬷嬷,她是个倔强的老太婆,她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可是这……”

“不要可是了,萨沃斯,”费萨尔摆了摆手,“卡米拉嬷嬷喜欢你,我也是,所以我们都不想看到你死。”

“别让我们的心意白费。”

第四十七章 返回卡波菲斯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一个很开心的晚上,所有人都在尽情地狂欢,我已经完全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的,只记得我要不就在大碗大碗地喝酒,要不就在弹奏自己的鲁特琴。

但欢乐的时光总会有尽头,第二天一早克里斯托就把我叫了起来,我们将会是最早一批踏上归途的猎人,因为卡波菲斯离这实在是太远了。

“这几匹骆驼供你们路上使用,”费萨尔牵着三匹骆驼来到我们面前,有些不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路上小心。”

“当然,”我点点头,“谢谢你的骆驼,费萨尔。”

“不用谢,”费萨尔摆了摆手,三个卡拉克战士走了过来,“他们三个会跟着你们到诺奇城,你们到时候把骆驼还给他们就行。”

“好的,再一次感谢你,还有伊斯阿本的所有村民。”

“你知道我不爱听这种废话的,萨沃斯,”费萨尔淡淡地笑了笑,朝我们挥了挥手,“行李都已备好,旅人们请尽快上路吧,按我们卡拉克人的习俗,大早上正是上路的好时候。”

“是啊,”我翻身骑上骆驼,“这也是不辞而别的好时候,不会有太多伤心的故事。”

“一路顺风,萨沃斯。”

“承你吉言,费萨尔,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在一阵悠扬的铃声中,三名卡拉克骆驼骑士伴着我们慢慢地走出了村子,大清早的伊斯阿本很是安静,大部分的村民经过昨天一晚的欢庆,此刻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里,大部分的战士和猎人也是一样。

没有任何其他时候会比现在更适合离去了,街上不会有太多的人,气氛也不会太伤感,一切都和平常一样,我们神色自若地离去,就像我们当时毫不见外地进来一样。

“我们先去哪儿?”

在回去的路上,克里斯托这样问道。

“先去领了赏金吧,”我说,“这次的任务奖赏可不少。”

“啊,”克里斯托点了点头,“我都忘了你们是赏金猎人了,可惜了,我只有贡献点做奖励。”

“你就继续卖惨吧,明明各有各的好处,克里斯托,”我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别把我继续当成刚入行的那个菜鸟了。”

“好吧,好吧,”克里斯托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你进步得还真是快。”

“说到这个,”希克拉德笑着插了进来,“我能领到奖励吗?”

“你恐怕不行,我的朋友,”克里斯托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你还不算是公会的猎人呢。”

克里斯托的话就如同一盆冷水,轻而易举地扑灭了希克拉德心中的火焰,我看着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萎靡了起来,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没精打采。

“振作起来,希尔,”我决定鼓励鼓励这个曾经的舍友,于是大声说道,“你可还要跟着我回卡波菲斯,别忘了我到时候会教你什么!”

为了让他明白,我特意在教你两个字上咬了极重的音,这个思维敏捷的家伙立刻明白了过来,他飞快地点了点头,整个人又很快变得精神了起来。

“啧啧,”克里斯托在一旁啧啧称奇,“你答应了他什么?”他问道,“在他心中的地位居然比这次的奖励还贵重。”

“一些法师的施法技巧,对你来说毫无作用。”

“的确。”

克里斯托点了点头,扭头继续专心操控起他的骆驼了。

这段路不算太长,就是头顶的太阳让人有些难捱,当我们的队伍到了诺奇城的城门下时,我们三个都如同刚从湖里爬上来的一样。

“我下次绝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横穿沙漠了,”克里斯托脸色灰白地跟我们说道,随后掏出水壶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几大口的水。

有了新鲜的水源补充之后,他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这真是太受罪了,在那片沙漠里,有不止一次我都觉得我马上就会变成人干。”

“少抱怨几句吧,克里斯托,”希克拉德笑道,“你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呢。”

克里斯托耸了耸肩,我们依次翻身下到地面,把骆驼还给卡拉克战士后,并肩走进了诺奇城。

根据上次的经验,我们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这里的吸血鬼猎人公会分部。

“这不是克里斯托吗?”我们一进门,一个粗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从房门边的黑暗中走出

来一个至少有两米一的中年壮汉。

“是你这个混账东西啊,铁拳。”克里斯托先是愣了一秒钟,随后大声地笑了起来,主动走了上去。

“就是我这个混账东西”,铁拳大笑着和克里斯托拥抱了一下,“这么说,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算是完成了吧,”克里斯托苦笑了一声,“但是结果不算太好。”

“别多想,”铁拳拍了拍克里斯托的肩膀,又朝我和希克拉德露出一个笑容,“干我们这行的,能活着回来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的确,哦!瞧瞧我,我真是个傻子,过来吧,萨沃斯,希克拉德,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我和希克拉德对视了一眼,然后并肩走到了这个叫做铁拳的男子面前。

“铁拳,这位是萨沃斯柯特,一位技巧高超的火系魔法师,同时也是一位出色的剑士。”

“很高兴认识你,年轻的火系法师。”铁拳咧开嘴笑了笑,朝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也是。”

我同样伸出手,和他飞快地握了握。

“至于这位,”克里斯托手指转向了我身旁的希克拉德,“他叫希克拉德莱克索斯,是一名水系法师。”

“喔,两位法师,”铁拳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我听维克说了,你招了个新人,但没想到他还带了一个法师朋友,看起来我们分会的运气不错。”

“是不错,希克拉德,萨沃斯,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克里斯托笑着转了个身,“这位是阿查‘铁拳’卢克斯,同样是我们卡波菲斯分部的赏金猎人,我们都叫他铁拳,你们也这样叫就好。”

“就是这样,”铁拳又笑了起来,伸手从房门边的黑暗里掏出一件东西,“给你们看个宝贝。”

当那件物体完全脱离了阴影的遮蔽后,我才看清楚那是一柄战锤,双手战锤,不过和一般战锤不一样的是,这柄战锤的握柄上半截上装满了密密麻麻的罐子,握柄上还装有一个不算太大的圆柱形瓶子。

直觉告诉我这肯定是一把和蒸汽有关的武器,于是我决定问一问。

“蒸汽武器?”我试探性地问道。

“你可真聪明,萨沃斯柯特,”铁拳听了我的答案,开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是公会和斯特兰国立研究院那帮科学家一起弄出来的新锤子,好像是叫什么‘蒸汽动力锤’,我试了试,一锤子就可以锤烂掉一大块的石头,威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对了,”他看了看我,突然拍了拍手,“你是剑士,我想起来了,他们也研究出了供剑士使用的动力剑,听说能轻松地砍穿厚实的板甲。”

“能把一般的剑改装成动力剑吗?”听了铁拳的话,我有些激动了起来,忙不迭问道。

如果一般的动力剑就能轻松地砍穿厚实的板甲,那我把断钢改造成动力剑的话,这世界上可能真的找不出它无法切断的事物了。

“改装吗,”铁拳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但我想那帮家伙应该会做的,只要你钱给的到位。”

“说到这个,”克里斯托突然跳了起来,“我们今天可是来领赏金的,和你聊天很愉快,铁拳,但我们得去拿赏金了。”

“没问题,”铁拳挥了挥手,“我今天也还有事情要做,那我们就卡波菲斯再见吧。”

“当然,”克里斯托礼貌地点了点头,“我们卡波菲斯再见。”

和铁拳分别后,我们三人径直来到了吧台,也就是任务发布处。

诺奇城的负责人正叼着一根烟,站在吧台后面擦着杯子,“有什么需要吗?”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友善地问道。

“我们是来提交任务的,”克里斯托一边走上前,一边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任务告示递了过去,“这个任务。”

“啊,去沙漠里杀蝙蝠的任务。”老板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个任务我已经观察完了,你们的战果说不上太好,不过也不差,所以三千枚金币会照常发给你们。”

“可惜的是,”老板皱了皱眉,“你们让马卡尔这个奸诈的家伙逃走了,所以等级上的奖励将会被取消,非常抱歉。”

“好吧,”我耸了耸肩,没有太生气,这一点在我预料之中,马卡尔很难对付,也只有这样难缠的人,才值得吸血鬼猎人公会给出的高额奖赏。

“不过鉴于你们对吸血鬼的杀伤,还有战斗时的精彩表情,对你们这一组,我决定这一次任务算三次任务的完成数。”

“啊,非常感谢您,”克里斯托闻言笑了起来,“您真是一位优秀的负责人。”

“那些马屁就不必了,”负责人摆了摆手,从桌子底下抽出了十二张金色的纸,递给了我们,“一共十二张,每张代表一千金币,祝贺你们,先生们。”

“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说,“您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表现的?”

“我收回之前的话,萨沃斯,”克里斯托摇了摇头,“你还是一个菜鸟。”

“你不知道吗?”老板显得有些诧异,“每次任务都会有一大批的人装备远处通讯器,好让各个分部的负责人确认现场的情况。”

“说到这个,我唯一不能确认的就是你断后的那一段表现,萨沃斯,”老板看着我说道,“可惜了,如果你装备了通讯器并且愿意拿出里面存储的画面的话,我说不定能给你争取到更多的奖励。”

“现在的奖励已经很丰厚了,”我笑道,“也许下次我会考虑带上。”

当然,这句话只不过是客套一下而已,我可不会带一个能提供画面的通讯器,这样我能化身巨龙的秘密,还有我的符文术,就全部会被曝光。

“好的,好的,祝你们平安,”老板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哦对了!克里斯托!替我向维克那个狗娘养的问声好!”

“好的!”

领完赏金之后,我们没在诺奇城久待,而是立刻预定了一辆前往布林托港的马车,说老实话,离开卡波菲斯那么久了,我十分想念塞巴斯蒂安和艾琳,甚至有点儿想念维克了。

另外,我那该死的十一系学业也得继续下去,这段时间我可是什么都没学,好在这里还有几天的时间给我追赶。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是在旅途中度过的,炎沙省地如其名,不管你什么时候往窗外看去,都只能看见一片接一片的,茫茫无边际的沙漠。

换作往常,我也许早就疯了,但现在,我竟无比感激这单调的风景,这让我的心情无比的宁静,整个人都可以投入到学习中去。

对于希克拉德来说也是如此,出发的第一天我就把符文箭和能量盾这两个最基础的符文术教给了他,从那以后,他每天都在刻苦练习这两个法术,还不忘练习一下用来掩饰的咒语。

至于克里斯托,他大概是我们之中最惨的一个了,由于没有东西可以学,他只好每天和车夫聊天,好在他凭借着这一招也坚持了下来。

我们一行人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到达了布林托港,刚下马车克里斯托就飞奔了出去,按他的话说,他“一秒钟都不想在那马车里多待”。

也许是被沙漠折磨了太久,克里斯托的办事效率比平常要高了好几倍,我们刚刚走到空港站的楼下,他就挥舞着三张船票迎了上来。

“办好了,三张空艇票,要不了几天我们就能回到卡波菲斯了。”

我看了看票上的时间,这是一班休整过后重新出发的飞艇,离它入港还有整整半个小时。

于是我们坐在等候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起来,直到尖锐而急促的铃声突然响起,随后便是飞艇那招牌式的嗡嗡声。

第四十八章 暴风骤雨

“小心点,萨沃斯,”刚刚上了飞艇,克里斯托就压低了声音和我说道,“这飞艇上有些地方不对劲。”

“怎么了吗?”我同样压低声音问道。

“注意看我们左边的那三个人,”克里斯托低声说,“他们满脸的杀气,显然不像是正常的旅客。”

“还有我们后面那个拿着报纸的,”希克拉德也插了进来,“他虽然装作在看报纸的样子,但我都看到了,从上了艇开始他就一直在盯着那三个人。”

经过他们的提醒,我才反应了过来,他们说的没错,飞艇上的气氛……很不对劲,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池无比平静的湖水,你如果不亲自淌到湖里,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底下的暗流有多么的汹涌。

“说实话,”我说,“我有点后悔上了这班飞艇了,我们可要在这上面待三天。”

“见机行事吧,”克里斯托叹了口气,“我只希望他们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我们。”

侍者这时候迎了上来,我们的对话被迫到此终止,每个人都随着侍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在诺曼人中有一句俗语,叫做“你越害怕的事情,发生的几率就越大。”我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那会我刚进房间没多久,我甚至还没坐热屁股下的沙发,我的房门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别那么急,你们这群狗娘养的!”

我起初以为门外是希克拉德和克里斯托,于是我说话很不客气,可当我开门之后,我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门外是希克拉德指出的那个拿着报纸的男子,“是萨沃斯柯特吗?”他放下报纸,仔细地辨认了我两眼,随后谨慎地观察了一下身后。

在他确认完所有的事项之后,他就像自己住在这间房里似的,直接走了进来,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果然是你,我在大沙漠任务的名单里见过你的肖像,”这个男子有些激动地说道,“听我说,我需要你和你同伴的援助,我正在追踪三个人,他们也在这班飞艇上。”

“三个人?”我有些不悦地转过头来,“恕我直言……”

“我叫舒马特,舒马特赫克斯。”

“好的,恕我直言,舒马特先生,我为什么要帮助你对付这三个人呢?”

“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是施特拉德的信徒!”舒马特激动地说道,他飞快地打开了一直提着的办公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大堆的文件摆在了我的床上,“看,我的证据都在这。”

“仔细给我讲讲,”听到施特拉德四个字,我一下子来了兴趣,于是我走到床边,随手拿起了一份文件开始翻看了起来。

“我相信,这三个人都属于一个叫做瘟疫之源的秘密教团,”在我阅读文件的时候,舒马特开始给我讲起和资料有关的事项,“在经过深入的调查之后,我发现这个教团的所有人都崇拜一个叫做瘟疫之父的存在,你手上现在看到就是他们的教徒手册。”

“起初我很害怕,讲实话,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教会,他们对疾病有着狂热的喜爱,每个人都以染病为荣。”

当舒马特说到这的时候,我就已经断定了这个教团一定和施特拉德有着关系,他们很容易就让我联想到了施特拉德手下那些瘟疫武圣,还有他们手下的精锐战士,那些瘟疫战士。

但我还想知道更多,于是我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好的,”舒马特点了点头,“我长话短说吧,在经过一连串疯狂,恶心且危险的调查之后,我发现了一个新名字施特拉德。”

“于是你就去调查了这个名字?”我问道。

“是的,”舒马特说,“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很快发现了更多和施特拉德有关的事情,这一切让我相信,施特拉德是真实存在的,他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并没有死,而是被永远禁锢在了另一个世界,每天都在谋划着如何返回我们的世界。”

“你能活到现在真是幸运,舒马特,”我有些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便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我听他亲口说出那个答案的时候,我的心神还是不可避免的地震颤了一下。

“施特拉德一定是被困在他自己的世界了,”我平淡的说道,只觉得嘴里都在发苦,更糟糕的是我得继续说下去,“我向你保证,我能确定我的推断是对的,因为我一家人都被是施特拉德和他的手下杀死了。”

“喔,我很抱歉,”舒马特露出了了然的表情,“那我想你一定会需要一个给你报仇的机会。”

“这也是我说你幸运的原因,”我叹道,“一般来说施特拉德绝不会放过随意谈论他名字的倒霉家伙,我父母,还有篷车小队的其他人就是因此而死。你能活到现在可真是幸运。”

“听你这么说,我看起来的确很幸运。”

“好了,”我拍了拍手,“让我们接着谈正事吧,那三个施特拉德的信徒,他们上了这艘飞艇,他们想要干什么?”

“炸毁飞艇。”

舒马特给出了一个过于石破天惊的答案,以至于我一开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了过来。

“什么!?”我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他们打算炸毁飞艇!?”

“不是打算,萨沃斯,”舒马特说,“是已经确定了,他们肯定会这么做。”

“可为什么?”我依旧有些不敢去确信,“他们这样除了制造出另一场惨案,又有什么效果?”

“仔细看。”舒马特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份资料。

这份文件并不算太长,但里面的每一个字都让我脊背发寒,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完全地竖了起来。

“他们疯了吗?”

我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按照计划上说的,这三个施特拉德的信徒经过了某种“特殊的邪教仪式”转化,舒马特对这种仪式的描述是“极端恶心且邪恶的仪式”。

仪式的过程我就不在此赘述了,总而言之,这个仪式能把受术者变成一颗到处移动的大号手榴弹,和帝国士兵使用的一般榴弹不同,他们的血肉爆炸能完全摧毁这艘飞艇,更致命的是,他们爆炸之后还会散播出大量的瘟疫病毒,感染所有接触到瘟疫病毒的人类。

这些被感染的人类会在瘟疫之源教团的引导下被带到帝国的各个行省,甚至是斯特兰,巴伦利亚。

看起来除了从日蚀战争之后就被完全封闭起来的联邦之外,这些狂热的信徒想要把这片大陆的其他地方都变成瘟疫的乐园。

如果只是一般的,人类之间的争斗,我不会进来插一脚,但这事涉及到施特拉德,还有我的朋友,艾琳和塞巴斯蒂安,我可不想他们都变成什么染病的怪物。

想到这,我啪的一声把手上的资料用力地合了起来,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舒马特,“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如果我的资料没出错的话,”舒马特慢慢地把资料整理收纳了起来,然后抬头看向了我,“他们会在飞艇到达帝都时动手。”

“老天,那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这就是为什么我来寻求你们的帮助,萨沃斯,”舒马特把所有资料都放回了办公包里,提起箱子走向了门口,“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我先回去了,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再来和你碰面。”

◇◇◇◇

当舒马特走后,我立刻叫来了希克拉德和克里斯托,用我能组织起来的最简单的语言,和他们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这件事。

“这些疯子,”克里斯托用力地踢了一脚我的床头柜,我能理解他内心的愤怒,他的朋友都在卡波菲斯,那里是他人生的中心。

“我们现在怎么办?”希克拉德求助般地看向了我。

“我们没得选,希尔,”我叹了口气,“应该说,幸好我们碰上了,”我说,“这样至少我们能努力去阻止这件事情,我可不想炸弹在我头上爆炸,而我什么也做不了,那感觉太糟了。”

“说起来,”克里斯托恢复了平静,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敲了敲床头柜,“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问,“先是巴伦利亚的攻击,然后是一大群的吸血鬼和死灵法师深入大沙漠复活尸体,现在又是一个疯子教团试图散播瘟疫,而且他们都和施特拉德有关,事情有点不对劲。”

“我也这么觉得,”我说,“我有一种预感,施特拉德就要回来了,所以他的信徒,教众和子民都纷纷行动了起来。”

“就像是迎接君王回归的百姓吗?”希克拉德问道。

“就是这样!”我用力地一击掌,希克拉德的话完美地诠释了这些施特拉德信徒的行为,施特拉德一定是要回来了,一定。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们都在和舒马特进行一次次的碰面,一个越来越详尽的计划也慢慢成型。

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如何能迅速地让三个信徒都失去抵抗的能力不是抵抗我们的能力,而是自爆的能力。

虽然他们的预定目标是在帝都制造爆炸,但我毫不怀疑当他们觉得大势已去的时候,他们就会引爆自己。

“绝对不能有人被感染,”舒马特再三强调道,“否则那些被感染的平民会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不可以集中起来处理掉吗?”随着时间的逝去,克里斯托也变得越来越暴躁,“你们懂的,只需要一阵排枪……”

“你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舒马特摇摇头,打断了克里斯托,“除非我们能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事情的威胁,否则任何一个国家的统治者都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而当事态已经严重到不需要我们证明的时候……”

“就已经没可能集中处理掉感染者了。”我喃喃着,接上了舒马特的后半句话。

第二天的旅程也很快在讨论中过去,眼看着飞艇离帝都越来越近,我们最后还是勉强制定出了一个计划:强行攻入教徒们的房间,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他们全部杀死。

舒马特对这个计划不是很满意,但现在他也拿不出更好的计划了。

而计划的执行时间就是今晚十二点,当所有人都因为旅途的劳累而沉沉睡去的时候。

我们静静地坐在我的房间里,床上摆着四把冲锋枪和三把打磨的十分锋利的长剑,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还准备了大量的醋弹。

我坐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自己的断钢,舷窗外是无比凌冽的狂风暴雨,这场从傍晚就开始的暴风雨一直在袭击我们的飞艇,整艘船都一直摇摇晃晃的。

时间依旧在慢慢地,雷打不动地往前走着,当分针指向五十分,时针无限逼近十二点的时候,我们集体站了起来。

每个人都在护甲外面传了宽大的风衣和礼服,这是舒马特的建议,方便藏匿我们的武器。

走道上几乎没什么人,我们并肩慢慢地朝前走着,暴风雨还在继续,飞艇时不时地会摇晃一下。

在舒马特的带领下,我们很快来到了教徒们的房间门口,我抬头看了看走廊里摆放着的座钟,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八分了。

我朝剩下三人点了点头,四个人很快按照左二右二的顺序站到了门边。

我从衣服里拔出断钢,伸手比出了一个三的手势。

二。

一。

舒马特大吼了一声,用力一脚踢开了房门,我们同时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一股脑地冲了进去。

整艘飞艇却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这个突发情况让我迟疑了一秒钟,但我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断钢朝着记忆中某个教徒最后所在的位置砍去。

一声惨叫在漆黑的房间中响起,断钢上传来的熟悉触感让我明白我直接切下了这个人的脑袋,很快是另外两声陌生人的惨叫,在黑暗中看不清情况,但我明白任务已经完成了。

艇长的声音这会才刚刚从广播里传了出来:“尊敬的各位旅客,非常抱歉,由于暴风雨的关系,鹞鹰号的发电机出现了一些故障,我们已经紧急启用了备用的蒸汽发电机,预计将在一分钟内恢复供电。”

他的话音刚落,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房间里的所有灯又亮了起来。

“糟糕!”我还没来得及观察房内的情况,就听见舒马特大叫了一声,随后是一道从我面前飞快跑过的人影。

是舒马特,他飞快地拉着我们三个冲出了房间。

“为了施特拉德!”一个陌生的声音很快跟着响了起来,随后便是一阵癫狂的大笑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反应过来的舒马特用最快的速度关上了房门,他刚刚关上房门,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十分粘稠的爆炸声,我亲眼看到厚实的木墙壁被击穿了好几块。

“怎么回事!?”我用最大的声音朝舒马特吼道。

“该死的暴风雨!这受诅咒的时机!”舒马特骂了一句,“我们之中有一个人砍偏了,他们有一个人还活着,虽然只有上半身,但还活着。”

舒马特的话让我的心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这么说,”我颤抖着开口,“我们失败了?”

“先别急着绝望,”舒马特否定了我的说法,“他的身体只剩下了一半,所以破坏力也小了不少,我们现在就得进去检查一下。”

“准备好了吗?里面可能风很大。”

我们纷纷点了点头,舒马特见状,用力地拉开了房门。

一阵巨大的吸力瞬间从房间里传了出来,那个信徒的爆炸把房间的墙壁炸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我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在原地站稳。

“看看有没有一种绿色的液体!”舒马特大吼道,“如果没有,那我们就是安全的!”

“明白了!”我同样大吼着回应道,“我们分开看看!”

希克拉德和克里斯托都点了点头,我们四个人迅速分散开来,开始仔细检查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一切正常!”舒马特那最先传来了好消息,“我这没有任何绿色瘟疫液体!”

“我这也是!”克里斯托那也是好消息。

“我这也一样。”

在再三确认了每个角落之后,我也大吼出了声,“我这也没有绿色液体。”

我能明显地看出来,在我喊出声之后,他们三个的表情轻松了不少,“呼,”舒马特长出了一口气,“我们的任务成功了,先生们,这个世界欠你们一份情。”

我摆了摆手,疲惫地走出了房间,这个晚上过得太刺激了,如果有可能,我再也不想体验如此刺激的任务了。

“呃,伙计们?”克里斯托的声音突然从房间里传了出来,他的语调让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们也许该来看看这个。”

我第一个跑进了房间,克里斯托正站在缺口的旁边,神色严峻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我走了过去,很快就明白了他为何表情严肃而难看。

原本安装在飞艇这一侧的发动机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火球,更糟糕的是,我亲眼看见飞艇的气囊上有了好几个小洞,正在不停地往外喷射着气体。

“怎么了?”舒马特也走了进来,疑惑地问道。

我回头,叹了口气,“我们麻烦大了。”

第四十九章 冲击迫降

“飞艇的一个引擎完全报废了,”我说,“如果舰长不是个笨蛋的话,估计我们很快就能听到紧急广播。”

我的话音刚落,飞艇内的广播就再一次响了起来。

“尊敬的各位旅客,”舰长的声音显得很平静,“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鹞鹰号的左侧发动机已经完全损毁并起火,鹞鹰号的气囊也在这次事故中受到了损害,经过鹞鹰号技术团队的诊断,鹞鹰号所受的损害已经完全无法修复,我们将被迫降落,重复,我们将被迫降落。”

舰长的声音到这就突然消失了,广播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女性啜泣声,不过这哭声很快就消失了,哭声小时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舰长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们已经确认,我们将会迫降在帝国的东海海域,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减少迫降带来的二次损害,祝各位好运。”

舰长的广播还没播完,我脸上的笑意就完全消失了,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匕首,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胸口,如果不是我们作战出现了失误,鹞鹰号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损害。

“伙计们,”克里斯托开口了,他的脸色一片苍白,圣灵在上啊,我从来没看过他的脸色那么白,白的就像巴伦利亚北方的雪。

“这件事都是我们的责任,是吗?”

他颤抖着开口问道,换做平常,我也许会嘲笑他的胆小,但现在,我只敬佩他敢于指出事实的勇气。

舒马特颓废地坐在房门边,“我想是的,先生们,”他沮丧地说,“我们搞砸了一切,现在一飞艇的人都陷入了危险当中。”

“也许我们能做些什么?”希克拉德开了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绝望,“你们知道的,不能坐以待毙。”

“来不及了,希尔,”我疲倦地摆了摆手,“整个发动机已经完全损毁,气囊还在不停地漏气,就算我们能扑灭发动机上的火焰,我们也修不好它,更别说气囊了。”

“你的风系法术呢?”希克拉德突然想到了什么,向我投来了溺水的人看到漂浮的木板那样的眼神,“你应该可以让风拖着飞艇前进吧?”

“虽然我很想说我做得到,希尔,”我苦笑了一声,“但事实是不行,我做不到,我也许能拖着它飞出去一小段的距离,但绝不可能拖着它飞回卡波菲斯。”

“啊,我有一个主意了!”克里斯托突然眼睛一亮,“你的确不能把这艘飞艇救回卡波菲斯,萨沃斯,但你能救下这艘飞艇,只需要找准时机!”

“你的意思是?”

“在飞艇即将撞击海面的时候使用你的风系法术!”克里斯托有些激动地说道,“不需要太久,只需要能让飞艇客舱平稳地落在海面上就行了!”

“这也许可行,”我点点头,“到时候我会尽力的。”

就在我们谈话的这会功夫,整艘飞艇已经完全乱了起来,舰长的广播吓坏了不少船上的乘客,听着他们满是绝望的哭喊声,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特拉卓曾经告诉过我,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要为了自己的决定负责,我不是没想过任务失败的可能,但我没想到这后果会如此沉重。

“走吧,”我第一个站了起来,“我们去餐厅坐会吧,看看那些惊慌失措,束手无策的旅客,这样我们就能清楚地记得这次教训,如果我们还能活下来的话。”

他们三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跟在了我的身后。

走廊里已经完全乱做了一团,每间客房的门都打开了,我看到平日里那些举止得体,衣着华贵的贵族此刻大都衣衫褴褛,我看到一家三口紧紧地抱在一起,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泪痕。

“这位先生,”我的衣摆突然被人牢牢地抓住,我回头,发现是两个女孩,大的那个看起来有二十一二岁,小的也有十六七岁,她们穿着一看就能知道是十分华贵,价值不菲的裙子,满脸泪痕,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恳求。

“怎么了?”我本想直接掉头走开,但我还是没办法坐视不理。

听到我问话,年长的那个女孩变得激动了起来,“我是艾莉克希娅伯德,这是我妹妹布丽吉特伯德,我们能跟着你们吗,我和我妹妹,”她说,“我们是去卡波菲斯玩的,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整个飞艇客舱都乱套了,我和我的妹妹有些害怕。”

“就你们两个吗?”我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的父母呢?”

“我们的父母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死了,他们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和许多资产,我们姐妹就是靠着这些生活的。”

“为什么要跟着我?”

“您看起来不像坏人,”艾莉克希娅诚恳地说道,“而且您和您的同伴很冷静,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你们是我所看到最冷静的人了。”

“求您了,这儿正在发生一些很可怕的事情。”见我没有说话,艾莉克希娅直接开始恳求道。

我回头看了看三个同伴,舒马特一脸愁容但没有表态,克里斯托十分隐晦地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节外生枝,希克拉德则痛苦地看着这对姐妹。

我又转回了头,老天啊,我的内心从来没有如此煎熬过。

“跟上来吧,”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遵从我内心最初的想法,我没办法看着两个弱女子身处混乱之中而不伸出援手。

“感谢您!尊敬的好先生!”艾莉克希娅听了我的话,显得十分的开心和激动,她急忙攥住妹妹的手,跟在了我的身后,“愿圣灵保佑您。”

“但我不确定迫降的时候你们会不会遇到危险,如果你们那会遇到了危险,我可能没办法伸出援手。”

“没关系的,先生,”艾莉克希娅摇了摇头,“您能带着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当然,”我冲她温柔地笑了笑,“我叫萨沃斯,萨沃斯柯特,这是克里斯托扬,这是希克拉德莱克索斯,这是舒马特赫克斯。”

“您好,萨沃斯先生,还有这边的各位,克里斯托先生,希克拉德先生,舒马特先生,感谢你们,非常感谢。”

加入了两个柔弱的贵族女士之后,我重新对队伍进行了一下排序,我和舒马特走在前面,希克拉德和克里斯托则走在最后,好把两位女士保护在最中间的位置。

走廊已经完全被堵死了,我们不得不跨过杂乱无章的行李箱组成了障碍,有时候还要搬开不少东西,这极大地减缓了我们的速度。

“天上的圣灵啊,万神之神,正义的阿克修斯,请您保佑我吧,”一个头发花白,身穿太阳神阿克修斯牧师袍的牧师正紧闭双眼,坐在一扇房门旁,他手里紧紧地攥着代表太阳神的太阳形圣徽,正虔诚地做着祷告。

看到这个年纪和塞巴斯蒂安差不多大的牧师,我的内心突然说不出的难过,就好像负面情绪一下就填满了我的整颗心脏。

“省省力气吧,牧师,”在他对面是一个满身酒气,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从他脸上扑的香粉和得体的妆容就能知道他一定是一位帝国的贵族。

或者说曾经是,现在的他颓废地坐在地上,左手领着一瓶甘霖省出产的威士忌,正沮丧地看着对面的牧师。

“如果是平常,我也许会让你给我祷告,祈祷那位无所不能的神明保佑我的事业,但现在?但现在我只想说,去你妈的吧阿克修斯!如果天上,或者说我们的脑袋上真的有神灵,那他们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注意你的言辞,贵族!”牧师也愤怒了起来,“阿克修斯岂是你一介凡人可以亵渎的!?”

“我不止要亵渎他,我还要接着骂他,”贵族也来了火气,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拎着酒瓶骂道:“你倒是祷告啊,继续祷告,看看当飞艇迫降的时候,你那狗屁神会不会突然冒出来救下这艘飞艇。”

“你这王八蛋!”面对贵族的辱骂,老牧师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他大骂一声,一拳打在了贵族的脸上,“让我来教教你怎么好好说话。”

“你他妈的……”

贵族的话还没说完,牧师就又往他脸上来了一拳,他们两个很快扭打在了一起,我只好往边上闪开,同时护住两位女士,免得他们波及到我们。

我看着他们谩骂着彼此,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愧疚和悔恨正在一点一点蚕食我的内心,我好想大声地告诉他们,告诉所有人飞艇出事都是我的责任。

但我不敢,我怕波及到两个少女,也怕自己被所有人围起来针对。

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地认识到,人原来都是虚伪的,平常我嫉恶如仇,是吸血鬼口中的无情猎手。

但一旦责任变成了我自己的,我才发现我也会为了保全自己而选择缄默,这事实让我无比的恶心。

我护着两个少女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摆脱了牧师和贵族发生争执的地段,但他们扭打的画面还是一遍一遍地在我脑海里重复播放。

当我想到这冲突甚至有可能以一方的死亡为终结时,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恶心感,干呕了起来。

“嘿,伙计,你还好吗?”希克拉德飞快地跑到我身边,把我扶了起来,“天啊,萨沃斯,你的脸色很糟,也许你该休息一会。”

“我没事,”我抹了抹嘴,摆摆手,示意所有人继续前进,“我们不去餐厅了,去我的房间,我们得为迫降做准备。”

希克拉德点了点头,一行人很快改变了方向,朝我的房间走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混乱不仅没有平息下来的趋势,反而变得更加激烈,人们已经度过了最为绝望和悲伤的阶段,不少人开始饮酒作乐,他们在疯狂地狂欢,好忘记即将到来的一切。

我甚至看到不少人,他们就**着,大声欢呼着,如同动物一般躺在客舱的走廊里**。

这一切都让我无比恶心,也许事情的确是因我们而起,但乘客们的表现让我觉得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只是衣冠禽兽。

“救命!救命!”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凄厉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一个几乎不着片缕的女孩捂着要害部位,惊慌失措地从走廊一侧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你能跑到哪去?小美人,乖乖过来吧,没人会在乎你的,”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淫笑着追了出来,他轻松地抓住了逃跑的女孩,在她绝望的目光中把她慢慢地往房间拖去。

在走廊和房间里还有不少人,令我心寒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我直截了当地拔出了断钢,不需要询问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兴趣去询问这种人渣,或是再去撩起那个女孩的伤疤。

干脆利落的一剑斩出,胖子的淫笑随着剑光戛然而止,我看着他的身体从中间分成两段,慢慢地擦干净断钢上的鲜血,然后把剑插回了剑鞘里。

“杀人了!杀人了!”

那些麻木的乘客这会儿倒是大喊了起来,有几个醉醺醺的男士甚至直接拦到了我的面前,和他们一起的女孩也开始对艾莉克希娅和布丽吉特又抓又挠。

断钢再次出鞘,所有的人都被我干脆利落地切下了脑袋,我不想问,也没有必要问。

一连八颗脑袋掉在了地上,他们的眼睛里还带着疑惑的眼神,就好像没有想到我真的会痛下杀手。

“白痴,”我冷哼一声,暴躁地一脚踢开面前的脑袋,带着自己的队伍慢慢往前走去。

这一次没有人再上来阻拦我,我们顺利地回到了我的房间里。

说老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对我的事业产生怀疑,我选择对抗施特拉德,选择猎杀吸血鬼,一方面是为了复仇,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再有人遭遇和我一样的事情。

但今天我看到这些渣滓猪猡一样的乘客,这些所谓的上层人士,他们是帝国的贵族,是斯特兰共和国的高官或是巨贾,但他们的为人令我作呕。

我第一次开始怀疑,为了这些人去拼命和吸血鬼厮杀,到底值不值得。

我走到观景舷窗的旁边,飞艇正在飞速下降,我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波涛汹涌的海面了。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飞艇依旧在飞速地下坠,我已经有很明显的失重感了。

克里斯托也走到了观景舷窗旁,和我一起看着飞速靠近的海面。

又过了好几秒之后,他猛地转过了头,“是时候了,萨沃斯。”

我点点头,又有些愤怒地叹了口气,“真是便宜那些仪表堂堂的人渣了。”

“zuyk!”

我大吼一声,旋风很快从虚空中喷涌而出,它们在我精神力的控制下很快均匀分布到了整个飞艇客舱的底部。

一种极为沉重的感觉很快在我的脑部出现,我有些惊恐地发现我的精神力开始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疯狂地流失。

“该死的……”在这种程度的压力下,我很快就不得不咬紧牙关,来保持我的注意力,“这比我想象中的要难……”

精神力流失的速度大大地超过了我的想象,很快我的脑袋就变疼痛无比,我和风之间的连接也变得极不稳定,有好几次连接都几乎要断开了,好在我又凭借牙齿咬住舌头带来的痛觉保持住了连接。

“还…有…多…久…克……”

我艰难地一字一句开口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说话已经是托了我这体质的福了。

“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会,萨沃斯,我们马上就要降落了!”

克里斯托的声音就像离我有一万米那样远,虚无缥缈地就如同我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脑海中的疼痛感变得越来越严重,我已经开始觉得我的脑子在被撕裂了。

我感觉我的脑袋在被一点一点撕开,就如同纺织女工撕开棉布一般,一种难以言说的疼痛从大脑出发,很快击穿了我的身体。

按照克里斯托后来和我说的,我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眼白,口水也一直在从嘴角流出,整个人就如同被邪神附身了一般面容狰狞,吓坏了伯德家的两姐妹。

但我自己?我这会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唯一剩下的只有疼痛,浑身上来都在痛,我的眼睛已经变得一片黑暗,双手和身体也早已失去了知觉,嗅觉也已经被完全剥夺,只剩下了一点点,少的可怜的听觉。

疼痛感愈演愈烈,我很快感觉鼻腔里有什么东西破裂了开来。

“天呐,”克里斯托虚幻的声音再次传进了我的耳朵,“萨沃斯,你在流血,你流了好多血!”

“嗬……嗬……”

我试着出声安慰克里斯托,却只发出了如同野兽嘶吼一般的叫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脑海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重,我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正在往黑暗中坠落,我知道我要到极限了,但我不知道的是过去了多久,飞艇是否已经安全了。

飞艇客舱突然震动了一下,然后就是克里斯托惊喜地叫声:“你做到了!萨沃斯!你真的做到了!我们平安降落了!快撤掉你的法术,你做到了,圣灵在上啊,你真的做到了!”

用卡拉克人的话来说,克里斯托的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椰枣,当他确认飞艇已经安全了之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脑海,和风之间的连接被我飞快的切断,随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五十章 大海漂流

“克里斯托先生,希克拉德先生,萨沃斯先生醒了!”

我刚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声,我在脑海中搜寻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声音的主人是被我救下的艾莉克希娅伯德。

“九圣灵保佑,萨沃斯,你终于醒了,”希克拉德飞快地跑到我的面前,“有那么几次我们都以为我们要失去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抽抽自己的鼻子,“真的有那么严重?”我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希尔说的都是真的,萨沃斯,”克里斯托也走了过来,他指了指附近的地板,“看看这儿你就知道了。”

我在希克拉德的帮助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的一幕让我有些吃惊:客房的地板上淤积着一大滩已经差不多凝固了的血液。

“都是你的血,”还没等我开口,克里斯托就给出了答案,“你当时就站在血泊的中央,整个人突然像犯了病一样地不停抽搐,鼻子和嘴巴里都在不停地流出鲜血,两位女士被你吓得不轻。”

“我很抱歉,”我朝一旁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伯德姐妹露出歉意的一笑,随后转头看向克里斯托,“我昏迷了多久?”

“不算太久,”克里斯托耸了耸肩,“从迫降成功到现在只过去了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我想了想,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天亮了。

我立刻探头往舷窗外看去,客舱外是无比晴朗的天空,明媚的阳光照耀在海面上,整片海域都显得波光粼粼。

“事情怎么样了,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我继续有些急切地问道,我必须知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飞艇上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克里斯托说道,“舰长在迫降后立刻发布了全艇广播,‘九圣灵在保佑着我们’,这是他的原话,看起来他对你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萨沃斯。”

“这不是好事吗,”我微微咳嗽了几声,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我的胸口还是有些疼,“我可不想把这事弄得人尽皆知,啊,说到这个,”我转头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的伯德姐妹,“两位尊敬的女士,还请你们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当然,萨沃斯先生,”艾莉克希娅飞快地点起头,“我和我妹妹昨天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们什么都不记得了。”

“舰长还做了什么事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我又转回头来问道。

“他联合所有高级船员发射了求救信号弹,我们已经是旅程的第三天了,这班飞艇预计是在明天上午到达卡波菲斯。”

我知道求救信号弹是什么,斯特兰的一种科技产品,据说使用了火系魔法师的魔法,这种类似子弹一样的东西可以被轻松地打到半空中,然后它内部的火系魔法就会被激活,在空中形成一个无比明显且耀眼的信号。

“也就是说,”我顺着克里斯托的话说了下去,“如果我们够幸运的话,会有斯特兰的人看到我们的求救信号?”

“就是这样,”克里斯托打了个响指,确信地点了点头,“哦,对了,”他补充道,“舰长还组织船员做了一次侦察,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但他们发现了一座荒岛。”

“得看情况了,克里斯托,得看情况,船上的秩序恢复了吗?”

“我不知道,”克里斯托第一次摇起头,“从你昏迷之后我们就一直待在这房间里,还没出去过。”

“好吧,”我点点头,从床上站上起来,“我们出去看看吧。”

我觉得有必要出去看看,救援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也许根本就没人看到那颗信号弹,所以我得做好长期漂流在海上的准备。

如果船上的秩序已经恢复了那自然是最好的,这意味着船员们会重新有秩序地给乘客们派发食物和饮水,当然,是在这些东西还十分充足的情况下。

如果船上还是一团乱,那就有些糟糕了,我不是一个很喜欢使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的人,但我必须承认,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冲进库存室替我和我的朋友抢到足够的食物远比其他手段要有用的多。

“那我呢?”也许是见到我和克里斯托要离开房间,希克拉德急忙问道。

“你留在这,希尔,”我回过头对他说,“这两个女孩需要一个保护他们的人,你的水系法术应该能应付这种情况。”

我又想了想,为了保险,我最后还是抽出了腰间挂着的手枪,“这个也给你,”我把雷鸣轮式手枪塞进他的手里,“这枪是专门为了狩猎吸血鬼而设计的,所以可以轻松地轰碎一般人的脑袋甚至是身体,”我笑着说道,“你得注意点,别把房间变得太血腥。”

“明白了,”希克拉德接过手枪,冲我笑了笑,“你们也一样,注意安全。”

我朝他竖起大拇指,又朝一旁有些忧心忡忡的伯德两姐妹点了点头,便拉开了房门,和克里斯托慢慢地走了出去。

走廊里充斥着一股极为刺鼻的血腥味,之前被我杀死的人的尸体还安静地躺在那里,鲜血淌了一地,看起来那就是这臭味的来源了。

令我欣慰的是,之前护送伯德两姐妹回来时,随时随地都能听见的叫喊声喧闹声和冲突的声音已经全都消失了,看起来飞艇里的秩序已经恢复了不少。

我冷笑着摇了摇头,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一旦发现自己活了下来,就会立刻开始患得患失,恨不得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重新包装成撕下伪装之前的样子。

“看起来是不用担心了,”我语气轻松地和克里斯托说道,“这些人渣已经完全失去了闹事的勇气。”

克里斯托还没开口,我的余光突然瞥见三个身穿高级船员制服的人,他们笔直地朝我走了过来,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看起来麻烦上门了,”克里斯托皱了皱眉,“你之前杀了人的关系?”

“我不知道,克里斯,”我摇了摇头,“看看吧。”

我和克里斯托于是干脆地停在了原地,等着那三名船员走到我们面前。

这一段走廊不算太长,三名高级船员很快就走到了我的面前,“请问您是萨沃斯柯特先生吗?”

他略带尊敬的语气让我有些诧异,看起来不像是坏事。

于是我点了点头,“我就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鹞鹰号的大副威廉姆斯富勒,你可以叫我威廉,我们的舰长,罗伯特加白威想要见您一面。”

这种找上门来的邀请一般都没办法推掉,更何况这还是在人家的主场。

于是我耸了耸肩,“带路吧,我的朋友可以去吗?”

“很抱歉,他不可以,您请这边来,”威廉姆斯侧过身子,示意我跟着他们朝前走去。

我冲克里斯托使了一个眼色,克里斯托会意地点了点头,慢慢地走回了我的房间,见到他进了房间后,我假装伸了个懒腰,跟着大副一行人朝船长室走去。

一路上我看到不少船员手里都拿上了步枪,有一些人还在不停地“教育”一些乘客,当然了,这种教育场面略微有一些血腥。

“看起来你们把秩序维持的很好。”我称赞道。

“感谢您的称赞,”威廉姆斯自豪地笑了笑,“我和舰长都深知,一旦发生了事故,维持船上的秩序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些旅客,”他转头看向走廊边上,向我们投来畏惧眼神,衣着又重新变得得体的旅客们,“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究竟能变成什么样的野兽。”

“我很同意这一点。”

“好了,我们到了,”威廉姆斯最后停在了一处木制楼梯前,“从这上去就是舰长室兼驾驶舱,舰长想和你单独聊聊。”

“我明白了,”我冲威廉姆斯笑了笑,“感谢你们的带路,威廉。”

“我的荣幸。”

和威廉告别后,我一级一级地登上了前往船长室的阶梯,在阶梯的尽头是一扇看起来就十分厚重的铁质大门。

我还没走到阶梯的最后一级,大门就自动打开了,一个黝黑的身影出现在大门的后面。

我有些吃惊,这是一个昌塔卡人,他们是斯特兰南部群岛的住民,往往肤色黝黑,是天生的丛林战士,说真的,我从来没想到我会在这儿遇见一个昌塔卡人,我之前只在书里读到过他们的故事。

“欢迎,萨沃斯柯特,”这名昌塔卡男子像我张开了双臂,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就是舰长了,“我是舰长罗伯特加白威,欢迎你,进来吧。”

他热情地朝我招了招手,我点点头,加快了脚步,和他拥抱了一下,“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罗伯特船长。”

简单的介绍之后,我便走进了这间船长室。罗伯特反过身去关好了大门,随后顺势揽住了我的肩膀。

他轻车熟路地把我带到了舰长室的沙发旁,“坐吧,别客气。”

说完,他自己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我看见他又从沙发旁的柜子掏出一盒雪茄,“来自斯特兰北部的卡佩岛,老查理家种植园的顶级货,你要来点吗?”

“不了,”我摆摆手,直接拒绝了罗伯特的邀请,“我不抽烟。”

“好了,加白威船长,”我直截了当地开了口,“我想在这次事故之前我们还完全不认识,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你想要和我单独谈谈呢?”

“你客舱不远处的那几具尸体,”加白威船长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随后同样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手底下的船员去维护秩序的时候发现的,在一番简单的调查之后,我就知道那儿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是要来追究我的律法责任吗?”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不不,当然不是,”加白威船长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相反,我认为你做的很对,”他站起来,再一次揽住了我的肩膀,“你瞧,我是一个斯特兰人,而你是一个帝国人,巧合的是,强奸,不管在斯特兰还是帝国,都是死刑,只是一个上绞架,一个得挨刽子手的斧头。”

“那后面的那几个人呢?”我似笑非笑地问道。

“一群人渣,”加白威船长摆了摆手,露出嫌恶的表情,“如果是在陆地上,他们早就死了,这些道貌岸然的老派贵族有时候真让我恶心。”

“能听到您这么说真是太好了,”我开心地笑了起来,“说实话,我的确有点担心这件事情。”

“不用担心,”加白威船长摆了摆手,“我和我的船员已经收集好了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不论他们向帝国的政府机构反映这事,又或者向斯特兰的反映,你都不会有问题,你做的是对的,萨沃斯先生。”

“但我猜您叫我过来,不会只是特意要和我说这些吧,您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加白威开心地笑了起来,他又狠抽了几大口雪茄,拉着我说道:“我想请您和您的朋友在安保队替我工作一天,来阻止一些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为什么是我?什么情况?”听了加白威的话,我更加好奇了。

“您出手杀过贵族,”说到正事,加白威也严肃了起来,“我了解我手下的船员,萨沃斯先生,他们也许敢于教育一些失去了人类应有的文明行为的乘客,也能维持秩序,但他们大部分都是平民,所以我清楚,他们绝对不敢枪杀一名,甚至是多名贵族。”

“但您和您的朋友敢,见到您的这一刻我就能肯定,我需要你这样的人来负责非常时期的安保工作。”

“至于是什么情况,”加白威说到这,苦笑了一声,“我可以实话告诉您,这艘船正在缓慢地下沉。”

“你说什么?”加白威说出的情况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有些失态地大吼了起来。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的,这艘船在下沉,”加白威的再一次苦笑让我确认了这个糟糕的情况,“也许是撞到一些不该撞到的东西了,我不知道,不过我的船员已经封锁住了那片区域。”

“那地方已经大到会让船沉没了吗?能把那片区域封锁起来吗?”我不死心地追问道。

“是的,萨沃斯先生,”加白威第三次苦笑了起来,“那片区域也封锁不起来,我知道您是综合学院的高材生,但这儿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懂物理。”

“抱歉,加白威船长。您打算怎么做?”

“我的船员在安排救生艇,我计划把人都转移到旁边的荒岛上,遗憾的是,救生艇一共只有六艘,每一艘能容纳八到十人,它们都是为了这种迫降在海上的情况所准备的。”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一旦你宣布船正在沉没,这些贪生怕死的贵族一定会为了这些救生艇争抢起来,您的确需要一些能维护好秩序的人。”

“就是这样,”加白威点了点头,“您愿意帮我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我耸了耸肩,“最后一个问题,这艘船还能坚持多久?”

“我的人还在那儿不停地舀水,三班轮换,算上他们,我们最多也只能坚持十几个小时吧。”

“那恐怕我们得快点行动了。”

第五十一章 撤离开始

从加白威的船长室出来之后,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回来了!船长对你说什么了?”

我刚一进门,克里斯托和希克拉德就急匆匆地走到我的面前,焦急地问道。

“这船要沉了,”我决定长话短说,“船长打算把人转移到荒岛上去,他请求我们在这段时间负责安保方面的工作。”

“船要沉了!?”克里斯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船还能撑多久?”

“十几个小时吧,”我说,“船长安排了不少人在往外舀水,但也坚持不了太久,我们还是在一点一点的往外沉。”

“是不是……”

希克拉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船长说那是一个很大的洞,”我说,“他没说在哪,但我猜就是邪教徒炸出来的那个洞。”

“他知道那洞是怎么来了的吗?”舒马特站在一旁,同样焦急地问道。

“如果他知道了,他就不可能和我心平气和的聊天了,”我摇摇头,“不,他认为那个洞是礁石撞出来的。”

“我觉得我们得去帮忙,萨沃斯,”克里斯托诚恳地说道,“这是我们弄出来的烂摊子,我们有这个义务去把它收拾干净。”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点点头,“但我们得分头行动,希克拉德,”我看向一旁拿着手枪的旧时舍友,“你还是负责两位女士的安全。”

“明白。”

“至于舒马特和克里斯托,你们跟我来,”我说,“我们得立刻去加白威那儿报道,已经没有时间供我们浪费了。”

舒马特和克里斯托一齐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武器和行李,走到了我的身边。

“希克拉德,你看着两位女士,也跟着我们来,我们会想办法让你们第一批上岸,上岸之后你也得看好她们。”

希克拉德没有说话,只是认真而严肃地点了点头。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那我们就出发!”

说完这句话后,我干脆利落地拉开了房门,看起来加白威还没有通报船舱的情况和撤离的决定,整艘飞艇的秩序还算不错。

这帮了我们不少忙,路上那些四散的行李箱都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于是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船长室。

“开门,加白威,是我,萨沃斯。”我轻轻地敲响了船长室的大门,低声对着里面说道。

大门后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是“吱呀”的门轴转动声,门被一下子打开了,加白威的那张黑脸出现在门后面。

“快进来!”他先是四下望了望,才急切地挥了挥手,同时把门的缝隙开的大了一点,好让我们进到船长室的里面。

等我们全部进来之后,他又用最快的速度锁好了大门,“这就是你的队伍吗,萨沃斯?”

“是的,罗伯特,”我说,“我们的人数也许不多,但足够应付各种意外情况了,不过这位先生不会加入我们的队伍,”我指了指希克拉德,“他将护送这两位女士前往荒岛。”

“说到这个,加白威,”我走到船长的身边,亲切地揽住了他的脖子,“我希望你能让这两位女士第一批撤退。”

“当然,”加白威爽快地点了点头,“就当是我对你的回报,亲爱的萨沃斯,她们到了岛上就安全了,我已经把一部分船员送上了岛。”

“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还是要问一句,”他说,“你们准备好了吗?如果准备好了,我会立刻开始行动。”

克里斯托和舒马特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对我点了点头。

“我们没问题了,”我冲加白威说道,“让我们开始吧。”

“当然,”加白威对我露出绅士的一笑,快步走到房间墙壁边的一根铜管边上。

在我们的注视下,他熟练地打开了铜管顶部的盖子,对着铜管发号施令起来:“威廉姆斯大副,请你带上所有空闲的船员,船员长去协助乘客们撤离,我们的撤离计划现在正式开始。”

发布完命令后,他在原地耐心的等了一会,直到威廉姆斯的声音从管子里传出,他才满意地走到了一边,“这是传音筒,先生们,”他向我们介绍道,“有了这个,我就能在这儿当一名指挥官了。”

“现在该是你们出马的时候了,萨沃斯,”加白威看向我,“我很快就会发布全船广播,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前往观景甲板,并在你们的位置上就位,我把所有的救生艇都储放在了观景甲板上。”

“我明白了,”我站了起来,朝身后的克里斯托和舒马特挥了挥手,“我们走。”

通往观景甲板的路并不难找,从加白威的船长室一出来,左手边不远处就是通向观景甲板的楼梯。

“我们走!”顾不上掩饰,我开始大声招呼起克里斯托和舒马特,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一定得在乱作一团的乘客们到达救生船区域之前到达观景甲板。

我们刚走上通往观景甲板的楼梯,广播就响了起来。

“尊敬的各位旅客,我是本艇艇长,罗伯特加白威,在此,我要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那就是我们的鹞鹰号上有一个极大的缺口,这艘船正在缓慢下沉。”

“为此我决定把所有的乘客和船员都转移到一侧的荒岛上去,我特意在观景甲板上安排了六艘救生艇,希望大家能配合船员行动,保持秩序,我们每个人最后都能获救。”

果不其然,加白威的这番广播还没说完,飞艇就又乱成了一锅粥,我听见谩骂加白威的,诅咒神的,向神祈祷的,遗憾的是,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还保持着冷静的状态,正按照加白威的指示往观景平台撤退。

“准备迎接冲击!快快快!”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经看见一些正冷静地朝我走来的乘客,我敢肯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不冷静的乘客。

我带着克里斯托和舒马特,用最快的速度跑上了观景甲板,加白威的确十分重视这个地方,观景甲板上用简易的路障摆出了一条明显的通往救生艇的通道。

“萨沃斯,这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威廉姆斯,他正在朝我不停地挥手。

“威廉姆斯?”我快步走了过去,有些惊讶地问道:“我以为你在底下指挥……”

“当然不,萨沃斯,”威廉姆斯笑了起来,“这儿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的确,”我点点头,赞同了他的说法,“我已经能预见到乘客们争先恐后朝救生艇冲去的景象了。”

“好了,”威廉姆斯拍了拍手,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闲话就到这儿吧,我们得干活了。”

我点点头,朝一旁的克里斯托和舒马特招了招手,“克里斯托,舒马特,到这儿来!”

“你们守住这个位置,”我指着过道的尽头说道,这条路在这分出了六个岔口,分别通向六艘救生艇,“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冲过去,如果有人敢强行冲击,那就直接击杀,加白威给了我授权。”

“真的要这样吗……”舒马特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们终究只是些手无寸铁的平民……”

“他们是渣滓,舒马特,至少大部分是,”我有些激动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飞艇坠落前发生的那些事,你还要包庇这种人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萨沃斯,”舒马特摇了摇头,“只是,我需要一些心理准备。”

“那就给自己一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威廉姆斯走去,“威廉,”我叫道,“我需要一些你的人站在路障后面,防止有人爬过路障,从外面接近救生艇。”

“我明白了,萨沃斯,”威廉姆斯点了点头,“但我的人可能没办法…击杀他们,这些船员都只是些平民,你明白的。”

“杀人的活我会亲自来干,”我点点头,“你们只需要给我一个信号就好,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击杀。”

“那我的小伙子们可以胜任。”威廉姆斯笑了起来。

就在我们聊天的这会功夫,三名船员已经护送着希克拉德和伯德姐妹走上了观景平台,“让她们先下去,”为首的船员大声喊道,“她们和萨沃斯是一伙的。”

没有任何的阻碍,希克拉德和两姐妹很快就等上了第一艘救生艇。

“嘿,希克拉德,”我走到观景平台的护栏边,对着底下大喊道,“虽然加白威已经派了一些水手到沙滩上去了,但我还是有些事情要拜托你。”

“你就直说吧,萨沃斯。”希克拉德同样大声喊道。

“我担心有人不愿意让船员把救生艇开回来,如果有这种情况,那些船员是不会开枪的,开枪的重任就落在了你的肩上。”

“我明白了,萨沃斯,”希克拉德朝我比了一个一切有他的手势,“我还没杀过贵族呢。”

“好样的,”我拍了拍栏杆,“我就知道我能相信你。”

嘱托完这件事之后,我又跟威廉姆斯要了一杆步枪,那些失去秩序的人已经靠近了,我已经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第一批的乘客很快出现在观景平台上,他们中的大部分虽然面带慌张的神色,但步伐稳定,脚步轻盈,明显大脑还处于保持冷静的状态。

“欢迎,先生们女士们,”我立刻让开了一条道,“前面七位请往第一条救生艇,随后的每条救生艇都能乘坐十人。”

“注意了,”我又大声喊道,“请不要让一条船上的人超过十个,否则这条船将有沉没的风险。”

在第一批旅客登上救生艇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从楼梯挤上了观景平台,和远远领先了他们的头一批乘客相比,这些人要慌张的多,他们大多衣衫不整,每个人都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行李箱子,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朝前冲去。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我大喊道,“克里斯托!舒马特!带着船员拦住他们!”

早有准备的克里斯托和舒马特立刻带着严阵以待的船员们组成了一道人墙,把第一批救生艇的乘客和其他人隔离了开来。

有不少人猝不及防之下狠狠地撞在了人墙之上,但他们的身体素质根本没办法和船员相比,一个个都摔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一个中年男贵族挤了上来,恶狠狠地对我喊道:“我看到已经有不少人上了船,凭什么不让我上船!?我回到斯特兰以后一定要让你好看。”

“这位先生,”我难得和他废话,直接用枪口对准了他,有时候对死亡的恐惧能让一个人迅速的冷静下来。

不出我所料的,那名中年男贵族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这位先生,还有后面的所有乘客,听好了!”我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每艘救生艇只能容纳十人,第一批六十人已经下去了,请你们稍安勿躁,所有人都能获救,我向你们保证,所以请不要冲击关卡,也不要试着越过路障。”

“如果你们执意要冲击关卡,或是翻越你们两侧的路障,那么很抱歉,我会立刻击毙你们,不论你们的身份有尊贵。”

“这艘飞艇满打满算只有六百五十名乘客,即便是算上这里的船员,那也不过是十二次的运送,只要你们配合,这会是一个很短的过程。”

我本以为我的话能安抚住这些惊慌失措的人们,可惜的是,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愚昧程度。

我的话刚刚说完,一个年轻的男性贵族就拉着自己的女伴一个劲的往前走,“我是斯特兰议会会员,卡勒克林顿之子,你们谁敢拦着我!?”

她的女伴也骄傲地扬起了脑袋,“我是迪特琳德奥托,我的父亲是议会会长埃里希奥托,你们谁敢拦我?”

他们的名头一出,我看到有不少人都对他们投去了敬畏的目光,不少人更是悄悄地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来。

不少人墙中的船员朝我投来了求助的眼神,我直截了当的摇了摇头,不管你是谁,你的父亲是谁,今天都得按规矩来。

在不少人的暗中配合之下,这一对男女很快走到了人墙面前,见到没人阻拦他们,他们变得更加得意了,直接开始冲击起了人墙。

“给我让开!”迪特琳德奥托气恼地对着面前的船员大喊道,后者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这该死的下人,”船员的态度显然激怒了迪特琳德,她伸出洁白如玉的左手,用力地扇了船员一耳光。

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那边的两位,请立刻停止冲击关卡的行为!”

“你!”迪特琳德听到我说话,立刻转移了目标,“立刻给我让开一条道,否则我就让你在斯特兰混不下去!”

“我重复一边,请立刻从关卡前离开。”

迪特琳德气到笑了起来,“非常好,等我们回到斯特兰之后,我会再和你们算这笔账的,但现在,给我让开!”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过身去,示威般地又踢了面前的船员一脚。

“最后重复一遍,请立刻从关卡前离开!”我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对于这种白痴,我一向没有什么耐心。

“你不让开是吧?”迪特琳德气恼地打开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来了一把手枪,“你再不让开,我就把你们一个个打死!我数到三,给我……”

“砰!”

“一个白痴,”我摇了摇头,慢慢放下手中的步枪,不远处的迪特琳德的脑袋已经完全炸成了一团碎肉,无头的尸体抽搐了几下,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敢!?”她身边的男伴被溅了一脸的血,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看着我,“这可是斯特兰共和国议长的女儿,你这个贱民怎么敢!?”

队伍中的不少人也对我投来了愤怒的目光,这个卡勒克林顿的儿子更是直接地捡起了地上的手枪对准了我。

我当然不会给他开枪的机会,但我也不想直接杀掉他,那样太便宜他了。

在他能够扣动扳机之前,四道风刃就从虚空中朝他激射而去,眨眼之间就轻松地切断了他的四肢。

“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他的四肢和躯干先后落在了地上,随后才传来了他惊恐而痛苦的大叫。

“杀了我!你这贱民!”

“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我把枪收到身后,“你活不了太久了,下辈子记得把嘴放干净点。”

大量的失血很快就要了这个可怜虫的命,他的皮肤变得无比苍白,瞳孔也开始慢慢扩散。

“有谁想和他们一样吗?”

我举起枪,看着剩下的,噤若寒蝉的人群。

没有人说话,看起来两位权贵子女的死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很好,”我点了点头,“那就按照我的规矩来,好好排队,你们都可以回到斯特兰,或是埃因霍芬,我相信你们不会想像那两个白痴一样,把命丢在这里。”

第五十二章 登陆荒岛

我扛着枪,满意地看着剩下的乘客,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人再出来闹事。

我也感觉到不少人对我投来了厌恶甚至仇视的目光,我甚至都能想到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这些贵族一定在想着回到自己熟悉的地盘上之后要怎么惩治我,我估计他们中的不少人巴不得把我送上绞刑架,毕竟我刚刚的行为可是在挑衅整个贵族层级的尊严。

但那又关我什么事呢,他们不知道我的名字,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背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们知道了,我身后可还有一个加白威呢。

虽然我不知道加白威是什么背景,但是能把击杀贵族当做一般事项来说,显然他的背景也不简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救生艇稳定而有序地在飞艇和荒岛之间不停地来回,很快就有超过一半的乘客成功撤离到了荒岛上。

此时距离撤离行动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所有人都能看见舱体往下沉了一小截。

这个情况吓坏了剩下的乘客,他们开始再一次变得惊慌失措,毫无章法,要不是我的枪还指着关卡前面的空地,不少人可能又要冲击船员们组成的关卡了。

说实话,我的内心这会儿也有些急躁,这毕竟只是飞艇的客舱,而不是一艘在海上运作的客船或是其他船只,它没在进水的第一时间就沉没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

虽然加白威说这客舱还能坚持十多个小时,但把这种事往坏处想可没什么坏处,我担心加白威的人是否能够坚持到所有人都撤离飞艇的那一刻。

“肃静!肃静!”眼见不少人都开始推推搡搡地往关卡前走,我立刻站了起来,大喊的同时朝天空鸣了一枪。

清脆的枪声回荡在清澈的海面上,在大部分时候,暴力和死亡都是使一个人冷静下来的最好手段。

听到枪声的贵族们先是惊慌失措地大叫了几声,随后便安静了下来。

“退回你们的位置上,先生们,小姐们,”我拄着长枪命令道,“不要试图依靠人数来冲击关卡,”我说到这,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让火焰自由地在掌心里跳动起来。

“看到了吗?”我先是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火焰,随后满意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贵族们,“哪怕你们所有人一次冲击关卡,我能也在几秒钟之内把你们杀个干干净净。”

不少贵族小姐和夫人被我这话吓得脸色发白,原来还打算往前的那群贵族像是见了鬼一样,飞快地往回跑去,没多久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原来你还是双系魔法师,萨沃斯先生,”威廉姆斯啧啧称奇道,“看起来船长把这事儿委托给你的确是对的,你一个人就可以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我可不会那样做,威廉,”我大声笑了起来,刻意让所有还在排队的乘客都听到我的声音,“除非他们违反了我定下的规则,不然我可没那个兴趣对着他们大开杀戒。”

威廉姆斯没说话,只是耸了耸肩,对我比了比大拇指表示同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切都很顺利,我还是低估了法师在帝国和斯特兰的影响力。

直到最后一批贵族上到救生艇里之前,所有的人都是老老实实了,没有任何人再试图冲击船员们的关卡了。

随着最后一批乘客缓缓地朝海岸进发,我从路障上跳了下来,回到了克里斯托和舒马特身边。

“辛苦了,”我拍了拍手,笑着对他们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就是最后一批了。”

“他们最好快点,”克里斯托往观景平台外看了一眼,显得有些担忧,“这船坚持不了多久了。”

就在我们闲聊的当口,楼梯处传来一阵响动,加白威带着一大批浑身湿透的船员急匆匆地跑了上来。

“情况怎么样?”他刚一见到我就开口问道。

“死了两个。”我努了努嘴,用手指着地上说道。

“死的是谁?”

“一个是斯特兰议长的女儿,另一个是议员克林顿的儿子。”

“奥托家的女儿和克林顿家的儿子?”加白威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两人来头可不小,怎么回事?”

“他们试着冲击关卡,不停我的劝阻,还试图使用手枪射击你的船员和我。”

加白威听了我的话,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两个白痴,”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和奥托议长有些交情,但他的女儿确实是个蠢货。”

“这件事回到斯特兰之后我会处理的,”加白威沉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报复到你的头上。”

“现在,”他走到护栏旁边,救生艇正在慢慢地从不远处朝船边前进,“是我们撤退的时候了,我们已经放弃了船舱,这飞艇坚持不了多久了。”

救生船上的水手速度很快,当他们到达飞艇边上的时候,整个舱体还有四分之一浮在海面上。

“上上上!”加白威挥起手,大声地指挥起观景甲板上剩余的船员们,“所有人都要保持秩序!”

在加白威的坚持下,我和克里斯托两人第一批上了船,第一艘船上很快就装满了十个人,当然,是算上原本把船划过来的那位水手。

他丢给我们一人一把船桨,“所有人一起来,这样我们能更快的回到荒岛上,我可不想被沉船制造出来的漩涡卷进去。”

“你看起来对水面上的事情很熟悉,”我一边接过船桨,一边问道,“你以前是海上的水手吗?”

“萨沃斯先生,”这位船员笑了起来,“帝国和斯特兰所有飞艇的船员以前都是海员,飞艇飞艇,这玩意儿不过是飞在天上的船罢了,还有什么人会比我们更合适呢?”

“的确如此,”我笑了起来,在确认自己脱离了危险之后,我也放松了起来,总算是有些聊天和说笑的心情了。

救生艇在海面上不停地颠簸前行,没过多久我们就靠近了那座荒岛的沙滩。

在一大片落难乘客的注视中,我们的救生艇一头撞上了沙滩,几个早有准备的船员立刻冲了上来,把救生艇完全从海里拉到了沙滩上。

经过了观景平台的事件之后,我敢打赌这些贵族没有一个会愿意和我待在一起,于是我直截了当地走到了船员当中,顺便在人群中搜寻起希克拉德的身影。

在登陆船员的帮助下,我很快就找到了她们,一个年轻男子和两个年轻漂亮女孩组成的队伍不要太显眼。

“希克拉德!”我冲他喊了一声,开心地朝他走了过去。

“你终于过来了,”希克拉德看到我,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压力有多大,”他说,“第二批登陆的乘客和船员们吵了好久,不少人甚至试着去争夺船员手上的武器。”

“结果呢?”

“那几个白痴被船员们用木棒和枪托教训了一顿,局面才算是平静了下来,说真的,我那会真的很紧张,”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胸口,“有那么好几次我都马上要开枪了。”

“你做的很好,希克拉德,”我揽住他的肩膀,“现在,你得去休息一会儿了,过度的疲倦对你们可没有好处。”

“是的,我不是只是在说希克拉德,两位女士,”我偏过头看向棕榈树下的伯德姐妹,“你们也需要休息一会儿,我会和船员要两顶帐篷给你们。”

“非常感谢您,萨沃斯先生。”

“叫我名字的时候小声一点,你也是,希克拉德,能不叫我名字的时候就别叫,”我压低声音对她们说道,“我在船上杀了两个很有身份的贵族,这些剩下的贵族乘客都急切地想要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呢。”

“我明白了,”希克拉德看了看不远处的大群乘客,点了点头,把手枪塞回了我手里,“这手枪还给你。”

“好的,”我接过手枪,“我打算去荒岛深处转几圈。”

“你得小心一点,”听到我所说的,希克拉德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我们登陆以后还没探索过这座荒岛,谁也不知道岛里面有什么。”

“我了解了,谢谢你的关心。”

我把手枪揣回腰带里,先带着希克拉德和伯德姐妹回到了沙滩边,威廉姆斯和加白威这会儿也已经上了岸,随着最后一艘救生艇被拉上沙滩,这次的撤离行动也宣告完美结束。

和加白威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来意之后,这个昌塔卡人很爽快地拨给了我们六顶帐篷,每个人都有一顶。

“非常感谢你,加白威,”我朝他微微一鞠躬,“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们就拜托你和你的船员照顾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加白威有些吃惊地挑了挑眉毛,“你要去哪儿?”

我从背上拔出断钢,朝他笑了笑,“我打算去这岛的深处看看。”

“这倒是个好主意,”加白威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们对这岛一无所知。”

“去吧,”他朝我挥了挥手,“我会替你照看好你的朋友。”

我又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手持着断钢往这座岛上的丛林里走去。

这是一座典型的雨林地貌的岛屿,这让我警惕了起来,这种雨林里往往会存在大量伪装极好,却极为危险的毒虫猛兽。

一阵微风突然吹过,附近的棕榈树都随着风微微摇摆起来,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这一幕让我更加警惕了起来,除了微风吹拂过树叶的声音以外,我没听到任何属于活物的声音,也没见到任何飞鸟。

要么就是这是一座完全没有生物的岛屿,要么就是这岛屿里的某些生物太过于危险。

前者对我们来说还算是好事,后者可就不太妙了。

保持着最高的警惕性,我又往深处走了一小会儿,却有了一些意外的发现。

我发现岛屿深处的一些植被呈现出很不自然的低伏状态,虽然经过掩饰,但和剧团里的猎人学习过的我还是一下就发现了,这是人踏出来的痕迹。

我内心的警戒值立刻达到了最高值,这座岛屿上有人!他们一定看到了我们飞艇坠落的情况,那么大的阵仗,他们没可能会忽视掉。

这意味着他们也一定看到了我们登陆这座岛屿的情况,但他们并没有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不论从哪种角度来看,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必须得告诉加白威这件事,”我低声自言自语道,“我们有麻烦了。”

一整的声音突然从我的左侧传来,我心里一惊,急忙躲进了灌木丛中。

两名身穿长袍的男性很快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司祭大人,”左边的那人开口了,“我们的任务失败了,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不清楚,”被称作司祭的那位叹了一口气,心情明显十分的烦躁,“那艘飞艇不应该在这儿爆炸的,我们的计划一定是被人发现了。”

我心底一惊,从他们的对话来看,他们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这帮躲藏在这座荒岛里的人全是瘟疫之源的成员!

“这些该死的幸存者现在又上了这座荒岛,我们连情报都没办法传出去,”左边那人又气恼地骂道,“他们还真会挑时候。”

“不要着急,”司祭大人有些阴狠地说道,“我们已经选好了…升华的勇士,他们会在今晚给那些人一个难忘的回忆。”

“啊,又一场瘟疫的礼花,”左边的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陶醉之情,“我已经等不及看到那个画面了。”

这些该死的家伙!我在心底骂道,从他们的对话来看,他们的教派显然又准备了一批…自爆教徒,而且他们正打算使用这些自爆教徒来攻击我们。

“必须立刻告诉加白威他们这件事。”

我打定了主意,开始凝神屏气,等这两人走远了之后,我立刻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用我最快的速度沿着原路返回。

今天的撤退花了不少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傍晚十分,他们的攻击随时都有可能展开。

我必须立刻回到营地。

第五十三章 半夜偷袭

回去的路不算太难走,这些瘟疫之源的教徒大概没有想过会有人发现他们。

或许他们有暗哨存在,只是我运气够好。

总而言之,我成功地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回到了营地里。

“怎么了,萨沃斯,”我刚回到营地,加白威就扛着枪迎了上来,“你的脸色看上去很糟糕。”

“这岛上还有其他人,加白威,”我匆匆地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

“怎么会?”加白威明显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什么人?”

“瘟疫之源教会的教徒。”我简短地回答道。

“瘟疫之源教会!?”加白威失态地叫了起来,“你确定是他们吗?”

“我确定,”加白威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看起来他也知道这个崇拜施特拉德的邪教,“他们的司祭亲口说的。”

“你对瘟疫之源教会了解多少,加白威?”不等他继续开口,我就反问了一句,这是我现在必须弄清楚的,只有确定了加白威的了解程度,我才能决定什么事跟他说,什么事不跟他说。

“不是很多,”加白威闻言,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们是邪教,特别喜欢使用自杀攻击和瘟疫袭击共和国的城镇。”

“的确如此,”我点点头,朝远处的舒马特招了招手,“舒马特!舒马特!”

舒马特很快就小跑着过来了,“什么事,萨沃斯?”

“这位是舒马特,”我转头看回加白威,“他一直在追踪瘟疫之源教会。”

跟加白威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舒马特的工作之后,我又转向舒马特,“这座岛上有瘟疫教会的教徒,舒马特。”

“这儿!?”听到我所说的,舒马特立刻戒备了起来,右手也下意识地摸上了腰间的武器,“但怎么会?”

“是观察员,”我回头看了一眼加白威,确认他没有注意我们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观察飞艇的。”

“啊,”舒马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就说的通了,他们有什么反应?”

“我见到了一位司祭,具体的情况我会之后和你们细说,但现在,”我放大了声音,“我想你,舒马特,向加白威船长详细地介绍一下瘟疫之源教会。”

“没问题,”舒马特爽快地点了点头,“瘟疫之源教会崇拜瘟疫之主,根据我的调查,推断和得到的资料来看,我相信这个瘟疫之主就是帝国传说中的历史人物,初代帝皇的第三子,施特拉德。”

“施特拉德?”加白威闻言挑了挑眉毛,“加西亚在上,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传说人物。”

“传说往往都是由事实演变而来的,加白威船长,”舒马特轻轻咳嗽了两声,“瘟疫之源教会崇拜瘟疫之主,他们的教徒大多以染上瘟疫为荣,发动的袭击也多以传染瘟疫为目标。”

“这个教会的人员一共分成了好几级:最低级的普通教徒,他们往往是自杀攻击的最佳载体,比他们稍微高级一些的瘟疫信徒,在此之上,属于中层管理的司祭,还有属于高层的主教,和他们那个神秘的,我从未见过的教主。”

“至于他们在这所谓何事,”舒马特说到这儿隐晦地看了我一眼,“我想我们都应该听听萨沃斯怎么说。”

“这座荒岛是这些渣滓的一个据点,”我简单地解释道,同时隐去了观察飞艇的那一段,“一个挺适合用来进攻斯特兰的基地,如果你问我的话。”

“的确如此,”我看见加白威赞同地点了点头,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只要他相信了这个理由就好,“那么他们对我们有什么打算呢,萨沃斯?”

“他们显得很恼火,”我实话实说道,“我听到一个司祭说,他们正打算送一些人离开这个岛,我们就来了,所以他们打算把我们全部杀掉。”

“时间?方式?”加白威干练地问道。

“就在今晚,”我深吸了一口气,“自杀攻击。”

“这群疯子,”加白威闻言,低声痛骂了一句,“我们人手有限,武器也不足,如果他们真的发动袭击,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也一样,加白威船长,”我耸了耸肩,“事到如今,我们看起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牺牲掉那些乘客,”我压低声音,朝不远处的乘客聚集区努了努嘴,“他们会是我们最好的掩护,只要我们的人不再穿的像明显的船员。”

换做是以前,我也许还会想办法保护这些可怜的家伙,但经历了飞艇上的一切之后,我现在巴不得他们马上去死。

当然,我不会刻意去屠杀他们,但是我也不打算继续像以前一样保护他们了。

“当然,加白威船长,”我指了指和希克拉德一起靠在帐篷里,已经陷入梦乡的伯德姐妹,“这对姐妹不计算在内。”

“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好,”舒马特有些犹豫地开了口,“他们中也有一部分是好人……”

“我知道,舒马特,”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有更好的方法,我也不会这样做。”

“那你就想个更好的方法出来吧,萨沃斯,”舒马特突然抬头,哀求般地看着我,“拜托你了,想想我们看到的那个女孩。”

我看着舒马特的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险些被强暴的可怜女孩的身影,只觉得一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最后只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吧,舒马特,我会想办法的。”

“谢了,萨沃斯,”舒马特闻言,立刻变得激动了起来,“我欠你的。”

既然不能一开始就使用乘客作为掩护,这场战斗的难处就大了不少,我坐在一个木桶上,开始冥思苦想了起来。

船员显然还得是重点保护的对象,他们是我们的主要战斗力,一旦失去了太多船员,我们也许能活下来,但这儿的大部分人都必死无疑。

一个很久没有使用过的符文术这会儿浮上了我的心头,作为我第一个学会的符文术,我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的确太过冷落它了。

“看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嘛!”我开心地笑了两声,从木桶上跳了下来。

“auir!”

我唤来火焰,同时飞快地挥动双手,一个很久没有使用过的符文炸弹符文瞬间成型。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把这枚符文往沙地打去,令我开心的是,符文炸弹稳稳地落到了沙地之上,闪烁几下之后就没了动静。

“哈哈哈,”我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个计划果然能行,距离那个司祭计划中的进攻时间还有一小段的时间,足够我把这变成一片危机四伏的沙地。

但这还不够,我决定给这块沙地再加一把力。

“希克拉德!希克拉德!”我走到帐篷里,飞快地摇醒了希克拉德,“快过来。”

“怎么了,萨沃斯?”

“这岛上有瘟疫之源教会的教徒,他们马上就要来袭击我们了,时间紧急,具体的事情我先不和你多说,你还记得我教会你的那个叫做符文炸弹的符文术吗?”

“当然记得,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你去把这一片的沙滩用符文炸弹挡住,”我随手一划,给他圈出一片范围,“注意不要出界,这边是我布下的火焰符文炸弹,一旦它们和你的水符文炸弹碰在一起,后果将会是灾难性的。”

“我明白了,萨沃斯,”希克拉德点了点头,“这是个好主意,这一块就交给我了。”

“去吧。”

我拍了拍他的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加白威。

“加白威,通知你的人,还有那些乘客,不要越过我和希克拉德站着的位置,如果他们不想被炸飞,或者被流水弄死的话。”

“当然,萨沃斯,”加白威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顺便问一句,你们在准备什么?”

“一些给邪教徒的惊喜,”我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叮嘱完加白威之后,我立刻返回了原来的位置,开始继续布置剩下的炸弹陷阱。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的沙滩上已经布满了符文炸弹。

我必须得承认,在黯淡的月光下,这些本就黯淡的符文变得更加难以识别,即便是我都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分辨出了所有符文的位置。

在确认了自己的工作成果之后,我满意地拍了拍手,即便是我本人,一不注意也会触发这些陷阱,更别提那些一心只想着为了教团献身的狂热教徒们了。

想到这,我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整个人快步地走回了海滩边的帐篷区。

“都弄好了?”我回来的时候,加白威正在替手枪装填子弹,他小心翼翼地把一颗颗子弹压进弹匣,又用手枪指了指希克拉德,“你要不要去帮帮他。”

“不了,”我摇摇头,“我是火系法师,他是水系,我们碰在一起会发生…严重的灾难。”

“啊,我明白了。”加白威赞同地点点头,“你需要什么武器?”

“近身战斗我有这个,”我灵活地拔出腰间的断钢,“至于拉开距离的战斗嘛……我有这个。”

我把雷鸣轮式手枪从枪套里拿出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一把不错的手枪,”加白威赞叹道,“我以前从没看过这样的设计,我们斯特兰的作品?”

“是的。”

“不错的武器,希望你等下能多……”

加白威的话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大吼打断了,“为了施特拉德!!!!!!!!”

如同一个信号一般,一声接一声的口号接连不断地从丛林中响起,很快就连成了一片。

所有的乘客都瞬间惊醒了过来,他们一个挨着一个,脸上的神色惶恐不安,显然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所有乘客都退到沙滩边,船员们跟我来!”

加白威的反应很快,他立刻高声指挥起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他命令的乘客开始慌慌张张地往海边跑去,但不少的狂热教徒已经从丛林里冲了出来。

“来不及了,你们这群白痴!”为首的狂热教徒狂热地高声喊道,“在血肉的荣光中感受来自施特拉德大人的疫病吧!为了……!”

他的口号没能喊完,因为他一脚踏上了我布下的其中一枚符文炸弹。

耀眼的火焰瞬间从被激活的符文表面喷射而出,瞬间就吞没了这个教徒的半个身子,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炸,这名冲在最前面的教徒整个下半身被炸了个粉碎,上半身也斜着倒飞了出去。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一名又一名的教徒踩在了符文炸弹上,爆炸声接连响起,他们不是被炸成两截,就是直接被炸的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从我的左侧也传来了流水的声音,希克拉德布下的陷阱也开始发作了,它的符文炸弹并不像我的一样拥有极强的爆炸性和杀伤力,被激活的符文炸弹迅速炸开一大滩的水,把一整片的沙地都变成了极难行走的地形。

而剩下的水分也没闲着,它们变成锋利的水针,轻松地刺穿了触发陷阱的倒霉蛋的脚踝。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他的意志力再坚强,他也很难再前进哪怕一步了。

爆豆般的枪声紧随其后响起,加白威和威廉姆斯也不是笨蛋,他们很快就指挥起船员,用步枪齐射一个个激活了流水陷阱的教徒。

这些中枪的教徒往往都是一声不吭地就倒了下去,随后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看起来他们除去是一颗极为危险的瘟疫炸弹之外,别的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差别。

“他们有陷阱,这些该死的家伙一定是知道我们要来!”

一个邪教徒愤怒地大喊了起来,他的话很快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

“离弦的箭没有返回弓上的道理,我们既然已经接受了仪式,就为了瘟疫之主效力吧!”

这是另一个狂热的教徒,他高声地宣扬完自己的道理之后,整个人迅速地肿胀了起来,伴随着一声轰隆的爆炸声,他的**爆裂开来,血肉和骨头裹挟着他体内的毒素,朝四面八方激射开来。

剩下的那些教徒不但没有躲避这些瘟疫毒素的意思,神色反而变得更加的虔诚和狂热了,“感受这来自瘟疫之主的恩泽和爱吧!为了瘟疫之主而献身!”

更多的人开始选择在一段距离外自爆,血肉血液骨头和毒素很快洒的到处都是,也有一小部分人选择继续往前发动冲锋,但在一阵阵的爆炸声中,他们中的一部分也跟他们的同伴一样变成了死人。

踩中流水陷阱的那部分人则要好些,他们同伴的策略不得不说还是取得了成效,加白威等人被迫躲在木桶组成的简易障碍之后,来躲避四散飞射开来的血肉。

第五十四章 沙滩鏖战

“该死的,希克拉德!用你的法术点杀他们!”

我冲不远处的希克拉德大喊道,在场只有他和我有符文护盾,可以抵挡住一部分血肉的攻击。

希克拉德闻言点了点头,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地吟唱起伪装用的咒语,双手则不露痕迹地迅速勾勒出符文箭的对应符文。

一道又一道的水系符文箭在他的掌心中成形,又被他飞快地打出,精准地击穿一个又一个邪教徒的脑袋,水箭掀飞了这些倒霉蛋的头盖骨,带起了一蓬蓬的鲜血和脑浆。

既然希克拉德已经出手,我自然也没有闲着的道理,我右手从腰间拔出雷鸣,左手则开始凝聚火焰,勾勒符文。

接连十几发火焰箭打出之后,邪教徒们的攻势算是暂时被我们遏制住了,加白威和他手下的船员,还有克里斯托和舒马特,也终于从连绵不断的爆炸中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迅速地重组好了阵型。

“老天,他们究竟有多少啊!?”加白威抬手打出一枪,有些难以置信地对我喊道。

“我不知道!”我转过头回吼了他一句,“保持火力,把你看到的每一个教徒都射成筛子!”

“船长,”一个船员举着枪对加白威喊道,“他们到处都是!”

“那就到处开火!”

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新一批冲上来的邪教徒还没能冲进我的符文炸弹区,就纷纷被子弹射趴在了地上。

就在我集中精神,举着手枪准备应付下一波的攻击时,那些已经冲出丛林的邪教徒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样,飞快地跑回了树林里。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一船的旅客是为什么设下了这些陷阱,但是那不重要了,”一个声音从丛林中传了出来,“我们决定用我主赐下的荣光对付你们。”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奇怪的,粘稠的声音就从丛林里响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黏合在了其他东西上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声音又很快变成了一种夹杂着呻吟声的诡异声响。

“小心一点,”我压低声音对身后的所有人说道,“不论那是什么,肯定都不好对付。”

“我明白,”加白威低低地应了我一句,“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我要你们在那东西出现的第一个瞬间就把子弹招呼到它的身上。”

我又回头看了看躲在海滩边避难的乘客,不少女士看到满地的血肉,都已经晕了过去,只有很少一部分坚强的女士还清醒着,但也是瑟瑟发抖,不敢打量这边的情况。

就连那些贵族男性都昏迷了不少,还有一些人甚至尿了裤子。

我使劲地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腐烂的气味。

那些邪教徒体内携带的不知道是什么瘟疫,就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已经有不少邪教徒的尸体碎片开始腐烂发臭了。

整片沙滩上这会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所谓的主的荣光的到来。

突然间,丛林里传出了一声怒吼,那声音如同雷霆一般,所有人立刻打起了精神,我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攻击。

不远处的丛林一片漆黑,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靠近,那是一团黑影,飞快地穿梭在丛林之中,正不断地朝沙滩逼近。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但我就是知道。

那东西在我的意识里飞快地逼近,我下意识地举起了左手,高声喊道:“全体准备!”

所有人都抬起了枪,一排黑洞洞的枪口从我侧面指向丛林。

现在所有人都听得到了,的声音从丛林中传来,而且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

随后便是一大团黑影,咆哮着从丛林中冲了出来。

我不得不说,加白威手下的船员以前的确都是精锐的海员和水手,那团黑影刚刚出现,密集的枪声就再次响起。

子弹如同泼水一般飞向这团黑影,在它的体表带起一蓬蓬的血花,却没能击杀它。

受了攻击的黑影再次愤怒地咆哮起来,它舒展开自己的身体,借着月光,我们终于看清楚了这东西的真面貌。

加西亚在上啊,即便是现在想起来,我全身都会不寒而栗,这东西无比的邪恶,即便用这世界上最污秽的词语也难以形容它那邪恶的外貌一二。

它就像是一连串的人体拼接在一起的畸形怪物,一颗扭曲的人头就是它的脑袋,它的体表布满了嶙峋的骨刺,从它们的形状就能够很容易地推断出它们曾经是一个人类的脊椎骨,在这段棘刺的最上端同样是一颗无神的人头。

在它的身体关节处也有着一颗颗的扭曲人头,充当它四肢的是勉强还能看出形状的人类肢体,和它的主体一样,这些肢体上也遍布着扭曲之后四处生长出来的骨刺,属于人类的**已经严重腐烂,正在不停地往外喷溅着脓水,散播瘟疫。

它的脚和手更是只有你在最可怖的噩梦中才会梦到的怪物,他的四肢尽头都长出了大批大批的人类肢体,有手有脚,这些肢体合在一起,就构成了它的手和脚。

和身上一样,它的这些肢体也在不停地往外滴着脓水。

我看到那些脓水落在沙地上,轻松地把沙地腐蚀出一个个的小坑,加西亚在上,我可不想用我自己的**去试试那东西。

“天上在上啊!”加白威一脸震惊地喊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我也不知道!”我把手枪插回了腰间,我不指望这把武器能对这样一头超过四米高的巨兽造成什么威胁,“但我们必须得把它弄死,否则就是我们死!你不想变成那种怪物吧,加白威!?”

“当然不想!”加白威大吼道,“所有人,如果你们不想变成怪物或是怪物的一部分,就给我更加卖力地射击!”

有人想变成怪物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在看清楚怪物的相貌之后,所有人都更加拼命地发起了攻击,没人想变成这东西的一部分,或是变成一个新的这东西。

把手枪插回腰间之后,我直截了当地拔出了断钢,对付这种怪物,还是受过祝福的圣剑更加合适。

“以世界燃烧的圣焰之名,”我再一次开始装模作样的念起了咒语,“我令我手中的武器燃烧,涤净一切邪恶污秽之物!”

我的话音刚落,断钢的剑身就猛烈地燃烧了起来,这是我学会的二阶符文术之一,火焰武器。

和我以前粗浅地用精神力把火焰附着到断钢上不同,火焰武器能让火焰的威力更大,持续时间更久,对我的消耗也更少,这就是符文术和强制运用事物能量之间的区别。

见到断钢完全燃烧了起来,我微微一笑,脚底轻轻一用力,人就跃上了半空。

多亏了我那颗巨龙心脏,我猜一定是它在不停地改造我的身体,现在我的身体不说能和巨龙相比,但也比普通人强了不少。

至少普通人是绝对不可能一跳跳到这怪物的头顶上的。

“试试这个吧,你这腐烂恶臭的玩意!”

我高高地举起断钢,用力地砍向它左臂关节最薄弱的地方。

“噗嗤”的声音响起,断钢轻而易举地击穿了它体表坚硬的皮肤,深深地砍进了它的左臂关节之中,脓水疯狂地喷溅而出,但很快就被剑身上的火焰给蒸发了个干干净净。

附着在断钢上的火焰这会儿也点燃了它受到攻击的这个部位,一大团火焰开始在它的关节处燃烧,照得整片沙漠都明亮了不少。

有些可惜的是这一剑没能完全切断它的左臂,它的身躯太庞大了,即便是最薄弱的左臂关节,也是比一般人的身体还要庞大。

而且它的骨头不知道经过了什么邪恶咒法的加持,变得无比的坚硬,我这准备充分的一剑居然没能一下就切断它的骨头。

在它能够夺走我的佩剑之前,我就把断钢从创口中拔了出来,带起了一大蓬的黄褐色脓血,和一个正在冒着火的巨大伤口。

那些脓血在喷溅而出的瞬间就被净化成了蒸汽,伤口则在火焰的焚烧下变得越来越糟糕。

感受到痛楚的怪物高高地举起了自己还能使用的另一只手臂,打算一巴掌拍死在它背上的我。

不得不提,当你看到十几只人类的肢体胡乱挥舞着朝你杀来的时候,你很难抑制住心中的恶心感。

我持着断钢,飞快地跳下了这怪物的背,我可不想被这怪物的手臂打中,那样我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这只巨大的生物显然有些笨拙,即便我已经从它的背部跳下,它的手掌还是去势不减地狠狠地拍在了它自己的背上。

一大片的骨刺被他它手掌的庞大冲击力折断,击飞,但它的手掌也不好受,这些锋利的骨刺轻而易举地刺穿了那些最前端的人类肢体,不少肢体甚至被直接割断,脓血流了它一身,很快就顺着蔓延到了附近的沙地上。

滋滋滋的声音随之响起,眼看这怪物重新把目光聚集在了我的身上,我开始飞速朝我布下的符文炸弹靠近,就让这些不起眼的炸弹好好地招呼一下这位客人。

在靠近了符文炸弹区域的边缘后,我用力地起身一跳,轻而易举地跳过了这片对普通人来说算是很长的炸弹区。

在我落地之前,我就在手中凝聚出了两枚火焰符文箭,刚一落地,我就飞快地朝那只怪物打出了这两箭。

火焰在它的体表爆开,它暴怒地吼叫了起来,我猜这一定让它回忆起来刚刚熄灭的左臂关节。

果不其然,怒吼完之后,原本已经有些对我失去兴趣的怪物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我,它不再管仍旧在朝它疯狂射击的船员和加白威等人,反而四足并用,朝我飞快地冲了过来。

眼前的这一幕即便用横冲直撞来形容也毫不过分,我想帝国和斯特兰的那些步行作战机器人也就只有这个声势了。

总而言之,它一路疯狂地朝前冲刺,庞大的身躯带起了一蓬蓬的黄沙,我微笑着看着它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我埋设符文炸弹的地区。

这只怪物刚刚冲进符文炸弹埋伏区,就有一大批,至少六枚炸弹被它激活,六团火焰几乎是不分前后的爆炸开来,炸飞了它四肢上的一堆人类肢体,还有它身上的许多骨刺。

更让我拍手叫好的是,这次它的四肢都燃烧了起来,而且上面出现了崩裂开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滴着脓血。

这一次的遇袭显然完全激怒了这家伙,看起来现在不管是谁向它投掷火焰弹,或是任何火焰法术和火焰武器,它都会把那儿算在我的头上。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他踩中一个又一个的陷阱,一团团的火焰爆开,很快它就变得遍体鳞伤,身体四处都在往外喷溅血液,不少地方更是炸出了一些小坑。

地上到处都是断裂的人类肢体和它身上的组织,我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移开了目光,眼前的这些肢体,配上之前邪教徒的残渣,说是死灵界也不为过。

我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正要提剑给它一个痛快的时候,新的情况又出现了,这鬼东西显然还有很多我所不知道的技能,它举起自己比左臂完好许多倍的右臂,在我们的目光中重重地砸向左臂。

本就被我重点关照的左臂关节早就变得脆弱不堪,整条左臂被它轻而易举地砸了下来。

我不知道这对它有什么影响,但从它暴怒的吼声中来看,这显然会带来难以描述的疼痛。

这怪物怒吼着,飞快地啃食起它的手臂,就连还在用断钢攻击它的我,它也不管不问了。

一大条的手臂很快被它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这条手臂之后,它的身躯很快就有了反应,那些伤口开始飞速愈合,流血的地方也很快不再流血,就连被我炸出来的坑洞里都开始疯狂生长新肉和新的鳞甲。

最让我震惊和害怕的是,它原本锻炼的左臂处开始疯狂地蠕动,只是十几秒的功夫,一条崭新的,只有一条长长的骨架和嶙峋的骨刺的新左臂就完全成型了。

“萨沃斯,”加白威看到这一幕,有些绝望地举起了枪,“你最好告诉我它只能这样做一次。”

“我不知道,加白威,”比起回答,我更像在喃喃自语,“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有新的麻烦了。”

第五十五章 骚动

吞噬掉自己一只手臂的怪物萎靡了不少,但和一般人相比,它的速度和力量依旧是致命的。

这只怪物吞噬掉自己的手臂之后,高举起另一只手臂,笔直地朝我冲来,基于它身上的伤基本都是由我造成的,它的行动也就不奇怪了。

我急忙把断钢横在身前,怪物的手臂重重地落下,厚重的白骨鳞甲猛地打在断钢的剑身上。

我感觉一股难以抵挡的巨力从断钢的握把和我的胸前传来,下一秒我整个人就朝后倒飞了出去。

老天啊,我感觉我就像被一台蒸汽步行机器人从正面击中了一样,我感觉我的组织被撕裂,骨头被击断,内脏也一定受了伤。

人还在半空中,我就已经大口大口地呕起了血。

血液在半空中连成了一条线,笔直地洒落在沙滩上,十分的明显。

“你还好吗,萨沃斯?”

加白威略带紧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握紧了断钢,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没事,加白威,”我忍着体内的痛楚,大声地说道。

“没事就好,”我听到加白威的声音放松了下来,看起来我的伪装还算不错。

眼见不远处的怪物就要发动新一轮的攻击,我决定反守为攻。

朝加白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之后,我高举起断钢,深吸了一口气,朝不远处的怪物冲了过去。

我提着断钢,大口地吸气呼气,尽力地奔跑着,我这具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一定远超出常人,刚开始我吸气还能感觉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和刺痛感,但很快这股感觉就开始飞快地减弱,直到完全消失。

当我冲到这邪恶生物的面前时,我身上大部分的伤口都已经不再流血和疼痛,只剩体内还有一些地方在隐隐作痛。

“试试这个吧,你这丑东西,”虽然没有了神术,但在巴伦利亚学到的剑法还牢牢地刻在我的脑子里,我灵活地挑起断钢,一剑刺向了这丑陋生物的脑袋。

这怪物举起它的右臂,轻松地挡住了我刺来的一剑,长剑和骨刺相交,刮出了一连串的火花。

“苏卡!”我骂了一句脏话,这东西身上的骨刺强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夸张。

我开始呼唤轻风,大自然的力量很快在我的手中凝聚,对付这样坚硬的铠甲,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元素就是风。

至于法术,毫无疑问就是穿透力最强的符文标枪了。

“看这边,你这个丑东西。”

我嘴里不停地大叫着,希望能吸引到这该死的家伙的注意力,右手则用力地朝他的脑袋掷出了标枪。

在掷出标枪之后,我也没有闲着,精神力在我有意识地催动下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我开始呼唤那个许久没有呼唤过的名字,自从得到了它之后,我一直害怕引起他人的注意,我深知秘银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么诱人。

但现在我必须用尽所有的力量,才有可能解决掉这该死的怪物。

“伊卡兰崔尔!我需要你的力量!”

我低声喝道,由伊塔合金构成的力量之源很快从我的体内浮现,牢牢地嵌在了我的胸口上。

再一次的,我的双臂迅速的覆盖上了伊塔水晶,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从我的心头浮起。

“mith!”

我唤出秘银的名字,在伊卡兰崔尔的控制下,秘银之源很快和我构建起了连接。

“现在让我们来试试这个…”

我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飞快地勾勒着符文,早就已经被我勾勒过千百遍的标枪符文很快完成,伴随着精神力的流失,秘银一点一点地开始在我手中凝聚,最后变成了一杆在月光下无比闪耀的秘银标枪。

它是如此的美丽,在月华的照耀下透露出耀眼的银白色,光滑而锋锐的枪尖好似能反射月光。

“那是秘银吗!?”一个有些刺耳的声音从沙滩上响起,我转过头去,发现不少还醒着的贵族纷纷朝我投来了贪婪的目光。

我皱了皱眉头,这些愚蠢的家伙到现在还在惦记别人身上的财富。

但现在不是跟他们算账的时候,我转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怪物,至少也得等我处理完眼前的这家伙。

完全由狂风构成的标枪这会以及击中了怪物的右臂,但只在上面打出了一个浅坑。

对此我毫不意外,这怪物身上的骨鳞能和断钢交锋而不会被击碎或者砍断,足以说明它的硬度和断钢在同一个层面上。

符文标枪不可能击穿断钢,自然也不可能击穿它的鳞甲。

“看起来风奈何不了你,是吧?”我冲它冷笑了几声,再一次地举起了右手,“那你就试试这个!”

话音落下的同时,我调动起全身的力量,用力地掷出了右手上的秘银标枪。

和狂风标枪比起来,秘银制成的标枪也许速度没那么快,但我相信它的威力一定比狂风标枪大上不少。

而且我还在上面附加了一个小小的礼物多亏了秘银良好的导魔性,我在标枪上刻画了好几个火系的符文炸弹。

这怪物显然没什么智力,它看到又一枚标枪飞来,还是满不在乎地举起了自己的右臂。

希望秘银标枪能给它一个大大的教训。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秘银标枪和怪物庞大的右臂狠狠地撞到了一起,秘银果然没有辜负自己最强金属的名头,轻而易举地击穿了怪物的手臂。

疼痛让怪物恼怒地吼叫了起来,但它的吼叫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被连续的几声爆炸给打断了。

卡在它手臂上的符文标枪上的炸弹一齐炸开,火焰喷涌而出,直接炸断了它的这条手臂。

“看上去效果不错,哈?”

我笑了笑,一把秘银长剑飞快地在左手中凝聚成形。

帝国里有一句俗语,我想你们都听过,“趁着敌人虚弱的时候斩杀它。”

这怪物刚刚断掉了一只手臂,没有比这更好的追击机会了。

“来试试我这把新武器吧,你这愚蠢的东西。”

我轻轻一跳,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精准无比地斩在了它的脖颈处。

这怪物不愧是施特拉德的“荣光”,即便是借助了下落的冲击力,秘银长剑也没能一剑斩下它的脑袋。

不过这没关系,我右手的断钢紧随其后,重重地砍在了秘银长剑之上。

只是一把单手剑的秘银长剑根本承受不住断钢的重量,在断钢在势大力沉的一击之下,直接把怪物的脖颈整根砍成了两段。

正在横冲直撞的怪物突然停了下来,一颗畸形的脑袋滚出去了好几米远,整具身体也随之轰然落地,溅起了一堆的沙子。

“呼,”我收起秘银长剑,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飞快地把它散去,然后拍了拍手,从怪物的背上跳了下来。

“小心,萨沃斯!”

加白威急切的声音从我面前传来,他神色焦急,手指还不停地指向我的身后。

我会意地回头看去,发现那具怪兽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一些血红色的蠕虫从它的体内钻出,带着一身黄绿色的脓液朝我扑来。

“auir!”

我急忙唤来火焰,用力地拍出一道锥形的火焰。

这样做会极大的消耗我的精神力,但现在情况紧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锥形的火焰很快发散开来,所有接触到火焰的虫子在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之后,就飞快地化成了灰烬。

“你这恶心的东西,”我趁着这个机会飞快地和腐烂的尸体拉开了距离,同时打出了好几枚火焰符文箭,把这堆发出恶臭的腐尸全部点燃。

在确定没有其他虫子从它体内钻出来后,我才松了一口气,来到了加白威面前,“那些瘟疫之源的教徒没声了,”我说,“看起来这具尸体的死亡吓到他们了。”

“我想也是,”加白威笑了两声,朝我伸出一只手,“我得感谢你,萨沃斯,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别那么见外,加白威,”我伸手和他轻轻地握了握,“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接下来怎么办?”加白威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趁胜追击,解决掉这些邪教徒?”

“的确如此,”我点了点头,“但我们最好小心行事,这些邪教徒远比我们要熟悉这座小岛,我们最好等到……”

“你们要进到岛里!?”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去,一个有些肥胖的中年男子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我们,“你们不能丢下我们!”

“这位先生,”加白威走了过去,耐心地说道:“正是因为让保护你们,我们才决定进岛去剿灭这些邪教徒。”

“那么谁来保护我们!?”中年贵族有些生气地喊道,“靠我们自己吗?”

“我的船员会有一部分留下,他们会负责保证你们的安全。”

“我可不是傻子,加白威船长,”这贵族摇了摇头,“我刚刚都看到了,你们所有人在这,也只是勉强地击退了他们的攻击,如果你们再走掉一部分,我们一定挡不住。”

我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他两眼,同时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他的声音不小,谈话的内容已经引起了不少乘客的注意。

不少乘客都跑了过来,把我们团团围住,质问道:“你们要跑到哪儿去?”

“这位女士,这位先生,”加白威依旧十分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必须进到岛内去,我们不知道……”

“我们都停到你们刚才说的了,你们就打算牺牲掉我们吗!?”

越来越多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原本还算有秩序的讨论很快就变得一片混乱。

加白威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终于,他举起步枪,朝天空开了一枪。

“够了!”

他的怒吼和枪声一起在沙滩上回荡了起来,所有的乘客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少人已经开始害怕地朝后退去。

“他们只有两个人!就算加上那些船员也没多少!”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了起来,“我们可是有好几百号人!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他们总不可能把我们全杀了!”

他的话显然蛊惑了不少的乘客,很多人脸上的害怕神色迅速被得意的神色所取代,他们一步步地压了回来,再一次围住了我们。

“要么,你们就留在这,”一个体态匀称,胡子头发花白的老年贵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着我们说道,“要么,你们和那些船员就把你们的武器都交出来。”

“特别是这位先生。”

他特意看了我两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渴望神色。

我当然知道他要什么,我不止一次在城市里看到过这种神色,小偷渴望金钱,饥饿的孩子渴望面包,而他,想要我那把已经消失了的秘银长剑。

“我再重复一遍,”我没有加白威那么好的耐心,于是冷冷地开了口,“我们要进到岛内,解决掉这些邪教徒,不然天知道他们下一次会拿什么来对付我们。”

加白威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看来你们是做出决定了,”老年贵族点了点头,“那我们只好剥掉你们的衣服,拿走你们的武器了,当然,我们还是会让你们回到斯特兰的,先生们,这点你们不用担心。”

说完他就挥了挥手,在他的指挥下,一大批的青年贵族狞笑着走了上来。

“你们真的觉得我不敢对你们动手吗?”

我决定不再忍让,说实话,这些贪婪的,一无是处的贵族早就已经惹怒我了,我决定不再对他们留情。

我唤醒了石之心,所有的情绪瞬间被我抽离,剩下的只有最合理也是最冰冷的判断。

在这种情况下,把他们全部击杀,无疑是最省时间,也是最合理的做法。

我拔出断钢,冰冷而锋利的长剑划过温热柔软的人体,只是第一剑,就有五个贵族被我拦腰斩成了两截。

“他真的杀人了!”

鲜血喷洒而出,刺眼的红色刺激了不少乘客的神经,许多人大喊了起来,哭喊着从我面前跑开。

也有不少愤怒的人拔出了随身携带的装饰武器,大叫着朝我杀来。

我甚至不需要挪动我的第二只手,只是简单的一剑,他们就会变成另外两截倒在地上的尸体。

一蓬又一蓬的鲜血喷洒而出,在我击杀掉第二十六个乘客之后,所有人都崩溃了。

我提着断钢走到为首的老年贵族面前,他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颐指气使,而是颤抖着指着我。

“恶魔!你是恶魔,我回到斯特兰之后一定要向教会报告!”

回答他的是毫不留情的一剑,锋利的断钢轻松地割下了他的脑袋。

第五十六章 深入荒岛

“够了,萨沃斯!够了!”

沙滩上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加白威急匆匆地冲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剑。

“你不能把这些人全都杀了,萨沃斯,”加白威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我的确也很不喜欢他们,但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斯特兰和埃因霍芬的上层贵族,如果六百多人都死在这儿了的话,这两个国家会乱套的。”

“来不及了,加白威,”我冲他摇摇头,石之心告诉我现在最合理的做法仍旧是杀光所有人,“我现在放过了他们,他们可不会放过我。”

“如果我说,我能有办法让他们放弃追究你的话呢?”

“什么?”我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的加白威,“说来听听。”

“他们的家族大多都算厉害,但都比不过我们加白威家,在斯特兰,我们家的实力可不算小,”加白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相信我,我可以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好吧,罗伯特,”我把断钢扛到肩上,说道,“就算你能处理掉斯特兰的这部分,那埃因霍芬的那部分呢?”

我说到这,指了指人群中那些服饰特色十分鲜明的埃因霍芬贵族,“他们恐怕不会听你的吧。”

“不,他们会听我的,”罗伯特加白威成竹在胸地说,“我们家在斯特兰是做跨国贸易生意的,不客气的说,萨沃斯,你在帝国见到的那些斯特兰特产和武器,九成都是出自我们家族的企业。”

“所以,那些帝国贵族也不敢不听你的?”

“就是这样,”加白威得意地笑了笑,“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好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把断钢插回腰间的剑鞘里,“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

“感谢诸神,”加白威长出了一口气,“幸亏你还能讲理,萨沃斯。”

“我一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见到我把断钢收回剑鞘里,那些精明的贵族似乎也知道他们脱离了危险,一个个地又慢慢聚集了起来。

加白威也没闲着他带着五个船员迎了上去,很快和幸存的贵族们凑到了一起,开始低声商量起事情来。

从罗伯特和几个贵族不停在争吵来看,他们的商谈还要花上一段时间,我干脆收好武器坐到了沙滩上,开始打量起刚刚处在石之心状态下的所作所为。

死在我剑下的乘客一共有五十一个,从他们的装饰来看,他们毫无疑问都属于贵族这个阶级,这片不大的沙滩已经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地方被鲜血浸透,染成了暗红色,零碎的人类肢体撒的到处都是。

在我退出石之心之后,这一幕让我感到了深深的不适,特别是无处不在的浓重的血腥味,不停地往我的鼻子里钻,让我几乎想要呕吐。

“早知道就不用石之心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次多亏了有加白威,否则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把他们全部杀光。

而到了那一步,不需要加白威说,我也清楚,斯特兰和埃因霍芬的经济和政治都会有极大的动荡,因为这些人占据了这两个国家上层的不小一部分。

“下次这样做之前,你可得想清楚了,萨沃斯。”我看着不远处在向贵族们施压的加白威,在心里这样告诉我自己。

就像塞巴斯蒂安常说的,犯了错不重要,但如果不能从错误中吸取教训,那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我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加白威,事情似乎进展的很顺利,因为加白威的表情变得越来越轻松,而贵族们一直在不情愿地点着头。

“你还好吗,萨沃斯,”克里斯托走到了我身边,靠着我坐了下来,“老天,你刚刚的表现太可怕了,不过说实话,还蛮过瘾的,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那你现在看到后果了,克里斯托,”我苦笑了两声,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昌塔卡人,“如果不是加白威,我今天只能把他们全杀掉。”

“那会是一场灾难的,萨沃斯,你也许应该检讨一下你自己。”

“是的,克里斯托,”我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也许在飞艇上看到的那些画面给了我太大的刺激,但他们终究是平民,我是说……”

我的话到后面越说越乱,舌头更是像打了结一样,嘟囔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这些人是平民,我已经很久没有向平民出过手了,但一想到他们在飞艇上的丑陋表现,我胸中又有一股火焰越烧越旺。

“我不知道,我的脑袋很乱,克里斯托……”

我想起了小时候还在布林托的时候,面对那几个侮辱特拉卓遗物的流氓的时候。

我又想到了后来在卡文斯通隘口,血流成河,尸骨堆积如山的画面。

我听闻巨龙大多性子暴虐易怒,也许我是受了体内这颗心脏的影响。

“好了,”加白威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他快步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事情都解决了,我向你保证,这些人绝对不敢再找你的麻烦。”

“多谢了,加白威,”我朝他挥了挥手示意,“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要大开杀戒了。”

“啊,老天,”加白威长叹一声,“无论如何,没发生的事情就不要讨论了,也许我们应该来谈谈进入岛内的事情了?”

“啊!是的,你有什么建议?”

“你是火系法师,对吧,”加白威掏出一根手卷烟草,点燃之后问道,“我有一个想法,看到我手上的香烟了吗?我们可以把那片丛林也点燃。”

“不行,”克里斯托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他有些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说道:“这样只会让我们陷入劣势,我们不知道这片丛林有多大,浓烟只会给我们带来阻碍。”

“你说的也有道理,”加白威摩挲起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那我们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处理方法了?”

“是的。”

“好吧,”加白威叹了口气,“我这就去集合船员。”

“不用太多人,”我叫住了他,“只需要四五个人就够了。”

“好的。”加白威点点头,然后快步离去。

他办事的效率很高,没过多久五名全副武装的船员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们准备好了,萨沃斯,”加白威大喊道,“我们走吧。”

“悉听尊便。”

我利落地从地上站起来,再一次拔出腰间的断钢,“出发,所有人务必小心行事。”

我们很快排成了a字型,一前两后的走进了丛林里,我的身后是克里斯托和希克拉德,还有加白威和他的船员组成的另外两个a字阵型。

这片丛林还是和上次进来时一样,浓密而茂盛的树木到处都是,在这种丛林里,你很难发现躲藏在树丛之间的敌人。

“都把眼睛瞪大点!”加白威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这儿的树林可对我们不太友好!”

船员们闻言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我们继续前进了好一段路。

“那儿有脚印,”克里斯托突然说道,“而且看上去很多的样子。”

我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连成一片的低矮灌木中突然出现了一段极为不自然的凹陷,不少的枝条和树叶都陷进了泥土了,上面嵌着一个个明显的脚印。

“看起来我们走对路了,”加白威笑了起来,“他们好像都是从这儿撤退的。”

“那我们就追上去看看吧,”我挥舞了两下断钢,“看看这帮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一行人很快顺着脚印继续前进,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地上是一条长长的,凌乱的脚印,替我们指明了方向,看起来这些邪教徒是真的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撤退的。

脚印一路蔓延下去,我们谨慎地跟着脚印前进,直到脚印突兀地消失。

“看起来这就是终点了,”我举起手叫停了所有人,“所有人散开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加白威和他的船员都点了点头,所有人都很快分开,四散开始搜索起这一片地区。

没过多久,一声大喊就从我的左侧传来,“在这儿!”

我和克里斯托,希克拉德对视了几眼,飞快地循着声音跑了过去。

三个船员正站在一大块的灌木丛旁边,地上是被拨开的杂草,底下是一个明显的地道入口。

“看起来我们抓到他们了。”

“现在怎么办,”加白威走上去推了推地道口的双扇大门,“这门锁得很紧。”

“炸开,”我给出了最简单的解决办法,“我们不需要躲躲藏藏的,该躲躲藏藏的是他们。”

两枚手榴弹很快被挂到了大门把手上,为了保险,我还在大门上布置了三个符文炸弹。

“撤开!撤开!”

在做好一切的准备之后,我示意众人撤退,自己也跟着他们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

“好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我打出一道火焰符文箭。

赤红色的符文箭准确地击中了大门上的一枚手榴弹。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猛地响起,随后是一股极为澎湃的冲击波,当硝烟散去之后,地道门口原本的两扇大门已经不翼而飞。

“冲冲冲!他们肯定听到了这儿的动静!”

我大吼一声,第一个冲了进去,在他们逃跑之前,我必须抓住他们。

通道里满是灰尘,时不时还有碎石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

这段通道不是很长,在穿过通道尽头的一团橙黄色亮光之后,我进到了一个更为宽阔的石窟里。

这石窟里还聚集着不少惊慌失措的教徒,他们身披长袍,正在急匆匆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是那个人!”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我,他惊恐的声音回荡在这座石窟里,“他杀死了我主的瘟疫巨兽!”

“所有高级教徒,立刻撤退!信徒们,为我主牺牲的时刻到了!”

一大批身披灰袍的教徒立刻做出了回应,他们纷纷掏出小刀,齐声高喊道:“为了施特拉德!”

话音刚落,他们就争先恐后地向我杀来,而一小批身穿紫袍,所谓的高级教徒在他们的掩护下匆匆地钻进了地道的更深处。

我面无表情地挥舞起断钢,这些长年遭受瘟疫侵蚀的教徒身体都羸弱无比,他们根本没办法挡住我的随手一剑。

但他们的人数很多,死死地堵住了我到地道深处的这段路,我皱了皱眉,开始勾勒起符文。

如果光靠断钢,我肯定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处理掉这些该死的邪教徒,我需要一些……威力更大,范围更广的东西。

火系的符文术是这时候的最佳选择。

一道又一道的火焰符文箭被我抬手打出,每一道符文箭都在击中目标后爆开,变成一团吞噬一切的火焰。

一具又一具的焦尸极有节奏地倒在地上,收起断钢之后,我的速度变得快了不少。

有了火焰符文术,这个石窟里的低阶教徒很快被我屠戮一空,地面上满是焦黑的尸体,空气中充斥着蛋白质烧焦的臭味。

来不及处理房间里剩下的文件和物件,我继续往地道的深处走去,那些高级教徒都是往这边撤退的,证明这地道绝对不止一个出口。

“他追上来了!快点走!”

我不知道前面的教徒是怎么看到我的,但他们显然是看到了我,惊慌失措的声音穿过长长的走廊,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决定给自己加一把劲,代表风系的青绿色能量被我从虚空中抽出,随后便萦绕在了我的双脚上。

有了这一层加成,我的速度很快变得和风一样快,原本看上去长长的走廊一下子就被我走到了尽头。

“给我停下!”

伴随着一声大喝,又是一大群的邪教徒朝我冲了过来,这一次他们之中还夹杂了不少的“人肉炸弹”。

这是我那种被仪式转化的邪教徒起的名字,他们的确和炸弹没什么区别。

这些堪称死士的人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他们飞快地冲到我的面前,然后身体急剧地鼓胀起来,随后便在我的面前爆炸开来。

“auir!”

我飞快地勾勒起符文,一面火焰能量盾眨眼之间就在我的手上成型。

炙热的火焰挡住了所有向我飞射而来的血肉,并且把它们轻松地烧成了灰烬。

至于那些邪教徒的同伙,他们就没那么好运了,大部分的可怜虫都死在了自己人的爆炸手上。

但是他们的目的到达了,一大批的高级教徒和领导层借着这个机会,逃进了通道的更深处。

“逃吧,”我看着黑黢黢的通道口,冷笑了一声,“我看看你们能逃多久。”

第五十七章 直面施特拉德

“别想跑!”

我提着断钢疯狂地往前奔跑着,脑海中只剩下一个简单的念头:杀死这些邪教徒。

时不时有身披灰袍的教徒大叫着从通道另一段朝我冲来,但他们都被我一剑斩成了两截。

他们中间还夹杂了一些受仪式转化了的邪教徒,不得不说,这些人的确给我造成了一些麻烦,但也只是一些麻烦而已。

在使用火焰符文盾焚烧掉又一块撞向我的血肉之后,我成功地抵达了通道的尽头。

通道的尽头是另一个更大的石窟,我大踏步走了进去,石窟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看起来那些低阶教徒给这儿的人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我面前分出了两条道,它们从的外观看上去一模一样,我试着聆听通道深处传来的声音,也一无所获。

这让我的内心变得有些急躁,我明白一旦选错,我就很有可能追不上这些该死的瘟疫之源教徒。

我有些焦虑地回头看了一眼,看起来我的速度太快了,克里斯托和加白威他们还没来得及追上我。

“该死的!”我痛骂了一声,“九圣灵在上啊,请指引我吧!”

我用力地朝空中掷出断钢,无比锐利的圣剑在空中自然地转动了好几圈,最后稳稳地掉在了地上。

断钢的剑尖的指向离左边的通道更近,我看了看,把剑从地上捡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左边的通道。

如果这是神的旨意,哪怕最后失败了,我也欣然接受。

这条通道比其他的通道都要黑,通道里没有任何的一盏灯或是其他的光源,多亏了巨龙体质给我带来的黑暗视觉,我才能如履平地般地在这黑暗的通道里前进。

我并未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清脆的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并不停地传到了远方。

“怎么回事!?”一个又惊又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那个叫做萨沃斯的家伙吗!?”

随后是一阵有些模糊不清的交谈声,之前的那个声音很快又响了起来:“那就去挡住他!绝不能让他进入圣地!”

这个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圣地究竟是什么,但从他们的话来看,毫无疑问是对他们十分重要的地方。

“抓到你们了。”

我冷笑一声,提着剑飞快地继续朝前冲去。

然后我就进入了又一个宽大的石窟房间,这个房间从外观上来看和其他两个房间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比其他两个房间稍微昏暗了一些。

房间的最中央是一个十分华丽的神龛,神龛的附近摆放着一堆一堆的厚重铁桶,里面盛满了荧光绿的液体,还在不停地散发出绿色的蒸汽。

在神龛的前面是我的老朋友身穿厚重腐烂铠甲的瘟疫战士。

“你终于过来了,萨沃斯,”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之前见过的那个司祭缓缓地站到了神龛上,正得意地看着我,“看看他们吧,吾主施特拉德的伟大战士,不惧疼痛,不知恐惧的完美武器,在他们的面前,你毫无胜算。”

“这就是你的依仗吗?”我冷笑一声,提着断钢慢慢地走到这群瘟疫战士的面前,“他们也许比你更熟悉我。”

为首的瘟疫战士打量了我好几眼,随后一步步地往后退去,“你是萨伦!萨伦诺维斯!”

“认出了吗?”我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你们已经不记得我了呢。”

“该死的,”为首的瘟疫战士突然转过头,对着司祭怒骂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要对付的是萨伦!?”

他虽然戴着头盔,到从他惊恐而愤怒的语气中,我已经能猜测到头盔下的扭曲面庞有多么的害怕了。

那个司祭显然也听过我的名字,“他就是在帕力克重创了吾主军队的萨伦?这不可能!萨伦的头发不是红色的吗!?”

“我当然可以伪装自己,你这白痴。”

我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失去了谈话的兴致。

夺目无比的火焰从断钢上燃起,我决定速战速决,好去他们那所谓的圣地一探究竟。

所有的瘟疫战士一齐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怒吼着朝我杀来。

不远处的司祭也咬了咬牙,最后挥了挥手,一小批的邪教徒也加入了冲锋的队伍。

“光是这样可解决不了我!”

我大笑着挥舞起断钢,轻而易举地砍掉了最前面两个瘟疫战士的脑袋。

两颗戴着头盔的丑陋脑袋落地的同时,五把带着锯齿的长剑同时朝我砍来。

我顺势把断钢横了过来,格挡开了所有劈向我的长剑。

面对这些实力远不如我的瘟疫战士,我很快就失去了兴趣,精神力随着意念开始流动,一道锥形的火焰被我随手打了出来。

这种温度极高的火焰毫无疑问是这些邪恶之物的最大克星,离我最近的几个瘟疫战士被瞬间点燃,没过多久就惨叫着化成了一摊地上的灰烬。

至于剩下的那些邪教徒就更不值一提了,只是几剑的功夫,他们就变成了地上的一滩灰烬。

“这不可能!”司祭面色早就变成了死灰色,他低声喃喃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整个人摔在了地板上。

懒得和他再多说一句话,我轻轻地勾勒出一道符文,用一道火焰符文箭结束了他的生命。

在司祭那无比单薄的躯体燃烧的同时,我又打出好几道符文箭,点燃了石窟里所有的桶子。

这些蕴藏了邪恶瘟疫的容器必须被净化。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我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了石窟里所有还活着的高级教徒,随后便开始仔细大量起这个房间。

在神龛的正后方有一道不是很起眼的大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通往他们所谓圣地的入口。

我从一具尸体身上拔出断钢,快步地走到了大门的旁边,深吸一口气之后,我伸手,用力地推开了它。

门后面出现的东西大大地出乎了我的预料,整间屋子里只有一个郑重盛放在黑丝绒盒子里的水晶球。

看起来这颗水晶球就是这些邪教徒最重要的宝贝了。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那颗水晶球,就好像它会逃跑似的。

被我握住之后,水晶球表面迅速变得透亮无比,一股白色的浓厚雾气不知道从哪飘了出来。

这股雾气很快漂浮到了水晶球的上方,然后慢慢地变成了一副人脸的模样。

“是谁打扰了我?报上名来,我谦卑的仆人!”

他的这番话让我瞬间明白了他的身份,除了施特拉德,没有其他人会这样说话。

“我可不是你的那些无脑仆人,施特拉德,事实上,我把他们都杀了。”

“啊,很好,”施特拉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让我看看你是……”

“是你!”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满含怒气的另一句话所替代,“我记得你!就是你阻止了我的第一次入侵。”

“萨伦诺维斯!”

第五十八章 撤离

“就是我,施特拉德,”我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怒火还是难以抑制地不停往上冒。

“很好,很好,”雾气构成的人影看不出喜怒,但他的语气还是告诉了我他现在的心情,“当我亲自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会很乐意见见你的。”

“看起来你完全不记得我了,对吧?”施特拉德的态度让我气愤无比,我又想起燃烧的篷车队和特拉卓的大喊,不知不觉间我捏紧了双拳。

“啊,愤怒的小羊羔,看起来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对吧?”

“让我想想,你究竟是谁呢……”雾气凝成的脸庞飘到一边说道,“啊!我想到了!”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愤怒的小羊羔,”施特拉德的语气变得愉快了起来,“站在火焰之中的红头发小孩,啊,那真是一个可怜的篷车队。对了,还有那可笑的符文师老头。”

施特拉德的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每个字符都如同尖针扎在了我的心口。

“你给我闭嘴!”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吼着挥出拳头,一拳打散了雾气构成的施特拉德的脑袋。

“啊,看起来我们的大骑士长终于生气了,”逸散开来的雾气很快重新聚合成施特拉德那张令人讨厌的脸,“我本来以为你会一直像在帕力克那会儿一样,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不变色呢。”

我没再理会他,一剑砍烂了面前的水晶球。

断钢轻而易举地把水晶球砍成了一地的水晶碎片,出乎我意料的是,施特拉德的雾像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剧烈地扭曲了起来。

“不!”雾气构成的人像长大嘴怒吼了起来,“你竟敢这样做!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

这雾气最终还是完全地消散在了空气中,只剩下施特拉德不甘的咆哮声还在这房间里回荡。

我不知道我击毁的水晶球有什么作用,但只要是和施特拉德有关的,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摧毁掉。

最后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水晶碎片,我收敛起心里的怒气,把断钢插回剑鞘里,慢慢地走出了这所谓的圣地。

“萨沃斯!”我刚一出门,就看到克里斯托等人从另一端的通道走了进来。

“情况怎么样?”克里斯托举着枪问道,“这些蟑螂在这秘密计划着什么?”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这些害虫都被我杀了。”

“好吧,”克里斯托并没有太失望,只是耸了耸肩,“我们过来的时候抓住了一小批的邪教徒,身穿紫袍,看起来像是高级成员。”

“他们就是高级成员,”我笑着说道,“你们运气不错,居然抓到了活的。”

“原来如此,”克里斯托也笑了起来,“我想,我们吸血鬼猎人公会会很乐意审讯这些教徒,你们的意见呢,加白威?希克拉德?”

“我一直听说吸血鬼猎人公会的审讯技巧在整个斯特兰能排前三,”加白威说,“这些俘虏交给你们,我完全放心。”

“我也是,”希克拉德紧跟着表明了态度,“我的家族并不想往这个方面发展,我也一样。”

“感谢二位,”克里斯托朝他们鞠了一躬,“那么当我们获救之后,这些俘虏就交由我们公会来审讯。”

在场的其他人都点了点头,俘虏们很快就被严加看管了起来。

“既然这儿的事已经结束了,我想我们该回到海滩上了,先生们?”

加白威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都过去这么久了,如果救援看到了我们,他们也该到了。”

“有没有可能他们没有发现我?”克里斯托问道。

“这儿离卡波菲斯可不算太远,克里斯托,”加白威十分有把握地说,“如果连这样他们都没能发现我们,那搜救队是时候换一批新人了。”

谈话到这就告一段落了,我们顺着来时的路,很快地回到了沙滩上。

一切都和我们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差别,除了地上的尸体都已经消失不见。

乘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地说着话,见到我们从丛林中走了出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向我们。

加白威很快走向这群乘客,让他来和这群乘客交流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我耸了耸肩,带着剩下的船员们回到了帐篷区,伯德家的两姐妹依旧待在属于她们的那顶帐篷里,舒马特就坐在她们身边,一步不离地保护着她们。

见到我们回来,伯德姐妹惊喜地站起身,飞快地走出帐篷迎了上来,舒马特也跟在她们身后。

“情况怎么样?”伯德姐妹并没有第一个开口,而是把发言权让给了一旁的舒马特。

“这座岛上的瘟疫之源教徒已经被处理干净了,”我说,“而且,”我压低了声音,“除了监视飞艇,他们似乎还有其他任务,我见到了施特拉德本人。”

“什么!?”其他三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你见到了施特拉德!?本人!?”

“放轻松,放轻松,”我急忙伸出手稳住了他们,“只是雾气构成的施特拉德,而不是他的本体。”

“能给我讲一讲这部分吗?”舒马特来了兴趣,“我对施特拉德很感兴趣。”

“当然,”我耸了耸肩,“这些教徒在这座岛上有一个所谓的‘圣地’,这地方就在他们的藏身处里。”

“圣地里有一颗水晶球,我就是激活了那颗水晶球,才见到了雾气构成的施特拉德。”

“水晶球,那是什么?”舒马特继续饶有兴致地问。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不管那是什么,显然都对施特拉德无比重要,我催毁掉那颗水晶球的时候,这个老吸血鬼立刻变得暴跳如雷。”

“你做的是对的,”舒马特闻言赞扬道,“只要那东西对施特拉德,对这些吸血鬼来说意义非凡,我们就必须要摧毁掉它。”

我刚打算开口再说两句,一声悠扬的汽笛就从海边传来,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

我转头看去,一共三艘冒着黑烟的蒸汽轮船正排着阵型,有序地向我们所处的荒岛驶来。

“伙计们,我们得救了!”加白威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这些运输船会直接把我们送到卡波菲斯!”

第五十九章 返回斯特兰

三艘蒸汽轮船没花多久的时间就靠到了它们所能到达的,离这座荒岛最近的地方,然后就在原地停了下来。

我看到好几艘皮划艇被迅速地从每一艘船的侧舷放入海中,每一艘划艇上都坐着一个正在努力划动船桨的水手,有一艘船上还载着三名船员,从他们的穿着来看,他们应该属于高阶船员。

这些船只用了很短的一会儿功夫,就划到了我们的岸边,那三名高阶船员齐齐跨出小艇,朝沙滩边走来。

早有准备的加白威立刻带着手下的船员迎了上去,一番交谈过后,那三名船员点了点头,回到了其中的一艘皮划艇上,加白威则带着人走了回来。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加白威,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期望的神色。

“救援队已经抵达!”加白威高声宣布了这个消息,沙滩上立刻成为了欢庆的海洋,不少的乘客都激动地互相抱在一起。

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之后,维持秩序便不再是一件难事,所有的人都默契地忘掉了之前的事情,再次变得彬彬有礼了起来。

在乘客们都安心配合的情况下,海滩上的人在两个小时里就完全撤到了三艘轮船中的一艘上。

加白威一上船就被请到了贵宾会客室里,看起来他的家族头衔的确在整个斯特兰都分量极重,否则这些人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一个水手带着我们一行人来到了船舱,“由于船上的舱位紧张,所以你们六人只能分到一间房,我很抱歉,但这不是客轮,吃饭的话都在食堂。”

我点点头,向他表达了谢意,“非常感谢,”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诚恳,“我们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到卡波菲斯?”

“到卡波菲斯吗?”水手思索了一两秒,然后给出了答案:“不会太久,”他笑着说,“几个小时吧,我们已经离斯特兰群岛很近了。”

“还有一个问题,”我拉住转身打算离去的水手,“那位罗伯特加白威船长,他会住在哪里?”

“啊,那位加白威家的大人物吗?”水手看了看我,“他当然是住在贵宾接待室。”

“非常感谢,”再次谢过这位水手之后,我把他从房间门口送走,然后转身打开了房门。

这房间不算小,整间房里弥漫着一股不算太重的……男性体味,应该曾经是一间水手的舱房。

舱房里只有两张床,准确来说是两堵床,分别在进门的左手边和右手边,每一边都分成了上中下三个铺位。

在床的后方,房间更深处的地方是六个锁柜,我走进去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清空了,在锁柜的旁边是一张还算大的桌子和六把椅子。

“好吧,”我把行李甩到了其中一个锁柜里,“我们来分一下床铺和锁柜吧,当然,我就要这个锁柜了。”

“我无所谓,”舒马特摇摇头,“女士优先吧。”

“有道理。”

“的确。”

克里斯托和希克拉德都纷纷出言赞同这个决定,于是伯德家的两姐妹首先选好了床铺。

她们一个在左边的下铺,另一个则在右边的下铺,“我和我妹妹都不擅长攀爬这种上下床,”这是姐姐艾莉克希娅的原话。

在安顿好两姐妹之后,我们剩下四个人随意地分好了自己的床铺,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没过多久船只就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持续了一会儿之后又很快重新变得平稳。

“放轻松,”舒马特立刻安抚住有些惊慌的伯德姐妹,“这是船只启航时的正常表现。”

“准确来说,是这种货轮启航的正常表现。”我站在一旁补充道。

伯德姐妹的脸很快变得有些红,她们点了点头,又飞快地窜回了自己的床上。

伴随着船只的颠簸,姐妹俩很快又陷入了梦乡之中,她们一定累坏了,邪教徒来袭的时候正是深夜,当我们好不容易地杀死所有来犯的瘟疫之源教徒之后,又发生了海滩上的惨案和之后的追杀,她们一定没能好好休息。

实际上,当我回头看去的时候,发现克里斯托三人也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看着他们熟睡的样子,困倦感也迅速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笑了笑,迅速爬上属于自己的铺位,不算太舒适的床板和枕头紧紧包围住了我,不一会儿我就陷入了梦乡当中。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舷窗外已经是艳阳高照。

我下意识地从铺位上窜了起来,突然想起来我还在客轮上,但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头重重地撞在了头顶的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怎么了!?”睡在我上面的舒马特,他吓得整个人都坐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没事,舒马特,”我急忙开口说道,“我想我们到了。”

舷窗外已经是卡波菲斯港口那熟悉的景色,听到我说话的克里斯托和希克拉德也立刻坐了起来。

“啊,”克里斯托发出一声长叹,“家!甜蜜的家!没有什么比回到家更让人开心了!”

“这就是斯特兰的首都吗?”希克拉德下了床,跑到舷窗边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卡波菲斯的风景,“真先进,我还是第一次拜访一个陌生的国家呢。”

“斯特兰可是个好地方,”克里斯托拎着一瓶饮料,搂住了希克拉德的脖子,“多亏了环绕着她的美丽海洋,这儿的人们几乎没什么遇到危险的可能。”

“但同样的,”克里斯托灌了好几口饮料,“因为包围着她的美丽海洋,这儿的吸血鬼比大陆上要多不少,因为这儿更适合她们秘密发展。”

“出于这个原因,斯特兰的吸血鬼猎人公会也是整片大陆最强大的,实际上,这儿就是猎人们的总部。”

“真是神奇,”一旁的希克拉德惊叹道,“我一定要去转转。”

“当然,当然,”克里斯托笑眯眯地拍起了他的肩膀,“我不是早和你说了吗,我们一到卡波菲斯,我就带着你去注册成为吸血鬼猎人。”

就在他们俩打算继续闲聊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昨天的那名船员走了进来。

“还有几分钟我们就要靠港了,你们几位需要在船上用早餐吗?还是下了船自便?”

“我们自便吧,”我替所有人给出了回答,“再次感谢你们伸出的援助之手。”

“这是每一位海上行走之人都应该做的,赞美加西亚。”

“赞美加西亚。”

就像这位水手所说的,在悠扬的汽笛声中,几艘货轮很快停入了港口对应的泊位中。

有些遗憾的是直到下船,我都没能再次见到加白威,我想他一定是去和有关人员汇报这次的事故了,顺便替我擦干净屁股。

怀着对他的感激,我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港口,“恕我直言,你们还打算跟着我们吗,艾莉克希娅小姐?布丽吉特小姐?”

“我们打算跟着您,萨沃斯先生。”艾莉克希娅直截了当地说道。

“为什么?”我有些意外,“你们应该听到克里斯托说的了,在船上的时候,”我说,“我们是吸血鬼猎人,这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安全职业。”

“我清楚,萨沃斯先生。”艾莉克希娅点了点头,“但我们仍然希望能跟着您,至少在我们和帝国办事处联系好接下来的事项之前。”

“好吧,好吧,”我摇了摇头,“不好听的话说在前头,万一发生什么很糟糕的事情,你们可是很有可能会死的哦,我可能根本保护不了你们。”

“这话您在飞艇上就说过一遍了。”艾莉克希娅拢了拢头发,笑了起来。

第六十章 再次避难

我先是带着一行人去了银血旅店,这儿的一切都和我离开时没什么不同,维克依旧老神在在地站在吧台后面,不紧不慢地擦着手上的玻璃杯。

“嘿,维克,”我快步走到吧台边,和低头专心致志干活的老板打了个招呼。

“啊,让我看看是谁回来了,”维克抬起头,高兴地朝我伸出双手,“炎沙省的旅行还顺利吗,萨沃斯?”

“不能再顺利了,”我笑了笑,“但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

“什么麻烦?”听到有麻烦,维克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下左右,然后压低声音问道。

“瘟疫之源教会,你知道这个组织吗?”

“当然,”维克点了点头,“他们盯上你们了?”

“什么?不,不是,”我摇了摇头,否定了维克的说法,然后把我们在飞艇上遇到舒马特的事情,还有瘟疫之源教会的计划都告诉了维克。

“这可是很大的一件事,”维克听完,蹙起了眉头,“按照你所说的,他们的计划,还有秘密基地都被你们给完全破坏了,你还见到了施特拉德,对吧?”

“正是如此。”我点点头。

“那你们就得小心了,”维克严肃而正式地说道,“我敢肯定,这帮家伙一定会对你们发动复仇,不管代价是什么。”

“在这吗?”克里斯托听了维克说的,有些吃惊地反问道。

“当然,”维克笃定地说道,“卡波菲斯是一座很开放的城市,既然吸血鬼能进来,那瘟疫之源教会的教徒当然也能。”

“这些该死的商人,”克里斯托闻言怒骂了一句,“如果让我们的人加入城防序列,事情会比现在好上不少。”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克里斯托,”维克有些同情地看了克里斯托一眼,“那些议员绝不会愿意看到城防的一部分权力落到我们这种‘民间组织’手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带讽刺,还特意在民间组织上加了重音,显然也对斯特兰的议员十分不满。

“好吧,看起来你们只能加大警戒力度了,”维克耸了耸肩,提出了他自己的建议,“需要我们提供保护吗,当然,这恐怕不会是免费的。”

“要多少金币?”我开口问道。

“看你雇什么级别的猎人了,”维克熟练地介绍道,“初级的猎人只需要一枚金币一天,中级猎人五枚,高级的十五枚,专家的三十枚金币一天,宗师则是九十金币一天,大师要一百五十金币一天,至于白血克星,那就不是我们公会能强制要求他为你服务的了。”

“我明白了,”这个价格让我叹了口气,我根本不知道这些该死的邪教徒什么时候来寻仇,我也没有一直雇佣大批猎人的资本。

“钱不够,对吧,”维克一下就看出了我的窘境,“那我建议你多买点爆炸物,把你的屋子变成一个充斥着陷阱的死亡之屋。”

“你们两个人的收入有多少?”

“一万两千金币,维克。”我老实地回答道。

“这样……什么!?”维克刚刚喝进嘴里的酒全都被他喷了出来,他擦了擦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说多少?”

“一万两千金币,维克。”

“老天,萨沃斯,这是很大一笔的钱了,有了这笔钱,你完全可以请来一大批的猎人保护你。”

“让我来给你算算,”维克很快动起手来,“一个高级猎人一个月只用四百五十枚公会金币,二十个高级猎人一个月也就九千金币,你完全可以雇佣二十名高级猎人保护你们,萨沃斯。”

“听上去不错,”我耸了耸肩,看上去我还是错误地估计了我的这笔钱,“我们该找谁谈?”

“就是我,”维克伸手指了指自己,朝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需要雇佣多少高级猎人。”

“呃,我和克里斯托各十位吧。”

“规矩先说在前面,”维克抬起一只手,“雇佣我们这儿的猎人都得先交一个月的佣金,时候我们会根据实际雇佣时间长度来给你们退款或是加收更多的金币,如果有猎人因此而死,你们需要付出二十倍于单日雇佣金的金币作为抚恤金,对高级猎人来说,这个数字是三百枚公会金币。”

“现在,”维克敲了敲桌板,“你还打算雇佣我们这儿的猎人吗?”

“当然,”我确定地点点头,“我需要十位高级猎人。”

“好的,”维克笑了笑,伸手在吧台上按了按,“您要的人马上就到,萨沃斯先生。”

“你呢,克里斯托,你打算雇佣一批小伙子回去吗?”

“当然,维克,”克里斯托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还没活够呢。”

“好的,你们各雇佣了十位高级猎人,也就是每人四千五百枚金币。”

我和克里斯托整齐划一地从身上掏出金票,各递给了维克五张。

“各收五千,”维克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他飞快地点清金票,把它们收到了吧台的底下,又摸出两张银票递给了我们,“这是公会银票,一张代表五百金币,请收好。”

我没好气地瞥了维克一眼,把银票收进了衣兜里,站到一旁等待了起来。

公会的效率很高,我们所雇佣的二十名猎人没过多久就依次从楼上走了下来,在大厅里列队站好。

“这就是你们雇佣的猎人,两位,具体的任务和情况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祝你们好运。”维克拍了拍手,二十名猎人很快分成了两队,分别走向了我和克里斯托。

和其他人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之后,我就带着伯德姐妹和希克拉德出了门。

“听着,”我在门外叫住了他们仨,“这些瘟疫之源教徒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会把你们安置在我的女朋友那儿,当事情结束后,我会去找你们。”

“要小心,萨沃斯,”希克拉德紧紧地捏住了我的胳膊,他的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我能感觉得到,这些人来势汹汹。”

“当然,希克拉德,”我冲曾经的舍友笑了笑,“记得,你得照顾好伯德姐妹。”

“那是当然。”

和十名等在一旁的猎人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先行前往塞巴斯蒂安的避难室之后,我带着希克拉德和伯德姐妹来到了艾琳家的豪宅。

“亲爱的!”我到的时候艾琳正带着女仆们整理草坪,看到我之后,她飞快地丢下手上的工具,惊喜地朝我跑了过来。

“艾琳,”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太想你了。”

“我也是,萨沃斯,一切顺利吗?这几位是?”

“在是我以前的室友,希克拉德,这是我们在路上救的伯德姐妹,这是姐姐艾莉克希娅,那是妹妹布丽吉特。这位是艾琳。”

“很高兴认识你们。”

“听着,亲爱的,”我把艾琳拉到了一遍,“我惹上了一些麻烦,和施特拉德的教会有关,所以我得去避难室躲一段时间,他们几个人就拜托你了。”

“当然,萨沃斯,”艾琳紧紧地抱住我,“事情严重吗?”

“不严重,我在猎人公会雇了一大群的帮手,”我轻轻地在艾琳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等着我回来。”

“答应我,你要完好无损的回来。”

“当然,艾琳,当然。”

第六十一章 夜间刺杀

把希克拉德一行人安顿好之后,我带着雇佣来的猎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塞巴斯蒂安的铺子里。

“看看这是谁!”塞巴斯蒂安放下手中的烧杯,站起身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次的旅行怎么样,萨沃斯?”

“不太顺利,老头子,”我反身和塞巴斯蒂安抱了抱,“我惹上了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塞巴斯蒂安闻言,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把桌上的眼镜戴了起来。

“瘟疫之源教会,你知道吗?”

“那帮信施特拉德的疯子?”塞巴斯蒂安皱了皱眉头,看着我,“你是怎么惹到他们的?”

我随后便简短地和塞巴斯蒂安讲了讲飞艇上发生的事情,还着重地强调了我和施特拉德的交锋。

“这可难办了,”塞巴斯蒂安弯起手指,不停地敲打起木桌,“你知道,我就是研究施特拉德的,他和他的手下绝不会放过报复你的这个机会。”

“我清楚,”我平静地点点头,“这也是我过来找你的原因,我需要一件避难室的钥匙。”

“啊,”塞巴斯蒂安了然地点了点头,“需要我帮忙吗?”

“不了,老头子,”我拒绝了塞巴斯蒂安的好意,我可不想把身边的人都扯进来,“我自己能应付得来。”

“那我就提前祝你好运了,”塞巴斯蒂安闻言不再坚持,转身从墙上取下一把钥匙丢给了我,“盖尔德文大街1001号,301室。”

“又是一间公寓?”我皱了皱眉头,说实话,我并不打算住在公寓里,我不像让我和这些教徒之间的冲突波及到这些普通人。

“我的避难所都设在公寓里,萨沃斯,”塞巴斯蒂安有些无奈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我想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好吧,老头子,”我把钥匙揣进了兜里,“情况紧急,还有,谢谢了。”

“趁着我心情还算好的时候赶快走,”塞巴斯蒂安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像在赶一只苍蝇,“对了,”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记得替我多杀几个浑身冒绿气的王八蛋。”

“没问题,”我笑了笑,冲他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他的小店。

盖尔德文大街离塞巴斯蒂安的小店不算太远,我带着十名猎人飞快前进,很快就找到了这一幢公寓。

啊,对了,说到公寓,在那会这还是个稀有货大部分的家庭都是自己一家拥有一栋房子,只有斯特兰有这种,大家住在同一幢楼的公寓制度。

因此这种公寓楼往往会特别的热闹,我带着十名猎人停在公寓的大门口,很快就吸引来了一圈的目光不少的住户都在警惕且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就是这了,”我冲身后的猎人们打了声招呼,“301室,我们走。”

这些公会的全职猎人沉默地点了点头,很快排成一列长队,跟在我身后上了楼。

“好的,”我搓了搓手,停在了301室门口,用钥匙打开了大门,“这就是我们接下来的住所了。”

十名猎人再次沉默地点点头,依次进入了房间。

“好了,伙计们,”我招呼起所有的猎人,“为了防止那群该死的邪教徒的袭击,我们得动动手,把这里改造成一个充满陷阱的地方。”

对我来说,制作陷阱最好用的当然就是符文炸弹了,为了避免造成太大的破坏,我这次只使用了风系的符文炸弹,它的范围破坏力也许不如火系的强,但在这么狭窄的房间也已经够用了。

在我小心翼翼安置符文炸弹的时候,其他的猎人们也没闲着,他们很快让我看到了属于吸血鬼猎人的独特创意。

有几个猎人从包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正是我曾经见过的霰弹枪,他们把霰弹枪固定在枪上,又取出了一大捆的细线,很快就设置好了一个个简易的触发式陷阱。

剩下的猎人则拿出一堆的近战武器,同样制作了一系列从天花板上坠落的触发式陷阱,我看向天花板各个视觉死角里安置着的近战武器,满意地点了点头。

除非瘟疫之源教会派出上次一样的瘟疫巨兽或是其他的邪恶生物,否则一般的邪教徒来多少就会死多少。

“好了,伙计们,”眼见大厅里的防备陷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叫住了所有的猎人,“就做到这儿吧,我们接下来就在里面的这几间房间里休息。”

猎人们点了点头,301室除了大厅之外还有三个房间,我们很快就决定好了,我和三个猎人住第一间,剩下的七个猎人则分成四个一间和三个一间。

由于大厅已经被我们变成满是杀机的死亡之地,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都不打算出门了,直到那帮该死的教徒打上门来为止。

好在我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猎人们也是,因此我们的食物和水都很充足,虽然罐头的味道并不是很好,但在这种情况下,你也没办法挑挑拣拣。

在这种枯燥且单调的环境下,人很容易就会被内心的紧张感和压力所击垮,好在我还能锻炼我的符文术,所以也不算太难熬。

正好我最近一直在锻炼自己的脑力,经过这一系列的战斗之后,我发现我的精神力已经有点跟不上我的符文术消耗了。

以前都只是施展一阶的符文术,所以这个问题并不明显,我可以一口气打出好几十枚符文箭,或是设置上一大堆的符文炸弹,但现在符文术换成了三阶的,我发现我最多只能扔出三到四根符文标枪,之后就会变成精神力枯竭的废人。

好在特拉卓留下了一套卓有成效的锻炼方法,在还原魔方和脑海对立的训练过程中,时间很快悄然流逝。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我走到窗边,一轮明月正高悬在天空中,一大片的乌云正在不断向它逼近,看起来很快就要盖住它了。

“伙计们,都小心点,”我回过头,招呼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陷入沉睡的猎人们,“谁有带表吗?或是任何能计算时间的东西?”

“我有,”黑暗中一个猎人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六分。”

“打起精神来,伙计们,”我低声说道,“已经是午夜了,他们随时都有可能……”

我的话还没能说完,大厅里就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中间还夹杂着属于人类的惨叫。

嘹亮的枪声很快在夜空中传播开来,我看见周围的大楼里的灯火都迅速的亮了起来,还有不少人直接尖叫了起来。

更有一些人已经提着煤油灯,急匆匆地走到了大街上,满脸不安地扫视着四周。

“他们来了!”我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他们来的这么早也算是一件好事,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派多少人过来送死。

猎人们都神色凛然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枪声,随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声。

我走到窗边看了看,大街上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一定已经通知了城市警卫队。

值得庆幸的是,出于人类的害怕心理,他们还没人敢出头,但如果事情继续这样下去,他们一定会被恐惧所驱使,开始帮城卫队寻找枪声或是任何其他声音的来源。

我只希望邪教徒们来的人不要太多,一旦警卫队介入这件事情,很多事都会变得复杂起来。

我不敢保证警卫队里是否有瘟疫之源教会的人,也不敢保证他们是否会和我们站在同一阵线上。

门口的连环枪械陷阱似乎激怒了那帮瘟疫之源的人,我听见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一定是一大群人冲进了这个大厅。

随后便是一连串细微的,普通人几乎很难听见的细线崩断的声音,然后是刀刃切中人体时特有的沉闷噗嗤声,和这些教徒们的惨叫。

“不对!”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城市里一定有他们的人,而且他们一定是在我到达这座城市就开始监视我了。”

不然的话,根本说不通为什么他们能找到这件避难室。

如果他们一直都在监视我,那就意味着艾琳,还有塞巴斯蒂安都很有可能有危险。

“该死的!”我低声骂了一句,“你这个没脑子的弱智,萨伦!”

虽然心底担心塞巴斯蒂安和艾琳他们的情况,但我还是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在整间屋子,甚至整幢公寓都被这些邪教徒包围的情况下,我根本没可能自己冲出去,贸然行事只会害死我自己,还有这些公会的全职猎人。

门外的指挥者似乎失去了耐心,又是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之后,是几声我很熟悉的闷响。

他们派出了自爆者,我心底一惊,别人也许不清楚,在海岛上和这些教徒厮杀的我再清楚不过了,这种响声就是那些自爆者爆炸时的声音。

我能感觉到许多的血肉打在了房间的墙壁上,看起来这些邪教徒想用这样的方式迅速排查掉房间里的陷阱。

我能听见大批大批金属武器落地的声音,看起来猎人们布置的那些绊线陷阱已经全部报废了。

还好我的符文炸弹不会被这么轻的一两块血肉触发,我松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这些自以为安全了的邪教徒很快就要吃到苦头了。

趁着他们调兵遣将的功夫,我再次回到窗边看了看,情况恶化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那些自爆者自爆时有不少血肉飞溅到了大街上,我看见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但他们很快又恢复正常,重新聚在了一起,而且开始商量起什么东西来。

就在这时,门外的邪教徒们似乎也完成了新一轮的人手调派,又是一连串密集的脚步声,我已经能想象到一大群的邪教徒涌进大厅的画面了。

“现在,该是你们吃吃苦头的时候了,”我笑了笑,脑海中伸出一根精神力触须,把门外三十四个符文炸弹中的一个转变为了激活状态。

和火系的符文炸弹不同,风系的符文炸弹并不会引发任何的爆炸,取而代之的是小范围内的密集风刃。

刀刃切割**的声音很快密集地响了起来,然后又和它们出现时一样迅速地消失,大厅里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爆发出了无比痛苦的惨叫声**。

“该死的!”我能听见门外有人在怒吼,“城卫队要来了,全体撤离,这事情没完!”

看起来这些邪教徒打算撤退了,为了避免这是他们故意放出来欺骗我们的信息,我在房间里静静地等了一分钟,然后打开了房门。

整间屋子的大门已经不翼而飞,不知道这些该死的邪教徒用了什么方法摧毁了它,原本还算整洁的大厅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血肉地狱,到处都是属于人类的残肢断臂,鲜血涂满了我视野所及的每个地方。

我低头看了看地板,地板已经完全被血液所浸透,我微微一抬脚,鞋底就滴落下来一连串的血珠。

“都出来吧,兄弟们,”我高声喊道,“那些邪教徒已经撤了,我们也得撤了,城卫队马上就会到这里。”

“至于为什么要撤,我想你们出来看看就会明白了。”

三扇房门很快从里面打开,猎人们鱼贯而出,我能明显地看到所有猎人在看到大厅里的情况之后,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了起来。

“现在,各位兄弟,”我苦笑了一声,“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撤了吧,我没想到我的魔法威力会这么大。”

所有猎人都点了点头,趁着还没人敢进来查看情况,我用外衣蒙住自己的脸,只穿着一件衬衫和里面的秘银锁子甲,第一个走出了301室。

我刚走出这房间,就听到左右上下都传来夹杂着惧意的惊呼声,有几个男住户下意识地就挡在了我的面前。

来不及和他们讲道理,我粗暴地把人推开,又抬手唤出一面风系盾牌,免得路上被其他人暗算,谁知道有没有邪教徒混在人群当中。

十名猎人也纷纷遮住了自己的面庞,跟在我的身后,飞快地离开了这幢公寓。

第六十二章 先发制人

“看上去我们摆脱了这些人了,”在绕过了好几个街区之后,我停下脚步说道。

猎人们听见我的声音,纷纷停下脚步,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我笃定地说道,“我听见他们撤退前说的了,我们得想个其他的办法,被动挨打可不是事儿。”

“也许我们该回公会去?”一名猎人迟疑着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以公会情报组的能力,我相信一定能很快地查出这些家伙的藏身处。”

“这是个好主意,”我愉快地拍起了手,“就像帝国谚语说的那样,‘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走,”不出片刻,我就定下了主意,朝所有猎人挥了挥手,“我们回银血旅店去。”

没有猎人提出反对意见,我点了点头,带着他们飞快地回到了银血旅店。

还没进门我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悠扬琴声,看起来这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盖尔德文大街上的骚动完全没能影响到这里的生意。

向门口放哨的两名壮汉出示过自己的猎人凭证之后,我带着猎人们鱼贯而入,一路直接走到了吧台旁边,“嘿,维克!”

我朝吧台后面无所事事的旅店老板打了声招呼,后者抬起头,出乎我意料地并没有出声,而是直接把我拉到了吧台后面的厨房里。

“怎么回事,萨沃斯,”刚进厨房,我就听见维克有些疑惑的声音,“盖尔德文那儿的事我都听说了,城卫队在到处找人,你们不应该去避避风头吗?”

“事实上,”我拍了拍维克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笑着对他说:“我不打算继续被动下去了,我打算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维克沉吟了一会儿,很快又抬起头看向我,“你是想借助公会情报组的力量吗?”

“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维克,”我笑得更开心了,“我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公会的服务更是如此,所以直接一点告诉我多少钱吧,我亲爱的维克。”

“啊,这个价格不会很贵,相信我,萨沃斯,”一谈到生意,维克迅速换上了另一副属于商人的脸庞,“我们的情报组一天只收费十金币,你可以按天给,也可以提前预付一定天数的费用,我们会每天从中扣除一天的费用,直到找到你需要的情报为止。”

“这还真是便宜,”我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我本来以为,调动全公会的资源来处理我的事情花费不会低呢。”

“千万别这么说,亲爱的萨沃斯,”维克有些期待地合拢了双手,“你们也是公会的成员,我们自然不会定价太高,那么,告诉我吧,你要选择哪种支付方式呢?”

“这儿是五百金币,”我把维克之前找给我的那张银票掏了出来,“我先预付五十天的费用。”

“五十天的费用?”维克笑意盈盈地接过了银票,“你太小看情报组了,萨沃斯,我敢和你打赌,最长三天,最短一天,他们就能查出你所需要的一切信息,别忘了,这可是卡波菲斯,是我们猎人的主场。”

“那我就静待他们的好消息了,”我耸耸肩,又从兜里掏出一百五十枚公会金币递给维克,“我打算在你们这住上一段时间。”

“这都够五天的住宿费了,你还真是慷慨。唔,在我们这儿住?”维克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两眼,“这当然没问题,吸血鬼猎人公会从不拒绝任何上门生意,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萨沃斯,在你住宿期间,一切因你而起的冲突导致的损害,都需要你本人来赔偿。”

听到这儿我皱起了眉头,“如果我的公会金币金币赔不起怎么办?”

“那很抱歉,你就只能暂时成为一分钱都拿不到的全职猎人,”维克耸了耸肩,嘴里虽然说着抱歉,但脸上却毫无歉意,“直到你还清欠款为止,相信我,萨沃斯,你不会想变成那样的。”

“我会注意的。”我朝维克点了点头。

“好的,好的,”维克把金币塞进了衣兜里,转身走出了厨房,“跟我来吧。”

我带着十个猎人,跟着他走出了厨房。

刚走出来,一把钥匙就掉进了我的手里,“三楼左转第一间房,”维克的声音传了过来,“至于你雇佣的这十名猎人,公会会给他们安排房间的。”

“谢了,维克。”我冲吧台后面的老板笑了笑,又和十名猎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快步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和我第一次来这时相比,二楼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和休息室里的负责人打了声招呼,买了一份晚餐之后,我直接走上了三楼。

用维克丢给我的钥匙打开左转第一间房的房门,银血旅馆的客房装修很简单,房间里只有一张简单的床,一个衣柜,还有一把木椅和一张木桌。

迅速地脱掉外衣之后,我飞快地钻进了被子里,祈祷着那些该挨刀子的瘟疫之源教徒千万不要找到这儿来。

虽然公会会保护我的安全,但我可不想让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被破坏掉,天知道它们价格有多贵,万一我赔不起,我就只能变成公会的全职猎人了。

“睡吧,萨伦,”我跟自己说道,“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

在我自己的强制逼迫下,我的意识很快变得模糊起来,整个人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梦乡之中。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阳光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眼睛上,我刚刚睁开双眼,就被这烈日刺的立刻用手遮住了眼睛。

等双眼稍微习惯了一点之后,我才挪开放在眼前的双手,穿好衣服下了床。

“现在是几点了?”我嘟囔着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让自己稍微的清醒了一点,然后打开房门下了楼。

二楼的休息室里已经人满为患,猎人们,或是其他普通客人们,纷纷低头低声地交谈着,时不时还抬头看看墙边的座钟。

我揉了揉眼睛,和他们一起看向座钟,时针此刻正稳稳地指向比十二点稍微出去一些的地方,而分针正在向一点的位置靠拢。

“老天,都十二点了,”我看到座钟上的时间,原本还浓浓的睡意瞬间消失不见,“你可真是能睡啊,萨伦,”我有些不满地说道,同时快步走下楼梯,来到了一楼。

“啊,你起来了,”我刚下楼,吧台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转头看去,克里斯托正举着手里的啤酒杯朝我示意。

“克里斯托?”我笑着朝他走了过去,和他击掌拥抱了一下,“你怎么来了,你昨天还顺利吗?”

“一切顺利,我已经把所有的猎人都辞退了,”克里斯托啜饮了一口杯中的啤酒,“看起来那些家伙的目标只有你,对你来说是个坏消息,对我来说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另外,”他一口喝干了手中的啤酒,把杯子放回到吧台上,又用手敲了敲吧台,“我可是听维克说我们情报组有一笔生意上门了。”

“是啊,”我冲他摊了摊手,“你的顾客就站在你面前呢。”

“真是慷慨啊,萨沃斯,”克里斯托笑着揽住我的脖子,从维克手里接过刚刚灌满的第二杯啤酒,“为了这个,我得敬你一杯。”

他说完这句话,一口气喝干了整整半杯的啤酒,“啊!真是爽快,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当然,克里斯托,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是的,是的,我知道,”克里斯托不急不缓地说道,“所以我决定这次由我亲自带队,你可以放心了吧。”

“当然,”克里斯托的话让我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知道我在被谁追杀,如果是他来负责这次的调查,能省掉不少的时间,这就意味着我能更快摆脱目前的困境。

在送走了准备去调查瘟疫之源教会的克里斯托之后,我决定做些什么来武装自己,如果这些瘟疫之源教徒认为他们能靠人数和施特拉德的邪法吃定我,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我会让他们知道,即便是死,我也会拖着他们替我陪葬。

简单地吃掉昨天买来,却没动的晚餐之后,我直接找上了正在为几位一看就是普通少女演奏的军火商。

“啊,萨沃斯,”我刚走到他身边他就笑着开了口,“请等一下好吗?让我先为这几位尊敬而美丽的女士弹奏完毕。”

我点点头,双手环抱在胸前,在一旁等待起来,军火商唱的这首歌谣是整片维洛季马大陆上的人都耳熟能详的一首民谣,我很快就跟着哼唱了起来。

这首《美丽的少女芙兰》不算太长,没过多久军火商就在一众观众的掌声之中奏出了最后一个音符。

“非常感谢各位的捧场,”军火商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用随身携带的袋子收走了所有人投出来的小费,然后再次鞠了一躬,“现在,请容我告退,我和这位先生有其他的生意要商量,关于鲁特琴方面的生意。”

观众们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军火商在冲他们抱以歉意的一笑之后,迅速地拉着我来到了一旁的侧厅之中。

“日安,尊敬的萨沃斯先生,”军火商先是对我行了一礼,“上次推荐给您的那把武器,您还满意吗?”

“日安,军火商,我很满意,顺带提一句,你的伪装真是让我印象深刻,”我冲他点点头,“我这次来是想买一些…更大的东西。”

“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没点伪装可不行,尤其是你的身份十分敏感的时候,”军火商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对我来说,伪装的诀窍就是不伪装,如果你自己打从心底里认为你就是干这个的,就不存在伪装这一说了。”

“比如说?”我来了兴趣。

“比如说你是萨伦,但你需要伪装成一个旅店老板,”军火商似乎谈兴很高,“看上去很难,对吧,红龙萨伦变成旅店老板?但如果你真的把自己当成旅店老板,让你的一举一动,包括你的心态都变成旅店老板应该有的程度,那就不存在破绽,也不存在难度了,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一个因为生活的压力而显得不太年轻的旅店老板,到了那时候,即便你亲口告诉别人你就是萨伦,别人也只会以为你在开玩笑。”

啊,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了,卡拉,凯伦,还有凯洛德,没错,我就是从军火商的话里得到的启发,如果不是他的这番话,我也许不会到那村子里开一个旅店。

不过这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而已,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一直想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旅店。

啊,扯远了,让我们回到这部分的故事里来吧,请你继续记录,凯伦。

军火商的一席话让我受益匪浅,同时也让我有些想笑,我想他可能不会猜到,他随口用来举例子的萨伦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吧。

但当时的我也没有想到后来有一天我的成为了一名旅店老板,当时的我只是把这些话当做一门极为有用的技能,偷偷地藏在了心底的某个角落里。

“真是高明的技巧,”我由衷地赞叹道,“也许有一天我也能用到这技巧,军火商,不过现在,我们应该谈谈我们的生意了。”

“啊,是的,更大一点的东西……那就是正餐了,斯特兰有一句俗话,叫‘只用耳朵听不如用眼睛看。’所以我决定让您看看这些宝贝,尊敬的萨沃斯先生。”

说完这通话之后,军火商轻轻拧动了墙上的一个烛台,整间房间的墙壁突然整齐划一地翻动了一百八十度。

当所有的墙壁都翻转完毕之后,这间原本毫不起眼,如同库房一般的侧厅瞬间变成了充满各色枪支的军火展览场,军火商得意地站在原地,骄傲地就像这儿的皇帝一般。

“提出你的要求吧,萨沃斯先生,”军火商说,“我会为你挑选合适的那一位。”

“我需要一把步枪,最好是能精确射杀一定距离外的敌人,威力也要够。”

“啊,那么我推荐您这一款,”军火商点点头,飞快地从墙上取下了一件武器,“四四式步枪,埃因霍芬帝国去年刚装配到军队中的优质步枪,采用的先进科技很少,因此反而十分可靠,五发装填,有效射程高达五百米,是您最好的选择。”

“这枪不错,”我开心地点点头,看到这把枪的第一眼我就被吸引住了,这把枪看上去简直就像一件艺术品,“多少钱?”

“三百公会金币,附送您两百发普通子弹,一百发银质子弹,和二十发能击穿大部分装甲的穿甲弹,最后这种是斯特兰的独有发明。”

“很好,我就要这把枪了。”我把金票递给军火商。

“收您一千,这把宝贝是您的了,您是否要给它起个名呢?”军火商笑得更开心了,飞快地接过金票,然后递给我一张银票和四枚五十金币的代币。

“嗯……就叫它耐心吧,”我说,“一击毙命总是需要猎人有足够的耐心,不是吗?”

“很好的名字,”军火商附和地点点头,“那么,‘耐心’就属于你了。”

我看见军火商掏出一把小刀,手腕灵活地扭动,很快就在枪托上雕刻出了花体的“耐心”两字。

“给您,萨沃斯先生。”

开心地接过这把属于我的步枪之后,我按军火商的指示把它收进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里,“外面还有普通的客人,让他们看到这个可不太好。”这是军火商的说法。

把耐心拆开装进黑色布袋之后,我和军火商有说有笑地走出了侧厅,却刚好迎面撞上急匆匆的克里斯托。

“终于找到你了,萨沃斯!”克里斯托一把抓住我的手,“是时候了,我已经找到了那帮家伙的藏身处!”

第六十三章 瘟疫之源

“如果你还想亲自报仇的话,就最好赶快跟着我来。”

把我拉出银血旅店之后,克里斯托丢下这样一句话,然后飞快地朝前跑去。

我揣着我刚买来的“耐心”,紧跟着克里斯托跑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在卡波菲斯的街道里七拐八拐地绕了好一阵之后,他带着我在卡波菲斯的南区,也就是贫民区的一间院子前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儿了,”他压低声音说道,“公会的情报组人员已经把这团团围住,没有任何人能从我们的监视下离开这儿。”

“这地方还真不错,”我打量了几眼眼前的贫民窟,称赞道,“对于他们这些老鼠来说,算是一个绝佳的藏身处了。”

“准备好了吗?”克里斯托掏出腰间的短剑和手枪,严肃地问道。

“当然,”我灵活地把耐心从肩上取下,端着枪朝克里斯托笑了一下,“动手吧。”

砰!

这院子那早已腐朽不堪的木门被克里斯托粗暴地一脚踢开,“吸血鬼猎人公会办事!”

一大群的情报组猎人纷纷从这个院子附近的屋顶冒出头来,他们的手里持着十字弓和短枪,纷纷对准了院子里。

院子里还有几名身披长袍的邪教徒,他们显然被克里斯托的举动吓了一跳,直到他冲进院子里,他们还呆立在原地。

“嘭!”清脆的枪声在这个瞬间响起,我冷静地拉动枪栓,退掉弹壳并填上一发新弹。

不远处的一个邪教徒的脑袋被子弹准确地击中,一大块的后脑壳被子弹轻松地掀了起来。

鲜血裹挟着脑浆喷涌而出,喷溅到其他几名教徒的脸上。

也许是同伴的鲜血的味道刺激到了这些邪教徒,他们这会儿终于有了反应,伴随着噌噌的声音,这些邪教徒纷纷拔出了藏着袍子里的匕首,朝我和克里斯托冲了过来。

来不及用耐心开出第二枪,我直接把这把刚买的步枪丢在了地上,从腰间抽出断钢迎了上去。

但我必须说,断钢这样的手半剑在狭窄空间里的近距离格斗,尤其还是对面人数众多的情况下表现实在不太好。

我艰难地挥舞着这把长剑格挡开刺向我要害的匕首,然后反手刺向离我最近的教徒的脑袋。

一旁的克里斯托则显得轻松许多,他左手的手枪发出轰鸣,轰烂了离他最近的一名教徒的脑袋,右手的短剑则同时上扬,挡住了从上方砍向他的几把匕首。

“也许这次结束之后,我得给自己弄一把质量好一点的短剑,匕首也行,”看到克里斯托的轻松表现,我心里暗自下了决定。

但在这之前,我还得先解决掉眼前的这些渣滓。

虽然断钢在这种情况下的表现不是很好,但以我曾经收到过的剑术教育,解决掉这些只有三脚猫功夫的渣滓还是十分简单的。

和克里斯托配合在一起,我们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解决掉了剩下的教徒,当这场不算战斗的战斗结束之后,院子的入口处已经染满了鲜血。

情报组的猎人这会儿也纷纷借着其他的房屋屋顶来到了这处院子里,不需要克里斯托指挥,他们立刻就包围住了院子里唯一的一幢屋子。

“你,你还有你,”克里斯托点了三个人,“你们三个跟着我们冲进去,其他人,守好每一个出口,绝对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

“是!组长!”

又是砰的一声,克里斯托第一个走进这幢看上去漆黑无比的房屋,三名情报组的猎人紧随其后,然后则是提着断钢的我。

“好吧,好吧,”我们刚走进这屋子的大厅,大厅顶上的吊灯就亮了起来,一个身穿司祭紫袍的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楼梯顶端,正在不停地拍手。

“我早该想到,”他语气如常地说道,“那位伟大的萨伦诺维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们。”

“是啊,你们在对我出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我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既然你们送上门来了,”即便是被我注视着,这名司祭也似乎毫不紧张,“那我们当然得好好欢迎你们,就让我们在这儿执行吾主的意志!萨伦诺维斯必须死!”

他的话音刚落,从大厅的左右两侧就冲出来了大量身上冒着绿气,脸色灰白的人,他们手持简易的木盾和有些生锈的铁制武器,从他们的衣衫上来看,他们应该都是这一区的贫民。

“来和他们跳个舞吧,我尊敬的客人,”楼梯上的紫袍司祭继续从容不迫地说道,“他们是吾主的伟大发明,是不惧疼痛的战士,是散播吾主荣光的最佳载体。啊,我敢打赌,如果你们在这战死了,你们会变成比他们强大一百倍的瘟疫僵尸。”

“你就打算靠这些东西消灭我们吗?”我冲着这司祭冷笑了一声,“那恐怕你的打算要落空了。”

“不不不,当然不是,尊敬的萨伦先生,”司祭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了,“这些瘟疫僵尸只是提供给与你同行的这些先生的一个简单考验,至于您,您的对手将会是我,我很荣幸。”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就从楼梯上一跃而下,伴随着一声砰然巨响和四散爆起的木屑,他稳稳地落在了一楼的地板上,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就好像从一层楼的高度跳下来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似的。

“瘟疫!”这名司祭高声喝道,一股幽绿色的能量从虚空中突兀地浮现,缠绕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飞快地勾画出一个符文,一道又一道幽绿色能量箭迅速成型,朝我射了过来。

面对着激射而来的能量箭雨,我用最快的速度躺倒地上,又立刻打了一个滚,才狼狈地躲开了所有的攻击。

我回头看了一眼,克里斯托等人已经和涌上来的瘟疫僵尸们战在了一起,有不少的情报组猎人听到了里面的响动,加入了他们的战团,但局势还是不容乐观,他们要花上好一会功夫才能杀死一只僵尸,还得小心被瘟疫沾上。

“看起来你也是符文师。”我扭回头看向司祭,平淡地说道,从他喊出瘟疫两个字的时候我就有这种猜想了,后来发生的一切也印证了我的想法,他的战斗方式的确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符文师战斗方式了。

“当然,”这名司祭得意地笑了笑,“请不要忘记,萨伦先生,吾主施特拉德是一位伟大的符文师。”

“他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吸血鬼混蛋。auir!”

我冷笑着反驳了这名司祭的话,唤出火焰的同时,抬手开始勾画早就在心里有所准备的符文。

我所选择的符文很简单,和这司祭一样,我选择了能量箭符文。

“能量箭对轰吗?”司祭看着我手上的符文低声笑道,“既然你打算这么做,那我就陪陪你。”

我有些凝重地看着这名司祭,他毫无疑问是个高手,只是一抬手的功夫,他就又朝我打出了六枚能量箭。

“你的符文术的确不错,”我说,“但我的技术也不差。”

我的精神力开始疯狂涌动,弗斯在瞬间成型,精神力开始被抽调,六枚红色的符文箭下一秒就逐一从我手中飞出,准确地迎上了向我射来了六枚幽绿色符文箭。

一团又一团夹杂着绿色气体的火焰在半空中爆开,我和这名司祭同时后退了一步,“你绝对不可能只是一名普通的司祭,你究竟是谁?”

“你总算意识到了吗,”这名司祭笑了笑,用力地扯下了身上的紫袍,“我是瘟疫之源教派的大司祭,理查德格里芬。”

他的紫袍下是一具已经严重腐烂的身躯,他的身体上满是脓泡,肚子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创口,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他每走动一步,就有一个严重腐烂的脏器从他的创口中滑落,掉在地板上,迅速地把地板腐蚀出一个大坑,然后一个新的脏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在他体内成形。

“看看你吧,”我有些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你这样子还算是个人吗?”

“你这一无所知的混蛋!”也许是我戳中了他的痛楚,理查德突然咆哮了起来,“这是伟大的施特拉德给予我这渺小之人的祝福!它让我变得强大无比!”

“如果这就是代价的话,”我冷笑了一声,“那我宁愿我一辈子是个凡人。”

“啊!!!!!!你这狂妄无知的笨蛋,你必须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暴怒的理查德似乎放弃了继续使用他的瘟疫符文术和我对轰的打算,而是大踏步地朝我走来,这多少让我松了口气,说实话,我能感觉到他的符文术造诣绝对不低,如果继续和他对轰下去,我没有取胜的把握。

“来试试这一招吧,你这腐烂的白痴!”

我侧过身子,掷出早就准备好的符文标枪,冒着熊熊烈火的标枪飞速射出,准确地击中了他那腐烂的躯干。

猛烈的火焰瞬间爆开,他那腐烂不堪的躯体在瞬间被火焰点燃,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火炬,在房间中不停地燃烧。

第六十四章 符文师对决

可惜的是,理查德并没想我所预想的那样倒下,他的身躯依旧矗立在大厅里,熊熊燃烧着,如同从歌力思斐那(作者注:诺曼人传说中的地狱)里所逃出来的恶魔。

“如此浓烈的痛楚,如此真实的感受!”这个腐烂的男人激动地高举起双手大声地喊道,“多少年了!自从接受了吾主的祝福之后,我已经有太久没有感受过这般深刻的痛楚了!”

“我要感谢你,萨伦诺维斯!”他突然扭头看向我,被烧的一片模糊的脸庞上突然露出一排白牙,看上去无比的惊悚,“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再也没有感受到这种痛楚的机会!”

“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冷冷地说道,双脚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我可不想和这种疯子靠太近。

“疯子?也许吧,”理查德并未因为我的话而动怒,“但我坚信我们的事业是正义且高贵的,只有这个世界的无知野人才会妄称我们为疯子。”

“好了,”理查德猛地一挥手,大股大股的黄绿色脓液从他身体的各个位置涌出,很快浇灭了他身上的火焰,“闲聊到此为止,让我们继续我们之间的活动吧,亲爱的萨伦!”

他哈哈大笑着挥起自己腐烂的手臂,朝我打来好几枚幽绿色的能量球。

我认得这一招,我在沙漠里也曾用过和他一样的招数。

既然他打算用凝聚能量弹来对付我,我也不介意用一记能量更加凝练,威力更大的能量弹回敬他。

早就被我钻研透彻了的凝聚能量弹符文迅速地在我双手之间成型,随着精神力的桥梁被稳定的架起,一枚燃烧着的红色能量弹在迅速地成型。

眼看手中的这枚能量弹凝聚的差不多了,我双脚同时向后退去,双手则用力地向前推出,打出了手上的能量弹。

红色的能量弹很快和幽绿色的能量弹撞击在了一起,两种支撑着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化作最纯净的能量,与彼此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一股红绿混杂的冲击波从两枚能量弹相撞的地方狠狠地扩散开来,离冲击波最近的一大群僵尸瞬间被冲击波击碎了脑袋,离的稍远一些的瘟疫僵尸和猎人也被冲击波狠狠地击飞了出去。

理查德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张狂地张开了双手,大踏步地迎上了朝他打去的冲击波。

无数的器官碎片和脓汁在他和冲击波接触的第一个瞬间就飞得到处都是,理查德如同一个布娃娃一般,被冲击波轻松地击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楼梯前的墙壁上,在墙上砸出了一个不算太深的凹坑。

“非常好!非常好!”他就像没事人一样,笑着从墙上挣脱了出来,“这久违的,令人迷醉的疼痛,我需要更多!”

至于我?我可不像这怪物这样轻松,我的身边没有任何能供我躲藏的障碍物,我只好抓来了好几个瘟疫僵尸挡在我身前,才勉强挡住了这股冲击波。

随手丢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一动不动的瘟疫僵尸,我用一只手拔出断钢,另外一只手继续勾画起了崭新的符文。

这一次我选择的是魔法武器,如果炽热的火焰和具备强大破坏力的符文术没办法杀死他,我就一点一点把他肢解,再用最纯净的火焰把他身上的每一块腐肉都净化干净。

符文很快就被我勾画完毕,一股无比纯净的烈焰也瞬间从断钢的剑身上燃起。

我看着剑身上的火焰,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帕力克镇。

“来试试这个吧,你这丑陋的腐烂怪物。”

我挥舞起断钢,大踏步地冲向理查德。

理查德似乎也放弃了使用符文术的打算,而是再次怒吼着朝我冲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我高声怒吼着,快步冲到他的面前,手中断钢毫不迟疑地朝他的肩膀斩下。

这受诅咒的家伙的符文术的确十分厉害,但他的近战格斗技巧几乎和一个新人没有区别,即便是最底层的新兵格斗技巧也比他要高超。

我轻松地躲过他毫无技巧可言的一拳,手中的断钢轻轻划动,他的整条左臂就被我卸了下来。

掉落在地上的腐烂手臂开始猛烈地燃烧了起来,我一脚把这腐烂的手臂踢开,看着它迅速地化成一摊灰烬。

理查德的断臂处也剧烈地燃烧了起来,我能看见切口处的组织在不停地蠕动,似乎想要生成一条新的手臂,但这些刚刚生长出来的肉芽很快又被火焰烧成了一地的灰烬。

“看上去你没办法很方便的再生了,哈?”

我冷笑了一声,用力地把理查德踢倒在地,同时迅速地挥出第二剑,把他的另一只手也斩了下来。

看着他的另一只手也变成灰烬之后,我在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对于符文师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两只手了,现在他两只手都被我切了下来,我倒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本事。

“哈,哈,”似乎是被疼痛所刺激,理查德开始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我很感谢你,萨伦,或者我该叫你萨沃斯?”

“无所谓了,你已经给我带来了足够的享受,是时候杀掉你了!”

他发出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吼,胸腔和躯干突然像某些食肉植物那样从中间裂开,长满细小利齿的肋骨从他的躯干中抬起头,狠狠地朝我咬来。

“你可真的是个怪物!”

我立刻挥舞起断钢,斩向这些狰狞无比的肋骨,整个人则趁着这个机会飞快地往后退去。

“随便你怎么说吧,”理查德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新生的手臂也比原来长了不少,被撕裂开的组织连接着他手臂的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看上去极为人。

“但这就是我无与伦比的力量!”

他咆哮着,朝我猛地挥出他的左手。

那些腐烂的血肉组织似乎比这世界上最坚硬的钢铁还要坚固,又比最柔软的材料还要柔软,理查德的前半截手臂在这些组织的牵引下飞快地冲到了我的面前。

“我能砍下你的手臂一次,就能砍下它两次!”

我有些恼怒地挥动断钢,在纯净烈焰的帮助下,这把圣剑斩断了连接着他手臂前后半段的那些恶心的血肉组织。

一切都好像之前的故事再现,理查德的前半截手臂再一次落在地上,开始剧烈地燃烧起来。

“看起来这样也没办法解决你吗……”理查德沉吟了起来,“那么我只能使出全力了,虽然我很不想变成那个样子,这都是你逼我的,萨伦。”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就痛苦地呻吟了起来,他的身体上开始鼓起一个个的厚重脓包,一条又一条的触手很快从中破茧而出。

就好像这还不够恶心似的,他的身体突然又发出嗤拉的一声,整个人从中间断成了两截,一段比常人怪异的多,也恶心的多的血红色脊椎骨暴露在空气中,连接起了他的上半截身体和下半截身体。

第六十五章 身受重伤

“你这歌力思斐那里出来的怪物!”

我怒吼着挥舞断钢,一剑用力地斩向他暴露出来的怪异脊椎骨。

理查德被断钢击中,发出了一声如同野兽一般的咆哮,一双变得通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变异后的身躯飞快地向我扑了过来。

“看看你自己吧,”我一边飞快后退,一边摇了摇头,“就连人类的意识都没能保全,完全变成了一只可悲的野兽。”

似乎是听懂了我的话,理查德的眼里闪过一抹愤怒的神色,变异后的古怪身躯停在了原地,仰起头咆哮了起来。

看起来他还有着属于人类的意识,至少还有一些残余。

这让我更加警惕了起来,一只还保留有人类思维的怪物比起一只只知道杀戮的蠢笨野兽,威胁要大得多。

“我可没工夫继续跟你玩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调动起属于伊卡兰崔尔的力量,在空出来的那只手上凝聚出了一把秘银剑。

克里斯托他们的情况不太妙,瘟疫僵尸的数量远超他们,他们已经陷入了苦战当中。

我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个怪物化了的理查德,然后折回去帮助他们,不然他们终究会有脱力的一刻。

“auir!”

怀着有些焦虑的心情,我开始拼命压榨自己的精神力,原本就已经很快的施法过程又被我硬生生地加快了不少。

我微微一抬手,十多枚的火焰符文箭就在我的手掌中心成型,趁着理查德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把所有的符文箭一股脑地打了出去。

连绵不断的火焰符文箭一支又一支地打在了理查德怪物化的身躯上,这令人作呕的躯体很快猛烈地燃烧了起来,我能看到他体表的血液飞快地沸腾起泡,然后变成一股带着浓重腥味的气体飘散开来。

理查德恼怒地吼叫了起来,在他变成了怪物之后,这火焰显然对他造成了更大的伤害,当火焰熄灭之后,他体表的血液已经蒸发的七七八八,身体也变得一片焦黑。

“看上去差不多了。”看到他这副奄奄一息的凄惨模样,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我抬起了双手,准备用能量弹送这丑陋的怪物的回归平静。

“小心!萨沃斯!”

克里斯托焦急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随后是他的一声惨叫。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查看克里斯托遇到了什么事,手脚上就传来一整剧烈的疼痛。

奄奄一息的理查德垂下了他变异的双手,手掌上的指头已经全部消失不见,插在了我的身体里。

我艰难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理查德发射出来的手指头坚硬无比,轻松地刺进了我的手臂和大腿里。

幸运的是,我从来没脱下过我的秘银锁子甲,所以我胸口上只是破开了两个不算太大的洞,但并没有受伤,理查德的手指头终究还是没有秘银坚硬。

我看着血液从伤口处流出,浸透我白色的衣服,远远地看上去就像衣服上盛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玫瑰花。

“你做的不错,理查德,”我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身体四处传来的疼痛感,把嵌在体内的指头一个个地拔了出来,然后看向理查德,“但是你今天还是得死在这。”

“吾之剑颂唱神圣之赞歌!”

我大吼了一声,所有的痛感仿佛都在这个瞬间离我而去,我无视了开始飙射出鲜血的手臂,早就准备好的秘银长剑剑锋上带起了一阵朦胧的青绿色光芒。

“给我回到歌力思斐那去吧!你这令人作呕的怪物!”

秘银长剑被我毫不犹豫地挥下,理查德那颗还算长得不错的脑袋被杂夹着青光的剑身一下给斩了下来,咕嘟咕嘟地落在一旁的地板上。

他那无头的身体在原地僵硬地站立了一两秒,然后如同倒塌的建筑立柱一般轰然倒下。

看着理查德倒下之后,我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痛感,整个人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这该死的家伙的指头上一定带了毒,我的头脑开始眩晕,眼前也开始渐渐地变得模糊。

我开始觉得我呼吸困难,这让我不自觉地开始大口大口地用嘴巴吸气,整个人听起来就好像一个破旧的铁匠铺风箱一样。

趁着我的意识还算清醒,我扭头看向了克里斯托,他的右手小臂臂甲上满是鲜血,看起来是被瘟疫僵尸咬伤了。

幸运的是这些瘟疫僵尸似乎都是以理查德为核心的,在理查德死后,他们开始飞快地腐烂风化,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地板上很快就多出来了一具又一具的骨架。

“所……所有人!”我的嘴唇已经开始颤抖,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我从没想过说话也会变得如此艰难。

但我必须站起来,克里斯托已经倒下了,我不能再倒下。

“sssss……所有人!”我再次怒吼了一声,让自己取得了所有场内猎人的注意,“bbbb……把我……还有克里斯托……送……送……咳咳……送回去,”

我说到这开始大口大口地咳嗽,中间还夹杂着急促的呼吸声,那瘟疫,不管它是什么,显然都在发作,我必须尽快交代完所有的事情。

“不要……试着吸出我们……的毒,”我喘了几口气,“这是瘟疫,找……公会里的…专家。”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笔直地倒在地上,全身的肌肉都开始痉挛,整个人如同被故事里恶魔附身了的可怜人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

好在剩下的猎人们终于恢复了震惊,一共八个人一股脑地冲了过来,四个负责我,四个负责克里斯托。

我和克里斯托很快被他们抬了起来,我看着抬着我的猎人,他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眼神里写满了焦急和担忧,他会时不时地看看我,然后继续专注地看向前方。

“放轻松一点,”我尽力张开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我和克里斯托的体质很强,这瘟疫没办法奈何我们。”

第六十六章 身染重病

实际上,理查德身上所携带的瘟疫比我预估的还要厉害得多,在猎人们能够把我从这贫民窟弄出去之前,我就完全陷入了昏迷当中。

随后的时间里伴随着我的只有一片黑暗,和极为不适的感觉,就好像你的脑子陷入了泥浆之中,身上也满是正在撕咬你的毒蛇虫蚁。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卡波菲斯最好的医院的特护病房里,月色透过窗户打进我的病房,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床头的一束花陪伴着我。

正当我还在打量四周的环境时,病房的木门被人突然推开,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身穿亚麻色长裙的女孩端着一个木制的托盘走了进来。

“你醒了?”她有些惊喜地跑到我的病床边,随手把托盘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我是这儿的护士席琳娜惠勒,你已经昏迷了两天。”

“非常感谢您的看护,护士小姐,”我虽然全身无力,但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我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听到这,席琳娜的脸色变得有些忧虑了起来,“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位先生,好像是叫克里斯托吧,他感染的瘟疫并不严重,现在已经出院了。”

“至于您,”她叹了口气,“虽然医生们禁止我告诉你实情,但我觉得这对你太过残忍了,即便经过国立综合学院最好的医生们的集体诊治,你的病症也只是稍微有了些缓解。”

“医生们认为你的病很可能是一种新型的……从未见过的疾病,我们现在对此一无所知,幸运的是你所感染的疾病并不会传染,至少到现在为止,送你过来的先生们,还有那位一直来看望你的女士都没有出现被感染的症状。”

“一直来看望我的女士?”

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是谁,但我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就是您的伴侣,加西亚在上啊,她的衣服可真好看,我从没见过那么华丽的猎装。”

她的话让我确定了这个女士是谁,除了艾琳,在这岛国还会有哪位姑娘那么关心我呢。

“啊,对了,”席琳娜突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到访客,还有一位看上去十分严厉的老先生也来看望您了。”

“他跟我说,如果您清醒了,就把这个交给您。”

席琳娜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和一封信笺,一起递给了我。

“非常感谢。”

我接过小瓶子和信笺,随手把瓶子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打开了应该是塞巴斯蒂安留给我的信。

熟悉的字迹映入我的眼帘,这让我放心了下来,这封信的确是来自塞巴斯蒂安。

为了让你们更加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会在这把这封信全部读出来。

亲爱的萨沃斯柯特,如果你读到了这封信,那么我已经离开了卡波菲斯。

克里斯托差人来通知了我有关你遇袭和感染瘟疫的事情,对此我很抱歉,孩子。

对于瘟疫之源教会和他们所使用的的邪恶瘟疫,我有所了解,但遗憾的是,我现在并没办法完全根治好你的瘟疫,相信我,国立综合学院的那些教授也不行,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疾病,而是魔法瘟疫。

这也是我给你写下这封信的原因,你所感染的瘟疫给我提供了新的追踪方向,为此我决定离开卡波菲斯,去寻找治愈你体内瘟疫的方法,我相信我能在瘟疫之源教会那儿找到答案。

还有我给你的那个棕色小瓶,里面是吸血鬼血液提取物,在你深陷昏迷当中时,我擅自取了一些你的血样进行研究,我发现吸血鬼血液的提取物能有效地控制住你体内的瘟疫,这也是为什么我留下了这一瓶提取物的原因。

提取物的使用方法为口福,每一滴提取物能够让你在接下来的七天内像正常人一样行动,但一定要记得按时服用,否则瘟疫就会以极快的速度摧毁你的身体,你不会想变成那样的,对吧,孩子。

这瓶子里的提取物够你使用一年,但我建议你自己去猎杀吸血鬼并提取更多以防我没办法在一年内赶回来。

你自己也要记得去寻找解药,如果你已经治好了自己,就告诉维克,他知道怎么找到我。

另外,我把我店铺和所有藏身处的钥匙都留在了维克那儿,你出院后记得去找他,把我那儿当成你自己的家吧,孩子。

如果你惹上了什么大麻烦,就按老惯例,使用藏身处,记得,不要连续使用同一个藏身处两次,那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最后,我相信你一定能撑过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你真诚的,塞巴斯蒂安。

我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把这封信读完,因为我每读上一段,就必须花上一会儿的功夫来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我才不至于在陌生的护士面前落泪。

“您还好吗,萨沃斯先生?”

也许是我攥得紧紧的拳头让席琳娜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我。

她的话让我的心情一下子平复了下来,我飞快地松开拳头,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笑着对她说道:“没事。”

“我看您……”

“别担心了,席琳娜护士,我没事,”我神色平淡地打断了她,“现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暂时出去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好好休息,床头是你的药,记得要按时服用,萨沃斯先生。”

席琳娜点点头,飞快地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临走前还替我关上了门。

确定她已经离开之后,我拿起塞巴斯蒂安送来的那个小瓶,里面果然是乳白色的吸血鬼血液提取物。

我咽了一口唾沫,用瓶子自带的滴管吸起了一滴提取物,然后慢慢地把滴管举到了嘴边。

到了最后一步,我的手还是停了下来,我没办法把它当普通的饮料或是药剂一样滴进嘴巴里。

我并不是害怕,也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只是,这终究是吸血鬼的血液,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提取物让我变成了吸血鬼,变成了我一直都在追杀的东西,我不知道我那会会变成什么样。

“你在想什么,萨伦诺维斯,”我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如果你不喝下这东西,你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对施特拉德的仇恨在我的心底熊熊燃烧,犹豫再三之后,我把眼睛紧紧地闭上,用力地摁下了手中的滴管。

一滴冰凉滑腻的液体很快就落在了我的舌头,来不及思考或是继续体会它的味道,我用力地一咽,把这滴提取物吞了下去。

塞巴斯蒂安没有骗我,我才吞下这滴提取物不到五分钟,力量就再一次从我身体的各个角落涌出,我从床上一跃而起,精神的就像从来没染病一样。

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当务之急依旧是找到这种瘟疫的治愈方法,才能让我摆脱这些吸血鬼血液提取物。

我一把拧开了房门,席琳娜就坐在不远处的木凳上,正专心致志地读着手中的小说。

“萨沃斯先生,你要去哪儿?你还没康复,你不能下床!”

我刚悄悄地走出去两步,席琳娜那夹杂着一些怒气的声音就从我身后响了起来。

我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偷偷地溜出去了,于是干脆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席琳娜。

“啊,席琳娜小姐,”我朝她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原来你在这儿,请原谅我,我没看到你,实际上,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找我?”听了我的话之后,席琳娜脸上的怒容消散了不少,“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我的力量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症状了,所以我认为我的病已经好了,我也是时候出院了。”

“什么?”席琳娜又着急了起来,“可是国立综合学院的教授们……”

“国立综合学院的教授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对吗,席琳娜小姐?”

我伸出手打断了她的话,又在原地打起了拳来,“您看,我现在感觉好极了,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如果我不是康复了,又怎么可能变成这样呢?”

“可是……”

“不用犹豫了,席琳娜小姐,”我又冲她摆了摆手,“我已经够麻烦你们了,对我来说,现在也是时候离开了。”

“好了,话也说完了,我是时候离开了,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席琳娜小姐。”趁着席琳娜还没发表进一步的意见,我又冲她潇洒的挥了挥手,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飞速地下了楼,离开了医院。

刚走出医院没多远,卡波菲斯喧闹的人潮就把我包裹了起来,我走在大街上,惬意地哼着歌,重新回到社会中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但事情还没完,我还得找维克拿到塞巴斯蒂安留给我的东西,然后就得准备着手寻找我的解药了。

至于国立综合学院的课程,我想我只能放弃或者是押后了,这也许是我的一种诅咒,让我注定不能够顺利地从任何一所学校毕业。

跟着人潮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了好一会儿,银血旅馆那标志性的三层小楼再一次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啊,九圣灵在上,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因为看到了一栋大楼而变得如此高兴。

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开心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飞快地走进了银血旅馆。

“萨沃斯!”

我刚走进旅馆,一个身影就伴着大喊撞了上来,克里斯托激动地抱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真高兴看到你!”他开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的病好了?”

“还没,”我压低声音说道,“但塞巴斯蒂安交了我一个压制这种该死的瘟疫的办法。”

“哦,我很抱歉,萨沃斯,”克里斯托的脸色很快变得愧疚而自责,他捂着自己的脸,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变得愁眉苦脸了起来,“我不该带你去那地方的。”

“嘿,这不是你的错,克里斯托,”我柔声安慰起他,“我们谁都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是吗?”

“那么你现在决定怎么做?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们情报组随时待命。”

“事实上我还真有可能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克里斯托,”我笑着对他说道,“塞巴斯蒂安给我指出了一条路,我倒是有可能需要你们去帮我寻找一些信息。”

“没问题,”克里斯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包在我们情报组的身上。”

“你是要来找维克吧,”克里斯托紧接着说道,“我知道的,我看到塞巴斯蒂安来找他,给他留了些东西,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他说完,就拉着我的手,就像我第一次来银血旅馆时做的那样,把我一下带到了维克的面前。

“哟,褐发小子,”我们过来的时候维克正在烤制一盘馅饼,他戴着厚重的布手套,站在烤炉前朝我点了点头,就当是打了招呼,“塞巴斯蒂安说得还真准,你果然今天过来了。”

“我知道你是来找什么的,萨沃斯,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他说完这句话后,放下了手上刚刚取出来的的铁托盘,摘下了手套,走到了里屋。

我和克里斯托一人占了一张吧台的椅子,自己从啤酒桶里接了两杯啤酒,安静地在座位上啜饮着,等着维克从里面出来。

维克没过多久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大串的钥匙,“这就是塞巴斯蒂安留给你的东西,萨沃斯,”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钥匙丢给了我,“那老头还说了,他店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归你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我听那老头说了你的事,萨沃斯,”维克突然俯下了身子,“嘿,萨沃斯,你知道的,我们这不兴说抱歉,也不兴假惺惺的那一套口头同情,你应该听了克里斯托说的了,我也一样,如果你到时候要离开卡波菲斯,走之前就来见见我吧,我会尽可能地给你提供帮助的。”

“别担心,”在我开口之前他就摆了摆手,“这次是免费的,小子。”

第六十七章 前往灰雾岛

告别了维克之后,我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塞巴斯蒂安的店铺门口。

我用钥匙打开紧闭着的古书收藏点的大门,回忆了一下塞巴斯蒂安第一次带着我进到地下密室时的画面,然后轻轻拉动了记忆中的那本书籍。

咔哒咔哒的声音再次从墙后响起,衣柜开始缓缓地下落,很快露出了藏在后面的暗门和阶梯。

“好了,老头子,”我搓了搓手,顺着阶梯走进了地下室,“让我看看你给我留下了些什么。”

地下室里一片昏暗,我唤来火焰,小心翼翼地点燃了墙上的几盏油灯。

昏黄色的光芒从油灯里放射出来,照亮了整个地下室。

地下室被收拾的一尘不染,所有的资料都整齐地摞成一叠一叠,比起我第一次来时的杂乱有天壤之别。

在木桌最显眼的地方安静地躺着一封信,在灯火照亮了地下室之后,我一下就注意到了它,信封用工整的字体写着萨沃斯柯特亲启,想来是塞巴斯蒂安留给我的。

怀着有些疑虑的心情,我快步走到桌子边,拆开了这封信。

出乎我意料的是,信封里装着的并不是信件,而是一份有关灰雾岛吸血鬼的报告,除此之外还有有关灰雾岛上的瘟疫之源教会的情报。

我粗略地翻阅了一下,这些情报上都盖着公会情报组的戳印,代表这些情报是经过证实的,换句话说,也就是值得相信的。

拿出这两份情报之后,我又在信封里摸了摸,很快又摸出来了一份叠的整整齐齐的资料。

最后摸出来的这份资料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灰雾岛的大概情况和前往那儿的交通方式,这是一座由斯特兰共和国管控的岛屿,在卡波菲斯东方七十五里的位置。

整座岛不算太大,岛上只有两个城市,剩下的就是一些乡镇和随处可见的种植园。

最先受到吸血鬼袭击的就是这些种植园里的员工,“形如干尸,面容可怖”是他们的同事给他们留下的最后一句评价,因为吸血鬼的事情,整座灰雾岛都有些人心惶惶。

在情报的结尾,塞巴斯蒂安还特意强调了这次的灰雾岛事件是由斯特兰共和国政府直接委派给公会的,不少猎人已经出发前往了这座本来并没有什么名气的小岛。

塞巴斯蒂安还提到,除了吸血鬼的袭击以外,当地还开始肆虐起一种神秘的瘟疫,根据他的检测,这种瘟疫和我体内的瘟疫极为相似。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希望我能顺着这个线索追踪下去。

把所有的资料都仔细地阅读了几遍之后,我开始继续搜寻塞巴斯蒂安留给我的东西。

我很快就在桌子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小叠的斯特兰金钞,一共二十张,每一张都能看做二十枚斯特兰金币或是帝国的金普洱。

怀着对塞巴斯蒂安的感激,我把这些金钞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然后开始仔细地检查起地下室。

这大概花了我半个小时的功夫,在搜索过每个角落之后,我确信塞巴斯蒂安再没留给我其他的东西。

我笑着摇了摇头,这老头还是一样的严格,即便是我身染重病的情况下,他还依旧存着要锻炼我的想法。

把所有的东西收好之后,我吹熄了墙上的油灯,离开了地下室,又花了一会儿的功夫把书架上的机关归位,让这儿变得看起来和我进来时没什么两样。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满意地点点头,既然现在有了下一步的方向,那么是出发的时候了,但是在出发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要处理的事。

那就是艾琳,还有住在她那儿的希克拉德等人,我一直在犹豫是否应该带着希克拉德和舒马特一起走,但我觉得这样对他们来说过于危险。

这一路上我都没能想出一个答案,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走到了艾琳家的宅子门口。

我曾经见过的玛尔菲嬷嬷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她似乎是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响动,恰好在这时抬起了头。

“是你吗,萨沃斯先生?”

她惊喜地丢下扫帚,提着裙摆跑到了我的面前。

“哦!天呐!真的是您,尊敬的萨沃斯先生,请进!快请进吧!”

她飞快地打开了大门的锁,把我迎了进去,“见到您如此的生龙活虎,我真是太高兴了,您不知道,当时您的朋友过来通知我们您染了瘟疫的时候,我们都担心坏了。”

“尤其是小姐,”她一路絮絮叨叨,引着我上了楼梯,“小姐她每天都愁眉苦脸的,凯特琳娜还听到小姐躲在房间里为您哭泣,啊,我们到了,”她替我打开了大门,“您请在这儿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小姐。”

说完这句话之后,玛尔菲嬷嬷捻起裙子,轻轻地朝我行了一礼,然后匆匆走上了二楼。

我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内心忐忑不安又激动不已,期待着即将到来的会面。

“萨沃斯!亲爱的!”

一个喜悦和爱意并存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我站起身,一个令我魂牵梦绕的身影正提着自己厚重的裙子,飞快地跑下楼梯,朝我奔来。

在她的身后是好几天没见的希克拉德,还有舒马特和伯德姐妹。

“哦,亲爱的!”

我朝艾琳露出一个笑容,冲上去抱住了她,“我可太想你了,”我红着脸说,尽力让自己显得不太害羞,“我听说你每天都来医院看望我。”

“是的,”艾琳点了点头,“我担心坏了,亲爱的,”她有些担忧地说,“在你刚进医院的那段时间,也就是第一天的时候,你浑身都是汗,就好像有人刚刚把你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你的眉头也紧蹙着,就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是现在,”她打量了我两眼,笑了起来,“看到你恢复得如此好,我心里的担忧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我说你们,可以放开了吧,”希克拉德有些戏谑的声音从艾琳的身后传来,“至少让我和我的老朋友拥抱一下。”

艾琳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松开了抱住我的手,拢着裙子坐到了沙发上,看起来可爱极了。

希克拉德挂着一张笑脸走到了我面前,“欢迎回来,萨沃斯。”

“我可没那么容易倒下,希尔。”

我笑着回了一句,给了他一个简单的拥抱。

“还有你,舒马特,我可想死你了。”

“我也一样,萨沃斯先生,”舒马特递给我一个礼貌的微笑,“看样子你恢复的很好。”

“是啦,是啦,”我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坐到沙发上,“我是恢复的不错,但还没完全痊愈,事实上,这也是我这次过来打算和艾琳,还有你们说的。”

我说到这,看着他们,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打算去灰雾岛一趟。”

我能清楚地看到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随着我的这句话僵在了脸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艾琳,她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灰雾岛!?绝对不行!那儿可都是吸血鬼!”

“你是怎么知道的,亲爱的?”我有些诧异地看着艾琳,我还没说出来,她就已经知道了灰雾岛的情况。

“咳咳……别忘了,我可是玫瑰女士,”艾琳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怎么说我也算这个国家的高层之一,有些事情我还是有权限知道的。”

“我们是从克里斯托那听说的,”没等我开口,希克拉德就主动招认了,“你知道的,我现在也是公会的一员了,这事儿都在卡波菲斯分部传开了。”

“既然你们都知道,那问题就好办了,”我躺进了沙发里,试着让自己接下来说的东西不那么沉重,“我的瘟疫只是暂时被压制住了,我必须得找到解药。”

“而我手上的线索都指向灰雾岛,所以,我想你们知道的,不管你们说什么,我想我都必须去这座小岛一趟。”

“好吧,如果这能治好你的话,”艾琳屈服的速度就和她提出反对的速度一样快,“但你必须保证,你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当然,亲爱的,”我认真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然后把大拇指凹进了中指和无名指组成的环里,“这在诺曼人的文化里是最庄严的发誓手势,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既然你一定要去,”希克拉德耸了耸肩,“我在想你也许能带上我?你懂的,我得经过磨练和战斗,才能成为一名更优秀的‘法师’。”

“如果你愿意来的话,那真是太好不过了,”我笑着拍了拍希克拉德的肩膀,“欢迎你加入我,希尔。”

“我想我不能去了,”舒马特则是有些抱歉地举起了双手,“在伯德两姐妹安顿好之前,我得照看着她们,抱歉。”

“当然,舒马特,”我冲他点了点头,“不必愧疚,伯德两姐妹就拜托给你了。”

“放心吧。”

“既然你要和他一起去,希克拉德,那我拜托你,请照看好我家的萨沃斯。”

“当然,艾琳,”希克拉德笑了笑,“我会保护好他的,我向你保证。”

事情很快被我们敲定了下来,“事不宜迟,”我站起来说道,“我打算现在就出发。”

“现在就走吗?”艾琳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嘿,亲爱的,看着我,看着我,”我捧住她的脸,“我不知道我这次会去多久,但我跟你保证,只要我有空,我就会给你写信,一旦我解决了自己的问题,我就会立刻回来,好吗?”

艾琳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送我出了宅子的大门。

强忍着内心的不舍送别了艾琳一行人后,我带着希克拉德再次上路,卡波菲斯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是时候离开这儿,出发前往灰雾岛了。

啊,差点还忘了一件事,我拍了拍脑袋,拉着希克拉德回了银血旅店。

维克今天罕见地正在和一位吧台上的女士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见到我快步走向吧台,他低声和那位女士说了两句,然后朝我招起了手。

“怎么了,萨沃斯?”

“我打算去灰雾岛了,我听说那儿麻烦不小,”我直截了当地说道,“在出发之前,我决定再来一趟银血旅店,为了两件事,一是我雇佣那些猎人的退款,二是过来购置一些装备。”

“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事儿呢,”维克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只雇佣了这十名猎人两天,一人一天十五金币,十个猎人两天就是三百金币,这儿是退你的四千两百金币。”

他递给我四张金票和四枚五十金币的代币,我笑了笑,把他递过来的东西收入囊中。

“感谢你的慷慨,维克,”我笑咪咪地冲他说道,拿到这一笔退款之后,我手上就有了整整五千四百枚金币,这可是一笔巨款,足够我把我和希克拉德都变成全副武装的精锐猎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先是找军火商,给希克拉德配备了一把先进的,威力极大的,适合猎杀吸血鬼的转轮手枪,然后又给我和希克拉德各换了一套精锐皮甲。

这套皮甲的不少地方都缝补上了厚实的铁板,虽然损失了一些灵活性,但带来了更强大的防御力,更重要的是,上面的吸血鬼抵抗术从高级变成了大师级,足以抵抗不少的邪恶魔法,也能让我们扛住一些本来能取走我们性命的邪恶法术。

最后我又回到了军火商这里,我一直打算买两把短剑或是匕首,方便在狭窄的空间里使用,断钢在这些地方的表现实在说不上有多好。

我最后看中了两把精钢匕首,锋锐无比,就连吸血鬼的皮肤都能切开,当然,我指的是变回本体的吸血鬼。

我还给希克拉德买了一把精钢长剑,虽然他基本没修炼过剑术,但这至少能让他不立刻在近身战中败下阵来。

当然,所有这些东西的价格也不便宜,所有东西加起来一共花了我五千公会金币。

揣着剩下的六百金币,我和希克拉德志得意满地走出了银血旅店,所有的事物都已经准备就绪,是时候前往灰雾岛了!

第六十八章 打探情报

作为斯特兰共和国群岛之中的一个小岛,从卡波菲斯前往灰雾岛的客轮班次并不算多,我和希克拉德在码头等了一个小时,才等来我们的船。

破雾号是这艘船的名字,它也是负责运营灰雾岛到卡波菲斯航线的唯一一艘客轮。

怀着有些急切的心情,我拉着希克拉德上了船。

从卡波菲斯到灰雾岛需要一个半小时不算太久,但足够让人感到无聊和烦躁。

我和希克拉德安静地坐在房间里,舷窗外是一成不变的碧蓝色大海,房里的气氛很是沉闷,希克拉德低着头,机械地擦拭着手中的转轮手枪,我决定和他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令人不适的气氛。

“嘿,希尔,”我开了口,“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我还是要问一遍,灰雾岛之行可能会很危险,你确定你想跟着我去吗?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希克拉德闻言,停下了擦拭手枪的动作,有些不满地抬起了头,“别说废话,萨伦,”他有些生气地说道,“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我也愿意和你一起。”

“好的,好的,”我急忙平伸出双手,“我就只是这么一问,希尔,别生气。”

“那么让我换一个问题吧,希尔,”我说,“你认为我们该从哪开始?我是指到了灰雾岛之后。”

“那当然是先去……那个叫什么市来着?”

“克罗斯市。”我及时补充道。

“对啦,对啦,就是这里,我读过你的资料了,这儿不是真受到吸血鬼的侵扰吗,我觉得这儿的吸血鬼肯定和那些瘟疫之源的病秧子有联系。”

“所以你问我怎么想的?”希克拉德举起了手枪,“我的答案很简单,先解决掉这些人模人样的大蝙蝠,然后再去揪出那些该死的邪教徒。”

“不错的想法,”我称赞道,“到了灰雾岛之后,我们就按你说的来。”

“那可太好了,”希克拉德闻言大笑了起来,“我已经等不及要打烂几只蝙蝠的丑脑袋啦!”

这是我们在一个半小时的旅途中唯一一次还称得上对话的交谈,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直到我们到达克罗斯市的港口。

灰雾岛就像它名字所描述的一样,岛上终年罩着一层灰雾,好在这层灰雾只是极为稀薄的一层,又只是漂浮在里地面不高的位置,所以斯特兰共和国最后还是把这儿开拓成了新的领土。

对于这座岛上的灰雾,整个维洛季马的学术界众说纷纭,有人笃信这是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魔法装置导致的,也有人认为这是这片土地受了诅咒的证据。

时至今日,针对这片灰雾的争吵和讨论都还没停止,只有一件事是所有人都确信的,那就是这片灰雾对人类没有任何负面的影响。

久而久之,这片灰雾反而成了灰雾岛最著名的景观,每年都有大量的游客国内的,国外的来这座岛上参观,旅游业和岛上特有的灰烬植物成了这座岛最大的收入来源。

但这都是闲谈了,我只知道这座岛上的居民正在遭受吸血鬼的荼毒,而瘟疫之源的那些病秧子更是选了这座有些偏僻的岛屿作为自己的隐藏地,而这,也是我这次打算解决的两件事情。

我坐在座位上,破雾号正在缓缓地驶进克罗斯的港口,我已经能透过舷窗看到这座城市样貌的一隅。

克罗斯和斯特兰的其他城市,还有埃因霍芬的那些沿海城市没什么两样,维洛季马的文学家把这称之为“科技进步的景象”。只要你身处在这些地方,就总是能看见遮天蔽日的黑烟,喷吐着蒸汽的各种机械装置,还有你做梦都不会梦到的巨大的,会自己行动的机器人。

有时候我读历史书,即便那些文字就在书上写着,我也很难相信在一百年前所有人都还驾着马车,或是划着平底船,花上好几个月的功夫在国家,甚至一个国家的省份之间来回。

我想着一切都归功于斯特兰的那位科学家,查尔斯顿斯坦因爱,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蒸汽机的发明者,伟大的科学家,一百年来所有最耀眼的头衔都冠到了他的头上。

啊,我又扯远了,总而言之,破雾号一帆风顺地停靠进了克罗斯的港口,一番收拾之后,我和希克拉德便提着行李,正式踏上了这座有些偏僻的小岛。

城内的地板上果然如同资料所言,覆盖在一层薄薄的灰雾,说老实话,刚下船的时候我一直在担心这些灰雾是否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这种担忧直到好几天之后,等我彻底习惯了这些灰雾之后才消失殆尽。

我看了看希克拉德,他的表现和我相差无几,每走出去一步他都要小心翼翼地打量一会地面,确定没有事情发生之后他才敢踏出第二步。

我能感觉到码头上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我们的身上,但大都只是匆匆地一瞥,看起来当地人早就习惯了外地人的这种表现。

“走吧,希尔,”我拉了拉希克拉德的袖子,低声对着他说道,“我们去找个旅店休息一下,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希克拉德点了点头,提着行李跟着我迅速地离开了码头。

这儿的人流量比起卡波菲斯来说要小了不少,街上没有太多的人,也没有太多的车,路边停着一大批等着揽客的马车,我随便挑了一辆,和希克拉德坐了上去。

“两位去哪儿?”前面的马车夫回过头来问了问。

“麻烦把我们带去最近的旅馆。”

“两位是来旅游的?”听到我的回答,车夫皱起眉头说道,“如果你们两位是来旅游的,我建议你们还是立刻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左右张望了两眼,就像害怕有人在偷听似的。

左右张望完之后,他才把脑袋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和我们说到:“市长不让我们说,但所有人都知道,城里有吸血鬼在肆虐,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吸血鬼?”希克拉德一下来了精神,“我们就是来……”

眼见他要说出一些不该说的,我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有些不屑地说道:“吸血鬼只是传说吧,也许是什么邪恶的杀人犯也说不定。”

“你们这儿的警局也许该更加努力一点,这样才不至于让那些邪恶的家伙继续逍遥法外。”

“说到这个,”我清了清嗓子,在脸上装出自信而得意的笑容,这种程度的表演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地,“我可是卡波菲斯的大侦探,你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说不定我就帮你们把这个‘吸血鬼’给抓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车夫叹了口气,“老头子我很想帮忙,可是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第一个受害者是破铁锤旅店的住客。”

线索来了,我眼前一亮,和希克拉德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饶有兴趣地说道,“破铁锤旅店?带我去这家旅店吧,车夫,说不定我能发现些什么。”

“好嘞,”车夫应了一句,随手甩动了马鞭,“你们二位坐好,我们这就出发。”

这是一位技巧娴熟的老车夫了,我和希克拉德坐在车里几乎很难感受到额外的颠簸,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驾驶马车的速度还不慢,只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和希克拉德就到了三个街区之外的破铁锤旅店。

这家旅店店如其名,只有四层的小楼,从装潢到格局,看上去就是一家面向中下层人士开放的旅店。

我点了点头,对车夫的话又信了三分,比起身份显赫的猎物,吸血鬼更喜欢贫穷的,困苦的猎物,这样他们吸完血之后就不会惹上额外的麻烦。

“就是这儿了,”车夫用马鞭指着面前的旅店说道,“你们也许会愿意和旅店的老板查理铁锤谈谈,他应该知道更多的消息。”

“谢谢你了,”我朝车夫道了声谢,然后付了他车费钱,当然,还加付了五个铜子的小费。

看着车夫兴高采烈地离去之后,我冲希克拉德点了点头,一齐走进了这家破铁锤旅店。

旅店大厅显得十分冷清,此刻正是中午,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冷清。我心中了然,一定是吸血鬼案件带来的影响。

一个留着寸头,左脸有着一道长长伤疤的中年男子无精打采地坐在吧台后面,我猜他就是车夫所说的旅店老板查理铁锤了。

“真是难得,”老板看到我们之后显得十分的高兴,“自从那倒霉鬼死在我这旅店里之后,我还以为再也不会有客人上门了,”他从吧台后面绕了出来,搓着手看着我们,“两位需要点什么?”

“给我和这位先生各来一份午餐,”我说,“要你们店里最好的套餐,我们在船上什么都没吃,现在饿得不行了。”

“另外,我想和你谈谈那个死在你旅店里的旅客的事情。”

查理铁锤听到这句话,一下停下了脚步,有些怀疑地看着我们,“我想这件事和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吧,两位尊敬的好先生。”

“不不不,”我刚打算开口,希克拉德突然走上前去,“这位可是从卡波菲斯来的‘大侦探’!”

他特意在大侦探三个字上咬的极重,这让查理铁锤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原来是卡波菲斯来的大侦探,您是来这儿调查这案件的吗?”

“当然,”我神色倨傲地点点头,“我受了委托,要来调查这里的神秘案件,来这里的路上还有人和我说这是吸血鬼所为,”我说到这,刻意地停顿了一下,露出不屑的神色,“在我看来,那些都只是失败者拿来掩饰自己无能的借口而已,我一定能替你们找出这个该死的杀人犯。”

如果有吸血鬼的同伙在观察着这里,我想他一定会把我认为成一个无知的笨蛋,这也恰恰是我想要的效果。

“那我这就去给两位准备吃的,”查理铁锤变得恭敬了不少,“等两位吃好喝好之后,我再和你们好好谈谈这事儿。”

说完查理铁锤就窜进了厨房里,没过多久他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出来。

“这儿的食物可能有些简陋,”他把托盘放到了我们的面前,然后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两位大人千万不要嫌弃。”

“没事,”我随意摆了摆手,“你坐吧,和我们说说这儿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一说到这件事,查理铁锤的神色立刻变得苦闷了起来,“那天我就像往常一样,去二楼叫醒每一间房的客人。”

“一开始事情还挺顺利的,”他说,“直到最后一间房。”

“我在门口叫了几声没反应,就没有理他,可直到中午这位客人还是没有下来,我只好拿着钥匙上楼查看。”

“然后我就看到了你们绝对不会相信的一幕,两位大人,”他说到这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那客人就躺在床上,如同一具干尸一般,把我吓了个半死。”

“房间里没有血迹吗?”

“一点都没有,大人,千真万确。”

“看起来的确是吸血鬼所为。”我没有说话,暗暗在心里下了结论,尸体变得像干尸一样,还没在房间里留下一点血迹,除了吸血鬼,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生物或什么人能做到这一点。

“有点意思,”我笑着说,“那具尸体呢?我也许需要看看。”

“那具尸体早就被城卫队的人,那些叫什么……镜差的人给带走了。”

“警察吗?”

“对对对!”查理铁锤连连点头,“就是这些警察,他们把尸体直接拉走了,好像是送去了城里的死者大厅。”

“啊,看起来我有必要去死者大厅走一趟了,”我站起身,丢出一枚斯特兰金币,“这一枚金币够付我们的午饭钱了吗?”

“够了够了!”查理铁锤急忙说道,“实际上还多出来不少,我这就给您找钱。”

“不用了,”我摆了摆手,“多出来得就当给你的小费,你提供的消息我很满意。”

“走吧,希尔,”我招呼了一声旁边的希克拉德,“是时候去死者大厅走一遭了。”

第六十九章 死者大厅

告别了查理铁锤之后,我和希克拉德径直走到了大街上。

克罗斯是座不算太大的城市,破铁锤旅店里发生的惨案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稍微一询问,我和希克拉德就知晓了死者大厅的具体位置。

和帝国一样,由死亡之神埃尔凯恩监管的死者大厅总是建在生命之神加西亚的神殿底下,以此来彰显生与死之间的关联。

但对于我们来说,最大的问题不是如何进到死者大厅这一步并不难,死者大厅是对所有人开放的,每年的亡魂节都会有人去死者大厅祭拜自家的死者。

真正的问题在于,这具尸体的特殊性,如果没有城卫队的许可,我想那些埃尔凯恩的祭司是绝无可能让我们近距离地观察那具尸体的。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见到那具尸体吗,希尔?”

“我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萨伦,”希克拉德摊了摊手,“我不认为硬闯死者大厅是个好主意。”

“我也不这么认为,”我叹了口气,“看来我们有必要找这儿的城卫队长官聊一聊了。”

作为城卫队的长官,我猜他能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吸血鬼,比如我们的猎人公会。

问题在于,如果我们把话挑明了,就很有可能被躲在暗处的吸血鬼所知晓。对于我们来说,这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看来是时候挑明我们的身份了,希尔,”我说,“你得做好被吸血鬼袭击的准备。”

“让他们来吧,”希克拉德满不在乎地说,“我正愁怎么把他们引出来呢。”

定下主意之后,我和希克拉德立刻改道,先去了城卫队的总部一趟。

这座军营位于这座城市的东南方,我们进来的时候,所有的城卫队卫兵都对我们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两位公民,”一位卫兵手持武器,拦在了我们前进的路径上,“这儿是城卫队的军营,一般公民是不允许擅自进入此处的,你们……”

虽然他的话没有说完,语气也十分委婉,但我还是清楚地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个卫兵恐怕把我和希克拉德当成没事做,前来军营寻求刺激的年轻人。

用更直接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来军营捣乱的家伙。

“我们是吸血鬼猎人公会的,”我决定实话实说,“你也许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啊,当然,”听到我说出吸血鬼猎人公会几个字,卫兵的表情明显变得尊敬了许多,“你们是为了这座城市里的案件而来的吧?”

“是的,”我说,“现在你能带我们去找这儿的负责人了吗?”

“我就知道,”这个卫兵握紧了拳头低声叫道,“我就知道这事是吸血鬼搞的鬼!”

“啊,抱歉,”他看向我们,“我的情绪一时有些激动,我这就带你们去找威尔斯队长。”

他热情地拉着我们往军营里走去,路上的卫兵也被他一一应付了过去。

在这名卫兵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就进入到了宽阔的军营内部。

我们到这儿的时候恰好是午饭时间,一楼的大厅里坐满了刚刚训练完的士兵。

这让跟着卫兵进来的我们一下变成了众矢之的,“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他对我们说道,“我这就通知威尔斯队长。”

他说完便匆匆沿着楼梯上了楼,然后消失在走廊正中央的一扇房门之后。

我和希克拉德站在一楼,耐心地等待着,同时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奇的窥视目光。

好在没过多久那卫兵就从二楼探出了头,朝我们挥了挥手。

“走了,希尔。”

我招呼了希克拉德一声,沿着大厅一侧的楼梯走上了二楼。

军营的二楼是半开放式的,所以依旧有不少的卫兵把目光投射到我们身上,这种被窥伺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并且直到我们进入了队长室之后才完全消失。

然后我们就看到了卫兵所提及的威尔斯队长,威尔斯队长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发色漆黑,一只眼睛呈现完全的白色,我一下就看出来那是一只假眼。

“你们的身份我已经听戈林德说了,”威尔斯队长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你们吸血鬼猎人公会各个是处理这种事情的专家,所以我很乐意把这个完全没有头绪的案子交给你们处理,只要你们能帮我们逮到那只,或者那群吸血鬼。”

“非常感谢您的协助,威尔斯队长,”我朝这名军人微微行了一礼,“我们希望能去看看破铁锤旅店那位受害者的尸体。”

“啊,没问题,”威尔斯队长点了点头,“我这就给你们写一封信,告诉我留在死者大厅的那些卫兵让你们进去。”

这位队长显然是做事雷厉风行的那种性格,他说着立刻掏出了放在墨水瓶里的鹅毛笔,铺开了一张羊皮纸,刷刷刷地给我们写好了一封简单的说明信。

“好的,接下来只需要盖上这个……”他喃喃自语着从抽屉里掏出印章,沾了一些印泥之后在说明信上盖上了一个通红的城卫队印记。

“拿去吧,”他把说明信递给了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解决这个案子。”

“非常感谢您,队长,”我接过说明信,“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案子。”

威尔斯队长点了点头,然后摆了摆手,我明白他是在示意我们离开,于是拉着希克拉德离开了他的房间。

“从现在开始,希尔,”我严肃地说,“我们就要更加小心,谁也说不清楚这些卫兵里是不是有瘟疫之源教会,甚至是吸血鬼的间谍。”

“我明白你的意思,萨伦,”希克拉德点了点头,“我会多加小心的。”

“当然,当然,”我说,“既然现在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到手,我想是时候去死者大厅走一趟了。”

按照之前询问得到的结果,我们很快找到了这座城市里的生命之神神殿。

刚走进神殿,两名身穿白袍的牧师就迎了上来,“日安,我亲爱的兄弟,愿生命之神的祝福与你们同在。”

左边的牧师如是说道,右边的牧师也搓着手,低声问道:“两位兄弟来到神殿,是打算聆听吾神的教义吗?”

“当然,两位尊敬的牧师,”我笑着说道,“但我们得先去死者大厅一趟,今天是我们一个兄弟去世五周年的纪念日。”

“啊,当然,当然。”两位牧师一齐理解地点了点头,“死者大厅就在你们的左手边,走到头之后再沿着螺旋楼梯往下走到底就是。”

“非常感谢,尊敬的牧师。”

和两位牧师客套完之后,我拉着希克拉德,按他们所指的方向来到了死者大厅的门口。

和上面身穿象征着生命与希望的白袍的加西亚牧师不同,埃尔凯恩的祭司们统一身着象征着黑暗与死亡的黑色袍子。

“啊,两位是来探望回归了吾神怀抱的亲友吗?请报上他或她的名字,吾神的谦卑仆人会引领你们找到他们的牌位。”

“不,尊敬的牧师,”我冲面前的黑袍牧师摆了摆手,“我们是来检查破铁锤旅店的那个倒霉蛋的,威尔斯队长已经给了我们授权。”

“啊,为了这座城市而努力奔波的人总是值得尊敬的,”牧师赞叹了一句,“请往最深处走吧,你会在那儿找到威尔斯队长留下的卫兵。”

“非常感谢您,尊敬的牧师。”

我向牧师道了一声谢之后,便拉着希克拉德往死者大厅的最深处走去。

在一排又一排,如同森林一般林立着的墓碑中,是一个又一个伏在牌位前低声啜泣的可怜人,他们的表现让我想起了刚刚失去特拉卓那会儿的自己。

这种不适的感觉让我的脚步也快上了好几分,在穿过了这一片让人有些难过的墓碑森林之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间独立的墓室,还有门口全副武装的四个卫兵。

“站住,这儿是特别墓室,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我们还没靠近墓室的大门,四杆长枪就顶到了我们的脸上。

“喔,放轻松,各位,”我急忙掏出兜里的说明信,“我们是威尔斯队长派来解决这案子的,这儿是他的说明信。”

四名卫兵互相看了两眼,离我们最近的那名卫兵最后放下了长枪,“你们最好说的是真的,”他一边警告着我们,一边拿走了我递出去的那封说明信。

四名卫兵很快凑在一起,仔细地阅读起这封信,我不知道威尔斯队长写了什么,但他们的表情很快就变得轻松了下来。

“已经确认过了,威尔斯队长的印章是真的,”他对我们笑着说道,“欢迎你们,两位尊敬的侦探,请进来吧。”

卫兵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长枪,很快给我们让出了一条道。

我冲希克拉德使了个眼神,拉着他走进了墓室。

这间不算大的墓室正中央是一张粗糙的石床,石床边放着一些沾染了血迹的医学工具,还有一沓的干净麻布。

直到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查理铁锤会被吓得不轻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吸血鬼干的,你觉得呢,希尔?”

“当然,看看这具尸体吧,萨伦。”

躺在石床上的这具尸体如同三百年前下葬的干尸,我只能从他的性征里辨认出他是一个男性,失去了水分的皮肤紧紧地贴在干瘪的肌肉上,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大沙漠里的特制干尸。

“啧啧,”我伸手在尸体的表面戳了戳,毫无疑问的,这具尸体的皮肤已经完全失去了弹性,“看起来这些吸血鬼没放过他体内的任何液体,哪怕只是普通的水分。”

“看这儿,萨伦。”

希克拉德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他的手指指向了这具尸体的脖颈处,仔细观察之后,我在他指的位置发现了两个细小的孔洞。

“吸血鬼尖牙造成的伤口,毫无疑问,”我说,“但我怀疑对他下手不止有吸血鬼,吸血鬼可不会把他变成毫无水分的干尸。”

“也许是瘟疫之源的那帮人?”希克拉德猜测般地说道,“他们也许对这些水分有需求。”

“谁知道呢?”我耸了耸肩,“过来帮我一把,希尔,我想把他解剖开来看看。”

“呃,”希克拉德有些嫌弃地靠了过来,“你小心一点,萨伦,”他说,“我可不想被臭死。”

“好啦,好啦,”我应付般地说道,同时伸手拿起了放在石床边的解剖工具,“我要开始了。”

在医学院学到的基础知识帮了我不小的忙,我稳定地用刀切开了这倒霉鬼的胸膛。

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在我切开他胸膛的瞬间弥漫开来,“唔!”希克拉德急忙捂住了鼻子,“这味道让我想起了腐烂的鱼肉!”

“不要去想它,希尔,”我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得把这儿的事情处理完。”

“当然,当然。”

我颤抖着伸出手,在他的胸腔里摸索了一阵,很快我就在他的内脏表面摸到了一些奇特的纹路。

“有些不对劲,”我说,“他内脏的表面有奇特的纹路,稳住,希尔,我打算把他的内脏拿出来看看。”

我强忍着内心的恶心感,把我摸到的内脏取了出来。

我摸出来的是这倒霉鬼的肝脏,说实话,要不是在医学院的课上看到过肝脏的大概形状,我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东西是一块肝脏。

这块肝脏漆黑无比,表面更是长起了一根一根如同树叶脉络一般的绿色管道,仔细观察,还能看到某种液体在其中流动。

“啊,这熟悉的颜色,还有这熟悉的臭味,你想到什么了吗,希尔?”

“当然,萨伦,”希克拉德笑着说,“看起来我们猜的没错,瘟疫之源那帮病秧子也参合进来了。”

“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皱起了眉头,“这只是一具尸体而已啊。”

“你们不愧是公会派出来的精锐猎人,”正当我冥思苦想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墓室外传了过来。

我急忙回头看去,发现原本在站岗的四名卫兵一脸戏谑地看着我们,“我们就知道吸血鬼猎人公会会参合进来,但为了吾主的伟大计划,你们的调查恐怕只能在此终结了。”

“我就知道,”我叹了口气,“恐怕威尔斯也没想到,就连他的城卫队也被瘟疫之源渗透了。”

“别说了,两位尊敬的猎人先生,”为首的卫兵……不,瘟疫之源信徒拔出了腰间的武器,“该去埃尔凯恩的领域和你们的前辈相伴了!”

第七十章 上门的麻烦

“我正在发愁怎么把你们这些肮脏的老鼠引出来呢,”我扭了扭脖子,拔出腰间的两把精钢匕首,“你们恰好在这个时候把自己送到了我的面前,真是太贴心了,信徒先生们。”

“继续硬着头皮还嘴吧,”为首的假卫兵把玩着手里的长剑,带着手持长枪的其他几人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来,“趁着你们还能说话的时候,多说一点,因为你们很快就会变成两具冰凉的尸体!”

没有多余的废话,四名卫兵手持着武器朝我们杀了过来。

我叹了口气,如果没有必要,我真的不想在死者大厅里杀人,一座神的神殿里发生了战斗?这毫无疑问会成为这座小城的焦点事件,这样会把事情弄得更大。

而对我和希克拉德来说,我们暴露的越早,越快浮出水面,就越危险。

但现在事情显然没办法朝着我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我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速战速决,希尔,”我冲身旁的希克拉德低声说道,“我可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我明白,萨伦。”

不能引起注意意味着一些大威力的符文术和手枪对我们来说,都只能成为走投无路时刻的最后手段。

这让我有些担心希克拉德,我多少还算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但希克拉德?据我所知他在再次和我碰面之前都只是在学习符文术,还有炼金学。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允许我再去多想,瘟疫教徒的长剑已经逼到我的脸上,我挥舞起手中的精钢匕首,灵活地格挡开这恶徒朝我面门打来的一击。

我很快发现我还是低估了精钢匕首的锋锐程度,这两把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匕首轻而易举地切断了信徒手中的长剑。

“这不可能!”那信徒显得十分震惊,“这是斯特兰军队统一装备的高质量钢剑,怎么可能…你手上的是精钢武器!?”

“你还不算太笨,”我冷笑了一声,“现在让我们看看是谁要去地下和他的兄弟们团聚?”

在他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之前,我手中的两把匕首笔直地朝前刺出,轻而易举地击穿了他的铠甲,刺进了他的腹部。

猩红色的血液从他的伤口处喷涌而出,这邪教徒痛哼一声,捂着自己的肚子连续往后退了好几步,瘫倒在了地上。

“这不应该……”他看着我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该死的情报组……”

“情报组?”我快步走到他脸上,一把把他拎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以为你们的行踪没人知道吗,你们穿的太特殊了,”被我拎起来的瘟疫教徒笑了起来,“吾主是无所不知的,你刚刚走进城卫队军营,我们就得知了你的行踪。”

我皱了皱眉头,大摇大摆地走进城卫队的军营终究还是有欠考虑

“啊,”我点了点头,“看起来军营里还有你们的人,对吗?”

“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吸血鬼猎人,”这个邪教徒惨笑了起来,“我的兄弟,还有吾主的族裔都会朝你涌来,我已经能看到你黑暗而无助的未来了。”

“在那之前,我会先把你送到黑暗中,”我铁青着脸,一匕首割开了他的喉咙。

鲜血喷溅而出,他的笑声很快变成了断气临死时的嗬嗬声。

我看着他的瞳孔逐渐扩散,然后变得一动不动。

在确认他已经死去后,我把他随手丢在了地上,然后抬头看向了不远处剩下的三个假卫兵。

被我杀死的卫兵似乎是他们中领头的,从他被我击伤到被断气不过短短的十几秒时间,这三人还没来得及冲上来。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我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这种眼神我见过太多次了,我在约瑟夫的眼里见过,在特拉卓的眼里见过,这是一个人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之后才会显露出来的眼神。

我用最快的速度掷出了手里的匕首,两把匕首化作两道闪电朝其中两个教徒疾射而去。

一旁的希克拉德也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第一时间扣动了扳机。

但我们还是晚了。

三名卫兵的身体突然疯狂膨胀了起来,枪声响起,一发子弹正中其中一名卫兵的眉心,两把匕首也准确地没入了剩下两人的心脏,但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们的身体变得愈来愈大,直到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在清脆的枪声之后,是整齐如一的,如同气囊爆裂一般的清脆爆炸声。

我的心在三名卫兵炸开的那一刻就沉到了谷底,我早该想到的,他们把我们逼到了水面上。

现在一切都公开了,即便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撤退,我们也或多或少地暴露出来了。

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在死者大厅里祭拜的平民们的尖叫声这会儿才堪堪响起。

我皱着眉头,看了看面前已经变成了血肉地狱的墓室,“你还好吗,希尔?”

“没…没事,咳咳,我及时打开了护盾。”

希克拉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虽然有些虚弱,但他听起来和看起来都没有大碍。

“是时候撤退了,”我压低声音说,“这儿很快就会被城卫队的士兵和埃尔凯恩的祭司们挤满。我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送出去。”

“我也一样。”

在城卫队和祭司们反应过来之前,我和希克拉德就混在惊慌失措的平民之中,在祭司们的引导下离开了死者大厅。

当然,祭司们和城卫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把所有人放走,我们会在城卫队的监视下,前往他们的军营接受一个简单的调查。

我和希克拉德罩着随手从休息室里偷来的黑色长袍,戴着足以遮住整个面部的兜帽,这让我们看起来就和其他队伍里的埃尔凯恩祭司一样。

在这儿的祭司都是事发时身处大墓地里的,和其他的平民一样,他们…不,我们也需要接受调查。

当然,对我和希克拉德来说,只要能在见到威尔斯队长前保持低调就足够了。

死者大厅离城卫队的军营并不远,没过多久我们就到了军营的门口。

“所有人都进去!”带头的城卫队军官大声喊道,他的脸色十分阴沉,但语气还算客气。

实际上城卫队的每一个人都阴沉着一张脸,他们静静地站着,注视着我们的队伍,直到我们进入军营。

“停!”军官的声音再次传来,“所有人都在这儿列队,然后一个一个地接受威尔斯队长的调查,从你开始!”

他指了指队伍最前面,身披灰色麻袍的一位中年男子,在一旁待命的卫兵很快包围了他,把他带去了二楼。

调查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一个又一个的人被带进了二楼的办公室,又在三十秒之内被放了出来。

对于这些被放出来的人,城卫队都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我静静地站在队伍里,我前面的人飞快地减少,很快就轮到了我。

“这位尊敬的祭司,”军官走到我面前恭敬地说,“还请您过来接受调查。”

“当然,”我优雅地点点头,跟着军官走进了威尔斯的办公室。

“队长,下一位已经带到了。”

军官提醒了威尔斯一句,然后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他一走出去,我就立刻摘下了兜帽。

“请讲一讲吧,当事件发生的时候你…是你?”

威尔斯一抬起头,原本的问话戛然而止,我能看到他脸上的错愕。

“发生了什么?”他压低声音问道,“我没想到你们会弄出这么大动静。”

“你的城卫队里出了问题,”我没好气地回到,“你派去看守那具尸体的四个卫兵都是瘟疫之源的人。”

“什么!?”威尔斯错愕地睁大了双眼,“我…我不知道,”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难怪他们主动要求去死者大厅值守。”

“我和我的同伴有可能已经暴露了,”我说,“秘密行动可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威尔斯有些担心地说,“需要我给你们提供保护吗?”

“不了,”我拒绝了威尔斯的提议,“还没有人看到我们的脸,我们会试着再次潜到水面下的。”

“好的,”威尔斯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么你可以离开了,祭司先生。”

“还有一件事,威尔斯队长,”我站在门口回头说道,“军营里有人给那四个邪教徒报信,我觉得有必要告知你一声。”

“我知道了,”威尔斯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谢谢你的消息。”

通知完威尔斯队长后,我重新戴好了兜帽,快步走出了军营,就像其他接受完调查的人一样。

为了不引人注意,离开军营后我直接走进了对街的一家酒吧,希克拉德就在我的后面,我想他再过一会儿就该出来了。

我点的果汁刚刚摆到我面前,希克拉德就戴着兜帽从军营里走了出来,我立刻走出酒吧,挑了个显眼的位置站好。

希克拉德很快就发现了我,他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了街道的这一头。

“这可真是稀奇了,”希克拉德刚走进来,酒吧的老板就诧异地说道,“我这小店今天居然来了两位埃尔凯恩的祭司,这位祭司老爷,你要点什么?”

“给他来一杯果汁,和我一样的就行。”

我坐回座位上,装作愤愤不平地说道:“说起这回事,今天死者大厅遭到了袭击,一间墓室被弄得血肉模糊。”

“天啊,那可真可怕,”酒吧老板有些害怕地说,“究竟是谁,竟然敢玷污埃尔凯恩的领域?”

“我不知道,”我恶狠狠地说着,用力地灌下一口果汁,“吾神一定会诅咒犯下这罪恶的异教徒,还有他那可憎的同伙。”

“所以,这就是你们到军营来的原因?”

“就是这样,我和我的兄弟当时正在打扰墓地,然后就发生了这…遭天谴的事,于是所有当时处在墓地区的人都被带到军营来接受调查了,祭司也好,平民也好,都得来,你等下还能看到更多的祭司‘大人’。”

“原来如此,”旅店老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两位大人受苦了,这两杯果汁我请了。”

“埃尔凯恩的谦卑信徒感谢你的慷慨,”我笑了笑,一口喝干了杯中的果汁,“走吧,查西图斯,主教应该在等我们了。”

希克拉德沉默地点点头,和我一起站起身,在酒吧老板的微笑中走出了这家店。

“呼,”刚出酒吧,我就长出了一口气,“累死我了。”

身处这种情况下真的很糟,我不知道谁会是瘟疫之源的成员,只好尽力用伪装的身份去应付这个酒吧老板。

如果他是瘟疫之源的成员,我希望他被我的表演骗过去了,我和希克拉德可没办法对付躲在城市里的,一整个的瘟疫之源分部,更别提那些吸血鬼了。

“老天,萨伦,你真该去做个演员,”希克拉德低声赞叹道,“你刚刚看起来就像个真的埃尔凯恩祭司。”

“我可是诺曼人,希尔,”我得意地笑了笑,“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我本来也许会是个出色的演员,”我说,“如果施特拉德没有杀害我的家里人的话。”

“喔,抱歉,”希克拉德急忙说道,“我不应该…”

“没事的,希尔,”我冲他摆摆手,勉强地挤出一抹微笑,“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那一定很不容易,萨伦。”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希尔,”我阻止了希克拉德打算继续讨论这件事的想法,“我们得先找到一个隐秘的角落,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然后我们还得找一个能让我们好好休息的地方。”

在灰雾岛这短短几个小时里经历的事情让我对这个岛屿上的一切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吸血鬼猎人公会在这座岛上没有分部,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瘟疫之源的成员,我和希克拉德似乎陷入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处境之中。

我走在克罗斯城那不算宽阔的大街上,内心苦笑连连,在来灰雾岛之前,我从来没想到我会是现在这个状态。

我们还没找上门去,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第七十一章 变故

离开军营之后,我和希克拉德找了一条比较偏僻的巷子,用最快的速度脱下了身上的祭司袍。

在确定没有人目击到我们之后,我抬手召出一小团的火焰,点燃了丢在地上的袍子。

火焰很快吞噬了黑色的布料,焰苗伴着烟雾升腾而起,我和希克拉德拉了拉衣领,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条巷子。

“好了,”我对希克拉德说,“我们接下来得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

“我想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萨拉,”希克拉德紧张地叫出了我的简名,“这地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我安抚道,“在进旅店之前,我得先给我们安排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身份。”

“如果有人问起你,”我说,“你就说我们是从帝国吟游诗人学院毕业的学生,来灰雾岛是为了寻找灵感。”

“不错的主意,”希克拉德赞同地点了点头,“可我们没有乐器。”

“就说我们是声乐系的,”我说,“反正你的确是从那儿毕业的。”

希克拉德笑着点点头,在确定好用来掩护我们的假身份之后,我们就近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旅店。

“剑与玫瑰”是这家旅店的名字,听起来很俗套,但这个三层高的旅店看起来不错,它的外部装潢虽然说不上华丽,但也不算太寒酸。

至少比破铁锤要好上不少。

“就这家吧,”我对希克拉德说道,然后快步迈上了旅店门口的台阶,打开了木门。

和破铁锤比起来,这儿的生意显然要好上不少,大厅里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座位上坐着人,服务员端着托盘,快速地穿梭在一桌桌谈笑的客人之间,给他们端上饮料和食物。

“欢迎,欢迎,”我刚带着希克拉德走到吧台边,旅店老板就注意到了我们,“两位从哪儿来?需要些什么,我们这儿提供各个档次的食物,也提供住宿服务。”

“我们是从帝国来的吟游诗人,”我优雅地对旅店老板笑了笑,“听说这儿的风景不错,所以我和我的朋友来这儿找找灵感。”

“啊,吟游诗人!”旅店老板豪迈地笑了起来,“你们看起来有些本事,要不是我和查韦兹很熟,我都想请你们来我的店里唱歌啦!”

“这么说,你们是在找住的地方咯,那你们来对地方了,”老板伸出他的左手,在我们面前摊开成一个巴掌,“优质的房间在等待着你们,一晚上只需要五十铜币。”

“听起来不错,你觉得呢,小克?”

希克拉德一脸认真地问道。

“我觉得不错,就这儿吧。”

我一边回复希克拉德的提问,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枚金币,“要两间房,剩下的都换成食物。”

“没问题,”老板开心地拿走了金币,“两位请跟我来。”

在老板的帮助下,我们很快在这家旅店安定了下来。

时间飞快地流逝,月光很快洒在了这座危机四伏的城市当中,我和希克拉德在整理好行装后,从房间里回到了大厅。

此刻的旅店大厅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大厅的座位里挤满了人,整家旅店充斥着酒杯相交的声音。

我和希克拉德坐到了吧台边,老板显然还记得我们,“你们下来啦,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晚餐。”

他一边冲我们笑,一边走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晚餐就送到了我们的面前,我们刚拿起勺子,旅店的大门就被人粗暴地撞开了。

一个少年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不…不好了!”他大声喊道,“城卫队的威尔斯队长被人杀害在军营里了!”

他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一下子引爆了整个大厅,原本就喧闹的大厅一下变得更加吵闹,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该死的,”我低声说道,“看起来瘟疫之源教徒变得更加嚣张了。”

威尔斯队长的死意味着我们好不容易在克罗斯找到的盟友的消失,如果我没有猜错,新上任的城卫队负责人肯定会是瘟疫之源的教徒。

看起来这些教徒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威尔斯在帮助我们的消息,“是我们害了他,”我说,“现在我只希望杀光这些该死的邪教徒。”

“控制表情,萨伦,”希克拉德同样低声而急促地回复道,“我们不能确定这大厅里有没有瘟疫之源的教徒,别让你的表情成为你的破绽。”

“呼,”我长出了一口气,“你说得对,希尔,”我说,“我们得找到其他的帮手。”

我迅速压下心中的怒火,然后露出一脸迷惑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和大厅里的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跟着我做,”我压低声音说,“别让别人看出破绽。”

希克拉德迅速也换上了一副迷惑的表情,他真的很有表演的天分。

“你们看起来一脸迷惑的样子,看起来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老板注意到了我们迷惑的表情,他苦笑了一声,然后用他的大嗓门开始给我们介绍起一些我们早就知道的东西。

“事情就是这样,”在大费了一通口舌,旅店老板朝我们摊了摊手,“威尔斯队长可以说是我们城里的安保负责人,这也是大家感到震惊的主要原因。”

“原来如此,”我一边发出惊叹声,一边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神色,“那这段时间要怎么办呢?”

“城卫队应该还能正常运作,”旅店老板说,“然后议会很快就会选出新的城卫队队长。”

“该死!”旅店老板的话让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如果新的城卫队队长是以这种方式被选择出来,那毫无疑问地说明了瘟疫之源教会甚至在议会中安插了不少的人手。

这座城市究竟被渗透到什么程度了,我不由得在心底思索起来。

我又想起维克曾经和我说过的另一件事,不少的猎人都接下了来灰雾岛解决吸血鬼的任务,但奇怪的是,我和希克拉德到现在都没找到任何一名猎人。

加上这座岛上到现在都还没有吸血鬼猎人公会的分部,这让我的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陷阱?我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想到,这个想法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整个人就如同掉入了冰窟当中。

如果从一开始,从这个任务的发布就是瘟疫之源交互设计好的陷阱的话,那我和希克拉德岂不是主动踏入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方。

这个结论让我浑身冰冷,我强装镇定地拿起手边的勺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盘中的晚餐。

“必须小心行事,萨伦,”我对自己说道,“走错一步,等待着你和希克拉德的就是可怕的结局。”

接下来的两天,趁着新的城卫队队长还没上任,城卫队的行为举止还没有偏向性的机会,我和希克拉德开始尽最大可能收集各种信息。

走在克罗斯这座小城的街道上,我能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变化,街上的戒备也森严了许多,随处可见脸色铁青的城卫队士兵。

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对于他们来说,城卫队出了叛徒,自家的队长在防备最森严的军营里被杀,是莫大的耻辱。

我和希克拉德走到了军营的门口,这儿聚集了一大帮埃尔凯恩的牧师,看上去是来这儿负责威尔斯队长的葬礼的。

我叹了口气,要是那两件袍子还在,我们说不定还能混进军营里去。

无奈之下,我只好拉着希克拉德去了军营对面的酒吧,希望能在这儿找到更多有关威尔斯被害的线索。

我们进来的时候,酒吧里坐着不少身穿轻便链甲的士兵,他们个个脸色不善,一口接一口地痛饮着手中的啤酒,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心中的愤怒。

我和希克拉德快步走到了吧台边,这儿的老板快步走到我们面前,“两位,要些什么?”

他的语气就像在招呼第一次进入这家店铺的客人,这让我心下安定了不少,看起来这位老板没见过我们。

“是我,老板,”我用他熟悉的语气说道,“那位埃尔凯恩的祭司。”

老板先是略显迷惑地思索了一两秒钟,然后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是您啊,那两位被牵扯进死者大厅案子的牧师。”

他一下子变得极为热情,替我们倒上了两杯果汁,“抱歉,我可没想到你们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还没穿祭祀袍,”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悄悄地用手指了指街对面的军营,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以为你们会在那里面呢。”

“本来应该是在那里面的,”我苦笑了一声,“威尔斯队长对我们这些埃尔凯恩的信徒极为尊重,可惜的是我和我的朋友今日轮值,所以去军营主持葬礼的事就轮不到我们了。”

说到这,我露出愤愤之色,用力地锤了一下吧台的桌面,“威尔斯队长一向秉公执法,究竟是谁,做出这种让吾神憎恶之事。”

“关于这件事,我倒是有些消息,”老板又压低了声音,献宝般地说道,“看到那边那群人了吗,”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士兵群体,“自从威尔斯队长遇害,他们就每天在我的酒吧里流连忘返,总是要喝到不省人事才愿意回到军营里。”

“你知道的,祭司大人,”他突然笑了笑,“人一喝多了就喜欢乱说话,这些士兵也不例外。”

“他们有一次喝多了,在我这酒吧里大发雷霆,加西亚在上啊,那真是可怕的一晚,”他拍了拍胸脯,显然还心有余悸,“不过我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他说到这,又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凑到了我的耳朵边上,低声说道:“那些士兵说威尔斯队长是被一匕首刺死在他的房间座位上的,下手的是他极为看重的几个副队长中的一个。”

“据说,当然,只是据说,”他说,“那个副队长是一个叫做瘟疫之源的邪教的成员!”

“瘟疫之源?”我立刻装出一副迷惑的样子,“这是个什么教派?”

“啊,祭司大人,”酒吧老板立刻会心一笑,“看起来你们每天在神龛中祀奉伟大的埃尔凯恩,对外界的事情都不太了解。”

“这个瘟疫之源教派,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组织,听说就连首都卡波菲斯也有他们的分部,海那边的帝国更是到处都是瘟疫之源教派的教徒。”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然后露出嫌恶的神色,嫌恶地摆了摆手,“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教会。”

然后我笑着对酒吧老板说:“你提供的消息很有价值,不管主教知不知道这个消息,我都会上报给他的,当然,不会提到你的名字,你尽管放心。”

“赞美加西亚,赞美埃尔凯恩,”老板显然长出了一口气,“我只希望这些为非作歹的家伙能立刻被神的神罚所惩戒。”

“那是当然,兄弟,那是当然,”我一边宽慰着他,一边一口饮下杯中果汁,然后把杯子轻轻地滑给酒吧老板,“耐心地等待并祈祷吧,”我说,“吾神宣示正义的一天必将很快到来!”

留下这句话之后,我拉着一言不发的希克拉德,意气风发地走出了这家酒吧,就像一个真正的埃尔凯恩信徒那样。

“你觉得这个老板怎么样,”刚出酒吧,我就低声问希克拉德,他在酒吧里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那个老板。

“看上去不像假的,”希克拉德摇了摇头,“他说话的时候感情很深,我想他应该不是瘟疫之源教会的探子。”

“我也这么觉得,”我笑了笑,“他提到加西亚和埃尔凯恩的时候,语气里的虔诚显而易见,那些瘟疫之源教徒肯定做不到这一点,这老板必然是一个虔信徒。”

“把这酒吧记下吧,”我说,“这些士兵总是会来这儿喝两杯,这是一个很好的信息获取渠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希克拉德咧嘴一笑,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把这家酒吧的名字记载了上面。

等他记下了这酒吧的详细地址和名字之后,我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迅速离开了这儿,回到了剑与玫瑰。

第七十二章 通缉

接下来的几天里,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我和希克拉德一直过着规律且稳定的生活:我们每天早上七点准时离开剑与玫瑰,然后分头去探查情报,并约好在晚上七点准时回到剑与玫瑰来。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克罗斯当地的贫民窟,有了在卡波菲斯的经历,我很怀疑这些教徒会在灰雾岛做出同样的事情,把他们在城中的据点设立在贫民窟里。

克罗斯的贫民窟不算太大,但也不小,这座岛上能创造财富的产业并不多,相对应的,能养活一家人的工作岗位也就少得可怜,在这种情况下,灰雾岛上总是会有一部分居民,终年贫困潦倒。

我花了两天的时间,把整个贫民窟内内外外的搜索了一遍以救助贫民的名义,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两天的时间忙活下来,我面包和肉粥送出去了不少,却什么线索都没得到。

最后我只好无奈地选择了放弃,在这样下去,我的资金就要撑不住了。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贫民的不舍,但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等我从贫民窟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开始往广袤的天空爬升,城镇广场上的巨大时钟在缓缓地转动,时针很快就要指到七点的位置了。

“是时候回去了,”我看了看天色,确认了没有怀疑我之后,快步地走回了剑与玫瑰。

对于一家旅店来说,晚上毫无疑问会是它最热闹的时候,我还没走到门口,就能听到里面的喧闹声,橘黄色的灯光从窗玻璃中透射出来,吸引着过路的行人。

我刚推开旅店的大门,熟悉的鲁特琴声就伴着歌声和欢笑声,如同波浪一般把我淹没。

希克拉德正百无聊赖地站在门边,显然正在等我。

“你回来了?”他看到我明显精神振奋了不少,快步走到了我的面前,“有什么收获?”

看着面前压低声音的希克拉德,我摇了摇头,“没有,”我有些沮丧地说,“我已经把整个贫民窟都逛了一遍,但还是一无所获。”

“看起来他们和他们在卡波菲斯的同僚不太一样,”希克拉德宽慰般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太多了,我们先吃东西。”

“啊,两位来自帝国的吟游诗人,”我们还没走到吧台边,旅店老板就已经开心地朝我们张开了双臂,“你们今天的收获怎么样?”

“我还算不错,”我笑了笑,拉着希克拉德坐到吧台边,“至于他,我就不太清楚了。”

“看起来你的心情很好,”旅店老板同样笑着说,“现在已经很难看到像你这样,无私去帮助这些贫民的人了。”

“别把我说的那么高尚,比利,”我冲叫比利的旅店老板摆了摆手,“我帮助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私心,我可是指望能靠着他们做出一首新作品。”

“好啦好啦,”比利有些鄙视地看向我,“你这能算是什么目的啊,尊敬的好先生?”

“不过,说到这个,”他眼睛突然一转,“你们有什么灵感了吗,写出了新的东西吗?”

“就像我刚刚和你说的一样,”我说,“我今天可是有收获。”

“太好了!”比利激动地拍了拍手,然后放下红通通的双手,笑着看向一旁的希克拉德,“你呢,尊敬的先生,你有什么收获吗?”

“当然,当然,比利,”希克拉德笑着回道,他谈笑自若的样子让我稍微有些诧异,看起来这几天的伪装生活让希克拉德也有了不少的长进。

“但是,”希克拉德从斗篷下伸出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你总得先让我们俩填满肚子。”

“啊,是我的疏忽,”比利用力地一拍脑袋,“我这去给你们准备,两位好先生。”

没过多久两份热乎乎的晚餐就摆到了我们的面前,比利走回吧台后,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这可真香,”我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撕下一大块面包塞进嘴里,“来谈谈吧,比利,”我含糊不清地说,“最近我都窝在贫民窟里,克罗斯有什么热闹的事情吗?”

“热闹的事情?”比利苦笑了一声,“如果你说的热闹的事情是指像威尔斯队长被害这种,我宁愿克罗斯以后都不要发生任何热闹的事情。”

“抱歉,比利,”我急忙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一些新消息,你知道的,这也许对我的创作有帮助。”

“啊,我知道,”听到我道歉,比利的表情显然变得好了不少,“要说克罗斯重要的事,明天刚好有一件,这可是件大事,我好几天前就和你们说过了。”

“议会那帮人终于要选出新的城卫队队长了吗,”我精神一振,我当然知道比利指的是什么,但这对我们来说可不一定是件好事。

“是的,”比利点了点头,“就在明天,就在市政厅议事堂,”他说,“所有人都可以去参加这次会议,你们两位当然也不例外。”

“实际上,我觉得你们应该会有兴趣,”他突然凑到我们面前,有些激动,“这可是罕见的议事场景,也许能帮到你们的创作什么忙?”

“我想是的,”我的眼睛变得明亮无比,“非常感谢你的消息,比利,我们明天一定会去议事堂走一遭。”

“真是羡慕你们,”比利说,“我还得看着我这旅店,你们回来之后记得给我好好讲讲议事堂里的情况,我还没去过呢。”

“一定,比利,一定,”我冲他笑了笑,“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让我们好好吃饭了?”我问,“这事情事关重大,我们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

“啊,当然当然,”比利飞快地退回吧台后,“议事堂的会议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开始,你们可不要迟到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始专心地擦拭起杯子,不再打扰我们。

我和希克拉德花了半个小时吃完了晚餐,和比利打了声招呼之后,我们便回到了二楼。

在确定没有人监视我们,或是跟踪我们之后,我跟着希克拉德进了他的房间。

“你今天有什么收获吗?”刚进房间,我就迫不及待地问。

“有一些,萨拉,”希克拉德说,但他很快又皱起了眉头,“只是从我获得的消息来看,这儿的瘟疫之源教徒不是很好对付。”

“你就说吧,希尔,”我说,“不论他们的势力有多强,我们总能想出办法的。”

“我发现这儿的瘟疫之源教徒都极为擅长掩藏身份,至少我遇到的是这样。”

“你遇到的?”

“我今天遇到了两个瘟疫之源的教徒,”希克拉德语气平淡地说,“他们虽然伪装的很好,但还是露了馅。”

“结果呢?”我有些紧张地问。

“过程很惊险,那两个家伙是两个高级教徒,”希克拉德说到这,脸上露出有些后怕的神色,“要不是我的运气好,我现在已经是他们手下的又一个受害者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希克拉德的用词和他的语气都十分的平淡,但光是用脑海幻想一下就能猜到这中间有多惊险。

“总之,”希克拉德挥了挥手,“我没事,而他们,还有他们手下的教徒都被我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也就是我说的收获了,”希克拉德说到这儿笑了起来,“这两个高级教徒的掩藏身份是一对双胞胎商人,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我被他们抓到了他们自家的仓库里。”

“在解决了他们之后,我很快搜索起了他们的仓库,”希克拉德说,“这两个蠢东西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我解决,所以他们的资料和一些更重要的东西都还完好无损。”

“更重要的东西?”

“是的,比如说一张地图。”

希克拉德笑着说道,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掏出一卷羊皮纸,“这就是在那仓库发现的地图,也是我最大的收获,”他一边说,一边在桌上摊开了卷轴。

这羊皮纸卷轴不算太长,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希克拉德就把卷轴拉了开来。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地图里画着的是整座灰雾岛,还写着岛上的一些基本信息,看起来瘟疫之源一直都在觊觎这座岛。

但最引起我注意的还是地图上画着的骷髅头,在地图的左侧还特意地为这个骷髅头做了坠饰。

“秘密基地”是这张地图对这个骷髅头所处位置的注释。

“原来如此,”我合上地图,“你能确定这地图是真的吗?”

“当然,希克拉德用力地点点头,“我百分百确定它的真实。”

那个骷髅头所在的位置是灰雾岛上的一片森林,这座森林恰好处在灰雾岛两种城市的中间,难怪我没在城里的贫民窟找到他们。

这座岛上终年泛着灰雾,这样的森林对他们来说不仅极为方便,还十分适合躲藏。

我算是明白希克拉德的意思了,瘟疫之源教徒不可能只侵蚀克罗斯市,另一座城市里肯定也有他们的人手。

加上他们能够占据这么大的一片树林,毫无疑问,他们的人手不会少。

“其他的资料呢?”

“没什么有用的,”说到这儿,希克拉德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我还期待着找到一些物品运输单据呢,这样说不定就能把他们一锅端。”

“别想太多了,”我拍拍他的肩膀,“该睡了,我们明天还得去议事堂参会呢。”

和希克拉德互道晚安之后,我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坐在床边,心情比起刚出贫民窟那会儿已经好了不少。

不得不说,希克拉德今天干的真是不错,他不仅全身而退,还找来了十分重要的一张地图。

这让我不禁发出一声感叹,我现在已经很难把这个身形匀称,处事干练的年轻符文师和当初那个有些懦弱有些胖的贵族小孩重合在一起。

“别想太多了,萨伦,”我对自己说道,“这世界上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进步。”

怀着对希克拉德成长的喜悦之情,我很快就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当我洗漱完毕走下楼梯的时候,希克拉德已经坐在吧台边,吃着面包等着我了。

“早上好,德拉科,”我一边用他的假名跟他打招呼,一边看了看时钟,现在还只是早上七点,我们的时间还充足的很。

“早上好,斯沃伦萨,”希克拉德同样用假名回复了我,“快来吃早餐吧,比利的煎蛋可真是太美味了。”

比利恰好这会走了出来,我和他打了声招呼,没过多久他就给我端来了一碟煎蛋和面包。

我和希克拉德草草地吃完早餐,和比利打了声招呼之后就离开了剑与玫瑰。

市政厅离我们住的地方不算太远,没过多久,我就和希克拉德一起走进了议事堂。

和往日冷冷清清的局面不一样,今天的议事堂里坐满了克罗斯的市民,整个会场闹哄哄的,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好奇的神色,在不停地窃窃私语。

一声钟鸣就在此时突然响起,场内瞬间重归平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在静静地等待这什么。

一名又一名衣着华贵的议员从两侧的入口走入议事堂,然后一个个地坐在了呈环形分布的议事席上。

随着最后一名议员入座,这次的会议也正式宣告开始。

五名城卫队队长的候选人先后走进会堂,他们坐在了一旁,静静的等待着议员们的决定。

随着候选人们的出现,议事堂的一百多位议员很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五派,他们争执不休,语气激动,时不时还有人在议事席上大发雷霆。

会议一直持续到日正当空时才决出了一个结果,支持其中一位候选人萨缪尔德雷斯的议员们以微弱的赞同数取得了胜利。

“那么,我宣布,”议长站起来,大声宣布道:“新任的城卫队队长就是萨缪尔德雷斯!”

场内瞬间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在议员们的示意下,这位萨缪尔德雷斯意气风发地走到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他现在就如同圆锥的尖顶,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非常荣幸成为新任的城卫队队长,”他高声说道,“实际上,我已经有了一些线索,是有关杀害威尔斯队长的幕后凶手的。”

我看着他自信的表情,内心突然涌起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萨缪尔注视着场内的所有人,慢慢从腰间掏出一卷羊皮纸,然后他在所有的注视下,轻轻地揭开了羊皮纸上的丝带。

“根据我的调查,杀害威尔斯队长的幕后黑手就是这两人,”他指着打开的羊皮卷轴说道,上面是两幅画,画的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皮甲。

“非常遗憾的是,我们没能看到他们的脸,但他们身穿的皮甲有十分明显的特征,所以任何看到过身穿这种皮甲的市民,我们欢迎你们来城卫队提供线索!”

第七十三章 逃离克罗斯

新任队长的话在议事堂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的贵族都愤怒起来,开始谈论起这件事情。

“我们德兰俄斯家族会全力支持城卫队,萨缪尔队长,”其中一名贵族激动地站了起来,用力地挥了挥拳头,“如此狂徒必须受到严惩!”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我能感觉到希克拉德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于是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放轻松,希尔,”我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些人可不知道我们长什么样。”

“我知道,”希克拉德低声回道,“但我还是担心,看起来瘟疫之源教会在这城市里的势力不小,一旦我们被发现……”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深吸了一口气,“一旦我们有了更多的信息,我们就立刻离开克罗斯。”

“嗯。”希克拉德重重地点了点头。

事情到这儿已经变得非常明朗了,趁着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讨论之中,我拉着希克拉德,从侧门迅速地离开了议事堂。

“现在我们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和希克拉德并肩走在大街上,为了不引人怀疑,我们都没有戴兜帽或是任何遮挡面部的东西,“这个萨缪尔德雷斯一定是瘟疫之源的走狗。”

“这点是毫无疑问的,”希克拉德说,“你究竟想说什么,萨伦?”

“我的意思是,他恰好是一个很好的信息来源。”

“你的意思是……?”

希克拉德的话没说完,但他的眼睛越变越亮,显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不是等着有人给他送上线索吗,我们就再去军营走一趟。”

“不错的主意,”希克拉德低声说,“但我们怎么撤退?你得知道,这些城卫队不再是我们的朋友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苦笑了一声,坦白说,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如果这些卫兵发现了我们的行为,等着我们的毫无疑问只有被逮捕入狱。

“事不宜迟,”我轻轻拍了拍大腿,“我们今天就去军营走一趟,而且要光明正大的进去。”

“我明白了。”

结束了商讨之后,我和希克拉德回到了剑与玫瑰,那位新上任的城卫队队长肯定不可能那么早回到军营里,他还有一大堆的贵族要应付呢。

于是我和希克拉德先美美地吃了一顿午餐,“说说吧,我们的大诗人,”比利一边收走我们的盘子,一边好奇地问,“谁成了新的城卫队队长?”

“萨缪尔德雷斯,”我擦了擦嘴巴,好整以暇地说,“他还发布了通缉令,抓捕杀害威尔斯队长的幕后黑手。”

“是他吗……”比利皱了皱眉头,“我认识他,这家伙不太讨喜,”他说,“他总是神神秘秘的,脸上也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他的话让我更加确定了心里的判断,这个萨缪尔德雷斯就算不是瘟疫之源的教徒,也有很大的嫌疑。

“感谢你的午餐,比利。”想到这,我心里有了打算,我先对着比利笑了笑,然后冲希克拉德使了个眼色。

希克拉德会意地微微点头,跟着我从吧台边离开。

“你们又要出去打探消息啦?”比利好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啊,”我冲他笑了笑,“我对这位新上任的城卫队队长很感兴趣,”我说,“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创作目标。”

“啊,”比利会意地笑了笑,“那我就祝你们能顺利地见到他了。”

离开了剑与玫瑰之后,我拉着希克拉德,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军营的门口。

我们到的时候,门口的卫兵正在交接,一些我们曾经见过的面孔被一些陌生的面孔替换,说说笑笑地进了军营里。

这是个好机会,我冲希克拉德点点头,等那些见过的面孔完全消失在军营里之后,我们朝大门走去。

“咳咳,”我们刚穿过街道,站岗的士兵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用手中的长戟指向了我们,“站住,你们到城卫队的军营来是所谓何事!?”

“下午好,这位大人,”我立刻装出一副害怕又贪婪的神色,靠到了其中一名士兵的身边,“小人有幸今天早上在议事堂看到了新卫队长上任,也看到了萨缪尔大人发出的通缉令,对于这个通缉令,我想我能提供一点线索。”

“哦!?”这名士兵的眼里闪过一抹喜色,“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当然,”我忙不迭地点头,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向伟大的加西亚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

“你可以进来了,”他满意地点点头,朝我挥了挥手,又看了一眼希克拉德,“他是你朋友?”

“是的,大人。”

“那就一起进来吧。”

在这个卫兵的带领下,我和希克拉德第二次进到了城卫队的军营里。

“你看到了吗,萨拉,”希克拉德突然凑到我耳边说,“你说你有线索的时候,这个卫兵显得很是开心,你提到加西亚的时候,他又显得有些不舒服。”

“我看到了,希尔,这家伙毫无疑问是个瘟疫之源的教徒。”

据我所知,厌恶生命之神加西亚的,恐怕只有这帮瘟疫教徒了。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回到了那栋熟悉的建筑里,“萨缪尔队长就在二楼的办公室里,”他转过头对我们说,“我先上去通报一声。”

说完他就快步走上了楼,没过多久又朝我们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跟着他走上二楼。

“这就是萨缪尔队长的办公室,”他带着我们在一间房门口停下脚步,“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城卫队绝对不会吝啬奖赏。”

我和希克拉德期待地点点头,然后装出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走进了萨缪尔的办公室。

“我听说你们有凶手的消息?”身材高大的萨缪尔德雷斯就坐在座位上,期待地看着我们,“都说说吧,市民,让我看看你们知道些什么。”

“是,大人,”我朝萨缪尔鞠了一躬,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我和我的朋友要告诉您的消息就是……”

“我们就是你要找的人。”

当我说出这句话之后,房间里的时间仿佛都有那么一个瞬间静止了下来。

我能看到萨缪尔德雷斯的脸色从惊愕变到难以置信又变得狂喜,最后变成了害怕和愤怒,短短的一秒钟之内,他的脸色如同万花筒一般不停地变换。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飞快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看到他的喉结耸动,显然打算开口求援。

但我和希克拉德速度比他更快,我们既然敢到军营来面对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希克拉德用力地挥出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喉结上。

剧痛让萨缪尔一下缩成了一只虾米,他脸色痛苦,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和希克拉德看着他倒在地上,迅速地控制住了他。

“把他扶起来,我们时间不多,”我对希克拉德说,如果我们太久没出去,之前送我们过来的士兵一定会怀疑的。

在希克拉德的帮助下,我们迅速地把萨缪尔扶回了椅子上。

“流水,”希克拉德低声颂出水之名,一股欢快的水流很快应召而来,化作柔软却坚韧的绳子,把萨缪尔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椅子上。

“好了,”我走到他面前,用力地抽了他两个耳光,“抬起头看着我们。”

萨缪尔艰难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惶恐的神色,“你们这是在袭击城卫队的长官,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别在我面前装了,萨缪尔德雷斯,”我冲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我们都来找你了,你真的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咽了口唾沫,“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希克拉德面无表情的收回挥出去的手,“我们什么都知道,你这瘟疫之源的邪恶教徒。”

希克拉德的这一巴掌让萨缪尔的整张左脸都肿了起来,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萨缪尔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他眼里的哀求神色和恐惧愈来愈浓,我毫不怀疑哪怕我们现在解开他的束缚,他也只会跪在地上求饶。

“看上去你和其他的邪教徒并不一样,对吧?”我饶有兴趣地蹲了下去,让自己和他一样高,“你和我杀过的那些疯子不一样,我知道你不想为了这个愚蠢的教会牺牲自己宝贵的生命,那太不值得了,对吧,不用否认,我能从你的眼里读出来。”

“你…你想怎么样?”

“这样吧,萨缪尔德雷斯,”我说,“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告诉我们我们想知道的,我不会杀你,还会让吸血鬼猎人公会保护你的安全,你觉得怎么样?”

萨缪尔眼里露出一抹略带得意的喜色,他看着我们,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我说,“你们教会究竟目的何在,为什么要渗透灰雾岛上的两座城市?”

“为了……基地,”萨缪尔喉咙沙哑地说,“你们知道的,灰雾岛并不算是一个多重要的岛,对斯特兰共和国来说。”

“还有就是…一个陷阱。”

“陷阱?什么陷阱?”

“针对你们的陷阱,吸血鬼猎人,”他惨笑着说,“这儿的人们根本不知道袭击他们的是吸血鬼。”

“你的意思是?”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

“是的,是的,”萨缪尔低声笑了起来,“我们在贵族阶层中也有同伴,发布任务给吸血鬼猎人公会的就是他们。”

“那之前来的那些猎人呢!?”我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扯着他的衣领问道。

“当然是死了,猎人,”萨缪尔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儿出了什么事,调查刚开始就被我们安插的人手杀死了。”

“呼,”我出了一口气,“那那些贵族阶级里的信徒呢,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我多希望我知道啊,猎人,”他喘着气说,“可惜的是我并不知道,每次的任务都是由信鸽送到我这儿来。”

“你还知道更多的事情吗,比如你们在那片丛林里的基地?”

“哈,你们居然连这个都查出来了,”他苦笑了一声,“你们的确和其他的猎人不太一样。”

“感谢你的称赞,但我们更想知道和那个基地有关的事情。”

“它就在森林里,但你们还需要进去的口令,口令是‘寂静的秋天’。”

“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说完这些之后,萨缪尔突然恳求地看向我们,“你们能放我走了吗?”

“当然,”我冲他点点头,冲希克拉德使了个眼神,“我这就让我的队友解开你的束缚。”

希克拉德点点头,手轻轻一挥,捆敷住萨缪尔的水绳很快回到了他的手上。

“多谢,多谢,我这就送你们…”

他开心地往外走去,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一截化成利刃的水系能量从他的胸膛透体而出,“为什么…”他扭过头,艰难地问道,“我以为…”

“我的确说了我要放过你,”我面无表情地说,“但我的同伴可没说。”

“你真的以为我们对你毫不了解吗?”希克拉德手一挥,把化作鞭刃的水系能量收回到手上,“一旦你走出这扇门,我们就会被那些卫兵团团围住。”

我和希克拉德站在他的面前,直到他完全断了气,才迅速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怎么样?”我们刚走出军营,之前的那位卫兵就走过问道。

“萨缪尔队长很开心,”我冲他得意地笑了笑,“我们可拿了不少的赏赐,老天啊,我这一辈都没…哦,对了!你们的队长说要分析一下资料,让你们不要进去打扰他。”

“两个好运气的家伙,”这个卫兵笑了笑,朝我们挥了挥手,“快走吧,感谢你们的消息。”

应付完卫兵之后,我和希克拉德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剑与玫瑰,这个杜撰出来的理由不知道能拖住那些卫兵多久,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克罗斯。

这可和上次不一样,一大群的卫兵都看到我们进了萨缪尔的办公室,一旦他的尸体被发现,我们毫无疑问会被这座城市通缉。

“比利,退房,我和我朋友要走了。”

“你们准备继续旅程了吗?”比利擦着桌子,笑着问道,“看起来克罗斯对你们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哈?”

“是的,”我点点头,“我们决定北上,去另一座城市看看。”

“那就祝你们好运了,我这就给你们找钱。”

“不用了,”我按住比利的手,“多出来的就当我们付给你的信息费吧,在这儿的日子我很开心。”

“好吧,东西都收好了吗?”

“都收好了。”

“一路平安。”

第七十四章 深入森林

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我和希克拉德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剑与玫瑰旅店,从北门离开了克罗斯。

克罗斯的北门外是一条笔直通向更北方的鹅卵石路,我和希克拉德快步沿着这条路北上,我们将在中段的部分拐入森林。

路上时不时还能见到木制的指路牌,以及从北边的坦普卢回来的旅人,我和希克拉德只好放慢脚步,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前来灰雾岛游玩的旅客。

但我知道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如果城卫队的人胆子大一点,他们甚至已经有可能发现了死去的新任城卫队队长。

对我们来说,克罗斯城如何反应反而是其次的,瘟疫教会绝对不会给这帮普通人插手的机会,他们肯定更愿意亲手解决掉我们。

这让我多少变得紧张了一些,瘟疫之源在这座岛上的势力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克罗斯城贵族所能比拟的,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一支属于瘟疫之源的部队这会可能已经从克罗斯城出发了。

他们会和从那片森林中出发的同伴一起,在森林与克罗斯城连线的某个点上截住我们。

我不敢说他们一定会这样做,但这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小心一点,希克拉德,”我对身边的同伴说,“我们得加快脚步了,”我一边这么说,一边把我的猜想和他说了一遍。

“你说得对,我可不想同时面对两拨瘟疫之源教会的追兵,”希克拉德说。

于是我们决定,除了吃饭和最低程度的休息之外,我们不会在路上停留多哪怕一秒的时间,加西亚在上,已经没有时间给我们浪费了。

同时,为了避免被瘟疫之源派出来的探子或是侦察兵之类的人发现,我和希克拉德在第二天便决定离开大路,深入到森林当中去。

这当然没有在鹅卵石铺就的大路上前进那么舒服,不过有着瘟疫之源教会的地图在手,我们倒是也不怕迷路。

这是一座庞大的树林,当地人把这儿叫做阳光树林,但不论怎么看,这儿和阳光树林都搭不上边。

林间的空地和小路永远被一片阴森而漆黑的光芒笼罩着,地上弥漫着灰雾岛特有的灰色雾气,让这片树林看起来十分的阴森恐怖。

这儿就是瘟疫之源教会的基地所在,我和希克拉德小心翼翼地在林间穿行,皮靴踩在枯萎掉落,铺了一地的树叶上,树叶的脉络破碎,发出了有些渗人的嘎吱声。

“这树林可真阳光,”希克拉德走在我身后,有些埋怨地嘀咕了一句,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这片森林不仅终年不见阳光,灰雾弥漫,空气还无比的潮湿。

这潮湿的空气无孔不入,它们透过皮甲的缝隙,紧紧地贴附在每一个走进此地的过路人的身上,让人感觉极为不舒服。

我只在热带地区感受过这种让人难受的空气,就如同你身上的所有毛孔都不再能透气了一般,闷热而难受。

在这儿待得久了,我甚至开始感觉身上的皮甲也变得潮湿无比,就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我回头望了望我们进来的地方,此刻正值黄昏,加西亚的化身正在尽情地挥洒着它最后的一点光芒,当它完全沉入地平线下之后,埃尔凯恩的化身,月神赛拉丝就将接过统治这片大地的权力。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景象,就好像有着一条无形的分界线,在分界线的那边是一切正常的灰雾岛,而在这一边是截然不同的阳光树林。

确认了现在的时间之后,我回头拍了拍希克拉德的肩膀,“时候不早了,”我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得安营扎寨,准备休息了。”

“终于可以休息了,”希克拉德闻言长出了一口气,“我受够这片该死的树林了!我一定要升起一个大大的篝火,烤干这里该死的潮湿空气!”

我们当即分散开来,开始搜寻篝火所需要的树枝和树叶。由于这儿的空气原因,我们所找回来的树枝和树叶大部分都湿润无比,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干燥的。

“这可不行,”我摇了摇头,“这些湿润的树叶和树枝会引发无比浓厚的烟雾,我可不想被活生生的呛死。”

“过来帮我一把,”我看向希克拉德,朝他招了招手,“你把这些东西用一个网兜兜起来,我会用火焰烤干它们。”

“只要能让我摆脱这潮湿的空气,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希克拉德飞快地取来一堆藤蔓,没过多久就编出了一个网兜,然后把那些树叶和树枝都放了进去。

“不错的手艺,”我坐在一旁,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上下忙活,“你这是在哪儿学的?”

“你不会还以为我是过去的那个贵公子吧,萨拉,”希克拉德看着我,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一口大白牙在昏暗的树林中无比显眼,“我这几年可是学了不少实用的技能。”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灵活地把网兜的顶部系好,又用一根树枝把它吊了起来。

“好了,”他拍了拍手,搓掉上面的泥土,“你可以开始烘烤了,尊敬的火系符文师萨伦先生。”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唤出属于自己的火焰,开始耐心地烘烤起这一堆的树枝和树叶。

这是一个十分考验耐心和技巧的活,一旦火焰过大,这个网兜连同里面的东西就会被瞬间烧成灰烬。

好消息是我和希克拉德收集了足够多的燃料,这儿的树叶和树枝够我们用到明天早上了。

我慢慢地烘烤着树叶和树枝,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和正在练习符文术的希克拉德聊着天。

这枯燥的活计足足持续了两个小时,一个小时前练习完符文术的希克拉德离开了营地,说是去弄点吃的。

我看了看变得干燥的树叶和树枝,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连续两个小时的烘烤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离我不远的灌木丛这会突然抖动了起来,我一下趴在地上,手中攥住一小团火焰。

如果来的是希克拉德,那自然平安无事,但如果来的是瘟疫之源的教徒,我会让他尝到烈焰的滋味的。

一个漆黑的身影很快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希克拉德提着好几只野兔,快步走了过来。

见到是希克拉德,我轻轻出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的运气不错,”希克拉德提着兔子说,“今晚我们能吃点好的了。”

他一边把兔子放在地上,一边用石头堆出了一个简单的篝火。

“好啦,”他对我笑了笑,把网兜里的树枝和树叶一股脑地丢进了篝火里,“现在该你表现了,伟大的火系符文师。”

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响指,原本还算温和的火焰瞬间变大了好几倍,跳动着的灼热烈焰轻而易举地驱散走了周围的水汽,点燃了篝火。

热量从跳跃着的火焰中透出,带来了一丝温暖。

希克拉德迫不及待地在篝火前坐了下来,他伸出两只手,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呻吟。

“啊这真是太棒了,那些该死的湿气总算能暂时离我而去。”

我和希克拉德在火边坐了一小会儿,一边烤干身上的护甲,一边把串好的兔子架到了篝火上。

架在火上的兔子很快变得香气四溢,我们就着被烤软了的干粮,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这顿晚餐。

湿气褪去之后的阳光树林还算是舒适,在确认火堆只剩下火种之后,我们躺在了树叶铺就的简单床位上,一天的疲惫飞快地朝我袭来,以至于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什么时候就已经陷入了梦乡。

一股冰凉的液体突然打在我的脸上,极富刺激性的寒意让我一下清醒了过来。

我一下从床上直起腰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摸到有些湿润的水珠。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树树叶上挂满了水珠,这会儿还在不停地往下坠。

我皱了皱眉头,空气变得比昨晚更潮湿了,灰雾升腾而起,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很难看清远处的情况。

“醒醒,希尔,”我蹲下身,摇醒了仍在熟睡的希克拉德,“我们该走了。”

刚醒的希克拉德还有些睡眼惺忪,但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

“现在什么时候了?”他揉着脑袋问道。

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早上七点十三,我们得出发了。”

“你说得对。”希克拉德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们出发,瘟疫之源的人随时会找到这儿来。”

在完全从睡意中清醒过来之后,我们迅速清理掉了营地的所有痕迹,又把火堆掩埋进了土地,对于和大地建立了联系的我来说,这些事轻而易举。

“好了,”我放下手,不远处的泥土也随之停止了翻动,“所有的痕迹都被吞没到了地底深处,我们走吧。”

“我真羡慕你,萨拉,”希克拉德啧啧称奇地说道,“地风水火,组成世界的基本元素好像都归于你的掌控。”

希克拉德的话突然点醒了我,地风水火都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元素,如果把它们合在一起,我是不是能像矮人创作出至高金属那样,创造出一种全新了,代表了这世界元素之力的新事物?

我把我的想法简单地和希克拉德说了说,他先是露出了有些惊愕的表情,然后变得兴奋了起来。

“很有可能,”他有些激动地对我说,“老天啊,如果你真的成功了,那所有的元素法师和四系元素符文师在你面前都是待宰的羔羊!”

希克拉德的话让我兴奋无比,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休息的时间之外,我一边顺着森林北上,一边不停地琢磨着融合这四系元素的可能。

水和火显然是没可能立刻融合在一起的,这两者冲击时引发的爆炸能把我弄得粉身碎骨。

我决定从我已经掌握,并且研究出了对应法术的火风融合入手,这是最简单的,也是危险性最小的一种融合。

“auir!zuyk!”我高声唤出火焰和风,让它们融合在一起,然后慢慢变成一杆锋锐无比的长枪。

“老天爷啊,”希克拉德站在一旁发出惊叹,“你的进步真是飞快,萨拉,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去!”

我大喝一声,用力地掷出手中的长枪,青红两色混杂的长枪如同闪电一般飞出,轻而易举地击穿了一颗足足有十人环保粗的大树。

枪身里的火焰此刻开始不停地翻滚起来,随着旋风能量完全逸散,整柄长枪瞬间炸开,在大树的树干上开出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大洞。

“加西亚在上!”希克拉德发出一声惊叹,我转头看了看他,他的嘴巴大张,完全可以塞进去一整根的长棍面包。

“走吧,希尔,”我推了推他,“我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希克拉德点点头,我们迅速地离开了这儿,继续往北前进。

这片森林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大,我们又奔驰了两天,却依旧没发现瘟疫之源的基地。

“这不应该啊……”我坐在一棵树上,发出有些头疼的呻吟,“他们的基地究竟在哪儿。”

“也许我们该深入森林,萨拉,”希克拉德慵懒地靠在另一棵树上说,“虽然我们奔驰了好几天,但我能感觉到,我们依旧处在森林的最外缘。”

“你说的有道理,”我跳下树,拍了拍手,“你的补给还撑得住吗?”

“足够撑到天荒地老!”

希克拉德大笑了两声,跟着我跳下树,我掏出指南针和地图,“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往东北走。”

希克拉德点点头,“那我们还等什么?走吧。”

我把地图收进包里,拿着指南针,沿着东北方一路走了下去。

越往阳光森林深处走去,空气就越潮湿,光线也越来越昏暗,我们不得不拿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不停地朝东北方深入,直到人声从我们的面前传来。

“快!至高神主急需一批新的祭品!”

我和希克拉德对视了一眼,笑了笑,看起来我们终于找到了这群该死的教徒的基地了。

第七十五章 烈焰龙息

我悄悄地拨开灌木丛,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座小型的人类城镇。

红砖砌成的房子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侧,道路上随处可见发出幽幽绿光的瘟疫坩埚,一大群身披黑色金边长袍,戴着羊头的邪恶教徒正押送着一批惶恐不安的平民,从我们的脚下,也就是小镇的南边缓缓进到小镇中去。

我很快就锁定了这批押送队伍中的领头人他的黑袍不止绣了金边,还纹出一朵一朵的瘟疫之花,那是瘟疫之源教会的标志,也是他们所认为的,施特拉德的化身。

毫无疑问,刚刚的那句大吼就是他发出来的,这么看来,那些可怜的人类平民就是他们献给至高神主,也就是施特拉德的祭品了。

我想了想瘟疫之源一贯的手段,最后不由得叹了口气,我不是没见过血腥残忍的活祭,但瘟疫之源的手段肯定比这还要残忍。

“走吧,希尔,”我对着身边的伙伴低声说,“我们得想办法弄死两个教徒,然后跟着这支队伍混进去。”

“那些平民怎么办,萨拉?”希克拉德显得有些苦恼,“我没办法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死去。”

“接受现实吧,希尔,”我叹了口气,“这不是什么完美的英雄小说,我们也不是光明而正义的英雄人物,为了我们的目标,我们只能牺牲掉这些平民了。”

希克拉德闻言,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他双手死死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手背的血管因为用力过度而根根爆起。

我蹲在一旁,没有再说话,希克拉德的性子就是如此,他天性善良而热心,让他用这样的方法释放掉内心的压力和痛苦是最好的选择。

他压抑的低吼声突然在这片林地间响起,幸亏附近没有瘟疫之源的人,否则我们都得去见施特拉德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解脱般地放下手臂,“我们走吧,萨拉,”他有些虚弱地看着我,艰难地开口道,“我……听你的。”

“走吧,”我没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任何多余的话语都会对这个善良的家伙造成二次伤害。

借助着灌木丛的掩护,我们悄悄地跟在押送队伍身后不远处,随着这支队伍越来越靠近那座城镇,周围出现的瘟疫之源卫兵也越来也多,我们不得不更加小心,才躲过了这些四散开来的岗哨和巡逻兵。

“好了!”

那身穿高级法袍的教徒突然在小镇门口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听着,”他大声说道,“我们会在镇子里休息一晚,明天晚上,雾气最浓重之时,我需要你们在这集合,我们会一同进入地下,把这些贱民献给至高的神主!为了施特拉德!”

“为了施特拉德!”

所有戴着羊头的信徒们都喊起了口号,虽然他们的脸庞被羊头的阴影所遮盖,但我已经能从那一双双狂热的眼睛中看出一切。

“好了,都散了吧,”为首的教徒挥了挥手,“你,还有你,你们俩去把这些祭品压进监狱里。”

他随手指了两个离他比较近的教徒,吩咐了一句,那两个教徒先是愣了愣,然后极为激动地鞠了一躬,“谨遵您的旨意,瘟疫使者菲拉。”

其他人也用嫉妒的眼光看着他们,似乎能为那位瘟疫使者菲拉做事是极为荣耀的一件事一样。

瘟疫使者菲拉吩咐完之后,就匆匆地从小镇门口离开,深入到城镇之内了,其他的教徒在他离开后也四散开来,在穿过大门往各个方向走去。

只有被菲拉点到的那两个教徒还留在原地,他们如同迈格雷草原上驱赶牛羊的牧民一般,开始驱赶起这批可怜的平民。

“我们的机会来了,”我用手肘顶了顶一旁的希克拉德,然后指了指那两个正在押送俘虏走进大门的教徒,“干掉他们,然后取而代之。”

“不错的主意,”希克拉德闻言点点头,“但他们会有认识的教徒吧,这会是一个很大的破绽。”

“我知道,但我们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了,风险越大,回报越大。”

“我明白了,”希克拉德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走吧,萨拉。”

我冲这个老朋友欣慰地笑了笑,和他一起摸向城镇的大门,如何越过这扇大门是我们的第一个难题。

作为瘟疫之源的秘密基地,这座城镇的大门可以称得上是守备森严了,紧闭的大门前站着四名身穿灰黑色重型铠甲,头戴羊型头盔的士兵,他们的铠甲上还雕刻着各种极富宗教意味的浮雕,胸口正中央更是有一朵黑金色的瘟疫之花。

除了这套看上去就极为厚实的重装铠甲之外,这些士兵还持着一面同样厚重无比的鸢盾,另一只手上则是一柄看上去就无比邪恶的钉头锤,可怖的锤头上不停涌动着深绿色的瘟疫能量,我毫不怀疑这把锤子能轻松地敲开一般人的脑袋。

除了这些全副武装的重装士兵之外,城镇的围墙上还站满了身穿皮甲,手持闪烁着瘟疫能量步枪的士兵,更别提还有一具站在大门后面的血肉巨人了,只有疯子才会选择从这正面突破。

“跟我来,”我冲希克拉德招了招手,“我们得找到一个防御薄弱一点的地方。”

我打算找到城墙上某段没有站岗士兵的位置,然后用风的力量把我们送上去,在其他的士兵发现我们之前进到城镇里。

当然,只有少量的瘟疫之源士兵的位置也不是不行,我有足够的自信能在其他人警惕之前杀光所有人并毁尸灭迹,然后再进入到城镇中。

在我们诺曼人中间,有一句谚语叫做“最勤奋的剧团总是收获最多。”这句话放到现在这儿情况上也没什么错,在经过一番耐心地搜寻之后,我和希克拉德发现了城墙上的一段真空区。

这一段虽然会有巡逻的卫兵,但在几波巡逻的卫兵中间有一个极为难得的,三十秒的真空时间,在那段时间里,这群卫兵没有一个会在这段城墙上,或是靠近这段城墙的地方。

“到我这儿来,希尔,”我冲希克拉德招了招手,“放轻松,一切都会在瞬间结束,记得,当我喊你跳的时候,要毫不犹豫地往前跳。”

“我明白了,萨拉。”希克拉德认真地点点头。

我们继续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最后一班卫兵经过这段城墙并远去。

“就是现在!zuyk!”

一阵青色的旋风很快包裹住了我们,我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在我耳边不停地响起,下一秒,我和希克拉德就到了城墙上。

“快!希尔,跳!”

我低声朝还有些没弄清楚状况的希克拉德喊道,听到我声音的希克拉德虽然还没能弄清状况,但还是往前纵身一跃。

我跟着他往城镇内部跳去,青色的旋风在我意志力的控制下再度浮现,包裹着我们,让我们安全地落进了城中的某处灌木丛里。

皮靴的声音这会儿也从城墙上传了下来,空白的窗口被关闭了,但我们已经成功进来了。

“没时间耽搁了,”我一把把落地时姿势不对,摔倒在地的希克拉德拉了起来,“我们得立刻找到那两个人,然后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解决掉他们。”

希克拉德有些痛苦地点点头,他好像受伤了。

他咬着牙唤出流水,温润的水流开始冲刷他的身体,他的脸色很快就不再痛苦,也不再迷茫。

“呼!我好多了,”他长出了一口气,说,“让我们走吧。”

借着城中的枯萎植物和灌木,我们很快来到了大街旁,那两名负责押送祭品的教徒就在不远处,正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祭品们。

在他们的周围游荡着不少无脑的瘟疫僵尸,还有带着血肉巨人巡逻的瘟疫之源士兵,他们顺着街道,穿梭在这座城市之间。

“再等等,再等等,”我拉住了希克拉德,“我们可没办法解决那么多的僵尸,血肉巨人还有教徒。”

那两名押送俘虏的教徒这时也看到了拐弯过来的巡逻队伍,“晚上好,兄弟们,”其中一名教徒朝着不远处的巡逻队边挥手边说道。

“晚上好,兄弟,”巡逻队中一个看上去就像小队长的教徒点点头,“这是新一批的祭品?神主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啊,”另一名负责押送俘虏的教徒激动地说,“我已经等不及看到他们把灵魂和**奉献给神主时的美丽画面了。”

“快去吧,”巡逻队的小队长挥了挥手,“我可不敢耽误神主的事情,为了施特拉德。”

“为了施特拉德,瘟疫万岁。”

他们互相道了像是口号一样的语句,然后快速地分开,巡逻队开始沿着路往大门的方向走去,两名押送俘虏的教徒则是带着俘虏们走向了附近的一幢建筑。

“动手吧!”我低声对希克拉德说,一路上过来我已经压抑了太多的杀气,现在我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

在我刚喊出声时,希克拉德便已经开始勾勒自己的符文,我看了他一眼,也开始勾勒符文。

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四阶符文,我必须全身贯注,才能保证在勾画的过程中不出任何差错。

虽然说起来有些复杂,但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两秒钟之内,这枚四阶符文飞快地在我的手中成了形。

“老天,你居然真的学会了那个,”希克拉德看到我手上的符咒,有些惊讶,“我以为你还在研究呢。”

“我自己也没想到,”在希克拉德说话的这会功夫里,我的精神力奔涌而出,火焰的能量已经注满了这个复杂的符文。

“准备好了吗?”我和希克拉德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点了点头,然后一起冲了出去。

“什么人!?”两名押送俘虏的教徒一下就发现了我们,他们有些惊慌地大喊道,同时指挥着附近的瘟疫僵尸围了上来。

“早猜到会有这一招了!”

我低声笑了起来,不再压抑手中符文里的能量流通。

火焰的能量开始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流动,然后以我预先设定好的规则一股脑的喷涌了出来。

灼热的气息瞬间充斥着这片空间当中,一道锥形的火焰从我的手心喷涌而出,如同巨龙喷出的火焰,无情的烈焰在一瞬间吞噬了我面前所有的瘟疫僵尸,净化了他们的灵魂,焚毁了他们的躯体。

红色的焰光在这片空地上闪烁着,无情的火舌扩散开来,吞噬了一个又一个胆敢靠近的愚蠢之人。

这个四阶符文术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烈焰龙息,和符文标枪一样,它是九阶符文术龙息术的简化版。

据说龙息术能完美的模拟一头早已经消失了的远古巨龙全盛时期的龙息,而烈焰龙息虽然到不了这种高度,却也有着极强的破坏力。

草坪上的草早就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泥土因为高温而龟裂,到处都是深黑色的灰烬,它们是死在刚刚的烈焰龙息下的瘟疫僵尸。

一种虚弱的感觉从我的脑部传来,这是精神力消耗太多的征兆,我苦笑了一下,四阶的符文术对现在的我来说终究是太过强大。

“他们就交给你了,希尔。”我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那两名教徒,有些虚弱地说道。

“当然,”希克拉德点点头,抬手打出两发水箭,轻而易举地贯穿了这两个恶棍的脑袋。

“赶快换上他们的衣服和羊头,那些家伙马上就要来了!”

我一边焦急地对希克拉德说,一边飞快地跑到其中的一具尸体旁,用最快的速度扒下了他身上的法袍和羊头,和我身上的粗布亚麻袍子做了一个简单的交换,刚才的烈焰龙息动静不小,巡逻队随时都有可能到这儿来。

我穿上法袍和羊头,看了看身边已经变成同样装扮的希克拉德,点了点头。

希克拉德按照我们预先说好的,抓了两个平民过来,我则趁机把两具穿着亚麻袍子的尸往城墙外丢出,同时打出了两朵小型的红色火焰。

紧接着,我和希克拉德拔出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匕首,架在了平民的脖子上,“赶快滚出去,否则这个平民就没命了!”

巡逻队这会儿也恰好赶到,我看着他们的目光,见到他们都愤怒地盯着正在越过城墙,满身火光的身影时,我悄悄地松了口气。

计划看起来很是顺利,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这些巡逻队和支援者看来,就应该是有人潜入这座城镇偷袭,却被我和希克拉德用平民的性命逼退。

毫无疑问,他们会来盘问我们,还会追踪越过城墙的两人,但他们现在早就化成灰烬了,我打出的两朵小火焰可不是看着玩的。

见到尸体完全消失在城墙的另一头,我和希克拉德都假模假样地出了口气,松开了手中的平民,然后看向朝我们走来的巡逻队队长。

第七十六章 渗透小镇

“怎么回事!?”

小队长手持散发着瘟疫绿光的魔法长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不知道,”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让别人看来我是一副受了轻伤的样子,“我只看到两个身穿皮甲的家伙,他们的脸被兜帽挡住了,没能看清。”

“左边那个高大一点的家伙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希克拉德也在一旁补充道,“他的手心突然冒出了猛烈的锥形火焰,那些瘟疫僵尸就直接被烧成了焦炭。”

小队长点点头,露出了然的神色,“那人呢?”

“从这逃出去了,”我指了指不远处的高墙,“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看到了。”

“我的确看到了两道黑影从那逃出去,”小队长若有所思地看了两眼城墙,“看起来城墙的防御还是有漏洞。”

“好了,”他回过头看向我们,“两个幸运的家伙,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们这会儿也该变成地上的焦炭了。”

“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会去和瘟疫使者菲拉谈谈的,”小队长说,“至于你们,”他看了我们一眼,摆了摆手,“继续你们的工作吧。”

“是,”我立刻恭敬地弯下了腰,“为了施特拉德,瘟疫万岁。”

“瘟疫万岁。”

我和希克拉德目送着小队长神情严肃地再次离去,然后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混进这座城镇的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算是完成了,巡逻队的队长没有怀疑我们,其他人也是。

“快进去,快进去。”

我冲一旁一言不发的平民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走进监狱里,虽然他们刚刚目睹了我们杀死那两个瘟疫之源教徒的全过程,但我相信不会有人蠢到告密的。

毕竟对他们来说,我们这两个瘟疫之源的敌人才是他们求生的最大希望。

当然,我从来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到脆弱的人性上,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在平民们都老老实实地进入了监狱之后,我还是把门牢牢地锁了起来。

“好了,希尔,”我合上锁扣,回过头来看向倚靠在门栏边的希克拉德,“我们可以走了,得去找到我们俩的房间。”

“真的有必要完全把他们封锁起来吗,萨拉?”希克拉德皱着眉头看着被封死的大门和窗户,问了我一句。

“相信我,希尔,”我朝他点点头,“完全有必要,你和我并不一样,你从小在文明而优雅的上层社会里长大,你不会知道底层的人能变得多黑暗。”

我想起那三个被我杀死的布林托底层混混,他们在欺辱我的时候,大概没想到自己会是那样的结局吧。

我又想起我当盗贼时看到的那些尔虞我诈,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能为了五枚银币而毫不犹豫地背叛另一个人,在他们看来,信任甚至比不上这五枚银币。

我愿意相信人性,但我不想留下任何的漏洞。

“走吧,希尔,”我拍了拍希克拉德的肩膀,他的眉头依旧紧紧地皱着,显然还没有想通,“跟我回去,我会给你讲讲我以前的故事。”

我拉着希克拉德往小镇的居住区走过,轻松的就像我真的是一个瘟疫之源的教徒一样。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并不知道分给我们的房子是哪些,也不知道会不会撞上认识我们的人。

好在我们的运气不错,直到回到属于我们的房子前,我们都没遇到任何的熟人。

至于我们怎么知道这是我们的屋子,因为这屋子里空无一人。

我们在屋子里有些紧张地坐了好一会儿,看着时钟的指针从下午五点指到了晚上七点,却还是一个上门的人都没有。

这让我们多少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我们的确没走错屋子。

房门这时却突然响了起来,我和希克拉德一下紧张了起来。

“里面的兄弟,到吃饭的时候了。”一个和善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我和希克拉德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知道了,兄弟,”我高声应答道,“请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来。”

“听着,希尔,”我拉住希克拉德的衣袖,“我们不能就这样去吃晚饭,这儿肯定有不少人有我们的信息和画像。”

希克拉德闻言也停下了脚步,“所以,”我说,“我得给我们简单地化个妆。”

我在这栋房里开始翻找起来,没过多久我就找到了一些木炭。

“虽然很简陋,”我拿起那些木炭,“但应该也够用的。”

“过来吧。”我冲希克拉德挥了挥手,示意他靠到我身边来。

五分钟后,面容大变的我和希克拉德走出了房门,之前敲门的那位教徒就站在门边等着我们。

他看了我们两眼,然后点了点头,“准备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我们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言多必失的道理到哪儿都适用。

“不爱说话吗,两位兄弟,”前来找我们的教徒笑了笑,“我听说你们今天替菲斯大人办了事,把其他的兄弟气的不轻。”

“嘁,”希克拉德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些只会在背后嚼人舌根的废物。”

“走吧,走吧,”那位教徒闻言笑得更开心了,“菲斯大人也会出席今天的晚餐,他听说了今天发生的那件事,”他说到这,四下看了看,然后凑到了我们的身边,“我也听说了,”他压低了声音,“那可真是够可怕的,恐怕只有那两个家伙能放出这种可怕的法术。”

我当然知道他在说谁,这让我觉得有些好笑,他要是知道那两个家伙就站在他面前,会是什么一副表情呢。

带着一丝恶趣味,我低声问道:“是那两个吸血鬼猎人吗?”

“你们也知道?”这名明显身份不低的教徒狐疑地看了我们一眼,很快又自嘲地笑了笑,叹了口气,“也是,这事怎么可能不到处传呢。”

“看在你们是目击者的份上,我告诉你们一些事,”他继续低声说,“但你们记得,千万不要说漏嘴了,尤其是在菲斯大人的面前,他可是严令禁止我们私下里谈论或是传播这些事。”

“非常感谢你,兄弟,”我立刻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让菲斯大人也讳莫如深?”

“他们是两名精锐的吸血鬼猎人,擅长使用火焰的那个叫萨伦,萨伦诺维斯,据说他是至高神主心头的一根刺。”

“那另外那个呢?”希克拉德紧张地问道。

“那位叫希克拉德,希克拉德莱克索斯,这个该死的家伙是帝国的贵族。”

说到希克拉德,这名信徒的声音明显变得有些愤怒,“他和他的家族给我们造成了不少的麻烦,但我们对此毫无办法。”

“毫无办法?”我有些惊讶地出声,“怎么会?”

“这就是现实,兄弟,”这名教徒叹了口气,“希克拉德家在埃因霍芬的首都,我们的势力还没大到能在那儿做些什么。”

“会有那么一天的,兄弟,”希克拉德一反常态地走了上去,拍了拍这个教徒的肩膀,“我相信在至高神主的带领下,我们一定能把这个希克拉德的家族铲平。”

“我也希望,”这名教徒叹了一口气,“这些家伙给我们造成了太多的麻烦。”

“啊,我们到了,”他带着我们停在一幢单层,长方形的建筑前,“走吧,菲斯大人还有不少问题想要问呢。”

我和希克拉德都冲他点点头,然后走进了餐厅。

所有的教徒都已经聚集在这儿,瘟疫使者菲斯就坐在餐厅的尽头,他双目紧闭,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在这儿稍等一下,”带着我们过来的教徒低声吩咐了我们一句,然后快步走到了菲斯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然后菲斯就睁开了眼睛,“过来吧,”他冲我们招了招手,“至于其他人,享受你们的晚餐吧。”

他的话如同命令一般,所有的教徒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享用面前的晚餐。

“不用紧张,两位兄弟,”菲斯摆了摆手,“说起来这个任务还是我指派给你们的,”他略有歉意地笑了笑,“我想问问你们当时的情况。”

“是,尊敬的瘟疫使者,”我学着之前看到的,对着菲斯鞠了一躬,“我们当时正按照您的命令,把那些俘虏压入监狱中。”

“两个黑影这时从墙另一边冲了过来,”我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胸膛,“我们立刻控制着附近的瘟疫僵尸冲了上去,但这毫无作用。”

我露出一抹害怕的神色,继续说道:“那个稍高一些的黑影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我们并没有听到他吟唱咒语,但一道锥形的灼热火焰就突然从他的手心喷发而出,给人感觉就如同…如同巨龙的吐息一般!要不是巡逻队及时赶到,我们可能已经死了。”

“我明白了,”菲斯听完,显然有了什么结论,“非常感谢你们的信息,”他笑着对我们说,“现在去享用你们的晚餐吧。”

说完他就离开了餐厅,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低声地笑了笑。

他毫无疑问把那两个逃走的身影当成了我和希克拉德。

“去追查吧,可怜的菲斯,”我自言自语道,“只可惜萨伦和希克拉德已经变成了灰烬。”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整个瘟疫之源教会没有任何人对我们产生怀疑,看起来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和其他人交朋友。

期间又有两批平民被送了进来,听说瘟疫使者菲斯打算在至高神主的祭祀日那天把他们全部献上。

“希尔,”又是一天的晚餐后,我拉住了希克拉德,“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我说,“这几天的日子我们一无所获。”

“你打算怎么做,萨伦?”

希克拉德把我拉到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小角落,然后问道。

“我这几天观察了一下这座城镇,”我说,“虽然不敢说全部摸清,但我至少知道了六成的重要位置。”

“你打算……”希克拉德似乎猜到了什么。

“是的,我打算在这些地方都埋下火焰系的符文,然后把它们一起炸上天。”我浑身杀气地说,这几天我见了太多惨无人道的设施,尤其是那些组装血肉巨人的屠宰场,这座邪恶的镇子必须被摧毁!

“好的,”希克拉德点点头,“我会给你提供掩护的,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在这的几天,我见到了太多邪恶的事情,那些瘟疫之源的教徒都是些疯子,他们肆无忌惮地使用平民进行试验,整座镇子里每天都能听到感染了瘟疫的人类的痛苦呻吟。

走上街头,随处都可以见到奄奄一息的平民,他们浑身长满了脓包,被瘟疫侵染的伤口在不断的恶化,地上都是恶臭的脓液。

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亡的结局,而他们的身体在死后也难以安息,他们会被送去那几个庞大的屠宰设施之一,并在那里被肢解粉碎,成为血肉巨人的一部分。

“你!过来!”

一个声音传进了我耳朵里,我转头看去,一个戴着羊头的高阶教徒正不耐烦地看着我,“就是你,过来帮个忙。”

“遵命,兄弟,”我冲他鞠了个躬,然后快步走到他身旁,“至高神主的忠实信徒能为您做些什么?”

“把这些尸体送到一号屠宰场去,”这个高阶教徒指着地上几具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说,“他们会成为新的血肉巨人的最好原料。”

“遵命。”

我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另外一名教徒抬起一具尸体,慢慢朝着一号屠宰场走去,我正愁没有正当的理由走进这些屠宰场呢。

只是刚靠近屠宰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恶臭就从里面传了出来,这异味充斥着我的鼻腔,让我几乎要呕吐出来。

屠宰场里是垒成小山一样的人类尸体,一大群的教徒置身其间,正在冷酷地肢解并粉碎一具具的尸体,又用邪恶的法术把它们变成血肉巨人身上的一部分。

“新的尸体吗?”一个教徒很快注意到了我们,“你们随便找个位置把尸体放下来就行,兄弟。”

我和另一名教徒闻言立刻放下了手上的尸体,然后开始朝外走去。

混进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机会布下符文阵。

第七十七章 烈焰风暴

屠宰场可不是什么信徒都能进来的,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我打算多观察观察,看能不能找到一个适合刻画符文阵的位置。

一只手这会儿突然拍到了我的肩上,“快点离开,兄弟,”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转过头,发现一名信徒正面色严厉地看着我,“你知道这不是你能窥视的地方。”

“非常抱歉,兄弟,”我吓得出了一背的冷汗,急忙朝这个信徒躬了躬身子,“非常抱歉,兄弟,”我有些害怕地说,“我这就离去。”

“明白就好,”他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都对至高神主的恩赐十分好奇,但你得知道,我的兄弟,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我明白了,兄弟。”

我又害怕地抹了抹额头,朝他再鞠了一个躬之后,转身快步朝外走去。

看起来我的计划得往后拖延了,只是进去送两具尸体的时间根本不够我好好观察这座屠宰场。

我走出屠宰场,看到了之前指使我的高阶信徒,他还站着最开始的位置上,我猜他是在那儿等我,于是我快步朝他走去。

“干得不错,”他很快就看到了我,对我挥了挥手说道,“神主会很喜欢你这样的信徒的,明天这个时候,再到这儿来等我,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尸体等着你搬,明白了吗!?”

我大喜过望,加西亚在上,刚刚我还在发愁怎么找到合理的借口继续出入屠宰场,没想到刚出来这个高阶信徒就给了我一个最好的理由。

加西亚在上,看起来就连运气都和我站在同一边。

“如您所愿,”我朝他微微躬了躬身子,“我明天会在这等您的,兄弟。”

“这还差不多,”这个高阶信徒听了我的回答,满意地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当然不会让你白白干活,兄弟,只要你干得好,我当然会给你奖励,明白了吗?”

“是,尊敬的高阶兄弟。”

“去吧,”这名高阶信徒显然已经吩咐完他要吩咐的事情,于是朝我摆了摆手,“我这儿不再需要你了。”

“为了至高神主,瘟疫万岁。”

“瘟疫万岁。”

喊完口号之后,我沿着来时的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路上我都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死气沉沉,就如同经过的其他教徒一样,直到进到房间里,我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些天在这座镇子里的生活对我来说,有着不小的压力,我每天都能看到教徒的猎杀队伍清晨从小镇出发,晚上押着新一批的平民回到镇子上,那些教徒把这件事称之为“狩猎”。

这让我陷入了担忧之中,我知道总有一天,出去“狩猎”的任务会落在我和希克拉德的头上。

我太了解希克拉德了,他天性善良,绝对不会为了继续潜伏而选择屠杀绑架那些平民的。

到那个时候,我们的暴露就成了毫无疑问的一件事,我不会逼迫希克拉德去做这些……令神明唾弃和厌恶的事情。

但更让我害怕的是我自己,我曾经问过我自己,当任务派到你头上来的时候,你会不会对那些平民还有他们的家人下手。

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最后得到的结果让我自己都脊骨发寒,如果那些平民的死能让我获得更多的信任和资料,我想是的,我会下手把他们绑到这儿来。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两天,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开始有了这些邪恶而黑暗的想法,我开始朝加西亚和埃尔凯恩祈祷,希望能净化自己的灵魂。

说起来真是令人发笑,自从和湖中仙女分道扬镳之后,我还从未像现在这样笃信过这世界上的神灵。

或者说从来都没有过,即便是湖中仙女,我更多的也是把她看做一位强大的女士,而不是应该顶礼膜拜的神灵。

所以你们该明白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如果能有一个机会让我完成摧毁这个小镇的任务,又不需要我做出任何两难的选择,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了我的面前,这些屠宰场会是第一个被我布置好破坏法阵的区域,然后就是那些邪恶的教徒的房屋,很快,他们都将会被净化,他们邪恶的身躯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了床,希克拉德正坐在大厅里,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

“早上好,萨拉,”他冲我打了个招呼,“要来吃点早餐吗,这帮教徒给我们送过来的。”

我看了看餐桌上摆着的东西,烟熏肉配炒蛋,松软喷香,已经切好的白面包,还有一壶牛奶,这些杂种吃的还真不错。

“当然,”我点点头,坐到了桌子旁边,随手拿过一盘炒蛋和两块面包,“谁会和吃得过不去呢。”

“那么来说说吧,萨拉,”希克拉德一边消灭盘子里的炒蛋,一边说,“你最近的烦恼。”

“什么?”我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我不知道…”

“别掩饰了,萨拉,”希克拉德又卷起一块烟熏肉,混着鸡蛋一起塞进嘴里,“你眉间的忧愁都快化不开了,你也许骗得了外面那些教徒,但你骗不了我。”

“你说的对,希尔,”我叹了口气,突然失去了吃东西的**,“也许我是该跟你讲一讲。”

我把炒蛋和面包放到一旁,用简短的句子跟希克拉德讲了讲我心里的负担。

“我明白了,”希克拉德点了点头,“这不是你的错,萨拉,”他安慰我道,“你这个人从来就是这样,激进,富有活力,为了达成目的常常不择手段,但我知道你有属于自己的底线,重点是,你自己也得知道这一点。”

“再说了,”他伸了个懒腰,“你说得的确有你的道理,但我们未必不能利用这一点。”

“利用?”我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利用。”

“还说自己是国立综合学院的优等生呢,”希克拉德嘲讽了我一句,然后认真地说道,“虽然可能只有一次的机会,但我们可以这样做,”他说,“我们跟着猎杀队一起行动,然后把他们都杀了,回来之后再把杀人的事情栽赃给我们自己。”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我闻言笑了起来,想起了前两天刚刚离开小镇的瘟疫使者菲斯,他现在大概在整片阳光树林之间搜寻,试图找到那两个早就不在人世的“萨伦”和“希克拉德”。

“当然,这事儿只能做一次,”希克拉德摆摆手说,“你和我,我们不可能总是那两个逃得一命的幸运儿。”

“真不赖,希尔,这主意真不赖。”我开心地拿起一旁的炒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我现在开始期待他们找上我们了。”

希克拉德只是笑了笑,耸了耸肩,然后便继续开心地消灭起他的炒蛋和培根。

餐厅一角的大钟这会儿响了起来,时针指向了九点钟的方向,随之而来的是九声急促而清脆的钟鸣。

“啊,已经这么晚了,”我放下几乎被我吃的精光的盘子,站了起来,“我得出门了,今天还得去客串一把尸体搬运工。”

“去吧,萨拉,”希克拉德说,“我就待在这儿,继续学习有关符文术的知识,还有炼金学上的一些东西。”

从房间里出来之后,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昨天遇到那名高阶教徒的位置,我到的时候道路旁空无一人,看起来这位教徒还没来得及拿到新的尸体。

我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没过多久我就看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正指挥着一群抬着尸体的教徒朝这边走来。

“就是这,小心点,白痴,这些尸体比你们要贵重多了,你不会想…啊!你来了!”

他看到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抛下那些正在放下尸体的教徒,走到了我的身边,“很好,很好,真是准时,我的兄弟,你在这儿等了很久了吗?”

“事实上,我也是刚刚到这儿,尊敬的好兄弟,今天就这些尸体需要处理吗?”

“是的,是的,”高阶教徒显然更加开心了,“你让我影响深刻,兄弟,我想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叫雷基,雷基炎灼。”

“能认识您是我的荣幸,雷基兄弟。啊,对了,我叫德蒙科安。”

“德蒙科安?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雷基皱了皱眉头,“那么这些尸体就拜托给你了,德蒙科安兄弟,”他说,“最左边那堆是要送去一号屠宰场的,中间的是二号,右边的则是三号,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雷基兄弟。”

“很好,”雷基炎灼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法袍里掏出了一支黄色的药剂递给了我,“这是教会赐下的药剂,就当做我给你的报酬,这药剂能帮助你的精神恢复。”

“非常感谢,雷基兄弟,”我露出十分开心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把药剂塞进了法袍里。

“好好替我做事,德蒙科安兄弟,你会得到更多的奖励的。”

雷基炎灼显得十分高兴,在和我交谈完之后,他带着一众教徒,大踏步地从我面前离去。

我则按照他的安排,开始一个人拖动地上的尸体。

不少尸体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很难想象他们死前究竟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们的身上也满是血污,不少地方还有狰狞的伤口。

我叹了口气,伸出手替手上的尸体合上了双眼,“安息吧,”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些邪恶的家伙很快就会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我做完这件事后便不再言语,只是沉默地把尸体拖进屠宰场。

这儿和我上次来时没有任何的差别,那些所谓的技师和缝合匠依旧待在自己的岗位上,无情地处理着面前的尸体。

“又是你?”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抬起头,发现昨天的那个教徒正满脸好奇地看着我,“看起来雷基炎灼把事情都交给你做了。”

“是的,”我点点头,朝他鞠了个躬,“我替雷基兄弟把所有的尸体搬到属于他们的屠宰场里。”

“我明白了,”这人点了点头,“外面放不下了,你把这些尸体放进仓库里吧,”他朝屠宰场最深处指了指,“记得,不要乱跑,有些地方可不是你能去的。”

“你先帮我们一号屠宰场把尸体搬完吧,”他走出去两步,又突然回过头说道,“我现在就去通知二号和三号屠宰场有关你的事情。”

“感谢您,兄弟。”

和这位看起来像是屠宰场负责人的教徒分别之后,我按照他所说的,把尸体拖进了最里面的仓库,说是最里面,其实和外面也没隔多远,为了方便取用尸体的原因,这屠宰场显然并没有建的太大。

这让我兴奋了起来,负责人去通知二三号屠宰场了,而其他的技师都在自己的岗位上,还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更适合刻画符文阵吗?

就连场地也无比合适,我只需要在地上画好符文阵,然后把尸体都丢到符文阵上,除非尸体很快就用光,否则没有人会发现这里画了一个符文阵。

我向来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想到这,我立刻把尸体丢在仓库的一角,蹲下身开始刻画起符文。

我选择的是一个五阶的火系符文术,烈焰风暴。

从名字上来听,你就可以知道,这个符文是专门为了火系符文师设计的,据说发明这个符文的,是一个自然系的符文师。

这个符文术的效果很简单,当符文师注入精神力之后,这个符文便能控制着火焰能量浸染一片土地,然后在符文师的远程指挥下破土而出。

无边无际的汹涌烈焰便会从对应的位置喷涌而起,把所有处在那个范围里的生物都烧成一地的灰烬。

和这个符文术强大威力所对应的,是它那极为恐怖的精神力消耗,即便我从九岁就开始按特拉卓说的锻炼精神力,到我现在十七岁,八年的成果只能让我放出四到五个烈焰风暴。

而我打算使用的,是比普通版本威力更强,范围更大的符文阵版本,这样的一个烈焰风暴符文阵足够摧毁这个屠宰场里的一切,但代价是,更加复责而精细的符文法阵,和更多的精神力需求。

趁着管理人还没回来,我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在地上刻画起符文阵,这是一个必须保持专注的活计,我每画一笔,就得起身观察一下整个符文阵是否出现了什么错误的,或是衔接不顺的地方。

当我最终画完这个符文阵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分钟,我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然后开始构建和符文阵之间的链接。

符文阵很快对我做出了相应,我的精神力开始消耗,用来把火焰能量搬运进这座庞大的法阵。

我亲眼看着原本纯白色的符文阵线条开始一点一点变成红色,这个过程又持续了五分钟,直到符文阵的最后一点也变成红色,我脑海中精神力流失的情况才停了下来。

我立刻把放在一旁的尸体盖在符文阵上,然后跑出去,开始往里搬运第二具尸体。

我必须得在负责人赶回来考察我的工作之前,用尸体把这个法阵盖住。

第七十八章 一切就绪

屠宰场的技师们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想他们可能是从未见过如此勤奋的瘟疫之源信徒吧。

我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和恶心感,背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穿梭在仓库和屠宰场前的空地之间。

这些尸体都被我随意地抛在符文阵的上面,好把充盈着火焰能量的符文阵完全遮盖住。

雷基炎灼分给一号屠宰场的尸体并没有多少,当我把最后一具尸体抛进尸堆时,负责人刚好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座不高不矮的尸山完全把符文阵给掩盖了起来,负责人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就转过头对着我笑了起来。

“干得不错,德蒙科安,”他的笑声阴沉且嘶哑,“你的速度真是让我…印象深刻。”

我没去问他是从哪儿知道我名字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我只把我的假名给了一个人,“感谢您的称赞,”我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我可以走了吗,还有两个屠宰场等着我递送尸体。”

“啊,当然,当然,”负责人随意地摆了摆手,“去吧,可别让我那两位同僚等太久了。”

我再次朝他鞠了一躬,然后慢慢地走出了屠宰场。

没有多余的时间了,这个符文阵里的能量最多只能存在三天,三天之后,整个符文阵里的能量要不就是全部逸散开来,要不就是在我的操控下引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这儿的邪教徒都毫无疑问会被惊动。

换句话说,我必须得在接下来的三天之内准备好所有的符文阵,不然等待着我的只有逃命和被他们抓起来折磨这两条路。

别把这些邪教徒当成英雄传奇小说里的傻子,朋友们,我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深知他们中的大部分都狡猾奸诈,推断出在屠宰场里布下符文阵的人是谁对他们来说简直算不上是一个挑战。

抱着不成功就去死的心态,我快步走到第二堆尸体旁,这一堆尸体是送给二号屠宰场的,这是一个和一号屠宰场几乎一模一样的地方里面的恶心场景一模一样,布局也一模一样。

“你就是德蒙科安吧?”二号屠宰场的负责人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我两眼,“我知道你是谁,谢尔盖说你活干得不错。”

“来吧,”他朝我招了招手,替我打开了仓库的大门,“和一号屠宰场一样的规矩,我就不管你了,唯一的要求是越快越好。”

“当然,大人,当然。”

“好好干吧,”这位负责人有些嫌恶地朝我挥了挥手,“只要你完成的够快,我会考虑给你一些奖励。”

说完,他就匆匆地从我面前离开,仿佛再多待一秒都是对他的污染一般。

我一直保持着恭敬的表情直到他完全消失在我的视野当中,然后我便低声笑了起来,看起来这些教徒也没有我之前想的那么聪明。

哦,或者说他们太自信了,自信到从来没想过他们的镇子里会混进来不是教徒的人。

接下来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一切都和在一号屠宰场发生的一样,我刻画好符文阵,然后拼尽全力往其中输送火焰能量。

这一次的输送完成之后,我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一种针扎似的疼痛就骤然从我的脑部传来。

“该死的,”我低声骂了一句,这是精神力即将枯竭的明显征兆,看起来我的精神力还是经不起连续的,如此大量的消耗。

换做平时的练习或是其他的时候,我会选择立刻去睡觉,好把这些精神力给补充回来。

但现在,现在我可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错过了这一次的尸体运送,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我的时间只剩下了三天。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站在道路边的草坪上,我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总会有办法的,萨伦,就像所有人告诉你的那样,冷静下来,如果…啊!有了!”

我想起来雷基炎灼赏给我的那瓶药剂,他不是宣称那瓶药剂可以帮助我恢复我的精神吗。

换做平时,我肯定不会喝下这么一瓶来自瘟疫之源教会的药剂,但现在……加西亚在上,我希望我的运气足够好。

在向神灵做了简单的祈祷之后,我闭上眼,一口喝下了瓶中的所有液体。

这液体刚一入口,就散发出深入骨髓的寒气,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产生了我全身都要被冻僵的错觉。

好在那寒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液体里的寒气就已经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那样。

我摇摇头,一口把液体咽下,然后开始仔细感悟身体的变化。

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从我全身各个角落弥漫开来,脑海中如同有一道闪电劈过,原本疼痛的症状在迅速的减轻。

除去脑海里迅速减轻直到消失不见的症状以外,我还能感觉到我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了这是精神力富足的表现。

这瓶药剂…虽然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是什么,但这一小瓶就让我的精神力完全恢复了过来,我摇了摇头,之前那种痛苦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让我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多亏了这瓶药剂,我能把最后一个屠宰场里的符文阵也放置下来。

之后的一切都和前面的事情一模一样,我把尸体搬进三号屠宰场的仓库,然后在地上刻画好符文阵,最后再用尸体把符文阵给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

从三号屠宰场里出来之后,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三座屠宰场是最难处理的地方,只要这里处理好了,其他的地方当然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能全部处理完毕。

我听说瘟疫使者菲斯还在地底设置了不少的实验室,我们显然没办法进到那些地方,但只要把人杀光了,实验室自然也就没了它的作用。

但这些都是之后的事情,我得先和希克拉德商量一下,怎么样救出那些被抓起来的可怜平民们。

说起来,多亏了第一天的那个小队长,这些平民本来要在第二天的深雾之夜被当做祭品献祭,因为菲斯出发去追捕我和希克拉德的原因,所以他们活了下来。

没能追到我们的菲斯回来还发了好几天的脾气,他决定在下一个深雾之夜,也就是五天之后把这些家伙处死。

但他永远等不到那个深雾之夜了,最迟三天,这地方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这件事简单地和希克拉德说了一下,“你决定应该怎么办,希尔?”

我个人是倾向于让他去救出这些平民的,但我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到时候我去拯救那些可怜的平民,萨拉,”希克拉德做出了和我一样的决定,“你得提防着点这些教徒,以免有人没被你的烈焰风暴杀死。”

我开心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希尔。”

“那我们走吧,”他站起身,“时间不等人,我们越早把所有的事情布置好,我们被发现的几率就更低。”

我点点头,戴好羊头,和希克拉德一起离开了房间。

“我们不如这样,”希克拉德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会负责牵制住每间屋子的主人,你就乘机找个地方刻好符文阵。”

“好吧,希尔。”

我虽然不想希克拉德把自己置于险境,但是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知道希克拉德的性格,你要想说服他,就只能拿出一套更加合理的计划。

于是我答应了他,我们很快来到第一间屋子门口,我躲在一旁,看着希克拉德敲响了房门。

这栋房子比我们那栋要大上不少,里面出来的教徒也足足有四个人。

“你想干什么?”

他们把希克拉德团团围住,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目光也极为不善。

“啊,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各位,”希克拉德先是鞠了一躬,然后有些谄媚地说道:“监狱里的那帮家伙似乎在密谋些什么,我想请各位给我支个招,当然,等我镇压下来之后,我一定把好处给各位送来。”

“就这?”为首的一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兄弟,你真是我们之中的耻辱,有人闹事就直接杀掉好了。”

“如果是一般的囚犯,我当然就直接杀掉了,还能给血肉巨人提供材料,”希克拉德露出苦恼的神色,“但这批犯人是菲斯大人指定的,要用在五天之后的祭祀上,在这之前,他希望他们毫发无损。”

“啊,我收回我的话,”刚才出声那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你真是个可怜虫,兄弟,被分配到这样的任务。”

“这样吧,”他笑了两声,“看在好处的份上,我们就在这儿给你想想办法。”

“好样的,希尔,”看到希克拉德成功拖住了这些教徒,我在心底替他叫了声好,用最快的速度溜进了他们的房屋附近。

说到布置符文阵,还有哪里会比他们的地基更隐秘更适合呢。我轻轻唤出大地的名字,眼前的泥土自动分开,给我开出了一条直通他们房屋底部的道路。

我慢慢往里走去,身后的泥土也随之封闭,完全遮盖住了我的身影。

五分钟之后,我悠闲地从房屋侧面走了出来,朝不远处的希克拉德比了一个万事顺利的手势。

“非常感谢你们,几位兄弟,”希克拉德朝围着他的众人鞠了一躬,“我想我有主意了。”

“有主意了就好,”为首的教徒点了点头,“别忘了我们的好处。”

“当然,当然。”

希克拉德恭敬地朝他们鞠了一躬,然后装作没看到我一样朝远处走去。

我在不远处截住了他,我们随机走向了下一间房屋。

这个镇子不算太大,里面最多住了一百来名的教徒,没过多久,我们就处理好了所有的教徒住所。

在希克拉德的帮助下,事情以比我预料中快上不少的速度进行着,现在不过是第一天的黄昏,我们就已经处理好了最重要的两个区域屠宰场和所有人的住所。

还要处理的只有食堂和菲斯本人的住所,前者不算太难,我们每天都要去食堂里享用晚餐,同时还要向施特拉德祈祷,到时候会有大把的时间给我刻画法阵。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菲斯本人的住所,一般的教徒,哪怕是雷基炎灼这个等级的,都不允许靠近他的住所,我可以找一个偏僻的地方,从地底穿行过去,但这毫无疑问会花上不少的时间。

“如果只有这一个办法的话,那就去吧,萨拉,”这是希克拉德得知此事之后给我的答复,“你可以从我们住所的正下方慢慢走过去,总不会有人来盘查我们居住的地方。”

“也只能这样了,”我叹了口气,“走吧,到晚饭的时候了。”

晚饭还和之前一样,所有人都齐聚一堂,当然,希克拉德借口外出没有出席,他可不敢出席,刚刚过去的那个下午,他和所有人求助了同一件事,而且都许下了好处。

如果他出席了晚餐的祈祷会,那时候的场面一定会很壮观。

晚餐按照和平常一样的节奏进行着,菲斯领着所有人,虔诚地开始向施特拉德祈祷,五分钟的祈祷结束之后,晚餐便正式宣告开始。

到了这个时候,晚餐的氛围便变得随意了许多,我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面前的东西,然后归还了餐具。

按照规定,在归还了餐具之后,一名教徒就应该离开餐厅,或是……在这逗留一阵。

当然,原本的规矩是没有后面那条的,我绕过了两个负责在厨房里巡逻的教徒,成功来到了餐厅的一个角落。

我成功地在餐厅的一角挖出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行的小洞,然后像在其他地方一样,借助着大地的力量钻了下去。

和其他的屋子比起来,餐厅的地基要大上不少,为了确保到时候没人可以躲过去,我在餐厅地基上刻画了两个烈焰风暴的符文阵。

然后一个疯狂的念头便从我的心底冒了出来既然菲斯这会正在餐厅里,我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最后一个符文阵刻画到他的住所底下。

第七十九章 滔天狂焰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我沿着来时的路匆匆地返回食堂,两个散发着惊人红光的符文阵已经牢牢地附在了菲斯本人的住所之下。

食堂的角落里静悄悄地,还能勉强听到从主厅传来的喧嚣声,一切都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这样的偏僻角落,一般人不会无故到这儿来的。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砖块一块块塞回他们原本的位置上,又拉过来旁边的大缸,好挡住这看起来依旧有些不协调的地板。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拍了拍手,搓掉不小心沾上的泥土,然后站了起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没有人会看到这里的异状。

今天晚上,在所有人都陷入梦乡的时候,我将引爆法阵,把这里变成一片火海,我已经受够了,这个污秽之地存在的时间太久了,是时候用纯净的烈焰净化掉这里的一切。

从餐厅的角落出来之后,我混进了正在往餐厅外走去的人群中,让自己看起来也像是刚刚吃完饭的样子,希克拉德就在门外等我,我刚走出门,就看到他百无聊赖地靠在餐厅的墙壁上。

我立刻脱离人群,然后冲他隐晦地点了点头。

希克拉德立刻会意地凑了上来,“都准备好了?”他低声问道。

“嗯,”我同意低声回复道,“今晚就动手。”

“今晚吗?”希克拉德闻言有些惊讶,“这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我已经受够这地方了,希尔,”我压抑着内心的杀意说,“一旦我引爆了所有的法阵,你就按我们计划的那样,去把那些可怜的平民都救出来。”

“当然,萨拉,”希克拉德坚定地点了点头,“如果你已经决定了的话。”

做出了决定之后,我和希克拉德便匆匆返回我们的房屋,焦急地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我们从餐厅出来时便已经是黄昏,太阳和月亮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工作的交接,夜幕降临了。

我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针刚刚滑过七点的位置,并朝着八点的位置缓缓走去。

还不够,我摇了摇头,现在还太早了,贸然动手很可能会留下不少漏网之鱼。

我看向窗外,时不时就会有火光从我们的房前经过,透过粗糙的磨砂玻璃还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人影。

是巡逻队,他们的存在让我有些头疼,这些家伙会彻夜不眠地在镇子里巡视,直到下一组巡逻队前来交接工作。

“看起来我们的工作还有些棘手,希尔,”我对坐在一旁的希克拉德说,“这些巡逻队只能靠我们自己清理掉了。”

“我打听过了,”希克拉德举起左手,“镇子里的巡逻队一共有三组,每一组巡逻队都由一个队长,三名队员和一个血肉巨人组成,他们会是我们主要的对手,另外还有城墙上防风的士兵已经守卫城门的重装士兵。”

“另外,你还得小心驻扎在两座城市里的瘟疫之源教徒,还有菲斯派出去抓捕平民的队伍,他们在得知这儿被毁的消息之后,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别把他们当白痴,到时候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你做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希尔,看起来还有不少的挑战在等着我们呢。”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我脱下瘟疫之源教派的法袍,把羊头砸了个粉碎,然后重新佩戴好属于我自己的武器。

我重新把断钢背在背后,又把精钢匕首挂在腰间。希克拉德则开始耐心地给他手中的枪上弹。

一切都准备好了。

时针悄然滑到十一点的位置,我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屋子,然后用精神力触发了脑海中多达四十七个的符文。

小镇内同时出现了四十七处耀眼的火焰,它们散发出的光芒凝聚在一起,把整片天空都照成了白色。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被完全剥夺,我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所有能量倾泻而出的那一刻。

下一秒世界就被暴虐的轰鸣声所完全充斥,火柱冲天而起,把小镇里所有的建筑物都变成了一个个明亮的火炬。

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所有的房屋都在疯狂地燃烧着,周围的一切生命就在以最快的速度消亡。

“是时候了,”我对希克拉德点点头,“一切都按我们说好的来。”

希克拉德同样点了点头,我用力地踢开房门,无比炎热的空气顿时涌了进来。

我在这一刻在真切地看到了我透过窗子所看不见的细节,整个小镇已经变成了火焰的世界,房屋在燃烧,翻腾而起的火焰又点燃了镇子里的灯柱、植物甚至是草坪,就连我和希克拉德所在的这栋屋子也没能幸免,大风带来了旁边屋子的火焰,我们这儿的屋顶已经烧起来了。

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浓烟,我们视野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昏暗,好在我和希克拉德都拥有指挥流水的能力,至少不会被这股浓烟给活生生的呛死。

离开屋子之后,我和希克拉德立刻按照计划好的兵分两路,他去解救那些被关在监狱里的平民,我则去猎杀所有躲过一劫的瘟疫教徒。

即便用人间炼狱来形容现在的景象也丝毫不为过,但对这些灭绝人性的家伙来说,这毫无疑问是最好的惩罚。

我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成果,一边快步沿着鹅卵石铺就的道路前进,路边时不时会有浑身起火的邪教徒冲破房门,痛苦地嘶吼着冲出来,但他们还没能走出去几步,就再也没了声息,整个人倒在地上,他们身上仍旧在熊熊燃烧着,并很快点燃了附近的一片草地。

一队巡逻队很快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们震惊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似乎还想不明白为什么整座小镇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认出了那个队长,他就是那天第一个赶来的那名巡逻队队长,他显然也发现了我,领着他的人快步走到了我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你好好看看我的脸,”我走到他面前,慢慢拔出腰间的两把匕首,“认出我是谁了吗?”

我在出来之前就已经擦掉了脸上的伪装,那个小队长凑着火把靠到我面前,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之后,面容突然被恐惧和震惊所覆盖。

“你是…你是…”

他的嘴皮因为过度恐惧而不停地打着颤,我冷笑一声,一边把匕首捅进他的心窝,一边说:“就是我,萨伦诺维斯。”

他的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我慢慢地把匕首拔出来,然后把他一脚踢翻在地。

不远处的瘟疫之源教徒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纷纷拔出武器朝我靠了过来。

“来吧,你们这群渣滓!”我把匕首插回腰间,拔出了背上的断钢,“你们的罪恶将被烈焰净化!”

这些瘟疫之源教徒手持散发着绿光的长剑围了上来,他们神色狰狞,用极为不善的目光看着我。

“auir!”

我低喝一声,手指轻轻一划,一面燃烧着的能量护盾就在左手手背上成型。

我单手持着断钢,用火焰护盾护住自己的大半个身子,主动杀向了其中一名邪教徒。

被我盯上的邪教徒又惊又怒,他显然没想到我会把他作为目标。

他只来得及勉强举起手中的长剑,我就用力地挥下了断钢。

断钢在接触到这柄瘟疫长剑的瞬间,剑身上突然大放光芒,看起来就算没有了湖中仙女的庇护,这把剑还是一样的憎恶邪恶之物。

那些散发着**之气的绿光如同见到了天生的克星一般,很快就被断钢散发出来的圣光给净化的一干二净,失去了瘟疫的长剑也不过是一把凡铁铸成的武器,轻而易举地被断钢砍成了两截。

“不!怎么可能!那可是无上神主的荣光!”

他看着剑身上的绿光被灼烧的一干二净,绝望地大吼起来,我皱了皱眉头,用力地往下压了压断钢。

剑身入肉的声音传来,断钢轻而易举地切入了他脑袋里,这个信徒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他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再没有了声息。

我拔出断钢,用盾牌挡住从侧面挥来的一剑,随后反手用断钢刺穿了他的腹部。

剑尖轻松地刺穿了他身上的护甲,从他的背部刺出,这教徒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整个人不甘心地缓缓倒了下去。

“一群废物,”我冷笑了一声,又画出一道新符文,两道火焰箭在我的指挥下射向两名还活着的信徒,只用了一个瞬间就把他们的脑袋整个点燃。

伴随着咚咚两声,两具燃烧着的尸体倒在了地上,他们脑袋上的烈焰很快会把他们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一堆不起眼的灰烬。

是的,尸骨无存,这是对这些恶徒最好的惩罚。

那名血肉巨人的智力极低,说是弱智也不为过,他呆呆地站在一旁,直到所有教徒都倒下之后才发出一声怒吼,迈开步子朝我冲了过来。

“你这恶心的怪物,”我怒吼一声,快步朝血肉巨人冲去,“我在这之前就杀过不少你这种怪物,你也不例外!”

我把断钢横了过来,在即将与血肉巨人相撞之时整个人双膝跪地,惯性的作用让我向前滑行了一大段的距离。

借助着滑行的优势,我手中的断钢狠狠地撞在了这血肉巨人的左脚之上。

无坚不摧的剑身轻而易举地切下了血肉巨人的整只左脚,我抬头看去,这血肉巨人仍旧一脸的迷惑神色,显然还没弄清楚我究竟去了哪里。

下一秒它又突然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显然是发现自己的左脚已经不翼而飞,它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向不远处已经重新站起来的我,伸出双手朝我抓来,却忘记了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只左脚。

“对付像你这样的蠢笨东西,我还用不着使出全力。”我轻笑一声,看着重重摔在地上,掀起一地尘土的血肉巨人,手中的断钢再次挥出,把它的右脚也卸了下来。

失去了双脚的蠢笨巨人并没有放弃攻击我的打算,凭借着双手的强大力量,他开始一蹦一蹦地朝我靠近。

“还是不愿意放弃,哈?”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它蹦跳着朝我走来,那沉重的身躯每一次落地都会砸出一个崭新的大坑。

我摇了摇头,“我失去耐心了,”我对这不知道能不能听懂我所说的话的血肉巨人说道,“你也该安息了。”

我灵活地从地面跳起,在微风的加持下,我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血肉巨人胡乱挥舞的两条手臂,来到了它的脑袋前。

“你安息吧,本不应存在于这世界的邪恶之物,”我看着它狰狞的脑袋,微微地摇了摇头,左手的护盾被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由青红两色构成的能量长枪。

“不要怨恨,不要愤怒,”我轻声呢喃道,“这是为了让你重归于平静。”

我看着愤怒的血肉巨人,用力地掷出了手中的标枪。

被风所加持过的能量标枪轻松地刺穿了血肉巨人的脑袋,火焰的能量随即喷发而出,把它的整个脑袋炸成了满天飞舞的肉沫。

一点点细微的火星四射而出,把所有的火星都烧成了一地的灰烬。

失去了脑袋的血肉巨人立刻停止了一切的动作,我松了口气,看起来脑袋的确是这些怪物的控制中枢。

为那些不知道名字的死难者低声默哀了两句,我抬手打出一个不算太大的火球,点燃了这具无头的怪物尸体。

在解决掉这个小队之后,我掉头往小镇的深处走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希克拉德应该已经救出了被关在监狱里的平民们。

事实也和我预料的相差无几,我在半路上便遇到了撑开一面水系护盾,在一列队伍最前面开路的希克拉德,在他后面是长长的平民队伍。

“这么多?”

我冲到他面前,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的,”希克拉德苦笑了一声,“一共有一百五十七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不少,看起来菲斯没闲着。”

我看了看平民的逃难队伍,又看了看附近因为燃烧而开始垮塌的房屋,“你撤退吧,希尔,”我说,“我会想办法给你打出一条通道的。”

“什么!?”希克拉德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那你呢,萨拉?你要怎么办!?”

“别管我了,总会有办法的,”我冲他笑了笑,“你也看到了,空气中的烟雾越来越浓了,平民可不像我们,再待下去他们会昏迷甚至会死的。”

“唉,”希克拉德看了我几眼,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万事小心,萨拉,”他低声说,“只要这些平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会立刻回来找你。”

第八十章 生命诅咒

我和希克拉德护送着获救的平民们,用最快的速度朝这座小镇的大门走去。

周围的烟雾越来越浓,我有些担心地看着周围不停咳嗽的平民们,这儿里大门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我很怀疑是否每个人都能坚持到逃出这座小镇的那一刻。

“休息一……全体警戒!”

我抬起手,刚打算让气喘吁吁的平民们休息一会儿,余光却突然瞥见四个从浓雾中出现的庞大身影。

他们身穿坚固的重甲,即便在这种暗无天日的情况下,胸口的瘟疫之花也清晰可见,正是那四名负责看守大门的重装士兵。

“什么!?”这四名重装士兵看到眼前的一幕,先是下意识的楞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些该死的贱民想要逃跑!拦住他们!”

他们大吼着,纷纷从腰间摘下了那柄邪恶无比的大型钉头锤,另一只手上的鸢盾则紧紧地挨在一起,完全封死了我们前进的道路。

“该死的!”我破口大骂了一句,“看好这些平民,希尔,”我一边对一旁的希克拉德说,一边举起了断钢,“我要给你们杀出一条路来了!”

我挥舞着断钢,和对面的四个重甲战士狠狠地撞在一起。

断钢用力地击打在其中一名战士的鸢盾之上,本应轻松切开鸢盾的长剑擦着盾面划开,拉出了一连串刺眼的火星,还带起了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一大股的幽绿色能量从盾面上爆发出来,显然这就是这盾牌变得坚不可摧的原因,就和之前的那些瘟疫长剑一样。

我微微笑了笑,断钢可不喜欢这种瘟疫气息,不需要我催动,它就会自动净化掉这些令人作呕的能量。

不出我所料,下一刻断钢上就爆发出耀眼的圣光,那金黄色的璀璨光芒如同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狠狠地扑向那些幽绿色的能量。

如同冬雪遇到暖阳一般,瘟疫能量被圣光迅速地融解净化,隐隐还能听到惨叫声从盾牌表面传来,没过多久整面鸢盾上的幽绿色能量就消散一空。

“这怎么可能!?”和我交锋的那名重装士兵惊恐地喊道,“瘟疫之盾居然被净化了!?你究竟是谁!?”

“他是萨伦!”一旁的一名重装士兵一边朝我挥动右手的钉头锤,一边大喊道,“就是神主提过的那个萨伦诺维斯。”

“能让施特拉德记挂着,我真是无比荣幸啊!”我哈哈大笑起来,由双手握断钢改为右手持握,解放出来的左手立刻撑开了一面水系护盾。

对于这种连绵不断的,还夹杂了瘟疫毒素的钝器打击,柔和且带有净化功效的水系护盾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狂暴的钉头锤一下又一下地重中之重砸在我的护盾上,原本平整的护盾盾面顿时掀起了一圈圈的波澜。

我的判断是对的,钉头锤上那股无比狂暴的力道在经过水系能量的削弱之后,真正传递到我手上的只剩下极其微弱的一部分,我只是微微往下一蹲,就完全卸掉了这股冲击力。

“该轮到我了吧!”

我大喝一声,左手的水盾用力朝前顶去,一下子挡开了所有打来的钉头锤。

趁着这个空隙,我快速挥舞右手的断钢,狠狠地刺向最开始和我交锋的那名士兵。

“该死的,你不会得逞的!”那名士兵冷哼一声,“至高神主在护佑着我!”

我快步冲到他的面前,右手的断钢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他那失去瘟疫之力加持的鸢盾,我不打算再给他聒噪的机会了。

断钢飞快地来到他的头盔前,他这羊头形的重型头盔显然没有加持瘟疫之力,因为断钢一下就从他的天灵盖刺了进去。

他所有的声音都在此刻戛然而止,也许他接受了一些瘟疫之源教会的改造手术,变得比常人更加强大,但他终究是个凡人。

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大脑被绞成一团烂泥之时,人也就死了。

我一脚蹬在他的肩甲,在其他几名士兵愤怒的目光注视下用力地抽出了刺进他脑袋里的断钢。

骤然被我抽出的断钢带起了一小蓬的绿色血雨,血液中还夹杂着一股极为浓重的腐臭味道。

我嫌恶地甩了甩断钢,把剑身上沾着的脑浆、血液和其他不明的物质一一甩到地上,我不会允许这些污秽之物污染我的佩剑。

“现在他死了,”我转过身,对着不停在攻击我护盾的三名士兵勾了勾手指,“你们谁要做下一个?”

没有人回答,三把钉头锤再次朝我的头顶砸来。

事实上,我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我左脚往后微屈,左手手臂上的水系护盾一下变大了到原来的两倍,我只是身体微微一晃,就重新站了起来。

“auir!”

趁着他们被我再次格挡开的空隙,我把断钢重新插回背上,挥挥手散去左手的水系护盾,我可不想被能量冲突制造出来的爆炸给炸成碎片。

一面不停燃烧着的护盾开始在我的左手凝聚,空出来的右手则开始快速勾画一个还不算太熟悉的符文。

对于面前这种情况,还有什么法术比烈焰龙息更合适呢?

翻滚咆哮着的烈焰开始在我右手前凝聚,那三个瘟疫士兵看了一眼,纷纷惊恐地大喊起来。

“他在准备符文术,阻止他!”

“来不及啦!”

我哈哈一笑,右手轻轻推出,所有沸腾的火焰一瞬间被符文完全吞没了进去。

随后便是一道喷涌而出的锥形火焰,这火焰狂暴无比,甚至带起了一阵阵的狂风,周围废墟上燃烧着的火焰都被烈焰龙息带起的给压的只剩一丝火苗。

处于烈焰龙息最中央的三名瘟疫战士瞬间就从内到外燃烧了起来,施特拉德赐下的甲胄没能保护住他们,他那瘟疫邪法也救不了他们。

起初他们还能发出几声不似人类的惨叫,但很快他们就变得悄无声息,烈焰已经完全摧毁了他们的身体,断绝了他们的生机。

当烈焰龙息结束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三具狰狞的铠甲,还有被烧得焦黑的盾牌和武器,至于它们原本的主人,就连灰烬也没能剩下。

“一群白痴,”我轻笑了两声,“你们的至高神主可没能保住你们。”

“走吧,希尔,”我回过头看向已经走了一大半的平民队伍,和还在指挥队伍撤退的希克拉德,“我会替你们轰开大门,并且处理掉大门附近的守卫!”

“我明白了,”希克拉德跑到我面前,大喊了一声,“万事小心,萨拉!”

“当然,别担心!”

我快步奔跑起来,巨龙体魄带来的速度让我一下就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auir!!!!!!!!!!!”

我大声唤来更多的火焰,精神力如同流水一般倾泻而出,它们强行抽出一缕又一缕的火焰能量,一枚巨大的火球转眼之间在我的双手之间成型。

“尝尝这个!你们这些施特拉德的渣滓!”

我怒吼一声,用力地朝前掷出这枚巨大的火球。

如同陨石一般的火球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飞快击中了小镇的大门。

让人瞬间失聪的爆炸声混着力量磅礴的冲击波一同袭来,我急忙撑开护盾,才没让自己被冲击波吹飞。

稳定住身体之后,我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平民,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被冲击波吹得七倒八歪,但幸运的是没有人被这股冲击波吹飞。

确认所有人都安然无恙之后,我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镇入口。

原本矗立在这儿的大门,连着它附近的一整段城墙,还有上面驻守的士兵都已经消失不见,就好像他们从来没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过一样。

城门口出现了一个不算太深的大坑,坑底的黑黄色泥土上还在不停地冒出一缕缕的青烟,显然地表的热量还没能完全散去。

“这样就没问题了。”我找到希克拉德,把两把匕首塞给他,“注意安全,希尔,你知道的,我可不想看到你出事。”

“这话我还给你,萨拉,”希克拉德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不用勉强自己。”我笑了笑,“我用尽量留几个敌人给你回来解决的。”

和希克拉德做了简单的告别之后,我看着他带着平民队伍消失,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丛林里,我才拔出断钢,转过身重新走进了小镇里。

小镇里能烧的东西这会几乎都已经烧起来了,树,草地,还有木制的房屋,我能看到的一切事物都在燃烧,都在冒出滚滚的浓烟。

我走到几座屠宰场前,里面燃烧着熊熊的烈焰,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任何的情况,但我还是能看到几具倒在没有起火,或者说火已经熄灭了的地方的焦黑尸体。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能让这些屠夫和刽子手在死前忍受这般痛苦,那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从屠宰场门口离开后,我继续朝这座小镇的深处,也是它的核心走去。

我在菲斯的住所门口停下了脚步,因为我看到了他。

虽然他的脸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浑身到处都是伤口,但他还活着。

他正扯着同样被严重烧伤的嗓子,指挥着赶来的巡逻队救治伤员。

在他们的身旁,还躺着一具无比庞大的焦黑尸体,毫无疑问那是一名血肉巨人。

看到这一幕,我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并不知道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是怎么被烧成一堆和焦炭没什么区别的东西的,但只要瘟疫之源受损了,我就会感到开心。

“是你?”菲斯这会也终于发现了我,“是你吗?德蒙科安?你没事真是太好……等等,你究竟是谁?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萨伦!萨伦诺维斯!”

我看着他从惊喜到愤怒再到歇斯底里,他拖着残破的躯体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嘴里还愤怒地大喊着:“这都是你做的,是不是!?我们居然让你混到了我们中间!?啊啊啊啊啊啊!!”

他怒吼着怒吼着,突然痛哭了起来,我冷冷地看着他的表演,直到他双腿一软,整个人倒在地上,我才朝他走了过去。

我一边慢慢朝他走去,一边唤出大地之名,精神力再次不计代价的奔涌而出。

原本松软的泥土瞬间化作一根根的尖锐石柱,刺穿了站在一旁的巡逻队队员,他们显然没想到攻击会来自他们身下,只是一个瞬间就全都失去了战斗力,被串在石柱上,等着终将到来的死亡。

“好了,”我站到菲斯的身边,拍了拍手,“苍蝇都处理完了,我们也可以谈谈了。”

“你想知道什么……?”他有气无力地看着我,“你问吧,我不会隐瞒的。”

“哈,真感人,”我嘲讽了一声,“你们这些无恶不作的渣滓也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一套?”

“只是我们的道路不同罢了,至高神主赐给了我们一条路,一条摆脱贵族压迫的路,你不会明白的。”

我刚打算开口,却听到身下的菲斯深吸了一口气,“不用说了,你不会明白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

我听他这么说,也失去了劝服他的**,他毫无疑问,属于最为忠诚的瘟疫之源教徒。

于是我蹲下身,跟他仔细描述了当时所击中我的那种诅咒,还有后续出现的症状。

“就是这样,”在概述完卡波菲斯所发生的事情之后,我说,“你知道这是什么诅咒吗?”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你确定是那位司祭大人!?”

“没错,我很确定,”我听到他的话,皱起了眉头,“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这是他的生命诅咒,也是至高神主赐下的几种至强诅咒中的一种,”他惨笑着看着我,“想要解除这种诅咒的方法也很简单。”

“第一,”他伸出一根手指,有些虚弱地说,“你找到解除诅咒的咒语,但这个咒语只有至高神主,还有教主和大主教们知晓,而他们都在瘟疫之源的总部,至于总部在哪?很抱歉,就连我也不知道。”

“如果你找不到解除诅咒的咒语,那你就只能选第二条路,”菲斯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那就是……吃下一颗吸血鬼伯爵的心脏,而且必须是新鲜的,刚死不久的吸血鬼伯爵体内取出来的心脏。”

第八十一章 返回克罗斯

“你说什么!?”

我瞪大眼睛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菲斯,“吞食掉一整颗吸血鬼伯爵的新鲜心脏?”

“你没有听错,年轻的萨伦,”菲斯虽然虚弱无比,但还是嘿嘿阴笑了起来,“这是最快也是最有可能的方法了……对你来说,当然,我可不保证你吃下这样的一颗心脏之后会不会变成吸血鬼,嘿嘿嘿…咳咳。”

“好吧,那让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我点点头,把菲斯所说的记在心里,“我知道这座岛上还有吸血鬼,我也知道你和他们有联系,”我一边说,一边慢慢蹲下,盯着他那张严重烧伤的脸:“我要他们的资料,全部资料。”

“你想知道吗?”菲斯闻言又阴笑了两声,“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年轻的符文师,那就跪下来求我,也许我会考虑把这消息告诉你。”

“你如果想死的话,就干脆点说出来,菲斯,我可以成全你的。”

“好啊!好啊!”菲斯突然癫狂地大笑了起来,“那你就把我杀了吧,我可不会告诉你任何和那群蝙蝠有关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等等!至高神主要见你!”

“见我,施特拉德?”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要怎么降临于这个世界?”

“当然是借着我的身体,你这无知而蠢笨的无信者!”菲斯突然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呵斥了我一句,然后缓缓直起腰,摆出了祈祷时的跪姿,“啊”他的语气颤抖而满足,“我能感受到,这纯粹的力量,是他!是伟大的施特拉德!他就在我的体内,我愿意以我的血肉来侍奉您!我伟大的主”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都突然炸开,血肉四散飞射,鲜血喷洒而出。

诡异的是,那些四散开来的血肉和他残余的血液刚接触到空气,就迅速地化成了白色的雾气。

我冷眼看着这些熟悉的雾气,它们就如同有着自己的生命和意识一般,迅速地合成一股,然后慢慢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这是一个身高大概在两米左右的男子,虽然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但我知道这一定就是施特拉德的真身的模样。

这具施特拉德的雾气化身先是呆滞了好几秒,然后才动了起来,就像是死板的机械魔偶突然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又是你,”他开口了,声音淡漠而无情,“萨伦诺维斯,我记得你,你这可笑的爬虫,上次,在我信徒所聚集的那座海岛上,你成功的激怒了我……”

他说到这,雾气化身还走了两步,环视了一圈熊熊燃烧的小镇,“而现在,你甚至直接摧毁了我信徒的一座小镇,即便处在我的神国之中,我也能听到那些无辜之人临死前的凄惨哀嚎。”

“无辜之人?”我嗤笑了一声,“如果他们是无辜之人,那我就是这片大陆上最纯洁的人了,施特拉德,我知道你,还有你那些各派各势的教徒,都是些什么渣滓。”

“虽然他们称你为至高神主,”我拔出断钢,逼到他的化身面前,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我知道,不管他们怎么神化你,怎么赞美你,你依旧是躲在黑暗里的可怜爬虫,一个弑父的杂种,一个只能躲在你那所谓的神国里的胆小鬼。”

“够了!!!”也许是被我的话戳中了痛楚,施特拉德突然愤怒地咆哮了起来,“你知道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卑微的,一无是处的蝼蚁,”他冲到我面前,愤怒地伸出雾气化成的手臂想要抓住我,却只能看着雾气撞到我的皮甲上,然后消散在空中,“如果早知道你会是…该死的!那条该死的红龙,还有那个该死的老头!”

“省省你的口水吧,施特拉德,”我冷笑着看着他,“你不会得意太久的,我迟早会杀进你那破破烂烂的半位面,把你,还有你那群一无是处的狗腿子给杀个一干二净。”

“但是现在,”我挥舞起手中的断钢,拦腰斩断施特拉德的雾气化身,“我要去追杀你的那些同胞了,希望你听到他们临死前的惨叫声会觉得愉悦。”

“不!!!!”

施特拉德唯一剩下的脑袋发出愤怒的吼叫,他长大了嘴巴,想要说出更多的话,但整颗脑袋已经化作雾气,随着微风散去。

我看向尸骨无存的菲斯之前所躺着的地方,又看了看即将完全毁灭的小镇,大笑着朝镇子外走去。

从九岁那一年开始,一直到现在十七岁,八年时间过去了,我终于迈出了当年获救之后许下的愿望的又一步。

摧毁施特拉德的瘟疫军团只是一个开始,这座瘟疫之源教会的镇子也只是我收的一笔利息,我会一步一步走下去,杀掉我看到的每一个吸血鬼,解决掉每一个施特拉德的信徒,烧毁每一座他们的基地或是村庄。

我会成为我小时候所希望成为的那个复仇使者,然后一步一步走下去,直到斩下施特拉德那个狗杂种的脑袋。

我坚信这一天会到来,是的,这一天一定会到来。

我走出燃烧的小镇,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地方,不远处希克拉德正神色匆匆地跑来。

直到接近之后他才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事情解决了?”他问。

“是的,”我点点头,“菲斯死了,解决了两支巡逻队,还有一支没看到,应该是死在烈焰风暴里了。”

“没意思,”希克拉德闻言,顿时整个人垮了下来,脸上是难以掩盖的失望神色,“我还以为会有一场刺激的战斗。”

“我还见到了施特拉德,”我说,“菲斯用自己召唤了他的化身。”

“施特拉德吗……”希克拉德摩挲着下巴,沉吟了起来,“我可是听说过他的不少故事,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就是个控制不住情绪的废物,”我笑了笑,“比起这个,我身上的诅咒要更棘手一点。”

“什么!?”希克拉德闻言立刻紧张了起来,“没有解决的手段吗,萨拉?”

“当然不是,”我叹了口气,“只是,我也不清楚我是否该使用这个办法。”

我随后便把菲斯告诉我的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希克拉德,他的脸色很快也是变得凝重无比,“我明白你的苦恼了,萨拉,”他说,“但我们没得选,如果吸血鬼猎人公会,或是斯特兰的政府能知道瘟疫之源教会的总部位置,那他们肯定不会放任这个组织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他紧接着说道,“但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就是,你的时间不久了,即便服用吸血鬼的提取物能给你争取到一年,两年,乃至是更多的时间,但之后呢?”

他面色严肃,“这东西不可能救得了你辈子,萨拉,你总会有抵抗它药性的一天,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塞巴斯蒂安,还有你,都没能找到除了这两个方法之外的方法,你要怎么办?”

“你难道要活生生地看着自己虚弱溃烂而死吗?”他厉声喝道,“想想你跟我所说的,你服下那滴提取物时的心态吧!当时的你未曾惧怕变成吸血鬼的代价,现在的你为何像个懦夫一般踟蹰不前!?”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在这个世界上……”

“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代价。”我喃喃地接上后半句,希克拉德闻言脸色一喜,放开了我的衣领,“正是如此,萨拉,这句话还是你教给我的,你想明白了?”

“是的,是的,”我看着满脸关怀神色的挚友,开心地握住他的手腕,“我想明白了,希尔,”我咧开嘴说,“我们这就去找到这地方藏着的那些蝙蝠。”

“如果这里的蝙蝠没有伯爵,那我们就去下一座有吸血鬼肆虐的城市,然后再下一座,再下一座,直到我们找到一个伯爵为止。”

“我只有一个要求,希尔,”在离去之前,我严肃地看着希克拉德,提出了一个请求:“假设我吞下这颗心脏之后变成了那些白雪中。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被这些白血杂种的**所支配,变成了一个只会索取鲜血的怪物,我希望你能亲自把我杀死,不要留情,只有那样才能赐予我永恒的安宁。”

希克拉德的脚步顿了一下,我能听到他粗壮的呼吸声,和悠长的吸气声。我知道他在纠结,于是我不再出声,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又一道悠长的呼吸声之后,希克拉德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一般长长地出了口气,“你该知道这对我来说很残忍,萨拉,你把这种无情的事情托付给我,你真是个混蛋。”

我没说话,只是微笑着,静静地看着他。

“我答应了,”他又叹了一口气,“你这混蛋,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希望你能在加西亚的神国里找个好一点的位置躺着。”

“也许吧,”我半开玩笑地回道:“到时候我会在上面找个舒服点的位置,等着你上来的那一天。”

“好了,不说这些废话了,”我挥挥手,“那些获救的平民呢,你把他们送去哪儿了?”

“我把他们送到了官道上,萨拉,”希克拉德有些不满地说道,“我认为这已经够安全了。”

“说到这个,”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了笑,“我回来的时候,那些平民都要求我一定要把你平安地带回到他们的面前,萨拉,他们都想见见你。”

“那走吧,”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而且说实话,我们也许还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希克拉德也许没注意,但我一直在注意,这些被抓进来,将要充当祭品的平民中,除了数量不少的普通市民之外,尽然还有不少衣着华贵,举止得体的贵族。

我还曾经听到监狱的看守聊天,这些平民,不论是一般的市民,贵族,资产家还是贫民破产者,居然都是在两座城市的内应帮助下才抓到的。

而且他们当时就站到一大群愤怒的平民面前,毫无顾忌地谈论着这些事情,也许是觉得这些平民都时日无多了吧。

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镇子里还混进去了一个我和希克拉德。

这一百五十七人现在成了我最大的助力,特别是其中的四十一名贵族,他们的话足够让任何民众,还有政府都倒向我们这一边。

一个人的人证也许不可信,但五十个人呢?一百个人呢?一百五十个人呢?我相信,当这些获救的平民在市政厅说出他们的所见所闻时,也就是那些瘟疫之源间谍的末日。

“既然如此,”我转过头看向希克拉德,“我们就去见见他们吧,和他们搞好关系可是很重要的。别忘了,我们还在被克罗斯市通缉呢。”

希克拉德点了点头,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就追上了人数庞大的逃难队伍。

我和希克拉德的回归很快就被有心人注意到了,然后我便听到这支衣衫褴褛的队伍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巨大欢呼声,我们很快被衣服有些破烂,但举止依旧得体的贵族和疲惫的市民们团团围住。

“欢迎你们回来,我们的两位英雄,”其中一位年轻的贵族少妇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她的眼睛里饱含着晶莹剔透的泪水,“我们一直很担心你们,两位。”

一位中年男性贵族也挤了上来,为了挤进来,他华贵的袍子上被划破的不少地方都完全撕裂开来,但他却丝毫不在,只是目光诚恳地看着我们。

“两位如何称呼,啊,我记得这位褐色头发的先生是叫萨伦诺维斯,那么您呢,尊敬的好先生,请务必告知我等您的姓名。”

“我是希克拉德莱克索斯,很高兴认识你们。”

人群纷纷点了点头,为首的中年贵族更是感激地说道:“非常感谢你们,两位好先生,等回到克罗斯之后,我们一定要请市政厅给予你们应得的奖励。”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恍然大悟的惊呼,“萨伦诺维斯!我一直觉得这名字耳熟,他不就是那个传说中一个人杀死了几千名帝国士兵的萨伦诺维斯吗!?”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紧,该死的,我就知道撤离时有些东西让他们听到了不会是一件好事。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到了我身上,我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那个萨伦诺维斯。”

人群哗的一下炸开了声,“难怪他能把我们救出来,看来他一个人杀掉几千名帝国士兵的传闻也是真的了。”

“帝国一直说他是个邪恶无比,嗜杀成性的人,现在看来,也许是帝国里面出了什么冤案吧。”

“不必担心,尊敬的萨伦先生,”中年贵族似乎是看清了我心底的顾虑,“您这几天的表现已经赢得了我们的信任,比起虚无缥缈的帝国声明,我们更愿意相信我们所看到的。”

“另外,”他轻笑了一声,“就算您真的被帝国通缉了又如何呢,这里是斯特兰共和国,”他轻声但坚定地说道,“虽然我们和帝国的关系比较友好,但那并不代表着,帝国的意志能凌驾在斯特兰共和国之上。”

“所以,不必担心,萨伦先生,”他笑着看着我,“请二位跟我们返回克罗斯市,我们还需要你们的帮助,来清理那些瘟疫之源教会的间谍。”

“好了,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停下你们的议论吧!”他用力地拍了拍手,看向四周,“让我们护送我们的两位英雄返回克罗斯!”

第八十二章 清洗净化

我们就这样被得救的平民们簇拥着,在一片热烈而喜悦的气氛中回到了克罗斯城的北城门下。

我们到这儿的时候,一小队手持长枪和机械十字弓的士兵正在巡逻,我猜为首的小队长一定是看到了我和希克拉德,因为下一秒他就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个哨子放入口中。

尖利的哨音瞬间响起,然后以很快的速度传播开来,城墙的另一头也立马有了反应。

我和希克拉德示意平民们不要惊慌,自己则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这队巡逻士兵的面前。

我能看到城墙上已经乱作一团,一大批的士兵从警戒塔中鱼贯而出,城门也很快被打开,列成两队的士兵从中快步跑出,很快把我们围在中间,手中的长枪和弓弩牢牢地指着我和希克拉德。

“好啊,好啊,杀死城卫队队长的两个嫌犯,萨沃斯柯特,还有希克拉德莱克索斯,”一名像是高级军官一样的人从队伍中走出,神色阴沉地走到我们面前,大声吼道:“你们这两个全克罗斯市民的敌人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回到这座城市的门下!?”

“我可不认为我是克罗斯的敌人,尊敬的军官,”我悠闲地坐在地上,看着这名军官说道,“也许你该问问我身后这些人的意见。”

这名军官依言抬起头,从他突然变得震惊的表情来看,他可能真的是现在才看到我身后的平民队伍。

“这是怎么回事!?克劳德子爵大人?怎么会?”他惊讶地说道,“你们不是失踪了吗?难道是这个该死的恶徒……”

“我想这其中有着一些误会,布拉德科洛队长,”那名中年贵族,也就是布拉德科洛口中的克劳德子爵轻轻咳嗽了两声,走到了他面前,“我们这些人全都是你所谓的这位恶徒,也就是萨伦先生救下来的。”

“向您致敬,尊敬的子爵大人,”布拉德科洛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这位萨沃斯,或者萨伦吧,总之这位先生和他的同伙希克拉德,在谋害了新任城卫队队长萨缪尔之后逃离了克罗斯,现在他们还是市政厅所要求逮捕的通缉犯。”

“关于这一点,我想我能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尽职的士兵,”克劳德子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们实际上是被瘟疫之源教会所抓获,而被他们抓获的这段时间里,我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说到这,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些教徒大概没想到我们这一百多号人能逃出生天,所以让我们知道了很多我们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看向布拉德科洛,用力地握紧了双拳,“那就是克罗斯和灰雾两座城市里都有大量的瘟疫之源教徒,他们中的不少人甚至身居高位。”

“而你口中的萨缪尔队长,就是其中之一。”

“怎么会!?”布拉德科洛连着后退了两步,“那么威尔斯队长的死……”

“是的,也是他们做的,”我上前一步说道,“我们是来自吸血鬼猎人公会的猎人,我们来到克罗斯之后,威尔斯队长便委托我们去调查。”

“我那会没想到克罗斯会有这么多的瘟疫之源间谍,”我叹了口气,“我们接下了这个委托之后,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威尔斯被害的消息。你们应该都知道,他被一名城卫队的士兵给杀死了。”

“虽然你没能为你们洗清所有的嫌疑,但是看在你们身后得救的一百多名克罗斯市民的份上,加上萨缪尔队长的上位的确有着不少的疑点,”布拉德科洛警惕地看了我们两眼,然后挥了挥手,“跟我来吧,我和我的士兵会护送你们前往市政厅。”

“全体注意!”他高声喊道,“前队变后队,护送得救的市民们前往市政厅!”

这位小队长手下的士兵的确被他训练的很好,即便通缉令上的主要目标就在眼前,他们也没有一丝迟疑,迅速按照布拉德科洛的命令改变的行进的方向。

在他手下五十多名士兵的护送下,我们得以顺利地进入到克罗斯城中,一路上有不少市民再看到我们后都露出惊容,并且窃窃私语起来,但他们很快就被布拉德科洛“礼貌”地请回了各自的屋子里。

在他们的护卫下,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市政厅的大门口,一行人正匆匆地往外走,他们以一名三十五六岁的壮年男子为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接和疑惑的神色,看起来是被街道上的动静所惊扰到了。

“布拉德科洛?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那人看了看市政厅阶梯之下,站在广场上的布拉德科洛,“你为什么和那两名罪犯在一起?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些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在他说话的当口,一大群身穿华丽的金色铠甲,手持刺剑的卫队也从市政厅里鱼贯而出,分侍在这支贵族队伍的左右两侧。

“日安,科尔夫查科男爵,”布拉德科洛先是朝这名男爵鞠了一躬,然后环顾四周,高声说道:“这些都是前些日子失踪的平民!他们被我们所通缉的萨沃斯柯特与希克拉德莱克索斯所救。”

“更重要的是,根据这些获救者所言,在我们美丽的克罗斯城中,潜藏着不少瘟疫之源的教徒!威尔斯队长的死就是他们一手策划而成的!而后来的萨缪尔队长的确是死在这两位的手上,但那是因为他是一名瘟疫之源教徒!”

“现在,我怀疑,”他转回头,看向不远处面色阴沉的科尔夫查科男爵,“在市政厅中也有着为数不少的瘟疫之源间谍,而你,科尔夫查科男爵,就是他们的领导者!”

他的指控引得周围的市民一片哗然,就连原本站在科尔夫查科身侧的一些贵族也露出怀疑之色。

我站在布拉德科洛的身侧,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位贵族的表情,科尔夫查科就是瘟疫之源在克罗斯城里的负责人,这毫无疑问,因为克劳德子爵亲耳听到了这一点。

但还有更多克劳德子爵不知道身份的教徒潜藏在这座城市里,现在就是一个抓出他们的最好机会。

那些面露怀疑之色的贵族应该没什么问题,但那些和科尔夫查科男爵一样,面露阴沉之色的贵族,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帮手,也就是其他的瘟疫之源间谍。

“瘟疫之源啊瘟疫之源,”我低声笑了起来,“今天就是你们在这座岛上的末日。”

“证据呢?布拉德科洛?”科尔夫查科男爵铁青着脸看着城门队长,“你该知道,对一名贵族的毫无理由的指控是多么严重的罪过吧。”

“我当然知道,科尔夫查科,”布拉德科洛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作为回应,“可惜的是,我这有不少人在被俘虏的时候都听到那些教徒歌颂你的‘功德’!”

“你知道这不足以取信于人!”科尔夫查科也怒吼了起来,“你所谓的这些获救者,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被瘟疫之源教会洗脑的间谍。”

“关于这一点,我想我可以解释清楚,”我站出来,咳嗽了两句,“想必这里的各位都认识我,就算不认识的想来也在通缉令上见过我了,我就是萨沃斯柯特。”

“为了逃避克罗斯城的通缉,我和我的同伴,也就是你们所通缉的另一名令人尊敬的善良的希克拉德先生,我们一同深入了灰雾岛上的阳光树林,却意外的在那里发现了瘟疫之源教派的秘密基地。”

“在一番努力过后,我们成功地渗透进了这个基地,也就是在这时,我们发现他们正在一批一批抓捕岛上的居民。”

“啊,也许你们会在想,这和我们现在在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不用否认,我从各位先生的脸色上就能看出这一点,”我挥了挥手,“让我们进入正题吧,关键的一点在于,为了救出这些平民,也为了复仇,我把那座小镇变成了一片火海。”

为了从侧面支持我的言论,我还低声呼唤起火焰的名字,然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一小朵火苗就出现在我的左手指尖。

无视掉四周传来的惊呼声,我继续微笑着说道:“如各位所见,我是一名火系的魔法师,而只要各位前往阳光树林深处去探查,就能发现一处已经被严重烧毁,几乎要被夷为平地的小镇。”

“这就是我要说的,科尔夫查科男爵,”我抬头看向市政厅门口,脸色惨白的科尔夫查科,“这些获救的,坚毅的先生和女士们不可能是间谍,除非他们真的愿意舍本逐末,付出他们在这座岛上的一切基业作为代价。”

我的话很快引起了共鸣,“他说得对,”我听见一名贵族低声说道,“这些邪教徒不可能为了让我们相信他们不是间谍,而毁掉自己的基地,杀死所有的教徒,这从逻辑上来说说不同啊。”

“为了防止各位尊敬的好先生继续强词夺理,我决定提醒你们一句,瘟疫之源教会在这儿的负责人,瘟疫使者菲斯也死在了我的手上,也许瘟疫之源会疯狂到为了安插间谍而杀死教徒,毁灭基地,但他们真的会疯狂到,为了安插间谍而杀死自己在这座岛上的总负责人吗!?”

我的声音越变越大,到了最后已经是吼着出声,科尔夫查科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脸色惨白,一个劲地喃喃自语着。

“菲斯大人真的被你杀了?”他突然抬头看向我,“这怎么可能!?”

“是的,他被我杀了,就死在我的手上,尸骨无存,”我冷笑着看着他,“你不打算抵赖了?”

科尔夫查科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他瘫坐在地上,佝偻着身子,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累了,萨伦诺维斯,从你展现出那火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再说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们的根已经被你完全拔起,我们就算继续潜伏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惨笑着,决绝地看了一眼和他一样,仿佛被抽空脊梁骨的一群贵族……哦不,应该说瘟疫之源间谍们,颤抖着张开了嘴。

“我们投降。”

科尔夫查科和他手下的崩溃意味着瘟疫之源教徒在克罗斯城的完全失败,布拉德科洛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挥了挥手,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在市政厅卫兵的配合下逮捕了在场的所有人。

不出所料的是,市政厅卫兵中也有一小批的教徒,但他们很快就被暴风骤雨般的弩箭射成了筛子。

他们的尸体被绑到了市政厅广场临时搭建起来的木柱上,用来警示城里的所有人。

至于科尔夫查科?这位可怜的男爵直到进了监狱都还没办法接受菲斯已经被我杀死的事实,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我完全击溃,甚至不需要城卫队审讯,他就一五一十地把所有城内的间谍都供了出来。

他所供出来的名单让我们心惊,瘟疫之源教会对这座城市的渗透极为透彻,从普通市民到贵族,从乞丐到底层混混,还有城卫队的士兵,几乎每一个阶层里都混入了不少的瘟疫之源教徒,他们看上去和正常人一般无二,一样生活在这座不算太大的城市里。

拿着这份名单,带着市政厅的临时授权,布拉德科洛铁青着脸,带着一大批的城卫队士兵开始清洗起这座城市里的瘟疫之源教徒。

我和希克拉德回到了剑与玫瑰,加西亚在上,这里的那位和善老板还好不是瘟疫之源的教徒。

他显然也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声称我和希克拉德是这座城市的英雄,他给我们提供了免费的食物和同样免费的冰爽啤酒,就连最豪华的房间也同样对我们免费开放。

一通欢庆之后,他和一楼的客人们护送着我和希克拉德进了各自的房间。

我站在窗子前面,静静凝视着窗外的克罗斯街道,远处能时不时看到一抹光亮一闪而过那是布拉德科洛带领的抓捕队伍。

对很多人家来说,今晚注定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那些间谍中的不少人,尤其是那些身家不错的,已经在克罗斯有了家庭,我已经能想象得到士兵闯进他们的家中,他们的妻子或是丈夫,还有他们的孩子嚎哭时的场面。

我叹了口气,对于这些人来说,没有任何一边是错的,但这就是战争,而战争,总是会有属于它的牺牲品。

最后看了一眼克罗斯,我拧灭了油灯,不论如何,我今晚终于能睡上一个好觉了。

第八十三章 审判

当我第二天从剑与玫瑰里走出来时,克罗斯的氛围已经和昨天大相径庭。

街道上到处是一脸冷意的卫兵,他们押送着一队队面无表情的犯人,朝市政厅的方向走去。

我看着那些面露凄苦神色,明显不像是瘟疫之源教派间谍的人,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快步朝市政厅走去。

我不会救他们,我也不想救他们,老实说,我不相信他们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家丈夫或妻子或孩子或父母的异常。

但他们选择了沉默,这就足够了,人总是要为自己做出的举动负责,我很早以前就意识到了,不是什么事情你做出来之后,都可以用一句对不起遮盖过去的,哪怕你的道歉再诚恳。

沿着熟悉的街道快步向前,我很快就来到了市政厅的门口。

这儿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市政厅门口的广场上满是负责警戒的卫兵,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喷泉雕塑旁竖起了连成一体的一整排绞刑架。

木制的行刑台上是一个个看上去精致无比的套索,这绞刑架一看就是古帝国时期的产物,支架上还镌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不少地方还雕刻有华贵的鸢尾花浮雕;就连把手都是藏在犯人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

这一切想必都是为了让受刑的犯人在死前能够不那么害怕,我心想,不过绞死可终究不是什么太体面的死法。

但和放在绞刑架一切的另一台机械相比,这些绞刑套索看上去就温柔得多了。

一台不过两名男子肩宽的装置就静静地矗立在一旁,清晨的阳光照射在高高拉起的锋利刀刃上,反射出一道让人打心底里害怕的寒光。

断头台,或者说国王刽子手,帝国的毁灭者,我在之前只在史册中读到过这种刑具在荷鲁斯与施特拉德叛乱的后期,这些断头台被广泛的使用,用于干脆利落地处死那些胆敢以下犯上的暴徒。

我有些好奇,不知道是那些罪大恶极的家伙,居然值得动用这一台断头台。

在士兵们构成的警戒线的外面,是临时搭起来的一圈圈木制观众席,这会儿已经有不少的市民坐在上面,正好奇地打量着场地里的刑具,还有不少人在低着头低声交流。

我走上观众席,随便在人群中找了一个位置,希克拉德还没起床,真不知道他来不来得及赶上这场盛会。

这会儿已经有许多城卫队士兵押着瘟疫之源的间谍从市政厅里走了出来,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认真地往市政厅门口看去。能被单独收押在市政厅里的间谍,大多都是身份尊贵之人,或者说,之前身份尊贵之人。

科尔夫查科男爵赫然走在第一个,借着巨龙那远超凡人的视力,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绝望和悔恨之色。

他的妻子和三个儿子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他们的脸色同样由痛苦与悔恨组成,他那美丽的妻子还在不停地落泪。也许他们正在后悔为什么从来没有试着阻止过自己的父亲、丈夫。

我再看了科尔夫查科一眼,叹了口气,他眼中的悔恨,也许正是在懊悔为什么自己会把家里人拖进来吧。从这个方面来说,他还算是有点人性,也许是家庭的温暖软化了他,也许是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间谍,所以面对我们的质问,他很快就崩溃了。面对被牵扯进来的家里,他会懊悔,会难过。

光从这一点看,他比我在小镇里见到的那些教徒可好上不少,那里面都是些灭绝人性的疯子,他们如果不是在笑嘻嘻地残杀平民,就是在吹嘘自己今天又在几个人身上做了**实验。

我摇摇头,把这些恶心的身影从我脑海中驱赶出去,重新聚焦在即将开始的审判上。

除了这些从市政厅出来的达官贵人之外,另外一大批的士兵也从城市的某个特定的方向押送着一些看上去蓬头垢面的囚犯朝这边走来。

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残破,但还是能明显看出大多数都是一般市民的打扮,很难想象在过去的那个晚上他们究竟遭到了怎样的对待,才能让衣服变得破破烂烂,人也如同从贫民窟里出来的一般。

第二批的囚犯很快接近了市政厅广场,士兵组成的警戒墙很快空出来了一个口子,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见押送队伍从口子处走进了市政厅广场,然后停在了某一处的角落上。

和那些凡事都要讲排场,好面子的贵族不同,这些普通市民囚犯的队伍里早已经是愁云惨淡,不少看上去是一家的人都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只有少部分的人露出释然的表情,独自坐在地板上,看着头顶的清澈的天空。

我知道这些人在城里是什么身份,他们的衣服总是破破烂烂,在此之前,也许从来没有人会正眼打量他们一群城里的乞丐和贫民。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太低,他们现在反而没有那么多的负担没有家庭,就意味着没有惨遭牵连的可怜人。

我看着他们,突然有些出神,甚至有些同情起他们,别误会,我当然不是说他们罪不至死,这些负责伪装的教徒

又过了好一会儿,第三批的囚犯从各个方向走进了市政厅的街道,他们的衣服还算整洁,看上去就像是刚刚被士兵从家里拽出来的一样。

事实也正是如此,看起来这些卫兵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啊。

“看起来这就是最后一批了,”我一边这么想,一边伸了个懒腰,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注目。

两名卫兵这个时候走上了观众席,他们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很快就注意到了我,然后面带喜色地快步走了过来。

“早上好,尊敬的萨伦诺维斯大人,”靠左边的卫兵给我鞠了一躬,“我们可算是找到您了,克劳德子爵传话说,希望您能和他们一起宣读审判结果。”

“什么?我吗?”

“正是,”那名卫兵脸上的神色愈发的恭敬,“犯人已经基本到齐,这里交接的是最后一批,只要您和希克拉德大人到场,我们的审判就可以宣告开始了。”

“非常好,”我点点头,没有什么事情比看到瘟疫之源教徒在我面前死去更让人心情愉悦了。“带路吧,尽职的卫兵先生。”

两名卫兵的出现让我收获了更多的目光,附近的市民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用猜都知道他们议论的肯定是我的身份。

我只是笑了笑,快步和卫兵离开了观众席,负责警戒的士兵显然也有不少人认识我,还没等那两名士兵开口,不少士兵就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

“向您致敬,伟大的克罗斯救星!”

他们一边喊着我从来没听过的名号,一边给我让开了一条路。

“克罗斯救星?这是怎么回事?”

等穿过了士兵组成的警戒线之后,一头雾水的我直接问道。我可不知道我还有这样的一个称号。

“您不知道吗,萨伦先生?”先前一直没说话的那名卫兵显得很是惊讶,“昨晚所有士兵出发前,克劳德子爵在所有同僚的面前宣布把这个称号赐予您,议会也是全票通过。”

“可以说,”他自豪地笑了笑,“现在的克罗斯城卫队,哪怕没见过您的人,也知道您就是克罗斯救星。”

“这可真是受之有愧,”我急忙摆了摆手,我可不认为我做的事情能担得起这样的一个称号。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最开始说话的那名卫兵摆了摆手,虽然隔着头盔,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喜悦和自豪:“如果不是您,我们也不可能抓到这么多……人类之中的败类。”

“好了,兄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进去吧,这些家伙的末日很快就要到了。”

“您说的是,”我们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了一段,直到达到市政厅的阶梯底部。

两名卫兵在这止住了脚步,“您自己进去吧,萨伦先生,”左边的卫兵说,“我们只能送您到这儿了,接下来我们还得继续执勤。”

“感谢你们的护送和解疑,两位先生,”我冲他们挥了挥手,“我们稍后审判时再见。”

两名卫兵朝我鞠了个躬,然后快步退开。

我看着他们回归到广场内的巡逻队伍中,然后转过头,沿着一级一级的大理石台阶走进了市政厅里。

“啊,您终于来了,尊敬的好先生!”

我刚进门,克劳德子爵的声音便传进了我的耳朵,下一刻他和那些获救的贵族就把我团团围住。

“早上好,萨伦先生,”克劳德子爵先是对我行了一记极为庄重的早礼,这是一套自古帝国时期就砸使用的复杂礼仪,说实话,这多少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我急忙运转起脑袋,好在吟游诗人学院有教过这些,所以虽然有些困难,但我最终还是还了一记比较标准的早礼。

现在轮到克劳德子爵惊讶了,“真让人惊讶,萨伦先生。”他朝我微微欠身致意,“您在礼仪学方面的学识真是让我印象深刻。”

“不必多礼,克劳德先生,”我微微摆摆手,“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啊,您说得对,希克拉德先生已经在这儿等候多时,既然您已经到了,我们的审判也该开始了。”

“另外,除了审判之外,我们今天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我明白,是那些获救的灰雾城贵族的问题吧。”我直接开口说道,这也是我计划当中的一步,没有内应的帮忙,那些灰雾城的贵族肯定没可能被抓去瘟疫之源教会的秘密基地。

“等这里的审判一结束,我就会立刻出发前往灰雾城,”我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捏紧了拳头,“那座城市里的瘟疫之源教徒也必须被连根拔起!”

“太好了,”克劳德子爵一下子高兴了起来,“我这就去安排一支卫队和一支调查团,灰雾城的人可能……没我们这么好说话。”

“好了!”他转过身去,身后的披风高高扬起,“所有人都给我动起来!审判要开始了!”

准备多时的钟夫立刻用力地摇动了手边的机关,悠扬的钟声随之从市政厅的顶部响起,很快传遍了整座城市。

我能听到外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审判就要开始了。

列成两队,身穿华丽仪典盔甲的市政厅卫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出去,克劳德子爵则是站在两列卫兵的中间,大踏步地踩着脚下的红毯往外走去,在他身后是一大批身穿礼服,脸色肃穆的贵族。

我很快看到了从市政厅内厅跑出来的希克拉德,“早上好啊,希尔,”我走到他面前,和他拥抱了一下。

“早上好,萨拉。”希克拉德显得兴致很高,“终于要开始了。”

“是啊,我们走吧,”我松开他,然后挥了挥手,“克劳德子爵可是很希望我们站在他身边呢。”

希克拉德点点头,我们快步走了出去,很快追上了克劳德子爵。

“克罗斯的市民们!”

被一众贵族的簇拥着的克劳德子爵高声喊道。“我很高兴你们今天能齐聚在这里,共同审判这些该死的叛徒!”

观众席上的民众顿时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但在这之前!我想先介绍两位尊敬的好先生给各位认识!就是他们从邪恶的瘟疫之源手中救出了我们!女士们,先生们,来认识一下克罗斯救星萨伦诺维斯,还有希克拉德莱克索斯!”

民众们爆发出了一阵更大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把我和希克拉德吞没。

“好了,”克劳德拍了拍手,“欢呼到此为止,接下来是宣泄愤怒的时刻,把所有的犯人都带到绞刑架面前来!”

从市政厅出来的犯人是第一批被带到绞刑架面前,为首的正是一脸惨白的科尔夫查科。

“这一位就交给您来宣判吧,萨伦。”

我点点头,接过科尔夫查科手中的卷轴,拉开之后高声喊道:“科尔夫查科维拉琴科,以克罗斯人民的名义,因你犯下反人类罪,绑架罪和恶意破坏罪,我判处你绞刑!”

民众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所有人都挥舞起自己的手臂。

“绞死他!绞死他!绞死他!”

这呼声一开始还只是零星的一两片,但很快就变成了一大片如雷般的呼声。

两名负责执行绞刑的卫兵把死狗一样的科尔夫查科拖上了绞刑台,系紧了套索。

伴随着咔哒一声和民众的欢呼声,科尔夫查科脚下的木板瞬间消失,所有人都欢呼着看着他的身体重重地落下。

收紧的套索重重地拉扯着他的脖子,缺氧让他很快发出临死挣扎时的嗬嗬声。

他的身子挣扎了几下,然后便再也不动了。

第八十四章 追猎吸血鬼

在科尔夫查科停止动弹的那一刻,广场的气氛达到了最高点。

观众席上的所有人都尽情地欢呼起来,还有不少人站了起来,对着绞刑台的位置用力的鼓掌。

“不!!!!!!!!”

在绞刑台不远处的他的妻子和几个儿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科尔夫查科的夫人恶狠狠地看着我:“你这个刽子手!你杀害了他!”

“我可不是刽子手,夫人,”我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您的丈夫才是真正的刽子手,他差一点就毁了在场的一百多个家庭。”

“从家庭的角度,我能理解你们失去挚爱的痛苦,但从公理的角度上,你们也是帮凶,来吧,是时候受刑了,夫人。”

“柯琳娜海姆维拉琴科、尤里维拉琴科、德拉格季昂维拉琴科、特拉索夫维拉琴科,以克罗斯人民的名义,我判处你们和首恶科尔夫查科男爵一样的罪过,惩罚是绞刑!”

人群又一次欢呼起来,不停挣扎的柯琳娜夫人和她的三个孩子被卫兵粗暴地押上了绞刑台。

“我诅咒你,萨伦诺维斯!我诅咒你这辈子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的是您,夫人,”我淡然地看着面前状若疯癫的女人,“您和您的丈夫,还有你们的孩子,都为了自己的生活出卖了灵魂。”

看着她满脸仇恨的模样,我失去了交谈的兴趣,你永远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永远没办法让一个人的想法和你完全一致。

在她看来,我只不过是毁灭他们一家的凶手罢了。

想到这,我叹了口气,不再去看在破口大骂的柯琳娜,转头低声吩咐道:“动手吧。”

机关旁边的卫兵点了点头,他轻轻地拉动机关,柯琳娜和她的三个孩子就步了科尔夫查科的后尘。

在审判完他们一家后,现场的气氛已经热烈到我用文字难以形容的程度,人们兴奋地看着广场,恨不得自己能是执行死刑的那个卫兵。

我从最显眼的位置走了下来,下一个负责宣判的会是希克拉德,他将会决定另外二十个人的命运。然后则是克劳德子爵和市政厅的议事团,他们会审判完剩下的所有人。

这场审判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了下午,一个又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被推上绞刑台,在绞索下化为一具冰冷而僵硬的尸体。一些罪行没那么严重的人则被给予了一个痛快的死亡铡刀飞快地落下,生命便随着咕噜咕噜滚落到筐子里的脑袋一起消逝。

整整六个小时的审判结束之后,广场上已经是血流成河,一具又一具无头的尸体高高垒砌成一团,在他们旁边是因为绞刑失去生命,死前饱受了痛苦的重刑犯们。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不到十个,因为罪行不算严重活了下来,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是瘟疫之源教派的人,只是收了那些教徒钱办事。

“真是畅快的一场审判。”

我站在市政厅的二层露台上,看着不远处俯视克罗斯城的克劳德子爵发出一声感叹。

“你帮了我们大忙,萨伦,”他转过头来对我笑着说道,“根据我们市政厅议会的一致同意,我们决定给予你克罗斯的永久居留权和一处地产。”

“另外,就像我说的,你在这是绝对安全的,你是我们的救星,没人能在克罗斯城抓走你,帝国也不行。”

“非常感谢您,克劳德子爵。”

“不必多礼,”克劳德喝了一口葡萄酒,朝我摆摆手,“现在,我们该谈谈灰雾城的事情了。”

“对于灰雾城的事情,我已经有了一些头绪,”我精神一震,终于讲到最重要的事情了,“根据我的调查,瘟疫之源教会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渗透灰雾城和克罗斯城两座城市。”

“没错,我们听到的消息也表明瘟疫之源的这帮家伙,发展的重心就是我们的克罗斯城。”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我笑着看向克劳德子爵,“我刚到克罗斯城的时候,就听说了有人在破铁锤旅馆里不幸身亡的事件,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地表示,灰雾城里应该潜藏了不少的吸血鬼。”

“吸血鬼,”克劳德子爵闻言挑了挑眉头,“我的确有所耳闻,这在贵族圈子里也算是不成文的规则。”

“那您就应该直到这在卡波菲斯的高层中间可不是什么秘密了,克劳德子爵,”我指了指自己,“我们吸血鬼猎人公会就是干这个的。”

“的确,如果是吸血鬼的话,我们的士兵也许帮不上您太多的忙,萨伦先生。”

“不需要白白派克罗斯城的士兵去送死,克劳德先生,”我摇了摇头,“这些士兵根本没办法应付那些该死的吸血鬼。”

“如果您需要任何的援助,”克劳德子爵认真地看着我,“请一定要告诉我。”

“当然,好先生。”我冲他笑了笑,然后并排来到露台旁,一齐看向下方灯火辉煌的克罗斯城。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对于我来说,克劳德子爵所举办的庆功宴有些太过枯燥了,我一向不喜欢这种礼仪繁杂,又冗长无趣的贵族宴会。

幸运的是,希克拉德和我也是一个想法,“我小时候就总是和父亲一起参加这种宴会,”他不满地嘟囔道,“加西亚在上啊,这种宴会甚至没办法填满你的肚子。”

我和他一拍即合,于是找到正在招呼客人的克劳德子爵,“怎么了,两位尊敬的好先生?”克劳德子爵好奇地问道。

“我身体有些不适,”我轻声说道,“也许是前段时间作战留下的后遗症,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们想先行告退。”

“啊,当然,当然,”克劳德子爵忙不迭地点头说道,“还请您一定要注意身体,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您呢。”

“当然,尊敬的克劳德子爵。”

从市政厅离开之后,我和希克拉德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剑与玫瑰,刚进门就是一阵热闹的喧哗声传来。

我和希克拉德对视了一眼,然后苦笑了两声,看起来整座城市都因为审判的结束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小心翼翼地躲过大厅里欢庆的人群,我们做贼一般窜上了二楼,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各自的房间。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

当第二天的朝阳透过云层洒向克罗斯城的大地时,我和希克拉德已经精神饱满,整装待发。

我们站在北门的门口,在我们身后是前来送行的克罗斯城贵族队伍。

在他们身边还有一支特殊的队伍,这些人是来自灰雾城的居民和贵族,他们会和我们一起返回灰雾城,控制住灰雾城的局势,并帮助我们寻找城内的吸血鬼。

克劳德子爵还是派出了一支军队和一支使者团,当然,这些人不是为了给我们提供帮助,而是给那些灰雾城的贵族免得瘟疫之源教会在灰雾城中的间谍狗急跳墙。

“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萨伦先生,”克劳德子爵握住我的双手,认真地说道,“我知道这些人没办法帮助你们对付吸血鬼,但如果吸血鬼对他们发动袭击,我希望您能帮助他们解决那些该死的东西。”

“当然,克劳德子爵,”我点点头,“这就是我来这儿最初的目的。”

简单地告别之后,我带着这支队伍往北出发,灰雾岛不算太大,加上我们有足足十辆奔驰在碎石路上的马车,当天下午我们就达到了灰雾城的南城门。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刚刚下车,就被城门口的警卫队团团围住,一名队长打扮的人诧异地问道:“克罗斯城为什么派出了军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关于这件事,还是让我来解释吧。”

一名老年贵族男性走出了队伍,我认识他,他是灰雾城获救者中等级最高的,埃德蒙德男爵,虽然不像克劳德子爵那样是整个市政厅的领导,但他在灰雾岛的议会中也有很重要的地位。

他拉着那个小队长走到一旁,和他低声解释了一下所有事情的经过。

我悄悄地把手放到了断钢上,不动声色地往埃德蒙德男爵所站的位置靠近,如果这个队长是一个瘟疫之源教徒,我有十足十的把握在他动手前活劈了他。

好在他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打算,只是震惊地张大嘴巴,往后倒退了两步,“怎么会这样!?埃文德萨男爵说您已经死了!”

我笑了笑,“看起来这个埃文德萨男爵嫌疑很重。”

“带路吧!斯特兰的士兵,”埃德蒙德男爵摆了摆手,“我们今天将会完全清理掉灰雾城内部的蛀虫。”

“啊…是!”

这名小队长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快步跑到了城门边上,“拉开路障!拉开路障!”他不停地挥舞着手臂,指挥起城门口的士兵,“埃德蒙德男爵回来了!”

士兵们先是好一阵骚动,看起来埃德蒙德还活着的消息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然后他们就反应了过来,在小队长的指挥下拉开了城门口摆放的路障。

灰雾城的贵族们坐回了马车了,在克罗斯城卫队的保护下,车队顺利地进入了城市。

“萨伦先生,我们现在应该往哪边去?”一名城卫队的小队长快步跑到我面前,恭敬地问道。

“跑步前进!”我用力地一挥手,“我们要直取市政厅!”

“是!”

受到命令的克罗斯城士兵和马夫们加快了速度,我们这支纪律严明的队伍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少街边的行人纷纷面露害怕的神色,给我们让开了一条通畅的道路。

在克罗斯城城卫队的保护下,我们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成功地从南门口来到了市政厅广场。

几乎是和当时在克洛斯城时一模一样的剧情,一大堆的贵族从市政厅中涌出,我敏锐地注意到了其中一些脸色苍白的有些不自然的家伙。

他们就停在了市政厅的屋檐底下,为首的也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家伙,“来者何人!?”他高声问道。

“看起来,你埃文德萨很希望我死在外面啊,”埃德蒙德男爵从马车上慢慢下来,“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能一口咬定我已经死了的呢?”

埃德蒙德的出现让市政厅的贵族明显变成了两派,一大群人面露震惊之色,少部分脸色苍白的人则是面色阴沉。

“我倒是很好奇,”埃德蒙德笑着看着那名为首的埃文德萨男爵,“你这只大蝙蝠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动手!”埃文德萨男爵突然大吼一声,“我们已经暴露了!”

那一小群贵族在得到他的命令后,纷纷怒吼出声,很快变成了一只只狰狞的吸血鬼。

“看起来你们不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了?”我笑着出声,拔出背上的断钢,快步冲了上去。

“所有士兵!保护好埃德蒙德男爵和剩下的贵族!”

我回头怒吼一声,持剑切开了一只丑陋吸血鬼的翅膀。

白色的血液喷涌而出,那吸血鬼发出一声充满痛楚的喊叫,快步往后退去。

他们突然撕破伪装的举动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过了好一会儿现场的卫兵和市民才反应了过来。

大批的市民发出害怕的叫声,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市政厅的卫兵们则是纷纷冲到另外一派手足无措的贵族面前,掩护着他们向外逃去。

“撤退!撤退!”之前的那名小队长也是大喊起来,“把所有大人都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把这个地方留给那两个家伙!”

他一边喊,一边用手指指了指我们。

我又挥出一剑,斩断一只次等吸血鬼的躯体,然后分出心神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撤离队伍。

吸血鬼们显然不是笨蛋,他们已经开始攻击往外撤离的贵族队伍了,那些手持普通武器的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一名又一名的士兵被他们撕裂开来,内脏肠子洒了一地。

“该死的,希克拉德,”我看向身边的同伴,“那些士兵根本没办法应付这些吸血鬼,你去帮帮他们!至少让他们顺利撤出这个广场!”

第八十五章 灰雾城激战(上)

“快去啊!”

我朝还在犹豫的希克拉德怒吼道,“如果他们死了,我们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好!”希克拉德咬了咬牙,“别死了!萨拉!”

他撂下这句话后,抬手打出三发水箭,又连开四枪,逼退了周围的吸血鬼,然后快步朝正在遭受攻击的撤离队伍跑去。

“看样子你打算一个人对付我们,萨伦诺维斯?”有些粗糙沙哑的声音从变回本体的埃文德萨男爵处传来,“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他说完,拍了拍手,远处正打算追击希克拉德的吸血鬼们全部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狞笑着看向我。

“如果你把我们当成和那些卡波菲斯的同类一样的吸血鬼,那你就错了,”埃文德萨一边说,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吸血鬼把我团团围住,“你瞧,我们可不会被什么可笑的贵族气度所束缚,比起那群废物,我们更无耻,更狡猾,也更…致命。”

“所以我会很高兴看到你死在我的手下的,萨伦,”他大笑着说道,“至高神主也会很高兴听到你的死讯。”

“杀了他!”

他尖锐的利爪往前一挥,一大批的次等吸血鬼迅速朝我围了上来,这些连变形都做不到的劣等蝙蝠倒是不足为惧。真正让我害怕的是,那些变身后的吸血鬼的身体一阵抖动,然后就那样消失在了明媚的阳光之下。

“看起来你很惊讶?”埃文德萨男爵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出来,“好好在死前体会你自己的愚蠢吧,萨伦诺维斯,就像我说的,我们和那些卡波菲斯的废物不一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到一阵劲风从我的左侧袭来,长久以来的战斗经验告诉我那一定是一个吸血鬼的利爪,即便在我的视野里那里空无一物。

我快速挥动断钢,剑身以极快的速度斩击在空气上,突然发出“铛铛”的响声,就像是铁锤敲击铁砧时会发出的声音一样。

一蓬白血突兀地从空气中浮现,然后洒在了地上,看起来我这一剑成功击伤他了。

我刚打算趁胜追击,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突然从我的后方和右侧浮现,眼见已经来不及用断钢防御,我急忙抽身,尽力往左侧退去。

右侧的爪子率先击中了我,这让我多少有些紧张。

锋锐的指甲击中了皮甲,却只是让触面稍微凹陷了一些,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空气中响起,愤怒中夹杂着一丝迷惑,我想他一定是在思考为什么这一抓没能破坏掉我的护甲。

但这吸血鬼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做出了反应他顺势把整只爪子都印在了我的右肋,一股巨力从右侧袭向我的身体。

伴随着轻微的咔咔声,一阵剧痛迅速地从我的右半边身体蔓延到大脑,我吐出一大口的鲜血,这才觉得体内的情况好了一些。

这皮甲也许能挡住爪子的刺击,但它还是没办法挡住极具冲击力的拍击。我捂着右肋,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如果他们继续拍击我的话,皮甲和秘银锁子甲带来的双重防御就形同虚设了。

必须得想出一个办法,萨伦,除非你想被……

我脑海中的思绪还没落地,背后又是传来一股磅礴的力量,我被打的一个趔趄,往前走了好几步,又吐出一小口血来。

“该死的!”我把断钢插回背上,“是你们逼我的!”

我决定试着勾画一个新符文,说是新符文,其实也是一种旧符文的变种。

我每天都在研读塞巴斯蒂安留给我的手札和符文书,在烈焰风暴这个我已经使用过的符文旁边,塞巴斯蒂安提到了一种“替换型”符文:这个符文将会取代一般的烈焰风暴符文。

自然,这个符文和一般的烈焰风暴所造成的的效果也不一样一般的烈焰风暴会在地上爆发出一轮强大的火焰,焚烧所有处在范围内的生物不论敌我。

而这个“替换型”符文,根据塞巴斯蒂安所说,是符文师极好的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他会把烈焰风暴篡改成以符文师为中心急速扩散开来的致命火环,对于身处包围的符文师来说,这是一种十分不错的技能。

当然,塞巴斯蒂安也着重提到了这种…替换极为危险和困难,一百个符文师里面可能只有一个能做到这一点,失败的后果也十分严重:符文师有很大概率被失控的火焰活生生炸成碎片。

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尝试着练习这个符文术的原因,但现在,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比起被这群隐身的吸血鬼活生生拍死,我宁愿被火焰炸死,再说了,我曾经释放过那么多的烈焰风暴,谁又能说我一定没办法成功呢?

“auir!”我伸出左臂,招来火焰,一小屡的致命烈焰很快出现在我的左手食指指尖,对于它们来说,我的话语就是等级最高的命令。

我开始迅速勾画第一个符文不是烈焰风暴,而是烈焰龙息,好把这些看不到踪影的杂种逼开。

“去!”

时至今日,烈焰龙息对我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只是一秒钟的功夫,这个杀伤面积还算不错的符文术就被我完成,一道锥形的,如同巨龙吐息一般的火焰从我的左手手心喷涌而出。

本来空无一物的广场上突然冒出三个人形的,凭空燃烧着的火柱,还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惨叫声,看起来我的运气不错,有三个看不起我的吸血鬼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没再去看他们,对于这些生物来说,符文术搭建出来的魔法力量是他们的克星,更不用提我的符文术使用的是龙语和最上等的自然力量。

“很好!很好!”埃文德萨男爵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都是我的氏族的子民,他们的血脉珍贵无比,我承认我看低了你,萨伦,但你不会有另一次机会了。”

“你说了可不算,埃文德萨,”我大笑两声,在无数我看不到的目光的注视下,我用力地用左手拍在地面上,“solid!”

大地应召而来,灰雾城广场的地面很快有了反应,大地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开始不停地翻动,就好像同时有一万条蚯蚓在底下翻滚一样。

“砰砰砰”的声音很快接连响起那是地板上的石砖被升腾而起的土墙破开的声音,只是片刻,三道土墙便构成了一个完美的三角形,把我保护在其中。

“好了,萨伦,”我对自己低声说道,同时搓了搓手,“现在你可以试着去勾画那个该死的火环符文了。”

按照塞巴斯蒂安留下的指示,这个我姑且称之为烈焰火环符文吧想要构建出烈焰火环符文,第一步是勾画出一个烈焰风暴的符文。

这不算什么难事,这个符文我早已经烂熟于心,只花上了一秒钟的功夫,一枚精巧无比,闪烁着蔚蓝色光芒的烈焰风暴符文就已经在我手心成型。

接下来是第二步,就像所有符文师都会做的那样,把你的精神力,或者用那些法师的说法,魔力,灌注到这枚漂亮的符文中去。

我开始调动起属于自己的精神力,脑海中的力量开始迅速流失,而我面前的符文也开始飞快地被红色所填充。

又是一秒钟过去,这枚符文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躁动不安的火元素在里面翻滚跳跃着,光是把它拿近,我就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炎热干燥了不少。

我看着面前如同红宝石一般漂亮的符文,说真的,我还从未如此细致的观察过我所勾画出来的符文。

我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最难,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我需要扭曲整整八处的符文线条,从而把这个构建好了的烈焰风暴符文变成烈焰火环符文。

土墙外不断传来凿击和撞击的声音,那些吸血鬼正在想尽办法突破我的防御,我抬头匆匆一瞥,三面土墙上都已经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而且还在不断扩大,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当然,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我再次连续深呼吸了好几口,让自己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我不再去思考自己的安危,也不去考虑外面的吸血鬼,就好像灰雾城发生的这场激战和我毫无关系似的,我的眼里只剩下面前跳动着的符文。

我开始轻轻活动手腕,精神力蔓延开来,形成触须的模样,然后在我的操控下小心翼翼地勾搭上了符文上的一根线条。

我能感觉到能量在其中流动这正是这门技法危险的原因,符文的每一笔每一画都不是符文师随意而为之,这些充满奇特韵律的符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属于能量的流通管道。

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拉动这条符文,那些流动中的能量敏锐地察觉到了所处环境的变化,一瞬间全都变得躁动不安了起来。

它们散发出浓烈的红光,我急忙按照手札上说的,用精神力紧紧地包裹住了这条管道。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在被快速地抽取,随着我付出足够的精神力,管道里的能量暴动也慢慢地被我平复了下来。

我长出了一口气,烈焰风暴可是个五级的符文术,如果它在这里爆炸,第一个尸骨无存的毫无疑问就是我自己,但我很怀疑这座城市的广场也会随着付之一炬。

我回顾了一下手札上的内容,然后苦笑了一声这一处只是开始,我还有整整七处的符文线条需要扭曲,如果按照这种速度下去,我肯定坚持不到符文扭曲完成的那一刻。

“拼了!萨伦!”我咬紧牙关,开始加快扭曲线条的速度。

精神力触手的动作开始变得粗暴,原本需要好几个呼吸才能拉到指定位置的线条,现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扭曲完毕。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是能量的暴动变得更加的严重了,有好几次符文表面都已经出现了裂痕,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精神力当即不要钱般的挥洒而出。

在付出了将近三分之二的精神力之后,我总算是扭曲完了所有的线条,扭曲之后的符文似乎构成了一种全新的能量流通线路,那些躁动的火焰能量再次平静了下来,开始沿着这条全新的路线流动。

我又吐出一口浊气,泥土构成的墙壁在此时应声碎裂,化作一地的土块,很快又和大地融为一体。

我看着空无一物的广场,笑着启动了手上的符文。

一种全新的感觉从我的体内升起,符文中的能量在沿着路线流通了一次之后,全部以特殊的形式放射了出来。

那是一小团的火球,它很快在我头顶变成了一圈火环,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拉扯着它一样。

这火环一边朝我落下,一边不断地扩大,最后完美地把我容纳在了它空出来的内环之中。

当它到达我腰部的时候,火环上所有燃烧着的火焰都消失了,就好像它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下一个瞬间,这道火环便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出去,重新燃烧起来的火环如同冲击波,闪电一般扫过了以我为中心半径二十米之内的所有东西。

一声一声的惨叫接连响起,就跟我释放出烈焰龙息那会一样,空气中凭空出现了足足二十几道大火柱,那些都是隐身的吸血鬼。

熊熊的烈焰在他们的皮肤上燃烧,很快就烧的他们浑身开裂,白血从他们的伤口中涌出,却又被烈焰飞速地炙烤蒸发,只留下了一丝蝙蝠们特有的臭味。

这是龙语招来的火焰,这是我的复仇烈焰,超过一千度的高温足以焚尽他们那脆弱不堪的躯体。

我双手环抱在胸前,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惨叫,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地上,失去生机的身体被烧成一具具的焦炭,然后变成了一团团的灰烬。

“不!!!!!!!!!!!!!!!!”

一声饱含愤怒与痛楚的怒吼在不远处响起,埃文德萨男爵从空气中现出身形,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我。

“你死定了,萨伦诺维斯,我不管神主打算拿你做些什么,你死定了!”

第八十六章 灰雾城激战(下)

“来啊,”我冲空气勾了勾手指,“加西亚在上,你们这些蝙蝠,我再杀一百年也杀不够。”

“很好,很好,”埃文德萨冷笑了一声,“让我们看看等会你在我的黑魔法之下匍匐求饶的时候,还有没有这么硬气。”

我再次拔出了背上的断钢,这个所谓的烈焰火环符文消耗我超过三分之二的精神力,看起来我接下的战斗都得依靠这把跟着我出生入死了无数次的圣剑。

我调动起剩余不多的精神力,在左手的位置凝聚出一面完全由岩石组成的厚实护盾,这个一级的符文术虽然等级不高,但的确非常实用。

由大地之名凝聚出来的护盾比起其他属性的护盾,毫无疑问在防御能力上要更加出色,对面的埃文德萨虽说人类形态下的爵位是男爵,但他两根犄角上的圆环表明了他其实是一名吸血鬼子爵,而且很快就要变成伯爵了。

我微屈后腿,把整面厚重的岩石盾牌挪到胸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不远处的埃文德萨男爵,他的家族应该是属于吸血鬼中某个极为稀少的变体,这种隐形的能力让我十分头疼。

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拥有这样的一种能力毫无疑问能给你带来不少的优势。

埃文德萨男爵显然也不是傻子,他对着我笑了笑,吸血鬼化的庞大身躯很快再一次地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立刻紧张了起来,全身的汗毛都因为过于紧张而竖立了起来,我的心脏也以一个飞快的频率在不停地跳动。我几乎可以听到它在我胸腔中跃动时发出的砰砰声。

“冷静下来,萨伦,”我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到正常的心率节奏中来,“紧张只会给你自己制造更多的破绽。”

在这个瞬间,我突然想到了石之心,如果让我自己进入到这个状态里面,我肯定能够以最冷静的姿态面对埃文德萨。

“不行!”这个想法很快被我否决,广场上还有许多看热闹的无辜民众以及正在试图还击的城卫队士兵,我知道石之心状态下的我肯定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我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为了击退吸血鬼而杀死了太多的贵族,恐怕灰雾城和克罗斯城的态度会有一个极大的转变。

不说把我驱逐出境吧,但是之前的庇护和那些光荣的称号肯定是不会再有了。

“好的,萨伦,就这么说定了,”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要使用石之心的能力。”

埃文德萨一直没有发动攻击,他也许是在享受这种…类似于猫抓老鼠一样的氛围吧,我猜。

我紧张地环顾四周,恨不得自己多长两对耳朵,好让我的听力能变得更加敏锐。

广场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风,我慢慢地沿着一个小小的圆形轨迹踱步,右手的断钢极有规律地一下下敲击着护盾的盾面。

有些沉闷的铛铛声在广场上响起,我耐心地继续踱着步,这就像在丛林里狩猎,如果你不够耐心,你很有可能就会从猎人变成猎物。

我在等,我在等埃文德萨失去耐心的那一刻,一旦他没能一击制胜,那我就会抓住机会,反过来成为猎人。

我继续不急不缓地用断钢敲击着护盾,脚下的步伐也已经走到了第三圈,一阵破风声突然从我的左侧响起,在没有一丝风的广场上显得很是突兀。

等到你了!

我微微眯起眼睛,用最快的速度侧过身体,左手的岩石护盾迎着那风声顶了上去。

**与岩石撞击的沉闷响声传进了我的耳朵,没有任何的犹豫,我立刻挥动了右手的断钢。

一蓬白血伴着长剑入肉的声音扬起,我快速收回断钢,剑尖上已经沾了不少的白血。

空气中传来埃文德萨的痛呼声,“你惹怒我了,萨伦,”他咬着牙说,“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他的话音刚落,我面前的空气便如同投入了石子的湖面一般剧烈波动起来,一道青黑色的魁梧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被骨甲和角质层覆盖的脸庞上露出愤怒的神色,背后的蝠翼高高地扬起,带着他飞离地面。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抬起左手,足足十几道紫黑色的光芒就打入了不远处的一群卫兵尸体里。

这些光芒刚刚接触到卫兵的尸体,就顺着皮肤融入了他们的体内,那些残破不堪的尸体随后纷纷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没过多久便握着武器,一个个地站了起来。

“这些人类的尸体还算是不错,”埃文德萨低声笑道,“好好享受我给你准备的甜点吧,萨伦。”

说完,他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那些复活的死者口中便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纷纷手持武器朝我冲了过来。

“你这该死的畜生,”我手持断钢,轻松地切下最前面两名死者的脑袋,心中满是对埃文德萨的杀意,“惊扰死者的力量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那不过是你们人类的弱小想法而已,萨伦,”埃文德萨不屑地嗤笑道,“对我们而言,活人也好,死人也好,都只是为了达成目的的消耗品罢了!”

“是吗?”我一剑切下又一名死者的脑袋,看着他无头的尸体缓缓倒地,随后一剑指向埃文德萨,“那我就又多了一个杀你的理由,你这臭气熏天的蝙蝠!”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白痴!”埃文德萨冷笑着洒出另一波紫色光球,又是十来名本已安息的死者被他从另一个世界带了回来,如同无脑的野兽一般向我发动攻击。

埃文德萨似乎还不满足,“可别把我当成那些骑士小说里只会大放厥词的,所谓的邪恶反派,”他皱了皱眉头,有些嫌恶地看着我,“我不会给你留下任何一丝机会的。”

他说完,便抬起了自己的双手,一大股墨绿色的能量开始在他的手心凝聚。

他用力地合紧手掌,一道墨绿色的射线突兀间从他的指尖射出去,下一刻就击中了我的胸口。

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很快从我的体内升起,我看向自己的胸膛,一条墨绿色的通道取代了刚刚击中我的射线,连接了我和埃文德萨。

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从通道的另一头传来,我开始感觉自己体内的能量正在飞速流逝那是属于我的生命力!

我又抬头看向对面的埃文德萨,只见他双手自然地垂在腰间,背后的蝠翼不停地拍打着,整个人满脸的陶醉神色,不用问也知道我的生命力到了哪儿去了。

“很好,很好,”我看着他,开始用力地锤击自己的胸膛,“这是你逼我的,埃文德萨,我本来不想在这儿暴露出来的。”

精神力和**的力量同步发动,那颗来自远古巨物的心脏开始苏醒,它很快褪下了伪装,露出了原本的凶悍模样。

一阵又一阵的心跳声开始在广场上响起,我看到所有的人不论是卫兵,还是吸血鬼,都停止了争斗,神色不定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只有希克拉德不一样,我看到他先是迷惑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般地看向我,拼命地摇起头来。

我冲他笑了笑,已经来不及停止了,一种肌肉被撕裂的痛楚从我全身每个角落蔓延开来,一块又一块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覆盖住了我的全身。

我能感觉到颅骨在变形,那是某种更伟大的力量才能做到的事情,得益于我精神力的提升,在这次的变形中,我看到了很多以前所看不到的东西。

原先只能算是有些肌肉的手臂现在已经变成了粗壮无比的龙族肢体,血液的力量完全改变我脑袋的形状,一颗龙头取代了原本的人类头颅。

尾椎骨末端传来一阵痛苦的感觉,和之前所经历过的一样,一条崭新的尾巴长了出来。

我开始仔细体会起我的**,从上一次变形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变回巨龙不,应该叫龙人的形态。

是的,比以前强大了很多倍的精神力很快探查完了这具身体,结果是我全身有不少地方都有着被力量强行扭曲的痕迹我想这就是我每次变形结束以后都会虚弱好一阵子的原因。

更糟糕的是,这些扭曲会对我的身体产生一些永久性的影响,受伤只是其中最轻微的一种情况。

我能感觉到,假设我一直无节制地变形下去,到了最后我的身体将被硬生生你扭曲成龙人的形态,那可就不是我想看到的了我虽然感谢巨龙血脉给我带来的变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想变成一个有着反关节,顶着巨龙脑袋的人形生物。

“好了,”我扭了扭脑袋,看向对面张大了嘴巴的埃文德萨男爵,“变形的事情之后再细细研究,现在是时候除掉你这只小蝙蝠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埃文德萨难以置信地大喊道,“我在你身上体会到了真实的巨龙气息,但这怎么可能,巨龙不是已经……”

“你真是个愚昧的白痴,埃文德萨,”我狞笑着一步一步走向他,路上的复生死者都被我轻松地捏碎了脑袋,“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具活生生的巨龙化身。”

“是时候送你去见施特拉德那个杂种了,”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把他左半边的翅膀硬生生地撕了下来。

**撕裂的声音伴随着他的惨叫声响起,以一条巨龙的力量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很快就把那丑陋无比的翅膀扯了下来,还带起了又一蓬的白血。

这些白血喷溅到半空中,然后纷纷落下,就好像广场上下起了一阵白血之雨一般。

“我会让你知道,来到这座岛上就是个错误,”我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体表的甲壳层被我一拳打得四分五裂,黏附在上面的血肉也随之撕裂,纷纷往外冒出鲜血。

“我还会让你知道,”我又是一拳打出,把他脑袋上的甲壳也打的稀烂,“你们这些吸血鬼在我看来就是一群废物。”

“现在,我会让你的族裔知道,什么是最可怕的事情,如果他们今天侥幸逃得一命,我相信这个画面会让他们他妈的铭记一辈子!”

我怒吼着用左手把埃文德萨高高举起,转身看向广场边缘和广场上那些不知所措的吸血鬼,然后用右手抓住了埃文德萨的脑袋。

至于然后?哦,卡拉,之后的事情就太血腥了,我想不是很适合……

好吧好吧,我当然不是捏碎了他的脑袋,我把他高高地举起,然后用右手把他的整个脑袋拧了下来连着他的整条脊椎骨一起,上面还沾着不少他的血肉,和一滴滴正不停洒落在地板上的白血。

然后我丢下了那具无头的尸体,把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丢到了所有吸血鬼的面前。

接下来我就看到了我人生中最为喜欢的一个画面我看到不少吸血鬼的甲壳变得湿润,颜色也变得更深,这是一种你经常会在人类身上看到的画面。

那些吸血鬼被吓得失禁了,我一下就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是的,那些吸血鬼失禁了。

“你们这些吸食人血,毫无人性的怪物!”我指着他们骂道,“我本来以为你们不会有任何害怕的东西,但今天,你们居然被吓得失禁了!?”

从我变身中缓过神来的城卫队士兵们也纷纷对视了一眼,然后大笑了起来。

这是件好事,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能变成龙人,还有吸血鬼是真实存在的事情都将不再是秘密或是半公开的事实,这些事情都将被摆到光天化日之下,与之一起浮出水面的,还有我们和吸血鬼之间的战争。

不,现在应该是人类和吸血鬼之间的战争了。

如果这个画面能让他们放轻松一点,不那么害怕,畏惧吸血鬼,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灰雾城的勇敢卫士们!”我高举起右手,左手则指向那些瘫坐在地上的吸血鬼,“杀光这些胆小的懦夫,让这些蝙蝠看看人类的厉害!”

第八十七章 战后

当然,最后我还是阻止了灰雾城卫兵杀光这些吸血鬼的打算。

“有何吩咐,大人?”

一名士兵满眼崇拜地看着我,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随后便如同等待将军命令般站在了原地。

“留这些杂碎一条狗命,士兵,”我用剑指了指那些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吸血鬼,“我会通知我们公会的人来接受他们。”

“非常乐意,大人,”这名士兵鞠了一躬,然后快步走到了正在虐待和杀死吸血鬼的其他士兵面前。

他低声和他们交谈了一番,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算你们运气好,你们这些该死的蝙蝠!”

其中一名士兵有些不忿地朝他们啐了一口唾沫,才握着长枪走到一旁。

对任何一座城市的城卫队来说,最不缺的当然就是镣铐了,没过多久另一队士兵就拿着一大批的镣铐走了过来。

“大人,我们会将他们收押到灰雾城的监狱中,”为首的像是小队长打扮的人先是朝我敬了个礼,随后一丝不苟地说道,“只要您的…同事来到这儿,他们随时都能把这些怪物提走。”

“非常感谢你们的合作,士兵,”我冲他点点头,把断钢收回剑鞘当中,“想要抓到一个吸血鬼俘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您就是那位红龙萨伦吧,我是说,帝国恨之入骨的那位。”

“的确是我,”我苦笑了一下,从我变形了之后,我就知道很多人会猜到我的身份。

“那么事情是真的吗,大人,”这名小队长突然压低声音问道,“我听说你们,就是你们那个公会的人已经和这些怪物抗争了很多年了。”

“啊,那是一段拥有悠久历史的战争了,士兵,比你想的还要久得多,”我叹了口气,“我们一直不想把你们,也就是普通人拖进这场战争,啊抱歉,也许你们会生气不解,但这就是事实。”

我看着他澄亮的一双眸子,“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哪怕你是帝**团或是斯特兰军队的精锐士兵,都很难打败吸血鬼。”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我看向不远处的广场中心,不少附近的居民已经聚了上了,正好奇而害怕地打量着埃文德萨男爵的尸体。

我不是傻子,也许我能封住一个人的口,但我没办法让这么多人都能恪守住这个秘密,除非我把他们全部杀了但那是疯子才会做的事。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小队长,”我挥了挥巨大的龙爪,“我该去找你们的议员们谈谈了。”

“当然,先生,祝您一切顺利。”小队长给我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带着自己的部下,押送着被俘的吸血鬼朝广场外走去。

“希尔!希尔!”

我的声音很快引起了不远处的希克拉德的注意,他抬头看了看,然后放下了手上的伤员,朝我快步跑了过来。

“怎么了,萨拉?我正在救治伤员呢。”

“这事可以往后放放,”我摆摆爪子,“我需要你跟上那些押送吸血鬼的士兵,我刚刚犯了个错误,”我说,“我太过相信这些吓破胆的吸血鬼不会反抗了。”

“我明白了,”希克拉德点了点头,“我这就去看住他们。”

“哦,对了,”我又伸出手,拉住了即将离去的希克拉德,“等你到了监狱之后,记得教教那帮年轻人怎么囚禁吸血鬼,用公会里最简单的那种办法。”

叮嘱完希克拉德之后,我直接朝市政厅走去,既然不少人都已经看到了吸血鬼,我想是时候以一个吸血鬼猎人,或者说以吸血鬼猎人公会的代表的身份来和他们谈谈这些事了。

很多事情都是必须的,他们必须要有抵御吸血鬼的再次入侵的能力,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座岛上。

一阵如同金属刮擦玻璃一般的响声突然在我全身响起,随后便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疼痛感,从我全身的每一块骨头涌了上来。

“看起来是我的骨头复位了……”我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咬紧牙关站在原地。

那响声一开始还只是一阵阵的,到最后变成了如同步枪齐射一般的密集响声。

加西亚在上啊,我敢保证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感受过如同现在这般强烈的痛楚,就好像有人硬生生地把我的每一根骨头都扳回了原位一样。

尤其是我的颅骨,就好像有一双大手死死地按在我的脑袋上一样,我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重影。

龙鳞开始一片片飞速隐去,就像它们一片片从我体表浮现时那样,那如同击碎骨头一般的痛楚也随之消退。

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白皙的皮肤让看上去多少有点失血过多的样子,纤细修长的手指完全看不出之前龙爪那般的狰狞模样。

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脑海中的震荡已经完全消退,我的脑袋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这神奇的一幕让我有些好奇,也有些害怕,如果继续使用变形的能力,我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顶着一个畸形的,如同巨龙一般的人类脑袋?光是想想这个可能就让我不寒而栗。我渴望向施特拉德复仇,但我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连怪物都算不上的畸形物种。

我摇了摇头,这些事情还是等我回到卡波菲斯之后再去思考吧,但我知道一点那就是龙人形态绝不是巨龙之心提供给我的正常形态。

对于这一点,我隐约有一些猜测,但还得等我空闲下来之后,才能去验证。毕竟我这儿还有一个如同索命恶鬼一般的诅咒要处理呢。

我掏出老头子给我的提取物,往嘴里滴了一小滴,然后走进了市政厅的大门。

“欢迎,欢迎,”我刚进门,如同雷鸣一般的掌声就响了起来,不论是从克罗斯来的调查团,还是刚刚在广场上获救的灰雾城贵族,都对我投来感激且尊敬的目光。

“灰雾城感谢您,萨伦“红龙”诺维斯,啊,请允许我这么称呼您,在我看来这是对您最大的尊重。”

埃德蒙德男爵笑着说道,他慢慢地走到我身边,然后拉起我的手,“为克罗斯和灰雾城的救星欢呼吧,女士们先生们,站在你们面前的正是吸血鬼的克星!”

贵族们再一起欢呼了起来,一些少女更是对我抛来火辣辣的眼神。

“咳咳,”我急忙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事实上,我还有要事要和各位灰雾岛的先生女士们商量,很重要的事。”

“您说。”听到我这么说,议政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埃德蒙德男爵微微鞠了一躬,示意我可以发言了。

“想必你们也知道,吸血鬼和人类之间的争斗,在此之前,一直是隐藏于黑暗之中。”

在场的都是身居高位的贵族,我知道这对他们来说不是秘密,所有人都顺着我的话点了点头。

“现在,最糟糕的事情是,”我指了指门外,“那个所谓的埃文德萨男爵,在死前给我们制造的大麻烦现在灰雾岛的平民都知道吸血鬼是真实存在的了。”

“毫无疑问,这会严重地伤害这儿民众的安全感,让他们晚上不再敢踏出家门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我们不可能堵得住所有人的嘴,”我说,“所以这个消息一定会传播开来。”

“换句话说,”我看向所有在场的贵族,“人类和吸血鬼的斗争已经浮出水面了,尊敬的先生和女士们。”

“而我,不可能永远停留在灰雾岛,”我又摆了摆手说道,“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所以我打算让我们公会进驻灰雾岛当然,明面上的伪装还是得有,这是我们对付吸血鬼的利器之一。”

“当然,萨伦先生,”埃德蒙德男爵第一个点了点头,“灰雾岛不可能永远依靠您的力量,我们必须拥有能抵御吸血鬼的武装。”

“的确如此。”

“没错。”

在场的贵族都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非常好,”我拍了拍手,“那我就立刻为返程做准备,我想公会会很乐意在克罗斯和灰雾城各设立一个分部的。”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埃德蒙德男爵长出了一口气,在场的其他贵族也不例外,“好了,”他笑着说,“既然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商讨完毕,那我们也该准备准备欢庆的事项了今晚就会有一场庆功宴!”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我悄悄摇了摇头,看起来不管是政务能力出众的贵族,还是平庸无奇的贵族,他们总是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对这种上层阶级宴会的喜爱。

埃德蒙德男爵是一位雷厉风行的老人,宴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很快就被他确认了下来就在今晚八点整,整个市政厅都将被精心装点,用来当做宴会的场地。

再三答应这些贵族我一定会带着希克拉德准时参加后,我像被人逮到的贼一般仓皇从市政厅逃了出去,那些贵族虽然因为没能见到希克拉德而有些失望,但还是识趣地各自散去。

从市政厅出来后,我才长出一口气,苦笑着耸了耸肩,那些贵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热情尤其是那些贵族小姐们。

从市政厅出来之后,我随手拦住一个路人,“您好,我想知道城卫队的军营在哪个方向?”

“啊,是救星老爷!”

这路人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激动地大喊道,“当然,我是说,呃,我当然知道,抱歉,我太激动了,萨伦先生,您知道的,我都听说了,您可是…”

我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只是个十四岁的男孩。

“放轻松点,孩子,”我冲他笑了笑,“现在,冷静地告诉我城卫队的军营在哪个方向?”

“当然,先生,”他咽了口唾沫,又深呼吸了好几次,然后朝北边伸出他的手,“请一直往北边走,先生,在第三个路口左转,您就能看到那个庞然大物了。”

“非常感谢你。”我冲他笑了笑,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走在前往城卫队军营的路上,我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消息传播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就连一个路过的路人都已经听说了我的所作所为,甚至已经知道了我的长相。

一个荒诞的想法突然从我的脑子里蹦了出来:也许我该把头发变回原来的红色,这样说不定能躲过不少只是听过我名号的人。

这个想法多少让我有些啼笑皆非,曾几何时我为了逃命而染出了一头褐发,现在既然要重新变回红发就为了逃开那些热情的市民!

我摇摇头,把这个荒诞的想法甩出脑海,我可不会这样做,那相当于把把柄递到帝国的手上。

至少现在不会。

我伸了个懒腰,在站岗士兵尊敬的目光中走进了军营。

“日安,萨伦大人,”先前的那名小队长刚好从不远处经过,他很快注意到了我,“您到这儿来是来检视那些俘虏的吗?”

“没错,”我点点头,“希尔在哪儿?”

“希克拉德大人就在监狱里,大人,”小队长笑着说,“加西亚在上,吸血鬼猎人的监禁手法真是让我大开眼见。”

“麻烦您前面带路,”我冲他摆摆手,礼貌地说,“我也想下去看看那些吸血鬼。”

“当然。”

我跟着这名小队长一路向前,在经过了足足六道关卡之后,成功进入了城卫队的监牢。

监牢里满是潮湿腐烂的气味,一个又一个的吸血鬼被镣铐死死地拴在墙上,他们的背部从上到下被横穿进了三根银制的长钉。

和长钉接触的血肉在不停地发出滋滋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的白烟极有规律地从伤口处飘起。

这是公会用来抓捕控制吸血鬼的手段,每个吸血鬼猎人的手册上都会提到,简单,但是好用。

这三根银钉在不停地腐蚀他们的**的同时,还能限制住他们的变化,这样他们就没办法变成吸血鬼形态了。

同时,这些银钉也会极大程度地限制他们的行动能力除非他们把他们的整块背部都撕裂开来,否则他们就没办法摆脱这些银钉,也没办法好好走路。

“很好,”我冲小队长点点头,“记得去铁匠铺定做一些银制武器,特别是银制的弩箭和子弹,一旦有吸血鬼敢逃跑……就地格杀。”

“明白了,大人,我等下就派人去联络铁匠铺。”

我点点头,继续往深处走去,终于在一间牢房里看见了希克拉德。

“把钉子给我,”希克拉德戴着口罩,如同冷酷无情的医生一般,接过了城卫队士兵递过去的银钉,然后用锤子狠狠地打进了吸血鬼的脊背之中。

这根钉子会穿过他的肩胛骨和脊椎,也是最重要的一根钉子。

“啊,萨伦,你来啦,”希克拉德转身看到我,开心地给了我一个拥抱。

“我来看看,”我看了看那只面露仇恨神色的吸血鬼,“做的不错,希尔,看起来有些家伙很恨你啊。”

“那又怎么样?”希克拉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手上的锤子再次敲响,又是一根钉子被打进了这可怜虫的身体。

“还剩几个?”我嫌恶地挥了挥手,扇走那股吸血鬼**烧焦之后的臭味。

“最后一个了,怎么了?”

“赶快弄完,市政厅今晚有一个宴会。我们都被邀请了。”

第八十八章 月色

一天的时间很快在琐事中流逝,等我和希克拉德沐浴完毕,换上比较适合正式宴会的礼服,从埃德蒙德男爵给我们安排的豪宅里出来时,月亮已经悄悄从天边探出了头。

和卡波菲斯这样的大城市相比,灰雾城的夜晚要安静许多,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时不时还能看到路边的煤油灯发出的明亮而稳定的光芒。

我低头看了看表,现在的时间不过是当地的六点四十五分,由于高纬度的关系,这儿的天总是黑的特别早。

就像我之前说的,宴会在今晚的八点我清楚这些贵族的做派,他们说是八点,那就一定是八点,不会早,也不会晚。

既然现在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有足足一个小时多十五分钟,我便决定不急着赶去市政厅,而是好好在灰雾城里走一走。

这本来是我来到灰雾城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遗憾的是那些不识时务的吸血鬼破坏了这一切。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我这么想着,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放慢脚步,开始和希克拉德一起观察这座城市。

今晚的月亮是有些特殊的圆月,整月里最强的月光打在这座岛上无处不在的灰雾上,反射出一层朦朦胧胧的漂亮光晕,让整座城市……不,应该说整座岛,都如同孩子们睡前故事里总会提到的仙境那般美丽。

更让人心旷神怡的是,这灰雾里飘出了一些粒子,它们慢慢地悬浮起来,在月光的照耀下显示出美丽而动人的月白色。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的心情也随之欢欣雀跃了起来,白天和吸血鬼战斗所产生的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世界各地的游客当然,完全封闭的联邦除外一定会来灰雾岛游玩一趟,这的确是值得一看的瑰丽景象。

除此之外,灰雾城也有属于它的独特气质,你很难在这儿看到先进科技的痕迹,道路两旁的屋子透出的也是属于煤油灯的温暖的橘黄色光芒,只有在那些犄角旮旯的小角落里,你才能看到一些在喷吐着蒸汽的管道。

走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你很快就会忘了自己身处斯特兰,只有看到那些手持蒸汽弹射弩和蒸汽动力剑的城卫队士兵,你才会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仍旧处在这个世界上科技最发达的国家的土地上。

灰雾城的房子普遍不算高,一栋又一栋有着主人特色的房屋鳞次栉比地排列道路的两侧,错综复杂的小巷连接着这座城市的主干道,我漫步在其间,突然间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很快就发现这感觉是从何而来这儿的一切都和布林托太像了,那个我生活了足足三年的城市,那儿还有我的一帮朋友。

“嘿,萨拉,”希克拉德突然勾住了我的肩膀,“我在想,也许你愿意去码头上走一走?听说这儿的海边风景很棒。”

“好啊。”我笑了笑,和希克拉德一起调头拐向码头,我在想,为什么不呢?

从主要的城区走出来,街道两边的房子一下子矮了不少,这让我感到更加熟悉的同时也有些低落,看起来阶级差距在哪儿都会存在。

“快看,月亮更清楚了!”

希克拉德有些喜悦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顺着他高高举起的手臂看去,也许是没有了那么多偏高的房屋遮挡,现在的月亮看起来要比之前近了不少,洁白的月光从上面洒落,看上去就如同仙女的圣洁光芒。

“来吧,萨拉!”就是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希克拉德的声音又突然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我急忙低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码头上。

我无奈地笑了笑,快步追了上去,灰雾城的海边风很大,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击着护岸堤,发出极富节奏感的声音。

我看向希克拉德,海风吹起了他有些长的头发,露出了底下那有些惆怅的脸庞。

我愣了一下,从认识他以来,我还从没看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他突然坐了下来,“我有些想念我的家人了,萨拉。你有想念你所挚爱的那些人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柄重锤击打在我的心间,“当然,希尔。”我有些低沉地说,“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那些和我关系密切的人。”

“我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讲过我的家庭?”他突然笑着转过头来问道,“当然没讲过,我一直不是很喜欢我的父亲。”

“你知道的,”他又重新抬头看向月亮,“他就是那种老派帝国贵族的代表,凡事都总是以家族的利益为优先,我小时候…或者说在去吟游诗人学院之前吧,和他的关系都不错。”

“直到他把我的姐姐嫁出去,”希克拉德突然叹了一口气,“是那种愚蠢的政治联姻,我当时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你知道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然后我就去了吟游诗人学院,”他接着说道,“其实这并不是他想要我去的学校,他计划让我进入埃因霍芬学院,没错,就是皇家开设的那所学院,去学习所有贵族学知识,好回来继承他的家业。”

“所以我决定逃跑,”他说,“我那会儿真的很讨厌他,我恨不得毁掉他所拥有的一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我对所有贵族的东西都产生了厌恶之情他们的那些礼仪啦、冗长且无趣的宴会啦、还有他们那如同谜语书一般的交流方式。”

“我本来打定主意再也不和他说话了,哪怕我毕业回到家族里,我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没做过他要求的事,直到我们去了炎沙省。”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在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些事。

“没错,”他看着我,苦笑了一声,“为了帮助我们获得胜利,我主动去联系了他。”

“也就是在那时,我才知道他还是爱着我们的,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责怪我,而是开心地立刻应承了下来,然后发动了他的所有人脉。”

我看着平静地叙述着他的过往的希克拉德,虽然他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他握紧的双拳和颤抖的手臂都告诉我,他现在的心情有多激动。

“后来我姐姐告诉我,他是冒着被绞死的风险,给我们提供了那些东西。”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想到那批看上去无足挂齿的银器背后竟然隐藏这如此凶险的秘密。

“所以我想,就算他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了我的姐姐,就算他不是个好父亲,但他至少在竭尽所能的弥补我们,所以我想,我应该原谅他,对吗?”

“当然,希尔,”我开口说道,“他……终究是你的父亲。”

“你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的,”我平静地看着他,“别让一切都变得太迟。”

“我明白了。”

“那么说说你吧,萨拉,”希克拉德突然话锋一转,“你在思念谁呢?”

我愣了愣,一张接一张的面孔从我的心底浮现。

最先出现的是我的父母,我本以为我已经遗忘掉他们的面孔了,但此时过往的思绪却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涌了上来。

我想起了父亲手把手教我弹第一首歌的时候,我想起了父亲和母亲挽着手臂在巨大的篝火旁欢快起舞的时候,他们的身边还站了很多人,很多同样是那支车队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

我握紧了双拳,任由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让鲜血沿着指缝慢慢地淌下,每段回忆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在我身上割出了一道道的小口子。

我的心里愈发的难过,对施特拉德的恨意也越发高涨。

我恨不得生吃了他的心脏和血肉,再看着他被银一点一点净化,直到灰飞烟灭为止,如果他落到了我的手上,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魔。

属于父母的,痛苦中带着甜蜜的回忆很快过去,随后浮现出来的是另一张令我更加痛苦的脸庞。

我想起我第一次和特拉卓见面,那是一个无助的小孩第一次见到一个强大的符文师。

他是我的第一个老师,也是改变我一生命运的人,如果不是他,我根本没可能走到现在这么远。

但正是因为如此,当我想起他被施特拉德的部下刺穿身体的时候,内心才抽搐的更加厉害。

我想起了莎莉,那个总是有着开朗笑容的女孩。

我想到了约瑟夫和史凯德,他们是两个合格的军人,却因为一个无情的婊子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想起每一个在我的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记,却又突然被命运夺走之人,却突然悲哀的发现,我没能帮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复仇。

哪怕是他们中最弱小的皮奇,也继续在吟游诗人学院耀武扬威,当着他的老师。

至于湖中仙女和施特拉德,那就更不用说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狂躁地大吼,整个人站了起来,心里恨不得马上把这三个家伙都撕成碎片。

但我知道我做不到,至少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auir!”

我唤来同样狂暴的火焰,一枚又一枚的火球如同连珠炮一般被我打向大海。

“轰!”

诸如这般的爆炸声不断响起,火球轻松地掀起了一整又一整的庞大水花,靠近码头的海域甚至直接飘起了一层水蒸气那是被远古之焰所焚烧的纯净海水。

“好了,萨拉,好了!”

希克拉德突然冲了上来,口中一边安慰着我一边整个人死死地抱住了我,“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城卫队都来了,你把城里的市民吓得不轻。”

这句话让我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我顺着他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小支城卫队士兵紧张地看着我,不远处是聚在一起,面露担忧之色的灰雾城市民。

“没事了!”我长出一口气,一边往他们那边走,一边高声喊道。

“您还好吗,大人?”

“大人,您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市民们担心的问询声和祝福此起彼伏,他们的话让我心里一暖,原本暴躁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我没事,各位好先生和好女士,”我笑着说道,“刚刚我只是发泄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太好了。”

“您可不能出事,大人,您可是我们灰雾岛的骄傲。”

市民都松了一口气,然后给我让出了一条道。

“看起来时候不早了,希尔,”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七点三十五了,“我们该去市政厅赴宴了。”

“当然,当然。”希克拉德点点头,“大家都散了吧!”他和善地说道,“我和萨伦要去市政厅赴宴了。”

“当然!”市民们都笑了起来,就连城卫队的士兵也不例外,“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萨伦大人!希克拉德大人!”

在市民们的欢声笑语中,我和希克拉德告别了他们,重新回到了市区里,不少原本熄灭的灯光这会又都亮了起来,看起来城里人也被我吓得不轻。

“走吧。”我冲希克拉德努努嘴,我们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前进,很快就来到了市政厅广场的附近。

这儿和之前相比已经是大变了一副模样,广场上摆满了长长的木桌和一把把的椅子,小孩们在椅子间穿梭打闹,时不时停下来眼馋地看着桌上冒着滚滚热气的食物,那应该是他们今晚最渴望的东西。

整片广场已经被煤油灯照的亮如白昼,我粗略地数了数,很快就被广场上宴席的规模所震惊。

这儿的宴席足够所有灰雾岛的人一起来吃喝,埃德蒙德男爵还真是说到做到。

我们到这儿的时候,广场上已经是人满为患,我和希克拉德从人群中艰难地挤出一条道,总算是来到了市政厅的大门口。

原本显得威严庄重的,由大理石砌成的市政厅大门已经被装裱上了漂亮的彩带和鲜花,埃德蒙德男爵就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突然眼前一亮,朝我们走了过来。

“快过来,快过来,”他朝我们招了招手,“你们可是今晚的主角!”

第八十九章 瑟菲丽·斯托维恩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今晚的主角,萨伦诺维斯和希克拉德莱克索斯!”

埃德蒙德拉着我们走进市政厅的大厅,他那富有磁性的苍老嗓音响彻了装裱得华丽无比的大厅。

所有的贵族都转过头来看向我们,他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面带微笑,为我们送上了最热烈的掌声。

“好啦,好啦,先生们女士们!”

埃德蒙德笑着伸出手压了压,掌声也随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现在我宣布,所有人都开始狂欢吧!这是属于我们的胜利之夜!”

“为了灰雾岛!为了斯特兰!”

所有人都欢呼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然后优雅地和身边的人碰了碰。

坐在大厅一角的乐队开始演奏起舒缓而动听的宫廷音乐,和我们这种旅行乐团兼车队不同,这些专为贵族服务的乐师身穿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黑色丝质礼服,弹奏的也多是小提琴、竖琴一类的高雅乐器。

大厅的正中央已经用长桌拼出了一条从门口直达最深处的食物桌来,顾名思义,这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刚出炉的食物。

加西亚在上啊,说实话,我之前从没吃的这么好过。

从帝国最大的草原出产的鲜美小牛肉做成的特级牛排、只有斯特兰和巴伦利亚极少地区才有的岩山羊肉,还有斯特兰的特级鱼子酱、肥美的烤乳猪、顶级海鱼制成的佳肴。

这些平民一辈子都很难见到的食物,现在如同旅店里的黑面包一般,大批大批地随意摆放在餐桌上,供人随意取用。

我立马拿了一个碟子,给自己盛了好多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对我来说,这大概是这种宴会上唯一的乐趣了。

我端着盛满了食物的盘子,和同样如此的希克拉德找了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小角落坐了下来,也许是知道我们并不是很喜欢贵族那种毫无意义地攀谈,并没有人找上我们。

我用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在场的大部分贵族们,他们端着只倒入了一点点红酒的高脚酒杯,彼此之间不论是谈吐还是举止都十分优雅。

我看着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笑意盈盈地低声交谈着,间或啜饮一口杯中的红酒,然后继续他们优雅地交谈。

我曾经不止一次出入这种宴会,所以我知道他们都是在讲废话,无非是贵族圈子里的日常问候和对话罢了,这些对话和平民见面就问“今天天气怎么样”是一样的。

当然,也有不少人会接着这种场合来谈论正事这些人不是有合作关系,就是上下级的关系。

“打扰一下,两位先生。”

一个穿着红色马甲和白色衬衫的身影突然挡在了我的面前,我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发现是一名侍者。

他梳着油光水滑的大背头,右手举着一个不算太大的托盘,见到我们抬起头,他立刻左手抚胸微微鞠了一躬。

“打扰了,两位大人,”他显得有些激动,我猜他是认识我们的,“你们…你们想要喝点什么?”

“有什么呢?这位好先生。”

“哦!当然!”

侍者飞快地直起身,有些慌乱地指向他托盘中的饮品,“这些,如两位大人所见,是红酒,来自埃德蒙德大人的私人酒庄产业,而这些,”他指了指红酒旁边冒着气泡的深黄色酒水,“这些是香槟。”

“如果两位大人不喜欢,”他又立刻补充道,“我们还提供冰酒,同样来自埃德蒙德大人的私人酒庄。”

“给我一杯红酒吧。”我冲他笑笑,然后接过他递来的一小杯红酒。

“我要一杯香槟。”

最初的紧张感过去以后,侍者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利索,飞快地递给希克拉德一杯香槟。

“祝二位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再次朝我们鞠了一躬,然后慢慢远去。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杯中的红酒,然后继续观察起不远处的贵族们。

看起来就算没有我们,这场宴会的气氛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也许这些贵族只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开展一次宴会罢了。

“打扰一下,”我刚观察没两分钟,又一个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这次来的是一个身穿修身法师长袍的女性,我抬起头,发现她的大半张脸都被兜帽所遮盖。

“您是?”我有些疑惑地问道,“恕我直言,女士,我们从来没见过您。”

“你们也许没见过我,”这名女性法师十分自来熟地坐到了我的另一边,然后拉下了她的兜帽,“但我知道你们的名字,萨伦,还有希克拉德。”

一头鸦黑色的波浪长发突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这名法师那年轻而漂亮的容颜,“自我介绍一下吧,”她笑着朝我们伸出了手,“我是瑟菲丽,瑟菲丽斯托维恩。来自帝国法师协会。”

我看着她在灯光下有些白的发亮的皮肤,还有她那漂亮的蓝色眼睛,“你是依路德人?”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看起来你的确和他们说的那样厉害,萨伦,”瑟菲丽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没错,我的确是依路德人,我也知道你们是谁,知道你们和帝国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过别担心,我可没打算把你们抓走。”

“是吗,”我怀疑地打量着她,“我可不认为我在帝都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知道我们还算不上朋友,”瑟菲丽依旧笑眯眯地说道,“我只是对你们很好奇,特别是你,萨伦诺维斯。”

“还在帝国的时候我就听说了你的那些事,”还没等我开口,她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当然我就听说你和皮奇有仇,还能变成龙人。”

“我之前一直没把这个当回事,”她继续好奇地看着我,“直到我来到了灰雾岛。”

“坦白地说,”她摊了摊手,“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能在这儿找到你们,我只是听说灰雾岛一直在发生很奇怪的事情,所以我决定来看看。”

“结果”她说到这刻意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得知这儿出现了两位伟大的救星,而且我再一次听说了你变成龙的壮举,就在我来到灰雾城之后。”

“你得承认,萨伦,”她开始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自己的下巴,“像你这样的人总是会特别引人关注。”

“但是我真正好奇的不是这一点,”她说到这儿,突然站起来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了我和希克拉德的身边,“在经过一番和当地人的简单的交流后,我发现你们的施法方式很有意思……”

“这让我想起了,已经消失了很久的符文师。”

两道白光骤然亮起,在她凑过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很糟糕的预感。从那会起我就在一直准备。

当她说出符文师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知道今天,或者说这几年来最大的麻烦来了。

两把精钢制成的匕首闪电般出了鞘,一把死死地架在了她的喉咙上,另一把则稳稳地对着她的心脏。

“给我一个解释,瑟菲丽斯托维恩,否则等待着你的只有死亡,”我握着两把匕首,毫不掩饰对她的杀意。

我不知道我这辈子究竟杀掉了多少东西,但我猜那杀意一定不会轻,因为我亲眼看到瑟菲丽的整张脸都变得跟死人一样白,身子更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没有任何威胁你们的意思,”她急忙伸出手摆了摆,“实际上,我打算帮助你们。”

“帮助我们?”我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你能帮到我们什么?”

“你从没想过进到那个神秘的联邦里去看看吗,萨伦?”

我能感觉到我的呼吸都在那一瞬间有了极为短暂的停止,瑟菲丽是对的,她所能帮我做到的事情太诱人了。

“想必你们也知道,”瑟菲丽笑了笑,我知道她一定是看到我的表情了,“符文师在过去这几百年里一直被不如他们的法师所迫害,于是幸存的符文师退入维洛季马的西南地区,成立了联邦,并封锁了联邦的边界。”

“在这几百年来,只有符文师能自由地进出那个地方,幸运的是,我知道怎么联系那里面的符文师。”

“你知道?”我皱了皱眉头,“不是我不相信你,瑟菲丽,但这可不是光是说说我就会相信的事。”

“当然,当然,我知道,”瑟菲丽一边点头,一边从长袍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这是来自法师协会总部图书馆的一本书,你们应该知道的,作为胜利者的法师们掠夺了不少符文师的符文道具和他们的藏书,这就是其中一本。”

“这本书上记载了符文师们怎么进行远距离的交流,用符文制造特殊的信号,我猜他们应该是使用的基于这本书的沟通方式来接引符文师出入屏障。”

“很诱人的条件,”我看着她点了点头,“但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没什么,”瑟菲丽狡黠地笑了笑,“我希望能在之后的日子里跟着你们,还有就是,我希望能学习符文术。”

我看了希克拉德一眼,他隐晦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转过头来看向瑟菲丽,朝她伸出一只手,“成交。”

“成交,”似乎是怕我反悔一样,瑟菲丽飞快地伸出手和我握了握,然后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呼,”她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谈好了,和你谈话可真费劲,萨伦。”

她一边白了我一眼,一边把书丢给我,“现在这本书是你的了,你们还要在斯特兰逗留吗?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这么一问。”

“是的,”我点点头,“我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在这边完成,恐怕最迟也得在这边待上一年。”

“好吧,”瑟菲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要你们愿意带着我就行。”

于是两个人的小圈子变成了三个人,我们这才发现瑟菲丽其实是一个非常活泼而健谈的女孩。

“总得对陌生人有点伪装,先生们,”当我们问起她之前的表现时,她是这样笑嘻嘻地回答的我们。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坏事,瑟菲丽的加入能让我们的小队伍变得更加完善,同时也变得充满了活力。

有了她在一旁和我们聊天,这次的宴会倒是变得有意思了一些。

当市政厅的大钟敲响十一声的时候,宴会也随之结束,我和希克拉德互相搀扶着,醉醺醺地从市政厅里走了出来。

确切来说,希克拉德已经醉的失去了意识,而我只是稍微有些头昏,我想这应该是巨龙体质的功劳。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能喝红酒喝成这个样子,事情和我预料的有很大的不同,除去最初的那半个小时,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希克拉德一直在应付前来敬酒的贵族们。

他们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有人对我们各种赞美,也有找我们洽谈进一步的防御计划的,甚至还有想把女儿嫁给我们的!

在不知道多少贵族的轮番攻击之下,我们终于败下阵来。

“好了,两位先生,”我们刚走出市政厅的大门,发现瑟菲丽就站在不远处,她正有些调皮地试着单脚站立,“我们就此分别吧,”她朝我们挥了挥手,“希望明天你们能准时赶到码头上来。”

希克拉德显然是没办法回应他什么了,他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熟,“你也一样,瑟菲丽女士,”我大着舌头跟她说道,“让我们明天再见。”

至于之后?啊,恕我直言,即便是精神力像我这样充沛的人,也记不得之后的事情了,我大概是艰难地回到了住处,然后便和希克拉德一起随意找了个地方睡去。

因为第二天我们苏醒时,我发现我整个人都躺在大厅的地毯上,而希克拉德更是整个人蜷缩在大门口,要不是他的胸膛还在规律的起伏,我差点以为他昨晚饮酒猝死了。

“嘿,醒醒,你这头死猪,”我揉着发疼的脑袋走到希克拉德身边,“我们要去赶船了!”

第九十章 启程

在我连续踢了他好几脚之后,希克拉德终于不情不愿地起了床。

“天啊,”他捂着脑袋开始收拾行装,“我们昨晚究竟喝了多少?”

“谁知道呢,嗯……也许稍微有那么一点多?”

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只记得不停地有贵族来敬酒,我和希克拉德不停地笑着喝下杯中那看起来永远不会减少的红酒。

至于到底喝了多少……这是个好问题,如果我们能知道我们喝了多少,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管它的,”见我没能给出答案,希克拉德耸了耸肩,开始把衣服和他的东西胡乱塞进背包里,“希望我们不要错过客船,我可不想在大厅里再等上不知道多久。”

“那就快点动起来,”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把寻常衣衫套上,好让它遮住我那身暗色的皮甲,还有那两把看起来就十分危险的匕首。

为了保险,我特意跑到镜子前面照了照,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现在看起来就和普通的旅客没什么区别。

◇◇◇◇

“老天在上!”

我和希克拉德刚走出住宅的大门口,瑟菲丽就气冲冲地走到了我们的面前,她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显然没有真的生气。

“看看你们,两位大英雄,你们现在就像丧气的公鸡一样,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打算走了呢。”

“当然不,”我笑着对她摇了摇头,“在这儿待了这么久,也应该走了。”

简单的寒暄之后,我们三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灰雾城的码头,却突然发现埃德蒙德男爵正带着一小帮贵族在港务大楼门口等待着我们。

我看了看,他身后的贵族全都是那天被我救下来了,看到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我的确被感动到了。

我快步朝他们走去,埃德蒙德男爵很快发现了我,我能看到他那苍老的面庞上漾起一抹笑意。

“总算是等到你了,萨伦诺维斯,我们听说你们今天要离开,于是都决定来送送你们。”

“和灰雾岛的其他人不一样,我们不会忘记你们在那片森林里为我们所做的,”他的表情突然变的十分严肃,“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任何时候,如果你们遇到了困难,我们都很乐意伸出援手。”

客轮的汽笛声已经从不远处传来,这个庞然大物的身影随后便从海平线之后浮现出来,那是庞大的黑影,整艘船带着科技与力量的美感,慢慢地朝港口驶来。

“好了,”埃德蒙德男爵拍了拍衣服,“就像古书上说的,相聚在一起的人总会有分开的时候,祝各位一路顺风!”

“祝各位一路顺风!”

“记得回来灰雾岛看看!”

他身后的贵族也纷纷朝我们鞠躬,然后看着我们一步一步地登上了甲板。

直到客轮再次鸣笛,并且开始离开港口,埃德蒙德才带着这帮贵族,慢慢地往他们的马车走去。

我们就静静地站在甲板上,看着灰雾城的港口被不断地拉远,缩小,直到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才转身,走进了属于头等舱的一层。

埃德蒙德男爵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我们很快就发现了属于我们的三个座位。

这段旅程并不算太久,有了瑟菲丽的加入,我们的归途也不像来时那般枯燥。我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很快悄然而逝。

“走吧。”我看着窗外熟悉的卡波菲斯港口,背着包开始排队,准备下船。

头等舱的旅客不算少,我很惊讶居然有这么多灰雾岛的游客。

我看着他们兴奋地交头接耳,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我在灰雾岛的所作所为恐怕很快就要在,或者说,有可能已经在卡波菲斯传开了。

“这可真是一个难题啊,”我有些头疼地摩挲起我的下巴,我可抓不准斯特兰官方对这事会是一个什么态度,毕竟我还算是帝国的逃犯。

“嘿,别担心了,萨拉,”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希克拉德突然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我们先下船再说。”

“当然。”

头等舱的队伍还在慢慢地往甲板挪动,这很容易让人心生厌烦之情,好在现在已经进入了秋季,凉爽的秋风从甲板上吹进船舱里,心头的躁动不安也随之缓解了不少。

“两位先生,还有这么女士,”前面的人突然转回头来,他一边对我们说话,一边给我们让开了一条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得去二等舱区域处理一些私事,所以你们可以走到我前面了。”

“啊,非常感谢,”我冲他微微鞠躬,“不论您有什么需要操心的事,我都祝您一切顺利,加西亚会保佑您的。”

“感谢您的祝福。”

有了这名男子让位,我们在队伍中的位置又前进了一点,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我们就来到了甲板上。

“呼,”感受这甲板上的海风,我出了一口气,到了甲板上速度就能快上不少了,船员们搭起了足足三块木板,用作旅客们下船的通道。

我们挑了一条人数最少的通道,耐心地等待着,没过多久,我的一只脚就踏到了卡波菲斯的码头上。

“终于回来了,”我低声自言自语道,“我最熟悉的卡波菲……”

“轰!!”

“轰!!!”

我的话还没能说完,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就伴着爆炸声从我身后传来,毫无防备的我整个人都被击飞出去,在空中滑行了十多米之后,才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上。

“咳咳,”这一摔把我整个人摔了个七荤八素,我在地上趟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把上半身直起来。

光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让我咳出了两口鲜血,再咳出这两口鲜血之后,我感觉体内的沉闷感也好了不少,但不少地方还是传来疼痛的感觉,一定是我的内脏被冲击波击伤了。

我躺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翻了一个身,让我的背部朝下而不是腹部朝下,这样我就可以取出我的两把匕首。

在费尽力气做到这一步之后,我才终于能空下来观察情况。

我们所乘坐的那艘客轮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火炬,爆炸在继续,附近的港口和海域都成了人间炼狱,船员的尸体到处都是,和旅客的尸体摞在一起。

四周都是慌乱的尖叫声和哭喊声,手足无措的旅客和市民们在火焰中穿行着,脸上写满了迷茫和恐惧。

码头区的不少木质结构都已经燃烧了起来,我努力地睁大眼睛,透过还不算浓厚的烟雾观察着一切。

客轮甲板以上的部分已经烧成了铁架子,底层的部分则还再不停地爆炸着起火和爆炸带来的二次损伤导致了这一切。

“希尔!瑟菲丽!你们还好吗!”我环视了一圈,没能找到同伴的身影,只好学着其他人的模样开始大声叫喊起来。

“加西亚在上!”我开始愤怒地锤击脚下的地板,“该死的你们能听到吗!如果你们还活着,就让我知道这个好消息!”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爆炸开始的时候,我可能是离那艘船最远的人呢。

“该死的!”我又骂了一句,从兜里掏出吸血鬼提取物喝了一小滴,这东西除了能压制我的诅咒之外,还能快速恢复我的伤势。

虽然这意味着我少了七天的时间,但这会儿也管不上这么多了。

“咳咳!我还活着,萨伦!”一个女声突然从我的侧面传来过来,是瑟菲丽!虽然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但至少她还活着。

“瑟菲丽!你怎么样?希克拉德还活着吗!?”

“他还活着,就在我的身边,不过他昏过去了,好消息是他没受什么伤,坏消息是我的小腿被钢条刺穿了。”

“该死的,”我骂了一句,把两把匕首插回腰间的鞘里,然后捂着自己的腰慢慢站了起来,“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我的全身都在疼痛,背部发出痛苦的嚎叫声,我感觉我整个人要被撕裂了,就像是一块刚刚烤制好的牛排被人撕开那样。

“坚持住,萨伦,”我对自己说道,“你得把他们都救下来。”

怀着这股信念,我开始慢慢往瑟菲丽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从声音的大小来听,她离我并不算太远。

这真的很不好受,没有尽力过这种情况的人是很难感同身受的,我每走一步,剧烈无比的痛感就从体内涌出,骨头也好像随时会散架一般。

好在我没走多久就找到了瑟菲丽,她就躺在码头的一角,左小腿被一根不算太粗的钢条所刺穿。

“加西亚在上,我可算找到你了,”我长出了口器,这会儿我已经满头是汗了,脸色一定也苍白无比,换做平时,这段路可能只需要花费我一分钟的时间。

“坚持住,瑟菲丽,”我强忍着体内的不适,慢慢蹲了下去,“这可能会有一点痛。”

我一边安抚着她,一边伸出手握住她腿上的钢条,“这可能真的会很痛,准备好了吗?”

瑟菲丽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solid!”

我低声喝道,试图集中注意力来召唤大地。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老天啊,这可真是太困难了,在你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专注地去只思考一件事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是好在我还是成功了,大地之力浮现在了我的手上,我小心翼翼地握住钢条,另一只手则按住瑟菲丽的腿。

“三、二、一,”我看着她的脸,在她最放松,也就是我刚数出一的那一刻,我手上骤然发力,直接把那根钢筋从她腿里拔了出来。

“啊!!!!!”

一声凄惨的大叫响彻了整个码头区,拔出钢条之后,瑟菲丽的腿开始不停地往外溅血。

“该死的!该死的!杀了老娘!啊!”

“你不会死的,瑟菲丽,”我看着因为疼痛而变得狂躁无比的瑟菲丽,冷静地掏出装有吸血鬼提取物的小瓶,一连往她的伤口上滴了三滴。

“杀了老娘!杀了我!草!这些该死狗日的混蛋!要是让我知道是谁……”

“好了,好了,安静一些,”我安抚道,“你的伤口很快就会结痂了,现在张嘴,我得给你服药。”

“当然,太感谢你了,萨伦。”

她忍着疼痛张开了嘴,我用最快的速度往里滴了一滴提取物。

“呃,我感觉好了不少,”看起来吸血鬼的迅速愈合能力对谁都有用,“虽然还是有点疼,但比之前好不少了,你给我用的是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我冲她摇摇头,然后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了起来,“我们走,我们得把希克拉德从这撤离,他需要看医生,或是使用我的特效药。”

“同意。”

这一刻我无比庆幸希克拉德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胖子了,如果他还是那么胖,我们两个伤员肯定没办法把他从这儿扛出去。

“等一等,等一等,萨伦诺维斯,你哪儿都去不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浓雾中浮现,一小群脸戴黑色面巾,手持铁锤和圆盾的人把我们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我示意瑟菲丽往后退,自己则慢慢拔出了断钢,“看起来这惨绝人寰的爆炸就是你们制作的?”

“当然,我们还要感谢你,变得这么出名,让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ummm……通常我是不会说的,不过你们已经要死了,加上这儿的那帮家伙应该也猜出来了,好吧好吧,审判庭向你们致意,萨伦诺维斯。我是审判庭的高级教士,名字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好了,废话已经说的够多了,”他挥了挥手,指挥着手下的审判庭士兵包围了上来,“你们也该去死了!”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不行。”

一个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维克带着一大帮公会里的猎人出现在周围的屋顶上。

“什么,这是……”

“你们这些帝国的老鼠,哪来儿的就滚回哪儿去吧,我们这儿可不欢迎你。”

“你们这些该死的贱民,”这名高级教士冷笑着说道,“我们可是获得了授权的,不然你以为我们能在这,在另一个国家的首都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废话真多,”维克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我最讨厌聒噪的苍蝇了,射死他们。”

随着他的手随意挥下,屋顶上的猎人们纷纷扣动了蒸汽弩的扳机,这种蒸汽提供动力的强劲手持弩轻而易举地击穿了所有审判庭士兵的护盾,他们,连同那个高级教士一起,不到三秒就被射成了筛子。

第九十一章 斯特兰之变

“什么?维克?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神兵天降般,如同救星的维克和他手下的猎人,心里有着数不尽的问题。

“先别说话,萨伦,”维克下来就打断了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们几个,”他挥了挥手,示意在他身边的猎人,“去扶住他们,我们撤!”

得到命令的几名猎人很快把我们扶了起来,在烟雾和混乱的掩护下,我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卡波菲斯的码头区。

“你们两个,前面开路,”维克带着我们,七拐八拐之后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道里,“如果有人拦着我们……直接射杀。”

得到命令的两名猎人立刻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头,举着蒸汽弩开始为整个队伍开路。

“别着急,萨伦,”我刚打算开口,维克似乎就猜到了我的意图,“现在还不是时候,卡波菲斯里的敌人可不算少。”

我把已经涌到嘴边的问题又咽了下去,点了点头,我相信维克,他既然救了我,就没有理由害我了。

我们继续在狭窄潮湿的巷道里穿行,这是卡波菲斯最阴暗的角落,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这条巷道里不停地回荡。

在经过了沉默的五分钟快速行进之后,维克终于停住了脚步,在我们不远处是通向明亮的大街的路口,在路口处是一辆停着的马车。

一个打扮的像马车夫一样的人就站在马车的车厢旁边,他戴着面罩,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我们到达这个路口的时候,他正焦急地搓着手,直到看到我们,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我听见他压低声音,有些焦急地问道:“为什么花了这么久!?”

“事情和我们想的有些出入,克里斯托,负责追杀萨伦的是审判庭的人。”

“什么?”那名车夫,也就是我的老朋友克里斯托直接扯下了脸上的面罩,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那个皇帝疯了吗!?这可是在挑衅斯特兰!”

“这次的事情可能不是皇帝的意思,克里斯,”维克摇了摇头,“无论如何,让我们先回去再说吧,我们的好朋友萨伦可是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

“说的对,”克里斯托点了点头,然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很高兴见到你,萨伦。”

“我也是,克里斯。”

“好了,闲话等我们回去再说吧,”克里斯托挥了挥手,“你们最好都进到马车的车厢里,现在的卡波菲斯可不是一般的乱。”

我点点头,和维克等人一起钻进了车厢里。

在我们钻进车厢之后,克里斯托就立刻锁上了车厢的后闸门,然后走到了驾驶位上,我听到他甩动缰绳的声音,马车随后就缓缓地动了起来。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大路上,车厢里只有一盏油灯提供有些昏暗的光芒,我坐在角落里,时不时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呼喊声和哭泣声。

过去了几分钟之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听见克里斯托哼着歌走下了马车,然后替我们打开了后车厢门。

“欢迎回家,”他冲我们摆出欢迎的姿势,在他的身后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银血旅店,“让我们进去再说。”

我点点头,和维克一行人一起从后门走进了银血旅店。

和我想象中有所不同,银血旅店今天显得很是冷清,大门紧闭着,大厅里只有寥寥数人坐着。

“好了,”维克带着我来到一张桌子旁边,替我们拉开几把椅子,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第一个问题:斯特兰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是一针见血,萨伦,真是一针见血,”维克笑了起来,“我该怎么说?你这次在灰雾岛做的太过了,第一批回来的游客把你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卡波菲斯然后就是整个斯特兰,再然后……”

“就是帝国。”我点了点头,我的暴露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第二个问题,”我又举起手指,“为什么会有审判庭的人出现在卡波菲斯的码头上!?这可是对斯特兰主权的极大侮辱,虽然我大概已经猜到了一些可能性……”

“说说你的猜想吧,萨伦。”

“我猜斯特兰的高层,嗯……比如说有一小帮议会的议员,都是亲帝国派的。”

“你猜的没错,”维克叹了口气,“事实上不是一小帮,斯特兰国家议会一共一百零九席席位,有整整四十七席都是亲帝国派的人。”

“这次的事情也是他们一手策划的,你太高调了,萨伦,而且一直暴露在公众视野当中。”

“他们疯了吗?”我有些难以置信,生气地拍了拍桌子,“那可是他们国家的人民和客轮!”

“你得明白,萨拉,”维克干笑了两声,“在他们的利益交换面前,这个国家的人民一文不值。”

“现在我倒是不奇怪了,”我点点头,生气地坐了下来,“审判庭的东西,估计很少有人会不心动。”

“我现在只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当然,我也不确定你是否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我还是希望问问你,就当我在听取你们的意见吧。”

我说到这,死死地盯着克里斯托和维克,“这次审判庭的出动,究竟是那位皇帝陛下的意思,还是只是他手下人的自主行动?”

维克和克里斯托互相看了一眼,“说老实话?我们也不知道,萨伦,”维克摊了摊手说,“但我们有极大的把握能确定,皇帝陛下并不知情,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我点了点头,这就是这件事最大的疑点所在,审判庭如此大规模的调动,我不信那个皇帝会不知情。

至于架空皇帝?那更是不可能,埃因霍芬的传统和他们的行政结构都确保了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这事以后再想吧,”我摆了摆手,“对现在的我来说,最关键的不是帝国怎么想,而是斯特兰怎么想。”

“你说的没错,”维克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在剩下的议员都不赞同把你交出去,他们本来就不亲近帝国,认为这些年斯特兰和埃因霍芬帝国走的……太近了。”

“在消息传来的前两天,两派人只是在议会上争辩而已,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亲帝国派的议员会做的这么过分。”

“你真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的,萨伦,”维克看着我,摇了摇头,“你成了引爆整个卡波菲斯的那桶炸药。”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同意地苦笑了两声,“恐怕亲帝国派的议员已经造反了吧。”

“没错,”维克点了点头,“在我们出发去接应你之前就收到了消息,毕竟我们是一个中立的,完全以猎杀吸血鬼为主的组织,这就让我们能更早的得到别人所得不到的消息。”

“虽然你可能不会想听到这个,但我还是得十分遗憾地告诉你,公会所采取的的方针是绝对中立,这意味着公会不会帮助你,不会帮助斯特兰的议员们,也不会帮助那些亲帝国的家伙。”

“这还算是个好消息,”我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只要不帮助对面的那帮家伙就足够了。那你们又是怎么……?”

“我的个人决定,”维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大概是所有分部负责人里面唯一一个旗帜鲜明地选择了队伍的,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了,维克。”

“废话就不用说了,”维克大咧咧地挥了挥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不算太好,卡波菲斯的几个城区都已经陷入了一片战火之中,换做平时,这事儿也许还有和平解决的可能,但审判庭的入场让一切都化作空谈。”

“那些宗教疯子,”维克恨恨地骂了一句,“只要不达成目的,他们就绝不罢手,哪怕是在我们的领土上!”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他突然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脑袋,“就算帝国和我们不开战,也绝不可能还像之前那般友好了,这对我们的事业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我看着这个痛苦的男人,我能够明白他的想法,吸血鬼猎人可不分国界,一旦斯特兰和埃因霍芬开战,这些斯特兰的猎人们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去支援身处维洛季马大陆的同僚们了。

“这不是你的错,维克,”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吧,你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你说得对,”维克抹了一把脸,“如果你不想被直接移送回帝国,那就听我的,萨伦,亲帝国派的人必须死,而且得死的一个不剩。”

“你和我都只是这场动乱中的一枚棋子罢了,”他说,“你必须成为杀戮亲帝国派议员的那把尖刀,成为一个毫无人性的刽子手,才能让那些无情的议员老爷们看到你的价值还有什么会比一个仇恨帝国的吸血鬼猎人更有价值呢。”

我叹了口气,我本来打算回来之后就再度出发,去寻找能救我一命的吸血鬼伯爵的心脏,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塞巴斯蒂安回来了吗?”我突然想到那个老头,于是问道。

“没有,你不用担心,一旦有了他的消息,我会立刻差人转送给你的。”

“很好,那他的房子还安全吗?你知道的,我们需要一个恢复身体的住处。”

我指了指有些狼狈的自己说道,那么炸弹的冲击波弄得我们够呛,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

“在你完全恢复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银血旅店,你的同伴们也是,我会给你们找来医生的,萨伦,虽然这会医生已经很难找了。”

“现在,”他站起身,“请你们上楼休息吧,不用担心,也不需要戒备,你们在这儿会很安全的,虽然只是暂时的。”

“你们知道我父亲的消息吗?”希克拉德突然发问,他看上去有些紧张。

“啊,不用担心,希克拉德莱克索斯,”维克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你们莱克索斯在帝都的能量可不小,加上你的姐姐一直在其中斡旋,帝国最高法院已经认定了你的行为都属于私人性质,和家族无关。”

我能感觉到希克拉德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太好了,”他有些高兴地说,“让我们好好休养一阵,然后去狠狠地踢那些审判庭杂种的屁股!我在帝国的时候就看他们很不爽了。”

“当然,当然,”我咧开嘴笑了起来,和希克拉德勾肩搭背上了二楼,瑟菲丽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我们身后。

我们一直笑着看着维克和克里斯托,直到我们登上二楼,我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然后我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瑟菲丽的面前,狠狠地把她压在了墙上,手中的匕首已经贴上了她的脖子。

“怎么了,萨拉!?”希克拉德显然被面前的变故惊呆了,“你这是干什么!?”

“问个问题,希尔,”我冷静地回复道,然后看向面前吓得有些花容失色的瑟菲丽,“我要问你一个问题,瑟菲丽,别想着撒谎,我们符文师有一百种方法来分辨你话语的真假,毕竟我们的力量就是来自语言。”

“我要问你,我和希克拉德的行踪,是不是你泄露的!?”

这也是我最在意的一点,灰雾岛上一定有一个间谍在一直跟着我们,当然也许不止一个,不然这帮亲帝国派的家伙,还有审判庭的那些家伙不可能知道我坐的是那一班客轮。

如果真的是瑟菲丽,加西亚在上啊,我发誓我会毫不犹豫地割开她的喉咙,那艘船上可是有着数不清的鲜活的生命,这帮该死的刽子手!

“我发誓不是我,萨伦!我发誓!”

瑟菲丽惊恐地大叫起来,她高高举起双手,拼命地摇动,来证明她所言非虚。

“这样还不够!”我大吼着说道,“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看!着!我!的!眼!睛!”

瑟菲丽立刻乖乖地看向我,“真的不是我,萨伦,真的不是……”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精神力探知的结果表明她说的的确是真话。

“我很抱歉,瑟菲丽,”我把匕首收了起来,松开了她,“只是,我情绪有些失控,抱歉,一想到那艘船上的那些无辜平民,我就怒火中烧。”

“我能理解你,萨伦,”瑟菲丽摇了摇头,“不用太过在意了,现在,你得躺到你的床上好好休息,我们都得好好休息,这样才能应付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第九十二章 流血之夜(上)

维克的动作很快,他找的医生当天上午就造访了银血旅店。

“不用担心,萨伦先生,”这位戴着鸟嘴面罩的先生坐在我的床边,慢慢地把听诊器放回了他的箱子里,“您身体的恢复状况出乎我的意料,您的体质似乎也异于常人,”他有些惊讶地说,“在我十几年的从医经历中,您是我见到的最特殊的病人。”

他慢慢合上医疗箱的盖子,然后站了起来,“一般来说,以您的体质,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您今天也能恢复到和您以前一样的情况,但为了谨慎起见……”

他说到这,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伸手在衣兜里摸了摸,然后掏出一个棕褐色的小瓶,“哈!就是它了。”

他把那小瓶拿到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又对着阳光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才点点头,转过身把棕褐色的小瓶递给我,“就是这个了,口服,一天两次,每次一滴,当然,忘记服用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您不用担心,就像我说的,这药剂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非常感谢您,医生,”我坐起来接过了药剂,“我的那两位朋友怎么样了?”

医生闻言摇了摇头,“您的那两位朋友可就没有您这么幸运了,萨伦先生。”

“那位瑟菲丽女士倒还好一点,冲击波虽然震伤了她,但她内脏受到的伤害并不大,只需要卧床静养三到四天便可以康复,但那位希克拉德先生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冲击波严重损伤了他的内脏,好在他是一名水系魔法师,据他所说他在冲击来临的那一刻就用水包裹住了自己,这才减轻了一些损伤。”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需要一个月,甚至更多的时间来恢复。”

我长出了一口气,对我来说,只要他们能不落下任何病根地康复,那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非常感谢您,医生。”

“不用,”医生微微点了点头,“如果你们还有需要,就请通过维克先生来联系我,最近的卡波菲斯可不太平,您知道的。”

“当然,您请走好。”我从床上下来,送医生下了楼,才返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躺到床上修养。

◇◇◇◇

等到这一天的下午时分,我才从睡梦中突然苏醒,窗外传来了咒骂声和交火声。看起来冲突已经蔓延到这一地区了。

我伸了个懒腰,只感觉神清气爽,所有不舒服的感觉都消失了,那医生的确看的很准。

这也让我变得开心了不少,既然我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那么有些事情也该算算了。

而且我也很担心艾琳,她所在的那条街上达官显贵可不少,说不定很快就会爆发严重的冲突。

我下了楼,维克就坐在吧台后面,大厅里依旧没有客人,所有的猎人都手持蒸汽弩和枪械,不少人也拿着厚重的塔盾和近身武器,小心翼翼,谨慎无比地盯着每一个可能的入口。

“你气色看起来真是不错,萨拉。”维克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飞快地抬起头,然后有些诧异地打量了我两眼,说道。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维克闻言又是苦笑了起来,“我们那边的议员把一些消息散播了出去,现在就连卡波菲斯的市民都分裂了。”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样下去卡波菲斯会毁于一旦的!

“没错,市民也分成了亲帝国派的和反帝国派的,好消息是至少八成的市民都站在我们这边。”

“我必须得出去了,维克,”我严肃地看着他,“这件事情越早解决,对我或者卡波菲斯来说都有好处,一旦那个皇帝反应过来,并且派遣更多的士兵进入斯特兰,到时候就会真的演变成一场战争,没人喜欢战争,维克。”

“你说得对,”维克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之后才点点头,叹了口气,“其实你不一定要去的,你知道他们会把你当成一枚棋子。”

“无所谓的,”我耸了耸肩,“当我展现出超过棋盘上的王的能力和重要性的时候,他们就不会,或者说不再敢把我当棋子了,而我有自信我能做到这一点。”

“好吧好吧,”维克无奈地摆摆手,“跟我来吧。”

我跟着他走进偏僻的侧厅,老查理和克里斯托都在这儿。

“老查理,把那些东西拿给我们的朋友看看。”

老查理,我记得他,这个戴眼镜的白发老头,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上次见到他还是刚刚入会,克里斯托带我熟悉银血旅馆的那时候。

老查理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了好几份文件,丢到了桌上。

“来看看吧,”维克对着我招了招手,“亲帝国派最主要的人物有这么几位,博尔多斯克侯爵,亲帝国派的领导人;帕西欧马士基伯爵,博尔的左膀右臂之一;娜塔莉斯塔拉克伯爵,博尔的另一位左膀右臂,据说也是他的情人。”

“总而言之,”他拍了拍手,“这三人是亲帝国派的核心,也是它们的中枢,只要你杀了他们,就能对剩下的那些贵族放出一个清晰的信号,他们内部也会陷入混乱当中,到时候局势就会倒向我们这一方。”

我点点头,看向唯一剩下的那份文件,“那这是什么?”

“啊,这就是你的第二个任务了,也是那些反帝国派的老爷们最希望你能做到的,这里面是帝国这次派来卡波菲斯的审判庭部队所有高层的资料。”

“只要你能杀掉他们,你就相当于给了审判庭一个响亮的巴掌,也能重创他们的指挥系统。”

“当然,”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们并不指望这些疯子会投降,但是这样至少能削弱他们不少的实力。”

我打开这四份文件,从头到尾都仔细看了一遍,确定已经把这些人的相貌和名字都记在了脑海中,然后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维克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冲克里斯托和老查理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立刻心领神会地拿起桌上的文件,飞快地点燃了它们。

“随时都可以,但你要清楚,我们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这些文件也必须被销毁,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参合到了这件事情中来。”

“我明白的,维克,感谢你们的帮助。”

维克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庞,他张开双臂和我抱了抱,“祝你好运,萨拉。”

“祝你好运。”克里斯托和老查理也是看着我说道。

我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转头走了出去。

我的断钢就在肩上,匕首也在腰间,是时候结束这场可悲的闹剧了。

既然他们想要我的命,想要拿我当讨好帝国皇帝的筹码,那我就先要了他们的命,我会让他们知道他们做了一个多蠢的决定。

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我独自一人走上了街头,街上已经乱做了一锅粥,大部分的市民虽然表了态,但还是害怕地躲在家里,我能清楚地看到那窗帘之后一双双窥伺着大街的眼睛。

街上到处都是街垒,我看到一小队的卡波菲斯警卫队就躲在一连串的街垒之后,正在和他们的敌人交火。

至于他们的敌人看看那身雕刻满了浮夸艺术浮雕的铠甲,看看那如同疯子一般的眼神,他们毫无疑问是审判庭的士兵或者说教士,按他们自己的说法。

这些身穿重型铠甲的教士正在稳步推进,他们手上经过魔法加持的重盾能轻松地弹开泼向他们的子弹,另外一只手上的重型钉头锤则轻松地砸烂了一个又一个敢于和他们近身搏斗的城卫队士兵。

“auir!”我唤出火焰,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既然被我看到了,那这些审判庭的狗崽子们还是把命留在这吧。

“是萨伦诺维斯,”我很快被双方的人马发现,审判庭的人率先做出了反应,为首的教士高举起手中的钉头锤,“奉最高检察长范杜斯的命令,所有兄弟,和我一起诛杀萨伦!”

“该死的!萨伦是我们斯特兰的吸血鬼猎人,至少现在是!以后也是!你们就算想要抓获他,也得按照外交条例来,而不是直接入侵我们的首都!”

这支城卫队的队长显然也被审判庭的态度激起了真火,“他妈的!给我拿斯特兰之矛来!”

几名士兵收到命令,很快组装起了一把重型的长步枪,枪口就正对着正在冲锋的审判庭重装教士。

“以为弄一身的铁皮壳,再请你们的那些法师给你们附个魔,你们就天下无敌了吗!?见识一下科技的力量!给我打!”

“咚!”

如同巨锤敲击大地的声音瞬间响起,即便以我的视力,我也没能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冲在最前面的教士,他的盾牌上已经被开出了一个大洞,他的胸甲上也不例外,整个洞里的血肉都诡异的消失掉了,我甚至能透过那个洞看到他身后的景色。

他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在斯特兰之矛击中他的瞬间,他就已经死了。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掀起了一地的尘土。

然后是第二个人,虽然我看不到子弹的飞行轨迹,但到了他这儿,子弹明显也就开始不稳定了,这个教士的上半身都消失了,就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削去了一般。

第三个教士则直接炸成了一地的碎肉。

这一切都是在不超过两个呼吸的瞬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当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好样的!”街垒后面传来队长得意的笑声,“让你们这些埃因霍芬的傻子尝尝厉害!”

“萨伦!我知道你能听得见,”他很快又说道,“我也不怕对面知道,斯特兰之矛已经进入冷却,我们还需要重新替它泵入蒸汽,剩下的敌人只能靠你了!”

“交给我吧!”

我大笑着拔出断钢,左手轻捻一个符文,等待多时的火焰就倾泻而出,点燃了这把巨剑。

“火焰标枪,去。”

又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两把燃烧着的能量标枪就从我的手中打出,我则提着断钢,紧紧地跟在它们后面。

即便不是最锋利的风系标枪,这个符文术对付这些审判庭的家伙也是绰绰有余,最前面的两个教士的胸甲被当场贯穿,这些在城卫队看来坚固无比的铠甲在我的符文术面前,和纸糊的也没什么区别。

火焰点燃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惨叫着倒在地上,我提着断钢,从他们身边匆匆经过。

这儿的教士总共才十一个人,现在只剩下六个,其中只有两个身穿重甲,其他人明显像是牧师或是法师一样的职业,身穿轻甲或是布袍,正满脸惊恐地看着我。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些身穿钢板护甲的老朋友,帝国的风暴突击队,看起来恨我的人这次来了不少啊。

“神圣之火会涤清你的罪恶!”其中一名身穿重甲的教士大吼着,挥舞着钉头锤冲了上来。

“滚开!”

我不耐烦地挥动断钢,一剑把他的钉头锤切成两段,又顺势切断了他的左手,“看看你的身后吧,白痴,”我一剑把他砍到,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胸甲上,“你们审判庭的信仰不过是一个谎言罢了,如果那位伟大的皇帝真的能保佑你们,那你们的牧师也好,文士也罢,为什么会害怕的像一群失去了母鸡保护的小鸡?”

我几剑切烂他的铠甲,然后把他整个人举了起来,“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们自己人像个懦夫一样躲在你们的后面呢。”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被我举起来的教士失魂落魄地大吼道,“出来战斗啊!不是你们宣称的,神皇会保佑我们的吗!?”

我随手把他丢到一旁,慢慢走向另一名失魂落魄的重甲教士。

那些文职教士依旧害怕地躲在街垒的后面,这多少让我觉得有些好笑,也许整个审判庭里,信仰最坚定的就是这些最底层的可怜虫了吧。

真是可悲。

我一剑结果了这两个重甲教士,免得让他们继续承受信仰崩塌的痛苦,至于那些懦夫一样的文职人员和废物一样的帝国士兵?

我没什么兴趣。

“所有的重甲教士已经被我除掉了,剩下的人是你们的了。”

第九十三章 流血之夜(下)

那些卡波菲斯的士兵兴奋地一拥而上,惨叫声很快伴着枪声在我身后响起,又很快地和枪声一同消失不见。

我提着断钢,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四周随处可见死者的尸体,破碎的人类组织,还有燃烧着的废墟。

远处传来零星的交火声,这场不算内战的内战正在进一步地摧毁这座美丽的城市。

我深吸了一口气,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加匆忙,周围时不时有卡波菲斯的士兵加入和审判庭的交火,但这一次我没再停下脚步。

我深知在这些地方取得胜利并不能缓解局势,只要我能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资料上列出来的这些人,那些贵族和这座城市里的中立势力就能让这座城市迅速地恢复正常。

这让我更加坚定了决心。

我的第一站是城外的多斯克庄园,顾名思义,这处地产属于亲帝国派的领导人,博尔多斯克侯爵。这儿也是所有亲帝国派议员们避难的地方。

我站在多斯克庄园不远处的山丘向下眺望,这座原本打理的极为漂亮的斯特兰风格庄园现在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

一大批手持长戟和十字弩的士兵在门口放哨,从他们的穿着来看,他们是属于各个议员的私人军队。

我掏出望远镜,往庄园内部看去,如果情报没错的话,庄园内部应该还有由帝国士兵组成的第二道防线,和审判庭教士组成的第三道防线。

老实说,这些人对我都没办法造成任何影响,他们中的佼佼者也许会是我的对手,但也仅仅是比较难缠的对手而已。

我真正担心的是,这也许会惊动里面的议员,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参战了,这是我现在最大的优势。

一旦他们被惊动并逃跑,再想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不会再有一点胜算……不,应该说我不再会有任何的机会。

“耐心,萨伦,”我半蹲在山坡上,悄悄对自己说道,“你可没有犯错的机会。”

大张旗鼓的杀进去显然是不可取的,我毫不怀疑那些贵族的惜命程度,只要外面有一丝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像紧张的兔子躲进自己的洞里。

“嗯……”我摸了摸下巴,“也许伪装会是一个好主意。”

抱着伪装潜入的想法,我开始第二次侦查整座庄园,两分钟之后,这个计划也被我否决只有审判庭的教士能进入那栋庞大的建筑,而帝国士兵和他们的私兵都只能在外围驻守。

问题在于审判庭的教士就那么多,而且他们都身穿厚重的教士盔甲,我没办法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看起来办法只剩一个了,”我放下了望远镜,漆黑的夜晚往往能给许多事提供完美的掩护,我现在所要做的这件也不例外。

于是我静下心来,在这处山坡上挖了一个简易的小坑来供自己藏身。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我如同一具被石化的雕塑一般,静静地观察着所有巡逻队的规律,直到天色变得一片漆黑,下方的庄园里只剩星星点点的火把光芒,和如同太阳一般透亮耀眼的大楼。

“是时候了。”我自言自语着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捡起放在一旁的精钢匕首。

至于断钢,我会把它埋在这儿,这可不是一次适合它的任务,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会回来取回它的。

我取出早就编织好的藤蔓长绳,慢慢地从山丘上滑下,我所选择的这处山丘里那座庄园并不算远,从山丘上下来之后,庄园的护墙已经遥遥可见。

借着黑夜的掩护,我很顺利地摸到了护墙的脚下,早先时候的侦查告诉我,这些护墙外也会有专门的巡逻队伍巡视,所以我必须尽快进入到庄园之内。

我抬头看了看,这庄园的护墙并不算太高,算起来不过是四五米的高度,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爬上这么高的,毫无着力点的护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对我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是时候让你们派上用场了。”我掏出匕首笑了笑,把它们插进了庄园的护墙里。

精钢制成的匕首轻而易举地刺穿了护墙的表面,牢牢地嵌在了里面,接下来我只需要像攀岩那样,用这两把匕首翻过这道护墙。

匕首不停地插入护墙,再被我拔出,发出了一声声低沉的噗嗤声,每一次攀爬都会在护墙上留下一道细小的缝隙,好在现在是晚上,你就算是对着光,也很难发现这些缝隙。

大概一分钟之后,我便收好了匕首,从护墙的顶端跳进了另一头的庄园里。

我还要感谢这座庄园里修整的无比整齐的柔软草坪,我双脚重重地落在上面,却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不远处一抹火光一闪而过,我立刻躲到一颗大树的后面。

一阵铠甲碰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声音先是慢慢变大,我几乎都能听到他们铠甲碰撞声中间所夹杂的粗重呼吸声。

这铠甲碰撞声随后又慢慢变小,看起来巡逻队从我附近离开了。

等到完全听不到铠甲碰撞声之后,我才从这株庞大的植物后面离开,继续往庄园的深处摸去。

从我周围的环境来看,我应该是落在了庄园最外围的区域,也就是原先的园林区。这一块是属于私人军队负责的区域。

换句话说,也就是防御最薄弱的外围区域。

我贴近墙根,把自己藏在护墙的阴影之下慢慢前进,这座原本漂亮无比的园林此刻已经模样大变,大批大批的盆栽被打碎,被砍下的树木散落一地,原本属于景观绿植的位置已经被沙包,探照灯和岗哨所替代。

他们甚至在庄园里建起来简单的铁皮护墙,把庄园分割成了好几个区域。

我慢慢靠近了装着闪亮探照灯的岗哨,一小伙的士兵站在沙包和杂物垒成的掩体后面,他们手持着长戟,正低声聊着天。

“那些大人最近火气可真大,”其中一名士兵吸了吸鼻涕,把手摆到火前,有些不满地说,“我只是在站岗的时候取了会儿暖,就被他们指着鼻子一通痛骂。”

“听说是那些审判庭的家伙不是很合作,”另外一名同样在烤火的士兵接上了话头,“那些疯子一心想要杀掉那个什么萨什么……”

“萨伦诺维斯,”第三个士兵说出了我的名字,“那些大人也在找他,听说他们想把他送回帝国,好讨一些埃因霍芬的老爷的欢心。”

“这跟直接侮辱斯特兰有什么区别,”第一个士兵又愤愤地说道,“这些该死的老爷,脑袋里面总是只有自己,而我们却要在这么冷的天里保护他们!”

“谁不知道呢,艾欧,”第四个士兵,装束有点像小队长的那个人叹了口气,拍了拍艾欧的肩膀,“如果不是家里困难,谁愿意继续当这些家伙的私兵?”

众人闻言都是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烤火。

我决定放他们一马,从他们的聊天可以看出他们大概都是些什么性格的人,他们都不是多斯克的死忠拥趸,没必要赶尽杀绝,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

我悄悄潜行到一处墙壁附近,薄薄的一层铁皮制成的简易护墙根本没办法挡住我手里的精钢匕首,我没过多久接切出了一个可供自己通过的小口子。

为了防止那些岗哨大门旁边的士兵们发现我所切割出来这个,在穿入第二区域后,我立刻把切开的大洞合上。

“auir。”

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念道,一小缕的火焰从我之间弹起,没多久就把这铁皮护墙重新烧的平平整整。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摸向不远光芒四射的大楼。

在园林区之后是原本的花园区,和园林区一样儿,这儿的浮雕被破坏,雕塑被砸烂,所有东西都被冷冰冰的钢铁护盾和侦查塔所替代。

和园林区不一样的是这儿的巡逻力度整整是第一个区域的好几倍,从第一道护墙边往第二道护墙摸得过程中,我遇到了整整五波巡逻队。

有那么一两次几乎要迎面撞上,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使用大地盖住了自己,现在这座庄园里应该已经是警铃大作了。

总而言之,在一番不那么惊险的旅程之后,我成功来到了第二道护墙的边上。

和第一道简单搭起来的铁皮护墙相比,这道摆在我面前的钢铁护墙要厚上不少,我显然没办法就这么把墙开然后溜过去……

但符文师有符文师的办法,尤其是,我还是一名大地符文师。

我探出属于自己的精神力,脚底下的泥土立刻开始不停地涌动,没一会儿我就消失在了地面上。

此时的我来到了地底深处,在大地之力的保护下从这道护墙的底部悠闲地穿过,说真的,我还从没想过大地之力有这般妙用。

要是早知道这一点,我也许不用那么辛苦的从外面一路摸进来。

泥土不停地在我面前分开,给我展现出了一条笔直的,通往大楼正下方的通道。我慢慢地朝前走棋,直到大楼那庞大的地基恰好处在我的头顶为止。

“好啦,好啦,最后一步,”我搓了搓手,“我该怎么从这儿进去呢,嗯……也许该再挖一个洞。”

于是我掏出精钢匕首,大地之力送着我一点点的升高,直到我可以开始用匕首切割地基为止。

说真的,到了这一步,我已经不怕闹出太大的动静了,就算被警卫发现,我也完全可以在他们撤退之前击杀他们。

但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有始就要有终,既然我是潜入进来的,我也希望能悄悄地做完这件事。

这样也可以拯救一些不那么愿意和我战斗,只是为了生活的可怜家伙的性命,虽然我理解他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会留他们一条生路。

精钢制成的匕首轻松地切开了我头顶的地基它只会被和精钢同样坚硬,或是更高级的材料所挡住。

切出一个可以容纳一人的洞口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呃,尤其我还是个身材苗条的男孩,随着最后一刀划下,我小心翼翼地挪开头顶的石板,然后借着大地的力量钻了上去。

上来之后,我第一时间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房间里一片漆黑,到处都摆放着不少的杂物,看起来我运气不错,撞进了一件杂物间。

我把那块切下来的石头放回它原本的位置,然后打开房门,悄悄溜了出去,是时候大开杀戒了。

从资料给我的情报来看,博尔侯爵和他的左膀右臂大部分时候都待在三楼,但其他两层楼里也住有大量的贵族。

我握着匕首,踩着地毯往最近的楼梯走去。

“什么……?”

一个贵族从前面不远处的拐角冒出头来我是从他那华贵无比的服饰上认出的他的身份,在他能够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之间,我就割开了他的喉咙。

他发出嗬嗬的声音,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面上,鲜血很快蔓延开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当我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时,已经有整整十七个贵族倒在了我的匕首下,这段不算太长的路上倒满了尸体,道路两侧的房间里也是被割开喉咙,瞪大了眼睛的贵族,他们大概从没想到会有人从内部攻破他们的庄园。

随后是二楼的贵族,他们多少要幸运一些,因为这楼梯是直接通向三楼的,我没杀掉他们之中的任何人。

现在,我站在三楼唯一一间房屋的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娇喘声和谈笑声,冷笑着一脚踢开了房门。

一阵尖叫立刻从房里传来,我看到一名年轻漂亮的女人正慌张地从床上起来,用被子狼狈地遮挡着自己的身躯,在她旁边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不远处的里屋还有一名已经睡去,看上去五十来岁的老年男子。

我看了看面前的这家伙,很快就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博尔多斯克侯爵和娜塔莉斯塔拉克女伯爵。

“萨伦,是吧,你这该死的……”

我走到还在喋喋不休的博尔面前,一刀割开了这个蠢货的喉咙,我可没时间听他的长篇大论,而且我也猜到他会说些什么了。

间幕其五 帝都清晨

“哈”萨伦打了个哈欠,桌上的油灯里的灯苗似乎也开始随着他的哈欠开始摇摆。

“又是一晚上的故事时间,”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艰难地开口问道:“现在是第几天了?”

“第五天了,萨伦,”凯伦合上笔记本说道,“我们马上就要到帝都了,事实上,可能只剩一两个小时的路程。”

“真的吗?”萨伦显得有些惊讶,“说实话,科技的发展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我当初可是在海上颠簸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段我们已经听过很多次了,老萨伦先生。”凯伦善意地提醒道。

“看看你,凯伦,简直就像个粗鲁的小鬼,”萨伦佯怒道,“所有人都回去吧,”他摆了摆手,“我们该下船了,说了这么久的故事,也是时候做点正事了。”

众人纷纷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但还是收拾好桌椅,站起来,然后依次离开了萨伦的房间。

等他们全部离开之后,萨伦才哼着歌站了起来,他先是来到了舷窗边,拉开了原本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

窗外透进来的是清晨的大海景色,太阳刚刚从海平面下升起,还不算夺目的光线洒在海面上,让整片海域看起来都十分的清澈美丽。

萨伦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就好像吸到了那夹杂着浓重海腥味的海风一般,于是他直接打开了窗户。

不算凛冽的海风从舷窗吹入,窗帘被吹得高高飘起,只是深吸一口气的功夫,萨伦就觉得脑子清醒了很多。

“大海之心,深藏其中……”

他开始哼起有关大海的歌谣,又从行李中掏出一把鲁特琴,就这样坐在舷窗边自弹自唱了起来。

悠扬的歌声从舷窗飘向这片大海,然后被风裹挟着慢慢远去,似乎是听到了美妙而熟悉的声音,海面开始翻涌,就好像风儿和海水在为他的歌声叫好一般。

萨伦只是静静地唱着,他的嗓音和鲁特琴那特殊的琴声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如果现在有听众在一旁,那他一定会不知不觉便沉醉在这美妙的歌声中。

很快,一曲终了,萨伦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奏出动听的一声尾音。

“啊,”他开心地伸了个懒腰,“弹琴唱歌果然是这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他如是这般开心地说。

“好了,好了,”他又坐了一会,然后自言自语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鲁特琴也被他放回了琴盒里,“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现在我该来思考思考正事了。”

他回到船舱配备的书桌旁边,摆出一副思索的表情。

“嗯……”他沉吟道,“用枪的疯子那边还没有消息,也许我该亲自去找一趟塔洛斯,鸦者也还没有给出回应,我一直没有看见他的乌鸦,还有狡医,嗯……”

他的手指又开始极有规律地敲击起木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面露难色地揉了揉脑袋。

“真是麻烦,”他吐出一口气,“看起来我这次帝都之行要去的地方还不少。”

“我可不想去审判庭的总部,那帮疯子和我结的仇可不小。”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从门外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您好?”他开口问道。

“服务生,尊敬的先生,”门外响起了一个十分礼貌的声音,“您需要早餐吗?”

“啊,当然,”萨伦笑了起来,打开了门,“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早餐真是再好不过了,你这有些什么?”

“一条消息,萨伦诺维斯,”侍者先是打量了萨伦两眼,然后冷着一张脸说道,“情报组的人说在布林托看到你上了船,我当时还不敢相信,现在看来你的确有所目的。”

“你又是哪位?”萨伦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地问。

“审判庭情报组的新组长,盖斯拉克曼,我可不会忘记你之前对审判庭做过什么。”

“啊,是啊是啊,那么请问你有何贵干呢?”萨伦先是打了个哈哈,然后有些不耐烦地问。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才成功躲过了审判庭的猎杀,但现在你居然敢再度现身!?审判庭必将把你净化!”

“你们不仅是一群疯子,还是一群傻子,”萨伦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现在跑到我面前警告我一通,是想表明什么?”

“还有,”他往前一步走出房门,一把提起了盖斯拉克曼,“你们审判庭动不了我,因为你们的皇帝不会想动我,所以你们也最好别来招惹我,别忘了上次招惹我让你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现在,我看在现任皇帝的面子上不杀你,但是你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里,特别是在船上的这段时间,否则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把你丢下去喂鲨鱼,或者是海怪。”

“现在,你的餐车归我了,至于你?滚吧!”

他一把把盖斯丢到地上,又一脚把他踢到了走廊的另一头。然后像是丢完垃圾那样拍了拍手,推着餐车进了自己的房间。

时间在无声的寂静中悄然逝去,当萨伦用完早餐,再一次从桌子边站起来的时候,帝都的港口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终于要到了,”他伸了个懒腰,“下船之后先把他们安顿好,然后……嗯,我想我得去见一下皇帝,于情于理都得去。”

◇◇◇◇

汽笛鸣响,发出巨大的响声,一大股白色的蒸汽从喷气口射出,形成了一道蔚为壮观的烟柱,即便你隔着几千米远,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码头上变得喧闹了起来,又一班客轮,在这个普通的清晨驶进了帝都的港口。

萨伦提着行李,带着他的同伴们从头等舱专用通道提前下了船,虽然还不到八点,但帝都已经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看起来这儿的空轨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更多了,”萨伦提着行李,看着从头顶不停飞过的空轨列车,和远处川流不息的街道,“看起来帝国一直在发展。”

“好了,”他拍拍手,转过身来看向他的同伴,“我们得分开行动了,你们先找个旅店安顿下来,我得先去……嗯,觐见这位伟大的皇帝陛下。”

“好的,我们到时候就在里皇宫最近的空轨站等你。”凯伦说。

“好的好的,没问题,”萨伦朝他们点了点头,“记得找一个好一点的旅店!”

◇◇◇◇

和他的同伴分开之后,萨伦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皇宫,他在离皇宫最近的空轨站下了车,然后慢慢往皇宫前的广场走去。

一些身穿闪烁着蓝光的铠甲的士兵正在广场上巡逻,他们手持同样闪烁着奇特光泽的长剑,另一只手上则是一面厚重的盾牌。

在他们的腰间,还能隐隐看到属于手枪的握柄。

萨伦看着这些士兵,笑了笑,继续朝皇宫大门走去。

“站住!”一队士兵很快注意到了他,小跑着拦住了他的去路,“这里是皇宫重地,一般的市民可不能随意到这儿来。”

“我可不是一般的市民,”萨伦笑了笑,然后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这支部队的队长先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揉了揉眼睛,就像看到了什么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一样,最后才颤声问道:“是你吗,团长?”

“当然是我,”萨伦笑了笑,“看起来塔洛斯把你们训练的不错。”

听到萨伦亲口承认,整支小队的士兵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快,快去禀告塔洛斯团长,”小队长推了推其中一名士兵,“萨伦团长回来了!”

“嗯,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们,但我想我还是得先去面见皇帝,你们接着巡逻吧。”

“是!”

和这群皇家近卫符文师团的士兵打过招呼后,萨伦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哼着歌,开始一级一级攀爬皇宫的阶梯,直到到达最顶端的平台。

在他的面前是已经打开的两扇大门,一名宦官带着一小帮侍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日安,”他满头大汗地跑到了萨伦的面前,行了一个早间礼,“萨伦前团长,您回来之前还请务必知会一声,可累坏小人了。”

“啊,是我欠考虑了,”萨伦露出一个满怀歉意的笑容,“皇帝陛下已经知道我要来了?”

“是的,”宦官又是深深鞠了一躬,“陛下特意让我来迎接您,他将在自己的寝宫接见您。”

“这待遇可真高,”萨伦又是笑了笑,“估计能把那群审判庭的疯子气个半死。”

宦官闻言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他颤颤巍巍地拿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整个皇宫里,除了皇帝陛下,估计只有这位能口无遮拦了。

“好了,好了,”萨伦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前面带路吧。”

宦官如释重负般地出了一口气,“请跟我来。”

在庞大而复杂的城堡里绕了好几圈之后,萨伦终于在位于最高处的寝宫,或者说寝室里见到了现任的帝国皇帝。

弗尔加德兰提诺斯泰亚诺嘉

当然,一般人更习惯称呼他为弗尔加二世,好区分他和他的父亲。

“日安,我的陛下,”萨伦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您看起来气色不错。”

“我们之间就不用行此大礼了,”弗尔加二世转过头来,对着萨伦笑了笑,“你也别把我这当寝宫,随便坐吧。”

萨伦闻言,这才笑了笑,拉开一把椅子坐到了皇帝对面。

“啧啧啧,看起来你的隐居生活过不下去了,怎么回事?”

“不是好消息,”萨伦严肃地摇了摇头,看着弗尔加二世,“我怀疑施特拉德又要入侵这个世界。”

“什么,这个丑陋愚蠢的蝙蝠居然还在打我们的注意?”弗尔加有些恼怒地说道,“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把他留下来的。”

“别说这些了,更糟糕的是,我听说你们在和卡奇莫斯全面开战?”

“唉,”弗尔加二世叹了口气,“殖民总督在那片大陆上打死了整整二十多个卡奇莫斯人,事态一下子就恶化了下来。”

“你瞧,”他像个平民一样摊了摊手,“这就是当皇帝的坏处,特别底下的人还总是把你当神看的时候。”

“好吧,帝国有帝国的难处,你也有你的,”萨伦比了个“了解了”的手势,然后接着说道:“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他举起一只手,“我希望能免除掉我那个村子的兵役。”

“这个简单,”弗尔加二世点了点头,“我回头就下一封敕令,当然,我们明确提到是你的要求。”

“好吧好吧,”萨伦无奈地耸了耸肩,“这样审判庭的那些疯子就会更恨我了。”

“第二件事呢?”弗尔加二世抿了一口从东方贸易而来的茶叶,问道。

“我需要跟你借几个人,”萨伦说,“嗯……你知道的,就是那两个人。”

“这也不是问题,”弗尔加又喝了一口茶,“到时候我让审判庭的人别动你就是了,顺便再把塔洛斯给你喊过来,他估计挺想念你的。”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弗尔加二世放下茶杯笑道,“我这边正深陷战争的泥潭,而你却愿意帮我解决施特拉德的问题。”

“这不算什么,”萨伦平静地说,“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总有要了结的一天。”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弗尔加二世挥了挥手,“你难得来帝都一趟,正好帮我处理处理政务,再和我下两盘弗洛德棋!”

◇◇◇◇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悄悄地过去,当萨伦从如山般案牍中抬起头上,整间寝宫已经被照得一片透亮。

“啊,时间过得真快,”弗尔加二世放下了手上的钢笔,“来吧,留在我这吃个午饭,我会把塔洛斯也叫过来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萨伦笑了笑,站了起来,“也许你们会想听我弹奏鲁特琴?”

弗尔加二世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那可太好了,萨伦,那可太好了,”他期待地搓着手,“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餐宴厅。”

间幕其六 短暂假期

萨伦和弗尔加二世漫步在悠长而阴凉的步道里,步道的两侧栽满了艳丽的花卉,再远一些的园林里则是种植着各种从维洛季马搜罗而来的植物。

“这儿的一切还真是没什么变化,”萨伦左右打量了两眼,“就好像我上次过来是昨天的事情一样,这些园林还是你的妻子在打理吗?”

“正是,”弗尔加二世笑着点了点头,“她总是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你知道的。”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又一阵悠扬的钟声,“是皇宫广场上的那口大钟,”弗尔加二世说,“看起来已经十二点了,我想我们得加快脚步。”

萨伦点了点头,他们继续向前走去,钟声不停地传来,直到第十二次响了十二声之后,这钟声才消失不见。

“看起来我不在的时候,帝国的排场又有增加啊,”萨伦打趣着说道,“我可记得以前都只是几点鸣几响。”

“底下那些人非要这么做,”弗尔加无奈地耸了耸肩,丢给萨伦一个白眼,“其实根本没必要,劳民伤财,还吵得不行,但底下的臣子,尤其是审判庭的那群家伙坚称这样能‘凸显皇家威仪’。老天啊,他们就算哪天宣称我是加西亚的化身,我也不奇怪。”

“相信我,如果不是他们害怕加西亚的教会对此有什么意见,他们早就这么做了,我是指审判庭的那帮家伙。”

萨伦笑着回复了一句,然后在道路尽头的大门边停住了脚步,“请吧,我尊敬的陛下。”

他一手推开大门,身体同时微侧,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整个人就像一位老练的侍者一样。

“来吧,”弗尔加二世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萨伦无声地笑了笑,直到弗尔加二世走进宴会厅里,他才慢慢关上大门,然后转身追上自己的同伴。

他很快看不远处有一名皮肤白皙,涂着金粉的中年男子手持着两本小册子快步跑来。

“日安,我尊敬的陛下,”他跑到了弗尔加二世的面前,深深地拜了下去,直到弗尔加二世再三表明你可以起来的之后,他才站起身,把手中的册子递给了两人。

“这是我们宴会厅的菜单,”他紧接着解释道,“虽然我们已经按陛下的吩咐准备好了午餐,但如果你们有任何的需求,这本菜单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参考。”

“很好,”弗尔加二世顺手把菜单递给我,然后优雅地点了点头,“带我去主厅吧,我尽职的负责人!我们请来的客人可能已经等不及了。”

“是。”听到弗尔加二世亲口称赞了自己,负责人如同筛麦子用的东西一样,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有好几次萨伦都在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倒下去。

但事实证明了萨伦的担心是错的,负责人很快把他们引到了主厅的门口,“请进吧,陛下,还有这位客人,”他笑着说,“我这就吩咐底下的人去待命准备。”

“请吧,我亲爱的陛下。”

萨伦掸了掸肩上的灰尘,笑着和弗尔加一起走了进去。

主厅的装修并谈不上有多华丽,这儿超过八成的空间都被一张长桌所占领,在长桌的两边是一扇扇的大窗,阳光从大窗外透进来,让整间宴会厅都变得明亮无比,哪怕这儿其实没开任何灯。

而此时此刻,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就站在窗边,他背对着萨伦和弗尔加二世,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咳咳,”弗尔加二世微微咳嗽了两声,优雅地朝这名男子走去,“我很高兴你能来,我最亲爱,也是十分信任的师团团长,塔洛斯。”

那身身材高大的男子,也就是塔洛斯闻言立刻转过身来,单膝跪倒在地上,“日安,陛下,您为何今日突然把我招来。”

“放轻松,我的师团长,”弗尔加二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的,我不会无缘无故把你从你的工作岗位上叫下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塔洛斯可以起身了,然后接着说道:“实际上,今天要见你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我只是负责把你叫来。”

听了弗尔加二世的这番话,塔洛斯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射到了一旁头戴兜帽的神秘人身上。

“看起来你在这儿过得很好,塔洛斯。”

一个有些促狭的声音在宴会厅中响起,塔洛斯先是愣了愣,然后万年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露出狂喜的表情。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面前依旧戴着兜帽的男子,“是你吗,老师?”

“当然,塔洛斯,”萨伦掀开兜帽,笑着张开双臂,和塔洛斯抱在了一起,“真是好久不见。”

“的确,老师,”塔洛斯放开萨伦,有些激动地说,“您来帝都是为了什么?”

“找你借一个人,”萨伦说,“我之前给你写了封信,还托你给别人转交一封信,你有收到吗?”

“什么?”塔洛斯闻言,脸上的激动喜悦之色立刻被迷惑和不解所代替,“以加西亚之名起誓,我什么都没收到。”

“什么!?”萨伦也皱起了眉头,他径直看向不远处的弗尔加二世,“也许陛下您能给我们一个答案。”

“嗯……”弗尔加二世点了点头,有些不悦地说道:“我猜是审判庭的人做的,他们一直在审查各级的军官,但这件事有点过了。”

“无所谓了,现在直接说也没差”萨伦摆了摆手,“听着,塔洛斯,我这次来是打算找你要一个人,霹雳枪格伦迪尔,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能问问您找他所为何事吗,老师?”

“是施特拉德,”萨伦直截了当的说道,“他有回来的迹象,我打算去调查一下这件事情,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帮该死的审判庭蛀虫!”塔洛斯闻言立刻破口大骂了起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心中的成见,而不是为了阻止你而看着这个世界变得跟黑暗。”

“审判庭的初衷就是如此,”萨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审判庭倒也算得上尽职尽责。”

“那么,格伦迪尔呢,塔洛斯?我真的需要和他聊聊。”

“他不在这儿,老师,”塔洛斯苦涩地笑了笑,“这也是我生气的原因,几天前刚刚出发。”

“刚刚出发?”萨伦皱起了眉头,“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跟我说他要北上,”塔洛斯说,“他还说北方一直在传来看到恶魔的不详消息,他想要去查证一番。”

“在走之前,他在我这儿留下了一个紧急通讯器,这东西能在必要的时候呼叫到他,可惜的是,只能使用一次,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待会儿就给您送来,老师。”

“如此甚好。”萨伦点点头,没再说话。

“好了,好了,先生们,”弗尔加二世举起了酒杯,“正事环节就到此结束,好吗?”他说,“让我们举起酒杯,为这久违之后的重逢干上一杯!”

三只玻璃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无比的响声,一道又一道外界很难见到的珍馐在负责人的指挥下被有序地摆到了餐桌上。

萨伦身处其间,感觉自己又找回了久违的快乐,就像是他刚刚当上旅店老板那会一样。

“去他妈的施特拉德吧,”他心想,“至少让我现在忘了他,就让我开心这么一小会儿吧。”

◇◇◇◇

当萨伦从皇宫里出来时,广场上的巨大钟楼,时针已经滑过了两点的位置,他怀里抱着一台小巧精细,充满科技感的设备。

“这紧急通讯器可真够重的,”萨伦嘟囔着,慢慢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回去之后我还得研究一下这东西的用法。”

空轨站的人流还是一如既往的多,每一个人都步履匆匆,神色匆忙,萨伦跻身他们中间,只能小心翼翼地护着探测器慢慢前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穿过通道,来到了空轨站的大厅里,几位老朋友已经在这儿等着他了。

“这儿!老板,这儿!”

矮人那独特的粗糙嗓音很快传进他耳朵里,他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凯洛德正在不停地朝他招手,他的身后还站着凯伦和卡拉。

他微微一笑,朝他们走了过去。

“事情怎么样?”他刚走到近前,凯伦就关心地问。

“不太好,”萨伦摇了摇头,“审判庭的那群家伙扣下了我给塔洛斯的信,所以我今天才见到他。”

“这导致了我要找的那个人已经北上了,”他叹了口气,“好在我这儿还有联系他的方式。”

“所以我们还要北上?”卡拉有些期待地问到。

“是的,但不是现在,”萨伦点点头,“等我们在帝都……嗯,或者说我在帝都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可以北上了。”

“无论如何,”他挥了挥手,打断了所有还想讲话的人,“让我们回到旅店去吧,我可还没休息呢。”

他们的旅店离皇宫并不算远,空轨列车三站的距离,只是十来分钟的功夫,萨伦就进到了这家名叫雷霆密酒的旅店。

凯伦等人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间房间,于是他直接上了二楼,找到自己的房间走了进去。

他关上门,把紧急探测器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脱下了衣服,露出伤痕密布的宽阔背部。

这些伤疤,每一道都是他出生入死的证明,中间最新的正是前段时间和内尔比托厮杀时留下的痕迹,那些狰狞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是又留下了一道道藏满了故事的丑陋伤痕。

“让我想想,”他脱了鞋,整个人躺到了柔软的床上,“明天得去看看盗贼公会的老伙计们,北上也得做准备了。”

“至于审判庭里的那位,”他想到这儿,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我很不想去审判庭,但还是得把她接出来,我们的队伍可少不了狡医……该死!我又要给弗尔加添麻烦了。”

他苦恼地揉了揉脑袋,试着给审判庭之行找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遗憾的是,直到他沉沉睡去,他也没能想出一个能避免冲突的好办法来。

等他再次醒来之时,窗外也是一片深沉的夜色,煤油灯那漂亮的黄色灯光从城市的每个角落里透出来,照亮了一户又一户的人家。

萨伦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调亮了床边的煤油灯,房门也在此刻应声打开。

艾琳就站在房门外,“该吃饭了,萨沃斯,”她温柔地说,“大伙都在等你呢。”

“好的,”萨伦摇了摇头,思绪稍微清醒了一点,“稍等一下,我马上就下来。”

艾琳点点头,优雅地退了出去,顺便给他带上了房门。

萨伦坐在床上,深呼吸了好几口,随着新鲜的空气被他吸入体内,他也变得越来越清醒。

“呼,”最后,他长出一口气,套上衣服,从床上下来,来到了热闹的一楼大厅。

他的伙伴们已经占领了一张大厅里的大桌子,所有人都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份一模一样的食物,旁边还有一小瓶酒。

“啊,抱歉,”萨伦急忙快步走过去说道,“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凯洛德拍了拍木制的长椅,“快入座,老板先生,我可饿坏了!”

萨伦笑着坐了下来,“那么就开饭吧,”他说,“我也饿的咕咕叫啦!”

这儿的晚饭并不算太好吃,一份普通的咸肉粥配上一点面包和一点干酪,还有一小碟已经切好的牛肉。

但对饿了一天的人来说,这就是无上的美味。

他们飞快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晚餐,然后纷纷打开放在一旁的雷霆密酒,啜饮上一小口,然后悠闲地打上一个嗝。

“看起来所有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凯伦突然开口了,“那么我想,是时候继续讲故事了,萨伦。”

随着他的话出口,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萨伦的身上。

“嗯,不是不可以,”萨伦点了点头,“但我们得先回我的房间里,而且我今晚不能讲太多,我明天可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第九十四章 审判庭部队

作为斯特兰共和国群岛之中的一个小岛,从卡波菲斯前往灰雾岛的客轮班次并不算多,我和希克拉德在码头等了一个小时,才等来我们的船。

破雾号是这艘船的名字,它也是负责运营灰雾岛到卡波菲斯航线的唯一一艘客轮。

怀着有些急切的心情,我拉着希克拉德上了船。

从卡波菲斯到灰雾岛需要一个半小时不算太久,但足够让人感到无聊和烦躁。

我和希克拉德安静地坐在房间里,舷窗外是一成不变的碧蓝色大海,房里的气氛很是沉闷,希克拉德低着头,机械地擦拭着手中的转轮手枪,我决定和他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令人不适的气氛。

“嘿,希尔,”我开了口,“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我还是要问一遍,灰雾岛之行可能会很危险,你确定你想跟着我去吗?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希克拉德闻言,停下了擦拭手枪的动作,有些不满地抬起了头,“别说废话,萨伦,”他有些生气地说道,“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我也愿意和你一起。”

“好的,好的,”我急忙平伸出双手,“我就只是这么一问,希尔,别生气。”

“那么让我换一个问题吧,希尔,”我说,“你认为我们该从哪开始?我是指到了灰雾岛之后。”

“那当然是先去……那个叫什么市来着?”

“克罗斯市。”我及时补充道。

“对啦,对啦,就是这里,我读过你的资料了,这儿不是真受到吸血鬼的侵扰吗,我觉得这儿的吸血鬼肯定和那些瘟疫之源的病秧子有联系。”

“所以你问我怎么想的?”希克拉德举起了手枪,“我的答案很简单,先解决掉这些人模人样的大蝙蝠,然后再去揪出那些该死的邪教徒。”

“不错的想法,”我称赞道,“到了灰雾岛之后,我们就按你说的来。”

“那可太好了,”希克拉德闻言大笑了起来,“我已经等不及要打烂几只蝙蝠的丑脑袋啦!”

这是我们在一个半小时的旅途中唯一一次还称得上对话的交谈,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直到我们到达克罗斯市的港口。

灰雾岛就像它名字所描述的一样,岛上终年罩着一层灰雾,好在这层灰雾只是极为稀薄的一层,又只是漂浮在里地面不高的位置,所以斯特兰共和国最后还是把这儿开拓成了新的领土。

对于这座岛上的灰雾,整个维洛季马的学术界众说纷纭,有人笃信这是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魔法装置导致的,也有人认为这是这片土地受了诅咒的证据。

时至今日,针对这片灰雾的争吵和讨论都还没停止,只有一件事是所有人都确信的,那就是这片灰雾对人类没有任何负面的影响。

久而久之,这片灰雾反而成了灰雾岛最著名的景观,每年都有大量的游客国内的,国外的来这座岛上参观,旅游业和岛上特有的灰烬植物成了这座岛最大的收入来源。

但这都是闲谈了,我只知道这座岛上的居民正在遭受吸血鬼的荼毒,而瘟疫之源的那些病秧子更是选了这座有些偏僻的岛屿作为自己的隐藏地,而这,也是我这次打算解决的两件事情。

我坐在座位上,破雾号正在缓缓地驶进克罗斯的港口,我已经能透过舷窗看到这座城市样貌的一隅。

克罗斯和斯特兰的其他城市,还有埃因霍芬的那些沿海城市没什么两样,维洛季马的文学家把这称之为“科技进步的景象”。只要你身处在这些地方,就总是能看见遮天蔽日的黑烟,喷吐着蒸汽的各种机械装置,还有你做梦都不会梦到的巨大的,会自己行动的机器人。

有时候我读历史书,即便那些文字就在书上写着,我也很难相信在一百年前所有人都还驾着马车,或是划着平底船,花上好几个月的功夫在国家,甚至一个国家的省份之间来回。

我想着一切都归功于斯特兰的那位科学家,查尔斯顿斯坦因爱,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蒸汽机的发明者,伟大的科学家,一百年来所有最耀眼的头衔都冠到了他的头上。

啊,我又扯远了,总而言之,破雾号一帆风顺地停靠进了克罗斯的港口,一番收拾之后,我和希克拉德便提着行李,正式踏上了这座有些偏僻的小岛。

城内的地板上果然如同资料所言,覆盖在一层薄薄的灰雾,说老实话,刚下船的时候我一直在担心这些灰雾是否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这种担忧直到好几天之后,等我彻底习惯了这些灰雾之后才消失殆尽。

我看了看希克拉德,他的表现和我相差无几,每走出去一步他都要小心翼翼地打量一会地面,确定没有事情发生之后他才敢踏出第二步。

我能感觉到码头上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我们的身上,但大都只是匆匆地一瞥,看起来当地人早就习惯了外地人的这种表现。

“走吧,希尔,”我拉了拉希克拉德的袖子,低声对着他说道,“我们去找个旅店休息一下,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希克拉德点了点头,提着行李跟着我迅速地离开了码头。

这儿的人流量比起卡波菲斯来说要小了不少,街上没有太多的人,也没有太多的车,路边停着一大批等着揽客的马车,我随便挑了一辆,和希克拉德坐了上去。

“两位去哪儿?”前面的马车夫回过头来问了问。

“麻烦把我们带去最近的旅馆。”

“两位是来旅游的?”听到我的回答,车夫皱起眉头说道,“如果你们两位是来旅游的,我建议你们还是立刻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左右张望了两眼,就像害怕有人在偷听似的。

左右张望完之后,他才把脑袋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和我们说到:“市长不让我们说,但所有人都知道,城里有吸血鬼在肆虐,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吸血鬼?”希克拉德一下来了精神,“我们就是来……”

眼见他要说出一些不该说的,我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有些不屑地说道:“吸血鬼只是传说吧,也许是什么邪恶的杀人犯也说不定。”

“你们这儿的警局也许该更加努力一点,这样才不至于让那些邪恶的家伙继续逍遥法外。”

“说到这个,”我清了清嗓子,在脸上装出自信而得意的笑容,这种程度的表演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地,“我可是卡波菲斯的大侦探,你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说不定我就帮你们把这个‘吸血鬼’给抓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车夫叹了口气,“老头子我很想帮忙,可是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第一个受害者是破铁锤旅店的住客。”

线索来了,我眼前一亮,和希克拉德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饶有兴趣地说道,“破铁锤旅店?带我去这家旅店吧,车夫,说不定我能发现些什么。”

“好嘞,”车夫应了一句,随手甩动了马鞭,“你们二位坐好,我们这就出发。”

这是一位技巧娴熟的老车夫了,我和希克拉德坐在车里几乎很难感受到额外的颠簸,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驾驶马车的速度还不慢,只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和希克拉德就到了三个街区之外的破铁锤旅店。

这家旅店店如其名,只有四层的小楼,从装潢到格局,看上去就是一家面向中下层人士开放的旅店。

我点了点头,对车夫的话又信了三分,比起身份显赫的猎物,吸血鬼更喜欢贫穷的,困苦的猎物,这样他们吸完血之后就不会惹上额外的麻烦。

“就是这儿了,”车夫用马鞭指着面前的旅店说道,“你们也许会愿意和旅店的老板查理铁锤谈谈,他应该知道更多的消息。”

“谢谢你了,”我朝车夫道了声谢,然后付了他车费钱,当然,还加付了五个铜子的小费。

看着车夫兴高采烈地离去之后,我冲希克拉德点了点头,一齐走进了这家破铁锤旅店。

旅店大厅显得十分冷清,此刻正是中午,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冷清。我心中了然,一定是吸血鬼案件带来的影响。

一个留着寸头,左脸有着一道长长伤疤的中年男子无精打采地坐在吧台后面,我猜他就是车夫所说的旅店老板查理铁锤了。

“真是难得,”老板看到我们之后显得十分的高兴,“自从那倒霉鬼死在我这旅店里之后,我还以为再也不会有客人上门了,”他从吧台后面绕了出来,搓着手看着我们,“两位需要点什么?”

“给我和这位先生各来一份午餐,”我说,“要你们店里最好的套餐,我们在船上什么都没吃,现在饿得不行了。”

“另外,我想和你谈谈那个死在你旅店里的旅客的事情。”

查理铁锤听到这句话,一下停下了脚步,有些怀疑地看着我们,“我想这件事和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吧,两位尊敬的好先生。”

“不不不,”我刚打算开口,希克拉德突然走上前去,“这位可是从卡波菲斯来的‘大侦探’!”

他特意在大侦探三个字上咬的极重,这让查理铁锤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原来是卡波菲斯来的大侦探,您是来这儿调查这案件的吗?”

“当然,”我神色倨傲地点点头,“我受了委托,要来调查这里的神秘案件,来这里的路上还有人和我说这是吸血鬼所为,”我说到这,刻意地停顿了一下,露出不屑的神色,“在我看来,那些都只是失败者拿来掩饰自己无能的借口而已,我一定能替你们找出这个该死的杀人犯。”

如果有吸血鬼的同伙在观察着这里,我想他一定会把我认为成一个无知的笨蛋,这也恰恰是我想要的效果。

“那我这就去给两位准备吃的,”查理铁锤变得恭敬了不少,“等两位吃好喝好之后,我再和你们好好谈谈这事儿。”

说完查理铁锤就窜进了厨房里,没过多久他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出来。

“这儿的食物可能有些简陋,”他把托盘放到了我们的面前,然后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两位大人千万不要嫌弃。”

“没事,”我随意摆了摆手,“你坐吧,和我们说说这儿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一说到这件事,查理铁锤的神色立刻变得苦闷了起来,“那天我就像往常一样,去二楼叫醒每一间房的客人。”

“一开始事情还挺顺利的,”他说,“直到最后一间房。”

“我在门口叫了几声没反应,就没有理他,可直到中午这位客人还是没有下来,我只好拿着钥匙上楼查看。”

“然后我就看到了你们绝对不会相信的一幕,两位大人,”他说到这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那客人就躺在床上,如同一具干尸一般,把我吓了个半死。”

“房间里没有血迹吗?”

“一点都没有,大人,千真万确。”

“看起来的确是吸血鬼所为。”我没有说话,暗暗在心里下了结论,尸体变得像干尸一样,还没在房间里留下一点血迹,除了吸血鬼,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生物或什么人能做到这一点。

“有点意思,”我笑着说,“那具尸体呢?我也许需要看看。”

“那具尸体早就被城卫队的人,那些叫什么……镜差的人给带走了。”

“警察吗?”

“对对对!”查理铁锤连连点头,“就是这些警察,他们把尸体直接拉走了,好像是送去了城里的死者大厅。”

“啊,看起来我有必要去死者大厅走一趟了,”我站起身,丢出一枚斯特兰金币,“这一枚金币够付我们的午饭钱了吗?”

“够了够了!”查理铁锤急忙说道,“实际上还多出来不少,我这就给您找钱。”

“不用了,”我摆了摆手,“多出来得就当给你的小费,你提供的消息我很满意。”

“走吧,希尔,”我招呼了一声旁边的希克拉德,“是时候去死者大厅走一遭了。”

第九十四章(真) 大检察长伊文德尔·托斯丁

鲜血从破裂的喉管处喷溅而出,博尔侯爵瞪大了眼睛,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他可能到死都不敢相信,我真的会一句话不说就了结了他。

看着博尔侯爵倒下后,我立刻捂住了一旁花容失色的娜塔莉女伯爵的嘴。

“好了好了,美丽的娜塔莉女士,”我看着她不着一缕的身体,“我对你们之间的破事没兴趣,想必你也知道我是谁了,幸运的是,我这个人一向是个绅士,作为女士,我想您可以拥有知道这件事情内幕的权利。”

我把匕首架到了她的脖子上,“首先,我的命可不是你们拿来讨好帝国贵族的筹码,明白吗?其次,这次的事情实际上和私人恩怨无关,我代其他的议员向你们问好。”

说完,我才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饶了我吧,萨伦,饶了我……”

她开始不停地往后爬去,她那漂亮的大眼睛里也已经满是泪水,她不停地朝我摆着双手,希望我能饶她一命。

“这是不可能的,娜塔莉女士,”我捏住她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这是为了惨死在那艘客轮上的平民百姓。”

说罢,我用力地割开了她的喉咙,温热的鲜血一下溅了我一脸。

我扶住她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身体,把她轻轻地放在了博尔侯爵的旁边,然后走进了里屋。

这位毫无疑问就是帕西欧伯爵了,我手中的匕首轻挥,锋利的匕首直接插进了他的脑袋里,破坏了他所有的脑部组织,这位万人之上的贵族就这样平静地在睡梦中死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随手扯过一件丝绸长裙应该是娜塔莉伯爵的衣服,我猜擦干净了自己的匕首。

“好了,”我随手把衣服丢下,又把帕西欧摆到了另外两人的身边,然后随手拿起桌上的鹅毛笔,在地上吸了点鲜血,转身在墙上写下:

斯特兰的叛徒已经得到了血的教训

然后我把鹅毛笔随手一丢,直接撞开了这栋大楼的玻璃,伴随着刺耳的哗啦声,我感觉脚下一起,整个人已经身处半空之中。

玻璃破碎的声音惊动了不少下面的巡逻士兵,所有的探照灯和营地照明灯很快一盏接一盏地被人点亮,没过多久,整个庄园就笼罩在了一片明亮的橘黄色光芒下。

随后便有零零落落的枪声开始响起,不少人已经发现了身处半空中的我,开始朝我不停地射击。

“zuyk。”

我看着他们,微微地笑了笑,时至今日,借助风的力量逃跑已经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随着我念出风的名字,一股青绿色,呈现龙卷风模样的力量包裹住了我。

有些失重的感觉传来,这是速度过快带来的负面影响。我身处在旋风之中,能清楚地看见道路两旁的房屋在飞快地倒退。

过了好一阵之后,我才控制着这风,让它把我带到地面上,青风散去,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街区。

“这样就差不多了,”我舒展了一下身体,自言自语地说道,“接下来就得去处理审判庭的部队了,必须得在博尔侯爵遇刺的消息传开之前赶到那边去。”

我打开地图,很快确认了我现在所处的位置。

根据维克给我的资料,这次率领审判庭部队的,是审判庭情报组的组长,伊文德尔托斯丁,他是一个典型的达内拉人,崇尚武力和荣誉。

对于这种人,对付他的最好办法就是直截了当的杀上门去,我了解这些来自帝国西南部的达内拉人,他们不会逃跑的,失去荣誉对他们来说比死亡还难以忍受。

资料表明他们已经占据了贵族区的生命之神大教堂,里面的所有加西亚祭司都被收押了起来这还是看在帝国也承认加西亚是合法宗教的情况下,不少信奉晨曦之主,或是其他更小神明的信徒都已经被审判庭以异端罪的名义处以火刑了。

“这些该死的家伙,”我皱了皱眉头,从他们来到卡波菲斯那会算起,已经有超过二百名信徒遭了他们的毒手了,虽然他们只有不到三百人,但多亏了那些亲帝国派贵族的“帮助”

,他们在亲帝国派所控制的那两个区横行无阻。

确认完这些资料后,我收拾好行装,直接往贵族区的大教堂杀去。

这座属于加西亚的大教堂离我所在的位置并不算太远,没过多久,它那高耸的塔尖和极富古哥特人特色的浮雕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只是我很快发现了一些和往日有所不同的地方:教堂的塔楼外加装了一块块的厚重钢板,粗重的弩箭从塔楼的窗户里向外伸出,在塔楼的顶部平台,摆着一盏不停地照射着远处地面的白光灯,从那光芒的耀眼程度来看,应该是由魔法驱动的。

教堂的主体也变得更像一座要塞而不是教堂了,只不过这要塞极具审判庭的特色宗教风格。

门口处的加西亚塑像已经被摆放到了一个更不起眼的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尊脚踩尸骨,高举手中战锤的皇帝雕像,一小群身着铠甲的修士正跪坐在雕像前方,虔诚地低声祈祷着。

入口正上方,象征着加西亚的生命之树也已经被砸碎,取代它的是一尊半身的展翼天使,那天使同样也是身穿铠甲,手持长剑,面露杀伐之色。

“好啊,好啊,”我虽然不是加西亚的信徒,但看到这一幕也感到十分的气愤,这还是所谓的,审判庭所能允许的宗教,能难想象那些他们认为非法的宗教的教堂,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教堂门口突然一阵骚动,我急忙收敛心神,朝那边看去,只看到加装后的厚重黑铁城门被人缓缓地拉起,一名身穿金黄色铠甲,手持战锤的修士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我一下就认出了他那身金黄色的盔甲实在是太显眼了他就是我这次的主要目标,伊文德尔托斯丁。

“听着,审判庭的兄弟们!”伊文德尔高举起手中的战锤,“就在刚刚,我收到了消息,那些个加入我们的斯特兰异教徒都被杀死在了那处庄园里面。”

他说到这,静静地看了一小会底下集合的修士,才突然高声喊道:“这件事情是萨伦诺维斯做的,不可饶恕!虽然那些人都是些可恨的异教徒,但他们终归是属于我们审判庭来保护!这简直是在践踏我们审判庭的尊严,在践踏皇帝的尊严!”

“我要你们瞪大眼睛,仔细地在岗哨上执勤!这该死的恶徒接下来一定会来袭击我们的营地!我希望你们到时候能让他知道,什么是帝皇的威严!什么是不可抗拒的审判庭之令!为了皇帝!”

“是!”

底下集合的重装修士纷纷高举起手中的战锤示意,然后才在伊文德尔的命令下散去。

我拔出背上的断钢,直接从藏身处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大街上,塔楼上的探照灯很快注意到了我,两道耀眼的白光瞬时照到了我的身上。

“是萨伦!”

我听到街对面的教堂广场上有人在大喊,但探照灯照的我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我很难看清楚喊话的是谁。

“伊文德尔!”

我大喊着情报组组长的名字,手中的断钢前指,“我特来此地挑战你,你可敢与我一战?”

探照灯的灯光很快变弱,我的视力也开始恢复,我看到伊文德尔从众人中走出,来到我的面前,“你居然敢挑战我!?挑战伟大的审判庭!?”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的,”我坚定地点点头,又往前走了两步,“我要挑战你,还是说你怕了?”

“怕!?你怎敢如此羞辱于我,怎敢如此羞辱审判庭的威严!?”他闻言立刻变得暴怒起来,手中战锤用力地挥下,随着一大股金光的迸发,伴随着一阵巨响和遮天蔽日般扬起的尘土,他的战锤在大街上砸出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坑洞。

“我的力量强大无比,”他举起战锤,严肃地朝我说道,“来吧,萨伦诺维斯!你三番五次地挑衅帝国的尊严,我今天就要在此地把你当场斩杀,来维护至高无上的神皇!你会是我虔诚信仰的最佳见证者。”

说着,他的体表开始燃烧起金色的光芒,眼睛也仿若两团金色的火焰般闪闪发光,他再次高举起手中的战锤,朝我杀了过来。

“感受这足以涤尽一切罪恶的神圣之焰吧!”

眼前的这一幕多多少少有些让我惊讶,我能感觉到他这股力量的本源,和我曾经所拥有的骑士之力并无太大的区别,这也是一种神力,一种在极端狂热的信仰之下催生出来的伟大力量。

很难想象审判庭的这些疯子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那位皇帝陛下终究只是一位凡人,他不可能拥有,也不能承载得起如此庞大的神力。

看起来审判庭的这些疯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这让我稍微打起了些精神。“来得好!”我大笑一声,同样双手持剑迎了上去,在即将和他相碰的瞬间,我右脚前踏,整个人顺势朝右边偏去,早就捏在掌心的符文瞬间激发。

一面闪烁着蓝色光芒,仿佛在不停地流动的护盾出现在我的左手,我用护盾迎向伊文德尔的战锤,右手的长剑则笔直地朝他刺去。

“嗡”的一声,燃烧着金色烈焰的战锤和我左手的护盾狠狠地碰在了一起,不停流动着的盾面顿时掀起了一圈圈的波澜,蕴藏在其中的流水正在尽力消除这股庞大的冲击力。

即便这面护盾已经在竭尽全力,它还是在一秒钟之后破碎了开来,庞大的力道瞬间涌入了我的左臂,剧烈的力道几乎让我失去平衡,好在我右手的断钢也已经击中了伊文德尔。

断钢终究不负它圣剑之名,甫一接触,它的剑尖就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伊文德尔身上的厚重盔甲。

“休想!”伊文德尔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大喝一声,盔甲上亮起一阵阵的金光,断钢立刻在金光的作用下被它的盔甲排出。

“不要做徒劳的抵抗了,萨伦诺维斯!”重整态势后的伊文德尔大步朝我走来,手中的战锤毫不留情地挥下,“我可是审判庭的大检察长!情报组的组长,伊文德尔托斯丁!”

他连续的几锤砸下,每一锤都在我刚刚落脚之地砸出了一个大坑,要不是借助着风元素的力量,我这会早就被他砸成一滩地上的肉泥了。

“很好,很好!你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我会享受和你战斗的乐趣,然后再亲手杀了你!”

他开心地大喊起来,随即用手用力地扳下了头盔上的面甲,我这才发现他的头盔两侧还带着两个小翅膀,就如同展翼的天使一般。

“现在,让我们再来打过。”

他的声音变得沉闷而模糊,从厚重的面甲之后传出,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燃烧着神圣之力的耀眼眸子。

“javelin!”

我装作高声喊出咒语的模样,然后用力地掷出手中的风系长枪。

“休想!”

伊文德尔大喊一声,用力地挥动他的左手,在他左手的臂甲和长枪相撞的一瞬间,一大面金色的护盾从他的臂甲出浮现,标枪和那护盾僵持了好一阵,最后才以微弱的优势击穿了护盾,但后继乏力的标枪也只不过从他的铠甲上蹭下了一小块的碎片。

“不错的魔法,这就是我不喜欢你们这些法师的原因,不过让我们来看看,你还能射出来多少轮?”他挥了挥手,然后继续持着战锤朝我杀来。

“我还能坚持很久,足够送你下去见你那些审判庭的同僚了。”

我一边在嘴上还击,一边迅速地转移位置,躲过他无情的战锤。

“让我们看看当你的双腿被砸断之后,你还能不能这么牙尖嘴利,”伊文德尔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用右手持着战锤,左手则从腰间取下了一本一直挂在那儿的厚重书籍。

“以神皇的名义!”他高举起战锤,手中的书籍突然自动地打开,书页飞快地翻动起来,最后停留在了某一页之上,“净化我面前之敌,伟大的神皇之力!您卑微而虔诚的信徒在此向您祈求!”

随着他念念有词地祈祷起来,一道又一道金黄色,如同能量箭一般的法术开始不停地从那本书中朝我射来,我只得保持移动,这样才不会被这些该死的东西打到。

从它们打在地上就是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来看,被这些东西打到的后果可不太好。

这串持续的打击足足持续了有几十个呼吸的时间,然后伊文德尔才合起了他的书,“真是难缠的老鼠!”他有些愤怒地开了口,“游戏到此结束了!你该去死了!”

第九十五章 托斯丁之死

他大踏步地朝我走来,厚重的战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踏出一道道裂隙,碎石也随之溅起。

那柄难缠的战锤再次朝我砸来,上面弥漫着的神圣之力愈发浓郁,随便一击便能在地上砸出一个不算太小的坑洞。

当战锤每次落下,我都必须聚精会神地观察托斯丁,才能准确无误地逼开他致命的攻击,即便如此,他还是打得我左绌右支,渐渐地落入下风。

广场上早已灰尘弥漫,原本由整块大理石精心打磨而成的光洁地面变得一片狼藉,一大群重装修士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在我的对面是战意高昂的伊文德尔托斯丁。

“来吧,”他单手立起战锤,朝我挥了挥手,“你或者我,我们之中必有一人今天在此倒下。”

“那也绝对不会是我,托斯丁。”我朝他笑了笑,然后擦干手心的汗,重新用双手握住断钢。

“展现出你那传说中的巨龙形态吧!”托斯丁继续大喊道,“否则你绝无可能是我对手!”

“啊,你当然会看到的,但不是现在,现在还没到时候。”

“哼,”托斯丁冷哼一声,伸手从身后取下一面厚实无比的塔盾,“那就让我们来接着试试看吧。”

伴随着“轰”的一声,他手中的塔盾重重地砸进了地里,他随后如同一辆摧枯拉朽的战车一般,直愣愣地朝我冲了过来。

塔盾前方的尖刺轻而易举地掀起一块又一块的大理石,把早就破碎不堪的广场变得更加凌乱。

“soild!”

来不及犹豫,我高声唤出大地之名,左手用力地拍向地面。

已经没有时间给我构建任何的符文了,精神力开始疯狂地涌入我脚下的大地,在它们最为原始的催动下,一面厚重的石墙飞快地在我面前成型。

但我知道这面看起来厚重无比的石墙根本没办法阻挡他太久,借着石墙给我创造出来的空隙,我开始极速后退,同时在我撤退的路径上抬升起一面又一面的石墙。

第三面石墙刚刚升起,我就听到一声轰然巨响,随后是一块块巨石化作碎块掉落在大地上的声音,就和我想的一样,这石墙只阻挡了他十分短暂的一瞬间。

但这一个瞬间就足够了,石墙上传导而来的反作用力让他整个人在原地停顿了一秒多钟。

地面开始抖动,一根根尖利的石笋被我创造出来,然后狠狠地扎向手持塔盾的伊文德尔。

“大地魔法吗!?”伊文德尔大喝一声,随后大笑了起来,“来的好!”

他整个人从原地站了起来,原本双手握持的塔盾被他一只手就举了起来,他的另一只手举止战锤,用最简单也是最粗暴的方式一下一下的砸击摧毁了我所有的石笋。

“真是不错,萨伦,”在击碎了足足五根石笋之后,他才放下了战锤,笑着说道,“至少你现在开始让我流汗了!”

“真是个怪物,”我低声骂了一句,天知道他是哪来的怪力和超越巨龙的耐力,我甚至怀疑他那具人类身体只是某种远古生物的伪装。

“以神圣吾皇的名义,”眼见我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伊文德尔突然从他的战甲系带上取下一个小袋子,“审判之光,从天而降!”

他从袋子里洒出了一大蓬粉末状的东西,那些粉末状的东西居然比空气还要轻,被他洒出来后竟然全部飞上了天空。

我想起他所唱的祷词,心中突然警戒心大起,急忙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发现了吗?”伊文德尔看到我的动作,得意地笑了起来,“没用的,萨伦,你很快就会知道,任何人都没办法从审判之光的威能下逃走!”

仿佛是为了给他的话语助威一般,他的声音刚落,天空中就开始下起一蓬蓬炽热无比的银流,这些银流每一束都极为凝练,如同一枚枚锋利的箭头,不停地从空中往地面砸下。

高温状态下的银流发出极为耀眼的光芒,远远地看去就像一场自上往下的流星雨,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它被称之为审判之光的原因吧。

而很快,我就明白了伊文德尔第二句话的意思,每一蓬银流在下降到一定高度之后都爆裂开来,分成了好几股更加耀眼夺目的银流,这样一来,每一束大银流都能轰击到面积不小的一块区域。

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无尽的尘土飞扬在半空中那些大理石和砖石做的地基都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差不多了,就连泥土,也在神皇的威能之下四散翻腾。

我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在轰炸区里左冲右撞,好不容易才灰头土脸地从轰炸区里冲了出来。

“怎么样!?”伊文德尔得意地大笑起来,“这可是审判庭从上古金属符文师的符文术里提取出来的金属魔法,虽然不如金属符文术那么强大,但也足够审判你这个可恨的异教徒了!”

“远古的金属符文术,怎么会!?”我有些吃惊,看起来如同审判庭这般的帝国巨物,终归是有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底蕴。

“你也知道符文术?”伊文德尔有些诧异,随后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也对,你们毕竟是符文师的死对头,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手上这袋就是施展这个金属魔法必备的银触媒。虽然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制造这东西了,但剩下的也足够支持帝国再繁荣昌盛三千年!”

他的话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们虽然把这东西叫做银触媒,但结合他们的话,还有这所谓的,从金属符文术演变而来的金属魔法,我一下就猜到了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金属魔法,审判庭从古到今使用的都是符文术,而那些所谓的“银触媒”,就是一些一次性的事物之名!

准确来说,应该是能让人在短暂时间内沟通事物之名的物质,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猜的应该**不离十。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心潮澎湃,如果我能得到审判庭里这些所谓的金属魔法,那么我的能力就能立刻有一个飞跃式地提升!

“就你会金属魔法吗?”想到这,我冲伊文德尔笑了笑,同时呼唤出伊卡兰崔尔,“我也会!”

我勾画出符文标枪的对应符文,使用的材质自然是秘银,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一杆秘银标枪就朝对面的伊文德尔飞去。

“这是……?什么!?这不可能!这是秘银魔法!只有最伟大最虔诚的信徒才配学习和使用这种魔法,你究竟是从哪偷到的这魔法,你这该下地狱的小偷!”

他的语气变得暴怒起来,整个人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吼,“难以原谅!你竟敢玷污伟大先贤留在审判庭的遗产,你必将被净化!”

他说完这番话后,坚定无比地朝我走来,至于那枚秘银标枪,他似乎是知道自己没办法防御住它,于是任由它穿过了他的肩膀。

秘银标枪轻而易举地击穿了他所谓的坚不可摧的附魔盔甲,带起了一大蓬的鲜血,炽热的鲜血洒在土地上,很快就被银流轰击的余温所蒸发,空气中也随之带上了一丝丝的铁锈味。

“回来!”

我高举起左手,穿透了伊文德尔的秘银标枪应声飞回了我的手上,我轻轻一撮,它便化为虚无,继而又凝练成了一把秘银长剑。

“来吧,萨伦诺维斯,”伊文德尔开始奔跑了起来,“这点伤势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帝皇的荣光在庇护着我,伟大的父亲会治愈我的一切伤痛!”

一阵金黄色的光芒从他的头盔上方洒下,透过肩甲上的缝隙,我能看到他肩膀上的贯通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愈合。

“这便是历代神皇赐予吾等的伟力,见证这神圣之力吧,你这无信之徒,当我送你回归那所谓的死亡之神的怀抱之后,也许你能重新考虑一番你的信仰。”

他走到我面前,高高地举起战锤砸下,我可不会傻到和他硬拼,我显然没办法对付这么夸张的一柄战锤。

我高举起持着秘银长剑的左手,所有的秘银在伊卡兰崔尔的命令下开始飞速转变形态,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面厚实的秘银圆盾。

战锤和圆盾很快撞在了一起,发出了足以令一般人失聪的轰隆巨响,我只感觉一股沛然大力从我的左臂传来,整条左臂都几乎要断掉,整个人更是不由自主地趴到了地上。

秘银圆盾疯狂地颤抖着,它的表面已经出现了好几条的裂痕,但好在它还是成功地完成了他的使命。

“什么?”伊文德尔有些诧异的声音传来,看来他在诧异我是如何从这一锤下生还的。

“你没有机会了,伊文德尔。”我冲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了笑,然后在他疑惑而愤怒的目光中,我的左手猛地拍向地面。

从刚一交手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击败这个家伙,他是一个天生力气大,体型也大的达内拉人,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优点,就如同他们重视荣誉的传统一样。

但有些时候,这些优点也会变成足以要了他命的缺点。

在我的命令下,伊文德尔脚下的泥土开始飞快地消失,它们或是融入到一旁的大地中,或是直接飞到我的手上,一个不算太深,但也不算太浅的陷坑很快就在伊文德尔脚下成了形。

但这个达内拉人不愧是天生的战士,我刚刚动手,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并伸手朝我抓来。

可惜的是,他那笨重的体型和厚重的盔甲拖了他的后腿。

我站在陷坑旁边,看着他飞速下坠,然后重重地摔在平整的地面上。

他现在离我足足有五米之远,在我的估算中,这个高度已经足以让他受伤。

果不其然,他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吐出了一口鲜血,“你这……你这是什么邪恶的法术!?”

“你口中的符文术,伊文德尔,”我看着他,笑了笑,“就像我刚开始和你说的那样,对付你,我根本不需要用到巨龙形态。”

“原来……原来你是一个符文师…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平静地看着我,“说说吧,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帝皇的恩泽依旧在庇护着我。”

“我不会亲自对你动手的,伊文德尔,”我一边说,一边搓了搓手,大捧大捧的泥土开始凭空往洞中洒落,与此同时,伊文德尔脚下的泥土还在不断的消失。

我看着他这样往深处坠去,看着泥土一点一点把他覆盖,“你是个可敬的战士,原谅我使用了这种…不太光彩的办法,但事实是,我赢了,你那臃肿的体型成了你最大的敌人,没有我的干扰,爬上来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现在可没那么容易。”

“我建议你自杀,”我看着他,泥土已经淹没了他一半的身体,他露出了绝望的神色,“窒息而死可不会那么好受。”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开始默不作声地祷告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加大了倾斜泥土的力度,如同暴雨一般落下的泥土很快完全盖住了伊文德尔托斯丁。

没过多久,这里的地面就变得和最开始一样平整,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般。

“安息吧,”我轻轻地踩了踩脚下那厚实的泥土,然后捡起之前被我打落的铠甲碎片,放在了他的……算是坟墓前吧。

他也许是个狂热的宗教疯子,也许是我的敌人,但他同样也是个勇士,我想,在他死后,我还是应该给予他一些最基本的……尊敬。

“好了,”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拍了拍手,看向不远处的修士们,“你们的长官已经死了,”我对着他们平淡地说,“他被我埋在了这片他曾经战斗过的土地之下,你们是要投降,还是要追随他的脚步?”

“杀!”

修士们纷纷举起战锤和长剑,用行动给了我最直接的答复。

“好吧,”我点点头,握紧秘银长剑和断钢,“我会让这些斯特兰人好好安葬你们的。”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无须我再多做赘述,这些可怜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们也许能给我造成一点麻烦,但也仅限于造成麻烦的程度罢了。

我挥舞着两把长剑,优雅地从他们当中穿过,轻松地收割走了每一条人命,当我停下脚步时,我的身后已经躺满了身穿重甲的修士尸体。他们一动不动,鲜血流淌而出,在台阶下汇成了一条小溪。

第九十六章 事态平息

“事情已经结束了。”

我看着满地的尸体,低声说了一句,我的工作到这儿就结束了,至于接下来的部分,那就要看城里的那些斯特兰贵族们了。

我甩掉断钢上沾着的最后一点鲜血,把长剑收回鞘中,沉默地朝银血旅馆走去。

一连串的杀伐让我身心都有些疲惫,我回到银血旅店的时候,维克已经坐在那儿等我了,他显然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我都听说了,不太容易,对吧,”维克坐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大杯的冰啤酒。

我看着铁皮酒杯里冒着泡泡的金黄色酒液,摇了摇头,“不,维克,我没你想的那么…迂腐,”我一边说,一边喝下一口啤酒,那冰冷的感觉让我好了一些,“我只是厌倦了,我的目标从来都不在这儿,但这些家伙总是一个个地朝我涌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萨伦,”维克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啤酒,深有感触地说道:“有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找上你。”

“好了,”他用手拍了拍大腿,肉掌和皮甲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们先不说这些了,总而言之,你今晚做的不错,不是吗?我们应该为之庆贺一番。”

“那是当然,”我勉强笑了笑,和维克碰了碰杯。

“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些贵族一个个精明的很,他们一直都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呢。”

“我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在解决了这麻烦之后,再反手把我给出卖了?”

“你的实力,萨伦,你的实力,”维克戳了戳我的胸膛,“坦白地说吧,你现在就算不是最厉害的那档吸血鬼猎人,也没差多少了,他们在对你动手前,总归是要考虑一下这样做的后果的。”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萨伦,”维克又喝下一大口啤酒,“只要你实力够强,他们就不敢招惹你,在公会这边也是一样。”

“只要你还是一个优秀的吸血鬼猎人,那么公会就肯定不会随意地把你抛弃。”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看起来我只需要继续证明我的价值。”

“是的,你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

“我的问题可还没解决呢,”闻言,我苦笑了两声,“我本来是打算回来收集一些吸血鬼伯爵的情报,顺便通报一下灰雾岛的情况,谁知道一回来就卷进这一大堆的麻烦事里。”

“我们这儿随时欢迎你来,只不过要过两天,至少得等贵族们收完尾才行。”

“我无所谓,”我耸了耸肩,“老头子给我留的东西还够,另外我也想去见见艾琳,我太久没见她了。”

“希克拉德他们还好吗?”我紧接着问道,哪怕我只出去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

“放心吧,他和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瑟菲丽。”我简单地提醒到。

“对,他们俩恢复的很快,今天晚上还下来了一趟,我简单地和他们说了说你的事情,他们也很担心你,萨伦,我想你还是得上去看看。”

“当然,我现在就去。”

说罢,我一口喝干了杯中的啤酒,把酒杯递给维克,自己一个人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走廊黑黢黢的,我悄悄地往前走去,很快我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从我左边传来的交谈声。

在这极为安静的环境中,这交谈声简直就像黑暗中的明灯一般容易捕捉,我很快确认了房间,为了避免弄错,我先悄无声息地贴在了房门上。

“别担心了,希尔,”一个温柔中不失活泼的女声传来,这是瑟菲丽的声音,“萨伦他不会有事的。”

在确认了房间里是谁之后,我一下拧开了房门,温暖的灯光一下子从里面射了出来。

“惊喜!”

我站在门口,张开双手喊道。

“老天,”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的声音里饱含喜悦之情,“你终于回来了,萨拉,我都快担心死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希克拉德就站在我面前,正激动地看着我。

“当然,”我冲他笑了笑,“这事情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很高兴见到你回来,萨伦,”一旁的瑟菲丽也笑着对我打了声招呼,“看起来事情很顺利。”

“好了好了,”我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自己,“至少让我进来吧,让我进来慢慢说。”

“啊,当然!”希克拉德用力一拍脑袋,把我拉进了房间。

“我处理掉了那些个亲帝国的贵族,这一部分不算太难,毕竟我是一名大地符文师,”我看了看他们,用最简单的句子概括了一下我上半夜干的好事,然后着重提了提我留在那儿的字。

“在这之后,”我说,“我直接去了审判庭在卡波菲斯的基地,他们的头儿是一个叫做伊文德尔托斯丁的大检察长,这可是个难缠的对手,我最后不得不把他活埋了,才勉强结束战斗,他是个真正的战士。”

“老天,你杀了托斯丁?”一旁的瑟菲丽突然惊呼出声,“那可不是一般的大检察长,萨伦,你捅了马蜂窝了。”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说清楚点,小瑟。”

“他不仅仅是大检察长或是情报组组长,萨伦,”瑟菲丽看起来有些愁眉不展,“他还算是…嗯,怎么说,训练所有修士的人。”

“教官。”希克拉德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对!就是教官,”瑟菲丽用力地点了点头,“总而言之,大部分的现役修士都是他训练的,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和他交情不浅。”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瑟菲丽,”我冲她点点头,“可是我早就已经被所有的审判庭修士记恨了,再多一笔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早就是审判庭的头号通缉犯了,小瑟,”一旁的希克拉德也笑着说道,“你可算是提醒错人了。”

“好吧。”瑟菲丽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不论如何,萨拉,我真喜欢你最后留在墙上的那句话,”希克拉德转过头来,激动地对着我说道,“这会吓破那些投机倒把的懦夫的狗胆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挥了挥拳头。

“好了,”我看着希克拉德,笑着站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我想我们该休息了。”

“好的,”希克拉德点了点头,“我明天打算去参加那些贵族的扫尾行动,这可是一个增长人际关系的好机会。”

“好主意,希尔,”我点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瑟菲丽,“你呢,小瑟?”

“我吗?”瑟菲丽显然有些意外,我猜她大概从没想过这些事吧,“我也许可以去帮着救助街上的伤员?我猜那些家伙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抵抗的,特别是审判庭剩下的人。”

“这主意不错。”

“你呢,萨拉?你明天打算做些什么?”

“我吗?”我看向一脸好奇发问的希克拉德,“我不打算去哪儿,我之前收集了一些药品原料,我打算提炼一下它们,然后我就去找艾琳。”

由于瑟菲丽也在场,我没敢直接说出吸血鬼血液几个字,我们和她还不算太熟,我可不想吓到她。但我猜希克拉德一定能领会到我的意思。

“当然,当然,你需要我去给你帮忙吗?”

“什么?当然不,好好享受你明天的工作吧,希尔。”

“好吧,”希克拉德耸了耸肩,“记得替我向艾琳问好。”

“我会的。”

我和瑟菲丽说笑着离开了这间房,希克拉德则站在房门口朝我们挥了挥手。

然后瑟菲丽也停住了脚步,她的房间就在希克拉德的旁边。

“明天见,萨伦。”

“明天见,小瑟。”

我打开房门,和她最后道了一声晚安,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进房,我便整个人一头栽进了柔软的床里,然后我便立刻失去了意识,我太累了,今天一晚上干的活比我往常几天加起来都要多。

◇◇◇◇

等我再次醒来时,太阳的光辉已经跑到了人们的正上方,我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窗外滚滚升起的浓烟让我回想起了不少的事情,整个人也随之一下清醒了过来。

“看起来他们开始行动了,”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的行动看起来作用不小,今天我能听到的冲突声和惨叫声比昨天要少了许多。

收拾整齐之后,我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不出我所料的是,希克拉德和瑟菲丽都已经离开了银血旅馆,看起来他们都去忙活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好了,好了,他们都走了,你也该去做正事了,萨伦。”

我从衣兜里掏出来三个小巧的长条玻璃瓶,里面是满满的吸血鬼鲜血,这都是我在灰雾岛的收获。

在确认它们没有变质腐坏之后,我再度把它们揣好,下了楼。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今天没有穿皮甲,只是在长袖内服的里面垫了秘银锁子甲,在最外面则是一件毛呢大衣。

“先是第一件事,”我扶着扶手,慢慢地走下楼梯,“找维克谈谈灰雾岛的事情。”

我沿着楼梯走到大厅里,维克的动作很快,只是一天的功夫,这里就恢复了一些人气,不少胆大的居民都跑到旅馆里来开怀畅饮。

我站在人群中间,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些熟悉的脸庞,但我很快就失望了,军火商和拳击手都不在,也就是说针对吸血鬼猎人的服务还没有完全恢复。

“好吧,伯爵情报这条先暂时延后,”我低声说道,“先跟维克谈谈灰雾岛分部的事情。”

“中午好啊,萨伦,”我刚走到吧台边,维克就冲我打了声招呼,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边忙着手上的活计,一边敏锐地观察着四周。

“中午好,维克,”我坐到吧台边,“给我来份顶级午餐,然后我有些事得找你谈谈。”

“今天的午餐主食是来自巴伦利亚的塔伦琴黑牛肉眼排配黑椒汁,冷盘是刚从卡波菲斯的近海捕上来的特级生蚝安飞琴一号,我还准备了味道肥美的香煎卡奇兽肝。”

“你就说多少钱吧。”我挥挥手打断了维克的自吹自擂。

“承惠收您一枚公会金币。”

我摸出一枚公会金币递给他,维克笑嘻嘻地接了过去,然后走进了后厨。

没过多久我点的东西就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我的面前,对这么多的东西来说,吧台的空间明显有些小了,我只好把一部分的菜肴摆到了维克的吧台后。

“来吧,我们边吃边谈。”我用特制的叉子叉起肥美的生蚝肉塞进嘴里,一大股奶香一下在我嘴里迸发开来,我咀嚼了一会儿,直到把生蚝咽下去之后,才开口说道:“灰雾岛之前发生了很严重的渗透事件,不少高层都是瘟疫之源教会的信徒,那所谓的求助任务也是个陷阱,我们派过去的猎人基本上都遭了他们的毒手。”

“原来如此,”维克点了点头,“这的确是很糟糕的情况,我们一直在那儿没有据点,现在的情况呢?”

“我就是要来和你说这个的,”我又叉起一块生蚝,往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把那儿的瘟疫之源和吸血鬼都连根拔起了,但我担心那边出新问题,正好那边的贵族也希望我们能在灰雾岛的两座城市上设立分部。”

“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维克笑着拍了拍桌子,“呃,抱歉,”他冲一旁被吓到的顾客笑了笑,然后回头看向我,同样压低了声音:“我等下就去和公会的那些高层汇报这件事,他们一定会很满意的,老兄,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别客气,维克,”我笑了笑,把生蚝塞进嘴里,“我也是在帮自己,就像你说的,只有不断地创造价值,我才能保证我的安全。”

“的确如此,”维克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慢慢吃吧,我现在就回公会总部一趟,别担心,你的功绩我全都会如实禀明,我也会尽量帮你争取来更多的奖赏。”

“当然,对了,顺带问一句,克里斯托呢?”

“他出去办事了,”维克转回头来说道,“忘了通知你,公会已经决定参战了,那帮子高层终于下定了决心。”

“从你还愿意跟我说话这件事来看,我就已经知道公会的选择了。”

“那当然,”维克毫不诧异地点点头,“我们斯特兰有一句谚语:‘永远不要待在一艘快要沉没的船上’,这句话用在政治上也一样适用。”

“听起来很像……”

“见风使舵的人,对吧,我知道别人怎么看斯特兰的政治哲学,我只能说……这就是斯特兰,别太在意了,萨伦,好好享受你的午餐,如果克里斯托回来了,就和他说我回总部了。”

“当然,我会的,祝你一路顺风。”

第九十七章 再见艾琳

维克匆匆地离开了,在他离开之后,我心头也算是了结了一件大事。

遗憾的是,直到我吃完午餐,克里斯托都没有出现在旅馆内,看起来今天的扫尾工作还是不太顺利,我想。

从吧台边起身,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动身前往我的下一站塞巴斯蒂安的小店。

在这里有着塞巴斯蒂安自己设计的一整套蒸馏系统,只有借助着这套蒸馏系统,我才能净化并提纯这些吸血鬼的血液。

比起昨天,今天的街道上多了不少的生气,城卫队分成了一个个小队,正在打扫这一区域的街垒,看起来上头的人已经完全把这一区域纳入掌控了。

到了现在,卡波菲斯终于恢复了一些它往常的繁华景象,但想要恢复到冲突爆发前的全盛时期,我想还需要一段时间。

“快点走,你们这些亲帝国派的狗!”

一声喝骂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小队的士兵正在押送一批俘虏。

这些士兵头戴彩羽盔,铁制头盔上的鲜艳羽毛在太阳下显得很是吸睛,他们身穿修满华丽竖状栅格条纹的战役,袖子和裤腿都显得十分肥大,只有手腕和脚腕处绑上了腕甲。

在这身华丽战袍的外面是一件简单的无袖皮甲,还有一条武器带,两把手枪就简单地插在武器带上。

在他们的腰间是一连串的弹药包,这些牛皮制成的小弹药包显得很是精致。

但这些都比不上他们肩上的那柄双手大剑,那是全场瞩目的焦点,那柄剑的剑身呈波浪形,远远看去就像燃烧着的火焰一般。

这些人,毫无疑问是贵族的私兵,他们的穿着和我那天在庄园里看到的贵族私兵大体相同,这似乎是所有私兵的统一装束。

只是他们肩上的大剑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还从没见过锻造成这样的大剑呢。

我看了看他们肩膀上绣着的贵族纹章,暗暗把那纹章记了下来,等事情办完后,也许我可以去讨教一下这种剑的厉害之处。

和这队私兵相遇不过是路上的一个简单小插曲,他们很快喝骂着,押送着俘虏远去,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些俘虏,然后转身继续朝老头的店铺走去。

再又穿过两个街区之后,我能感觉到气氛明显变得有些不同了,街垒再度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还能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清脆的枪声和刀剑碰撞的声音。

“看起来他们在这个街区遇到了麻烦,”我心想,“不知道希克拉德在不在这儿。”

我虽然有心去帮忙,但一想到自己的首要目标,还是调转了方向,如果希克拉德在这儿,情况不可能会这样糟,既然如此,我可没必要为了不认识的人一直卖命。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塞巴斯蒂安小店那熟悉的店门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急忙掏出钥匙进到店里,直到看清店内的情况之后,我才长出了一口气我预感中最糟的情况没有发生,这家店很是幸运地躲过了土匪、盗贼和叛军。一切都和我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好了,该干正事了,”我哼着歌启动机关,来到了地下室里,一大股的灰尘味迎面扑来,呛得我咳嗽了两声。

“呃,这空气可真糟糕,”我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也许我需要给这地方通通风。”

于是我打了个响指,“zuyk!”

随着我喊出风之名,一阵微风便突兀地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开始替我吹走所有的灰尘和异味。

只是几分钟的功夫,这里的空气便被完全净化,我深吸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向了塞巴斯蒂安的工作台。

操作这套蒸馏装置的流程已经被我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只是稍微回想了一下,我便开始了今天最重要的工作。

酒精喷灯灼烧着烧瓶,瓶里的水很快咕嘟咕嘟地沸腾了起来,我从塞巴斯蒂安的材料柜里掏出两朵干蘑菇,掰碎之后丢了进去。

加西亚之泪,这蘑菇有极好的解毒效果,晒干之后更是效果绝伦。

我耐心地等着,直到整瓶水都被煮成和加西亚之泪一样的墨黑色,才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了准备好的吸血鬼血液。

这是第一次的净化,能够剔除掉吸血鬼血液中大部分的毒素。

我把所有吸血鬼的血液都一股脑地倒进了烧杯里,那墨黑色的液体很快剧烈地翻滚了起来,一点一点的白色开始出现在其中,就像是一块黑色画布上的污渍一般。

我仔细地看了看,所有的吸血鬼血液都已经漂浮到了最上面,这东西的密度比水要低上不少,而且不溶于水,于是它们很快就和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层。

我看了看浮在水面上的吸血鬼血液,很最开始近乎奶白色的颜色相比,它们的白色已经淡了不少,这意味着第一步的净化已经成功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把所有的液体倒进了分液漏斗里,没过多久我就得到了一瓶淡白色的无毒吸血鬼血液。

然后便是第二步提纯,我按照塞巴斯蒂安曾经教的,拿出了一小块的金石,又刮了点银粉,最后弄了一点卡勒奇叶。

金石是用来让平和这些血液,免得它们和银粉撞在一起时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至于银粉则是拿来杀害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好确保这吸血鬼血液里所有能害死你或是让你变成吸血鬼的东西都净化干净了。

至于卡勒奇叶则是中和药性的,即便净化完成了,吸血鬼血液的药性也远比你想像的要强,正常人喝下没用卡勒奇叶稀释的吸血鬼血液只有一种结局:组织增生而死。

这一步用不了多少时间,我按照回忆逐步加入原料,烧饼在嘟嘟地冒着气泡,那些血液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浓稠。

直到它们几乎要变成固体,我才把血液从烧杯里倒了出来,又把卡勒奇叶撕碎了加进去,稍加摇晃,一瓶崭新的吸血鬼血液提取物就制作完成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小瓶至少也有几百滴,这意味着我的时间又多了一大截。

“呼,”我长出了一口气,结束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的整个背都已经被汗水所浸透,提纯吸血鬼血液是一件很辛苦的活计,酒精喷灯能烤的你整个人不舒服。

小心翼翼地收好这一瓶提纯物,我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工作台,确认没有遗漏或是忘记销毁任何东西后,我才走回了店里,关上了暗门。

在锁好大门后,我从店门口匆匆离开,这儿终究还算是冲突区,我今天什么武器都没带,所以我可不想遇见叛军或是审判庭的人。

解决完性命攸关的事情之后,我想我该去见见艾琳了,天啊,她一定很想我,也一定吓坏了,贵族区可是之前的主战场。

我走在大街上,时不时有惊慌失措的人群从我身边经过,从服饰来看,他们都是平民,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慌失措的表情,不少人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铁棍、餐刀或是铁锹之类的工具,来充当简陋的临时武器。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拉住一个急匆匆从我身边跑过的市民问到。

“放开我,”他看到自己被我拉住,显得很是焦急,“议会军和叛乱分子在前面打起来了!你最好也赶快逃命去吧!”

“抱歉。”我松开了他,他看了我一眼,继续逃命似的急匆匆朝远处跑去。

看起来这地方的情况还是有些糟糕,我本能地想拔出断钢,以免有叛乱士兵从角落里冲出来袭击我,手伸到背后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我没带武器出门。

“你真是太大意了!”我暗骂了自己一句,我早该知道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炮声很快从不远处响了起来,我甚至能看到耀眼的魔法光芒从隔壁街区不停地散射出来,时不时还有道路两侧,甚至我这个街区的房子被魔法击中,在一阵滚滚的烟尘中缓缓化作废墟。

不少的房屋被火系魔法打中,闪烁着耀眼红色的魔法光束没入到一栋又一栋的建筑当中,很快这些建筑便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该死的!”

我骂了一句,这情况根本不像维克说的那样,他可是跟我说过,那些贵族会把卡波菲斯的事态牢牢把控住的!

不少的曲射型法术已经开始覆盖我所在的这个街区,一束又一束散发着耀眼光芒,粗大无比的射线重重地砸在地面和房屋上,炸出一块又一块的碎片。

建筑物的残骸开始四处翻飞,浓烟很快遮蔽住了街道上的风景。

我撑起了一面大地系的护盾,在更多的魔法和炮火覆盖到这片地区之前,迅速地离开了这一片街区。

“嘿,等等,”我刚离开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那处街区,一小队的城卫队就拦住了我,“你是斯特兰的市民吧?”为首的队长打量了我两眼,然后摇了摇头,“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劝你不要继续向前了,市民,贵族区目前正处在激烈的交火中,那里简直就是一个绞肉场。”

他的话让我一阵眩晕,如果贵族区是现在战斗最激烈的地区,那艾琳……

我不敢再往下想,连忙摇了摇头,“感谢你的提醒,小队长,但是我有照看好自己的能力。”

“你真的要……”

“是的,队长,有对我很重要的人还待在贵族区里,”我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已经打定了主意。”

“好吧,”这名小队长耸了耸肩,他伸手从肋下解开一把匕首,连着匕首鞘一起递给了我,“这把匕首就送给你了,公民,祝你好运。”

我看了看这个小队长,“不需要了,队长,”我冲他笑了笑,伸手打了个响指,一小撮火苗应声出现在我的指尖,“如你所见,我是个魔法师,但还是感谢你的好意。”

“好吧,法师先生,”他把匕首系了回去,“祝你好运。”

◇◇◇◇

告别了这一小队城卫队的士兵之后,我继续朝贵族区的深处走去,就像他们所说,贵族区发生的战斗的确非常激烈,道路两边的华贵建筑物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到处都在燃烧着细微的火焰。

噼里啪啦的声音从道路两侧传来,我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废墟之间,左手持着一面精钢制成的盾牌,右手则持着一把秘银长剑。

虽然维持它们的形态要耗费掉我不少的精神力,但想到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危险,我还是宁愿消耗一些精神力。

“快走!快走!你们这些议会的走狗!可恨的贵族老爷!”

喝骂声突然从我的左侧传来,我心里一惊,急忙躲进了街角的一家咖啡店里。

说是咖啡店,但这儿也不过是一处保存的比较完整的废墟而已,我躲在烧得漆黑的吧台后面,凝神屏气,等待着声音的主人出现。

凌乱的脚步声很快随之传来,其间还伴随着哗啦哗啦的镣铐声。

我悄悄地从吧台后探出头来,一小队身穿私军服装的士兵正持着武器,押送着一群俘虏从咖啡馆前经过。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群私兵,他们身上军服的配色和家族纹章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再加上他们刚刚所说的那些话,我大概能判断他们的身份。

他们毫无疑问,就是亲帝国派那些议员手下的私兵了。

“auir!”

我大喝一声,烈焰从长剑的剑身上猛地燃起。

借助着这一喝的威势,和这些私兵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我直接从原本是咖啡店玻璃橱窗的位置冲出,还没落地,我便一剑斩下,直接把面前的一名士兵砍成了左右两截。

“敌袭!”

愤怒中带着惊恐的喊声这时才刚刚响起,所有私兵都握紧了自己的武器,一个个朝我杀了过来。

我侧身躲过朝我砍来的长戟,一盾把面前的士兵击倒在地,然后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火焰很快点燃了他的身躯,我一脚把尸体踢开,翻身两剑刺死两个试图从背后偷袭我的家伙。

他们捂着喉咙,鲜血从指缝之间洒出,两个人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我看了看场上还剩下的六个人,我能看清他们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他们虽然表情镇定而凶狠,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和不停抖动的长杆武器还是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快!”其中一个像是小队长模样的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先把俘虏处死!绝不能让他们重新获得自由!”

两名士兵很快应了命令转身,其他人则朝我包了上来,看样子是要拼尽一切把我拦在原地了。

我微微一笑,开始悄悄地勾画符文,两枚小巧的火焰能量箭很快在我的头顶成型,然后朝着前方激射了出去。

两声惨叫随之传来,那两名离开的士兵燃烧着倒在地上,起初还在不停地翻滚着,但很快就都没了动静。

“看起来你的计划失败了,”我看着那名小队长,笑了笑,大跨步冲到他的面前,“现在是时候送你们下地狱了。”

我毫不留情地挥动手上的秘银长剑,这种已知的最强的金属轻松地切开了这名小队长的铠甲,把他变成了落在地上的两截尸体。

“结束了,”我看着其他几人,“你们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把武器丢下来,然后赶快回家和你们的家人待在一起。亲帝国派的家伙们已经没有未来的,你们应该清楚这一点。”

剩下的那三名士兵彼此看了看,然后不约而同地丢下了武器。

“感谢您,仁慈的先生!”

其中一人激动地朝我鞠了一躬,然后便跟着他的同伴一起撕下了袖口的徽章,结伴朝远方跑去。

“好了,”在看着他们远去之后,我才转过头来,“你们已经安全了,现在……”

“萨沃斯?”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急忙朝不远处看去,发现艾琳正站在那儿看着我。

她漂亮的双腿上挂着沉重的镣铐,在她的身边是一些老朋友,舒马特和伯德两姐妹都在,舒马特的左肩上包裹着厚实的绷带,不少地方还能看到被血染红的痕迹,他的脸色也十分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好。

“你们还好吗?”我走上前去,握住艾琳的手,“我这就给你们松开镣铐。”

我转回身去,在小队长的尸体上摸索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唯一的一把钥匙。

我伸手把这把钥匙从他的腰包里拿出来,解开了艾琳等人的镣铐。

“老天保佑,”艾琳紧紧地抱住了我,“你真是出现的太及时了,萨沃斯。”

“你们还好吗?”我又问了一遍,“你们遇到了什么?舒马特看起来很糟糕。”

“是的,我们在宅子里抵御了好一阵那些家伙的进攻,”她指了指地上的那些家伙,“这些人真是太可怕了,萨沃斯,”她略带哭腔地说道,“还好我已经把嬷嬷和女仆们送了回去。”

“我的伤就是那时候弄的,萨沃斯先生,”舒马特也走过来说道,“一个叛军崽子冲了进来,虽然我解决了他,但他死前还是在我身上划了一刀。”

“无论如何,你们没事就好,”确认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后,我松了一口气,然后替舒马特查看起他的伤口,“不算太严重,舒马特,你的运气不错。只要好好休息,我想很快就能恢复。”

“好了,”我拍拍手,“我们该走了,先生和女士们,我来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这儿是整个卡波菲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我们必须得尽快撤出去。”

“可是我们能去哪儿呢,萨沃斯?”

“我给你们准备了地方,亲爱的,”我拍了拍艾琳的背,“不过我们得立刻出发。”

第九十八章 恶化的局势

我护送着艾琳一行人,迅速离开了已经面目全非的贵族区。

我们离开的时候,情况还在不停地恶化,越来越多的地区被波及进了战火之中。时不时就能看到火光冲天而起。

好在我们返回银血旅馆的旅途还算是顺利,我把所有人带到旅馆的门口,然后一脚踢开了大门。

维克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当初可是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我去处理掉那些家伙,卡波菲斯的乱局就会被很快地平定下来。

“你们在这稍等一会儿,”我阴沉着一张脸,示意艾琳带着人在大厅坐下,然后才走到吧台边一脸诧异的维克身旁。

“怎么了,萨伦?”他有些迷惑地看着我,“你脸色看起来很糟糕。”

“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维克,”我怒气冲冲地开了口,“在我出发之前,你可是亲口跟我说过,这儿的局势很快就会被那些贵族平定下来。”

“结果呢,”我越想越激动,直接一拳打在了吧台上,“如果不是我到的早,艾琳她们就已经被那群反对派的家伙抓住了!”

“呃……”维克的脸色一下变得尴尬了起来,“说实话,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萨伦,”他满怀歉意地说,“当初是那群贵族再三和我们保证,他们能很快掌控住卡波菲斯的局势,我们才选择相信他们的。”

“也许这其中有我们还不知道的变故也说不定,”他又急忙补充道,“我这就派情报组的人去调查一下卡波菲斯的情况。”

“不用去了,”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克里斯托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皮甲有不少地方都开了口子,还有不少包扎好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鲜血。

“克里斯托!”

我急忙跑到他的面前,把他扶到了大厅的长凳上。

“你看起来情况很糟,”我坐到他对面,关心地看着他,“外面发生什么了?”

“审判庭投放了大量的援助,”克里斯托半躺着说道,“看起来他们没有打算就这样放弃他们在这儿的事业。”

“大量的援助?有些什么?”

“大批的钢制武器和护甲,还有不少审判庭的火焰投射器,那些装备了这些援助的私兵战斗力一下上升了好几个档次,他们把我们打得很惨,萨伦。”

“不止如此,他们还重新投放了一支部队到卡波菲斯来,”他看着我,艰难地开口说道,“而且他们这次的目的很明确只是为了抓到你,斯特兰已经到了战争的边缘,你必须阻止他们,萨伦,否则那些身居高位的家伙很有可能会牺牲你。”

“克里斯托说的没错,”维克在一旁开口说道,“斯特兰绝对不愿意和帝国开战,如果交出你能平息所有的动乱,那么那些贵族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只有一个办法能阻止他们这样做,”维克看着我,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你必须成为斯特兰的英雄,我是指,民众的英雄,只有这样,那些贵族才不敢轻易地对你动手。”

“你的意思是,让我提高我在斯特兰的声望?”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维克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看起来还不算太笨,亲爱的萨伦,让我们想想吧,如果你的声望够高,甚至到了在普通人看来,你就是斯特兰的象征的时候,那些贵族想要把你交出去,会发生什么?”

“民众的暴动。”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难猜,斯特兰人并不是如同巴伦利亚佃农或是村民那样的愚民,他们十分明白该如何给自己争取权力。

“就是这样!”维克轻轻地鼓了鼓掌,“实际上,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们的统治权力都是来自于这些平民,如果说这个国家里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那就是逆着民意行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叹了口气,维克的言外之意就是让我继续投身到街道的战斗之中,“在安顿好艾琳她们之后,我会回到街道上,我会拯救每一个我能看见的市民,我也会击败每一支我遇到的敌军。”

“很好!很好!”维克笑得更开心了,“我会派人实时观察整个卡波菲斯的情况,并用最快的速度把最新的消息传递给你。”

“至于玫瑰女士还有她的同伴,你也不用担心,到目前为止,银血旅店还算是安全,那些亲帝国派的高层明白这里是吸血鬼猎人的地盘。”

“那就拜托你了,”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到艾琳的面前,“亲爱的,”我嗫嚅着开了口,但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嘘。”艾琳把她修长的手指贴到了我的嘴边,“我明白的,不用说了,去做你该做的吧,萨伦。”

我没再说话,对着她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舒马特的面前,“照顾好自己,舒马特,还有伯德姐妹。”

“当然,祝你猎杀愉快,萨伦。”

我冲他点点头,又对着一旁的伯德姐妹笑了笑,然后走上了楼。

我把储藏在我自己房间里的皮甲和武器都拿了出来,我本来以为我今天用不上它们了。

现在看来,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还得用它们杀出一条血路。

我把皮甲重新贴身穿好,又把两把匕首系在腰带上,然后拿起我无比熟悉的断钢。

它安静地躺在剑鞘里,羊皮制成的剑鞘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我轻轻地把断钢拿起,小心地把它背到背后,不知不觉之间,这把圣剑也跟着我快有十年的岁月了。

它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我这几年来的变化,它见证着我怎么一步步地,从一个火线上任的骑士,变成一个流浪四海的冒险者。

现在,这个冒险者又要准备出发,去成为整个斯特兰的大英雄。

“世间的事情总是如此奇妙,”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备,“你已经没得选了,萨伦。”

我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的东西,然后拧灭了桌角的煤油灯,下了楼。

“准备好了?”维克坐在吧台后面,看了我一眼,“祝你好运。”

艾琳等人已经不在大厅里了,这倒是少了不少麻烦,我一向不擅于和别人告别,尤其是我的朋友。

“走了。”

没有多余的语言,我直接拉开了银血旅馆的大门,重新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卡波菲斯街道上。

“你就是萨伦?”

一个声音突然从我的背后传来,长久以来培养出的警戒心让我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了背上的断钢。

“别再往前了,朋友,如果你不想被我一剑送进地狱的话。”

“喔,放松,放松,我不是你的敌人。”

来者是一名身穿漆黑皮甲的年轻男子,他的大半张脸都被纯黑色的面罩所遮蔽,只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露在外面。

他快步往后退了一段,“我是维克派来的,情报组的人,”他说,“这次过来是为了给你……”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了腰包里开始摸摸索索,过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来一个方形的小盒子,递给了我,“就是这个,公会最新的魔法产物,能够让你和另外一个手持这东西的人对话。”

“我们会用这个东西,来告诉你卡波菲斯最新的局势。”

“它的有效作用范围有多大?”我看了他一眼,问到。

“我知道,但我得保密,抱歉,”这名情报组的猎人耸了耸肩,“但是只要你还在卡波菲斯城内,我们就能联络到你。”

“好吧,”我接下铁盒,把她揣进我同样位置的腰包里,“说说吧,我第一个目的地在哪儿?”

“你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商业区的德莱斯十字大街,反对派在那个十字路口建起了一个防御很强的街道堡垒。”

“通过这个街道堡垒,他们已经成功地把我们和整个商业区大部分的地区隔离了开来,我们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所以你得尽快赶到那儿,帮助他们拔掉那个堡垒。”

“我明白了。”

“在你解决掉那个堡垒之后,你可以用这个设备通知我们,我们会给你安排下一步的任务。祝你好运!”

◇◇◇◇

在告别了情报组的猎人之后,我揣着新拿到的联络器,用最快的速度踏上了旅程。

别误会,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商业区在整个卡波菲斯的最东边,我必须得穿过大半个中央区才能到达那儿。

好在德莱斯十字大街处在商业区的外围,我不需要再穿过一个危机四伏的商业区,这多少算是个好消息。

我走在原本是道路的地方,现在它已被大大小小的深坑所取代。

很难想象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激战,就能把这座城市摧毁成这个样子,那些审判庭的家伙还真是一群疯子。

“杀!打败这些议会的走狗!”

喊杀声突然从前面传来,一大伙身穿钢制盔甲,手持锋锐的钢制武器的士兵从我的面前走过。

他们之中还有不少人提着一个刻满浮雕,长方形的铁盒,背后则背着一个圆柱形的罐子,两者之间由一根深棕色的管道相连接。

我看到那个铁盒最前端的喷嘴处不停地冒出火焰,想来这就是审判庭的火焰投射器了。

说起来这东西,其实我也不陌生,当初我从帝国逃亡巴伦利亚的时候,一大群的审判庭士兵就拿着这东西,在我身后大片大片地焚烧着树林。

我拔出断钢,这次和上次不同,我会斩杀掉所有我看见的敌军。

我握着断钢,开始快步朝这群满脸杀气的士兵跑去。

“你!你是什么人!停下脚步,否则我们会立刻开火!”

这群士兵很快就发现了我,手持远程武器的士兵纷纷调转了方向,各式弩箭和枪械都在同一时间瞄准了我。

“auir!”

火焰从半空中凭空出现,然后在符文的作用下化作一颗颗的火球,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这帮士兵的中央。

剧烈的爆炸和火光之后是更大的爆炸和更大的火光,不少手持火焰投射器的士兵被火球击中,变成了一团团更大的火球。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只是一个瞬间的功夫,就有超过五成的士兵变成了焦尸。

“是萨伦!是他招牌的火焰魔法!释放信号!”

立刻有人从腰带上取下信号枪,直接往空中打出了信号,一小朵烟花很快出现在了半空中。

“该死的,”我皱了皱眉头,这片区域里不知道有多少反对派的士兵,他们肯定全看到了,必须速战速决。我可没功夫应对那么多的敌人。

我把剑收回背后,两团青色的旋风很快附着到了我的脚上,我如同一道闪电,很快贴到了这群士兵的身侧。

一抹耀眼的火光随后从我的左手手心绽放,一道锥形的烈焰喷吐而出,空气也随之变得扭曲了起来。

大批的士兵在烈焰龙息的恐怖高温下化作一具具的焦尸甚至是灰烬,只有稍微离得远些的士兵侥幸逃过一劫。

他们痛苦地倒在地上,高温完全摧毁了他们体内的粘膜,他们努力地翕动着嘴唇,却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是时候终结你们的痛苦了。”

我收回左手,从腰间拔出两把匕首,利落地把地上那些还剩一口气的士兵全送回到死亡之神的怀抱中。

至于那些完好无损的火焰投射器,我想议会的士兵们会喜欢它们的。

我把它们一个个地扛起,小心翼翼地藏到了路边一家烧的半塌的商店里,然后取出了腰间的联络器。

“呃,测试测试,能听到吗?”

在前往商业区的路上,我低声对着通话器说道。

“能听到,萨伦诺维斯,你的声音很清楚,发生什么了吗?”

“我刚刚在平等街上解决了一队反对派的士兵,大概有……五六十来人吧,还缴获了六个火焰投射器。”

“那些东西我没法带走,所以我把它们藏在一间路边的商店里了,我猜城卫队的士兵也许会喜欢它们?不过你们得等一等,他们发现是我了,发射了信号,我想这会儿那肯定全是人。”

通话器那边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突然响起了一阵杂音。

“干得不错,萨伦,”在杂音过后,是一个有些兴奋的声音,“我已经通知了离那儿最近的城卫队,他们会在稍晚一点的时候去回收你留下的火焰投射器。”

“只要能帮到他们就好,”我说,“我已经厌倦了这场冲突了。”

“谁不是呢,希望你能尽快让一切恢复正常,”通讯器那头的人再度沉默了一会儿,才颇有感触地说道,“祝你好运,萨伦。”

“收到。”

第九十九章 德莱斯十字大街

在当天下午两点钟左右,我抵达了我的第一个目标德莱斯十字大街的堡垒。

还没接近德莱斯十字大街,我就听到了从这边传来的喊杀声,一处用铁皮、沙袋和厚重铁板搭建起来的简陋堡垒就屹立在大街的正中央。

大批大批身穿反对派军服的士兵站在堡垒的护墙上,不停地朝下投掷着石块、热油和各种各样的干扰物。

还有一部分士兵则手持长杆兵器,一刻不停地朝外刺击,时不时就有城卫队的士兵捂住脸庞,惨叫着从搭出来的土坡上滚了下来。

“顶上去!顶上去!”一名像是指挥官一样,身穿金边军服的军官站在一间半垮塌的住宅楼旁边,正指挥着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往十字大街中间的堡垒冲锋。

我直接朝他走了过去,“你是这里的指挥官?”

“我就是,”他的嗓门很大,“你又是什么人?”

“我叫萨伦诺维斯,”我说,“从吸血鬼猎人那边来的,负责增援你们。”

“所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导火索,萨伦诺维斯?”大嗓门军官好奇地打量了我两眼,“看看你干的好事吧,这一切可都是因你而起。”

“的确,”我笑了笑,“所以我来处理这摊子烂事了。”

“说得好!”这军官鼓了鼓掌,“这就是一摊烂事!我们斯特兰内部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帝国来指手画脚了?”

“就算帝国想要把你抓回去,也应该老老实实按照规矩来,而不是直接在我们的首都掀起一场内乱!”

“去!带着我的儿郎把这群狗娘养建的街堡给我打下来!这样我就会重新考虑要不要把你踢出我们斯特兰共和国!”

“乐意效劳。”

我笑着朝鞠了鞠躬,拔出断钢,加入到冲锋的队伍中去。

“杀!”

一旁的士兵高喊着口号,手持着长戟身先士卒地冲上了攻城用的土坡,城垒里的守军很快也有了反应,一**的箭矢和热油是对我们的还击。

“solid!”

我拍击大地,随手举出一面厚重的护盾,挡下了所有的热油和箭矢。

“你是萨伦?”那名手持长戟的士兵兴奋地回过头来,“太好了,我们一定能冲到城头上!”

“当然,冲上去之后该怎么做?”

“把街垒的大门打开,然后我们的兄弟就可以淹没他们啦!”

“auir!”

烈焰龙息再度从我的手心迸发而出,城头上离得最近的士兵纷纷被烧的面目全非,哀嚎着从城墙上翻了下来,一个个重重地落在地上,然后便动也不动了。

这一记烈焰龙息替我们在城头打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趁着这个机会,我一口气冲上了城墙。

“为了斯特兰!”我高喊着,一剑砍翻了离我最近的一名弩手,“议会必将胜利!”

炒豆子般的枪声从我的侧面响起,我张开一面风系的护盾,把所有的子弹原路送回给了他们。

一大排手持帝国步枪的士兵倒了下来,城墙上的缺口变得更大了,一大批一大批的斯特兰士兵冲了上来。

他们手持着长戟、蒸汽动力锤和动力剑,迅速地在城头占领了一大片的区域。

“把这些该死的家伙赶回城墙下,我们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一个声音从城墙的最高处传来,一小队全副武装的私兵在小队长的指挥下,和刚刚登上城头的士兵厮杀在了一切。

蒸汽动力锤发出特有的吭哧声,蒸汽加持下的厚重锤头轻而易举地把人击飞了出去,被击中的人在空中就变成了一滩看不出形状的肉泥。

属于议会的远程部队也随之登上了城头,一杆杆的步枪架了起来,无情的弹丸随着火焰一起喷出,掀翻了一个个正在冲锋的反对派士兵。

“干得好,萨伦诺维斯!”熟悉的大嗓门从城墙下传来,“我就知道你做得到!所有人,给我冲锋!”

“给我滚开!”

我大喝一声,一剑把一名反对派士兵拦腰斩断,然后又一脚把另一个冲上来的剑盾士兵踢翻,弯腰一剑把他刺死。

然后我跳下城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城门边,一剑砍断了门闸。

城门被早就在外面冲击的城卫队士兵一下推开,如同洪流一般,身穿代表着议会的墨绿色军服的士兵们冲进了街垒,和街垒里的战士打在了一起。

到处都是厮杀声,鲜血流的到处都是,残肢在空中随意地抛飞,每分每秒都有士兵无声地倒下,又有更多的士兵加入战团。

“撤退!撤退!城墙失守了!”

反对派的指挥官大喊着,大部分能够脱战的反对派士兵都摆脱了面前的对手,急速退到了内堡的壁垒后。

他们的撤退也意味着战斗的暂时结束,议会的部队开始打扫起战场,身穿着墨绿色军服,手上戴着蛇杖袖标的战地医生们开始救治那些还活着的伤员。

“干得不错,萨伦,”大嗓门指挥官走到我的身边,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能干,多亏了你,我们今天的损失小了很多。”

“这是我的荣幸,长官,”我微微欠身,“这些士兵,他们也有家人,只要能减少哪怕一分一毫的损失,那也是好的。”

“是啊,”大嗓门指挥官站到我身边,“你别小看了这些小伙子,他们都是好样的。”

他指了指那处内堡,“看到那儿的士兵了吗?”他说,“那里的不少人和我的小伙子们都是认识的,他们现在就因为那些愚蠢的、废物一样的亲帝国派老爷们的愚蠢举动,被迫在这儿不停地厮杀!”

“我想我们现在能重新认识一下了,”他转过头来,对我伸出了一只手,“我叫塔伦特里斯坦。”

“很高兴认识您,塔伦先生。”

“好了,闲话就到此为止吧!”塔伦拍了拍手,从兜里掏出一根雪茄点燃,“让我们继续完成面前的工作吧!”

“我希望你能领着我的小伙子们再发动一次冲锋,把那里面所有还在负隅顽抗的蟑螂赶出来,然后踩碎!到时候我们再一同欢庆我们的胜利!”

号角声和军鼓声很快在这处空旷的街垒中响起,休整完毕的议会士兵们开始列队,他们很快就要发起新的一轮冲锋。

“议会的小伙子们,城卫队的伙计们,都给我听好了!”塔伦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所有人的面前,“在你们面前是我们今天最后的工作!给我拿下它,我们在这儿的工作就结束了!”

“我知道你们在害怕,你们在难过,因为在对面有你们曾经的朋友和酒伴,有你们熟悉的人,”他大声地说,“但事情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你们死!就是他们亡!”

“不需要惧怕你们敌人的武力,因为伟大的灰雾岛救星萨伦诺维斯就在你们中间!在他的率领下,你们必将所向披靡!”

所有人在听到我的名气之后,都手持武器开始欢呼起来,这多少让我有些触动。

“看到了吧,”塔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我的身边,“不要低估了你在斯特兰的影响力,萨伦,”他对我眨了眨眼,“你在灰雾岛做的一切都在激励着这些年轻人,现在,你就是这支军队的心脏,只要你一天不倒下,这支军队就不会倒下。”

“现在!”他高举起斯特兰的国旗,把它递给了我,“全军冲锋!”

“杀!”我接过这面旗帜,挥舞着它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我的面前是无数尸体和盔甲形成的障碍,子弹和箭矢不停地从内堡的城墙上朝我打来。

但它们中的大部分都只是从我的身边擦过,即便有少部分命中了,也被我面前的符文护盾轻松挡了下来。

但我后面的士兵们显然不这么想,从他们的角度看来,我就像是……刀枪不入一般。

“萨伦是刀枪不入的!”于是很快有士兵这么喊了起来,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斗志愈发昂扬,士气也更加高涨,于是我把旗帜举得更高,举到所有人都能看到的高度。

然后我爬上了一座由杂物、尸体和障碍组成的小山,一手高举着断钢,另一只手则对着所有正在冲锋的议会军士兵们摇动起国旗。

“为了斯特兰!自由领导人民!”

“自由领导人民!萨伦万岁!斯特兰万岁!”

底下的士兵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他们纷纷跟在我的身后,沿着工程兵们搭出的土坡冲上了内堡的城墙。

一大群的反叛军士兵手持长戟围了上来,但他们脸上的恐惧神色已经出卖了他们。

“放弃吧,”我挥舞着斯特兰的国旗高声喊道,“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外面曾经是你们朋友的那些人!”

不少士兵很快都开始面露挣扎之色,即便是他们的指挥官也放下了手中的指挥剑,神情迷茫,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放弃吧!这是那些愚蠢贵族的战争,不是你们的!你们没必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死!”

“是啊,放弃吧。”

“格雷,我们前两个星期才刚一起去喝过酒,我真的不想在这儿面对你。”

我身旁的士兵也纷纷跟着高喊起来,很快,第一个丢下武器的士兵就出现了。

他丢下了手中的长戟,“我受够了!”他发泄似地高声喊道,“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在这里战斗!?为了我们的那份工资吗!?还是为了把这个国家献给大陆那一头的帝国!?”

有了带头的第一个人,第二个人也很快出现了,这些士兵眼看我们并没有对投降的那人做什么,于是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那名指挥官也长叹一口气,把手上的指挥剑重新插回了剑鞘之中,“我累了,兄弟,”他走到我们面前说,“我会带着我的人投降,但你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他回头指了指最深处的塔楼,“审判庭的人,还有帝国派来的士兵就躲在那座塔楼里面,他们可不会投降,祝你们好运。”

我回头看了看,大部分穿着红黑配色反叛军军服的战士都已经放下了武器,和他们认识的议会派战士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只有极少数的人选择了顽抗到底。

这些人当然没有任何希望可言,一直牢牢盯着他们的弩兵和步枪手们在第一时间射杀了所有试图暴起反抗的人。

“最后一步了,”塔伦走到了我的身边,“你刚刚做了一件正确的事,萨伦,这会让这座城市少一些家破人亡的可怜人的。”

“至于那些家伙,”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变成尸体的反抗者们,“虽然我觉得这很愚蠢,但我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选择看上去毫无希望的反抗。”

“大概是有家人死在这场战斗中,或是为了向议会复仇吧,”我静静地看着,接上了塔伦没有说出来的下半句话。

“我会让人好好地安葬他们,取下他们的狗牌,去试着找到他们的家人……虽然我很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还有家人。”

“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我们该来谈谈面前的这座高塔了,你要怎么办?”他问。“那些审判庭的家伙可不是好惹的,这座塔的地形对他们来说太有利了。”

他仔细打量了几眼这座有些简陋的塔楼,最后摇了摇头,“不行,我不会强攻的,如果真的要拿下这座塔,我手下的小伙子们会死得不剩几个。”

“恐怕这次的行动我只能给你提供有限的支援了,萨伦,”他看向我,“我会让他们自愿报名,你得理解……毕竟这任务太过凶险。”

“当然,”我点点头,“就算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我也理解。”

“你可别看轻了斯特兰的好男儿,”塔伦生气地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集合他的士兵了。

他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他就带着六名身穿重甲,手持动力锤和盾牌的士兵回到我的面前。

“这是我手下最勇敢的六个小伙子,”他指了指排成一队的议会军战士们,“他们每一个人都争着要和你并肩作战,所以我决定满足他们的愿望。”

我点点头,“他们一定能帮到我不少忙。”

“我可是把全团最好的东西都砸在他们身上了,帮我个忙,萨伦,尽量,我是说尽量,把他们都带回来,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很棒的小伙子,都跟了我很久,我不想……”

“我明白你的意思,塔伦,”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会把他们全都带回来的,我发誓。”

第一百章 塔内之战

“我们会在这一块地区搭起阵地,以免你们失手,虽然我知道你不太想听到我这么说。”

塔伦跟我并肩而行,在我们的身旁是在不停加固简易阵地的议会军士兵。

“这就是了,”他带着我在塔楼前停下,“多亏了火力压制和那些老爷派来的援军,塔里的家伙大多熄了火。”

“我们不可以直接把这座塔弄倒吗?”我打量了这座有些简陋的塔楼两眼,说到。

“如果真能那样做就简单了,伙计,”塔伦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你知道的,那些审判庭的家伙和正常人不一样,我手下的人已经看过了,这座塔楼的地基被他们不知道用什么魔法给加固了一通,简直比那个皇帝坐着的王座还要硬。”

“魔法、炸药、蒸汽破城锤,相信我,你能想到的东西我的小伙子们都试过了,最好的情况也只不过是在这地基上打出一个小坑来。”

“另外,”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了我耳朵旁边,“议会那帮人想看看这些家伙手中有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所以他们更希望我们能攻下这座塔楼而不是摧毁它。”

“典型的政治家作风,”我耸了耸肩,“那些王八蛋才不会在乎前线的人命。”

“他们有他们的任务,我们有我们的,”塔伦撇撇嘴,从一旁的武器架上取下了一柄双手战锤递给了我,“试试这个吧,虽然材质比不上你的那把剑你那把剑恐怕是什么有名的武器但是这战锤运用了科技的力量!就像我常说的,科技的力量胜过一切!”

他递给我的这柄战锤我并不陌生,在稍早一些的战斗中,许多议会军士兵正是挥舞着这种蒸汽动力锤,把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给砸成了肉泥。

从外表上看,这柄动力锤和普通的锤子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唯一有些奇特的可能是它的缓冲装置,锤柄上附加的圆形储液罐,还有那些密密麻麻的管线。

双向的圆形锤头下连接着的是六边形的缓冲装置,管线从储液罐里导出,连接到锤头的中心部分。

我轻轻颠了颠手上的战锤,这武器比一般的双手武器要重上不少,但对我来说还算趁手。

“挥舞着东西的时候你可得小心点,”塔伦在一旁善意地提醒道,“设计院的那些疯子可不是什么正常人,只需要轻轻一挥,这东西就能把一头牛给轻松敲死,你不会想看到它敲到你的伙伴的,绝对不会。”

“我明白了,”我随手挥舞了一下这把蒸汽动力锤,然后对着塔伦点了点头,“谢谢你的提醒,塔伦。”

“好了,动起来,小伙子们。”

“听着,”塔伦替我拉开了这座塔楼的大门,“我们只会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的部队也没工夫在这一直耗下去,如果半个小时后你们没有回应,我们就会试着从外部摧毁掉这栋大楼。”

“我以为从外部没办法,这是你刚刚……”

“哦,伙计,”塔伦摇了摇头,“哪有什么没办法的事情,只是你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大。”

“我明白了。”

我一手扛着动力锤,一手持着和别人一样的重型盾牌,第一个冲进了塔楼,在我身后是自愿参加这次突击的六名战士。

塔楼里一片漆黑,看起来那些狗娘养的家伙把所有的灯都关上了。

“马上就要接敌了,保持安静,”我在黑暗中出声提醒道,“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死在等下的战斗中。”

说罢,我第一个扶着楼梯的把手,慢慢地往二楼走去。

黑暗中传来粗重的呼吸声,还有木制的阶梯不堪重负所发出的吱呀声,我不知道二楼有多少敌人,我也不知道他们躲在哪个位置,但我知道这儿一定有不少人。

我把盾牌举到身前,没人会把别人当傻子,这些家伙既然敢主动熄灭所有的灯火,这就意味着他们一定有在黑暗中获利,或者说,取得优势的办法。

我继续半弓着身子往前走去,说真的,在这种环境下,人很容易就会变得无比紧张。

我回头望了望,却什么都看不到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我不知道我的队员是否还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

于是我停下了脚步,一阵破风声却突然从我的左侧传来,中间还夹杂着一声大喝。

“杀!”

我急忙往后退去,这本能的反应救了我一命,随着“哗啦”一声,我原本站立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坑,地板被厚重的战锤轻而易举地砸开,木屑迸飞的到处都是。

“所有人,自由接敌!我们被发现了!”

我急忙出声大喊,同时抬手放出一大团耀眼的火焰。

火焰点燃了附近墙壁上的油灯当然,是连同着墙壁一起,这火光照亮了不小的一片区域,我终于不再是黑暗中的瞎子了。

借助着一闪一闪的火光,我才看清刚刚对我痛下杀手之人的相貌一身刻满宗教浮雕的铠甲,背后高耸着的审判庭旗帜和帝国之旗,手上同样带上了各种浮雕的巨型战锤。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名审判庭的修士,从他被授予的披风来看,他至少是一名检察长。

“束手就擒吧,萨伦!”他把战锤从地板里拔出来又带起了一大蓬的木屑然后放在肩膀上,“我是审判庭的检察长卡佩斯,你该知道,逃跑对你,或是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没有好处,面对公正的裁决,然后接受净化。对你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接受你们那可笑的审判然后被你们绑上行刑架,再看着自己被你们活活烧死?”我嗤笑了一声,“如果这就是你们说的‘公正’的裁决,那我宁肯死在这里。”

“你这可悲的异教徒,”这名检察长卡佩斯也并没有突然发怒,只是摇了摇头,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你果然还是没办法沐浴在吾皇的光辉之下。”

“接受神圣的制裁吧!”他显然丧失了继续谈话的**和兴趣,手中的战锤随着他的口号开始散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

他大踏步,挥舞着战锤朝我冲了过来,路上的一切障碍物不论是墙壁也好,亦或是家具也罢都被他轻松撞碎,要不就是被他的战锤给打了个粉碎。

“有战锤的可不止你一个,卡佩斯,”我瞥了一眼场上的局势,最令我害怕的事情还没发生,那六名装备精良的议会军士兵正在轻松屠杀那些可怜的反抗军和帝国虫。

然后我回头看向正在我视野里不断变大的卡佩斯和他那如同镀金了一般的战锤,“来试试我这柄战锤吧,卡佩斯!”

我笑着挥舞起手中的战锤,同时用力地按下了上面的开关。

蒸汽动力锤和被奇特神力祝福的战锤凶狠地撞在了一起,那柄战锤显然不是蒸汽动力锤的对手,很快便被我轻松地逼到了卡佩斯的胸甲前。

“看起来你的锤子质量可不太好,”我看着卡佩斯,笑着说道,“你为什么不敢使劲呢?你是在害怕你的战锤断裂吗?”

“大胆狂徒!”卡佩斯突然愤怒地大吼起来,“你怎么敢这样指责我!?你很快就会为你的愚昧和无知付出代价!”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愤怒,原本只是被染成黄色的战锤上,那些金黄色的条纹突然威力大增,它们散发出了更加浓厚的金黄色神光,整柄战锤的颜色也开始朝金色转化。

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原本已经被压到他胸口的局势,愣是被他一点一点扳了回来,那些无所不在的神力有些组成了一面位于我和他的战锤之间的防护罩,有些则直接了当地强化了站在原地的卡佩斯。

“吾皇与我同在!”

他大喝了一声,双臂猛地一用力,把我整个人从他面前推开。

一股常人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顺着动力锤传导到了我的手上,这力量带着我连续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最终被我化解。

“该死的!”

这就是我讨厌这些审判庭疯子的原因,他们那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信仰之力让我无比头疼,

我低声骂了一句,抄起战锤再次杀向不远处的卡佩斯。

一大股白色的蒸汽从战锤顶部的排气口释出,我看了一眼储液瓶上的指示针,剩余的蒸汽还有不少,足够我和他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了。

“来啊,你这疯狂的家伙!”

动力锤咆哮着击中了他的护甲,这一次他的“神皇陛下”可没能再护佑他一次。

强大的动力一瞬间就砸扁了他腰部的铠甲,金属碎片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迸射的到处都是。卡佩斯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腰半跪着倒在了地上。

他先是喘了好几口的气,然后吐出来一大口的鲜血,看起来这一锤让他伤的不轻。

“你这是……什么邪术…我能感觉到…我的内脏……被破坏…”

他一边断断续续地提问,一边拄着战锤从地上站了起来。

“solid。”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大地之力,在动力锤的锤头处凝结了一个圆锥形的附加锤头。

“请保佑我,伟大而圣洁的吾皇。”

他扛起战锤,闭上眼睛虔诚地唱起了祷词。

“人间神皇,伟大救主,我已起誓将子服侍。任子将我施用,以彰我虔诚信仰。”

“伟大神皇,请赐我至正至纯子之怒,请赐我无穷无尽子之力,我将为子之号风、子之利刃,尽灭子之寇仇。”

他低声吟诵着口号,整个人就如同那时的大检察长托斯丁一样,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愈合。

“我无所畏惧,因子乃我之指路明灯;我所向无敌,因我乃子之意志代表。”

“受死吧!”

他挥舞起战锤,如同一头狂怒的公牛一般向我冲来。

他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我已经来不及往旁边撤退,精神力在这紧要关头开始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一道圆形的岩石护罩很快牢牢地罩住了我。

“为了吾皇!”

我听见卡佩斯高声喊着口号,然后便是沉闷的撞击声。

一大股的烟尘从我前方扬起,原本完美的半圆形岩石护盾被撞出了一个人形的缺口,卡佩斯持着战锤,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

我用双手握住战锤,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后退去,岩石护盾散碎成一地的石块,随后便化作纯粹的力量,回归到大自然的循环中去了。

这个卡佩斯虽然没有托斯丁那么棘手,但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上次对付托斯丁我还能靠着地利的优势,这次可就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了。

“你害怕了吗?”卡佩斯面容平静地慢慢朝我靠近,“你是否想起了被你杀害的帝国士兵,还有他们的家人?”

他举起了战锤,“像你这样的刽子手,萨伦诺维斯,就应该老老实实地滚去地狱。”

他用另一只手打开了系在腰间的经文祷词,“以伟大救主,人间神皇的名义,我在此判处你,萨伦诺维斯死刑!”

就是这个时候!

趁着他的战锤还没落下,我飞快地抬起左手,一道等待多时的强风从我的掌心喷涌而出。

借着这股大风带来的反作用力,我一下子远离了卡佩斯,他也被这股劲风打了个趔趄。

“auir!”

我连着打出五枚火焰能量箭,人则是继续趁着这个机会往后退去。

我可没天真到认为这就能杀死他,我明白对他来说,这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卡佩斯只是用手简单地挡了挡自己的脑袋,所有的火焰箭就被他堪称粗暴地抵挡了开来。

一层金黄色的光芒笼罩着他,他如同神一般,从翻腾的火焰中走了出来。

“你就这点能耐吗?”他看着我,不屑地笑了笑,“这种程度的魔法是没有办法伤害到神皇的信徒的!”

“那可不一定,”我看着他,摇了摇头,我还有很多杀手锏还没用出来呢,“我们走着看吧,卡佩斯。”

“那就来试试看吧,我会好好享受和你的战斗的,萨伦诺维斯。”

第一百零一章 帝皇信徒

一阵耀眼的金光从他站立的位置迸发出来,我叹了口气,又是我最讨厌的环节。

被神力加持的卡佩斯再一次如同一台蒸汽机车一样朝我冲了过来,在我和他之间的所有障碍不论是墙壁还是路障都被他撞了个稀巴烂。

我抬起一道岩石护墙,借着这个短暂的机会从他的冲锋路径上迅速转移了出去。

“你这懦夫!”卡佩斯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用力地把战锤凿进了脚下的木质地面,“像个真正的战士那样跟我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

“战士也分很多种,卡佩斯,”我握着动力锤,慢慢地沿着他旋转,“我可不是你这种满脑子肌肉的蠢货。”

“我乃死灭,敌之死灭,帝皇之威,加持我身。”

卡佩斯又开始念起他那神神叨叨的祷词,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打开了自己的经文,这一下子就让我联想起了之前托斯丁借助着一本差不多的经文释放神术的场景。

一柄锋锐的,如同拥有实体般的长矛很快出现在卡佩斯的头顶,他每默诵一遍这句祷词,那长矛就变得更加的清晰凝实。

“去你妈的,”我怒骂了一句,主动欺身上前,一锤挥向卡佩斯的脑袋,比起审判庭那些奇奇怪怪的神术,我还是更愿意和他近身肉搏。

“来的好!”

卡佩斯不怒反笑,他大笑着挥舞起战锤,闪烁着耀眼而璀璨的金黄色光芒的华丽战锤在半空中和动力锤撞在了一起。

所有的液压管道都被压到了极限值,我能感觉到,蒸汽的力量在喷涌而出,即便如此,我也只是堪堪挡住了卡佩斯这势大力沉的一锤。

好在他挥出战锤,停止颂唱之后,他头顶的黄金标枪也开始扭曲,很快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你居然挡下了这一锤!?”卡佩斯显得有些诧异,他先是好奇地打量了我两眼,然后飞快地摇了摇头,“不对,你的**力量并没有这么强…我能感受得到…是你的那柄锤子吗!?原来如此,我一直觉得它很不对劲。”

“这叫科技的力量,你这头宗教蛮牛,”我冷笑着讥讽了他一句,反手挥出了第二锤。

我才刚刚收回锤子,卡佩斯就立刻摘下了背后的盾牌挡在身前,这让我多少有些遗憾,我本来以为能打他个措手不及的。

比起敲击,我这一锤实际上更像是凿击,由岩石凝聚而成的锋利锤头携着蒸汽所提供的沛然巨力重重地砸下。卡佩斯的盾牌被我轻松地凿出了一个小洞。

“这力量真是惊人!”

卡佩斯不以为意地丢掉了盾牌,然后扭了扭脖子,“这就是你所说的科技的力量?嗯……看起来审判庭里的科技教士们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无用。”

“来吧,”他单手持着战锤,另一只手冲我比了比,“让我再好好体会一下你所说的……科技的力量!”

我先是回头看了一眼跟着我上来的特战队员们,和我这的局势不同,装备精良的他们在面对普通的帝国士兵、反抗军和审判庭教士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老虎遇上了绵羊,这一层楼里还能站着的敌人已经不多了,大部分的敌人都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摊碎肉,或是随处可见的肉泥。

他们的胜利也让我肩上的压力变得更重,我明白整层楼的胜负点就在我和卡佩斯这儿,就像我能轻松杀掉所有的教士和士兵一样,卡佩斯也能轻松地捏死这六个全副武装的勇士。

“看起来你的人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我看着卡佩斯,试着使用语言来扰乱他的心境,“看看你的周围吧,你的抵抗还有什么意义?”

“收起你那狡诈的喉舌吧,萨伦,”卡佩斯双手握持着战锤,脸上的神色无比平静,“他们不过是先我一步去到了永恒的神皇座下,当我杀死你之后,我会欣然前往天国,和他们再一次相聚。你那拙劣的言辞根本动摇不了我。”

“好吧,”我耸了耸肩,这情况是我早就预见到的,你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揣摩这些宗教疯子,“那我就满足你的要求,和你好好打上一场。”

我握住动力锤,整个人在风之力的帮助下高高跃起,然后在大地之力的加护下如同一颗流星一般,朝不远处的卡佩斯坠去。

“来得好!”

卡佩斯看着我,哈哈大笑了两声,“现在事情才算是变得有点儿意思了!”

他猛地朝前一跨步,厚重的战靴踏碎了地板,深深地嵌在了地里。

“人间神皇!赐我伟力!”

他大声地颂唱起祷词,用力地从下往上挥动起他的战锤。

两柄战锤再一次在半空中狠狠地碰在一起,那股子讨厌的金色神力像是受到了刺激,瞬间包裹住了他的整柄战锤。

即便如此,他的战锤锤头也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

至于我手上的蒸汽动力锤就更糟糕了,甫一接触,锤子上的管线就纷纷破裂开来,蒸汽从断裂处肆意地喷出,裂纹很快顺着管线蔓延到了缓冲装置上。

伴随着咔啦一声,和四处纷飞的金属碎片,这柄蒸汽动力锤的寿命也正式地走到了终点,沉重的锤头在空中连续地打了好几个转,然后重重地砸进了地板里。

“看起来你所谓的科技的力量也并没有你所说的那般强大,”卡佩斯得意地笑了笑,“只有吾皇的信仰才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好吧,”我叹了口气,这种一般材料制成的武器弊端终究还是太大。

我相信,如果这是一柄秘银……不,哪怕只是由精钢制成的蒸汽动力锤,都能够轻松地打烂卡佩斯的那柄战锤。

我伸手拔出背后的断钢,“我本来不想拔出这把剑的,”我说,“但看起来,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柄跟了我不少年岁的圣剑缓缓地从它的剑鞘中滑出,我用双手握住断钢,把它压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来吧,我们重新来过。”

“这看上去就要有意思多了,”卡佩斯舔了舔嘴唇,“我能感觉到你这把剑…并不普通。”

“别说废话了,”我一个箭步上前,冲他招了招手,“我们今天一定会有一个人倒在这里。”

“啊,我很确定那个人不会是我,亲爱的萨伦,因为伟大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伟大的帝皇在保佑着你,你到底还要说几遍?”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了起来,“你这是对神皇的大不敬!你会付出代价的。”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我冲来,这是一幅很……错乱的画面,你很难想象一个身穿着华贵重甲的男子,速度却如同草原上的猎豹一样快。

“auir!火焰之力加诸吾身!”

我急忙唤出火焰,同时像模像样地念了一句咒语。

烈焰从断钢上燃起,我后撤一步,同时挥动断钢,让剑锋从左上往右下斩落。

卡佩斯直接把手肘顶了上来看起来这就是他的应对方式了,通过硬吃下我这一剑,给他的战锤创造攻击的机会。

我隐蔽地笑了笑,这可不是之前的蒸汽动力锤了,卡佩斯,你恐怕没办法完好无损地吃下我这一剑。

他的盔甲上散发着同样的金色光芒,也许这就是他自信心的来源,我猜。

在我和他的目光注视中,他的手肘衬甲狠狠地撞在了断钢的剑锋上,原本无往不利的神力这一次遇到了对手,断钢的剑锋轻而易举地切开了所有拦在它前进道路上的神力护盾,然后一剑砍进了他的铠甲里。

“啊!”

卡佩斯哀嚎着停下了脚步,他的手也因为过度疼痛而显得有些不自然地扭曲了起来。

我看向他的左手手肘,那里的铠甲已经完全被断钢砍破,连带着手肘上也被削掉了不小的一块肉,我甚至能看到里面的白骨。

但这些显然都不是对他打击最大的,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伟大吾皇的神力!”

他状若疯癫地对着我大喊,即便他的手肘已经血肉模糊,他也毫不在意。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低声念叨着,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那可是吾皇的伟力…呜呜……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难怪大检察长和至高主教大人都盼着你死!”他突然回过头来,狰狞地看着我,“你不是异教徒,萨伦诺维斯,你是恶魔!是神皇在另一片天地间最大的敌人!”

他再次握紧了战锤,“我乃是神圣帝皇的代言人!尔等恶魔必将在这伟力之前退散!你也许能伤到我一次,但你绝不可能再伤到我!为了皇帝!”

他呼喊着口号,再一次狂热地朝我发起了冲锋。

这一次,事情就变得简单了不少。

我再次按照最基本的剑术架势挥动起断钢,奇迹并没有像卡佩斯所想的那样发生,断钢依旧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他体表的神力护盾。

这一次我没再留手,锋利的断钢直接把他的左臂,连同外面的盔甲一起斩了下来。

剑身上燃烧着的火焰封死了伤口,这对卡佩斯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以他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来看,如果没有断钢帮他止血,他恐怕很快就会失血而亡。

“这不可能的,你究竟是什么……”他跪坐在地上,眼睛完全失去了焦距,“即便是深渊中最可怕的恶魔,也会惧怕吾皇的力量。”

我提着断钢走到他面前,“这把剑你们应该不会陌生,”我轻声对着他说,“想想我曾经在巴伦利亚的地位,这把剑的旧主也就呼之欲出了。”

“什么!?你是说湖中仙女?那个女巫?但这怎么可能……吾皇陛下可是万能的神。”

“没有人是万能的神,卡佩斯,”我怜悯地看着他,“你口中的皇帝陛下,也只不过是一位比凡人更强大一些的存在罢了。”

“住口!这是亵渎!这是……这是…呜呜……这是亵渎!”

他又开始痛哭流涕,我曾经在不止一个人的身上见过他现在的状况这是信仰正在崩塌的体现。

我叹了口气,高高地举起了断钢,我不是一个喜欢欣赏这种景色的人,比起让他继续自我折磨,我更愿意给他一个痛快。

他松开战锤,仅剩的右手哆哆嗦嗦地从他的铠甲里掏出一个雄鹰徽标那是审判庭最常见的徽标,和其他神信徒的圣徽是一样的地位。

他紧紧地攥住了那只翱翔的雄鹰,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地唱起了祷文。

“我不惧死,我不畏魔,我已看到您尊崇的容颜,伟大的神皇将接引我离去。”

“我不惧死,我不畏魔,我已看到您尊崇的容颜,伟大的神皇将接引我离去。”

“我不惧死,我不畏魔,我已看到……”

他的声音开始越变越轻,我叹了口气,用力把断钢插进了他的心脏。

“我不…惧死,我…不……畏…魔,我已…看到……您尊崇的肉…”

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句祷词终究没能说完,我看着他的瞳孔涣散扩大,手也无力地垂到一侧,露出里面由于握的太过用力,刺破了他的手掌,染上了他的鲜血的翱翔雄鹰。

我拔出断钢,一小股的血液喷溅而出,我仔细地擦干净剑身上的鲜血,然后蹲下身去,为他合上了双眼。

我不知道他们所崇拜的初代皇帝是否真的已经成为了神,但至少,他在死前是如此的笃信。

卡佩斯死后,整栋塔楼里的守军就失去了主心骨,剩下的那些帝国士兵和反抗军士兵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即便是修士,也很快倒在了我的剑下。

我挥动断钢,最后一个敌人缓缓地在我面前倒下。我长出了一口气,慢慢走到被封死的窗子边,一拳打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

“我们胜利了,”我轻声对着身后的六名战士说,“打扫战场吧,我会亲自去告诉塔伦这个好消息。”

“是!”所有人都齐齐朝我敬了个军礼。

“怎么了,士兵?”我看其中一名战士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出声问道。

“没什么,我只想说,能和您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长官!”

我点点头,“也是我的荣幸,解散吧。”

“是!”

第一百零二章 清扫商业区(上)

去见塔伦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的断钢为什么能轻松地破除审判庭神力的防御。

实际上,断钢就像是它们的天敌似的,那些神力所构成的护盾在它面前简直像是奶酪碰上了滚热的刀子一样。

也许是湖中仙女的祝福还在发挥作用,我猜。

我很快就把这个一时半会还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抛到了脑后,因为塔伦已经笑着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的出现无疑是一种提醒:我还处在一场战争中呢。

“上面的事情看起来很顺利,”他走到我面前,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都能听到那几个小伙子的欢呼了。”

“还算顺利,这里拿下来之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的部队是时候休整啦,”塔伦做了个十分夸张的表情,“我们可都累得不轻。”

“好的,祝你们好运。”

“你也是,萨伦,”塔伦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在那群老爷面前多替你讲两句好话的。”

和塔伦碰了碰拳算是告别,我随后便离开了这处四处燃着烈火,已经被攻陷的街垒。

“接下来我得掏出这个东西,就像刚刚做的那样,”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再一次把之前从情报组猎人那儿得到的联络器拿了出来。

“这里是萨伦,能听到吗?”

“收到,萨伦,你的任务进展如何?”

“德莱斯十字大街的街垒已经被我攻破,我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啊,非常好,”通讯器那边传来的声音明显变得喜悦了起来,“你的努力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一步进展,相信我,拿下德莱斯十字大街意味着我们在商业区有了一个桥头堡。”

“我们需要你去和那儿的部队交涉,替换他们的部队会在二十分钟内到达,在此之前你们要防止敌人的一切反击。”

“对了,”通讯器那头的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也许会乐意听到这个,你的好伙计希克拉德就在支援你们的队伍中。”

“这真是我这一天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我由衷地笑了笑,“等支援部队到了之后,我还有下一步的任务吗?”

“哦,当然了,既然你问了,那我们就直接都讲明白吧,当你帮助支援部队巩固了德莱斯十字大街的阵地之后,你需要和他们配合,扫清商业区的所有敌人。”

“我们的情况很糟,萨伦,”这个声音又紧接着说道,“除了中央区之外的地区都已经落入了敌人的手里,我们急需一场胜利,一场足够让所有人重新燃起信息的胜利。夺回商业区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我明白了。”

电话那头没再传来更多的声音,我关闭了通话器,转身追上了正在离去的塔伦。

“恐怕你们还不能那么快撤退,”我对着塔伦耸了耸肩,“换防的部队正在路上,我们需要防守这个区域直到他们到达为止。”

“我早猜到了,”塔伦仍旧一脸平淡地看着我,“那么他们多久能到?”

“二十分钟,”我伸出手比了个二的手势,“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

“好吧,”塔伦点点头,“那我们就再坚守二十分钟。”

他重新爬回城墙上,用力地鼓起掌来,“嘿嘿嘿!小伙子们都听好了!打起精神来,友军正在往这儿来的路上,我需要你们立刻回到防御岗位上,加固或是修复你们能看到的防御工事。”

“速度要快,”他继续扯着大嗓门吼道,“因为我也不知道那些狗娘养的反对派会在什么时候冒出来!你们准备的越充分,就越能狠狠地教训他们!”

“好了,让我们去狠踢这些反对者们的屁股吧,斯特兰万岁”

“斯特兰万岁!”

所有人都欢呼着进入到各自的防御位置,原本还算轻松的环境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

远程士兵纷纷在简陋的城墙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靠墙坐了下来,其他的士兵则收好了自己的武器,开始在士官或队长的指挥下搬运大一些的石块和其他的杂物,用来构建简易的防御掩体。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准备着,直到一声惊呼响彻整个营地的上空。

“他们来了!大批人马在北边聚集!”

侦察兵那略带害怕的声音提醒了所有人,不需要指挥,北边墙上的远程士兵第一时间架好了武器,在他们身后是一大批严阵以待,手持长戟和长枪的士兵。

北边城墙的城门后面也堆砌起了一排简陋的掩体,身穿议会军军服的战士站在掩体后,他们大多手持焰形剑或是双刃巨斧,身上也几乎没有穿着铠甲。

最引人注意还是站在塔楼旁,带着尖顶帽子,身穿长袍的十余人,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一种人会这样打扮,那就是那些所谓的法师。

法师,我有些诧异,攻打街垒的时候我可没看到这群人,他们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在意这个的时间,塔伦拉着我冲上了北边的城墙,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或是引导,我们第一眼就看到反对派的部队。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大群审判庭的重装修士,他们身上金色的华丽盔甲连成了亮闪闪的一大片,老天,审判庭究竟是有多恨我,居然派了这么多的修士入侵斯特兰?

在他们的身后是身穿纯黑色帝**服的帝国士兵,中间偶尔会有一些看起来十分显眼,身穿红色军服的反对派军队。

看起来这些家伙已经完全不打算掩饰自己的身份了,或者应该说,自从第一次的尝试失败以后,他们就不再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了。

我粗略地数了数,这群帝国佬一定是疯了!光是修士就有整整五十一人。

后面的帝国士兵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我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这座街垒没被我破坏的太严重,否则他们光靠人数就可以淹没我们。

这支钢铁雄狮在离街垒五十步的位置停下了行进的脚步,人群中间分开了一条不算太宽的通道,一名身穿黑色双排扣大衣,肩披带着流苏的红色披风,戴着一顶礼帽的军官走了上来。

他…哦不,她手持着一把帝**官的制式手枪,在两名护卫的簇拥下走到了城墙的底下。

“萨伦诺维斯,”她抬起头,“我们知道你在这里面,雷萨和巨龙之傲向你问好,进攻!”

她发表完近乎示威一般的讲话之后,便转身在护卫的保护下回到了军阵的后方,我的视野里只剩下她披风上绘制的翱翔雄鹰。

“喔,伙计,”塔伦在我身边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起来你在帝国真是四处树敌,让我看看,巨龙之傲师团、审判庭,还有谁想要你的命?”

“老实说,就算你告诉我你还被帝国的魔法师协会通缉,我也完全不意外。”

“你猜的真准,塔伦,”我没好气地回答到,“我刚好还被魔法师协会所通缉。”

在我们谈话的当口,那名女军官已经回到了军阵的后方,伴随着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和一面在不停舞动着鹰头旗,所有的帝国士兵都朝城墙发起了冲锋。

“所有人准备!”塔伦高举起他的右手,“自由开火!长戟兵和长枪手们,打起精神,要是有对面的王八崽子冲上来城头,你们就得负责把他们打回去!”

“斯特兰万岁!”

回答他的是一声又一声无比坚定的口号。

随着第一根弩箭被人射出,这场防守战也正式宣告打响,多亏了我的帮助至少我是这么猜的这支部队的远程弹药并没有太大的损耗,刚一接手,城头的士兵就把弩箭和子弹像不要钱那样给泼了出去。

经过强化的弩箭和子弹虽然没办法击穿那些重甲修士的护甲,但它们能轻松地破开普通士兵身上的铁甲和军服,撕裂他们的**,然后夺走他们的生命。

只是第一波,就有数不清的帝国战士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们的体内汩汩流出,但最让人害怕的,是他们临死前依旧视死如归的眼神。

即便在这波攻击中减员超过一半,剩下的帝国士兵仍旧坚定地朝城墙冲来,就好像他们没有看到身边被子弹或弩箭击倒的人一样。

“该死的,”塔伦破口大骂了起来,“这就是我讨厌和帝国人作战的原因,他们的士兵和劳什子狗屁审判庭一样!都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帝国士兵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看样子我们是没办法把他们抵挡在城墙下了。

“小伙子们!准备城头作战!突击队,支援北部城墙!”

眼见局势在迅速变化,塔伦立刻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他那独特的指挥声响彻整个街垒。

本就在城墙上待命的长枪兵和长戟兵闻言,纷纷垂下手中的武器,让最锋利的那头对准城墙上的缺口。

一具具云梯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他们选择了传统的攻城方法,而不是像我们一样搭起土堆,看来对这些帝国士兵来说,耗时比耗力更难接受。

“杀!”

“赐我力以全我重任,惩戒横于我道之人!”

“斩贼屠寇!为伟大之皇献上胜利!”

一大群口宣祷词的修士第一批冲了上来,早有准备的斯特兰之矛立刻响了起来。

特制的子弹击穿了他们神力加持的护甲,在他们的胸口上打出一个个可怖的大洞。

“请接我离去,伟大的神皇。”

他们面容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一个个轰然倒地,在一片厮杀声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冷却,立刻冷却斯特兰之矛,他们还有更多!”

跟在这几名修士身后的是一大批的帝国士兵,他们手持长剑和盾牌,或是挎着冲锋枪,大喊着冲上了城墙。

“把他们赶下去!”

我听到身旁的一名士兵高喊,所有的长枪兵和长戟兵统一刺出了手上的武器。

“噗嗤。”

“噗嗤。”

利刃刺入**的声音不断地在北部城墙上响起,一个个失去了生命的帝国士兵从城墙上摔了下去,但更多的人已经冲了上来。

“看起来你的休闲时光到此结束了,萨伦,”塔伦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恶狠狠地说,“帮我的伙计们一把,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我朝他点点头,然后拔出断钢,加入到了城头的战斗中去。

“为了帝国!”

我刚赶到城墙边,一名帝国士兵就举着剑盾朝我冲了过来,我一脚把他从城墙上踢了下去,然后转身砍倒两个刚沿着云梯爬上来的士兵。

“收枪!刺!收枪!刺!”

士官的指挥声在我耳边不断地响起,在他的指挥下,士兵们的刺戳变得极为有规律。

他们很快发挥出了作为一个整体所能发挥出的强大力量,每一次的戳刺都会有大批的帝国士兵从城墙上摔倒。

“该死,他们的防守太严密了,我们需要更多修士的支持!”

一个声音从城墙底部传了上来,所有正在往上攀爬的帝国士兵都立刻撤下了云梯。

“看起来我们挡住第一波了,”塔伦来到我身边,看了看底下的情况,“但情况好像不太妙。”

“的确如此,”我伸出手,指了指远处亮闪闪的审判庭战士,“看到那些正在集结的修士了吗,他们正在打算发起二次攻击。”

“那些修士就是一群怪物,”塔伦狠声骂道,“我从来没见过穿着这种重甲的人攀爬云梯。”

“现在你见到了,”我笑了笑,“要小心,我可不认为他们会放任城门伫立在那里。”

“那是当然,我已……”

号角声这会又一次响了起来,我看到一名修士掣起一面鹰旗,领着新一批的部队朝城墙发起了冲击。

“斯特兰之矛准备!”

听到命令的五挺斯特兰之矛立刻进入到激活状态,我能看到负责操控斯特兰之矛的士兵正紧张地盯着城墙处的缺口。

“帝国万岁!”

“审判异教徒!”

又是一批呼唤着口号的狂信徒冲了上来,斯特兰之矛应声响起,但这次取得的战绩就没那么理想了。

只有三枚子弹击毙了目标,即便他们又迅速地开了第二枪、第三枪,但当所有斯特兰之矛都已经过热之后,还是有足足四名修士冲上了城墙。

“该死的,萨伦,快去解决掉他们!”塔伦在一旁焦急地喊道,“我的人不会是这些钢铁怪兽的对手,他们四个就能杀光城墙上的所有人!”

第一百零三章 清扫商业区(中)

我点点头,拿起断钢朝那四名正在人群中挥舞战锤的修士冲了过去。

这四名审判庭的修士简直就像四只钢铁怪物,他们每一次挥舞手中的战锤,都会带起一大片的残肢碎肉,紧随其后的便是士兵们痛苦的哀嚎声。

而且他们根本不分辨目标,任何挡在他们前进路上的人不论是帝国的士兵、反对派军队,还是议会守军,都会被他们那柄沉重的双手战锤给无情地砸死。

“都退下,”我大喊道,“你们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围在修士旁边的议会部队听到我的话,立刻从他们的面前退了下来,给我让出了一条通向战场中央的通道。

“很好,很好,伟大的萨伦诺维斯终于肯出来面对我们了,”其中一名修士颠了颠手上的战锤,看着我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在那破烂的城墙后面躲上一辈子呢。”

“少说废话,”我不耐烦地看着他们,“我会把你们一个个送去见你们那所谓的神皇。”

“很好,”为首的修士扭了扭脖子,有些失真的声音从他的头盔下发出:“你也许打败了卡佩斯兄弟,但你要知道,他在审判庭内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名检察长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比卡佩斯还要厉害?”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呢,伙计?”

“我当然没有卡佩斯兄弟那么厉害,”修士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但如果我们四个加在一起,卡佩斯可不是我们的对手。”

“好哇,好哇,”我抬手召出一小团的火焰,“看起来你们还是熟人呢。”

随着一小团火焰能量箭在其中一名修士的胸甲上炸开,我和他们之间的战斗也正式打响。

就像这修士所说的,他们四人的确配合默契,我的火焰箭刚甩出去,他们便分成了两组。

靠近里面的两人先有了动作,其中一人打开了系在腰上的祷文,开始低声吟诵,另外一人则摘下背上的盾牌,掩护在他的面前。

靠外的两人则大笑着奔跑起来,朝我的位置发起了冲锋。

“很好,”即便处于敌对状态,我还是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你们的配合让我印象深刻。”

“你接下来印象还会更深刻的,萨伦诺维斯。”

说话的是之前一直和我交谈的那名教徒,他是负责冲锋的外围两人之一,就在我说话的这会功夫里,他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

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任何的警告和预示,他手中的战锤发出耀眼的金光,靠的近一些的士兵们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以免被这如同太阳般的光芒刺瞎。

被神力加持的战锤高高地扬起,下一秒便朝我的脑袋猛地挥来。

“招式不错,但是对我没用。”

换做半个小时之前,我也许还会害怕他们的神力武器和护甲,但现在,应付他们的神力对我来说是一个无比简单的任务。

我需要做的只是高高举起断钢,然后朝着他的武器砍过去。

断钢那不知名的特性再次发挥了它应有的功效,在保护着战锤的神力消融殆尽后,凡铁制成的锤柄根本无法和削铁如泥的断钢相媲美。

这柄气势汹汹的战锤被我轻而易举地砍成了两截,失去了支撑的锤头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飞了出去,在砸死了两个倒霉的帝国士兵之后嵌进了地里。

“怎么会这样?”这名修士睁大了双眼看着手上的战锤,“这不应该。”

“醒醒,伙计,”我一脚踢在他的胯部,断钢紧随其后,刺进了他的腹部,“也许你不愿意相信你所看到的,但这就是事实,你们所谓的神力在我面前什么都不是。”

我一边笑着跟他对话,一边用力地把断钢又往深处刺了刺,“也许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卡佩斯会惨死在我的手上了?”

“你是…异教徒…不,不是……你是魔鬼。”

他哆哆嗦嗦地说去这句话,然后看向另一头有些不知所措的队友,“快跑,纳图拉兄弟,审判庭必须知道这件事!其他的兄弟必须知道这件事!必须让他们知道,萨伦是我们的天生克星!”

“你话太多了,”我皱了皱眉头,把断钢拔了出来,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消息走漏,白痴都能猜得到审判庭会怎么对我,“是时候送你去见你的神皇了。”

“我不惧死,我不畏……”

我一剑切下了他的脑袋,然后转身朝不远处开始逃跑的纳图拉追去。

“快跑!快跑!”纳图拉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靠内的两名修士身边,“萨伦手上的邪剑能轻而易举地消融掉我们的神力,审判庭必须知道此事!”

“是吗?很可惜你们哪都去不了!”

我快步追上他们,用力掷出准备已久的秘银标枪,锋利的标枪直接穿过了一名毫无防备的修士的胸甲,把他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快跑,纳图拉兄弟,”另外一名原本在诵读祷文的修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纳图拉,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开了口:“我会帮你挡住这个恶魔。”

“愿神皇与你同在,兄弟。”

纳图拉朝他虔诚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翻过城墙,开始顺着云梯往下。

“神皇一直都与我同在,兄弟。”

这名修士笑了笑,然后转身看向了我。

哦,你们也许会问,我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时候攻击呢,事实是,我一直在使用秘银标枪、烈焰标枪和狂风标枪攻击他们,但有了警惕,开启了神力护身的修士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种攻击对一般的战士来说也许绰绰有余,但完全没办法击穿他们的神力护盾。

“我说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说实话,接连的失败攻击让我有些生气,我重新拔出断钢,快步朝留守的这名修士跑去。

“帝皇与我同来,来吧,你这邪魔!”

令我啼笑皆非的是,这名修士居然掏出了一枚鹰头徽记,开始对我不停地念诵祷文,看起来他真的把我当成了某种界外邪魔,并且一厢情愿地认为我正是借此,才能轻松地毁灭他们求得的神力。

“你这个白痴,”我一剑砍翻了他,“我的力量来自于另一位……你们所谓的神,而不是什么恶魔,你也该下去陪你的兄弟了。”

我又给这个心理开始崩溃的可怜人补上一剑,结束了他的痛苦,然后转头走到了城墙的边上。

情况不太妙,纳图拉已经跑开了一大段距离,我显然不可能再靠脚追上他。

风的力量也不行,对面有法师,这是我看到了的,如果他们出手干扰,那就全完了。

“好吧,看起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摇了摇头,把断钢举过肩膀,“委屈你了,老伙计,”我轻轻拍了拍断钢的剑柄,“我一会就把你捡回来。”

然后我唤来了风,青绿色的风之力缠绕到了断钢上。

我看了看纳图拉的位置,然后用力地握住断钢的剑柄,接着屏住了呼吸,直到他跑到我预定的位置上。

就是现在!

一千万个念头在我脑中一瞬间闪过,但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我能感觉到手臂上的肌肉一下子绷紧,我把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了断钢之中,然后用力地把它掷了出去。

被风之力加护的断钢如同一颗银白色的流星,它的速度快到战场上的人甚至没办法用肉眼捕捉到它,所有人,包括我都只看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银光,就如同雷雨天突然爆发的雷霆一般。

一声惨叫从远方传来,已经跑开了一段距离的纳图拉艰难地低下了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穿透了他的胸甲、后背和前胸,然后把他钉在了大地上的,他所谓的邪剑。

我看到他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看回城头,似乎是冲我笑了笑,然后头一歪,宣告又一个神皇的信徒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说了,一个都跑不掉。”

我拍了拍手,战场上鸦雀无声,我想他们可能都被这一击所震慑到了。

“那是你做的吗?”塔伦走到了我的身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老兵露出一脸震撼的表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天啊,我的意思是,我是说,这太难以置信了。”

“放轻松,塔伦,”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我是你们这边的,这对你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么?”

“啊,的确如此,”塔伦点了点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那是把好剑,我能看出来,我猜你不会就这样放弃它的。”

“你猜的没错,”我说,“我得立刻下去把我的剑捡回来,在此期间,你得带着你的人把每一个冲上城墙的人赶下去。”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活,萨伦。”

“我知道,但我只需要三分钟,可以吗?只要三分钟。”

“你应该知道我们还得打开城门把你放进来吧?”

“啊,实际上,倒是不用这么麻烦。”

我笑了笑,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我能感觉到我在空中飞速下坠,在我即将落地之际,一大股的旋风从我的双手手掌心喷涌而出,这让我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整个人也得以平稳落地。

“下次要这么骚包之前,请记得先警告我!”塔伦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城墙顶部传了过来,“老人家的心脏可经不起这样的刺激!还有,你只有三分钟,千万别忘记!”

我顶着不断从城墙上落下的尸体,朝塔伦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拔出腰间的两把匕首,朝不远处纳图拉的尸体跑去。

纳图拉的死法显然也刺激到了审判庭,我看到他们派出了一支队伍,直接朝纳图拉所在的位置跑了过去。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看起来我得做些什么。

“solid!”

我开始请求大地的帮助,大地也慷慨地回应了我,一道又一道的土墙、石墙、花岗岩墙突兀地出现在那支小队的行进路线上,虽然这耗掉了我不少的精神力,但只要能拿回断钢,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吧,看起来你们就是不愿意放弃,对吧!?”

我一边奔跑,一边看着或是冲破石壁,或是绕开花岗岩墙的回收小队,嫌弃地挥了挥手。

在我精神力的控制下,他们脚下一大片失去了地砖的土地突然变成了泥泞无比的泥浆,这支小队虽然说不至于被泥浆活生生地淹没,但是也变得寸步难行了。

这是我最近刚学会的把戏,在我和大地的联系加深之后,我发现我可以控制它们在不同的形态之间变化,比如说土变成泥,甚至还可以把泥变成岩浆,也可以让它们凭空消失,就像我之前对托斯丁做的那样。

当然,诸如此类的变化极为耗费精神力,光是把这里的泥土变成泥泞沼泽所耗费的精神力,就够我释放出四柄符文标枪了。

如果我的精神力足够强大,那么创造出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潭,把这些铁皮傀儡都淹死在里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惜的是,现在我还做不到那一步。

即便如此,这片泥浆地还是给我带来了极大的优势,虽然他们队伍中的法师及时出手,把泥浆冻成了……泥浆冰块?但这会儿我已经冲到了纳图拉的尸体面前。

“我和你说了,我会回来取走你的,伙计,”我握住断钢的剑柄,用力地把它从纳图拉的尸体中抽了出来。

远处刚从泥浆中脱身的修士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怒骂着转头,用最快的速度从我的面前离开了。

“好了,现在该回去了。”

和来时的斗智斗勇相比,回去的路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无聊了,除了几支不知死活的小队试图拖住我之外,没有任何人拦在我的前面。

至于这几支敢于拖住我的小队,他们和他们的政委一起,变成了这条大街上的又一堆尸骨。

“zuyk。”

我站在城墙底下,随意地格挡开几支朝我射来的弩箭,又用护盾挡住射向我的子弹,然后在微风的加持下飘上了城墙。

“你这入场式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塔伦已经在这儿等着我了,“还有你在下面做的那些事,你们法师总是这么花俏的么?”

“怎么,你也想当一个法师了?也许我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

“什么!?当然不,我太老了,我的孙子也许可以。”

一阵苍凉的,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所有城墙下的帝国士兵开始朝远方退去,在大街的另一个方向上,一面面议会和斯特兰的旌旗正源源不断地从房屋后面冒出来。

“啊,终于,”塔伦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我还在想他们什么时候来呢!”

“看起来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了,塔伦。”

“我终于可以回去看看我的孙子了,”卸下了担子的塔伦变得轻松了不少,他摘下帽子,挠了挠花白的寸头,“他估计挺想我。”

“一路顺风,塔伦,”我又锤了锤这个硬汉的胸膛,“我还得跟着他们扫清整个商业区。”

“啊,当然,当然,”塔伦笑着还了我一拳,“替我狠狠地教训一下那群帝国人,让他们知道入侵斯特兰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当然,塔伦。”

第一百零四章 清扫商业区(下)

“打开城门!打开城门!”

简陋的铁皮城门在军官的指挥声中被缓缓地拉开,一支军容军貌都十分良好的部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从城墙外走了进来。

领头的是一名不苟言笑的年轻男子,他戴着斯特兰上层社会中极为流行的蓬松白色假发,身穿以蓝色为主要色调的军服、修身的马裤和一双军靴。

在军服外面是一件半披着的蓝色双排扣大衣,他的头顶还戴着一顶大檐帽,在大檐帽的正中央是斯特兰共和国的国徽。

这名年轻男子的身上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加上那一头无比吸睛的金发,我在不知不觉间便多看了他几眼。

他的脸庞线条分明,左眼下方的一道伤痕更是加重了整张脸的凌厉感。

与之相辅相成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极为有神且目光如电的眼眸,被他盯着的时候,你会下意识地全身都不舒服起来,就像是遇到了一只准备已久的猎鹰。

他大踏步地走到了我和塔伦的面前,“你们哪位是塔伦特里斯坦中校?”

“我就是,年轻人。”塔伦往前走了一步,朝他伸出一只手。

“辛苦了,塔伦中校,”这年轻人露出一抹笑意,握住塔伦的手,轻轻地摇了摇,“我是让拉纳少校,我所属的部队会接管这片防区,您和您的部队可以休息了。”

“终于!”塔伦开心地拍了拍手,“我还以为议会那帮王八蛋想让我在这把血流干呢!”

“好啦,”他转回头来,一把抱住了我,“老头子我得走了,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萨伦,你得接着好好干下去。”

“当然,塔伦,当然,”我反手拍了拍他的背,“一路顺风。”

塔伦最后潇洒地朝我们挥了挥手,然后便走到不远处,开始集合他的部队。

我能听到他们之中不少人发出的欢呼声,看起来这场战斗已经让他们变得疲倦无比。在归家心情的驱动下,这支部队用比平常还要快上不少的速度集合在了一起。

一小队手持小号的士兵从新部队中列队走出,悠扬的斯特兰小调随即在这片营地上空响了起来。

在这阵悠扬的小调中,原本塔伦所属军团的那面旗帜被缓缓从街垒的旗杆上降下,两名等待已久的仪仗队士兵立刻走了上去,神色庄严地接过旗帜,在把它叠成整齐的方块之后,才郑重地交给了在一旁等待的塔伦。

“斯特兰万岁。”

塔伦先是敬了个礼右脚微微跺地,然后左拳捶胸然后口诵口号,接过了折得整整齐齐的旗帜。

接过军旗之后,他又拔出系在腰间的礼仪节杖,用杖尖轻点了地面三下,然后转身走回列好队的部队面前。

在他走开之后,新部队里又走出三人,为首的正是那看起来十分年轻的让拉纳少校。

他原本半披着的外套已经整整齐齐地穿在了身上,和塔伦一样,他手捧着一面叠的方方正正的旗帜,我猜那是他所属部队的军旗。

在一阵激昂且高亢的音乐声中,一面崭新的旗帜迎着风冉冉升起。

我顶着有些刺眼的阳光,眯着眼观察起这面旗帜。

旗帜的表面绣着一头咆哮的巨狼,一阵微风挂过,旗帜也随之摇动,这让那头巨狼看起来更有威势了。

“这样就结束了,”让拉纳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每次执行斯特兰的这些仪式,都让我对军人的荣耀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说到这儿,转身看向我,那对锐利的眸子直接刺进了我的心里,“你知道什么是荣耀吗?”

“当然,”我耸了耸肩,“我可不是那种为了钱办事的雇佣兵,别误会了,我是吸血鬼猎人。”

“我知道你是谁,萨伦诺维斯,新晋的吸血鬼猎人,优秀的战士,强大的法师,这一切的导火索,我敢说,在现在的卡波菲斯里,不认识你的人才占少数。”

他看着我,慢慢地摘下了手上的皮手套,“我研究过你,萨伦诺维斯,我知道你是个诺曼人,恕我直言,你们这个民族在我看来,就是没有国家的流浪者。”

“你说的没错,”我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怒,他说的的确是事实,我们诺曼人对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归属感都不高。

也许会有一些诺曼人选择定居,并从此以后加入某一个国家,但那都是少数而且这背后往往隐藏着感人而甜蜜的爱情故事。

“你知道,我是一名军官,这些人,就是你看到的,热情无比,充满干劲的这些人,他们是我的士兵,我得对他们负责。”

“所以,”他收回指向不远处士兵的手,再次逼视着我,“我需要知道,我能否相信你?”

“当然,”我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不指望仅仅靠言语来说服你,我想时间会让你得出一个答案。”

“很好,那我就……姑且相信你,”让拉纳微微点了点头,重新戴上了手套,“但要记住,如果让我发现,只要我发现!哪怕只有一次,你试图背叛,或是坑害这支军队,那我就会毫不犹豫地了结了你,明白了吗?”

“你说的很清楚,拉纳先生。”

“好的,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我想我们可以来谈谈正事了。”

他领着我走到一处刚刚搭起的帐篷里,在这处帐篷里是一个小型的指挥中心,帐篷中央摆放着一个制作极为精细的沙盘,在沙盘的右侧是一块巨大的,竖立着的木板,上面挂着一张商业区的详细地图。

除此之外,这处帐篷里还有不少正在忙活或是交谈的军官,当然,在拉纳进来之后,他们全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齐齐直起腰,向拉纳敬礼。

“欢迎来到我的指挥部,萨伦先生,好了,先生们,都继续忙活你们的吧,我会给萨伦先生介绍一下接下来的情况。”

敬礼的军官们这才慢慢放下手臂,又纷纷回到了工作状态中。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的目标是扫清整个商业区,不得不说,您和塔伦中校做得很出色,萨伦先生,这一路上,光是我看到的审判庭修士尸体就不下十具。”

“的确如此,我们在街垒里,还有接下来的防御战里狠狠地重创了这群宗教疯子。”

“这给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创造了极大的便利,萨伦先生,啊,对了,我的部下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还发现了……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手,立刻有两名军官跑了过来。

“去把那把锤子拿来,我想我们的朋友会喜欢它的。”

他简单地吩咐了那两名军官一句,然后笑着转头看向我,“干掉卡佩斯可是一个不小的成就,塔伦之前回收了这柄战锤,然后修复了它,他在交接的时候也把这柄战锤给了我。”

“这是给你的礼物,塔伦给你的,他特意叮嘱我不要先告诉你,‘给那个小子一个惊喜!’这是他的原话。”

在他介绍的这会功夫里,那两名军官已经去而复返,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柄沉重的双手战锤,从帐篷入口走了过来。

那的确是一柄十分漂亮的战锤,华丽的浮雕,极为优良的材质,极为合手的质量和尺寸。

“试试吧,”让拉纳退到一边,两名军官把战锤递到了我的面前,“看起来你很喜欢它。”

我点了点头,我的确十分喜欢这柄战锤。

我用双手握住战锤,一种沉甸甸的感觉立刻从双手传了过来,这是令人安心的重量。

我随意挥舞了一下这柄战锤,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油然而生,让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专门配备给检察长的武器就是不一样。

“看起来你不是很喜欢收缴敌人身上的战利品,萨伦先生,这可是一个坏习惯,”让拉纳站在一旁,低声提醒道,“我想不需要我提醒你,这些审判庭的家伙家底有多丰厚吧?”

我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再次感谢您,拉纳先生,也感谢塔伦中校。”

“好了,”让拉纳拉着我走到地图面前,“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刚刚我说到哪儿了……哦,是的是的,你们对审判庭的打击让我们的任务变得轻松了不少,我估计我们不会遭遇太过顽强的反抗。”

“你看,”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用指挥手杖在地图上点了点,“你看得出来这是哪儿吗?”

他点的是一处十字路口,答案自然也就呼之欲出。

“德莱斯十字大街,”我回答到,“怎么了吗?”

“当然!”让拉纳变得充满了激情,就像一下子变了个人一样,“我们处在商业区的边缘,朋友!看看这地图吧!在我们面前是三条攻击道路,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

“你,还有你那位令人印象深刻的朋友希克拉德,我希望你们能加入到其中两路的攻势中,这样我就可以把更多的人调到第三路的攻势上。”

“你还是真是看得起我。”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怀疑你的动机并不代表我怀疑你的实力,萨伦先生,你,还有你的挚友希克拉德先生,都是十分优秀的法师,所以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这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说说您的计划吧,拉纳先生。”

“这是北路,”他先指了指北边的路口,“我手下一共三千战斗人员,一千五百的后勤人员,分成三个团,九个营,我打算让您跟着一个营的部队,也就是五百人,去进攻北路。”

“至于希克拉德先生,也许他会不爱听,但他的确不如您出色,所以我会在南路布置一个团,让希克拉德先生辅助他们进攻。”

“至于我自己,”他直起了腰,“我手下可没有法师,所以我会亲自从中路进攻,带上我剩下的所有人。”

“所有人!?”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那这个街垒怎么办?”

“相信我,萨伦先生,”让拉纳成竹在胸地握了握拳头,“我敢肯定,敌人已经失去了反扑的能力,或者说,失去了这个胆量。”

“如何,”他有些狂热地看着我,“如果您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兵贵神速,萨伦先生。”

“好吧,拉纳先生,”我看着他,最后点了点头,“反正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再攻打一次这个该死的街垒而已。”

“我喜欢你这句话!”拉纳大笑了起来,大踏步走出了帐篷,“全军集合!”

急促的号声随之响彻了整个营地,战士们纷纷从搭好的帐篷中走出,没过多久,四千五百名士兵就在街垒外集合完毕,远远看去,就如同一片翻腾的海洋,看上去极富气势。

“战士们!是时候向祖国证明我们的价值了,我们将夺回商业区,作战计划已经分发到所有的士官手中,你们需要做的只是服从命令。”

“这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尤其我们还有着两位出色的外援,现在,告诉我我们卡勒奇野狼的格言是什么!”

“进攻,再进攻!直到死亡为止!”

“没错!没错!”让拉纳激动而狂热地欢呼了起来,“去吧,发动进攻吧,卡勒奇的狼崽子们!为你们,为我,为我们的祖国赢回荣耀和尊严!”

在一片欢呼和战吼声中,部队很快按照让拉纳之前所计划的分成了三队,然后朝三个不同的方向出发。

我走在北部部队指挥官的身边,手上握着那把原本属于卡佩斯的战锤,断钢则被我插在了背后。

自从了解了断钢的特性之后,我就不打算太过频繁地使用断钢了,免得审判庭收到了消息,我可不想面对一个完全发疯的审判庭。

“能和您一起作战是我的荣幸,萨伦先生。”

我身边年轻的军官激动地说到,我记得他的名字,他叫勒克莱尔,听说他是拉纳极为器重的一名年轻军官。

“放轻松,勒克莱尔,”我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前方,“虽然拉纳比较乐观,但等着我们的可不会是什么太轻松的郊游,你得更加警惕才行。”

“当然,萨伦先生,十分感谢您的教导。”

第一百零五章 斯特兰的血

隶属于勒克莱尔的这个营小心翼翼地几乎成为一片废墟的商业区之中穿行,士兵们按照拉纳的配置分成了一个个的十人小队,每支小队都由三名近身战斗人员、三名远程战斗人员,两名医护兵、一名斥候和一名小队长组成。

这种由拉纳提出的部队构成很快推行到了斯特兰的每一支军队中,也铸就了他斯特兰第一军官的名号。

“看看这地方,”勒克莱尔站在我的身旁,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愤慨之色,“这儿曾经是整个斯特兰最热闹、繁华的地区,无数的巨贾来往其间,大批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奇货物在此相聚,走在这儿的大街上,你总是能听到人们的欢声笑语,还有络绎不绝的叫卖声。”

“看看现在的商业区吧,”他愤怒地捏紧了拳头,“鲜血和尸体是最为常见的景象,还有被焚毁的教堂,被吊死的僧侣,被随意杀害,抛尸路边的商人,那些审判庭的家伙就像一群野蛮人,他们,还有反对派的所作所为让这颗全大陆的明珠不再耀眼。”

听了他的话,我为之默然,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钝刀,在不停地折磨着我的内心,斯特兰变成今天的这副模样,我难辞其咎。

“不用在意,萨伦先生,”我脸上的变化大概很明显,以至于一下就被我身边的勒克莱尔捕捉到了,“这并不是你的错,”他豁达地笑了笑,“没有人会想到事情演变成今天的模样。”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的话并没能让我好受多少,审判庭的兽行并不能掩盖掉我的过错,我,也理应为这悲惨的事件承担一份责任。

部队在继续前进,如果你在这儿,如果你能亲眼看看,你就能知道勒克莱尔所言非虚:街道两旁是还在燃烧着的,或是已经完成了这一进程的崩塌废墟,我能看见那些被烧的漆黑的,已然开裂梁木上所沾染着的暗红色的鲜血。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在房屋烧毁之后,那些侥幸逃得一命的可怜人并没能活下来,他们被反对派或是审判庭的人所抓获,然后处死在了这附近。

这并非我随意推理得出的结论,在我们行进的路上,路边时不时就会出现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我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身边的勒克莱尔,从我们发现第一具尸体开始,他的身体就在不停地颤抖,我们每深入一点,每多发现一具尸体,他就颤抖的更加厉害。

“这群野兽!这群该死的野兽!”

终于,在一支小队又从一处崩塌的废墟中拖出三具焦黑的尸体其中还有一具如同儿童般小巧之后,勒克莱尔再也忍耐不住,他拔出腰间的军官长剑,愤怒地连续刺击起他面前的空气来。

“冷静点,勒克莱尔,冷静点!”我第一时间抱住了有些趋于狂暴的勒克莱尔,但他仍旧在我的怀中胡乱地挣扎,手中的长剑也随之毫无章法地挥舞了起来。

“卫兵,为什么只是看着!卸下你们长官的佩剑!”

我看向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两名贴身护卫,厉声朝他们喝道,好在这让他们恢复了神志,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朝勒克莱尔扑了过来。

“得罪了,勒克莱尔营长!”

其中一名护卫一边说,一边控制住了勒克莱尔的双臂,另一位护卫则乘机卸下了他的佩剑。

“该死的!你们这是抗命!把我的佩剑还给我!”

失去武器的勒克莱尔暴躁地大吼了起来,眼见两名护卫不为所动,他变得更加生气,手开始朝腰部伸出,“以九圣灵的名义起誓,如果你们再不把佩剑还给我,我就立刻击毙你们!”

“够了!”我把他松开,用力地一巴掌抽到他的脸上,他的这副模样实在让我心里来火,本来就因为这惨状而心里不舒服的我根本没有手下留情。

勒克莱尔被我抽的旋转了一圈,然后目光涣散地倒在了地上。

“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勒克莱尔!”

我蹲下去看着他,“你还像是一名斯特兰的军官吗!?拉纳看重的就是你这种废物!?”

“你知道什么!?”勒克莱尔反朝我吼道,“你就是个外来的猎人,你知道什么!?我的父亲就是一名商人,或者说曾经是,因为他死在了第一波的动乱中!”

“白痴,”我又给了他一巴掌,“愤怒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必须时刻记住,你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如果连你都表现得像一头毫无理智的发狂公牛,那你的士兵又会受到怎么样的影响!?”

每骂他一句,我心里对审判庭的愤怒就大上一分,这群不知所谓的疯子,他们居然为了抓到我,不惜冒着引发战争的风险在卡波菲斯,在斯特兰的首都袭击我!

而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当时的自卫和逃亡损害了帝国皇帝的尊严!这群该死的混蛋,他们难道不知道什么才是这世界上最大的问题吗!?尤其是种种证据都表明施特拉德正在谋划一次对这个世界的入侵的时候!

再想到审判庭最初成立时的目标,哈!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种讽刺。

想到这,我低头看向瘫倒在地的勒克莱尔,他的半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嘴角也挂起了一丝血迹,看起来被我那一巴掌打的不轻。

他的两名护卫慌忙上前,把他们的长官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现在清醒一点了吗?”我走到衣衫不整的勒克莱尔面前,低声问道,“你的士兵可都在看着呢。”

“是,”勒克莱尔有些羞愧地看了我一眼,“我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我很抱歉,萨伦先生。”

“不用跟我抱歉,你需要负责的对象从来都不是我,”我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看着我们的士兵,“他们才是你要负责的对象。”

“我想我明白了,萨伦先生,”勒克莱尔朝我鞠了一躬,“您让我明白了很多,您以前也是军官吗?”

“算是吧……我不是什么合格的军官,”我想起了约瑟夫和史凯德的笑脸,神情变得有些低落,“因为错误地信任了他人,我害死了所有我的弟兄。”

“抱歉,”勒克莱尔有些紧张地看着我,“我不知道……”

“没事,勒克莱尔,”我挥了挥手,“继续前进吧,不能影响到士气。”

“您说得对。”

短暂的休整之后,队伍开始继续前进,“我们现在大概是在这个位置,”勒克莱尔拿着一张地图,在商业区北部的某条街上点了点,“我们需要到达的位置在这儿。”

他又点了点在我们东北边的一处市场,“德莱提尔商业中心,我们相信那儿已经变成了敌人的一处重要据点兼指挥部。”

“做好准备吧,萨伦先生,”勒克莱尔收起了地图,“我们只有五百人,这不会是一场轻松的战斗。”

◇◇◇◇

时间一点一点流过,我看着头顶的太阳慢慢朝西边的地平线滑去,勒克莱尔的队伍在经过连续不断地行军之后,终于在接近黄昏时来到了德莱提尔商业中心。

这个商业中心说是一幢建筑,其实就是一大片开放的区域,最外围的护墙底下是一根根的立柱,背靠着那些护墙的,是一个个的露天商铺。

当然,和商业区的所有事物一样,这些商铺也已经是过去式了。各种商品被打翻在地,每一处商铺都凌乱不堪,这是我们到来时所看到的景象。

透过护墙,我能看到几幢稍微高上一些,外部装潢极富斯特兰特殊风格的建筑,据勒克莱尔所说,那就是德莱提尔商业中心的主体,一些高级的交易,还有整个商业中心的主管部门都在这片建筑群里。

但现在,这片建筑群里的商人已经被野蛮的士兵所取代,原本华美无比的塔楼上的雕饰也大多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煤油灯和简易的沙包工事。

“看起来不太妙,”我和勒克莱尔趴在德莱提尔商业中心南面一幢还算完整的建筑的天台上,至于部队则还停在不远处,那些帝国士兵和反对派发现不了的地方,“看到护墙中间的入口了吗?”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护墙。

“如果你指的是那处防御森严,工事完备的地方,那我的确看到了。”

“没错,就是那里,”勒克莱尔低声说道,“这些外来的王八蛋倒是打得好算计,他们把整个德莱提尔商业中心变成了一座兵营。”

我低头看了看南部入口,光是我能看到的,负责驻守入口的修士就有两位,更别提跟着他们训练的五名近身作战人员,和躲在沙包后面,举着弩箭和步枪的远程士兵了。

“你有什么计划吗?”我问。

“你想听实话?没有,而且时间也不允许我们想出一个侧面迂回的计划,恐怕我们得强攻了,萨伦先生。”

“你疯了吗?”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们一共才五百人,这里有多少人?你们这是自杀!”

我说的是实话,我也许有足够的能力在这场混战中自保,但我没办法救下他们。

“我们是军人,萨伦先生,”勒克莱尔平静地看着我,“为国家战死是我们的荣耀。”

“如果她需要,我们会为她流血,直到再也无血可流。”

战斗在黄昏时分打响。

伴随着一阵嘹亮的笛声和呐喊声,准备就绪的五百名士兵以小队为规模,从德莱提尔南边的废墟中一齐冲出,就像是涌过这片地区的水流一般。

“为了斯特兰!杀!”

勒克莱尔冲在最前面的位置,他左手高举着军官长剑,右手则拿着一把装饰华美的手炮,在他身边的是一名不停地挥舞着卡勒奇野狼旗帜的旗手。

至于我,我被勒克莱尔安排到了发动冲锋的部队里,“这可不是看不起你,萨伦先生,”我还记得他当时那副严肃的模样,“我们需要最大化你的作用,这是我们攻下这处商业中心的胜负手,所以你一定不能太过显眼。”

我最后被他所说服,换上了一套斯特兰军人最常见的蓝色制服和金属板甲。

现在的我是第一小队的一名普通近身战斗人员,手持一把双手战锤,朝着南部入口发起冲击。

“是议会军!开火!开火!”

负责把守南部入口的士兵反应速度极快,由两名修士带领的士兵立刻拉响了警报,防御工事后面的士兵也纷纷扣动扳机。

弩箭、弹丸和铅弹化作一蓬暴雨,朝正在冲锋的斯特兰军队射来,一波打击过后,冲锋的部队里只倒下去了几个人。

多亏了拉纳推广的小队制度,议会的部队根本没有形成太大的横截面,所以大部分的投射物都打在了空气上。

“冲,冲过去,割下那些叛徒的脑袋!”

“为了斯特兰而奋勇流血吧!”

士兵们纷纷举起武器,欢呼着回应了勒克莱尔的口号,在小队长的指挥下,专门针对骑士和重甲修士的斯特兰之矛也悄悄地立了起来。

随着两声令人十分难受的沉闷低响,门口的两名修士应声倒了下去。

“是斯特兰之矛!他们有斯特兰之矛!所有人隐蔽!”

看起来对面的那些家伙也不是傻子,这段时间的战斗足够让所有人知晓这把武器的凶悍名声了。

短短一条街道的距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代表议会的士兵们很快冲进了防御工事里,喊杀声随之在四面八方响起,我跟着我的小队一起往前冲锋,时不时能看到道路两旁倒下的士兵,有身穿蓝色军服的,也有身穿红色军服的,但就是没有身穿黑色军服的。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有些悲哀,这些人,不论他们的立场为何,他们终究都是斯特兰的孩子。

我无意去评判对错,议会军的士兵为了捍卫他们祖国的荣誉而战,反对派的士兵则是为了一报心底的冤仇,但终究,他们都是斯特兰的子民,都是斯特兰的血。

我看到那些帝国懦夫撤回了建筑群里,只留下这些反对派的士兵在外面,和本应是他们朋友,他们亲人的人疯狂地厮杀。

我在想,如果斯特兰,或是说卡波菲斯有属于她自己的意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她一定也会为之落泪吧。

斯特兰人的血挥洒在这片大地上,为了一场本不应该发生的战争,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得意地躲在坚固的工事后面,看着斯特兰人互相厮杀。

我感觉到一团怒火在我心底燃烧,不论如何,来到这片大陆上的帝国战士,审判庭的也好,帝**团的也罢,都得死。

第一百零六章 不落之旗

“他们撤退了!他们撤退了!”

入口处的战斗并未持续太久,反抗军的士气显然不如帝国士兵们所预想的那么高昂,在一阵略有些急促的号角声后,所有还能够撤退的反抗军用最快的速度,有些狼狈地往商业中心的主体建筑群撤去。

勒克莱尔的一个营立刻接管了这个区域,到处都是头戴莫里恩高顶盔,身穿板甲的长戟兵和手持长剑,圆盾的剑士。

他们中的一部分在头戴漂亮羽毛的小队长的指挥下开始搬运沙包,建立防御工事,另一部分的人则开始打扫战场,安葬倒下的友军,处死还没断气的敌军,把尸体和武器都收拢起来。

没过多久,一处简陋的营地就凭空出现在商业中心的南部入口处。

我摘下头顶的莫里恩盔,这种斯特兰特有的头盔看上去极为漂亮花俏尤其是在插上鲜艳的羽毛之后。

当然,这种头盔的防御力也不俗,至少一般帝国步枪打出来的铅弹没办法轻松击穿这些头盔,更不用说那些使用小口径铅弹的冲锋枪了。

把头盔系在腰间,我走向正在向他的士官发布命令的勒克莱尔,他看上去干劲十足,但情绪并不是很高,我猜是因为刚才的战斗的缘故。

“啊,你来了,萨伦先生,”勒克莱尔看到我,眼前一亮,朝我挥了挥手,“请加入我们吧,我正好说到您。”

“尊敬而勇敢的先生们,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萨伦诺维斯,”他把我拉到众人面前,“下一阶段的战斗,萨伦先生将会是关键。”

“向您致敬,尊敬的萨伦先生。”

“向您致敬,您在灰雾岛的伟大善举我早就有所耳闻。”

士官们纷纷卸下头盔,来表示对我的尊敬,饱含赞美之意的声音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有些意外,我一直以为斯特兰人会对我有敌意,毕竟我也算是这次…灾难的罪魁祸首之一了。

“拉纳大人曾经做过调查,萨伦先生,”勒克莱尔笑了笑,“您在斯特兰民间和军方的风评都很不错,大家都敬佩您在灰雾岛的所作所为。”

“让我们说回战斗计划吧,”在一小阵的讨论过后,勒克莱尔又适时地把话题拉了回来,“德莱提尔里的守军显然不知道萨伦先生在我们之中,这是我们的最大优势。”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用力地扎进地图上象征着德莱提尔的图标里,“我相信,只要我们给萨伦先生打出一个缺口,让他能够顺利地冲进商业中心内,这场仗我们就赢了一般。”

“你有这个自信吗,萨伦先生?”

“当然,”我笑着走上前,把匕首从地图上拔出来,“我有信心在短时间内击溃敌人的一部分守军。”

“很好,克里恩大队长,我需要第一大队手下的十支队伍和萨伦先生一起进攻,其他人则负责佯攻,有问题吗?”

“没有任何问题!”

所有的队长都大声地回应道,同时戴上了头盔。

“非常好!”勒克莱尔大笑了两声,戴上了和他们一样的全覆式板甲头盔,又小心翼翼地插上鲜艳的羽毛,然后拿起了放在脚边的厚重盾牌。

“为了斯特兰的荣耀!请诸位拼死一战!”

“为了斯特兰!”

所有的队长和勒克莱尔都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在半空中交错搭在一起,然后一齐重重地落下。

我重新戴上莫里恩高顶盔,拿起我的战锤,在克里恩大队长的指引下去和属于他的十支小队会合。

在一阵激昂的号角声中,勒克莱尔重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的身边依旧是那名高掣着卡勒奇战旗的旗手。

“为了斯特兰,夺回这处曾经繁荣无比的商业中心!冲锋!斯特兰的战士们!”

伴随着充满勇气的呐喊,原先就已经规划好的第一大队冒着从塔楼和布满整幢建筑的窗口中喷射出的炮火,朝德莱提尔的中心建筑群发起了冲锋。

剩下四支大队里的枪手和弩手立刻发起了还击,铅弹一刻不停地打在漂亮的砖制外墙上,崩起一块块的碎砖;弩箭则或是深深地扎进墙中,或是在撞击墙壁后无力地往地面坠落。

不论如何,勒克莱尔的火力支援都起到了应有的效果,从建筑中倾泻而出的远程火力一下子弱了不少。

“上!”

一名小队长高声喊道,负责冲锋的十支小队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一股脑地冲到了这幢建筑的其中一个入口处。

“所有人!准备室内战斗装备!”

伴随着一声坚定而清晰的命令,所有的长戟兵纷纷丢下长戟,拔出了腰间的短剑,取下了背上的圆盾,枪手也丢下了步枪,拔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

一旁的弩手们则没有那么好的配置了,好在他们的弓弩在室内也并不算太过笨重的武器。

“冲冲冲!为了斯特兰!”

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所有靠在入口旁的议会军士兵一股脑地冲进了建筑内部。

原本守在入口处的帝国士兵已经被爆炸给杀伤得七七八八,剩下那些也被冲进来的剑士们迅速地了结掉了,这一批剑士立刻散开成圆弧形的阵型,给他们身后的步枪兵们让出了空间。

这里的爆炸已经惊动了楼里的守军,代表着黑色雄鹰的战士纷纷从各个入口和楼梯冲了出来。

“把他们打回去!把他们打回去!”一旁的克里恩大队长挥舞着手上的佩剑高呼道,他刚刚捅死了一个冲上来的士兵,剑上还能看到不停向下滑落的鲜血。

“该你出手了,萨伦!”

“明白。”

我推开身边的两名射手,持着原本属于卡佩斯的战锤冲了出去。

这柄战锤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正义执行者,我想今天是时候用它来践行属于斯特兰人和我的正义了。

“来吧!”

我呐喊着挥动战锤,一锤把朝我围过来的三名帝国士兵给打飞了出去,他们在半空中就大口大口地吐起了血,在摔倒之后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你们这些帝国的渣滓!你们不是要抓我吗!?你们不是要向我致敬吗!?我萨伦诺维斯就在这儿,来吧!”

我一边大喝,一边不停地前进,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随着我手起锤落,已经有超过两位数的士兵血肉模糊地躺在了地上。

对于他们,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毕竟,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auir!”

我勾画出一颗巨大的火球,轻轻地一挥手,爆裂开来的火球就在墙上开出了一个大洞。

“干得好,萨伦!”勒克莱尔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入口已经打开,战士们,冲锋!”

“杀!!!”

我又是一锤狠狠地砸下,随着地板破裂,两名士兵的小腿也完全化成了齑粉。我单手捡起战锤,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直跟在勒克莱尔身边的旗手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他就像是一个道标,像是所有人的勇气之源。

“为了斯特兰!”

他高高地举起旗帜,用力地挥舞着,用力地奔跑者,让自己永远处在所有人的前方。

直到密集的枪声从楼上响起,我看着他身中数枪,鲜血很快从伤口处漫出,浸透了他的军服。

他一下就单膝跪在了地上,我猜那一定很疼。

我挥舞起战锤,砸翻了好几个挡在路上的帝国士兵,然后冲了出去,这个旗手令人敬佩,我绝不会看着他死在这。

我能看见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慢慢滑落,他微笑着咧开了嘴,牙齿已经被鲜血染红。

“为了…斯特兰……!”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朝前奔跑着,却又被另一波子弹给掀翻在了地上。

我看到弩箭刺穿了他的手臂,子弹没入了他的大腿,但他依旧高举着那面属于卡勒奇的旗帜,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行着。

勒克莱尔从旁边冲了上来,我看到加农炮的炮弹在他们的身边爆开,巨大的爆炸声一瞬间遮盖住了所有的声音,我看到勒克莱尔双眼含泪,坚定地接过战旗挥舞了起来。

第二枚炮弹在商业中心外炸开,离炮弹落点较近的两名长戟兵当场没了双腿,碎石在四处崩溅,灰尘弥漫在整个战场上,我高高地跃过地上的废墟,终于冲到了勒克莱尔的身边。

我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一大块的碎片插在他的肚子上,他的脸色苍白,但还是坚持着挥舞着旗帜,至于他身边的那名旗手,则已经不幸阵亡,他的大半个脑袋都已不翼而飞。

又是一枚炮弹朝这边飞来,还带着炮弹出膛时特有的尖啸声,我急忙把勒克莱尔压到身下,同时撑开一面岩石护盾。

我能感觉到炮弹重重地落在岩石护盾上,然后爆开,四处崩飞的弹片和爆炸的力量给我的识海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我晃了晃头,忍着恶心感低头看向勒克莱尔。

“你疯了吗,勒克莱尔!那炮弹会杀了你的!”

“放我出去,萨伦!”他眼里满是热泪,“求你了!卡勒奇的旗帜绝不能倒下!这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虽然他没有说,但我知道他说的这个他是谁。

“求你了,萨伦,”勒克莱尔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这是他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托付给我的愿望,我必须站起来!卡勒奇的旗帜必须继续飘扬!而我们也一定要取得胜利!”

“他妈的!”我咬咬牙,撤去了护盾,“如果你急着找死,那我就不拦你了,但至少我还能为你做一点事情!”

我回头,用最快的速度勾画出一道符文,顾不上掩饰任何东西,我在士兵们近乎惊骇的目光中凝聚一颗足足有日晷大小的火球,然后猛地把它掷向德莱提尔商业中心的天台。

在那上面是数不清的步枪兵和弩手,还有一排排严阵以待的帝国火炮。

我听到害怕的叫声从我头顶的天台及两侧的塔楼里传来,这枚耗费了我将近二分之一精神力的火球在天台上猛地爆开,就如同一颗太阳在我们面前爆发一般。

在那个瞬间,我的视力仿佛被完全剥夺,天地间都只剩下刺目的火红,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传来,所有正在冲锋的议会军士兵都被直接掀翻在地。

我感觉大地猛烈地震颤了起来,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我看到天台突出的部分一块块地碎裂开来,然后向下崩落,毫不留情地砸入了建筑的主体之中。

当烟尘完全散去,原本华丽无比的天台已经坍陷了一半,两旁的塔楼也有一小半垮塌了下来。

“干得好,萨伦,”勒克莱尔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但没笑两声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他们的炮兵完蛋啦!你真是给我们上演了一出好戏!”

“你的伤势需要治疗,勒克莱尔,”我皱着眉头,看着他腹部的那块弹片,“如果你再不接受治疗,你会死的。”

“这不重要,萨伦,这一点都不重要,我还……”

“你废话太多了,”我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旗帜,然后朝刚刚冲上来的亲卫使了个眼色,“勒克莱尔营长重伤,你们得立刻把他抬下去接受治疗!”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两名亲卫冲我点点头,无视了勒克莱尔的大喊大叫,一左一右地把他架了起来,迅速从战场上撤了出去。

“萨伦,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打不赢这场仗,等我从病床上下来,我第一个枪毙了你!”

“那也得你活着才行,勒克莱尔!”

我笑着把军旗交给身旁的一名士兵,“这面旗帜绝对不能倒下,明白吗?用你的生命去捍卫它!”

“是!”

那名士兵朝我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爬到了一个极为醒目的位置,开始挥舞手中的战旗。

零零落落的枪声开始重新从塔楼和窗户里响了起来,这些帝国士兵的残余还没有被击败,看来我必须得给他们最后一击。

我转身,跟着士兵们冲回了大楼里,卡勒奇的旗帜今天不会落下,永远也不会落下,而我们必将团结在它的周围,一点一点地夺回曾经属于我们的东西。

第一百零七章 巨龙之名

“这边的通道被封死了,我们得击穿他们设在二楼的防御!”

一名军官站在完全塌陷的通道旁,冲着克里恩大喊,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处完全被废墟所摧毁的通道正是我的杰作。

“没办法挖通这儿吗,士兵?”克里恩大队长皱了皱眉,“如果强行朝二楼发起进攻,我们的损失可能会不小。”

“没办法,先生,”那名军官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无可奈何,“您可以来看看,这处通道已经完全被破损的火炮、尸体和瓦砾所覆盖,没有专业的工具,我们根本没办法开凿出一条道路。”

“也许我可以帮忙,”我插进他们的对话中,“这处……废墟毕竟是我制造的,我想我也可以把它摧毁掉。”

“你们最好抓着些东西,这个过程不会太……平稳。”

我引导着自己的精神力,开始和这片土地沟通,大地能容纳,或者说吞噬一切,这就是我的想法:把这堆废墟里的东西全部沉到地底去。

一个缺口开始在这处通道下方形成,漂亮的大理石砖地板被坚硬化的泥土顶翻,这些泥土随后像是有生命一样翻腾了起来。

在我的操控下,它们慢慢地翻腾,升起,没过一层又一层的废墟,所有的东西不论是尸体、废弃的装备还是残垣断壁,全都被大地拉进了地底深处,它们会永远地留在那里,直到被后人发现为止。

我看到克里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眼前的场面的确很令人震撼。

泥土如同某些邪恶生物的触须一般狂乱地挥舞着,大地就如同一张深渊巨口一般,一点一点地吞没原本它们所承载的事物,原本堆得如同小丘陵一般高的废墟此时已经消失了三分之二,只剩下最上面的三分之一还在缓缓下沉。

原本塌陷的天台已经再次出现了所有人的视野里,月光顺着缺口照进大厅里,前行的道路已经明朗了起来。

“简直就像神迹一样,萨伦先生,”克里恩惊叹道,“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是的,你没有看错,克里恩队长,”我擦了下头上的汗,所有的废墟都已经沉到了大地的深处,“我想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

“啊,是的,当然,”克里恩先是楞了一下,才忙不迭地开始点头,“在出发之前,容我问一句:这是您的极限吗?”

“当然不是,”我笑了笑,“别小看了一名魔法师,克里恩先生。”

“那么能否请您帮我们一个忙,”他又笑着说道,“既然勒克莱尔营长已经负伤回到了后方,那这里就是我来负责。”

“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我们放弃攻占这一区域,”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既然您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那我们可以采取更省事也更省命的方法,那就是直接摧毁掉整个商业中心。”

“你确定吗?”我郑重地看着他,“我可是听勒克莱尔说了,这儿可是斯特兰的知名建筑群。”

“只要我们能获得胜利,所有暂时的牺牲都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地方我们可以在战斗后重建,但死去的战士却没办法再一次站起来。”

“好吧,如果你们坚持这样做的话。”

“太好了,”克里恩用力地握了握拳,“这才是真正明智的做法,我这就让所有人撤退。”

撤退的命令很快下达到了每一支小队的队长处,所有人都几乎和来时一样有序地撤出了这幢高楼。

我走在最后面,以免有人落在了后面,那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所有人都已经撤出来了,萨伦先生,”克里恩走到我的身边,“您可以开始了。”

我点点头,要摧毁这么大一片的建筑群对我来说的确是个挑战,我也只不过是一个五级符文师而已,肯定没办法一次性把这一整片建筑群都轰成废墟。

思索再三,我还是决定使用最笨,但也是最可靠的办法:我会用爆裂火球把这个鬼地方一点一点轰平,连同里面负隅顽抗的帝国人一起烧成灰烬。

“尽情地朝我射击吧,你们这些帝国渣滓!”

我高举起双手,手上是一枚燃烧着的巨大火球,“当我把你们,连同这本不应该毁灭的地标一同烧成灰烬时,你们也许才会真的后悔,后悔招惹了我萨伦诺维斯!”

我冷笑了一声,无视掉朝我铺天盖地般射来的投射物,朝着商业中心的南部建筑群掷出了火球。

火球直接炸塌了本就摇摇欲坠的两座塔楼,原本用来当做装饰的木质结构开始猛烈地燃烧了起来。高温开始摧垮墙体和建筑应有的完整结构,一切都开始走向毁灭。

一声惨叫从三楼传来,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一个浑身冒着火的士兵撞破了三楼的窗户,从窗边一头栽了下来,然后在世界规律的作用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他发出一声痛苦和解脱兼具的长叹,随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看到这,我的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绝佳的主意,眼前的这一幕不正好是我提高我在斯特兰名望的好时候吗,尤其是还能坐实我的红龙之名。

“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巨龙与人类之子,‘红龙’萨伦诺维斯,你们也许以为这只是一句笑话,但现在,你们可以亲自品尝到巨龙之怒了!”

我开始激**内的巨龙血脉,强行激活血脉的弊端和我所能获得的利益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在议会军士兵惊骇的目光中,我的身体开始拔高,熟悉的痛苦从身体的各个角落涌出,我看着我自己一点一点地变成了一头直立行走的龙人。

我抬起完全变成龙形的脑袋,眯起竖瞳,冷冷地盯着不远处的商业中心,我能感觉到从窗户后面,栅栏后面,还有废墟后面投来的恐惧的眼神,我几乎能看到他们手持着步枪或是长戟,或任何其他武器,缩在墙壁后面瑟瑟发抖,祈求这墙壁能保护住他们的可怜模样。

“现在,你们亲眼看看,红龙之名到底是不是一个笑话!”

我张大了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大股夹杂着硫磺味的气体已经从我的体内涌了上来。

一大股的灼热熔岩从我的口中喷涌而出,对于一般人而言,它有一个更常出现在故事中的名字:龙息。

和这股属于红龙的灼热龙息相比,火球变成了一个可怜的笑话。

这股呈线性的龙息透露出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轻而易举地烧毁了两层及以下的所有地区,每一秒,都有帝国的士兵或是反对派的士兵哀嚎着从楼里跳下,但还没等他们落地,他们就在半空中烧成了一捧灰烬。

“传说是真的!”我听见克里恩在我身后激动地大喊,“我一直以为那只是灰雾岛的人以讹传讹,原来萨伦真的能变成龙人!”

“老天啊,这岂不是说明龙也是真的!?”一名士兵激动地说道,“如果龙都和我们站在一边,还有什么能击败我们!?”

“斯特兰万岁!萨伦万岁!斯特兰必胜!”

起初还只是一小部分人这样喊起了口号,但很快,整个营里所有还活着的人都狂热地喊了起来:“萨伦万岁!斯特兰万岁!斯特兰必胜!”

我的第一口龙息恰好在此时结束,仅仅是这么短短的三十几秒,德莱提尔商业中心的一楼和二楼就已经被我烧成了一片废墟,所有的结构都在崩塌,甚至连空气都因为过热而变得扭曲。

嗯,我想一二层已经没有任何活人了,就连龙化的我都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太久,何况一些普通士兵和审判庭的修士?

于是我回过头,冲着正在呐喊的士兵笑了笑,这个举动让他们的欢呼声变得更大了,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开始替我欢呼起来。

他们的欢呼声甚至惊动了勒克莱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没有发动攻击?萨伦在哪儿?”

我转过头看去,脸色苍白的勒克莱尔正捂着肚子,在人群之中穿行。

“他就在那儿,我尊敬的好先生,”克里恩走到他身边,一边笑着解释,一边朝我的方向指了指。

“什么?你说他是萨伦?”勒克莱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传说难道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勒克莱尔,”我开口解释道,声音如同雷鸣一般响亮,“我的确有着巨龙的血统。”

“老天啊,”勒克莱尔抚着额头,“能和你站在一边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我要继续我未完成的工作了,你的第一大队大队长会和你解释一切的。”

克里恩点点头,把勒克莱尔拉到了一边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转回头,再一次张开了嘴巴。

“等等!请等一等!”

一面白旗从德莱提尔的最高处打了出来,“伟大的红龙萨伦!我们愿意投降,请您展现您应有的仁慈,网开一面吧!”

“哼,”我不屑地哼了一声,但还是闭上了嘴,“看起来你们还不算太笨。”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需要我多操心,失去了斗志的部队第一时间从这处几乎被烧毁了一半的商业中心中逃命似地跑了出来,然后老老实实地丢下了武器,整齐地列队站到了一旁。

至于那些审判庭的修士,这帮坚持负隅顽抗的狂热份子当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反对派的士兵联合帝国士兵们一起解决了所有还活着的审判庭修士。

实际上,这也是他们所谓的“投降的诚意”的一部分,他们把所有的修士铠甲,还有他们配套的武器都带了出来。

哦,当然,还有那些修士的脑袋,统一的光头,看上去壮观极了。

至于我,我正处在变身的后遗症中呢,我躺在野战议员的病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不远处正在进行的投降仪式。

勒克莱尔这时掀开帐篷帘,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萨伦先生怎么样了?”

“萨伦先生并无大碍,营长,”一旁负责检查的医生惊叹道,“他只是有些许的脱力,只需要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恢复。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事情,就像是那些吟游诗人所写的神话小说一般。”

“你该早点告诉我们的,萨伦,”勒克莱尔满脸崇拜地在我的病床边坐下,“老天啊,我一直以为那些故事都是假的!”

我微微一笑,现在的勒克莱尔激动得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听完传奇冒险故事的小孩,“事实胜于雄辩,勒克莱尔,我认为让你们亲眼看看是最有说服力的。”

“的确如此,的确如此,”勒克莱尔搓着手,“我已经等不及和拉纳先生分享这个消息了。”

“想想看吧,”他激动地看着我,“只要有了你,还有什么困难和敌人是我们所无法克服和攻陷的?”

“呃,事实上,我想你可能要失望了,勒克莱尔,”我打断了他对未来的美好展望,“实际上,我这个能力并非看上去那般无害,每使用一次这能力,我都得修养一个月,以免我的身体出现某些糟糕的变化。”

“啊,我早该想到的,”勒克莱尔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太过沮丧,“但我想,还是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龙的化身,这能极大的提振所有人的士气。”

“当然,当然,”我笑着眯起眼睛,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只要能尽快地结束这场战争。”

投降仪式在当晚十点整的时候结束了,所有的统计报告也随后摆到了我们的面前。多亏了我,勒克莱尔的营在今天的攻击中只损失了三十七个人。

简单地商议过后,勒克莱尔把他剩下的部队分成了两队,我会继续和克里恩的第一大队一起行动,我们将提前和拉纳的中央军团会合,而他则会带着大部队把所有的俘虏押送回贵族区。

在那里,这些战俘将会受到他们应有的审判和裁决。而勒克莱尔和他的部队也会受到应得的奖赏。

更重要的是,借着他们押送俘虏的机会,我的巨龙之名可以更广泛地传播开来,我也将得到更多的支持和关注。

间幕其七 北上

在第一抹晨光还没来得及刺破天边的黑暗之时,萨伦就悄悄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啊……”他发出一声有些痛苦又有些畅快的呻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我们昨晚是喝了多少?”

他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啊,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老朋友们围坐在温暖的火炉旁,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蜜酒,听他讲述那些已经在口耳相传中变得离奇古怪的故事的真实版本。

“祝你们有个好梦,我亲爱的老朋友们,”他喃喃自语道,打在脸上的冷水让他清醒了不少,“也许你们会因此而生气,但有些事情最好还是我自己去办。”

◇◇◇◇

十五分钟之后,打扮整齐,装备齐全的萨伦从旅馆正门走了出来,深秋时节的凉意让他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他沿着大理石铺就的整洁街道一路前行,很快就来到了空轨站的楼下。

虽然太阳才刚刚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但帝都的街头尤其是空轨站附近已经是人来人往,萨伦艰难地从赶着上班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赶在列车启动之前冲进了车厢。

空轨列车在急促的铃声中从车站中驶出,萨伦静静地站在车窗边,直到列车到达北城区线的终点站格兰敦大门。

他迈着有些疲倦的步伐走出空轨车站,一个他的老朋友应该已经在这儿等候他多时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老师,一切都准备好了。”

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旁传来,萨伦转头,发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兼好友,现任皇家符文师团的团长塔洛斯爵士就站在空轨站的大门旁,此刻正微笑着朝他招手致意。

“干得好,塔洛斯,”萨伦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这位昔年学生的肩膀,“在我离开帝都之后,还请帮我多照顾下我那些朋友。”

“当然,老师,”塔洛斯反过来抱了抱这位他一直十分尊重的恩师,“有陛下的示意,我想不会有人会去找您那些朋友的麻烦的。”

“很好,我的马车呢?”

“已经在城门口候着您了,请跟我来。”

塔洛斯一边回答,一边微躬起身子,走到前面替萨伦引路。

“不需要这么夸张,塔洛斯,”萨伦皱了皱眉头,塔洛斯在整个帝都的知名度不算太小,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有不少人对他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太引人瞩目,塔洛斯,所以无须如此恭敬,表现的像普通朋友一样就好。”

“啊,是我疏忽了,”塔洛斯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抱歉,导师。”

“放轻松,你现在太紧张了,脸也总是绷着的我猜这是领导符文师团留下的后遗症?”

“你说的对,老师,”塔洛斯闻言,原本还算威严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变成了一副苦瓜脸,“你的故事在符文师团里流传太广了,我要是没点威严的样子可没办法搞定这帮年轻的崽子。”

“不必太过沮丧,塔洛斯,”萨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我开旅馆的时候,那些小伙子和孩子们可更喜欢听你的故事呢!”

“这消息倒是让我好过了不少,”塔洛斯半开玩笑地说到,“至少我现在也快和红龙萨伦一样变成了故事书里的角色啦!”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着来到了格兰敦大门的底下,这是以埃因霍芬帝国第五代皇帝,格兰敦埃因霍芬为名修筑的宏伟城门。

半尊展翅的雄鹰塑像就立在城门拱顶的正中央处,在城门的两侧,是巨大的从城墙上垂下的帝国旗帜:一只展翼的雄鹰,被埃因霍芬家的金色玫瑰所包围。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萨伦瞥了一眼城门两侧的旗帜,有些诧异地问道,“城门上怎么挂上了规格这么高的礼旗?”

“您恐怕是在农村里待太久啦,老师,”塔洛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今天可是第一位埃因霍芬皇帝的寿辰,就是那位审判庭敬爱的神皇陛下。”

“啊,我想起来了,还好这儿没有审判庭的人,”萨伦略带嘲讽地笑了笑,“不然那些疯子又要叫嚣着把我净化掉啦。”

两人从宽阔厚重的城门下方经过,也许是因为天刚破晓的缘故,城门里还没有太多的行人。

从门洞里出来后,萨伦跟着塔洛斯,一路直行来到了马厩旁,一架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马车正停在这儿。

“这就是您的马车了,老师,”塔洛斯在马车前停下了脚步,“我替您准备了一些生活和宿营必备的装备,还有为了紧急情况所准备的三十天份的干粮。”

“祝铁和银有吗?我身上没带这些东西。”

“当然,老师,”塔洛斯笃定地点了点头,“祝铁都是直接从加西亚教会求来了,至少也是主教亲自转化的级别。”

“至于银,也都是吸血鬼猎人公会最为顶级的银材。”

“非常好,”萨伦点点头,轻巧地翻上马车,捏起缰绳,“就送到这吧,”他回头冲站在路边的塔洛斯摆了摆手,“还得劳烦你知会我的朋友一声。”

“还是这么不擅长告别,是吧?”

萨伦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冲塔洛斯笑了笑,然后甩动缰绳。

马儿应着缰绳清脆的声音嘶鸣了一声,然后放开蹄子朝前跑去,马车带起滚滚的烟尘,沿着大路不断前行,很快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一路顺风,老师,”塔洛斯对着远去的马车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消失在了门洞中滚滚的人流之中了。

◇◇◇◇

“你说什么?”

卡拉一下子从椅子里蹦了起来,放在他手边的红茶也被直接打翻。

他脸上原本的从容优雅全都消失不见了,“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什么都没和我们说!?”

他那对原本无比好看的眼睛已经因为过于愤怒而变成了特属龙类的竖瞳,身上也隐隐有龙鳞浮现。

“冷静一点,卡拉,”凯伦立刻冲了上来,死死地抱住了他,“无论你怎么激动,生气和愤怒也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呼哧,呼哧,”卡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回了椅子里,“你说得对,凯伦,”他有些闷闷不乐地说,“我只是生气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他就是个自大自私的混蛋而且还不是第一次了!”

“团长,萨伦先生有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很抱歉,凯伦,老师没有和我透露太多的消息,但他要我给他准备三十天份的应急干粮,看起来他会在外面待至少一个月。”

“他应该是去寻找一位叫做格伦迪尔的老朋友了。在这段时间里,你们在帝都的安全将由我来负责。”

“格伦迪尔,那是谁?”凯伦接着问道,“他是不是给这个格伦迪尔写了一封信?”

“啊,的确是的,”塔洛斯点点头,“很遗憾,那封信当时被审判庭给拦了下来,不然老师也许就能在帝都和格伦迪尔会合了,说起来也有我的责任。”

“那就说得通了,”凯伦点点头,“你知道这位格伦迪尔先生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帝都吗?”

“是的,”塔洛斯说,“这在帝**队和教会中不是什么秘密,帝国的北部省份出现了恶魔袭击人类的事件,所以格伦迪尔前往北部省份去调查相关事件了。”

“我就知道,”一旁的卡拉又窜了起来,“我就知道肯定和恶魔有关!这该死的老家伙,”他有些委屈地说道,“上次在村子里也是,一个人半夜跑出去猎杀内尔比托!”

“什么,内尔比托!?”塔洛斯有些震惊地看向卡拉,“年轻的蓝龙,你是说你们那儿出现了内尔比托?”

“你怎么知道……”

“老师把你们每个人的资料都告诉了我,年轻的蓝龙,我需要确认一下,你们那边真的出现了内尔比托吗?”

“是的,”卡拉点了点头,“不只有内尔比托,还有从地里爬起来的僵尸和死灵将军啦,从迷雾之国跑出来的,那位施特拉德手下的恶魔将领和他的军团啦。”

“不过你不用担心,”卡拉看着一旁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的塔洛斯,“这些事情都已经被我们……嗯确切地说是玛雷一个人处理掉了,我和凯伦只是略微出了一些力气。”

“不,这不一样,年轻的蓝龙,”回过神来的塔洛斯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这可能是某些很糟糕的事情的征兆,而那件事情恰恰好还曾经发生过一次。”

“不行,”他皱了皱眉头,自己打断了自己,“我必须立刻向陛下禀报这件事情,”他匆匆抓起手边的公文包,“你们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向符文师团求助,你们在帝都产生的任何花销都可以直接算在符文师团头上,这是我答应老师的。”

“现在,”他转身打开房门,“容我失陪,我必须立刻进宫去了。”

伴随着一声轻响,房门被塔洛斯直接带上,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

“咳咳,”凯伦轻轻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沉寂,“说说吧,各位,我们接下来能做点什么?”

“我不知道,”卡拉有些丧气地瘫在椅子里,“他总是像这样,一言不发地跑出去,从来不在乎我们的感受!”

“先生们,还有这位女士,要我说,”凯洛德站到了桌子上,“忘记烦恼的最好办法就是痛饮一大杯冰凉爽口的啤酒!所以我们下楼喝酒吧!”

“那是你们矮人的解愁方式,凯洛德,”艾琳也忧心忡忡地坐了下来,“这样可没办法让我忘掉这些,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了他,决不能再一次和他失去联系了。”

“我想我们应该试着在帝都做些什么,我记得萨伦来帝都可是要找‘两位’老朋友。”

凯伦特意在两位上加重了声音,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们就着手去寻找这第二位老朋友吧。”

“当然,但不能着急,”凯伦制住了突然变得干劲十足的卡拉,“我们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我明天就去找塔洛斯问一问,他应该清楚更多关于萨伦来帝都的事情。”

“现在,我们还是按凯洛德说的,先好好吃上一顿午餐,喝上一点酒,把这事儿先忘了吧。”

◇◇◇◇

“阿嚏!”

萨伦驾着马车,突然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真是见鬼了,”他揉了揉鼻子,“看起来有人在挂念我。”

“啊,正好也快中午了,”萨伦抬头看了看,然后勒紧了缰绳,“吁!吁!停下来,好马儿,我要吃饭了!”

原本正在飞奔的驮马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慢慢地停下了脚步,然后在萨伦的指挥下停在了路边。

“嗯……倒是没什么事,”他自言自语地沉吟道,然后拍了拍马儿的脖子,“你就在这儿乖乖地等着我,我去给我自己弄点吃的。”

说完,他从车夫的位置跳下,利落地爬进了车厢。

在车厢里,塔洛斯除了给他准备了一些不易腐坏的应急干粮之外,还准备了一些常规的食物。

“让我看看都有些什么,嗯……白面包、肉干还有刚煮好的鸡蛋,还算是不错的一餐。”

花了三十分钟吃饱喝足之后,萨伦再次驾着马车踏上了旅途,但他很快又停下了马车。

“不太对劲,”他面色凝重地自言自语道,“现在可是正午时分,这条官道上居然空无一人,”他抬起头,顺着路望向了北方,“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北边的天空,过了好一阵他才从看上去蔚蓝无比的天空中寻找到一丝不详的踪迹。

那是一缕黑烟,从黑烟的粗细来看,恐怕是离这儿很远的位置,“看上去不太妙,”精通火焰符文术的他太清楚需要怎么样的火焰才能制造出这种烟迹,“帝国的领地里没道理出现这种火焰焚烧造成的黑烟。”

“恐怕你得辛苦一点了,亲爱的马儿,我必须尽快赶往北方,至少得在今天之前离开京畿地区。”

被缰绳拴着的驮马通晓人性地点了点头,然后迈开蹄子,拉着萨伦一路朝北边飞奔而去。

间幕其八 另一位老朋友

“你说你要找塔洛斯?”

凯伦有些恼怒地看着面前的门卫,看起来符文师团扩招的速度比他想的还要快,只是刚退伍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连驻地门口的守卫都不认识他了。

“我说了,我是皇家符文师团的退役老兵,凯伦,在塔洛斯团长还是一名下士的时候,我就是他的通讯官了!”

“嗯,嗯,”守卫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你这套故事我倒是从来没听过,还蛮新颖的。”

凯伦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是他忘记把退役证件带在身边,哪里需要废这么多的口舌。

“嘿,听着,我没有在开玩笑,也没在编故事,我的确是……”

“凯伦长官?”一个有些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兴冲冲地从营地里走出来,一把拉住了他,“我刚刚经过的时候就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果然是你!”

凯伦定睛看了看这位替自己解围的符文师,他穿着象征着帝国符文师的暗金色符文长袍,脖子上挂着的挂坠正不断散发出明显的能量波动,在他的长袍外则是一件制式的无袖附魔板甲。

凯伦随后把目光聚集到那张充满喜意的年轻脸庞上,他的思绪只是稍微迟滞了几秒,然后就找出了答案。

“你是奈瓦拉,奈瓦拉嘉兰诺德,对吧,”凯伦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孩,“我记得你,你那头月光色的长发和尖尖的耳朵可不容易忘记,精灵在维洛季马并不常见。”

“你的记忆还是这么出色,凯伦长官,”奈瓦拉嘉兰诺德甜甜地笑了笑,“难怪塔洛斯团长总是说你是最好的书记官和通讯官。”

“看起来你们最近扩张的有些快啊,”凯伦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有些尴尬的两个门卫,“这些新人都不认识我了。”

奈瓦拉闻言,笑着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门卫,“我对你们有印象,前段时间刚选拔进来的吧?”

两名门卫都如同啄米的公鸡一般连连点头,“看起来你们没有按团长的要求,好好地把新兵手册给读完,是吧?”

“算了,”奈瓦拉优雅地挥了挥手,“回头再收拾你们,记得回去之后把新兵手册好好地读一读,这次来的还只是凯伦长官,要是是塔洛斯团长的老师被你们拦下来,你们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请跟我来吧,凯伦长官,”教训完守卫之后,她回头朝凯伦笑了笑,把他引进了军营里,“您今天回来所为何事?”

“实际上和塔洛斯团长的那位老师有关,”凯伦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许不会相信,但我亲眼见到了他,并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什么!?”奈瓦拉发出如同小女孩一般的尖叫,她紧紧地捏住凯伦的肩膀,精灵的优雅做派被她丢了个一干二净,“你真的见到他了!?红龙萨伦!?”

“是的,他就隐居在布林托附近的一处小村庄里。”

“天啊,”奈瓦拉兴奋地拍了拍胸口,“他是不是像故事和老兵们说的那样,有一头火焰般耀眼的头发,他是不是真的有红龙的血统!?”

“嗯,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凯伦点了点头,“至少他本人是这样告诉我的。”

“他告诉你?”奈瓦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然后又懊恼地锤了锤脑袋,“我要是早两年加入符文师团该有多好,我还从没见过这位传奇人物呢。”

“会有机会的,奈瓦拉,”凯伦神秘地笑了笑,“我这次过来正是要拜托塔洛斯团长一件事,我要帮萨伦寻找一位他的老朋友,并在他回到帝都的时候和他会合。”

“那我们还等什么!”奈瓦拉兴奋地拉住凯伦,“跟我来吧,塔洛斯团长今天正好在驻地里!”

穿过无比熟悉的军营,凯伦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这儿度过的美好时光。

“真是熟悉的装饰风格,”凯伦发出一声感叹,“奇怪,我退役还没到一年的时间,却感觉那些服役的日子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这儿的事情一直都没怎么变过,”奈瓦拉闻言,回过头来递给他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你明白的,塔洛斯团长一直都是个保守的人。”

他们并肩走进整个军营最大,也是最宏伟的建筑里,这建筑的主体共分三层,整体都用洁白的大理石建筑而成。在主体之上是一座一座直插云霄的尖顶符文师塔。

“来吧,塔洛斯团长正在会议室里呢,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十分糟糕的事情。”

奈瓦拉带着凯伦停在会议室的门口,塔洛斯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出来,虽然有些模糊,但凯伦还是大致听懂了他在说些什么。

“布林……附近……大量的死灵生物……必须……”

“啊,我明白了,”凯伦点了点头,“这事说起来还和我有关。”

“和你有关?”奈瓦拉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凯伦,“是你见到萨伦之后发生的事情吗?”

“是的,我刚刚和你说了,我在遇到萨伦之后就一直跟着他,对吧,我实际上是在记录他的故事。”

“嗯,”奈瓦拉点了点头,“很像你会做的事,凯拉,你在以前就很喜欢写东西。”

“这不是重点,啊,不是,虽然这也是重点,但是我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

“在我收集萨伦的故事的时候,我们一起遇到了一些不详的东西,你应该了解,自从第一次入侵之后,恶魔就在这片大地上扎下根来了。”

“我当然知道,”奈瓦拉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恶魔出现在这片大陆上,我们也不必离开森林。”

“事情就糟糕在这里,”凯伦皱了皱眉头,“我待在萨伦那座小旅馆里的时候,和他一起处理了一大批的复活死灵,还有一位施特拉德手下的将军和他的亲卫军团。”

“嘶,”奈瓦拉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凯拉。”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奈瓦拉,”凯伦苦笑了一声,“恶魔将军还可以说是专为寻仇而来,最糟糕的是在我到达那座旅店之前,萨伦就一个人处理掉了一大群的内尔比托。”

“内尔比托,在南部行省区?”奈瓦拉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这已经不是‘事情’的程度了,凯拉,这很可能是另一次的入侵。”

“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个有些疲倦的嘶哑嗓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了,塔洛斯和一众军官一脸疲倦地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啊,凯伦,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凯伦忙不迭地点头,“既然萨伦已经前往了北方行省,我们在想有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遗憾的是,我们只知道萨伦是来帝都寻找两位老朋友,但我们并不知道他另外一位朋友究竟是谁,是什么身份,所以我想看看您是否知道相关的信息?”

“很遗憾,”塔洛斯闻言摇了摇头,“老师并没有跟我说太多,他只询问了有关格伦迪尔的事情。”

“好吧,我会再试试,”凯伦叹了口气,这种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还是感谢您的帮助,塔洛斯团长。”

“等等,”他叫住了有些失望,正打算转身离去的凯伦,“我也许不知道这件事,但我想有一个人知道。”

他快步走回会议室里,胡乱地从记事簿上扯下一张纸,用鹅毛笔草草地在上面写上了一些东西。

“这个人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熟悉,但他也是萨伦昔日的好友之一,也是现在整个帝都最伟大的炼金术士。”

凯伦深吸了一口气,他心里隐隐地猜到了这个人是谁,“希克拉德莱克索斯?”

“看起来你认识他,”塔洛斯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那就更好办了,这是他的地址,我想他应该知道更多,毕竟他早年可是跟着老师东奔西跑。”

凯伦郑重地接过这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收进兜里,“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塔洛斯团长,我现在就出发。”

“实际上,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塔洛斯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你能否知会老师一声,他最虔诚的学生可能需要他的帮助?我们必须彻查恶魔的事情,它们跑出了限定的警戒区域可不是什么小事。”

“当然,等萨伦回来之后,我会正式地找他谈谈的。”

◇◇◇◇

“吁停下来,好马儿,停下来!”

萨伦使劲地扯住缰绳,马车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车辙印,但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他面色凝重地跳下马车,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完全被烧毁了的城镇。

“这下事情大条了,”他快步走到一栋被完全烧毁的农房边,伸手摸了摸烧的漆黑的立柱。

立柱很冷,轻轻一摸就能吗,摸下一大块碳化的木头来,“看起来已经烧毁了好一阵子了,至少过去了两天。”

他从这栋被烧的垮塌的二层建筑中迈步走出,来到同样被灰尘覆盖的城镇大街上,地面上除了大量木头焚烧过后积累起来的烟尘,还有大块大块的暗红色斑点。

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丰富的经验就告诉了萨伦这是什么只有人血才会在干涸后显示出这种颜色。

“让我来看看,”他走到其中一块血迹旁边,蹲下去仔细检查了起来。

“不太对,这中间还夹杂了一些白点,是那些浑身冒着臭气的蝙蝠吗?”

他拍了拍手,自言自语着站了起来,“但如果是这样,就说明这里发生过抵抗,可为什么一具尸体都没有?”

“得继续看看,”他戴上手套,做出了决定,“先把这座镇子逛一圈吧。”

这是一座典型的二级帝国城镇,也就是比村子高一级的行政区划,整座镇子说不上太大,但是也不算小。

“太不对劲了,”萨伦在镇子里仔细检查了一圈,结果和他预期的一样:一具尸体都没有,“如果一具尸体都没有,那就是有人人为地销毁……或是带走了他们,但吸血鬼从不会这样做,他们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啊……”

“等等!”萨伦突然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如果是用在他们那一套邪恶的祭礼上,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该死的,这些家伙还是贼心不死吗!?”

他骂骂咧咧地从原位离开,“这座城镇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警报,现在整个帝国都只是流传着帝国北部出现了恶魔的消息,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真正发生的事情,这太不对劲了,我必须立刻找到格伦迪尔。”

“好啊,好啊,看起来人类中间还出了一位伟大的猎人,”鼓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十几个身披黑袍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起初我还不以为然,现在再看,留下观察哨果然是必要的。”

“吸血鬼吗……”萨伦从腰上拔出断钢,“你们刚出来我就闻到了那股子令人作呕的臭味,不用继续躲躲藏藏的了!”

“很好,”为首的吸血鬼掀开兜帽,露出了有些尖利的牙齿,“你会为了你愚蠢的言论付出代价的。”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在这胡闹,”萨伦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吸血鬼,“zuyk!”

旋风从虚空中浮现,然后紧紧地包裹住萨伦。

“符文师?”为首的吸血鬼显得有些惊讶,“虽然你所用的语言我从来没听过,但是这也没办法救下你,你今天必死无疑!”

“白痴。”

为首的吸血鬼只看到一道如同闪电一般的人影闪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就是一道银白色的光芒。

那是一柄不算太华丽的长剑,却散发出让他心惊胆战的声音,在剑身即将击中他的瞬间,他终于看清了剑柄上刻着的奇特符文。

“是断钢!”他惨叫起来,“你是萨……”

断钢毫不留情地划过他的脖颈,一颗还带着惊恐神色的头颅随之腾空而起。

白血从脖颈的断口处喷涌而出,失去力量的身体无力地摔在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当第一个吸血鬼的脑袋落在地上的时候,第二个吸血鬼脸上还保持着狰狞的神色。

但很快他的脑袋也随之腾空而起,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当萨伦来到最后一个吸血鬼面前时,时间才刚刚过去了两秒钟,这名吸血鬼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你是萨伦?”他牙齿不住地打颤,整个人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我就是萨伦,”萨伦提着还在滴血的断钢,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在他身后是整座十一具失去了脑袋的尸体。

“你……你别过来,”吸血鬼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他不停地向后爬行,恨不得自己能立刻从萨伦的面前消失。

“你们这些大蝙蝠还是这么吵。”

萨伦皱了皱眉头,一剑砍断了他的双腿,然后把他拎了起来,“别跟我在这惨叫了,我知道你们吸血鬼都能自己长出来,我只有两个问题要问你,如果你能给出让我满意的回答,那你就能捡回你这条命,知道了吗?小蝙蝠?”

被他拎着的吸血鬼忙不迭点头,生怕面前的煞星一剑杀了自己。

“非常好,”萨伦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想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特别篇其一 希克拉德的故事

“你是说,希克拉德现在就在这座城市里?那位希克拉德?”

卡拉有些激动地看着凯伦手里握着的小小纸片,咽了口唾沫,“老天,我可是一直想见见他。”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凯伦挥了挥手里的纸片,目光有意地在艾琳和凯洛德身上扫过,“希克拉德肯定也很想见见你们这些老朋友。”

对于这个小团体来说,萨伦那说干就干的行事风格似乎深深影响到了他们,于是四人立刻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里,稍作打扮,随后便结伴从旅馆内离开。

“说实话,伙计们,我真有点激动,”一路上凯洛德一直在嚷嚷个不停,“我还是在后来的日子里见过希克拉德,他当时跟着萨伦,一起来找我处理掉一件无比邪恶的物品。”

“也正是从那之后,我和他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我比你更早认识他,”艾琳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庞,有些激动的声音从扇子后面传了出来,“但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

一行人直奔空轨站而去,在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推搡前进的旅程后,他们终于成功地挤进了空轨列车的车厢里。

“真是令人讨厌的发明,”艾琳一进到车厢里,就不满地嘟囔了两声,“帝都的人口可真多!”

“少说两句吧,艾琳,”一旁的凯洛德自豪地笑了笑,“这可是工程和科学的力量才能创造出来的奇迹,一百年前的人类会想到世界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吗?”

“再说了,”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艾琳,“你们斯特兰不正是科学发展的代名词吗?”

“这个道理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你这傻子,”艾琳白了凯洛德一眼,“这只是一位女士发泄内心情绪的手段罢了!”

◇◇◇◇

当列车到达他们预定的目的地时,凯洛德和艾琳之间的争论才算是平息了下来,在凯伦略带警告的目光中,他们老老实实地收好东西,跟着凯伦下了车。

“那么,地址应该就是这儿了,”凯伦带着一行人停在一幢气派的四层建筑门口,之所以说它气派,是因为这幢建筑通体由大理石砌成,在店铺外的墙壁上,悬挂着的是一幅黑色镶金边的华丽帝国旗帜。

就连侧伸出来的招牌也华丽无比,古色古香的德兰提木上用华丽的花体字写着“希克拉德炼金工房”几个大字。

“我当然知道是这,你这傻子小说家,”凯洛德踢了一脚凯伦的屁股,“店铺的招牌上都写着呢!”

凯伦怒视了他一眼,凯洛德嘿嘿一笑,率先跃上了店门口的台阶,推开了大门,一阵悦耳的风铃声随之响起。

“请进吧,客人们。”一个温和而稳重的声音从店铺的深处传来,凯伦极为礼貌地在门口脱下鞋子,然后往店铺的深处走去,众人则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特莱克斯在上,玛雷的这个朋友也太有钱了,”卡拉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咋舌,“就连门口通道的地板,都全是百年份的德兰提木,这得要多少钱?”

“足够你武装起一支装备精良的五百人雇佣军了,卡拉。”对数字极为敏感,又曾是斯特兰高层的艾琳捂嘴轻笑着给出了回答。

“抱歉,客人们,”一个声音伴随着脚步从通道的那一头传来,众人的视野里很快出现了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

他捂着嘴,微微咳嗽了几声,“我刚才正在进行一个很重要的炼金实验,现在我们来谈谈吧,你们需要些什么?”

“米斯特尔的胡子啊!”凯洛德发出一声惊呼,一个箭步跑了上去,“希克拉德,真的是你!”

希克拉德有些惊愕地低下了头,他脸上的惊愕在几个呼吸之后变成了狂喜,“是你吗,凯洛德?”

“是我!还有艾琳,就在这儿!”

凯洛德拉住希克拉德的胳膊,把他拉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好久不见了,希克拉德。”

“天啊,真的是你,艾琳,好久不见。”

希克拉德好一阵摇头,又从通道旁的壁架上取下一小壶的威士忌,连续灌了好几口才让自己从有些迷茫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九圣灵在上!真高兴能再见到你们,这几位是?”

他看着卡拉和凯伦,礼貌的问到。

“我是凯伦,”凯伦往前迈了一步,“皇家符文师团的退伍士兵。”

“我是卡拉,”卡拉也学着凯伦的样子,迈出一步,然后伸出他的右手,“呃,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识我的老师,萨伦诺维斯,虽然我一般叫他玛雷。”

“哈!你是卡雷多斯!”希克拉德笑着拍了拍手,“我的确没见过你人形的模样,但萨伦把你收为学生的时候我可也在那儿呢,我记得你是一条年轻的蓝龙。”

“既然你们都在这儿,”他有些期待地搓了搓手,“那我那位老朋友呢?他是否也跟你们在一起?”

“之前是的,”凯伦回答到,“但他离开帝都去了北边,据说北边有恶魔袭击人类的事件发生。”

“恶魔袭击人类?”希克拉德先是有些失望地放下了手,然后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难怪,这就是他的风格,他总是闲不下来。”

“啊,看看我的待客之道吧!”他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站了起来,“你们想喝点什么?热可可?咖啡?还是来自东方的茶叶?”

“热可可就行。”

“我更喜欢茶,我以前在斯特兰就经常喝这个。”

“我要咖啡吧,你的可可可能没有玛雷的好喝。”

“老天啊,你这就没有啤酒吗!你手上的威士忌也行!”

“好的,我这就去给你们拿来,至于你凯洛德,我的老伙计,我怎么会忘了你们矮人最喜欢的东西呢?”

希克拉德匆匆离去,没一会儿之后又举着个托盘走了来,托盘上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一杯香浓的咖啡,一杯深红色,滚烫的茶,还有一杯冒着冷气的啤酒。

他把饮料依次放到每一个人面前,然后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他的沙发里,“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先说我最感兴趣的事情吧,”希克拉德抿了一口咖啡,“我记得萨拉那个家伙不是跑去隐居了么,怎么又突然跑出来了?还带出来了……这么多的人?”

“我和老师本来在布林托附近的维拉克村里开了家旅店,”卡拉说,“前几年还算不错,但是最近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先是内尔比托出现在了那附近,然后又是复生的亡灵军团和恶魔领主,老师怀疑施特拉德要回来了。”

“原来如此,”希克拉德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那就可以理解了,这个家伙从来没放弃过他的复仇行动。”

“他这次去北边,除了调查恶魔的事情,还要找到他的一位老朋友,实际上,他来帝都就是为了召集两位旧时的老友。”

“两位老朋友?他有提到他们的名字吗?”

“没有,但多亏了塔洛斯,我们知道其中一位名叫格伦迪尔。”

“啊,格伦迪尔,”希克拉德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了只有在缅怀往事时才会出现的独特的表情,那是对往日的眷念之情。

“那个狗娘养的是个暴脾气的恶魔猎人,”希克拉德的嘴角微微上扬,“不过他的为人和实力都值得肯定。”

“那么第二位朋友呢,你们知道这人是谁吗?”

“不知道,”凯伦摇摇头,“我们在想也许是你。”

“什么,我吗?”希克拉德指了指自己,然后摇摇头,“不可能,”他笃定地说,“萨伦和我说过,他不愿意再把我卷入任何的麻烦中了。”

“这可不一定,希尔,”艾琳开口了,她的声音温柔和优雅,“你还记得吗,萨沃斯曾经也很坚定地说这辈子不会再联系我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艾琳,但我还是觉得……”

“我有一个主意,”凯伦打断了他们,“实际上,”他看向希克拉德,“我正在收集萨伦的故事,他口述,我则负责把它们编撰起来。”

“我在想,从你的角度来收集故事也是个不错的打算,而且,我们还可以从故事中分析出一些东西来。”

“不错的主意,萨伦讲到哪儿了?”

“嗯,卡波菲斯的内乱,他刚讲到和拉纳会师的部分。”

“啊,是这一部分,对于卡波菲斯的那场内乱,我印象很深,在我的记忆中,这还是头一次,帝国为了一个人,而不惜在另外一个国家挑起近乎于战争的内乱,不,应该说这就是战争。”

“来吧,”他放下咖啡,站起身,朝众人招了招手,“让我们到书房去,在萨伦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就待在这儿吧。”

他跑到门口,把工房的大门锁上,挂上今日休息的牌子,然后招呼着众人进了书房。

◇◇◇◇

“好了,小蝙蝠,”萨伦把提着的吸血鬼用力地丢到地上,这儿是一处被密林包围的林间空地,“这儿很安静,也没有什么人,更不会有吸血鬼,所以就像我之前说的,如果你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当然,伟大的萨伦,”这名吸血鬼使劲地点起头来,“我可不是那种不懂得珍惜生命的傻子。”

“看起来我在你们那边很出名啊,你们不仅认识我,还认得我的佩剑,”萨伦蹲在这只吸血鬼的面前,漫不经心地用手中的匕首剔着指甲。

“当然,您击伤了强大的施特拉德的始祖,这已经是吸血鬼之中人尽皆知的恐怖故事了,更别提您之前在五秒内斩杀了超过四十只吸血鬼的可怕举动,最老练最强大的猎人也做不到这一点,这是只有魔鬼能做到的事情!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惹怒魔鬼。”

“很好,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萨伦把匕首插在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只吸血鬼,“我收到消息,帝国的这些个北部行省里有恶魔肆虐,现在看来都是你们驱使的吧。”

“是的,是的,”这名吸血鬼连连点头,“这些恶魔都是来自迷雾之主的位面,据上面的一些大人物所说,迷雾之主似乎对这片大陆又有所图谋。”

“我在检查那座被你们烧毁的小镇时,发现了红血和白血,奇怪的是,我却没看到一具尸体,连焚烧后的残骸都没有,也许你能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

“是的,我知道,”这名吸血鬼又连连点头,“实际上,在解决了镇子的卫队之后,普瑞斯特侯爵便下令把所有的平民都控制起来,然后他率领着大部队,押送着平民北上了,至于这些平民会被用来做什么……我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

萨伦皱了皱眉头,傻子都知道被吸血鬼俘虏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知道他们往哪边走了吗?”

“知道,他们一路北上了,”吸血鬼又连连点头,“听说他们要一直往北,知道进入那片终年飘雪,寒风肆虐的冰原为止。”

“这么北?”萨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们还有其他打算吗?”

“呃……”吸血鬼露出思索的神色,“好像没有了……他们应该还会顺路劫掠路上的所有小型城镇和村庄,我想,我之前听到普瑞斯特侯爵说了,这点人可不太够。”

萨伦点了点头,“还有呢?”

“很抱歉,伟大的萨伦,”这名吸血鬼闻言,急忙匍匐到地上,“我也想告诉您更多,可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萨伦极为隐晦地探出了几根精神触须,直到上面的传来的波动告诉他,面前的吸血鬼并没有撒谎之后,他才点了点头。

“滚吧,”他扇出一巴掌,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吸血鬼直接吹飞了出去,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了下来。

“您真的放我走?”顾不上脸上的淤痕,他抬起头,有些惊喜地看着萨伦。

“我这个一向说话算话,”萨伦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这是看在那位蔷薇伯爵的面子上,你要是不愿意走,我这就取了你的狗命。”

“愿意,我愿意,”这名吸血鬼急忙朝萨伦磕起头来,“愿九圣灵保佑您,伟大而仁慈的萨伦!”

特别篇其二 我的挚友

“请进吧,都请进。”

希克拉德推开书房的大门,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火焰。”

一小缕火焰应声从他的指尖弹出,准确无误地落到了墙边的壁炉里,火焰噌地一下腾了起来,热浪从壁炉里往外流动,开始驱走房里的寒意。

希克拉德替所有人都拉开一把椅子,自己也手捧着热咖啡,坐进了一把椅子里

“啊,舒服多了,”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在他面前的凯伦已经摊开了自己的记事本,鹅毛笔上也已经吸满了墨水。

“哈,看起来你等不及了!”希克拉德微笑着看着年轻的书记官,“好吧,那我们就开始吧。”

◇◇◇◇

让我想想该从哪儿讲起吧……嗯,相比你们都已经知晓了我是如何和萨拉认识的,还有他童年及青年时期所遭遇的那些不幸的事情。

那是我刚对萨伦这个人有一些印象的时间,在变故发生之前,我们在学校里的时光是多么的美好啊。

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一连串不幸的悲剧,当消息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惊呆了,内心的直觉让我在第一时间否认了他们的说法。

我认识萨拉,我了解萨拉,他绝对不会是那种人,更何况莎莉可是他最亲密的人,他怎么可能会……?

我一直认为,这件事在萨伦的心里留下了极深的阴影,我时常能感觉到,在他的心中,皮奇的地位能和那位神秘的施特拉德媲美,甚至更高。

我现在都记得他以前提到皮奇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我一直觉得,皮奇和帝国的所作所为造就了他,也导致了他对帝国人的仇恨。

这一情况直到他亲手杀了皮奇之后才真正的缓解,也是从那之后,我才感觉他开始融入这个国家,他脸上的笑容我是指发自内心的笑容才又多了起来。

他向皮奇复仇的经历的确是一段好故事,但我们今天不讲这些,让我们回到斯特兰最为动荡的那段时间,回到那个风暴中心的男人身上吧。

◇◇◇◇

“哈!希克拉德,你在这儿啊!”

拉纳那中气十足的嗓音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我抬起头,看到他正满脸喜色的朝我走来。

“怎么了,拉纳,”我打趣到,“你看起来很高兴,你今天脸上的笑容可能比过去一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当然是好事,”拉纳抬头看着我们头顶的月亮,“跟我来吧,”他朝我招了招手,“你的老朋友也已经和我们会和了,九圣灵在上,你绝对不会相信他做了什么!”

说实话,他后面说的那些东西我一句都没听进去,萨拉在这儿的消息让我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萨拉已经到这儿了?不愧是他,”我发自内心地赞叹道,拉纳分给他的部队可是最少的,但他要面对的敌人可一点也不比我们少,“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很不错,”拉纳开心地搓了搓手,“北区的帝**队中心,德莱提尔商业中心被萨伦连根拔起,所有幸存的帝国士兵和反对派都投降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德莱提尔被严重摧毁了,但重建并不是什么太费功夫的事情。”

“这才是我认识的萨伦,”我点点头,“执行力强,效率高。”

“好了好了,”拉纳佯装恼怒地摆了摆手,“停止你的马屁吧,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见到他再说。”

我点点头,拉纳说的正是我想说的。

我跟着他在刚刚搭成的临时营地里一路前行,直到我们来到营地的最北边。

刚一进来,我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这儿的氛围和营地里的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我看到士兵们在路上不停地低声交谈着,时不时还会朝这一小块营地中央的帐篷投去敬畏而崇拜的眼光。

“怎么回事,”我拉了拉拉纳的衣袖,低声问道,“他们看起来和其他地方的士兵不太一样。”

“你不知道?”拉纳回给了我一个有些诧异的眼神,“这事儿在军营里都传开了。”

他说到这,左右看了看,然后附到我的耳边,“听说萨伦在攻打德莱提尔时变成了龙人,只用了两次吐息,商业中心里的驻军就被他烧的士气崩溃,全体投降了。”

“我听说你那时和他一起,就在灰雾岛上,我想知道的是,这是真的吗?他真的能变成龙人?”

“是的,拉纳,”我对着他严肃地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变成巨龙的萨伦的身影,“你最好别把这个事情当成一个传说或是一句玩笑,所有这样做的帝国士兵都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呼,”拉纳长出了一口气,“没有出卖萨伦真是那些议会里的家伙们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我可不想成为他的敌人。”

“没人想,拉纳,相信我,没人想。”

他点点头,掀开了帐篷的帘子,一个我熟悉的身影就坐在床边,他**着上半身,朝着我们的背部有着不少的伤痕。

他的断钢就放在桌上,这把剑也跟着他从默默无闻,变得在帝国境内赫赫有名了起来。

“萨伦,”拉纳笑着开口说道,“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他闻言转过头来,那头恢复了原来颜色的短发如同火焰一般耀眼。

我看到他年轻的脸庞上带起一抹微笑,眼睛也因此眯成了一条缝,他那好看的蓝灰色眼睛也被眼皮牢牢地遮住。

他的微笑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了咧开嘴笑,“希尔!”他亲切地叫着我的昵称,整个人从床边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朝我走来,“真高兴在这儿见到你!”

“我也是,亲爱的老伙计!”我高兴地冲上去,反手抱住了他,“听说你在北边大杀四方啊!”

“总有一些帝国的傻子,不相信我有巨龙的血统,他们只是得到了应有的教训罢了。”

他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在北边的事不重要,我更想知道,我们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拉纳,我明白他的意思,瑟菲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艾琳他们也需要人来照顾,卡波菲斯的乱局能尽快平定,是萨伦最希望看到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萨伦,”拉纳沉吟了一会儿,“塔伦和我说了说你的情况,我听过玫瑰女士的名字,对她的遭遇,我感到十分抱歉。”

“只要勒克莱尔一和我们会合,我们就会立刻展开军议,然后发动攻击。”

他用手比成长剑的模样,然后狠狠地朝空气劈了下去,“得益于这三场胜利,我们已经成功地把帝**和反对派的联合军队压制到了商业区的东半边,只需要再来上一两次成功的攻势,他们就会被我们轻松击败。”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拉纳,”萨伦皱了皱眉头,这是他不太高兴的征兆,他一向不太喜欢这种没有实际证据支持的推断,“你有局势分析的资料吗?”

“很好,”萨伦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我想看看这些资料,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拉纳点点头,“我等会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萨伦,“我想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他说,“我会给你们留出一点空间来的。”

“非常感谢你,拉纳,”我冲他感激地点了点头,“我只和萨伦聊一小会儿,然后我就回自己的部队报道。”

“实际上,”拉纳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你不需要回你原来的部队报告了,希尔。”

他往前迈出一步,神采奕奕地看着我们,“在之前的战斗中,你和萨伦的战斗力都得到了验证,所以我打算让你们组成一个特殊的突击队,负责处理接下来那些最麻烦的敌人。”

“什么?我和萨伦吗?”

“当然不是,”拉纳摇了摇头,“我会在卡勒奇中挑出一些精锐的战士,和你们组成一个统一的编制。”

“这是我的荣幸,”萨伦朝拉纳微微欠了欠身,“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也是我的荣幸,”我学着萨伦的样子,微微欠了欠身,“我很期待未来的战斗。”

“让我们稍后再见,先生们。”拉纳冲我们微微点头,行了一个军礼后离开了这处帐篷。

“老天啊,萨拉,”在拉纳离开帐篷之后,我一把抓住了萨伦的肩膀,“我听说你在进攻中展现出了龙形?”

“是的,希尔,”萨伦冷静地看着我,点了点头,“实际上,这是我一开始就计算好的。”

“你一开始就计算好的?”

“是的,”萨伦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下一大口水,“实际上,希尔,我很担心那些所谓的议会高层,”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我,“即便是吸血鬼猎人们,我也不敢完全相信,事实上,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除了你们,我不知道我还能相信谁。”

我看着他写满疲倦的脸庞,微微地叹了口气,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和酸涩,如果我没记错,他今年不过才十八岁不到。

十八岁不到,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年纪,大部分帝国人和斯特兰人在这个年纪在做什么?不是在店铺或是工坊里当学徒,就是在学校里继续学习,期望以后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岗位。

像萨伦这样的?我不敢说完全没有,但我想一定很少。

“放轻松,老伙计,”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柔温和,“你在这儿很安全,也许议会的那帮政治动物不知道什么叫道德,也不知道什么叫正直,但至少在这里,你所面对的都是质朴的军人,和高尚的军官。”

“我明白,希尔,”他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所内疚的,我在算计他们,我变成龙就是想要提高我在军中,还有在市民中间的声望。”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萨伦的这一招在政坛中并不算太罕见,“你是想借此提高你的声望,直到你的声望高到再也没人能撼动,或是不能轻易撼动的程度,对吧?”

“你不愧是帝都出来的,希尔,”萨伦笑了起来,他指着我的鼻头,笑骂道:“在这一点上,你和那些政治动物一样敏锐,没错,这就是我的想法,想想看吧,他们要对一个普通的冒险家或是猎人出尔反尔并不会引起太多的反弹,但如果是斯特兰的英雄呢?拯救卡波菲斯的功臣呢?”

“这时候,他们就不得不考虑把你出卖之后,在民间会掀起什么样的波涛了。”

我接上他的后半句话,和他对视一眼,彼此都默契地笑了笑。

既然明白了萨伦最主要的目标是什么,我的方向也就清晰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决定想办法替他不停地提高声望,直到他在整个斯特兰共和国闻名为止。

◇◇◇◇

“别这样看着我,”希克拉德抿了一口咖啡,笑着看着对面的后辈,“在帝都的政治圈子里,这只是最基础的策略而已。”

他用勺子搅了搅杯中的咖啡,然后在杯边轻轻敲了敲,“这一点,我想艾琳女士也是深有体会。”

“是的,”艾琳端着茶,优雅地吹了吹,然后轻轻抿了一口,“也许帝国和斯特兰在意识形态和科技水平,甚至国民习俗上都有很大的不同,但政治,先生们,这东西是全世界共用的。”

“你得去掉巴伦利亚王国,”卡拉半开玩笑地接道,“那个鬼地方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还有联邦,”凯伦微笑着放下鹅毛笔,也做出自己的补充,“那儿更像是一座庞大的符文师学校一样。”

“好啦,简单的休息对话到此结束吧,”希克拉德又用镊子夹起一块方糖,放进自己的咖啡里,“让我们继续我们的故事,事情可才刚刚开始呢。”

◇◇◇◇

萨伦看着那名吸血鬼消失在他的视野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好武器,哼着歌,沿着来时的路走回了官道边。

那匹马儿依旧忠实地等在村子门口,在看到萨伦之后,他才发出了一声唏律律的叫声,叫声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满的意味。

“等急了是吧,亲爱的马儿,”萨伦冲他笑了笑,轻轻一跃,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上,“这是我的错,亲爱的好马儿,现在,让我们继续前进吧,驾!”

缰绳甩出清脆的响声,马儿朝天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继续朝前奔跑了起来。

特别篇其三 格斗训练

我很感谢萨伦,因为他从头到尾,都一直把我当最为亲密的好友对待。

他教我如何施法,把我领进符文师的大门,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也算是我的半个老师。

即便是我们身处卡波菲斯的战火之中,在他心底无数的忧虑之间,帮助我依旧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一席之地。

对此,我深表感激,我想不出更华美或是更真切的辞藻来赞美萨伦为我所做的一切,他教会我的东西在那之后的岁月里帮了我许多的忙。它们让我不止一次地从死亡之神的怀抱里逃脱,也让我有了今天的地位。

◇◇◇◇

“嘿,希尔,”萨伦突然出声,我看着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在一旁的桌子上是拉纳刚差人送来的资料,“实际上,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他转过头看向我,“而我觉得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什么?”我有些摸不清萨伦的意思,“萨拉,你得把话说清楚点,你把我弄糊涂了。”

“啊,抱歉,”萨伦习惯性地拍了拍脑门,“我光顾着在我自己的脑袋里跟你交谈了。”

他走到我身边,热切地按住我的肩膀,“介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我决定给你进行一次特训,希尔,”他认真地看着我,“你知道的,你的近身格斗技巧一直是你的短板。”

我点点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萨伦比我的家里人还要了解我。

“你说得对,但时间来得及吗?”我有些担忧地看着萨伦,勒克莱尔的部队最晚明天也会和我们会合,我可不想在突击中拖了萨伦的后退。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了,来吧,”萨伦兴奋地拉着我冲出帐篷,“真正的近身格斗可和你想的不一样!”

我被他一路拉到了军营的训练场里,一把短刀被递到了我的手上,“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教会你精湛的剑技显然不太现实,所以我决定教你一些更实用的。”

我看了看手上的训练短刀,点了点头,实际上我也更喜欢匕首或是短剑,而不是像他的断钢那样的大剑。

“在训练开始之前,让我先看看你的打法。”

萨伦脱下了他的锁子甲,换上了一件漆黑的训练衬衫,又扛来一大盆的白石灰。

“来吧,希尔,”他冲我招了招手,“别害羞,这只是训练用短刀而已,你伤不到我的。”

我点点头,用右手拔出短刀,然后把刀拿在身前。

我刚打算朝萨伦出刀,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一痛,我手上的训练短刀就应声掉在了地上。

一连串被钝器击中的感觉从我的胸前传来,我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多了好几个白点。

“如果是在真的战场上,你现在已经死了,希尔。”萨伦收起刀,严肃地看着我,“近身格斗可不像那些小说家或是写手写的那么理想。”

我很少看到他这么严肃,“我明白了,萨拉。”

“很好,”我看到他欣慰地点了点头,“让我们再来一次。”

他拔出短刀,“也许你在小说和冒险故事里总是能看到这样的桥段,坏人把刀持在身前,然后被英雄或是勇敢的冒险者轻松缴械。”

“但这并非真实的情况,希尔,”萨伦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到,“聪明而有经验的战士更喜欢活着,而不是像一个傻子那样去死。”

“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吧,如果是你来攻击我,你最喜欢的招式是什么?”

“嗯,”我思索了一会儿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是用刀割你,就像这样。”

我半伸展开持刀的右手,做出用刀子切割的动作,就像你用餐刀从一大块肉上割下一小片时的动作一样。

“你瞧,这就是一个明显的错误,”萨伦一步上前,一拳打在我的手臂上,然后轻松地卸下了我的短刀,“事实上,像这样挥刀又慢又危险,你这就是在冒险。”

“好吧,”连续的失败让我多少有些沮丧,“我想你说的对,你应该会教我一些更实用的技术?”

“当然,”萨伦自信地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会教你一整套实用的格斗技巧,这都是我在布林托,在街道上求生时所总结出来的。”

“第一点,”萨伦竖起一根手指,“永远不要让你的另一只手闲着,不论你是使用短刀,长剑还是手枪,只要你在使用单手武器,就尽可能地让你另一只空着的手也发挥作用。”

“我会给你举个例子。”

他面对着我,拔出了短刀,“实际上,我们的战斗决不能以握着刀的这只手开始把它当做绝杀的手段,而不是常规进攻的一部分。”

他往前迈了两步,空着的手捏成拳头,用力地朝我的太阳穴挥来,“用你的拳头,或者符文术率先发动攻击,让你的对手露出破绽,然后”

我本来已经下意识地挥出手臂,想要挡住萨伦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听到他的话后,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但我已经来不及收回我的手臂了。

萨伦整个人朝我贴了上来,手中的短刀以闪电般的速度在我的腹部连续刺击了四五下。

“瞧,”在得手之后,萨伦立刻从我身边远离,笑着看着我,“这一招的确有效,你的腹部现在已经血流不止了。”

我点点头,把他说的都认真地记在心底,看起来萨伦年少时候的经历给他带来了不少宝贵的技能。

“还有一点,你得记住,符文术也许能轻易地让你击败一般的对手,但千万不要对精锐的帝**官、审判庭检察长和审判官掉以轻心,也不要试图在和他们的对抗中随意地使用符文术,要知道,即便你再熟练,使用符文术也会提供给对手一个极大的破绽,在战斗中,这破绽很有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我记住了,萨拉。”

我朝他认真而严肃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放下心来。

“很好,”萨拉紧绷着脸,看不出是喜还是忧,“那么我们就继续我们的教学。”

“你需要记住的第二点,就是”

我真认真地听着萨伦的话,他却突然一拳打在我的腹部。

他这一拳很重,我几乎有了一种他的拳头要打穿我的肚子,然后从我背后穿出的错觉。

“呕,”腹部传来的恶心感让我开始止不住地干呕,我就像一只可怜的虾米一样,蜷着腰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你下手可真狠,萨拉。”我躺在地上,艰难地睁开眼睛,对着站在一旁微笑的萨伦说到。

“这就是我要给你上的第二课,希尔,”萨伦一脚踩在我的身上,有些冷酷地说,“你要记住,技术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任何时候,无情和果断都胜过所谓的精湛技艺和优良武器。”

他又一脚踢在了我的肚子上,我感觉我的肠子都要被我吐出来了,“在经历了这样痛苦的打击之后,武器和技术还能帮上你什么忙?记住,想要胜利,你的心态就比这些东西更重要!”

他又是一脚踢在我的肋骨上,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站起来!希尔!站起来!在你被刀子刺中,被剑砍中,中弹或是被魔法击中之后,只有不屈的意志才能让你维持着站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易地倒下。”

萨伦的咆哮在我的耳边回荡着,他说的对,我的意志从来就不如他那般坚定。

我咬了咬牙,用双手撑住地面,然后试着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快点!”我听到萨伦在我身边大喊,他又是一脚踢在我的身上,“在你站起来之前,我会一直这样‘欺负’你!”

“啊啊啊啊啊!”我发出宣泄般的怒吼,一点一点把我自己从地上逼了起来。

“很好!很好!”萨伦不停地在我身边鼓励着我,然后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你就要站起来了,希克拉德!”

“我是,希克拉德莱克索斯!你休想打倒我!”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后,我终于在一阵发泄似的咆哮声中完全直起了自己的腰。

“非常好,记住这感觉,并且保证在将来的战斗中你都能像今天这样,”萨伦这才停下了他无情的攻击,“让我们休息一会儿,然后进入下一步的训练。”

听到他的话,我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挺不舒服的,对吧。”

萨伦笑着坐在我的身边,替我按摩起我的大腿和手臂,“放轻松,你会没事的。”

我看着他的侧脸,在一连串的大吼大叫和拳打脚踢之后,他甚至连一滴汗都没出。

“当你习惯了之后,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你来说就会像是挠痒痒一样了,希尔。”

“老天,”我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你究竟挨过多少的打,受过多少的伤?”

“我?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萨伦自嘲地笑了笑,“别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这是一件好事,希尔。”

他拍了拍手和裤子上的泥土,从地上站了起来,“这说明我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恐惧,而这也是你所欠缺的,希尔。”

我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萨伦说的没错,我会害怕受伤,也会害怕疼痛。

“不必太在意,”他看着我,温和地笑了笑,“这是我们的本能,任何人,都生来会恐惧,会害怕疼痛和受伤,你需要做的是通过锻炼去克服它。”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萨伦。”

“很好,”萨伦开心地笑了笑,“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功的事,你得不停地积累,才能让这成为一种本能。”

“好了,”他站了起来,重新拔出了短刀,“让我们继续吧,现在该教教你真正的格斗技巧了。”

◇◇◇◇

“他居然还知道这些,”卡拉有些嫉妒地咂了咂嘴,“他可从来没教过我。”

“你是一头蓝龙,卡拉,”希克拉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如果萨伦把近身格斗作为主要教学课程,那才是埋没了你的才能。”

“你们一族是天生的幻术师和符文师,这才是你应该努力的方向。”

“等等,”凯伦放下了鹅毛笔,“在我梳理这两段故事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萨伦之前提到过的人名。”

“这位瑟菲丽,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噢,我怎么忘了和你们介绍她呢。”

希克拉德拍了拍脑袋,放下了杯子,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怀念,“瑟菲丽斯托维恩,这是一个我多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名字。”

“那是我们在灰雾岛认识的一位姑娘,想必萨伦已经告诉过你们这个部分了。”

“的确,”凯伦点了点头,“我们知道她是帝国人,帝国法师协会的,她会是萨伦要找的人吗?”

“有可能,”希克拉德闻言,也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她是一名优秀的医生,说老实话,她的医术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精湛的,也是帝都人,也许她就是你们在找的人。”

“也许就是她,”凯洛德兴奋地挥了挥拳头,“我说,书记官小子,我们还在等什么,塔洛斯一定知道点什么!”

“稍安勿躁,凯洛德,”凯伦安抚了一下有些躁动的矮人,“现在时候也不早了,等到太阳再次升起之后,我们自然会去拜访塔洛斯团长。”

急躁的矮人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回了椅子里。

“好了,”凯伦拍了拍手,“在我们去睡觉之前,我想我们还能再听一到两个故事,所以我们最好不要浪费时间了。”

◇◇◇◇

一阵寒风吹过,萨伦往衣服里缩了缩,“真冷啊,你还好吗,马儿?”

他呼出一口寒气,用手指打出一小朵的火星。

“呼”火焰带来的暖意让他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舒服些了。”

他转头看向路边,和来时的帝都不同,这儿的官道旁已经可以看到一蓬一蓬的积雪,就连树枝上也挂着厚厚的白雪。

“我们走的还真够远的,”他搓了搓手,“只是半天的功夫,你究竟跑了多远,亲爱的马儿?”

正在奔驰的驮马发出一声得意的嘶鸣,脚下的速度又快上了几分。

“好样的,”萨伦笑了起来,眼睛完全眯成了一条细缝,“只要到了城镇里,我就叫人给你好好地洗个澡,然后我们就都可以暖和暖和了。”

特别篇其四 北国的寒风

马车在银白色的世界里一路向前奔驰,广袤的大地上,官道两侧的路灯发出的橙黄色光芒显得格外显眼,被特殊加持过的车轮在地上印出了两道明显的车辙,这车辙的痕迹在月光的照耀下不停地向前延伸。

“让我看看地图,”萨伦呼出一口寒气,从衣服里摸出一张地图展开,“哈!”粗糙的棉布手套在地图上重重地点了点,“我们离下一处镇子已经很近了!”

“吁”他用力地勒住缰绳,马儿极通人性地应声停下了脚步。

“歇会吧,我的好伙计,”萨伦笑着跳下马车,轻轻地拍了拍驮马的脊背,“你也该吃点东西了,一直这样跑下去可不行。”

他哈着气,慢慢地走到了马儿的身边,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一小捧的黄豆。

“吃吧,吃吧,我们在这儿稍微休息一会儿,然后再继续出发。”

等马儿把他手心的所有黄豆都嚼了个干净之后,萨伦才拍了拍他的脑袋,从驮马的身边走开。

他从森林里捡来了一大堆的枯枝和杂草,用石头在路边搭了一个简易的火堆。

“auir!”

他轻喝一声,朝火堆的中央弹出一小缕火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团温暖的篝火便熊熊升起。

“啊,现在可暖和多了,”他发出一声畅快的喊叫,转头看了看站在路边的驮马,笑了笑,“好吧,总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受冻,我这就把你牵过来,亲爱的马儿。”

他笑着把驮马连着马车牵到了火堆旁边,又从车厢里拿出了一份干粮,“这东西就是为了这种鬼天气准备的。”

他从挂着一层白雪的树上掰下了几根修长的树枝,还带下来一大捧的雪花。

“这样就好了。”

萨伦满意地看着被树枝串起来的面饼,把树枝小心翼翼地架到了火上,“接下来只需要等着它们变软就行了,老天啊,我都等不及了。”

一阵的声音突然从森林中传了出来,萨伦立刻从原地蹦了起来,断钢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

“你最好出来,朋友,”他举着断钢,另一只手上是一枚燃烧着的巨大火球,“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等等,我不是你的敌人。”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树林里响起,随后出现的是一个有些凄惨的人影,他全身的衣服都已经破破烂烂的,有不少地方的棉絮都漏了出来。

他的脸上更是布满了污泥,“老天啊,朋友,你看上去真糟糕。”

萨伦摇了摇头,跑过去扶起了这个陌生人,“过来吧,我可以给你弄点水,让你洗一洗脸,我还有一些吃的可以分给你,虽然不多,味道也不算好,但足够你填饱肚子了。”

陌生人点了点头,和萨伦一起回到了他的简易营地旁边,坐在了简单织成的草席上。

“等等,”这名陌生人突然紧紧地抓住了萨伦的胳膊,“你是,你是萨伦?”

“你认识我?”萨伦皱了皱眉头,仔细地打量起面前的男子,“你是格伦迪尔?”

格伦迪尔使劲地点了点头,“就是我,好久没见了,萨伦。”

“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萨伦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先吃点东西,我们可以之后再谈。”

他一边说,一边把树枝从火堆上方取下,递给格伦迪尔一块烤软了的面饼。

格伦迪尔狼吞虎咽地把面饼吃了下去,“小心点,格伦迪尔,别噎着。”

萨伦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又递给他一壶刚刚烧化的雪水,“喝点水吧。”

格伦迪尔点了点头,接过水杯一口喝了下去,然后抹了抹嘴。

“呼!”他长出了一口气,“我总算能感觉到我还活着了,谢谢你,萨伦。”

“这没什么,”萨伦摆了摆手,“现在我们得谈谈了,格伦迪尔,我听塔洛斯说你来北方调查恶魔的事情,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恶魔袭击城镇的事件!”格伦迪尔闻言,直接骂了起来,“有一大批的吸血鬼在指挥这些该死的恶魔,我已经被追杀好几天了!”

“等等,”萨伦一把拉住了格伦迪尔,“你说有吸血鬼在指挥这些恶魔,你知道他们的首领叫什么吗?”

“是个侯爵,”格伦迪尔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他单打独斗绝不是我的对手,但他手下的走狗太多了!”

“普瑞斯特侯爵?”萨伦挑了挑眉,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没错,就是这个家伙,”格伦迪尔狠狠地握了握拳,“最好别让我再看到这个家伙,不然我一定让他好好尝尝我的银弹。”

“看起来今天是你的幸运日,”萨伦笑了笑,用树枝随意撩拨了一下火堆里的余烬,“我正在追踪这家伙呢。”

“太好了!”格伦迪尔直接跳了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别急,格伦迪尔,”萨伦咬了一口烙饼,“你得先填饱肚子,再好好地清理一下自己。”

◇◇◇◇

“如果我没听错,你刚刚是不是提到了瑟菲丽?”

皇家符文师团的团长,正义裁决者塔洛斯慢慢地合上手中的书籍,从书架前转过身来。

凯伦安静地站在书桌旁,点了点头,“没错,你知道这位瑟菲丽女士现在在哪儿吗?”

“当然,”塔洛斯摆了摆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但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们是从哪儿知道这个名字的?”

“萨伦在他的故事中提到过这位女士,她来自帝都的法师协会,”凯伦说,“从他的描述来看,这位瑟菲丽女士和他,还有希克拉德一起经历了卡波菲斯的内战。”

“这是老师亲口和你们说的吗?”塔洛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再次询问道。

“是的,我们一行人当时都在。”

“我明白了,”塔洛斯笑着点了点头,“如果不出意外,这位瑟菲丽女士就是老师在寻找的另一位老朋友。”

“我就知道,”凯伦兴奋地挥了挥拳头,然后抬头看向塔洛斯,“您能告诉我们瑟菲丽女士的资料吗,她所在的位置,任职的部门,任何资料都行。”

“放轻松,凯伦,”塔洛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凯伦扶进了椅子里,“这件事我会替你们办妥的,只要我联系到了瑟菲丽,我会立刻派人去通知你们,你们还住在旅馆里吗?”

“不,我们受希克拉德先生的邀请,现在住在他的家里。”

“我明白了,”塔洛斯坐回了座位上,“那么当我有了消息之后,我会派人去希克拉德的店铺里通知你们的。”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另一件事情吧,”他敲了敲桌子,“事情比我想的还要严峻,我派出去的斥候传来的都是糟糕的消息。”

他站起身,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了一卷羊皮地图,然后在凯伦的面前摊开。

凯伦往前探了探身子,地图上帝国的疆域全都用黑色标明了出来。

塔洛斯取出浸在墨水中的鹅毛笔,接二连三地在地图上画上了红色的显眼标记。

“这些地区都发现了潜伏的恶魔,”塔洛斯指了指遍布大半个帝国疆域的红色标记,“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情况有多严重了。”

凯伦点了点头,地图上甚至连京畿地区都被画上了红色标记,“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发觉这一点?”

“那是因为他们都还没有动手,”塔洛斯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那位恶魔领主偶然之间发现了萨伦,他们的部队很有可能也不会对你们发动进攻。”

“这消息准确吗?”凯伦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绝对准确,”塔洛斯恨声说道,“为了收集这些消息,已经有五名符文师牺牲了。”

“鉴于当前的形式,我恐怕没办法等到老师回来再出击了,”塔洛斯一边把地图重新卷起来,一边对着凯伦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加入我的小队,帮我一把,你还没退役时可一直是整支皇家符文师团里最优秀的。”

“没问题,”凯伦点了点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很快,”塔洛斯听到凯伦的回答,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我今天就会进宫去面见陛下,在得到支援后,我们就立刻出发。”

塔洛斯开始收拾资料,“如果你对装备有任何的需求,到时候尽管提,我会尽力给你提供帮助。”

“很好,”凯伦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回希克拉德的工坊去,也许我还能给你拉来一些额外的援军。”

“赞美九圣灵!那真是太好不过了,我实在是缺乏人手。”

两人并肩走出了塔洛斯在符文师团驻地的居所,一路来到了离符文师团驻地最近的空轨站。

“就在此分别吧,”塔洛斯脸色严肃,“明早八点,在符文师团的驻地会合,有任何问题吗?”

“没有。”

“很好。”

◇◇◇◇

清脆的风铃声从门口响起,正在看书的卡拉一下子从躺椅上蹦了起来,“是凯伦!他回来了!”

一旁正在喝酒的凯洛德也放下了酒杯,“终于!他最好有什么好消息,我都快无聊透了!”

他们谈话之间,年轻的书记官已经走过了甬道,进入到了房间里,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挂着一层薄薄的雪花,轻轻一抖就全部落在了地上。

“嘿!真高兴看到你,伙计,”凯洛德第一个冲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还好吗?看上去外面下雪了,事情怎么样?”

“慢点说,凯洛德,”凯伦使劲拉了拉矮人,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扯下,“让我先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外面可真冷。”

“连帝都也开始下雪了吗?”艾琳先是看了一眼还在不停跺脚的凯伦,随后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天知道北方变成了什么天气,哦,我可怜的萨沃斯,一想到他还在外面奔波,我就难受的无法呼吸。”

“哈,一小杯热酒果然是冬天的最佳伴侣,我又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凯伦放下手中的威士忌酒杯,哈出一口热气,“好了,先生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就连希克拉德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走到了他们身边。

“快说吧,凯伦,”卡拉用手肘捅了捅这位秘银级符文师,“别吊大家伙的胃口了。”

“好消息是瑟菲丽的确在帝都,塔洛斯团长也认识他,他说他会替我们联系瑟菲丽。”

“太好了,”卡拉和凯洛德击了个掌,开心地说道,“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可不太妙,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在场的人闻言,都纷纷收敛了笑容,神情凝重地看着凯伦。

凯伦深吸了一口气,“实际上出现恶魔的并不只有维拉克村,帝国大部分地区都发现了潜伏着的恶魔,最近的就在京畿地区的群山之中。”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不是小事,凯伦,”希克拉德皱着眉头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塔洛斯团长派出了大批的斥候去帝国的各个行省进行了调查,已经有五名符文师因此而死了。”

“我明白了,这事情的确十分严峻,”希克拉德点了点头,“以塔洛斯的性格,他一定要求你援助他了吧?”

“的确如此,”凯伦钦佩地看着希克拉德,点头确认了他的推断,“事实上,我想你们也会对这事有点兴趣?”

“算我一个,”卡拉立刻举起了他的左手,“你们知道的,我是巨龙,能发挥出的实力可不低。”

“也算我一个吧,”希克拉德把他的手搭在了卡拉的肩膀上,“我很乐意和你们并肩战斗。”

“既然你们都去了,”艾琳叹了口气,“我总没理由一个人待在这儿,对吧。”

“很好,”凯伦点点头,“你呢,凯洛德,你怎么说?”

“我说,”矮人重重地把酒放在了桌上,酒液随着一声巨响从杯中震出,“要我说,我们去找点乐子吧,亲爱的朋友们!”

◇◇◇◇

“这还真是让我意外,”塔洛斯看着面前的小队,“我没想到你们都会来。”

“特别是你,”他面带尊敬之色看向希克拉德,“希克拉德,你的到来让我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客套话之后再说吧,塔洛斯,”希克拉德摆了摆手,“我听凯伦说,你可以为我们提供装备?”

“的确,你们需要些什么?”

“我需要一套符文师的制式铠甲,你明白的,就是那些用上了符文科技的花哨货。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一把长剑。”

“好的,这些都不算什么大问题,你呢,凯伦,你需要些什么?”

“一套我服役时的标准装备就足够了,塔洛斯团长。”

“嗯,至于这位……艾琳女士,你需要些什么?”

“我不需要太多的东西,塔洛斯团长,”艾琳温柔地笑了笑,“只需要一套足够轻便的护甲就够了,当然,不能是影响施法或是魔导亲和力太差的材料制成的。”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华丽的长裙,“你们总不能指望我穿着这玩意去打架吧,先生们。”

“我不需要,”在塔洛斯开口之前,凯洛德就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我有自己的宝贝,再说了,你们的制式装备根本不是给我用的!”

“我也不需要,”卡拉也对着塔洛斯微微点头示意,“我有自己的独特……战斗风格。”

“好的,先生们,还有这位女士,我已经全部记录在册了,你们在驻地里稍等,我这就去筹集所有需要的物资。”

“最后,感谢你们每一位为了此事而付出的努力,我替帝国以及帝国的全体民众感谢你们。”

塔洛斯庄重地朝所有人敬了一礼,然后拿起桌上的文件,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啊,那么这就定下来了,”凯洛德一屁股躺进了椅子里,“真没想到我还有重新抡起战锤的一天。”

“我说书记官小子,”他转头看向凯伦,从桌上拿了一个蜜柑丢给了他,“前天晚上的故事,你整理好了吗?”

“还没来得及整理,”凯伦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会试着在路上整理的。”

◇◇◇◇

“你还需要更多的水吗?”

萨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正在被强劲的水流冲刷的格伦迪尔艰难地张开眼睛,朝萨伦比了比大拇指。

“好的,我就当你这手势是需要的意思了。”

萨伦微微一笑,只是一抬手的功夫,一大股的水流就从虚空中奔涌而出,然后准确无误地落进他面前的土坑里,不停地冲刷起浑身**的格伦迪尔。

整个洗浴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格伦迪尔才顺着开凿出来的通道爬了上来。

“现在舒服多了,我的思绪也清晰了不少。”他来到火堆旁,由萨伦的符文师之力创造出来的火焰很快烤干了他的身子和衣服。

“真是神奇,”格伦迪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变得十分干燥的衣服,把护甲和弹药皮带重新穿上,又把枪挂到腰带上,“你们这些符文师是不是永远不用担心在野外被饿死?”

“solid。”萨伦念出大地的名字,随意地挥了挥手,原本供格伦迪尔洗浴的石坑又迅速被泥土填平,很快变回了它原本的模样。

“那得看你掌握的事物之名有多少,格伦迪尔,”萨伦对着这位老朋友笑了笑,“你要是和这世界的水不熟,又找不到水分,你最后还是会被渴死。”

“好吧,”格伦迪尔摊着手耸了耸肩,他那一脸的红棕色胡须也随着动作不停地抖动了起来,“反正我不太了解你们符文师的那一套。”

“但是,我还是要说,”他把头发捋到了脑门的后面,露出了一对炯炯有神中掺杂着喜悦的蓝色眼睛,“我很高兴在这儿看到你,老朋友。”

“我也是,老朋友,”萨伦反手给了格伦迪尔一个拥抱,“我们太久没见了。”

“你真是我的福星,每一次我一有危险,你就会出现在我的附近,”格伦迪尔有些感慨地说道,“过去是这样,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

“看看现在的我,吃饱喝足,还洗了个舒服的澡,谁能想到几个小时之前的我还在被吸血鬼的大军追杀,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在这森林之中逃命呢!”

“既然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老朋友,”萨伦笑了笑,从木墩旁拎起断钢,“我想我们也该去复仇了。”

“你说的没错!”格伦迪尔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惊起了一大片还徘徊在这片林中的飞鸟。

“走吧,”他从腰间拔出两把手枪,“是时候让好戏开场啦!”

萨伦笑着摇了摇头,跟着格伦迪尔回到了马车旁边。

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小捧黄豆,喂给了一直耐心等在火堆边的驮马,然后拍了拍他的背,“好啦,我的好马儿,休息的时间结束了,我们得接着出发了,你还顶得住吗?”

驮马点了点头,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嘶鸣,似乎在催促萨伦和格伦迪尔赶快上车。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股子精气神,”萨伦咧开嘴笑了起来,和格伦迪尔一起挤上了车夫坐席,然后用力地甩动了缰绳。

“跑吧,马儿!快跑!”格伦迪尔握着车厢主体一侧的车架,直接站了起来,“让那些吸血鬼赶快逃命去吧,我霹雳枪格伦迪尔又回来啦!”

◇◇◇◇

“那么,”塔洛斯扫视了一眼面前十五名穿戴整齐的战士,“十名符文师团的小伙子,五名志愿帮忙的伟大英雄,看起来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力量了。”

在他身后是两台庞大的蒸汽运输车,这种钢铁巨兽每一台都最多能承载二十人的部队,在车头的位置更是安置了一挺符文动力的火球炮,足以应付大部分的威胁。

它那四条粗壮的机械腿更是保证了它能轻松克服大部分的复杂地形,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的士兵运送到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上。

“看看这大宝贝,”凯洛德咽了口口水,痴迷地看着面前的蒸汽运输车,“这就是科技的美感。”

和平常不同,他的手里今天握着的不是美酒,而是一个巨大的箱子,当然,只是相对他而言的巨大。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京畿地区的先皇陵寝,根据斥候报告,那些可憎的恶魔就潜伏在这片第一位帝皇沉睡的山脉里,并且随时有可能威胁到京畿地区的城镇和庄园,找到他们,碾碎他们!这是我们唯一的任务目标,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很好,”塔洛斯点了点头,从腰间拔出了单手权杖和手枪,“上车,我们出发!”

第一百零八章 战斗白热化

我是此书的作者凯伦,也就是你们所熟知的那名“书记官小子”。

此刻,我正坐在颠簸的蒸汽运输车上,我们的目的地是埃因霍芬帝国京畿地区的先皇陵寝。

别误会……这个名字并非特指那一座陵寝,而是这一片山脉的名字,我们相信有一群恶魔就潜伏在先皇陵寝山脉。

这段路程可不算短,从帝都到这片山脉,即便是有着蒸汽运输车的帮助,也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

我会试着在这段时间里回顾前天晚上,传奇的希克拉德以他的视角所讲述的,有关七年前的那场卡波菲斯的动乱的故事。

◇◇◇◇

我们的格斗训练没能持续一整晚,在月亮划过我们头顶之后,萨伦坚持着让我回去休息。

“不在战斗前好好休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希克拉德,”这是萨伦对我所说的话,“你的状态越好,你所暴露出来的破绽才会越小。”

“我明白了,萨伦,”我站在原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我解下了腰间的训练用短刀,把它抛回给了萨伦。

“等等,希尔。”

我刚转身,萨伦又突然叫住了我,他把那两把精钢制成的匕首塞给了我,“这是最适合你的武器了,”他看着我,笑着说道,“这两把精钢匕首使起来和短刀短剑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谢了,萨伦。”

“别说废话,”萨伦佯装恼怒地冲我摆了摆手,“快滚回去睡觉,明天早晨我要在拉纳的帐篷里看到你。”

我冲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路小跑回到了帐篷里。

半个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被外面的骚动给吵醒了。

我听到士兵们在兴奋地大笑,从我面前跑过去的士兵也大多脸上带着笑容。

“怎么回事?”我拉住一个从我面前跑过的士兵,“为什么大家都在笑?”

“是希克拉德大人啊,”那名士兵也冲我笑了笑,“勒克莱尔长官的部队和我们会合了,还带来了不少的封赏和新装备!”

他的话立刻驱走了我所有的睡意。终于来了!这是我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勒克莱尔的到来意味着我们即将开始下一步的攻击。

我急忙穿戴整齐,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拉纳的帐篷里。

萨伦、勒克莱尔和拉纳都已经在里面了,“你终于来啦,希尔,”萨伦冲我招了招手,“快过来!我们才刚刚开始。”

我点点头,走到沙盘的边上,“我听说勒克莱尔带来了封赏和新装备?”

“是的,希克拉德先生,”勒克莱尔朝我微微欠了欠身,“当我把所有的俘虏都押送回中心区之后,议会的上层议员都十分开心,他们为我们的部队提供了额外的一百套斯特兰之矛,还有五十套最新研究出来的蒸汽动力装甲。”

“蒸汽动力装甲?”萨伦有些期待地敲了敲沙盘的边,“听上去不错。”

“这可是宝贝,萨伦,”拉纳看着我和萨伦,激动地笑了笑,“这可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有了这五十套动力装甲,我完全可以打造出一支所向披靡的先锋部队来。”

“很好。还有其他消息吗,勒克莱尔?”

“当然,萨伦先生,”勒克莱尔下意识地行了一个军礼,“议会希望我们这边能加快动作,”他说,“听说其他几个区的战况都不太好,尤其是码头区。”

他的话让帐篷里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码头区对于帝**队和反对派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区域,只要码头区还在他们手里一天,就会有更多的斯特兰士兵倒在运进来的武器底下,他们也能收到更多的支援。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勒克莱尔苦笑了一声,“议会的议员们告诉我说,埃因霍芬帝国已经完全否认了这一次的行动,也就是说,完全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

“这是一件好事,”拉纳恶狠狠地一拳砸在沙盘上,脸上的杀气也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哪怕这里的士兵全都阵亡了,帝国也只能把这个苦果往肚子里咽。”

“别把事情想的那么乐观了,拉纳,”萨伦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帝国否认了这一次的行动,但审判庭和那些在背后出力的帝国师团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这儿的人。”

“战斗,先生们,”拉纳拔出腰间的军官佩剑,立于身前,“只有战斗,才能让这些负隅顽抗的家伙们认清现实。”

“是时候出发了,”我说,“每早一分钟发动攻势,其他地区的兄弟们的压力就会小上一分。”

“我这就去集结部队,”拉纳掀开帐篷的门帘,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先生们,我们十分钟后在集合场集合。”

我和萨伦一起走出了拉纳的帐篷,离队伍集合还有一小段时间,我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再做最后的准备。

“怎么了,希尔,你看上去很紧张。”萨伦关切地看着我。

“我没事,萨拉,”我摇了摇头,不想让他看出我内心的恐惧,“我只是第一次在突击队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任职。”

“好吧,”萨伦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我急忙回给他一个笑容,他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兄弟,我们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和萨伦分开之后,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控制着自己在床边坐下来。

直到现在,我才敢完全放松下来,让我自己的双腿尽情地颤抖起来。

我其实很害怕,突击队的任务往往在最危险的第一线,而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冷静下来,希克拉德,”我开始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好让自己的心率尽快平静下来,“就像萨伦说的,不要怕,胆小的人在战斗中死的最快。”

帐篷的门帘突然被人拉开,两名士兵把一个巨大的铁制箱子拖进了我的房间。

“向您致敬,希克拉德大人。”

其中一名士兵放下箱子,朝我敬了个礼,从他大汗淋漓的模样来看,这箱子里的东西一定很重。

“辛苦了,士兵,这是什么东西?”

“蒸汽动力装甲,大人,”听到我问话,那名士兵立刻殷勤地回答道,“听说这是科学院军备局最新的技术成果,使用了和之前的动力锤一样的技术。”

他说话的当口,另一名士兵已经打开了箱子,箱子里是一套沉重而复杂的盔甲。

从正面来看,这套盔甲和普通的骑士板甲没什么区别,使用者穿上之后就像把自己罩在了密不透风的铁桶之中。

“这儿是整副盔甲最重要的地方,希克拉德大人,”两名士兵把铸成一个整体的盔甲从箱子里拿了出来,先前说话的那名士兵带着我来到胸甲的背面,向我介绍了起来。

胸甲背面的护甲被他熟练地打开,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两个圆柱形的凹槽。

“这里是安防蒸汽机的地方,这是这副盔甲唯一的动力来源,所以请务必小心。”

“当然,”他慢慢把护甲盖上,“这些护甲能够避免这处核心受到损失,但您还是要在战斗中多多留意,尽量不要把自己的背部露给敌人。”

我点点头,“我记住了,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的背部的。”

“让我找找……哈,这就是了,动力装甲的穿戴手册,”士兵从箱子的侧面掏出一小本手册递给了我,“您最好把这本穿戴手册全部看完,这东西可复杂的很。”

“我明白了,感谢你们,士兵。”

“向您致敬,尊敬的希克拉德。”

两名士兵一人朝我敬了个礼,然后倒退着走出了我的帐篷。

“好了,”我坐回床边,打开那本穿戴手册,这套看上去无比厚实的盔甲多少给我带来了一些安全感,“让我来看看这笨重的大宝贝要怎么用。”

穿戴手册上密密麻麻地画满了人体示意图,我摇了摇头,这些斯特兰的书呆子还真是严谨。

我开始认真地看起手上的手册,离集合只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完全读完这本手册再穿上盔甲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让我看看,先放入蒸汽机,然后把指示仪表调到0,嗯……”

我按照指示安装好蒸汽机,又调好了指示仪,“然后扭动蒸汽机槽位侧面的开关,启动蒸汽机,扣上蒸汽机的保护装甲,然后顺着打开的口子钻进这套盔甲里。”

我放下手册,开始仔细在蒸汽机的侧面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一个开关。

在我轻轻扭动这个开关之后,整套盔甲很快有了反应,蒸汽机发出嗡鸣声,一连串机关扭动的声音随之传来,一个可供一人弯腰进入的口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好吧,接下来……先把两只脚套进去,然后是手,最后是脑袋,就和穿衣服一样,嗯,不算太难。”

我把蒸汽机上方的护甲扣回原位,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钻进了这套铠甲里。

“让我想想,进来之后按动左手手套内侧的按钮,等入口闭合之后,这套装甲就穿好了,是这样吧。”

那个按钮并不难找,在我轻轻按下去之后,我能感觉到它收缩了进去,背后也再一次传来机关扭动的声音。

我把一旁的头盔拿起来,慢慢地扣在了头上,

“这样就好了,”我瓮声瓮气地说道,被头盔扭曲过的声音让我有一些想笑。

我开始试着往前走,一开始有一些困难,但我很快就爱上了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就像你的双手双脚拥有了使不完的恐怖力量一般,我能感觉到,现在的我只需要随手一拳,就能轻松地打穿路边那些普通建筑物的墙壁。

我大踏步地走在军营的路上,厚重的盔甲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沉闷的响声,路边的士兵听到声音,纷纷停下脚步,转身开始向我敬礼。

我笑了笑,声音听上去就像从罐头里发出来的,和路边的士兵简单地互动了一番之后,我迈开步子,跑向了集合的位置。

还没到位置,我就知道我要去的是哪儿了,一大群超过两米的铁罐子站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显眼吗?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萨伦,他没有戴头盔,那顶头盔挂在他的腰间,他的手上握着一把大的不像样的战锤。

“希克拉德前来报告!”

我一边喊出自己的名字,一边像别人那样,整齐地在队列里站好。

“你终于来啦,”萨伦大笑了两声,“到我这儿来,你可是我的副队长。”

他冲我招了招手,我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走到他的身边。

“我倒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起来那两把精钢匕首不太合适了。”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萨拉,”我也笑了笑,“再说了,你教我的手段有不少还是能使用的。”

“啊,那是当然,”他突然大声说道,“你的格斗水平我很放心。”

底下的士兵闻言都欢呼了起来,萨伦突然贴到了我的头盔旁边,“一会儿打起来之后,记得紧紧地跟在我的身边。”

“我明白了。”

◇◇◇◇

又过了一小会儿之后,拉纳在一众军官的簇拥下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那么,这里就是我们卡勒奇最精锐的五十人了,”他面带欣慰之色看着我们,“萨伦,还有希克拉德,我代表斯特兰的民众和我的部队感谢你们的付出。”

“等商业区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好好请你们吃一顿饭,喝上一次酒,但现在,还是让我们聚焦于这最后的一战吧。”

“我们的敌人已经完全放弃了他们控制的大部分地区,所有残余的敌军都聚集到了商业区最东边的阿杜勒斯城堡里。”

“城堡?”萨伦皱了皱眉头,“怎么会,这可是斯特兰的首都。”

“那儿是一座博物馆,”拉纳闻言苦笑着看了一眼萨伦,“是斯特兰珍贵的历史古迹,我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它还能发挥出原本的功效。”

“虽然大部分的防御设施已经被拆除,但是最基本的护墙和塔楼依旧存在,所以我需要你们,卡勒奇的精英突击队去为我们的部队打开一条通道。”

“这会是一个艰难的任务,但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到,这不光是为了我,也为了在其他地区奋战的兄弟,还有那些每个夜晚躲在家中瑟瑟发抖的平民。”

“出发吧,希望你们能用敌人的鲜血,来荣耀我们的战旗!为了卡勒奇!为了斯特兰!”

第一百零九章 反攻的第一枪

悠扬的号角声迎着朝阳响起,呼喊声从废弃的建筑群中传出。

我手持着一柄大的不像样的厚重战锤,跟在萨伦的身后,朝着矗立在海边的阿杜勒斯城堡发起了冲锋。

在城堡望塔里值守的士兵们很快发现了我们,急促而尖锐的警号声开始在整座城堡里响起,虽然看不到,但我已经能想象出他们迅速进入岗位的画面。

大炮的轰鸣声很快随之响起,炮弹伴随着其特有的尖利声呼啸而至,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碎裂开来的大理石板和泥土四处飞溅开来。

“跟着我往前冲!”萨伦的吼声从前面传来,“我们绝不能被炮火困死在这儿,否则等待着我们的就只有死亡!”

“希克拉德,”他高声喊出了我的名字,“你到我身边来!我们得携手,才能创造出一面足够大的护盾,好保护住我们所有人!”

我点点头,把战锤背到身后,大踏步地跑到了他的身边,“要我怎么做,萨伦?”

“跟我一起使用符文护盾,”他低声对我说道,“为了避免能量冲突,我会使用风系的护盾。”

“我明白了。”

“流水,请响应我的召唤。”

我开始聚精会神的从这片世界中感应流水,谢天谢地,我们的位置离海洋已经很近,所以我没花多少功夫就和世间之水联系上了。

然后是勾画符文,换做平常,这最多只需要浪费我一秒钟的时间,但现在?这套笨拙的盔甲在提供了极强防护力的同时,也极大程度地削弱了我释放符文术的能力。

如果你的手指又粗又重,你要怎么样在短时间内画出一道繁杂的符文?

我看到炮弹从城墙的垛墙后方飞出,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在我们周围,如果再让他们多发射上几轮,我真的有可能会死在这儿。

铺天盖地的炮火让我的心里开始慌张,该死的,这些狗娘养的帝国人究竟抽来了多少门大炮!?

我看着一枚枚的炮弹朝我们的方向飞来,虽然我看不到自己,但我的心脏已经开始飞快地跳动,我猜我的瞳孔也一定扩大的不像样了。

“集中注意力,希尔!”萨伦的一声厉喝惊醒了我,我这才发现我的背后已经浸出了一身的冷汗,“我知道这不容易,但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冷静下来,希克拉德,你得冷静,”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现在我无比感谢这套硬邦邦的笨拙盔甲,正是它支撑着我,才没有让我一下就瘫倒在地上。

“好的,事情很简单,在这里被炮弹打烂,或是冲进去把那些开炮的家伙打烂,事情很简单,希克拉德。”

我吐出一口气,开始聚精会神地勾画这枚最简单的符文。

炮弹的尖啸声和爆炸声仍旧在时不时地响起,我尽力想要把它们从脑海中屏蔽出去,但它们还是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了我。

一枚炮弹在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炸开,有一些突击队的士兵发出了饱含着痛楚的闷哼声,我的手下意识地一抖,本来就要完成了的符文回路瞬间紊乱了起来。

“啊!该死的!你真是个废物,希克拉德!”我在心底疯狂地咒骂起自己来,“集中注意力,再来一次。”

没有任何的多余的话语,我立刻借着深呼吸平复心率,开始重新从头刻画起这枚符文。

城头上的守军似乎看到了炮火轰击的威力,开炮的频率也变得更短了,这意味着我们被炮弹击中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就快好了,”我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上的符文,老天啊,我敢保证这一定是我人生中勾画过的最难的一个符文了,视野狭窄的头盔,不停轰击着我们的火炮,还有什么比这更难的?

“冷静,保持稳定,”我看着最后一条符文线在我的手中缓缓成型,开始不停地在心里调整自己的心态,在即将成功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最容易失败的时候。

我看着那条稳定前行的,闪着白光的线条,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了。

周围的一切也仿佛全都消失了一般,我再也听不见炮弹炸开的声音或是大炮轰鸣的声音,就连同伴的哀嚎也从我的脑海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的整个世界里剩下的只有这一条在不断前行的白线,时间在这种状况下就像被放慢了一万倍。

在不知道过去多久之后,最后一笔符文被我完美地勾勒了出来,整枚符文瞬间白光大作。

早就准备好的精神力立刻调动起属于这世间所有水流的力量,符文也随之从白色变成了深蓝色。

一面深蓝色的盾牌从我的手中撑开,直到亲眼看到它完全撑开,我才敢放松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世界也随着我这一口气而回归,或者说,我回到了世界之中,同伴的欢呼声和炮火声在同一时刻涌进了我的耳朵里。

“干得好,希尔,”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是萨伦,他的手上是一面十分庞大的青色护盾。

“所有人,集合到我和希克拉德的护盾下,我们冲!”

说起来也奇怪,这一段时间在在我看来,就像是过去了一百年那么久,可当我战后询问萨伦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你只用了三秒就画出了这道符文,希尔,”他的语气中带着惊叹,“还是在克服了自己的恐惧和这套笨重铠甲的情况下,你的天赋让我惊讶,老朋友。”

让我们回到战场上吧,我高举着左手的护盾,另一只手则不停挥动起属于卡勒奇的战旗。

这是萨伦交给我的任务,“用你的勇敢去鼓舞他们吧,希尔,让这面旗帜在你的荣耀下舞动。”

这两面护盾在整片战场是如此的显眼,我和萨伦并肩站在一起,举着护盾不断地向前推进,就连对面的炮火也短暂地失去了它们应有的声音。

“前进!前进!前进!”

五十人的呼喊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如同雷霆般的响声。沉重的钢甲每朝前迈出一步,都会掀起一大片的尘土。

在短暂的恐慌过后,城头上的炮击又恢复了最初的水平,甚至比之前还要猛烈了不少。

“坚持住,希尔,我们是他们唯一的护盾,”萨伦低声对着我说,“要点在于绝对不能让你的精神海被击垮,维持好你和护盾之间的精神力连接。所以,做好头晕目眩的准备吧。”

我还没来得及问萨伦是什么意思,带着呼啸声飞驰而来的炮弹就狠狠地撞在了我的护盾上。

在炮弹与护盾相击的那个瞬间,我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正面被一柄巨锤砸中了一般,我的眼前一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翻腾了起来。

平衡失调的感觉让我恶心的想吐,我开始干呕,同时不断地深呼吸,来调节自己变得一塌糊涂的脑海。

“你还好吗?希尔?”萨伦伸来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肩膀,“这感觉不好受,对吧?”

我又深吸了好几口气,微冷的空气让我好上了不少,“我好些了,萨拉,”我艰难地开口说道,“我感觉脑子都要被人掏出来了。”

“放轻松,加大精神力的输出,你会习惯的。”

“炮火来袭!”

呼啸着的炮弹又从城堡的上方打来,我急忙甩掉所有多余的想法,开始全神贯注地加大精神力的输出。

护盾上的深蓝色在我精神力的输出下变得更加的厚实,炮弹重重地落在盾面上,掀起了一连片的波澜。

对脑海的冲击如期而至,有了上一次的体验,我这一次的感觉要好了不少。

在又一阵天旋地转和翻江倒海的冲击之后,我摇了摇头,挺直了已经有些弯曲的腰杆。

“坚持住,希尔,”萨伦继续冲我喊道,他的护盾比我的大上不少,遭受的冲击也比我多上不少,“接下来的攻击会变得更加猛烈!”

他的话音刚落,又一**炮的轰鸣整齐划一地响了起来,也许是我们靠近了的原因,炮手们的精准度也高了不少,炮弹如同下雨一般不停地落在我们的护盾上。

如果说之前只是一柄重锤打在我的脑袋上,那现在就像是几十柄的重锤一起砸在我的脑袋上。

我感觉喉头一甜,一口血差点喷在头盔里。

我感觉我的脑海就像是一叶在暴风雨中飘荡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风险,过量的压力让我的眼前开始慢慢变得一片漆黑,身上的力量也开始飞快地流失。

我咬紧了牙关,心里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念头:保持精神力连接。

萨伦说过的话开始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在我的脑海中重复播放,我艰难地迈开脚步,开始一步一步往前走,好让自己跟得上萨伦的脚步。

“为…了……斯特兰!”

我咬破嘴唇,痛苦让我清醒了不少,我挥舞起那面属于卡勒奇的战旗,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口号。

我一步步地向前,看着城堡从一开始的一小点变成了我面前的庞然大物,脑海还在剧烈地翻腾,但我已经变得麻木了,就好像这种恶心感与痛苦是与生俱来的诅咒一般。

“好了!好了!我们冲过来了!我们做到了!”

萨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的脚下一软,整个人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把他扶起来,快,把他扶起来!”萨伦有些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整个人听起来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一样。

我感觉头上一轻,我的头盔被人取走了,温暖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让我情不自禁地眯上了眼睛。

“老天啊,希尔,”萨伦满脸焦急地看着我,“你的脸上都是血,你的鼻腔一定是因为压力出事了。”

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脸颊,“你能感受到吗?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ne…ng…”

我艰难地举起我的左手,朝他比出一个大拇指,“但…我现在……很难受。”

“好了,好了,我们没事了,”我能感觉到他把我扶到墙边坐了下来,又从腰间的储物格里掏出了一小瓶液体,往我嘴里滴了一滴,“吸血鬼的提取物,虽然恶心,但很有用,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感觉到一滴冰凉的提取物顺着我的食道滑了下去,这一定就是萨伦说的吸血鬼提取物了。

我尽力把它咽了下去,一种奇妙的感觉开始在我身体的每个角落蔓延开来。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慢慢地恢复,意识也一点一点地归于清醒,我眼前的黑暗开始消退,身体也重新归自己控制。

“呼,”我呼出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吐息,“这东西还真是神奇。”

“这就对了,”萨伦看着我,笑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看上去好了不少。”

“来,”他把我扶了起来,“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点点头,拉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城墙的底部,”一名士兵给我介绍了一下情况,“多亏了您和萨伦大人的法术,我们五十人全都冲到了炮火的死角里。”

“太好了!我们应该趁胜追击!”

我握了握拳,感觉力量又从身体里涌了出来。

“我们立刻安放炸药,把这面墙炸开。”

“不用了,”萨伦摆摆手,屏退了打算炸开墙壁的士兵,“那样太费力了。”

蒸汽动力甲的背部喷射出一大股的蒸汽,他慢慢走到了城墙的面前,“比起这么复杂的方法,我更喜欢直接而暴力一点的办法。”

他的左手盔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秘银覆盖,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握紧拳头,一拳朝城墙打去。

他动力甲背后的蒸汽机开始不停地运作,整只左臂的喷气口也在不停地喷出蒸汽,他的这一拳很快就快到了人类所不能达到的速度。

“为了……斯特兰!”

在萨伦狂傲且愤怒的大喊声中,他的左拳狠狠地打在了城堡的护墙上,整只左手摧枯拉朽一般击穿了厚实的城墙。

“打穿了吗?很好,因为这只是开始!”

萨伦的声音从沉闷的头盔之后响起,即便是隔着头盔,我也能想象出他那招牌的自信笑容。

他随后用力地挥动同样秘银化了的右拳,伴随着另一阵崩塌的碎石和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他的整只右臂也打进了城墙里。

“现在,让我们打响反攻的第一枪!”

在他的大笑声中,他左右手关节处的蒸汽开始继续不停地往外喷射,他的手臂开始回收,城墙上开始出现裂纹。

哐嘁哐嘁的蒸汽机运作声越响越大,我看到萨伦的两只脚已经深深地嵌进了地里,他盔甲的每一个动力关节都在以最高的频率运作,不停喷射而出的蒸汽几乎把他整个人都遮蔽了起来。

“给我……起来!”

有些吃力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在那一刻,我见证了奇迹的诞生。

那是凡人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在科技和魔法的力量结合下成为了现实,即便是现在想起来,我还是觉得热血澎湃。

“啊啊啊啊啊”

萨伦发出宣泄般的大吼,城墙开始断裂,松动,在如同末日般的地动山摇之中,他如同一尊天神一般,把城堡西面的护墙徒手撕了下来。

是的,我在这儿用了撕这个词,因为这就是萨伦所坐到的事情,整个南面的护墙被硬生生从主体上拽了下来,上面的士兵在惨叫声中不停地向下坠落,与之一同下坠的还有那些沉重的加农炮。

萨伦如同神话中的托山巨人一般,凭借着一己之力举起了整段西部护墙,“现在,战士们!跟着希克拉德!给我打进去!我们是斯特兰的尖刀!杀!”

突击队的士兵们纷纷从惊呆了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们举起手中的战锤,纷纷发出欢呼。

“跟着我,跟着卡勒奇的战旗,杀!”

我戴好头盔,一只手持着战锤,另一只手挥舞着旗帜,带着所有的突击队士兵杀进了城堡里。

加农炮的声音也开始从城外传来,拉纳和他的部队也一定看到了这如同天神下凡的一幕。

冲锋的号声从城堡的北、南、西三面响了起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最后的总攻开始了。

“必须支援我们的队友!分成两队,一队跟我去拿下北部护墙,另一队给我拿下南部护墙,为了斯特兰!杀!”

“为了斯特兰!”

队伍很快分成了两队,我带着其中一队人,用最快的速度朝北面的护墙飞奔而去。

“给我滚开!”

我把战旗插在身后,好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它,双手则用力地挥舞起新式的蒸汽动力锤。

这种巨型的战锤是专门为了这身动力甲设计的,大到不像样的巨锤末端喷射出巨量的蒸汽,只是一锤,我就把一名审判庭修士的上半身砸成了肉泥。

前往北部护墙的路上根本没有人是动力甲的对手,我们的动力锤能轻松地砸烂他们的护甲,夺走他们的生命,而他们的武器砍到动力甲上,甚至连一道划痕都没办法留下,只有火枪或是火炮之类的重型武器才能对我们产生一定的威胁。

“安放炸药!”

一口气杀到城墙底部之后,我一拳在城墙上砸出一个豁口,然后指挥着突击队的士兵往里面塞入特制的火药包。

我可没办法做到像萨伦那么妖孽,他体内的巨龙血脉可不是开玩笑的。

“希克拉德大人!快看!”

我正打算点燃引线,士兵们却突然惊呼了起来,在他们的指引下,我看向了南边的护墙。

在这面护墙的旁边是另一面巨大的护墙,那面护墙的两段呈现出不自然地断裂,我当然记得这护墙是什么,萨伦刚刚就在我眼前抬起了它。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这面护墙缓缓地朝着南面护墙倒下,我都能听到护墙上的士兵传来的惨叫声了。

“诸神……在上。”

一名突击队员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低头虔诚地祷告了起来。

我能够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即便是我,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也再一次发自内心产生了疑问。

惨叫声没能改变任何事情,西部护墙重重地砸在了南部护墙上,和南部护墙一起变成了一地的瓦砾废墟,照这个架势来看,那片废墟底下恐怕不会存在任何活人了。

“好了,演出结束,我们这边也不能落下,我要点火了。”

我从这震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急忙挥退了四周的士兵,然后引燃了火药包。

“要爆炸了!全体隐蔽!”

我刚下达命令没多久,火药炸开的巨响就随之而来,还带着大块大块崩飞开来的岩石它们本来都是护墙的一部分。

待得灰尘散尽之后,我才从城堡主体的墙体后爬了起来,这些火药包虽然没能完全摧毁北部城墙,但也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北部城墙的中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豁口,把整道城墙从中间一分为二,数不清的帝国士兵和火炮被压在了城墙的废墟之下。

在我的指挥下,突击队员们分成两队,迅速从城墙的两侧冲上了北部城墙,惨叫声和哀嚎开始不停地从城墙上传来,又飞快地减少,直到再也没有惨叫声响起。

“干得好!”

脱下了盔甲的萨伦从远处小跑到了我们的面前,“所有的护墙和防护能力都已经被我们摧毁了,我们只需要朝主体的城堡发动攻击。”

“怎么回事,萨拉,”我摘下头盔,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的盔甲到哪儿去了?”

“坏了,”萨伦摊了摊手,“看起来这套盔甲终究还是没办法承担那么重的压力,”他苦笑了一下,“所有的蒸汽传导轨道都破裂了,整套盔甲已经没办法使用了。”

“这可不太妙,”我皱了皱眉头,“你也许需要一套新的盔甲。”

“不必了,”萨伦按住了我本来打算抬起的手,“我能照顾好自己。”

“发动攻击吧,希尔,”他抬头看着高耸的城堡主楼,“这是最后的一仗了,让我们夺回商业区,卡波菲斯的人民等不及了,我们的兄弟们也等不及了,他们急需这一场胜利。”

第一百一十章 重新升起的旗帜

我扛起巨锤,“发动攻击!拿下主楼!”一名突击队员走上前来,一拳砸开了城堡主体的木制大门,又一拳打烂了门闸。

在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之中,城堡的大门被缓缓地打开,在大门之后是一处严阵以待的敌军阵地。

“全体隐蔽!”

我刚抬起手,萨伦就已经有了反应,他抬手张开一面护盾,挡住了所有射来的铅弹和弩箭。

“塔盾!卸下塔盾!”

几名背着塔盾的突击队员立刻取下了背上的塔盾,在重量和塔盾底部尖刺的双重作用下,几面塔盾重重地砸进了城堡的石砖里,形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防御墙。

“冲冲冲!”

塔盾被突击队员们合力朝前推去,这是战术手册上常见的处理方法,以特制塔盾的厚度,帝国的铅弹和弩箭根本没有射穿它们的可能。

我看着塔盾在地面拉出一道长长的行进轨迹,默默地计算着我们和火力阵地之间的距离。

“就是现在,冲进他们的阵地里!”

当塔盾到达预定的位置后,我大吼一声,手持着战锤冲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萨伦紧跟在我的身边,他手上张开的青色光盾轻松地挡下了所有朝我泼来的子弹和箭雨。

“杀进去,砸扁每一个敢于反抗的敌人!”

我第一个跃进了沙包后方的火力阵地,战锤的尾部喷出灼热的蒸汽,挡在我面前的帝国士兵们全都不堪一击,他们的手臂连着上面的铠甲和盾牌被一同砸成肉泥,精良的帝国武器也被其他突击队员的动力剑轻松斩成两截。

只是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城堡入口处的这处火力阵地就已经变成了血肉地狱,到处都是已经看不出人样,变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只有一些及时投降了的士兵捡回了一条小命。

随军牧师穿行在我们中间,这些加西亚的使徒会超度地上的死者,也会为生者所犯下的杀孽而忏悔。

“那么这就交给你们了,普利奥奇神父。”萨伦恭敬地朝领头的神父微微鞠了一躬,他这个人一向很尊敬其他人的宗教信仰。

“请继续前进吧,萨伦先生,”普利奥奇神父行了一记教会圣礼,“我会亲自为你们消除罪孽,平复吾主的怒火。”

和神父进行了短暂的交接之后,萨伦把突击队集合在了一起,“看上去我们得兵分两路了,希尔,”他看着我们面前的两道楼梯,“你选哪一边?”

“左边吧,”我耸了耸肩,“这是我的第一直觉。”

“那我们就上面再见,”萨伦笑了笑,把突击队分成了两支小队,“来击个掌吧,伙计。”

我看着他举起自己的右手,不禁摇了摇头,但还是伸出左手和他击了一掌。

“你可别太慢,”他带着小队登上了右边的楼梯,“我不想在上面等你太久。”

“让我们看看究竟是谁等谁。”

我回以一笑,带着属于我的二十四人登上了左边的楼梯。

“听着,我们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所以大伙儿都跟在我身后,别做愣头青,也别充当英雄,普通的武器也许打不穿你们的护甲,但大炮和魔法都可以,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看着我点了点头,“很好,我们出发!”

我提起战锤,第一个顺着阶梯冲上了这座城堡的左半区。

不出我所料的,一大群的帝国士兵已经在第一间房屋里严阵以待了,我刚从楼梯后冒头,密集的枪声就响了起来。

“流水,请护佑我!”

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对在身穿动力甲时使用符文术已经有了一些心得尤其是在使用护盾的时候。

我所熟悉的深蓝色护盾紧紧地护住了我的正面,铅弹打在上面,几乎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上,一鼓作气摧垮他们!”

我把战锤放回盔甲的后方,双手举着护盾冲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该死的!他们有法师,还是穿着那种新式盔甲的,我们的法师在哪里!?”

一名传令兵慌慌忙忙地往后方的房间跑去,不用想都知道他一定是去向他们的法师求助了。

“动作都快点,兄弟们!”我拔出战锤,“必须在敌人的法师赶到之前解决这儿的战斗!”

没有多余的回答,所有的突击队员下手变得更快,也更无情了,如果说之前他们还会放过那些反叛军的士兵,现在的他们就是无情的杀戮机器,挡在他们面前的人都只能落得筋断骨折,血肉模糊的下场。

我扛起战锤,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几个身披灰黑色布袍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并且还在不断地朝这边靠近。

“典型的帝国法师打扮,”我兴奋地挥舞起锤子,所有的恐惧都被肾上腺素和内心的情绪转变成了兴奋的催化剂,“终于来了几个能打的家伙了。”

为了避免他们对我的手下造成任何可能的杀伤,我决定主动出击,在半路截住他们。

我用双手紧握住战锤,开始不停地朝前奔跑,直到我和这些法师都能清晰地看清楚对面衣着的细节。

“看上去你就是这帮铁皮罐头的领袖?”为首的法师透过法袍的阴影打量了我几眼,“很好,只要能先解决掉你,这些笨拙的废物也就不足为惧了。”

“那就来试试看吧,”我扭了扭脖子,把战锤放回身后,“我的魔法造诣可不一定比你们弱。”

空气突然变得无比安静,我竭力让自己的手保持平稳,魔法师之间的战斗可不像武者那样漫长而粗暴,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失误,你就有可能葬送掉自己的生命。

我开始调整呼吸的频率,同时双目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三名法师,这也是萨伦教我的,这样做能迅速地帮助自己平静下来。

“冷静点,希尔,”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说道,“你有他们所不具备的优势,你的法术可不需要吟唱。”

对面的法师也依旧没有动作,他们一定是在等,希望能借助人数的优势让我的心理防线崩溃。

我悄悄捏紧了双手,让全身都保持在一个高度紧张的状态,这样我才能确保当对面开始吟唱法术时,我能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击。

不远处的喊杀声还在不停地传来,我透过头盔,死死地盯着他们,直到中间的那名法师高举起他的双手。

“伟大的水神珀利亚斯,我向你祈求……”

来了!

我的脑海中仿佛有电流在这个瞬间流过,我的手条件反射般地抬了起来,开始勾画符文。

我没有选择我在这种状态下最熟悉的护盾符文,法师之间的战斗,如果你一开始就选择了防御,那你很容易就会陷入到接连不断的劣势当中。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几名法师,最快出手的那名法师的吟唱已经完成了一半,但他们没有任何人能快的过我。

一枚枚如同有着流动形体的符文箭在我的背后成型,我微微一挥手,它们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朝对面的法师们射去。

“该死的!”

为首的法师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不得不中断吟唱,咒骂了一句,“你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

他用力一顿手上的法杖,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光幕立刻包裹住了他自己,我的符文水箭打到上面后便消弭无踪,倒是从我的侧面传来了两声惨叫,另外两名法师显然没有这么贵重的魔法物品,他们的手掌被水箭洞穿,此刻正捂着鲜血淋漓的手掌半跪在地上,显然是没有再战的能力了。

“不对,”那名法师又惊又怒地看着我,“没有法师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释放出那么多次的水箭术,你不是法师,你是符文师!”

“看样子你认出来了,”我心里开始涌起对他的杀机,萨伦不止一次和我说过这些所谓的魔法师对符文师们的迫害,如果我是符文师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么我,还有我的家人和朋友,恐怕都会受到法师协会的迫害。

我取下战锤,大踏步地冲到他的面前,手中的战锤高高扬起,必须在他把这个秘密传播出去之前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我红着眼睛挥下战锤,这名法师也许错估了科技产物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锤头在喷气的作用下一路前行,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击中了他身边那面半透明的护盾。

护盾上的流光都在这个瞬间完全静止,护盾开始出现裂纹,“这不可能!”我能听出法师声音里的恐慌,“你怎么能击碎这面护盾!”

“这是科技的力量,你这白痴,”我冷笑了一声,继续挥动手上的战锤,“去地狱里思考这个问题吧。”

护盾在动力锤的重压下完全破碎了开来,厚重无比的锤头毫不留情地击中了这名法师孱弱的躯体,他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连人带法杖变成了一大滩的肉泥。

“安息吧,你这混蛋,”我放下战锤,甩掉上面沾着的肉泥,慢慢地走向另外两名法师。

“不……不!”

他们惊恐地对我挥起手,但他们已经听到了那名法师所说的,我不可能放过他们。

“愿你在死亡之神的怀抱里得以安息。”

我高举起战锤,两声闷响过后,所有知道我是符文师的人都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希克拉德大人,”一名突击队员跑到了我的身边,“所有的敌人都已经被解决干净了。”

“很好,”我捡起战锤,“继续前进,我们要尽快和萨伦的部队汇合!”

我们的部队继续披荆斩棘,一路向前,所有敢于抵抗的帝国士兵都化作了路边残缺不全的尸体。

“大人!”

两名在最前面的突击队员急匆匆地转回到我的面前,“前面的铁质大门被人从后方堵死了!”

我皱了皱眉,“没办法把门砸开吗?就像之前萨伦做的那样?”

“这面大门太过于厚重了,大人,还是精铁铸成,我们没办法这么轻易地击穿它。”

“那就从旁边开出一条路来,士兵,”我扛起战锤,跟着他们来到那扇厚重的大门面前。

我试着推了推,从门后面传来的感觉无比坚硬,看上去这两名士兵说的没错,我们没办法直接摧垮这个障碍。

我来到铁门旁边的石墙,举起了自己的左拳,“也许这扇铁门足够厚实坚固,但这些石墙可就不一样了。”

我用力地挥出一拳,石墙被我轻易地打穿,说实话,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都过来吧,”我朝在一旁看戏的士兵们挥手示意,“帮我把这面墙拆了。”

突击队员们纷纷笑着点头,一个个走到了我的身边,跟着我一起挥出拳头,没过多久就拆掉了这面石墙。

我挥手散去面前的烟尘,看见十几名身穿红色军服的士兵正一脸惊慌地朝远处逃去。

“冲出去,士兵们!”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的右侧传来,我转头看去,刚好看见萨伦带着他的那部分突击队员走了进来。

“看上去你们那边情况不错,萨伦,”我看着萨伦,笑了笑,他和他的士兵身上都没有什么伤痕,武器上也沾满了血迹,想必在那边发生了一场屠杀。

“你们那边看起来也不赖,希克拉德,路上有什么难缠的家伙吗?”

“有三个法师,没什么决斗经验,被我解决掉了。”

“干得不错,”萨伦笑得更开心了,“那些该死的家伙死一个少一个。”

我们并肩走到通向城堡最高层的阶梯前,“你怎么说?”

“我们一起上去吧,”萨伦耸了耸肩,“这份荣耀理应我们共享。”

我点点头,心潮澎湃地跟着萨伦一起走上了三楼。

城堡的顶层是一处过去的指挥室,这处指挥室里只剩下少得可怜的一些长戟兵,还有被他们包围着的,一些双手在不停颤抖的弩兵。

在他们的最中间是一名衣着华贵的将领,他手持着军官佩剑和手枪,一脸的傲慢,看上去还没能弄清自己的处境。

“那么,你就是萨伦?”

他傲慢地瞥了一眼我身边的萨伦,“你最好赶快投降,我乃是迪米提乌斯公爵之子,巨龙之傲军团的第三大队大队长,如果你现在向我投降,我也许会考虑在将来的审判上为你说上两句好话。”

我摇了摇头,退到了一边,好久没见过这种傻子了。

萨伦轻笑了一声,“你想要我投降?”

他又看了一眼一旁颤抖着的士兵们,“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所有士兵都拼命地摇起头,“很好,那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们给我丢下武器,然后让开一条道来,我以萨伦的名字起誓,你们绝对不会死在这儿。”

听到萨伦的话,所有的士兵都立刻丢下了自己的武器,然后老老实实地跑到了指挥室的一角,蹲了下来。

“什么!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回来,我可是你们的大队长。”

“呸!就是你们这些白痴,为了所谓的资历,我们才不得不陪着你们到这片友邦的土地上牺牲我们的生命,”其中一名士兵闻言痛骂道,“我所期待的是一场充满荣耀的战斗,而不是现在这样,毫无意义而荣誉可言的战争!”

“你这该死的……!”

“好了,”我看着萨伦一把抓住了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他的左手上浮现出了一团火苗,“你这个白痴也该消停了,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也没兴趣知道你的家族会怎么报复我。”

他一把把那朵火苗塞进了这个家伙的嘴巴里,然后放下了他。

那名军官用佩剑指着萨伦,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刚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整个人就突然剧烈地燃烧了起来。

“好了,”萨伦拍了拍手,语气轻松地就像碾死了一只虫子,“商业区最后的抵抗也被我们粉碎,去吧,重新在城堡的顶端升起属于斯特兰的旗帜,这将会是一个信号,一个反攻开始的信号。”

“萨伦大人,我们认为这个荣耀应该属于您。”

一名突击队员恭敬地对着萨伦弯腰说道,在他身后是捧着斯特兰国旗的两名队员。

“这样吗?”萨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笑了笑,把那名士兵扶了起来,“好吧,那么就由我来亲自升起这么意义非凡的国旗。”

他接过那两名士兵捧着的旗杆和捆在上面的国旗,然后对我招了招手,“来吧,希克拉德,”他对我眨了眨眼,“你理应和我站在一起,再说了,我也需要一个人来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他扛着国旗,沿着螺旋状的楼梯一步步地向上走去,直到来到城堡的最高处。

这是一处望塔,在望塔的墙垛上是一根旗杆,巨龙之傲的旗帜在上面迎风飞舞。

萨伦打了一个响指,一团火焰凭空出现,烧断了把旗帜捆缚在旗杆上的麻绳。

象征着巨龙之傲的旗帜朝地面落去,突然在半空中开始诡异地自燃,直到变成一片灰烬。

在城堡底端的花园里,大批的士兵正期待地看着城堡的最顶端,我光是站在他身边,也觉得心潮澎湃,与有荣焉。

在所有人万众期待的目光中,萨伦重重地把斯特兰的国旗插进了墙垛里,斯特兰的旗帜重新开始在这片区域里飘扬。

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整座城堡成为了一处欢乐的海洋。

“终于结束了,老伙计。”

我看着放下旗杆的萨伦,如此说道。

“结束?”他看了我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希克拉德,这只是个开始。”

特别篇其五 清剿恶魔

凯伦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记事本,皱了皱眉头,坐在他对面的希克拉德见状,笑了笑:“怎么了,我们的大作家?”

“唉,”凯伦叹了口气,把记事本和鹅毛笔塞回了书袋里,“先记到这儿吧,”他四下环顾,看了看由冷冰冰的钢铁组成的车厢内壁,“运输车里过于颠簸了,我根本没办法好好写字。”

“你写了多少?”

“基本写完了,”凯伦依旧紧蹙着眉头,“但就是有那么一点地方……”

“不必介怀了,”希克拉德轻声笑道,“剩下的部分就让萨伦本人给你们补全吧,毕竟这是他的故事,不是我的。”

车辆继续在高低起伏的山区一路前进,车厢内很快陷入了一片沉寂。

凯伦安静地靠回椅背上,在确认所有宝贝都回到了他的书袋里之后,他从腰间的皮套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枪,又掏出一小罐橙黄色的固体物,开始仔细地用固体物擦拭起配枪来。

“嗬,”一旁的希克拉德发出一声有些揶揄的低呼,“你这是特级的魔导油吧,还真是大手笔啊。”

他看着凯伦认真地在自己的手枪上一点一点地把橙黄色的固体物涂匀,“你这是拉林i型魔导手枪吧,”他摇了摇头,“你还真是舍得花钱,你这一小块魔导油恐怕比你的枪还贵。”

“它是我的老朋友了,”凯伦对着一旁有些不解的希克拉德笑了笑,然后熟练地把所有子弹都从弹巢里退了出来,“没错,他也许的确是一把服役了很久的老式魔导转轮手枪……”

他又从腰带上取下一小盒银弹,把它们一颗一颗地塞进了弹巢里,“但在血月入侵中,这把老伙计不知道救了我多少次。”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希克拉德耸了耸肩,很快又盯上了下一个目标。

“嘿,凯洛德,”他极为熟练地拍了拍凯洛德的脑袋,后者立刻恼怒地看向他,“别那么大火气,我只是想问问,你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矮人的科技结晶,你这粗鄙而好动的蠢家伙,”矮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它是由……算了,”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即便我做出解释,你们也很难通晓其中的原理,等遇到了巨魔,你们自然会知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样的宝贝。”

“好吧,看起来这东西还真是神秘,”希克拉德哼哼了两声,“也许我也该做点正事了……嘿,小伙子们,”他看向凯伦和正襟危坐的符文师团士兵们,“也许你们愿意和我一起练习练习符文术?”

“练习符文术?”凯伦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手枪,“我有点兴趣,我们要练习什么?”

“当然是构建复合式符文了,”希克拉德理所当然地说道,“话说回来,你现在最多能叠加几重属性,凯伦?”

“呃,五种,金属、火焰、雷电、风和力场,我想,”凯伦摊着手回应道,“我只通晓了这五种事物的真名。”

“啊,不错了,”希克拉德满意地点了点头,“要知道,有时候多不一定代表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像萨伦那样的怪物,事物之间能形成有效的连携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的,那么我就以凯伦为例吧,”希克拉德清了清嗓子,“众所周知,火焰有着焚烧,持续阻断生机和削减护甲等属性,而金属又根据你所掌握的名词而有着不同的属性,顺带一问,你的金属系称号是什么?”

“秘银。”凯伦简短地做出了回答。

“真让我惊讶,凯伦桑切斯,”希克拉德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的火系称号呢?”

“火系和雷系分别是烈焰风暴以及天雷降世。”

“三系都是最高的等级?”希克拉德这回吃惊地长大了嘴,“老天,难怪塔洛斯一直说你是符文师团最出色的,这样的天赋在符文师学院里都不多见。”

“那么对于凯伦来说,”在短暂的震惊后,他轻轻咳嗽了两声,重新把话题拉回到了正轨上,“即便是一面最基础的符文护盾,在经过组合之后也能够发挥出不同寻常的威力。”

“举个例子,”希克拉德举起一只手,“凯伦当然是用秘银作为主体来凝聚护盾,如果他在此基础上加入火焰的力量,那么这面护盾在坚不可摧的同时,还能灼伤敢于和凯伦近身交锋的对手。”

“而如果他加入了雷电的力量,那么事情会变得更加有趣,不会有人想要使用导电的近战武器和凯伦作战的,你会在碰到他之前被电成一块可怜的焦炭。”

“这对你们也同样有效,”希克拉德看向正在聚精会神听讲的士兵们,“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是跟着旅行符文师学会了一招半式,又有多少是从正统的符文师学校里毕业的,但要记住,在符文术的这条道路上,我们还只是刚开了个头,永远不要停下学习的脚步。”

“现在,”他拍了拍手,“我希望你们能和我一起来从最基础的符文术训练开始做起,在和恶魔交锋之前,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保持在最佳状态。”

两辆蒸汽运输车还在不停地向前跋涉,负责操控车顶火球炮的士兵一脸艳羡地看着底下正在进行符文术训练的同僚们,那可是希克拉德大师的课,谁不知道他是传奇符文师萨伦的至交好友?

半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当太阳开始从所有生灵的头顶炙烤这片大地时,两台蒸汽车终于在一处连绵的山脉脚下停了下来。

塔洛斯第一个跳下了车厢,他依旧持着那柄闪烁着灵光的厚重权杖,“所有人,动作快!恶魔就在这处山脉里,看好你的队友,不要放过路上的每一个山洞或是地窟。”

“告诉我,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绝不接受无谓的牺牲!”

“很好!给我牢牢地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就像我的老师,萨伦诺维斯说的那样,我们皇家符文师团的士兵就算是死,也得是和敌人同归于尽,出发!”

一行人迅速排成整齐的一字阵,在最前面开路的是塔洛斯,他不再身穿平日那身得体素雅的白色长袍,而是换上了一身厚实无比,刻满了符文的精钢盔甲。

他的右手持着那柄象征着符文师团团长的权杖,手枪则插在腰部左手刚好能摸到的地方。

而他空着的左手也并非没有任务,一面闪烁着奇特蓝光的精钢护盾被他牢牢地抓在手上。

凯伦和希克拉德就跟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个简单的三角箭头。

位于塔洛斯左后方的希克拉德平日的散漫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戒备地看着高耸入云的山脉,右手握着一柄看上去无比虚幻的长剑,左手上也是符文师们在野外最常见的配备,一面深蓝中夹杂着紫光的纯能量体护盾。

另一侧的凯伦则单手持着一把燃烧着烈焰的秘银长剑,另一只手上则是他最钟爱的拉林i型魔导手枪。

负责给所有人压阵的是矮人凯洛德,他一只手拎着那个巨大的提箱,另一只手上是走前从萨伦的酒窖里拿来的高度烈酒。

也许是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他看上去要比平常更加兴奋,“快点出来吧,恶魔崽子们,”他开始低声囔囔,“你们的凯洛德爷爷等不及要痛揍你们啦!”

“少说两句吧,凯洛德,”他前面的卡拉闻言立刻转过头来,有些嫌弃地捂着鼻子看着他,“恶魔在几百里之外就能闻到你身上的酒味!”

“全体警戒!”

塔洛斯的声音从队伍的最前头传了过来,就连刚刚开口说话的卡拉都楞了一下,然后有些恼怒地继续说道:“你这乌鸦嘴,恶魔恐怕是真的来了!”

“怎么了,塔洛斯?”凯伦有些不解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塔洛斯和希克拉德。

“你闻到了吗?”塔洛斯突然开口,而希克拉德就像和他有着某种默契一般点了点头,“我闻到了,”他面色凝重地看着被云雾笼罩着的山脉,“这股子臭味简直重的让人没法呼吸,看起来我们闯进了一个特大号的恶魔窝。”

“什么?你们在说恶魔的味道吗?”

“是的,凯伦,”希克拉德捋了捋他那一头有些杂乱的漂亮金色长发,“空气中有着很浓重的氨水味,如果你不是在农田里,那就只有一种地方会出现这么重的氨水味。”

“那就是恶魔的老巢。”塔洛斯适时地做出了补充。

“所有人,”他有些担心地看着这片山脉,高高地举起了手上的权杖,“拔出武器,符文术预备,我们准备进山!”

符文师团的精锐符文师们立刻拔出了腰间装饰华美的长剑,另一只手则开始勾画符文,凝聚符文术。

“终于!”

凯洛斯哈哈大笑着把箱子丢在了地上,在输入了一连串复杂的密码之后,原本被锁的死死的箱子排出一连串的气体,整个从中间分成了三个部分。

“让你们见识一下第一纪元的科技力量。”

凯洛德哼着某种不知名的矮人歌谣,站到了分开的两个部分之上,一连串晶莹的流光迅速在箱子表面早就勾画好的通道里流动了起来。

原本如同箱子模样的物体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沿着他的脚逐步爬升,并最终形成了一整套覆盖在凯洛德身上的漆黑色装甲。

“这才叫动力甲,”凯洛德的声音透过头盔传了出来,听起来有些得意也有些沉闷,“斯特兰人发明出来的简直就是原始儿童的玩具!”

“哇噢,”卡拉好奇地看着他,“你这套铠甲还真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你的武器呢?”

“矮人不需要武器!你这头蠢龙!”凯洛德猖狂地大笑了起来,他捏紧双拳,在胸前碰了碰,“我的这对拳头能够砸烂一切不长眼的混蛋!”

“要是有你的拳头打不烂的东西呢?”卡拉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哈!”凯洛德闻言,熟练地从最后剩下的那部分箱子中取出了一柄同样漆黑无比的战锤,“那我就用这个打烂他们的脑袋!”

◇◇◇◇

“砰!”

清脆的枪声惊起了一大群的林间飞鸟,它们惊慌失措地扇动着翅膀,试图尽可能地远离脚下的那片树林。

原本平静祥和的树林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氨水气味。格伦迪尔看着自己枪口冒出的袅袅青烟,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吹散了它。

在他的脚底是一具还温热着的尸体,这具尸体的脑袋正中央有着一个弹孔,白色的鲜血从弹孔中溅了出来,看起来这就是他的死因了。

“说晚安吧,你这狗娘养的。”

格伦迪尔用力地踢了一脚吸血鬼的尸体,又狠狠地朝他啐了口唾沫。

“差不多了,格伦迪尔,”萨伦看着他的同伴,皱了皱眉头,把断钢从一名被钉在树上的吸血鬼胸前拔了出来,“他们终究已经死去了,死亡之神可不喜欢任何侮辱尸体的行为。”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格伦迪尔摆了摆手,“我说萨拉,我们什么时候回到人类社会中去?我已经在森林里当了一段时间的野人了,我不想再接着当野人。”

“哦?”萨伦似笑非笑地看着格伦迪尔,“我记得某些人不是气势汹汹地声称要复仇吗?”

“我已经杀够啦!”格伦迪尔挥舞了一下手上的手枪,“看看这一地的尸体吧,从我遇到里到现在,我们已经杀了多少吸血鬼和恶魔了?我都已经数不清了!”

“一共是十五只恶魔,二十七只吸血鬼,”萨伦简短地回答道,“来帮我一把,这该死的家伙有点沉。”

“来了。”

两人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把所有的尸体都聚集到了一处空地上。

“solid。”

萨伦轻轻地一挥手,尸体就全都掉进了一处突兀形成的岩石大坑当中。

“auir”

一缕火苗落进尸体堆里,然后迅速地膨胀开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尸体就都剧烈地燃烧了起来,带着一缕甜香的恶臭气味和氨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森林中弥散开来。

“呕,”只是闻到一点儿味道,格伦迪尔就立刻干呕了起来,“这味道可真带劲,我受不了了,马车旁边等你,伙计。”

萨伦点了点头,他静静地倚靠在一颗大树上,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尸体堆熊熊燃烧,直到火焰完全消失不见。

“愿你们的灵魂有朝一日能得到应有的安宁。”

在火焰完全熄灭之后,萨伦又挥了挥手,一阵清风随之流出,吹散了坑底的灰烬,他看着这些灰烬随风飘散,然后打了一个响指,原本的大坑迅速地被泥土所填平,覆盖。

“都解决了?”

格伦迪尔坐在车夫的位子上,看着慢慢从森林里走出来的萨伦,后者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好吧,好吧,你还是这样,”格伦迪尔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的老伙计,“只要一对上吸血鬼,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冲着萨伦招了招手,“上来吧,我们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座镇子里,谁知道那些该死的蝙蝠会不会对他们动手呢。”

特别篇其六 好的坏的

“轰!”

炸药爆炸的声音在这处有些简陋的石窟里不停地回荡,黑暗中有人惊慌失措地拿起了武器,却迎面撞上了沿着斜坡滚落的巨石。

重物砸中**的沉闷声音不断在这处石窟里响起,阳光也从破碎的洞口处透了进来。

“alk intus!”

一个黑影从阴影中猛地冲出,口中喊着不知名的语音,手持着长矛朝入侵者发起了攻击。

他看着自己和目标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地缩短,眼睛因为兴奋而睁得溜圆,他已经能在他的脑海中想象出长矛刺穿**的画面,和这个愚蠢的家伙临死前发出的痛苦的喊叫了。

“叮!”

他的幻想没能成为现实,一面闪烁着奇特蓝光的银色护盾挡住了他刺出的长矛。

他愣了一下,这个世界没道理存在能挡住他长矛的护甲,至少在对付那些普通的人类士兵时,他从没失手过。

只是这一愣神的功夫,他的身体旁边凭空浮现出了六道风刃,他似乎这时才意识到,惊恐地看向了那名入侵者。

那是一道高大的身影,这人身穿一身闪烁着耀眼银光的铠甲,铠甲上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符文。

这名入侵者有着一头浅棕色的头发,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盯着他。

他感觉身体一痛,浑身上下已经被风刃割出了不知道多少道口子。

这时,那名入侵者开口了,在他挥动他右手权杖的同时。

“下地狱去吧,你这该死的恶魔!”

这是他生命中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看着权杖在自己的视野里不断变大,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一痛,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塔洛斯收回沾满了绿色粘液的权杖,看着面前的尸体重重地倒在地上,掀起了一小片的尘土,“是一只赫泽洛,也就是狂战魔。”

这具狂战魔尸体的脑袋已经完全扁的认不出形状了,绿色的鲜血流的到处都是,“好家伙,塔洛斯,你这一锤下手可真重。”希克拉德看着塔洛斯脚下的尸体,摇头晃脑地点评了一番。

“其他的人呢?洞窟里面干净了吗?”

“完全干净了,”希克拉德轻描淡写地回复道,“这洞窟不大,里面尽是些夸赛魔和劣魔之类的炮灰角色,看起来你干掉的这只狂战魔是这儿的头头。”

“这不对劲,”塔洛斯皱了皱眉头,用力地甩掉沾在权杖上的绿色粘液,“这样的部队绝对没可能在帝国的境内翻云覆雨,另外,我也没有看到那些高级的恶魔,屈辛达人和内尔比托我一个都没看到,更别提更高位的存在了。”

“谁知道呢,”希克拉德耸了耸肩,随意地靠在一块岩石上,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也许那些家伙在山脉的更深处也说不定。”

“你说的有道理,”塔洛斯把权杖插回腰间,“集合,我们要向更深处进发!”

命令很快在队伍中传递开来,这些专业的恶魔猎手们开始收集恶魔的尸体,并且把它们整齐地堆放在洞窟的入口处。

“都在这儿了吗?”

“是的,塔洛斯团长。”

“点火。”

几名精通火之名的符文师不停地喷出火流,凶猛的火焰很快点燃了这一整堆的恶魔尸体。

“就让它们在这儿烧着吧,对于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渣滓而言,这是它们最好的归宿了,我们出发!”

塔洛斯扇了扇鼻子,然后挥了挥手,带着所有人迅速离开了这处洞窟。

“呃,总算出来了,”希克拉德逃命似的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厌恶地捂着鼻子说道,“虽然和萨伦在一起旅行了那么久,但我还是没办法习惯这种臭味,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一样,希克拉德,”塔洛斯苦笑着点了点头,“恐怕老师是唯一一个能面不改色地看着恶魔焚烧殆尽的恶魔猎手。”

“说起这个,”希克拉德揉了揉鼻子,“你们说萨伦现在在哪儿?”

◇◇◇◇

“阿嚏,”萨伦正驾着马车,突然用力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老伙计,”格伦迪尔懒洋洋地斜靠在马车座位上,一条腿还在车外不停地晃荡,他看着萨伦,目光里充满了调笑的意味,“不会是这儿的天气太冷,你感冒了吧。”

“只有像你这样的可怜虫才会在这儿感冒,格伦迪尔,”萨伦笑了笑,毫不留情地回击道,“特别是在你全身都破破烂烂的时候。”

“嘿,这可太伤人了!”格伦迪尔生气地朝萨伦吼道。

“省省吧,格伦迪尔,”萨伦懒洋洋地挥动了马鞭,根本没拿正眼瞧一旁生气的格伦迪尔,“你这一套对陌生人也许有用,对我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好吧好吧,”格伦迪尔重新变得笑嘻嘻,凑到了萨伦的身边,“我们什么时候吃饭?我又有些饿了。”

“这才刚刚中午,”萨伦先是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然后无奈地看着死皮赖脸的格伦迪尔,“好吧,”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停下了马车,“我们先吃饭!”

“等等,”格伦迪尔突然喊住了正准备停车的萨伦,他的脸色也变得无比严肃,“你感觉到了吗?这儿有些不对劲。”

“什么……?啊,我感觉到了。”

萨伦先是有些错愕地看向拔出了手枪的格伦迪尔,然后有所察觉地点了点头,“我感知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我在这儿,感应不到这些大地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这是幻术?”

“很有可能,”萨伦点了点头,“实际上,这一条路可能都是幻术,我没能感觉到任何真正存在的东西。”

“这可就有意思了,”格伦迪尔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谁会在这样的一处地方放置这么大规模的幻术?”

“我想你和我应该都有答案了,格伦迪尔,”萨伦拔出断钢,“我们的老朋友恰好精通幻术系魔法,而它们又刚好在这边出没。”

“我想也是,”格伦迪尔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单纯地猎杀吸血鬼是有些无聊,但如果能破坏它们的什么计划,哈!那我可就太开心了!”

“你能破坏掉这个幻术么,搭档,”他看向萨伦,“我已经等不及要大开杀戒了!”

“我可以破坏掉它,格伦迪尔,如果你想要引起那帮吸血鬼的注意的话,”萨伦有些无奈地看着格伦迪尔,“也许你这个暴力狂该学学什么叫做动脑子,这样你酒不会再落得和之前一样的下场。”

“那我就不是霹雳枪格伦迪尔了,”格伦迪尔挥舞着手枪喊道,“再说了,”他笑嘻嘻地看着萨伦,“我这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嘛。”

“往这边走吧,”萨伦跳下马车,沿着小道慢慢走进西方的树林中,“我能感觉到能量从这边流出。”

◇◇◇◇

“我说,”呼哧呼哧的声音从凯洛德的头盔里传了出来,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已经没入云层中的山脉,“这段路真是辛苦,我们还要走多久。”

“快了,”卡拉急忙走过来扶起了他,“我们一路上都没见到恶魔,而现在恶魔的味道越来越重,恐怕他们的老巢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卡拉说的对,”艾琳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则在不停地用扇子扇风,“这儿的恶魔臭气太浓厚了,即便是普通人,也能一下就闻到这种令人不适的气味。”

“继续前进!”塔洛斯的声音传了过来,“在天黑之前,我们必须清剿干净这儿的所有恶魔!”

“天黑之前?”凯伦闻言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走了过一半多的路程,“看上去我们没剩多少时间了。”

“加快脚步吧,”塔洛斯叹了一口气,“晚上可不适合和这些家伙战斗,那段时间是他们的主场。”

一行人不断地沿着山间的小路向上,越往上,氨水的味道就愈发的浓厚,中间还开始夹杂着恶臭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这血腥味为何如此浓重?”

“我不知道,希克拉德,”塔洛斯的眉头愈发紧蹙,“但这味道给了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了。”

答案在十分钟后被凯伦所揭晓山路的两侧和山间开始出现一根根削的尖利无比的石柱,人类尸体就像是被屠宰好的羊羔一样,被整整齐齐地串在这些嶙峋的石柱上。

“该死的,”塔洛斯愤怒地拔出权杖,能量在他的身边惠聚成了一股风暴,“这些恶魔简直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我今天绝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感同身受,就连希克拉德,脸色也变得一片阴沉。

“走吧,”他声音变得无比平淡,“让我去结束这一切。”

“这些人……?”

“取下来,就地掩埋吧,”塔洛斯叹了一口气,看着凯伦,“他们不应该被挂在这,曝尸于烈日之下。”

“我明白了,”凯伦的脸色有些沉重,“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安葬尸体,如果有能够确认他们身份的东西,我会统一回收。”

队伍暂时停下了脚步,他们两人一组,开始斩断那些石柱,好放下上面被刺穿的尸体,这些尸体有老有少,最小的一个甚至看上去只有七八岁。

“该死的恶魔!该死的恶魔!该死的恶魔!”

有不少符文师崩溃地大喊起来,女性符文师更是已经泪流满面,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开始闪烁起愤怒的火花。

在二十分钟后,所有的尸体都被放了下来,凯伦死死地捏着拳头,回到了塔洛斯的身边,“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还没开始腐烂,这场惨剧恐怕发生了没几天。”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塔洛斯才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他艰难地开了口,两行热泪从脸颊上滚滚落下,“是我失职了!”他用力地一拳砸在一旁的山体石壁上,山壁直接被他砸出了一个小坑。

“恶魔本来就应该是我们符文师团的监控对象,”这名三十四岁,即将三十五岁的汉子痛苦的慢慢跪倒在地,眼泪从他捂着脸庞的指缝间倾泻而出,“这些无辜的民众,他们可能是樵夫、是旅人、是商人,他们本来不应该死在这儿的!”

“那你就睁开眼睛好好地看他们最后一眼!”

希克拉德突然怒吼出声,他大踏步地走到塔洛斯的面前,一头金色的头发随之舞动,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他一把提起了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塔洛斯,“给我睁开眼,好好地看着这些死去的可怜人,让他们成为你人生的耻辱和警示!你的老师,萨伦曾经告诉过我,悲伤和哭泣没办法做到任何事情,也没办法扭转任何悲剧。”

他用力地甩出一个耳光,塔洛斯的左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把这个当做一个教训,所有的符文师们!让这些无辜的百姓提醒你们,你们的职责究竟是什么!以及你能否担得起这份职责!”

所有的符文师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好好想想,帝都的奢华生活,和平景象是否腐蚀了你们的内心!”

说罢,希克拉德一把丢下了塔洛斯,“如果你做不好,就看看这些人!”他用力地指了指一旁的凯伦等人,“连一群平民都能做的比你们好!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帝国的精锐,是天之骄子,是强大的符文师,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无比强大的狂战魔在你面前就是一坨狗屎。”

“可现在呢?我看你也是一坨狗屎!”

他又用力地一脚踢在塔洛斯的身上,“如果你还有点自尊心,就别再像个懦夫一样蹲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给我站起来,带着这些人去亲手把那些恶魔给宰了!你们可是平民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还需要我多说吗?”

塔洛斯猛地抬起头,看着希克拉德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都给我起来,符文师团的士兵们!”

十名符文师团的士兵也止住了哭声,他们死死地咬着牙关,一个一个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我身后,耻辱只能靠鲜血来洗刷,现在,跟我一路向前,杀死你们看到的每一个恶魔,直到你们死去为止!”

“冲锋!”

塔洛斯高举着权杖,带着十名符文师,视死如归地沿着山路一路向上冲去。

“你不会看着他们死的,对吧。”

凯伦走到了希克拉德的身边,看着这名看上去懒散无比的男人,“我的意思是……”

“我当然不会,凯伦,”希克拉德抬起手,打断了凯伦的对话,“塔洛斯毕竟是萨伦的学生,这个师团也是他的心血,我不会看着他们这样死去的。”

“但有些事情,必须得先让他们自己来做,这样才不至于在他们的心底留下阴影。”

“跟上吧,”他冲众人挥了挥手,“说归说,我们还是得看着点他们。”

◇◇◇◇

“你说有个符文师同伴多么好。”

格伦迪尔举着手枪,小心翼翼地跟着萨伦的身后,他们眼前的森林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景象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木,腐臭的气息在这片土地上蔓延,朽烂的植物铺满了大地。

“是吸血鬼的腐蚀,”萨伦皱起了眉头,“他们在这儿待多久了,腐化竟然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看起来他们一定是在这儿举行什么奇怪的仪式或是祭礼,”格伦迪尔也凑了过来,“只有在这两种情况下,大地才会被腐蚀。”

萨伦闭上了眼睛,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起身边的大树树干,“我能感受到这片森林的痛苦和……愤怒,它很无助,吸血鬼的邪恶能量正在慢慢地腐化并杀死它,它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崩坏朽烂。”

“等等……它希望我们能帮助它,”萨伦有些惊讶地说道,“那些吸血鬼就在这片森林的深处,森林告知了我具体的位置,他们正在举行一种邪恶的祭礼,似乎在试着召唤什么东西。”

“还有呢?”格伦迪尔焦急地看着萨伦问道。

“没有了,森林之灵只知道这么多,”萨伦睁开了眼睛,“但这已经足够了,不论他们在召唤什么,那都不会是一件好事,我们必须立刻阻止他们。”

他把手从树干上抽回,“快!我们必须立刻动身!”

“你哪儿都去不了,萨伦诺维斯。”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进了他们的对话当中,一大批身披黑袍的吸血鬼从四面八方浮现,他们每个人的身边都有着一只浑身漆黑,眼睛通红的猎犬。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真有意思,”萨伦眯着眼睛看着把他们团团围住的吸血鬼,“你们居然派出这么多人,就为了对付我们俩。”

“我们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即便有这么多人也不是,”为首的吸血鬼平静地说道,“我们并没打算击败或是击杀你,我们只需要拖住你就行了。”

“看起来你们执行的祭礼真的很重要。”

萨伦看向一旁的格伦迪尔,“动手吧,我们还赶时间呢。”

“乐意效劳。”

格伦迪尔咧开了嘴,不怀好意地盯着周围的吸血鬼,直到他们松开猎犬的缰绳。

所有的猎犬都发出刺耳的咆哮,朝着他和萨伦冲了过来,但格伦迪尔的速度和反应更快,只是一个瞬间的功夫,他的双手便各有了一把手枪。

“来吧,来吧!”在猖狂地大笑声中,格伦迪尔开火了,魔导手枪射出的子弹如同一团团紫色的能量一般,精准地击中了每一条冲向他们的猎犬,大部分的猎犬都被一枪爆头,子弹和上面附着的雷电能量让它们一瞬间就变成了尸体,只有很少一部分优秀的家伙,才借助着自己出色的能力避开了要害。

但它们终究没能冲到两人的面前,这部分躲过了子弹的幸运儿还没来得及高兴,来自萨伦的能量箭就把它们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但它们的作用已经完成了,在猎犬刚刚开始冲锋的时候,不少吸血鬼就已经掏出了法杖,开始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吟唱了起来。

而现在,从他们的动作来看,有不少吸血鬼显然即将完成吟唱。

“小心他们的黑魔法,格伦迪尔,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萨伦冲杀得兴起的格伦迪尔大喊一声,又抬手在他身体周围召唤出了一道半透明的护盾。

“感谢你,我的老伙计!”

格伦迪尔冲着萨伦比了一个大拇指,又大笑了两声,和一些吸血鬼展开了近身搏斗。

“你们真的以为你们能争取到什么时间么,”萨伦叹了口气,“如果有公爵或是亲王在此倒还有些可能,但你们当中最强的不过是伯爵而已。”

他缓缓地抬起双手,一颗石球在他的头顶开始凝聚成形,而在石球的表层,是不停跃动着的奇特蓝光和一层厚厚的油腻物质。

“在你们的无知中安静地灭亡吧,”萨伦看着有些慌张的吸血鬼,冷笑了一声,“你们的同伴很快就会下去和你们作伴。”

他的话音刚落,那颗石球就极不科学地迅速抬升,并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吸血鬼们都变得有些迷惑,只有少数几名吸血鬼像是明白了什么,在短暂的迷惑后变得无比惊恐,本就苍白的脸色也变得更加惨白。

很快,其他的吸血鬼便明白了他们在害怕什么:一颗燃烧着的巨石正从天边飞速朝下坠。

“快过来,格伦迪尔。”

格伦迪尔闻言,立刻快步跑到了萨伦的旁边,一道由花岗岩构成的护盾迅速成型,把他们俩完全封在了里面。

随后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和一连串的惨叫声,格伦迪尔胆战心惊地看着花岗岩护盾上开始出现裂缝,并且在不断地蔓延。

“老天啊,”他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有多久没用过陨石术了?”

“挺久了,”萨伦简单地回答道,“但看上去效果不错,我很高兴我还记得这个符文术。”

“下次请提前知会我一声,”格伦迪尔继续艰难地回复道,“这个法术很有可能会先吓死你的队友。”

“我的错,格伦迪尔,我的错。”

萨伦笑着解除了护盾,“让我们出来看看吧,嗯……效果不错。”

格伦迪尔呆呆地看着外面的巨坑,和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吸血鬼们,“何止是效果不错,”他低声说道,“你把他们全都蒸发了,连着衣服和武器一起。”

“这才是陨石术应有的威力,”萨伦开心地大笑起来,“我们走吧,既然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就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特别篇其七 重拾荣誉

“雷电!水流!响应我的召唤!”

希克拉德一声大喊,抬手打出一道紫蓝色的能量长枪,洞穿了一名正朝着塔洛斯的背部挥刀的狂战魔。

紫蓝色的长枪准确地击中了它,所有蓝色的元素都在击中狂战魔的一瞬间爆开,化作水流,狂战魔全身上下顿时便没了干燥的地方。

代表着雷电的紫色能量这时才缓缓爆发,致命的雷电透过水流在狂战魔身体内外穿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可怜虫就被电了个外焦里嫩。

散发出恶臭的焦黑尸体冒着烟,笔直地倒在了地上,塔洛斯一权杖砸烂了一名屈辛达战士的脑袋,然后转回头来看了看不远处的希克拉德。

“谢了,希克拉德。”

“如果你能多看着点自己的背部,我会更开心……小心!”

得到警示的塔洛斯急忙回头,手中的护盾堪堪挡住一柄重重砸下的战锤,那柄战锤的主人力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盾锤相击的地方出现了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即便是塔洛斯,也被这柄锤砸的连连后退,众人这时才看清了手持着巨锤的恶魔的真面目。

那是一头足足有三米多高的恶魔,浑身的皮肤都是不反光的黑色,只有透过体表某些皲裂开来的伤口,才能看到里面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奇特组织。

这恶魔长有一颗和龙相近的脑袋,但又不完全一样,它只有一只独角,通红的双眸里也不像一般的巨龙那般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而是散发出一种充满了毁灭意味的狂暴气息。

“是龙人!希克拉德,过来帮我!”

“我来!”

一个愤怒的声音插了进来,声音的主人用极快的速度赶到了塔洛斯的身边。

手持着长剑的卡拉愤怒地看着塔洛斯对面的龙人,他的眼睛已经变回了竖瞳,“让我来,”他的鼻子里喷出一股粗气,“这种可悲的生物是我们龙族的耻辱,我决不允许它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冰霜风暴随即从他的周身刮起,这股夹杂着暴风雪的风暴是如此猛烈,就连塔洛斯和希克拉德也不得不暂时后退。

待得风暴完全散尽之时,那个爱说爱笑的伙计卡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愤怒无比的蓝色巨龙卡雷多斯。

那名暴虐的龙人看了卡雷多斯一眼,眼睛里罕见地流露出畏惧的神色,但那神色也只不过持续了短暂的几秒钟,就被更加暴怒的猩红色所替代。

“吼!吼吼!”

它朝着卡雷多斯发出挑衅般的怒吼,手中的巨型战锤不停地敲击着大地,留下了一个个的大坑和四处飞溅的泥土。

“你这渺小,无知,愚蠢的劣等生物,竟然也敢挑战我!?”

卡雷多斯如同受到冒犯一般恼怒地吼叫起来,他的声音就如同春日的惊雷一般,在这片山脉之间回荡。

“不可饶恕!感受蓝龙的愤怒吧,你这蠢货!”他它深吸了一口气,腹腔也高高鼓起,身体两侧的龙翼完全舒展了开来,一股深蓝色的锥形龙息随后便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这股龙息散发着世间任何风雪都难以比拟的严寒气息,光是看上一眼,周围的人便能感觉到寒意扑面而来,离得最近的希克拉德和塔洛斯更是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冻成了冰块,直到他们同时召唤出火系的符文护盾,这情况才总算是好了一点。

作为龙息攻击主体的龙人不停地咆哮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卡雷多斯走去,身上皲裂开来的皮肤里不断地流出如同熔岩般的鲜血,正是靠着这些炽热无比的鲜血,他才到现在都没有被冻结。

极寒龙息持续整整十秒才宣告结束,令卡雷多斯更加暴躁的是,那头龙人依旧站在那儿,手持着战锤朝他一步一步地走去。

虽然他比刚才登场时狼狈了不少,身上也多了许多的皲裂伤口,但他的确还站着,而且并没有丧失战斗能力。

“怎么可能!”卡雷多斯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囔囔了起来,他抬起自己的左爪,朝着这名龙人冲了过去,“你这下贱的物种!感受蓝龙的愤怒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头巨龙和一名龙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他们开始不停地厮打翻滚,这是最原始,也是最惨烈的肉搏战,大部分的技巧都失去了它们的功能,武器也是。

只是一小会的功夫,卡雷多斯就被龙人用拳头打的鳞甲碎裂,红色的龙血洒得到处都是,就连山上的温度也似乎随之升高了一些。

而他的对手则更加凄惨,卡雷多斯忍着鳞甲被打碎的痛苦,狠狠地一口咬在了龙人的脖子上,然后用力地撕下了一块肉来。

他是这么的用力,以至于龙人的一小截喉管都被他扯了出来,熔岩般的暗红色鲜血如同下雨一般喷洒而出,它发出一声悲鸣,眼中凶性更甚,开始不停击打起卡雷多斯的脑袋。

巨龙的力量强劲无比,作为他们混血后代的龙人也同样强悍,只是扯下喉管的这一会儿功夫,卡雷多斯就被打得满脑袋都是血,鼻子和嘴巴里也渗出了血来。

“你!无法!打败!我!”

卡雷多斯又仰头发出一声咆哮,用力地把龙人压在身下,然后双爪狠狠地抓下。

骨骼碎裂的声音从他们中间传了出来,卡雷多斯怒气冲冲地收回了自己的爪子,在他的爪子下是两条变得如同面条一边绵软的胳膊。

“好样的,卡雷!”凯洛德开始欢呼起来,“你是这世界上最棒的蓝龙!”

卡雷多斯又是一巴掌拍下,那名可怜龙人的脑袋就变成了一摊肉饼,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从龙人身上下来,笑着朝凯洛德比了一个大拇指。

“很好,”塔洛斯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战锤,“看起来这就是这儿的全部抵抗实力了,所有人集合,我们要向更深处发起冲锋!”

变回人形的卡拉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众人一下围住了他。

“你还好吗,卡拉,”希克拉德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的伤口都在流血,看起来那条龙把你打得够呛。”

“是有点呛,”卡拉朝他笑了笑,突然双脚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希克拉德的怀里,“嘿,帮我一把!”他苦笑着说道,“那只该死的龙人劲可真大。”

“你还好吗,”塔洛斯放下武器,脚步匆匆地跑到卡拉身旁,查看起他的伤势,“你流了很多血,必须立刻接受治疗……索拉德!索拉德!到这儿来!”

一名身穿厚重铠甲的符文师立刻小跑了过来,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开始替卡拉缝补伤口,洗清血迹。

“其他人,别闲着,”在确认卡拉已经开始接受治疗后,塔洛斯重新站起身,开始指挥他的手下,“散开来,保持警戒距离,我们得提防着点剩下的那群恶魔。”

符文师们纷纷点头,沿着向上的山路分散了开来。

“尽快处理好他的伤口,索拉德,”塔洛斯皱着眉头排了排索拉德的肩膀,“刚刚的动静很大,我们必须尽可能趁早撤离这里。”

“我很抱歉,卡拉,”他看着坐在地上的年轻蓝龙,带着歉意说道,“我们本应该对你进行更全面的治疗,但我们现在没有这个时间。”

“我明白,塔洛斯团长,”卡拉挤出了一个笑容,“做你们能做的吧,如果到了必须要撤离的时候,我保证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伙计们,你们听到了吗?”

“什么,凯洛德?”

“你们都没有感觉吗?大地在震动,而且越来越强烈了,不论是什么东西引起了地震,他们都在向我们靠近。”

“敌袭!全体戒备!”

塔洛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一发明亮的光弹被他打到了天上。

震动变得愈来愈激烈,地表的碎石和大树都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散开警戒的符文师们已经全部回到了塔洛斯的身边。

一声不亚于龙吼的咆哮刺穿了山间的迷雾,一头挥舞着木棒的庞然巨兽从中冲了出来。

和它将近十米的身高相比,之前的龙人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孱弱的婴儿。

“是独眼巨人!快散开!快散开!”

塔洛斯发出近乎于撕心裂肺的怒吼,独眼巨人立刻把目光转向了他。

“索拉德、拉林、德拉科维奇,牵制住他,吸引他的注意力;凯拉,希克拉德,你们和我一起爬到他的背上去,我们没办法直接从正面击败他!”

“收到!”

索拉德、拉林和德拉科维奇立刻组成了分散的三角形小队,为首的索拉德朝巨人掷出了一发充斥着磅礴生机的绿色长矛。

散发着无穷绿意的长矛准确无误地打中独眼巨人的躯干实际上,在面对一个几乎十米高的敌人时,不打中可能比打中还要困难。

长矛在击中独眼巨人后完全化开,在独眼巨人黝黑粗糙的皮肤表面形成了一块显眼的绿斑。

被长矛击中的独眼巨人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巨型木棒。

“成功了,快躲开!快躲开!”

在确认长矛击中了独眼巨人之后,索拉德等人用最快的速度从他的面前跑开,沉重的木棒随即落在了地上。

冲击波从木棒的落点猛然爆开,与之一同飞射开来的还有大量的碎石和泥土。

离得最近的德拉科维奇直接被冲击波击飞了出去,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之后才撞上一块岩石,停了下来。

拉林虽然没被冲击波击飞,但飞射出来的尖锐碎石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双腿,他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该死的,德拉科维奇!你还活着吗!该死的,回句话!拉林,你情况怎么样!”

唯一完好无损的索拉德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焦急地大喊道,德拉科维奇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倒是拉林一直在发出痛苦的闷哼,虽然双腿在不停地流血,但至少他还活着。

“我没事,索拉德,”拉林躺在地上说道,“去看看德拉科维奇。”

“我明白了!”索拉德一边大声回复,一边弯着腰从岩石后面冲了出来,远处的独眼巨人还在努力把木棒从地里拔出来。

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索拉德一口气冲到了德拉科维奇的身边,“你还好吗,德拉科维奇,我们这就……不!”

他费力地扶起德拉科维奇,才发现他的脖子扭曲成了一个不自然的形状,那头本来总是好好打理的漂亮长发也散乱开来。

“该死的!”他一拳打在地面上,“我们失去了德拉科维奇!”

“什么!?怎么会!”

“他的脖子断了,”索拉德恨声说道,“已经没救了。”

“迅速撤回安全位置,索拉德,拉林,我们已经爬上了他的背部!”

塔洛斯的声音从独眼巨人的身上传来,他双手各握着一把短刀,短刀的刀刃深深地扎进了独眼巨人的身体里。

受到伤害的独眼巨人暴躁地丢下了木棒,试图用自己的手去拍死背上的蚂蚁,遗憾地是,他的身体太过庞大,手又过于粗短,所以它根本没办法碰到它背上的几只“蚂蚁”。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狩猎技巧,哈哈!”希克拉德大笑着,用双手拉出一把完全由能量组成的长剑,狠狠地插进了独眼巨人的背里。

分散开来的符文师们也开始对着独眼巨人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各种颜色,各种形态的符文术炸在独眼巨人的身上,虽然并不能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但也能炸下一块肉,或是炸烂它身上的皮肤。

一分钟都还没过去,独眼巨人就已经变得鲜血淋漓,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让它完全放弃了抓住背上蚂蚁的打算。

它用力地扯出陷进地里的木棒,用力地砸向一名符文师和站在他身边的卡拉。

“啊,该死的!”

卡拉试着立刻从攻击范围中脱离出去,但身上的伤口严重拖累了他,他刚刚迈出脚步,就因为伤口开裂而摔倒在了地上。

“你不会死在这儿的,卡拉,”原本已经跑出去的符文师咬着牙跑了回来,使劲把卡拉往外拖,“我这就把你带出去。”

巨棒朝他们猛地挥下,符文师看了一眼正在下坠的木棒,从虚空中招来一阵旋风,把卡拉整个人托了起来。

“你不会有事的。”

这名卡拉不知道名字的符文师对着他最后笑了笑,旋风带着卡拉迅速地远离了巨棒下坠的区域。

“不!该死的,你给我滚出来!”

失去行动能力的卡拉眼睁睁地看着巨棒落下,那名符文师被直接砸成了一滩肉泥,他永远失去了知道他名字的机会。

“死亡之神诅咒你!这该死的独眼巨人!我们失去了塔诺齐亚!”

“别在原地发呆了,卡拉!”塔洛斯的怒吼惊醒了坐在原地的卡拉,“别让塔诺齐亚的牺牲白费!自己找一个安全的位置隐蔽起来!”

特别篇其八 恶斗

“我说,”格伦迪尔挥动砍刀,艰难地把横亘在道路上的紫黑色荆棘砍断,然后气喘吁吁地直起腰来,“已经整整五分钟了,我们还要走多久?”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格伦迪尔,”萨伦头也没偏地蹲了下去,从地上捡起了一小段荆棘的枝条,“我没带错路,”他把枝条举到格伦迪尔的面前,“看到了吗?吸血藤,这可是吸血鬼腐蚀的最好证明,既然路上已经出现了这种植物,那说明我们离最核心的腐蚀地区已经很近了。”

“那我们快走吧,”格伦迪尔重新把砍刀插进刀鞘里,“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吸血鬼在召唤些什么,但我可不想面对他们召唤出来的东西。”

萨伦点了点头,手上冒起一小团的火焰,把所有已经失去了生机的吸血藤尽数点燃。

两人继续前进,他们面前的森林已不复往日的生机,大地在死去,树木在凋零,所有的生机都在迅速被抽离。

“可恶,”格伦迪尔恨声骂道,“看看这地方,看看这些死去的树木,从来没有东西如此严重地摧残过这个世界。”

“施特拉德就是万物的灭绝者,格伦迪尔,”萨伦平静地说,“他和他的族裔都是,毁灭生命,摧残世界,所以他们必须都被消灭。”

一番交谈之后,二人继续往黑暗的心脏出发,越是顺着这个方向往里走,腐蚀的痕迹就越发明显,大部分的树木已经被染成了和吸血藤一样的紫黑色,随处可见和人手臂一样粗细的吸血藤狂乱地在地面上挥舞着自己的荆条。

“小心,格伦迪尔,”萨伦低声说道,“千万别把自己的身体弄破,也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如果你不想被这些东西团团围住的话,这些鬼东西对鲜血的气味和声音极其敏感。”

“呃……”格伦迪尔看了一眼正在漫无目的游荡的吸血藤,露出了恶心的表情,“这些东西真是恶心,我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里。”

“我们会的,格伦迪尔,”萨伦安抚道,“不过不是现在,我们得先处理掉那些罪魁祸首。”

保持着极轻的脚步,两人紧闭着嘴巴,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这一大片吸血藤肆虐的地区,一道又一道紫黑色的光芒从不远处周期性地爆发开来,现在,就算萨伦不说,格伦迪尔也知道那就是他们要找的召唤地点了。

随着他们不断靠近,那紫黑色光芒的爆发频率也变得越来越快,萨伦的脸色也变得越发焦急。

“快,快点,”他冲格伦迪尔挥了挥手,“他们的仪式就要完成了,我们必须……”

魔法能量的波段打断了萨伦的话,在最后一波能量脉冲爆发开来后,原本的爆发点像是突然变成了黑洞,把所有的能量都一股脑地吸了回去。

一道紫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萨伦看着那些吸血鬼以惊人的速度一只只地变成干尸。

“来不及了,萨伦诺维斯,”为首的吸血鬼惨笑着抬起干枯的手指,“我们已经招来了伟大主人的仆人,你今天必死无疑。”

“是吗?”萨伦慢慢往前走去,完全无视了半空中正在成型的漆黑能量圈,“也许你该问问葛斯摩,他是怎么被我斩断一只手,灰溜溜地逃回迷雾界的。”

他拔出断钢,“看上去你还能活上一会,我就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把你招来的这位将军给打回去的吧。”

“很好,”一只暗红色的,覆满鳞片的,粗壮的不似人类的手臂从漆黑的能量圈中伸了出来,“我将作为伟大主人的先锋,踏平这个世界!”

“看上去你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要夭折了。”

萨伦一剑斩在那只手臂上,原本无坚不摧的断钢只斩碎了一小块手臂上的鳞片,一股带着腥臭味的暗红色血液也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是谁!”传送门那边的存在怒吼了起来,“懦夫,居然在我穿过传送门的时候击伤我。”

“这臭味,这暴躁的脾气,还有这熟悉的腔调,”萨伦把剑收回了剑鞘中,“你连你的老朋友都不认识了吗,德莱克斯?”

“你是……是你吗!萨伦诺维斯!?”

“就是我,看来你那颗龙脑袋还不算太笨。”

“很好,”愤怒的声音继续从传送门对面传来,第二只手臂也伸了出来,“等我穿过了这道传送门之后,我会享受亲手杀死你的快感的。”

萨伦拔出断钢,又是一剑斩在他的另一只手上,“忘了上次是谁像一只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吗,德莱克斯?你还真是丢了龙的脸,虽然他们根本不愿意承认你这个杂种。”

“给我……闭嘴!”

也许是有着新中怒火的加持,一尊庞大的身体也从传送门的那边穿了过来,这是一只身高接近四米的龙人,他的背上是一把宽阔的无刃大剑。

他身穿着暗黑色的皮质背心和护腿,头上戴着一顶看不出材质的黑色头盔,头盔底下是一对通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萨伦诺维斯。

“你终于挤出来了,德莱克斯,”萨伦冲他勾了勾手,“来吧,我可没有时间在这一直跟你耗着。”

“你那张笑脸真是让人讨厌,萨伦诺维斯,”德莱克斯慢慢取下背上的重剑,“当我把你砸扁后,让我看看你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现在!”他高高举起重剑,朝着萨伦用力地砸了过去。

“给我!”

“去死!”

他每咆哮一声,重剑就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尘土随之飞扬,烟雾也升腾而起,但萨伦如同一位优雅的剑客,轻松写意地在他的攻势下不断地穿行。

“啊,你这狡猾的蚂蚁!”在连续几下的攻击都没能命中萨伦后,德莱克斯愤怒地收回了长剑,“让我们看看你如何躲避这一招!”

他梗起脖子,深吸了一大口气,一阵夹杂着浓重腐蚀气息的黑色吐息便从他的嘴中喷涌而出。

所有沾染到这吐息的事物都在飞快地死去吸血鬼的尸体化作灰烬,顽石变成齑粉,树木也迅速朽坏。

“你以为只有你有龙息吗,你这愚蠢的龙人,”萨伦笑了笑,同样扬天咆哮了一声,迅速地变成了一只展翼的红色巨龙,“我可是血统纯正的龙裔!”

他同样张开巨口,一股灼热的烈焰从他的嘴中涌出,原本气势汹汹的黑灰色龙息在沾染上这些翻腾的烈焰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不停地净化,属于黑色龙息的地盘也被一步步地压缩。

“该死的,你这巨龙形态让我无比愤怒!”眼见龙息被压到身体周围,德莱克斯直接停止了喷吐龙息的举动,转手打出一剑,一道透明的能量墙就在他的身前形成,挡开了所有的火焰。

“你当然会愤怒,因为这是一辈子也没法变成,却又无比仰慕的生物,”萨伦毫不留情地开口讥讽到,“不过你的空气掌握的倒是……啊,也不能算不错,看样子你还是没办法把氧气从空气中抽走,对吧?否则我就不可能好好地站在这儿了。”

“你!给我!闭嘴!”

重剑又狠狠地朝巨龙化的萨伦挥下,萨伦那对硕大的龙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尾巴用力一扇,便打开了这柄来势汹汹的重剑。

“就这样吗?德莱克斯,你还真是让我失望。”

萨伦往后退了两步,重新变成人类的形态,笑吟吟地看着不远处的德莱克斯。

“当然不,”德莱克斯扭了扭脖子,“我才刚刚热好身,萨伦诺维斯,让我们重新打过!”

他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从虚空中拉出来一把精钢长剑,然后双持着朝萨伦杀了过来。

“这还差不多,”萨伦点了点头,微风迅速包裹住了他的身体,他随后如同闪电一般冲向了德莱克斯。

他如同光一般在德莱克斯的身边来回腾挪,不到两秒钟的功夫,这只龙人的身上就多了十几道的口子。

“看上去你还是不太行,德莱克斯。”

“给我停下,你这懦夫!”德莱克斯怒吼着跺了跺脚,能量汇聚成实体,以冲击波的形式爆发了开来。

“不错的应对手段,”萨伦略带赞赏的声音传了出来,“但是对我来说还不够。”

一声轻响从旋风中传来,一道闪烁着电光的护盾迅速保护住了旋风中的萨伦。

在冲击波即将击中护盾的时候,一股奇特的反冲击波从护盾的表面发出,和德莱克斯的冲击波撞在一起,两者的相撞在地面上炸出了一个大坑,随后便都消失不见。

“啊!我讨厌你那诡异的磁场。”

“这你就开始讨厌了?”萨伦轻声笑了笑,“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他的话音刚落,德莱克斯脚边的土地就诡异地沉下去了一截,就像是他的体重突然加重了无数倍一样,猝不及防之下,德莱克斯直接被压的半跪在了地上

“还有……重力,”他一边艰难地开口,一边咬着牙慢慢站了起来,“你的能……力还真是让人讨厌。”

“别装了,德莱克斯,”萨伦一剑砍在他的脊背上,“这点重力对于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哼……”德莱克斯立刻直起了腰来,“所以我最讨厌像你这样对我知根知底的人,萨伦诺维斯,你今天必须死在这。”

他的周身骤然浮现出一面几乎要凝聚成固体的能量护盾,然后大踏步地走回了传送门边,“你的实力的确强大,就连在迷雾界也算得上是前三的存在,但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萨伦诺维斯。”

一只又一只的龙人从传送门中迈步而出,他们或是手持长戟,或是手持剑盾,整齐地在德莱克斯的面前排好阵型。

“啊……”萨伦有些头疼地摇了摇头,“德莱克斯的龙人军团,我最讨厌这些没脑子的蠢货,他们一打起来就会变得悍不畏死。”

“是你表现的时候了,格伦迪尔!”他大声叫出了一直待在一旁看好戏的格伦迪尔,“你不是一直想要斩除恶魔吗?现在正是大好时机!”

“什么……?”格伦迪尔从树干上一跃而起,看了看面前起码有五十之数的龙人士兵,“你疯了吗,萨伦诺维斯!?我这是去送死!”

“放心吧,有我看着你呢!”

“你看着……我?”格伦迪尔无言地看着在半空中飞腾,重新和德莱克斯战作一团的萨伦,又看了看面前来势汹汹的龙人军团,叹了口气,“好吧,就当我欠你的!”

他掏出腰间的两把手枪,抬手便击毙了两名龙人,“来吧,你们这些臭烘烘的龙崽子,你们的格伦迪尔老爹在这等着你们!”

龙人们看了看飞在半空中的萨伦,又看了看一直在不远处叫嚣的格伦迪尔,他们那充斥着暴力和鲜血的脑子显然没办法做出太复杂的判断,只是迟疑了一小会儿后,他们就握着武器,怒吼着冲向了格伦迪尔。

“你真的不去帮助你的朋友吗,萨伦诺维斯,”德莱克斯先和萨伦拼了一剑,然后煞有介事地说道:“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我的亲卫队,虽然人数只有五十,但实力可不一般,你忍心看着你的朋友死在你的面前?还是说,我们的大英雄萨伦诺维斯其实也是一个虚伪的家伙?”

“你说错了,德莱克斯,”萨伦又是一剑划出,在德莱克斯的身上添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细微伤口,“你的龙人亲卫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他们和你一样没有脑子,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使用如此……弱智的激将法。”

“你这牙尖嘴利的家伙!”萨伦的话让德莱克斯恼怒地吼叫了起来,他反手一剑砸在萨伦的护盾上,“很好,那我就先把你这个让人厌烦的家伙砸个半死,再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你的好朋友砸成肉泥的。”

“那你就试试吧,”萨伦的左手闪烁起明亮的电光,一拳砸在德莱克斯庞大的躯体上,电流在他的体表开始穿行,德莱克斯的动作也变得明显不自然起来。

“啊,这令人讨厌的电流,还有这可恨的乌龟壳,”他恼怒地低声吼道,一剑接一剑不停地砸起萨伦的护盾,“让我看看你的乌龟壳还能坚持多久!”

特别篇其九 斩魔

“我说,”格伦迪尔就地一个翻滚,艰难地躲开朝他劈来的长剑和战戟,反手两枪打死了两个过于暴露的龙人,然后满脸灰尘地站了起来,“你那边最好快点完事,因为他们真的有点多!”

“我知道了,格伦迪尔,”萨伦手持断钢,和德莱克斯又拼了一剑,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我还以为你很享受这一切呢。”

“嘿,”格伦迪尔侧身躲过两把竖着劈落的长戟,在攻击者上身又开了两个大洞,“这可是整整五十个人,五十个!还是龙人!”

“我明白了,”萨伦笑了笑,一剑刺进德莱克斯的膝盖里,“我会尽快处理掉这个大家伙的。”

“看上去你的朋友真的要坚持不住了,”德莱克斯得意地笑了笑,“也许现在你才会开始后悔并明白,和我们作对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闭嘴吧,德莱克斯。”萨伦平静地挥出另一剑,空着的那只手抬手打出一道惊雷。

刚刚用盾架住断钢的德莱克斯胸前毫无防备,如同耀眼光柱一般的雷霆直直地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啊!我讨厌这些该死的雷电!”德莱克斯在原地狂躁地转起圈来,他的胸口变得一片焦黑,残留的雷电也在他的身体里如同小蛇一般不停地流动,加深它们所造成的破坏。

“够了!”

德莱克斯把巨剑一把插进地里,“我受够了这把又重又蠢的武器,现在我要认真地杀掉你了。”

他伸手从背后取下了一面漆黑无比,完全不反光的盾牌和一柄由同样材质铸成的锋锐长矛,“来吧!”他用长矛在盾牌上使劲地拍了拍,“你绝不会是我的对手!”

“哎,”萨伦叹了口气,伸手拉出一把由雷电构成的长剑,“还没有看清楚局势吗,你这蠢货。”

气流从他的身后喷射而出,萨伦轻轻一动,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只留下了一道残影。

“你绝不可能击败我!我是达雷恩族的冠军,吾主手下的首席战将!我是战神德莱克斯!”

“你的这些头衔在我面前一文不值,德莱克斯,如果你认为它们能帮你取得胜利,那你就尽情地喊吧。”

萨伦平静的有些接近淡漠的声音从绕着德莱克斯飞行的那团旋风中响起,由雷电化成的深紫色长剑在一片青色的风暴中分外显眼,这柄剑每一次出击,都会在德莱克斯身上留下一道焦黑的伤口。

“还不恶魔化吗?德莱克斯,”萨伦突然用力撞进德莱克斯的胸膛,猝不及防之下,德莱克斯直接被他撞了一个趔趄。

萨伦趁机高高跃起,风力带着他一路上行,由雷电凝聚出来的长剑已经完全消散,他用双手紧握住断钢,狠狠地一剑劈下。

“什么!?不!”

格伦迪尔只觉得眼前一道几乎亮到刺目的白光闪过,德莱克斯的痛呼便随之响起。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一条巨大的,覆盖着鳞片的手臂正从半空中缓缓下坠,与之一同落向大地的,是化作一滴滴细微小珠的暗红色鲜血。

随着“咣当”一声,那条巨大的手臂连同它紧握着的盾牌一同掉在了地上。

德莱克斯半跪在地上,原本持矛的那只手正紧紧地捂着另一只断臂的伤口,鲜血还在不停地从它的指缝里喷涌而出,然后一点一点地落在地上。

“很好,萨伦诺维斯……”德莱克斯死死地盯着浮在半空中的萨伦,慢慢地站了起来,咬着牙关往回走去,“今天是你赢了……但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

他一步一步朝着传送门走去,“我的奴仆们,过来保护我!”

“我可没让你现在就走。”

萨伦悠扬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他用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传送门边,所有敢于挡在路上的龙人都被他一剑砍飞了脑袋。

“如果你是想从这儿回到你的老巢的话,”萨伦一边笑着对德莱克斯说,一边从腰上取下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然后用力按下了上面的按钮,“那你现在可以死心了。”

他用力地把手上的圆球丢在地上,一大股深绿色的能量从圆球中爆发开来,原本稳定无比的传送门在接触到这股能量后,一瞬间就开始抖动崩塌。

整个传送门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样,完全地从这片空间中消失了。

“什么,”德莱克斯警惕地看着萨伦,“你做了什么!?这是什么法术!”

“这是科技,你这个傻子,”萨伦提着剑,一步一步逼近有些慌张的德莱克斯,“那次战争之后的发明,你当然不会知道这是什么。”

德莱克斯面色阴沉地看着萨伦,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的面前,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伸手朝腰间摸去。

他的脸色很快变得慌张无比,“怎么可能?这……”

“在找你的护身符吗,你的主子给你的那枚?”萨伦摊开紧闭着的那只手,一枚精致的护符就躺在他的手心里,护符的表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蝙蝠和一只独眼。

“怎么会……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在看到护符之后,德莱克斯变得更加愤怒,但格伦迪尔和萨伦都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一丝恐惧的味道。

“拜托,”萨伦把护符丢在地上,用力地一脚踩碎了它,“葛斯摩没和你说吗?他是怎么从我手上逃脱的,你认为有了第一次这样的事情之后,我还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什么!?葛斯摩!?”

德莱克斯不停地朝后退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该死的葛斯摩,你这……该死的混蛋!”

他绝望地拔出腰间的一把短刀,“是你逼我的,萨伦诺维斯,就算我死在这儿,你也别想毫发无损地离开!”

他决绝地把短刀刺进自己的胸膛里,在沾染了鲜血后,一股邪恶的黑光迅速从短刀上发散开来,覆盖住了德莱克斯的身体。

格伦迪尔接连几枪打出,解决掉最后的几个龙人,然后走到了萨伦的身边,看着完全变成了一颗黑茧的德莱克斯,“老天啊,他这是要变成什么东西?”

“一个恶魔,”萨伦简洁地给出了回答,“对于那些并非恶魔的手下,施特拉德赐予了他们恶魔化的能力,当然,这能力并非毫无代价,但至少能让他们的实力在一段时间内突飞猛进。”

“这个所谓的突飞猛进……究竟有多强?”

“嗯……”萨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至少能达到和葛斯摩差不多的水准。”

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里,黑茧表面的光芒已经完全消失,随着细微的咔咔声不断传来,茧身上也开始不停地出现裂缝。

“看起来他要出来了,”萨伦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我等下需要你的帮助,格伦迪尔,你就算不是全帝国最出色的射手,也能排进前五,我需要你远程支援我。”

“我明白了,”格伦迪尔点了点头,“但我没有长枪。”

“很简单,我这就给你造一把。”

萨伦冲着他笑了笑,开始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断地低声念叨起什么东西来。

“什么!?”格伦迪尔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萨伦,“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萨拉,符文术难道什么都能做吗!?”

一把造型修长的步枪慢慢地在萨伦的双手之间成型,这是一把完全由秘银组成的步枪。

“呼,”待得步枪和子弹都成型后,萨伦长出了一口气,从他突然变得有些疲倦的面庞可以看出来,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你瞧,”他对着一旁张大了嘴巴的格伦迪尔笑了笑,“虽然这消耗不小,但对于一名金属系的符文师来说,只要精神力够强,就没有什么东西是造不出来的。”

“拿着吧,”他把弹夹和步枪一起塞进格伦迪尔的手里,“它是你的了,当然,只是暂时,这东西每分每秒都在吸食我的精神力。”

“真是可惜,”格伦迪尔紧紧地抱住这把步枪,“我还没用过完全由秘银制成的步枪呢……连子弹都是秘银做的!”

“速战速决,”萨伦重新拔出断钢,看着已经裂开一个小口的黑茧,“如果我们不能迅速击败他,那我们就都会死在这里。”

“我明白了,”格伦迪尔拿起一个弹夹,把子弹全部压进了弹仓里,“格伦迪尔就绪。”

“现在!”一个沉闷的声音从黑茧里传了出来,与之一同浮现的是一只出现在黑茧之外,覆盖着崎岖甲壳的手臂,“我重生了!这感觉无比美妙,却又如坠深渊。”

黑茧一块一块的碎裂开来,恶魔化的德莱克斯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和之前相比,他的龙头变得更加狰狞,上面还出现了两只独特的弯角,原本被鳞片覆盖的皮肤现在更是直接覆盖上了崎岖无比的甲壳。

双手的尖锐利爪则不停闪烁着锋锐的寒光,只是看上一眼都会让人不寒而栗。

“很好,萨伦诺维斯,”那对猩红的眸子很快就锁定住了他的仇人,“你不会知道我现在忍受着怎样的痛楚,是你,把我这一辈子都变成了这样!痛苦无比,饥渴无比!如同一只永不满足的怪物!只有你的鲜血才能让我稍感释怀!”

“来吧!让我看看我该如何撕碎你这个可怜虫!”

“白痴。”

萨伦从地上一跃而起,他的手臂上闪烁着奇特的银色光芒。

他一个闪身逼到了德莱克斯的面前,手臂狠狠地打在德莱克斯的胸口,却连甲壳都没能打碎。

“哈哈!”德莱克斯先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在察觉到自己毫发无损后,便猖狂地大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的力量吗,可怜的萨伦诺维斯,你甚至没能打穿我身上的甲壳!”

“无知的蠢货,”萨伦冷笑一声,又是一脚踢在德莱克斯的胸口,迅速地从他的面前离开。

德莱克斯正打算迈步追击,一种莫名的警兆突然在的心头升起,他急忙扭头看了看,却看到他几乎让他吓个半死的一幕。

他身边的空间正在不停地扭曲崩塌,无数次空间穿梭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他再不后撤,失控的空间会把他切成碎块。

“什么……是空间!?你什么时候掌握了这个名字。”

“在我擦桌子的时候,”萨伦对着他咧开一口大白牙,又伸手往半空中抓去,“也许你会对这个东西很熟悉……”

他的手诡异地从所有人的面前消失,就像是从手腕往上全部消失了一般,借着德莱克斯躲避空间波动的时机,萨伦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漆黑无比的大剑。

“这是……”德莱克斯先是眯起了眼睛,却又突然睁大了眼睛,“葛斯摩的黑暗剑!?”

“也许你现在清楚了,葛斯摩究竟在我手上遭遇了怎样的惨败。”

左手持着黑暗剑,右手持着断钢的萨伦如同战神一般冲向不远处的德莱克斯,磁场在萨伦的表面波动起来,自然界的规则被他操控在手心当中,形成了一面奇特的护盾。

“磁场对我可没用!”

德莱克斯咬了咬牙,双拳齐出,分别击向朝他劈来的两把长剑。

“咔!”

一声轻响伴着甲壳破碎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德莱克斯艰难地扭头看去,发现他左手的甲壳已经被断钢轻而易举地斩成了碎片,正一片片从手背上脱落。

右手的情况则更为诡异,那些甲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厚,然后不停地风化脱落,就像是时间突然过去了一万年那样。

“葛斯摩的时间之力……但是这样可还杀不掉我!”

德莱克斯发出一声怒吼,双拳同时用力,把萨伦朝来时的方向打了回去。

“就是现在,格伦迪尔!”如同炮弹一般倒射飞出的萨伦毫不在意德莱克斯的攻势,反而转头对着一旁的格伦迪尔大声地嘶吼了起来。

“砰!”

一声枪响突兀地插进了他们的争斗之中,由秘银制成的子弹在雷电的驱动下飞快地射出,在任何人试着捕捉到它的踪迹之前,这颗子弹就准备地,毫不留情地打进了德莱克斯的心脏。

“轰!”

“噗!”

一次剧烈的爆炸从德莱克斯的体内爆发,有些沉闷的爆炸声透过**传了出来,德莱克斯双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口中开始大口大口地涌血。

“这……怎么可能……”

他艰难咳嗽了两声,血液混着内脏的碎片不停地流出,他的胸口已经被炸出了一个不算太小的黑洞,洞里的一切都变得一片焦黑。

“这是由雷电驱动的秘银子弹,德莱克斯,”萨伦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他的嘴角挂着一丝鲜血,德莱克斯的那记反击显然也不好受,“子弹里还有我专门给你准备的高浓度火焰能量。”

萨伦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牙齿也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真正的杀招从来都不是我,你太轻敌了,德莱克斯。”

“是时候了,”萨伦举起大剑,趔趔趄趄走到他的面前,“你也该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

萨伦两剑挥出,斩断了他的双腿,然后把他一把推到了地上。

他一脚踩在了德莱克斯的背上,高举起断钢,这把曾经的圣剑又一次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吾之圣剑颂唱神圣之赞歌!”

被神力加持到足有七八米长的断钢斩下,一颗巨大的龙头应声掉在了地上,轱辘轱辘地滚出去老远,失去的脑袋的脖颈处开始不停地喷出血液。

萨伦把断钢收回剑鞘里,慢慢地靠着树干滑到地面上,远处的那颗龙头里的生机正在迅速断绝,那对通红的眸子也随之变得黯淡。

格伦迪尔手上的秘银步枪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分解,并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摇了摇头,然后飞快地跑到了萨伦的旁边。

“你还好吗,萨拉,”他扶起脸色有些难看的同伴,关切地问道,“你看上去很糟。”

“死不了,”萨伦用力地咳嗽了两声,一小口鲜血从他的嘴中涌出,“走吧,我必须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当然,当然,”格伦迪尔把萨伦的一只胳膊搭到自己的肩膀上,用力把他扛了起来,“我们走,回马车旁边,你会没事的。”

◇◇◇◇

“德莱克斯死了。”

一个不带感情的声音从迷雾中传来,正在训练的巨大恶魔放下了手中的长剑,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

“他死了?怎么会……他可算是主人您那些普通将领中实力超群的。”

“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点,”那个声音再一次从雾中飘来,这一次这个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点怒意,“萨伦诺维斯。”

“萨伦诺维斯?”这名高大的恶魔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又舒展开来,“这就说得通了,那个家伙是个烦人的对手。”

“上次葛斯摩也败在了他的手上,但他逃了回来,德莱克斯却没能逃回来,”这个恶魔开始摩挲起自己的下巴,“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萨伦诺维斯的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在一瞬间杀死德莱克斯,或是德莱克斯失去了逃生的手段。”

他盯着雾气看了看,最后轻笑了一声,“真有你的啊,葛斯摩。”

“你想明白了?”雾气中的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我也是这么想的,葛斯摩这次的行为让我很失望。”

“去让他来见我,摩尔特帝奇,”这个声音继续说道,“也许人只有在受了惩罚以后,才能再一次明白自己的地位和身份!”

◇◇◇◇

“快!你们必须控制住他的双手!”

塔洛斯死死地抓住插进独眼巨人背部的短刀,这样才不至于被它从背上甩下。

强风吹得凯伦和希克拉德几乎开不了口,但他们还是点了点头,艰难地朝独眼巨人的双手爬去。

凯伦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左边的那只手,希克拉德点了点头,转向朝右边的手爬去。

塔洛斯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渐渐远去,深吸了一口气,拔出了左手的短刀。

只是这一下,他整个人就猛地往下坠了一截,右臂传来的疼痛感和负荷让他很难不松开自己的手,独眼巨人暴躁的行动更是加剧了这种糟糕的感觉。

他紧咬着牙关哪怕下嘴唇已经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鲜血淋漓一刀插进了独眼巨人背部更高一些的地方。

“嗷!!!”

独眼巨人痛苦地怒吼了起来,背部摆动的幅度也变得比之前更大,塔洛斯必须要死死地握住短刀的刀柄,直到手心都开始发疼,才能保证自己不掉下去。

“你们最好快点!”卡拉有些虚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这里快坚持不住了!”

“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塔洛斯在心底默念道,趁着独眼巨人稍微消停了一会儿的功夫,他又朝上爬了一截。

“不要试着用符文术飞到他的身边!”眼见有些符文师打算上来支援,塔洛斯急忙在它的背上高声喊道,“你会被独眼巨人直接捏死的!”

那些原本打算借助风之力起飞的符文师闻言,一个个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咬了咬牙,然后继续开始使用普通的攻击型符文术远程轰炸起独眼巨人。

在他们接连不断地攻击下,独眼巨人很快忘记了背上的三只蚂蚁,它仰头发出一声有些恼怒的咆哮,一步一步朝着远方的符文师们走去。

“好机会!”

塔洛斯当机立断地拔出短刀,又往上插了一小截。

“现在只需要……”

“嗷!!!!!!!!!!!”

塔洛斯刚刚拔出第二把短刀,正准备重复之前的做法时,独眼巨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

这咆哮声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地面上的树木和碎石都随之抖动了起来,塔洛斯感觉如同被一股无形的能量波击中了一般,整个人朝下摔去。

“旋风!”

一大股的青色狂风呼啸而来,包裹住了塔洛斯的身体,带着他急速远去。

“该死的!”他大声喊道,“看起来我没办法回到他身上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凯伦,希克拉德!”

特别篇其十 深渊之矛与屈辛达统领

凯伦和希克拉德在独眼巨人的背上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同时点了点头。

趁着独眼巨人有些暴躁的举起它的左臂时,凯伦动了,他用力地拔出插进独眼巨人手肘的短刀,刀身上还在不停地跳动着紫色的雷电。

当独眼巨人的手臂举到最高处时,凯伦从上面一跃而下,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在空中下坠的凯伦。

凯伦紧紧抿着嘴唇,一双眸子坚毅无比地凝视着越来越近的独眼巨人的脑袋。

“就快到了……”他开始在心底默念,“五、四、三、二……一。”

当他在心底数到一的瞬间,他的手臂也毫不迟疑地挥了出去,精确的计算带来的是完美的结果短刀在独眼巨人的脑袋上开了一条不算短的豁口,然后死死地卡在了独眼巨人的伤口之中。

从伤口中漫出来的腥臭血液溅了凯伦一身,独眼巨人更是发出无比怨毒的咆哮,原本正打算朝前拍去的大手转而拍向自己的后脑勺。

仍旧蛰伏在它右臂上的希克拉德见状,急忙拔出一把短刀,上面很快染上了一抹青翠的绿意,看上去既美丽,又危险。

他对着凯伦比了个大拇指,用力地把短刀插进了独眼巨人的右手手肘中,然后开始不停地重复这个动作,直到毒素完全在独眼巨人的右臂蔓延开来。

对于独眼巨人这种智力不高的生物来说,整条右臂都快要被腐蚀掉的痛楚让它没办法继续集中精神对付脑袋上的凯伦,在现在的它看来,右臂上的希克拉德是一只更讨厌的蚂蚁。

凯伦感激地回头看了希克拉德一眼,借助着这个机会,他飞快地拔出短刀,如同一只蜘蛛一般,迅捷无比地沿着独眼巨人的后脑勺不断地向上爬升,直到到达它的额头。

凯伦试着从它的脑袋上站起来,但不停运动,一直上下起伏的身体和呼啸的狂风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困难。

“该死的!自然界的无形之风!帮助我!”

凯伦俯下身子,空出一只手来,艰难地在它的脑袋上画出了一个能量护盾的符文。

柔顺的微风响应他的召唤,从自然界中汇集到他的身边,然后形成了一面不停旋转着的青色护盾。

护盾的表面不停地涌出青绿色的旋风,勉强抵消了那无处不在的狂风的推力。

靠着这面护盾,凯伦终于颤颤巍巍地站在了独眼巨人的脑袋上,即便如此,他都有好几次险些从独眼巨人的脑袋上掉下去。

“是时候下地狱了,你这蠢东西!”

凯伦站在独眼巨人的头顶,就如同神话中降服了巨人的传奇英雄一般,他高高地举起双手,头顶的云层也开始随之变化。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迅速变得阴沉无比,乌云开始在凯伦的头顶汇聚,并不断地呈漩涡状盘旋,一道粗壮而耀眼的雷柱从漩涡的中心处降下,笔直地落到了凯伦的手上。

他瞬间被炽烈无比的白色电光所包围,整个人如同雷神下凡一般,远处不停传来的雷鸣声更是让他的身形看起来愈发高大。

“受死吧!”

没有过多的话语,凯伦用力地拉下双手,雷霆也按照他的旨意开始移动,数不尽的雷电之力在凯伦的指引下涌进了独眼巨人那颗硕大的眼睛里,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那颗巨大的眼珠就整个爆裂开来,血雾混杂着奇特的组织从伤口处喷溅而出。

暴虐的雷电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穿过眼部的伤口继续一路向前,一路上的组织和血肉都被它们变成了再无生机的焦炭,一股子奇特的恶臭很快从独眼巨人的身上散发出来。

在它不甘的咆哮声中,雷电到达了它们此行的终点,脆弱的大脑根本无法抵御如此狂暴而强大的力量,只是和雷电稍作接触,独眼巨人脑部的生机便已经完全断绝,失去了生命的独眼巨人的声音开始渐渐衰弱,在发出最后的一声悲鸣后,如同小山般的身体重重地栽倒在地。

“咳咳……咳,”凯伦艰难地从独眼巨人的头上爬起身来,“你们还好吗?卡拉?艾琳?塔洛斯?希克拉德?”

“我们没事,凯伦,”希克拉德捂着口鼻走到了独眼巨人的尸体旁,“你还好吗?”

“我很好,”凯伦扭了扭自己的肩膀,又跳了跳,来表示自己毫发无损,“就是摔的我有点儿疼。”

希克拉德看了他两眼,在确认他的确没有大碍后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今天已经损失了太多人,”他叹了口气,“过来吧,我们要帮着塔洛斯安葬那两名符文师。”

凯伦也沉默了下来,谁都知道独眼巨人这样的生物不可能是恶魔的指挥官,他们还没能见到这伙恶魔的头领,却已经失去了两名同伴,这不得不说是一次惨痛的失败。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希克拉德又看了他一眼,嘴巴微微地张了张,但最后还是只叹了口气,转身领着凯伦从尸体旁离开。

在一颗无比茂盛的松树下,凯伦看到了已经失去生机的德拉科维奇,和他尸体旁边的一套衣服。

“塔诺齐亚已经完全被砸成了肉泥,我们只好用他的衣服来作为替代,”似乎是察觉到凯伦内心的诧异,卡拉开口解释道,他满脸愧疚的神色,“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我……”

“没关系的,卡拉,”塔洛斯也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这条蓝龙的肩膀,“至少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他展现出了自己应有的勇气。”

他又转身走回两人的尸体前,“今天我们齐聚于此,为了悼念我们在这场战斗中死去的同胞,”他微微低下头来,“愿埃尔凯恩指引你们升入死亡之神国。”

“愿埃尔凯恩庇佑你们。”

所有人都低下头来,以埃尔凯恩的祭礼为他们的同伴送行。

在短暂的祭礼之后,塔洛斯抬起头来,轻轻挥了挥手,大地随之吞噬了那套朴素的衣物和那具面容安详的尸体。

“逝者已去,士兵们,我们必须继续前进,这儿的威胁还没有被解除,而在帝国广袤的土地上,还有更多的恶魔威胁等着我们去处理。”

所有符文师团的士兵都紧紧抿着嘴唇,他们坚毅而坚定的面庞和高举着的武器已经透露出了他们的态度。

“非常好,”塔洛斯欣慰地点了点头,“我们出发,天黑之前必须登上这处山脉的顶峰!”

◇◇◇◇

“哦……”

萨伦揉着脑袋,从又硬又冷的木板上慢慢直起身来,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无比疼痛,每一口呼吸都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你醒了吗,我的老伙计?”似乎是听到了车厢里的响动,从前座上传来了格伦迪尔的询问声。

“我没事,格伦迪尔,”萨伦开口应道,“就是全身上下都还有些疼。”

“还有些疼,是吧,”格伦迪尔操着轻松的调子回应道,“别担心,伟大的红龙先生,我们马上就能赶到一处镇子,到了那儿你就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我真是不知道没了你我该怎么办,格伦迪尔。”

“嘿,你可别跟我这么客气,”格伦迪尔有些生气地回道,“咱们之间可不兴这一套,你明白吗?”

“算了,”格伦迪尔紧跟着说道,“你就是这个性格,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在把你搬回马车上之后顺带一说,你可真够沉的我又回去,把那个龙人的盾牌和长矛给捡了回来,就放在车厢里。”

萨伦闻言,立刻开始打量起马车车厢,很快就发现了那柄锋锐的长矛和奇特的盾牌,它们就像垃圾一样被格伦迪尔随手丢弃在马车的角落里。

“看到了,对吧,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材质的,”格伦迪尔的声音很快又响了起来,其中还带着些许的自得,“但我猜这东西一定不是普通的宝物,毕竟是那个……呃…龙人将军的武器。”

“你说的没错,格伦迪尔,”萨伦开心地笑了笑,“这两件东西可是他身上最有价值的宝贝。”

“啊,我们到了,”马车开始慢慢减速,格伦迪尔带着喜意的声音也随之传来,“看起来这儿并没有遭到吸血鬼或是恶魔的攻击,这可真是一件好事。”

“我先去停车,”他继续说道,“然后我们就找个旅馆,舒舒服服地住上一晚,你也可以给我讲讲这两件东西的奇特之处,你看怎么样?”

“当然,快去吧。”

“得嘞。”

格伦迪尔驾着马车,熟练地在充满人群的街道上左右穿行,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最近的马车行。

萨伦安静地躺在车厢里,一小阵的喧闹之后,马车完全停了下来,车厢后方的帘子也被掀开,有些刺眼的阳光投射了进来。

“别在这儿赖着了,先生,”格伦迪尔一脚踏在了车厢里,笑着冲萨伦招了招手,“来吧,我已经问好最近的旅馆在哪儿了。”

“这就来,”萨伦转身,把长矛和盾牌捧在自己的怀里,跟着格伦迪尔下了车厢,以人类身高而言,这柄长矛可以说得上是“超长矛”了,而那面圆盾也几乎有了塔盾的大小。

如此尺寸的两件武器很快就吸引来了无数路人警惕而好奇的目光,萨伦皱了皱眉,快步走到格伦迪尔的身边,“快走,格伦迪尔,我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看着。”

“我也是,老伙计,”格伦迪尔苦笑了一声,“这两件武器真是太显眼了,你为什么要把它们拿出来?”

“放在车上我可不放心,”萨伦一边快步前行,一边低声答复道,“这东西要是被一般人捡去或是碰到了,可是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啊,我明白了,”格伦迪尔点了点头,“萨伦诺维斯口中的糟糕事,那就是一般人的世界末日。”

萨伦白了他一眼,继续跟着他快步向前,两人很快就抵达了马车站附近的旅馆。

“嘿,”格伦迪尔拦住了打算开门进去的萨伦,“你就现在这儿等吧,老伙计,酒馆里可是人多眼杂,你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你手上的东西吧?”

萨伦想了想,点了点头,转身靠在了门边,“快点解决,只有把这东西放进房间里,我才能安心。”

格伦迪尔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笑着推门走进了旅馆。

萨伦拉了拉衣领,又压了压帽檐,安静地等在旅馆大门的旁边,格伦迪尔的动作很快,只是几分钟的功夫他就又走了出来,“搞定了,旅店老板甚至愿意让我们从后门进入旅店。”

“什么?”萨伦有些惊讶地看着格伦迪尔,“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什么是金普洱不能搞定的,老伙计,”格伦迪尔得意地笑了笑,“如果金普洱不够,”他从兜里掏出一小本的证件,“那就再加上一本皇家符文师团的行动证。”

“真有你的,格伦迪尔,”萨伦也笑了起来,跟着格伦迪尔绕到旅店的后门,一位中年男性正搓着手在这等待。

“终于来了,”他看到格伦迪尔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又恭敬地看了一眼萨伦,“这就是您说的另一位符文师大人吗?快请进吧,我这就带你们上楼。”

格伦迪尔和萨伦都点了点头,跟着他从后门进入了旅店,在确认没有人跟踪后,这名男子才关上了后门,“请跟我来吧,两位大人。”

格伦迪尔一边跟着男子前行,一边和旁边的萨伦低声说道:“他就是这家旅店的老板。”

“很有想法的一个人,”萨伦低声赞道,“他帮我们省了不少麻烦。”

两人跟着旅店老板一路上到二楼,又拐了好几道弯,走到了二楼的最深处。

“就是这儿了,”旅店老板在对门的两间房面前停下了脚步,他从腰间摘下两把钥匙,分别递给了萨伦和格伦迪尔,“这就是两位大人的房间了,这儿绝对够隐秘,一般人也不会来到这么深处的地方,至于两位大人的餐食,我会定时亲自送来。”

“很好,”格伦迪尔点了点头,又从腰带的布包里掏出几枚金普洱递给了他,“对于今天的事,你该明白怎么做吧?”

“当然,”旅店老板飞快地点头,“我从来没见过两位大人。”

格伦迪尔再度点了点头,“去吧,记得你说过的话。”

旅店老板弯着腰从两人面前退去,萨伦接过钥匙,打开了属于自己那个房间的大门,然后和格伦迪尔一起走了进去。

“好了,”格伦迪尔转身关上大门,“现在能和我说说这两件武器的奇特之处了吗?”

“当然,”萨伦先是小心翼翼地把长矛和盾牌放到床底,然后拍了拍手,坐到了床边,“这两件东西都是由迷雾之石铸成,那柄长矛叫深渊之矛,这面盾牌叫无光之盾。”

“迷雾之石?”格伦迪尔挑了挑眉毛,“你的意思是……”

“没错,这两件东西都出自施特拉德之手,这也是为什么凡人绝对不能触碰到它们的原因,”萨伦斩钉截铁地说道,“施特拉德的黑暗魔力能轻而易举地腐化接触到他们的普通人,这些可怜虫不是变成瘟疫僵尸,就是变成无脑的低级恶魔,如果这两件东西泄露出去,那会是帝国的一场灾难。”

“啊,我明白了,”格伦迪尔点了点头,“就像你的那把黑暗剑一样?”

“没错,”萨伦说,“即便是我也不能长时间地使用这些武器,否则就又被侵蚀的风险。”

“好在我还有空间之力,”他抬起手,在空气中掀起一道道的涟漪,“至少能把这些东西锁定在一个特定的空间里。”

“有什么摧毁它们的办法吗?”

“相信我,如果有的话,我早就做了,”萨伦苦笑了一声,“就好像这把黑暗剑,我只能把它放到有刻有特殊法阵的展示架上,或是放进虚无空间中,但是后者会对我造成不小的负担。”

“好吧,”格伦迪尔叹了口气,“看起来我们接下来得一直带着它们跑了,对吧?”

萨伦点了点头,“恐怕是这样的,也许回了帝都之后,我能思考出一些解决办法,但在这之前,我们得贴身带着它们。”

“看起来只能这样了,”格伦迪尔耸了耸肩,“先休息吧,老朋友,你的伤势需要恢复,我也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

塔洛斯一行人沿着山脉不断地向上,一路上不停地有恶魔从迷雾中冲出来袭击他们,但其中最强的也只不过是狂战魔或龙人。

“看起来他们没有更厉害的家伙了,”凯伦一剑劈倒一头正在冲着他吼叫的狂战魔,“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好事。”

“我猜那头独眼巨人就是这儿最厉害的恶魔,”希克拉德把长剑从龙人的尸体中拔出,“那名指挥官黔驴技穷了。”

“我同意你们的说法,”塔洛斯明显变得精神了不少,“如果那名指挥官能解决我们,那他早就现身了,全军突击!我们必须尽快解决掉这儿的事情!”

一行人继续沿着愈发崎岖的山脉向上,地面上已经开始逐渐被白雪覆盖,在寒风呼啸的山顶,他们来到了此行的重点。

山顶上是一处山洞,从宽阔无比的洞口就能知道,这处山洞的面积一定不算小。

十几只狂战魔和几只龙人整齐地在山洞前方列好了队伍,他们簇拥着一名身穿紫袍和漆黑铠甲,手持着狰狞长剑的屈辛达人。

“啊,屈辛达,”塔洛斯在他们面前停下了脚步,“我早该想到是你们的,在所有恶魔中,你们一族算是智力不错的存在了。”

“皇家符文师团的团长……塔洛斯,”那名屈辛达统领也眯起了眼睛,“难怪连独眼巨人都没能处理掉你们,”他高举起武器,“我承认这次是我们输了,但别把这当成你们的胜利!吾主的使者正在不断地进入这个世界,在最终的毁灭到来之前,尽情地苟延残喘吧!”

“为了胜利!”

他手持着长剑,带着最后的一小群恶魔发动了冲锋,迎接他们的是数不清的符文能量弹。

冲在最前面的屈辛达统领一瞬间就被打成了碎块,他身后的狂战魔也没能坚持太久。

只有几只龙人还在苟延残喘,不停地挥舞着武器,试图靠近到符文师们的身边,但迎接他们的是更多的符文术轰炸,和坚不可摧的可怕护盾。

随着最后一只龙人发出不甘的咆哮,所有的恶魔都倒在了地上。

“结束了,”凯伦垂下了手,“至少现在结束了。”

“是的,”塔洛斯摘下头盔,有些疲惫地走到了一旁,坐到了一截倒下的树干上,“所有士兵,收集尸体,就地烧毁。我们要立刻返回帝都,老师说的是真的,这些该死的家伙在谋划入侵!”

同样疲惫不堪的符文师们走到尸体旁,把所有的碎块和尸体都摆到一起,然后用火焰点燃了他们。

太阳已经逼近了地平线,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尸体不停地燃烧,一缕缕的黑烟直冲天际,奇特的甜臭味充斥在群山之间。

直到最后一具恶魔尸体化成灰烬,塔洛斯才长出了一口气,“走吧,”他招了招手,“我们得尽快返回帝都。”

相比起上山的艰辛,下山的道路要轻松了不少,一行人步履匆匆地沿着踩出的道路一路向下,很快就回到了之前停靠在山脚处的两辆蒸汽运输车的……废墟旁边。

“这是怎么回事!?”塔洛斯愤怒地看着面前冒着熊熊火焰的废墟,“看起来这儿的恶魔不止一伙。”

“火焰的势头还很旺,”希克拉德从车旁边站起身子,脸色铁青地走到众人身边,“不论是不是恶魔做的,至少干下这事的家伙对我们敌意很足。”

特别篇十二 不毛之地

萨伦和格伦迪尔并未在旅店中多做停留,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之后,他们顺着当时旅店老板带他们上楼的路径,重新隐秘地回到了一楼的后厨。

旅店老板此时正在后厨里忙活,见到萨伦和格伦迪尔从楼梯上下来,他脸上露出了十分明显的惊讶之色,“两位大人,你们准备离去了吗?”

“正是,”格伦迪尔点了点头,“记得你说过的话。”

“那是当然,”旅店老板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从来没见过两位大人。”

“走吧,老伙计。”

格伦迪尔快步走到门边,替萨伦把门拉开,后者手上还捧着一面巨大的盾牌。

强行存放深渊之矛让萨伦元气大伤,不论如何,他现在已经没有存放深渊之盾的能力了。

两人从后门离开了旅店,轻车熟路地回到了马车行内,他们的马车依旧安安稳稳地停在那里。

萨伦重新把深渊之盾放回车厢里,然后拍了拍手,和格伦迪尔一起坐到了驾驶的位置上。

“走吧,”他握住缰绳,对着格伦迪尔说道,“除了补充必要的物资之外,我们接下来最好都不要停下来,时间是我们现在最需要,也是最缺少的东西。”

能够听懂萨伦话语的马儿打了个响鼻,迈开步子奔跑了起来,它带着马车,沿着这座小镇的主干道一路向北,直到离开小镇,接着北上。

接下来的三天里,萨伦和格伦迪尔几乎一刻都没停下,除了让马儿做必要的休息之外,其余的时候他们一直在路上前进,就连吃饭也是边驾车边解决。

此刻他们已经身处大陆的北方,这儿终年刮着刺骨的寒风,地面已经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

“老天啊,”格伦迪尔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热气,“已经一整天了,这一整天我们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恐怕我们已经走出文明社会的范围了,格伦迪尔,”萨伦也在不停地哈着热气,“这儿应该是大陆的最北方,真正意义上的不毛之地。”

格伦迪尔点了点头,萨伦这话不假,实际上这一整天以来,别说人影了,就连动物他们都没见到过,只有茫茫的白雪和光秃秃的树林充斥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我想我们应该快追到他们了,”萨伦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别太担心了,老伙计,”格伦迪尔出言安慰道,“至少我们到现在还没感受到那种什么……吸血鬼腐化。”

“继续赶路吧,”萨伦猛地一挥缰绳,“我们现在可没有休息的时间。”

◇◇◇◇

“该死的,”格伦迪尔一脚踢在马车的轮子上,本就受损的轮子被他直接踢了下来,在雪地上越滚越远。

“今天是我们从旅店出发的第几天?”萨伦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破损的马车,问道。

“第五天,”格伦迪尔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该死的暴风雪。”

“发怒和抱怨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格伦迪尔,”萨伦也叹了口气,“事实就是,在没有原材料和工具的情况下,我们根本没办法修好这辆马车。”

他迈开脚步,在齐膝的雪地里艰难地跋涉,一路走到了车厢后方,“放弃马车吧,尽可能多拿点补给,我们接下来要徒步了。”

“好的,老伙计,”格伦迪尔也迈开步子,积雪被踩碎的沙沙声不断从他的脚下传来,“可那面盾牌怎么办?我们不可能一直拿着它。”

萨伦直起腰来,看了看有些躁动不安的马儿,“看起来,只能靠它了。”

他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马儿的身边,替它解开了和马车之间的锁扣,又拍了拍它的背,“你的使命结束了,亲爱的马儿。”

那匹驮马发出一声不舍的嘶鸣,用脑袋在他的身上蹭了蹭。

“好啦,好啦,”萨伦笑着又拍了拍它的脊背,“我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他伸出手,开始不停地在那面深渊之盾上刻画出各种各样的符文,直到整面盾牌上都已经布满了银色的奇特符文之后,他才停下手。

“我需要你把这面盾牌带回到帝都,”他看着马儿,严肃地说道,“就是我们出发的地方,你记得吗?”

马儿发出一声嘶鸣,点了点头。

“很好,找到当时把你带到我身边的那个人,把这面盾牌交给他,记得,别让别人抓到你,夺走你背上的盾牌。”

马儿又发出一声嘶鸣,对着萨伦再次点了点头。

“好样的,你是一匹好马儿,去吧!去把我的消息送回帝都。”

萨伦用力地在驮马的背上拍了拍,这匹马高高地扬起前蹄,一步一步朝着南方挪去。

格伦迪尔静静地看着,直到马儿从他们面前远离,他才有些忧虑地开口:“这能行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萨伦摇了摇头,“但是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而且,”他突然面露一丝不忍的神色,“即便这面盾牌被人夺走,我设下的空间符文被破解,这面盾牌也并没有道标的作用,它只会让接触它的普通人变成失去意识的恶魔罢了。”

“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萨伦咬了咬牙,“那我就去把变成恶魔的人都杀了。”

“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不是过去那个萨伦了,”格伦迪尔突然认真地看着萨伦,“这次重新见到你,我发现你的变化很大,你失去了曾经的那种……棱角和锐气。”

“但现在我放心了,”他突然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还是过去的那个萨伦。”

“只是我的符文术又精进了不少,”萨伦打趣道,“走吧,我们必须徒步走完最后的这一段路程了。”

格伦迪尔点了点头,他们开始徒步继续往更北的地方走去,这儿已经没有任何道路可言,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他们每移动一步都无比地艰难。

“已近中午了,”萨伦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太阳,“我们不能困死在这片什么都没有的雪原上,这儿根本不适合过夜。”

“我同意,”格伦迪尔也在艰难地前行,“我们至少得找到一个山洞,不然会被活生生冻死的。”

他们继续一点一点地在雪原上挪动,这积雪的厚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的移动速度也因此被拖慢了不少。

“好在太阳正在不停地融化这些积雪,”萨伦又抬头看了看,“我想我们今天应该能走出去。”

格伦迪尔没有回话,他只是咬着牙,尽力让自己每一步都能多往前走一点距离。

直到当天下午,太阳离地平线只有不到一半距离的时候,他们俩才终于从那片雪原中挣脱了出来。

“呼,”萨伦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出来了,九圣灵在上,我可不想再……”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微笑着继续往前,脚下的积雪却突然垮塌,躲闪不及之下,萨伦直接往下摔了一截,落在一处斜坡上,然后沿着斜坡不停地朝下滚去。

“你还好吗,萨伦!?老伙计!”

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格伦迪尔,他急忙跑到斜坡边大声地呼喊起萨伦的名字,却半天也没能得到答复。

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斜坡,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一跃而下。

只不过比起萨伦毫无防备地掉上斜坡,格伦迪尔说得上是准备充足,所以他毫发无损地顺着斜坡来到了坡底。

“啊,”刚下到坡底,他就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开始不停地拍打屁股上的雪渣,“冷死我了!你还好吗,萨拉!?”

“我在这儿。”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格伦迪尔听到这个声音,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长出了一口气,飞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萨伦就倒在地上,他的额头上有鲜血不断留下。

“看上去真糟糕,你还好吗?”

“我没事,”萨伦摆了摆手,从地上坐了起来,“我的脑袋破了,不过我自己已经处理好了。”

“除此之外,”他站了起来,“就是全身都疼,好像骨头要散架了似的。”

“哈哈!”格伦迪尔笑着一把搂住萨伦,“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我们这是到哪儿了,老伙计。”

听到格伦迪尔问话,萨伦这才开始打量他们周围的地形。

他深吸了一口气,呆呆地看着北边,在他们的北边,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大海,无数的冰山悬浮在海上,远处的天际线一片昏暗。

“我想我们已经到了大陆的最北边,”萨伦有些激动地看着格伦迪尔,“我们的面前就是极北海!”

“啊,我明白……什么,极北海!?”

格伦迪尔有些吃惊地看着北面一望无际的海洋,“我们真的到了这片大陆的最北边?”

“我想是的,老伙计,”萨伦揉了揉肩膀,“我们走吧,普瑞斯特那只老蝙蝠一定躲在这儿的某处。”

他们简单地清点了一下身上的东西,然后便沿着海岸线开始搜查起来,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和一队看上去像是巡逻兵的队伍碰上了。

“你怎么看?”格伦迪尔低声对着萨伦问道。

“皮肤苍白,走路的姿态也不对劲,他们肯定是吸血鬼。”

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里,那群吸血鬼也发现了他们,他们纷纷拔出武器,跑过来将萨伦和格伦迪尔团团围住。

“这儿可不像是会有旅行者造访的地方,”为首的吸血鬼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你们既然来了,恐怕只能把命留在这里了。”

“如果我说不呢?”萨伦抬起头,冲着他们咧开嘴笑了笑,飞快地从背后拔出了断钢。

“等等,红发,这把剑……你是萨伦!”为首的吸血鬼先是露出迟疑的神色,很快这迟疑又变成深深的恐惧,“该死的,逃!萨伦追来了!”

“你们逃不掉了,”萨伦飞快地出手,在风之力的加持下,他的速度要比这些吸血鬼快上不少,“迅速解决掉他们,格伦迪尔,我们找到我们要的东西了。对了,不准用枪,我不想惊动其他吸血鬼。”

“当然,我很乐……什么,哦!真没劲!”

格伦迪尔先是兴致勃勃地拔出了手枪,在听到萨伦的后半句话后,他又有些无精打采地把手枪塞回了枪套里。

“好吧,你们听到萨伦说的了,”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几只吸血鬼,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我本来想给你们一个痛快的,可是那家伙不愿意,我只好用剑了,我的剑砍起人来可是很痛的。”

他又看了一眼萨伦的方向,萨伦出手极快,效率也很高,每一个被他追上的吸血鬼脑袋都会和自己的身体迅速分开,在断钢的面前,他们的**还不如一块豆腐坚硬。

格伦迪尔重新看向面前几个正在逃跑的吸血鬼,大吼一声,手持着长剑朝他们冲去。

他的速度虽然比不上正常的吸血鬼,但这些吸血鬼都被萨伦吓破了胆,走起路来也是磕磕绊绊,没过多久就被格伦迪尔一个个追了上来。

他的剑法和萨伦的不太一样,就像他说的他的剑砍人很痛。

他每追上一个吸血鬼,先是一剑砍断他们的双腿,有一剑削掉他们的翅膀,然后便不再管,而是转身去下一个吸血鬼。

没过多久,海滩边便只剩下了几个断了腿、折了翅的吸血鬼,他们发出凄惨的哀嚎,在地上一点一点艰难地朝前爬行着,白血从他们腿部的伤口流出,在他们身后汇聚成一条长长的白线。

“嘿,”格伦迪尔举着剑,走回到萨伦的身边,“怎么样,老伙计,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一招。”

他指了指那些在地上爬行着的吸血鬼,“我把这一招叫做‘变蜗牛’,看看他们的样子,还有拉出来的白色长线,和蜗牛简直一模一样!”

“你这就是在侮辱蜗牛了,格伦迪尔,”萨伦笑着说道,“这些蝙蝠可都是些畜生。”

“解决掉他们吧,”他把双手抱到脑后,说道,“我们得赶时间,没工夫在这看着他们流血致死。”

“真是可惜。”格伦迪尔耸了耸肩,露出遗憾的表情,但还是走到吸血鬼身边,用剑把它们一个个刺死。

“都解决了?”直到哀嚎声完全消失,萨伦才出言道,“那我们就走吧。”

格伦迪尔点了点头,他仔细地擦干净那把长剑,把它重新收入鞘中,然后跟着萨伦一路沿着巡逻队走来的方向不断远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了一处山洞,山洞的门口有着十几个吸血鬼防守,只不过在萨伦和格伦迪尔的合作之下,他们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都魂归迷雾界,去见他们伟大的施特拉德了。

“很好,”萨伦甩掉剑身上沾染的白色血珠,“我们继续前进,希望普瑞斯特还没来得及开始他的邪恶祭礼。”

这山洞极大,光是洞口就能容纳三辆马车同时通行,萨伦和格伦迪尔沿着唯一的通道不断向前,很快来到一个别有洞天的石窟当中。

“哇偶,”格伦迪尔吹了声口哨,“看起来我们抓到一个隐秘的吸血鬼老巢了。”

“我们走,”萨伦握着断钢说道,“我没感受到任何的能量波动,看起来祭礼还没开始,我们必须立刻救出那些平民。”

“能否击杀普瑞斯特只是其次,”他看着格伦迪尔,“救出平民才是最重要的目标,在救出平民之前,我们要尽量小心,绝不能让这些吸血鬼警戒起来。”

“我明白,萨拉,”格伦迪尔也抽出长剑,“我们出发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萨拉点了点头,他弯下腰,借助着石窟内的钟乳石不断地隐蔽向前,直到来到石窟中央,建立在水上的木制小楼底下。

“我们慢慢地进水,”萨伦对着格伦迪尔低声说道,“从水下渗透进去,这些吸血鬼恐怕还不知道已经有人闯进来了。”

格伦迪尔点了点头,和萨伦一起来到水边,然后转过身子,用两只手撑着地面,让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浸入水中。

这水潭看上去清澈无比,里面的水却冰冷刺骨,刚一下水,萨伦和格伦迪尔便齐刷刷打了个寒噤。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水中。

借助着小楼里发出来的灯光,他们不断向前,很快就摸到了小楼的底部。

吸血鬼交谈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传来,萨伦冲格伦迪尔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上方。

格伦迪尔也点了点头,他们同时从水里冒了出来,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块属于小楼的地板,而地板上站着两名执勤的吸血鬼。

他们看到突然从水里冒出来的两人,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警告其他人了。

萨伦和格伦迪尔从水中一跃而起,两柄长剑刺穿了这两个倒霉鬼的喉咙,在他们的尸体落在地上之前,萨伦和格伦迪尔就扶住了他们,然后慢慢地把他们放在了地上。

“呼,”等到这两个吸血鬼都倒在地上后,格伦迪尔才敢出声,“总算进来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看起来我们在这水楼的最底层,”萨伦低声说道,“我们应该找找,这种地方一般都用来关押犯人。”

格伦迪尔点了点头,立刻和萨伦一起寻找了起来,路上的吸血鬼大部分都是男爵,连子爵都很少见,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经被萨伦和格伦迪尔杀死。

两人得以顺利地在底层通行,没过多久,他们就在底层的一角找到了被关押的平民。

那些平民看到他们,纷纷露出喜悦的神色,朝着牢门靠了过来。

“都不要出声,”萨伦低声说道,“我这就把你们救出来。”

囚犯们纷纷点头,萨伦一剑砍在牢门的门锁上,普通金属制成的门锁根本没办法和断钢相媲美,锋锐的剑身轻而易举地把门锁砍成了两截。

“现在听我说,”萨伦继续说道,“我是萨伦诺维斯,那个‘红龙’萨伦,你们也许听过我的名字,也许没听过,不过这都不重要,我需要你们立刻逃跑,你们需要潜水,然后游到岸上,之后就尽可能地压低身子往洞外跑,只要跑到洞外,你们就安全了,明白了吗?”

囚犯们露出热切而渴望的表情,纷纷忙不迭地点头,“还有,这水很冷,但我想,和自由比起来,这一点痛苦不值一提,我和我的同伴马上就要对它们发动攻击了,你们赶快离开。”

囚犯们闻言,一个接一个猫着腰走到了水边,他们看着面前的湖水,咬了咬牙,还是让自己浸入到湖水之中。

“这就对了,快走,快走!”

萨伦就在一旁看着,直到所有的囚犯都消失在水面下之后,他才对格伦迪尔挥了挥手。

“来吧,我的好朋友,”他笑了笑,空着的左手上出现了一小团的火苗,“安静时间结束了,是时候让我们大开杀戒啦!”

“我早就等不及了,”格伦迪尔再也不掩饰,哈哈大笑着拔出腰间的手枪,一脚踢开面前的大门。

在大门后面是一个休息室,十余名吸血鬼正在这儿……享用晚餐。

“呃,”格伦迪尔看着他们吸食人血,露出厌恶的神色,“每次看到这些家伙的真实面目都会让我恶心。”

震耳欲聋的枪声打破了整个石窟的寂静,所有的吸血鬼都被惊动了,充当警戒信号的锣声开始回荡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

休息室里的十余名吸血鬼已经全部毙命,白血溅的到处都是,格伦迪尔发出一声畅快的大笑,跨过地上的尸体,沿着楼梯继续往楼上杀去。

萨伦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手中的火苗飞出,所有的尸体连同这栋小楼的底层都被迅速点燃。

“不要恋战,格伦迪尔,”他追上正在第二层大开杀戒的格伦迪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普瑞斯特。”

“你说得对!”格伦迪尔扣动扳机,轰烂了另一个吸血鬼的脑袋,“我复仇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特别篇十三 达锐安突击队

“我总感觉事情有点不对。”

凯伦坐在作战会议室里,在他的身边是塔洛斯、希克拉德和卡拉。

火炉里的柴火还在噼啪作响,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香浓的咖啡,希克拉德正在漫不经心地用银勺不停地搅拌着属于他的那杯咖啡。

倒是塔洛斯闻言放下了咖啡,“怎么说,凯伦?”

“我不知道,”凯伦叹了口气,“我就是感觉不太对劲,”他说,“那伙暗处的敌人十分了解我们,他们知道我们在哪儿下的车,知道我们在山上的哪个位置,知道我们在车边安置了多少人手。”

“我想,”他喝了一口咖啡,“他们就算不是恶魔,也肯定是和恶魔一伙的。要不就是我们之中出了内奸。”

“你说的没错,”塔洛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凯伦的意思,希克拉德也放下银勺,点了点头。

“这么看来,这些所谓的恶魔肆虐可能都是诱饵,”希克拉德说,“对方既然能让这儿的恶魔死战不退,只为了给他们创造机会,说明他们的地位肯定在这伙恶魔之上。”

“你的意思是,对面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们?”塔洛斯皱了皱眉头。

“正是如此,”希克拉德斩钉截铁地说道,“一般的士兵可不是恶魔的对手,审判庭的那群疯子根本没有用处,如果我是恶魔的统领,除了萨伦诺维斯之外,整个帝国最有威胁的团体是什么?”

“符文师。”塔洛斯下意识地回答道,很快的,他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起来你明白了,塔洛斯,”希克拉德点了点头,“而你的皇家符文师团,这个萨拉一手拉起来的队伍恰好是帝国所有符文师中最有威胁的,你们有着良好的纪律,系统化的编制和指挥,所以你们才是恶魔进攻这个国家的最大阻力。”

“而你再想想,”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如果帝都的符文师团士兵,还有弗尔加二世得知你被困在这儿的消息之后,他们有可能不派出援军吗?”

希克拉德的话让塔洛斯浑身发寒,“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他猛地站了起来,“我想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了,这也是我本来的打算。”

“我同意,”希克拉德第一个举起了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寻找生机。”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凯伦和卡拉也举起了手,“这伙敌人必须被扼杀在这儿,绝对不能让他们创造出削弱帝国的机会!”

“砰!”

会议室的大门被一下撞开,一名身穿黑色军服的普通帝国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情?”塔洛斯皱了皱眉头,帝**纪严明,如果不是有紧急情况,士兵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大事不好了,各位大人,”这名士兵喘着气说道,“一伙我们从没见过的恶魔从森林里冲了出来,对着我们的营地发动了攻击。”

他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塔洛斯皱起了眉头,“各位,”他看向一旁的凯伦等人,“看起来这伙恶魔认为他们的力量已经足够了,所以打算围困住这处营地。”

“我们必须立刻组织防御,”凯伦急切地说道,“普通的帝国士兵也必须被动员起来,萨伦曾经在王国的边疆,靠着手上的部队抵御了一次恶魔的入侵,如果他们可以,那手持更加精锐武器的帝国士兵没理由做不到!”

“时代变了,”他看着塔洛斯,“我们不能只依靠皇家符文师团的符文师和他们的附属精锐步兵去到处救火。”

“我同意,”塔洛斯点了点头,和众人一起离开了作战会议室,“士兵,去把你们的最高长官叫过来,我以塔洛斯之名,帝国皇家符文师团师团长的名义暂时接过这座营地的控制权!”

“是!长官!”

那名士兵对他行了一个军礼,飞快地跑开了。

此刻的帝国营地里已经是一片紧张,警报声在不断地响起,面容坚毅的帝国士兵们开始迅速行动,按照平日的章程进入了紧急位置之中。

西边的城墙上已经是一片肃杀的气氛,一门门加农炮被拉上了城墙,炮手蹲在大炮的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城墙外的空地,那儿正有一大群的恶魔蜂拥而至。

大型臼炮也被人从仓库中拉了出来,这些曲射炮被放置在营地的中央,手持着旗子的观测员则是小跑着上了城墙。

塔洛斯站在城墙上,神色严峻地看着不断逼近的那一道波浪,在他的身边是原来营地的最高长官,第一五七步兵团团长雷耶斯冯阿伦道尔。

“雷耶斯,你们团一共有多少人?”

“报告塔洛斯大人,一五七步兵团编制二千四百人,实编两千四百人,其中后勤人员四百人,目前有八百人集中在营地西面的城墙上。”

“很好,”塔洛斯点了点头,“人手一只火枪吗?”

“那是当然,大人,暴风突击队也已经准备就绪。”

“让剩下的人分成两组八百人的预备队,我们很可能要打持久战了。”

在他们谈话的当口,恶魔组成的浪潮已经涌到了城墙下,凶狠的狂战魔统领着数不清的角魔和劣魔,不停地对着城墙发出咆哮。

饶是帝国士兵军纪严明,素质出众,在见到这种场面时,不少人还是开始不停地咽唾沫,脸色也变得苍白。

“塔洛斯团长可是在里面?”

城墙下的恶魔队伍出现了一阵骚动,一小伙身披黑甲,手持黑色长剑和盾牌的恶魔簇拥着一名人形恶魔,来到了城墙下,那名人形恶魔笑着对城墙上问道。

“我就是塔洛斯。”塔洛斯站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底下的恶魔。“看起来你身边的那一小群恶魔就是摧毁我们运输车的元凶了?”

“的确如此,”那名人形恶魔优雅地笑了笑,“我们达锐安突击队可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实不相瞒,所有来到维洛季马的恶魔都被我集合了起来。”

“什么?所有?”塔洛斯有些愤怒地看着那名人形恶魔,捏紧了拳头,“审判庭都是干什么吃的!”

皇家符文师团最大的问题一直是人手不够,因而帝国各行省的日常恶魔防御都是交由审判庭负责,如今听到这名恶魔如此说道,就连不少城墙上的士兵也面露愤怒之色。

不少士兵已经开始咒骂起审判庭,本应以违反军纪处死他们的督战军官也皱着眉头,握紧手枪,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好啦,我们和你们这样的劣等种族可没有太多的话好说,不过是让你在死前明白一点事情,进攻!”

见到墙上的人类都开始咒骂起他们的审判庭,这名人形恶魔不免觉得有些无趣,他挥了挥手,带着自己的达锐安突击队回到了恶魔队伍的后方。

他一消失,场地上的恶魔便各个躁动不安了起来,在一阵奇特的号角声和鞭子的抽打下,它们发出暴虐的怒吼,纷纷朝着城墙冲了过来。

“加农炮,射击!臼炮,射击!给我炸死这群污秽的生物!”

塔洛斯愤怒的咆哮声在城墙上空回荡,所有的加农炮和臼炮都同时开火,数不清地炮弹如同石子没入大海一般没入了恶魔的浪潮之中。

每一发炮弹都杀死了数不清的恶魔,他们的肢体和血液在肆意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更多的恶魔死于炮火之中。

很快,随着恶魔愈发逼近城墙,城头的步枪也加入到了打击的行列中来,步枪兵一次也许没办法杀死如此之多的恶魔,但数量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只是一次射击,恶魔最前面的箭头便齐齐软倒在地,比凡人强大不少的体魄也没能拯救他们,后续冲上来的恶魔很快把它们踩成了看不清形状的肉泥。

城头上的加农炮依旧在不停地开火,刺鼻的硝烟味和震耳欲聋的炮声是这儿唯二的元素,所有人都必须大声吼叫,才能确保别人能听到自己的话。

“启动城墙的蒸汽防御系统!”

眼见恶魔已经冲到墙下,塔洛斯又是一声怒吼,早有准备的帝国工程师立刻启动系统,城墙的底部诡异地翻来过来,露出无数冷冰冰的炮管。

面对着这些炮管,冲在最前面的恶魔很快从暴虐中清醒了过来,它们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并试着从城墙下离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数不清的细针如同暴雨一般从那些炮管中喷涌而出,每一秒都有恶魔被这些细针击中,一枚两枚细针也许还不碍事,但每一只恶魔都被超过五十枚细针射中,冲在最前面的更是直接变成了筛子。

这细针就如同真正的暴雨一般连绵不绝,恶魔们开始恐慌,想要往后逃跑,却又被后面冲上来的恶魔给堵了个死死的。

“蒸汽消耗完了,需要补充!”

直到工程师的声音响起,这铺天盖地的攻势才算是告一段落,此时的城墙外,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土地了,每一寸土地上都插满了细细的钢针,数不清的尸体倒毙在这道并不算高耸的城墙前。

一阵噪音从恶魔的后方传来,前方的这些恶魔这才如蒙大赦一般,纷纷转头朝后方跑去。

“呼,”看到恶魔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塔洛斯出了一口气,“他们退兵了,我们暂时安全了。”

“是啊,”凯伦也摸了一把头上的汗,“虽然我以前听萨伦讲过,但当自己亲身面对这种情况之时,才能明白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景象。”

“这就是战争,”塔洛斯感慨道,“就连老师那样的强者,在这样的战争中也只不过是稍微强上一点的一颗小卒子罢了。”

“休息吧,”他转头对着其他的士兵说道,“我们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

接下来的三天里,狂战魔、角魔和劣魔又接连不断地对城墙发起了悍不畏死的攻击,但在帝**强大的火力攻势下,它们每次都没能摸上城墙,每次都会在城墙下留下数不清的尸体。

塔洛斯已经联合符文师们焚烧过两次尸体了,但城墙下的尸体还是越堆越多。

如今是第四天的早晨,凯伦手持着步枪,面色严峻地看着不远处的恶魔军团。

“你在想什么?”卡拉来到他的身边,在他不远处是正坐着喝酒的凯洛德,还有正在运送补给的艾琳。

“恶战恐怕要来了,”凯伦指了指不远处的恶魔军团,“你看,前三天的攻势里,角魔、劣魔和狂战魔已经基本消耗殆尽,剩下的都是些难啃的硬骨头。”

“是啊,”卡拉叹了口气,恶魔部队中那十个如同小山一般高大的独眼巨人,即便是在城墙上,也能清楚地看见,“还有那支达锐安突击队,希望我们能挫败它们。”

“我不知道,我想……”

刺耳的哨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卡拉和凯伦立刻架好了手中的步枪。

一道浪潮再次从远方奔袭而来,“是最后的低等恶魔,”凯伦说道,“看起来要开始了。”

“节省弹药,消灭这群恶魔,我们的苦战还在后面。”

塔洛斯的声音响了起来,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在自己的位置上,加农炮和臼炮都没有开火,把弹药浪费在这些家伙身上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它们来了,射击!”

下级军官的指挥声响起,所有的步兵都扣动了扳机,在高度优势和步枪的强大威力下,最后的这批低等恶魔也全部倒在了城墙下。

“很好,”凯伦迅速给自己的步枪上好子弹,“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你害怕吗,凯伦?”

“我吗?我不害怕,卡拉,”凯伦面色平静地拉好枪栓,“这就是符文师团一直以来面对的敌人,再想想萨伦当时在帕力克的所作所为,我不害怕,我的内心充满了力量。”

“我也不害怕,”卡拉笑了起来,“我会让玛雷替我骄傲的。”

大地开始震动,整齐划一的龙人军团手持着攻城武器,一步一步朝着城墙走来,在他们的身后,是十尊高大的独眼巨人。

“终于来了,”塔洛斯握紧了拳头,“全体注意,准备开火!加农炮瞄准独眼巨人,臼炮轰炸龙人!打!”

沉寂了好一段时间的加农炮和臼炮终于重新怒吼了起来,开花弹不停地落在龙人群中,爆炸和四射开来的弹片很快击倒了无数的龙人。

加农炮则整齐划一地选择了最左边的独眼巨人作为攻击目标,数不清地铁球带着炽热的怒火从炮膛中轰鸣而出,如同小山一般高大的独眼巨人根本没办法躲开,被数不清的炮弹给结结实实地打中。

每一发炮弹都能在他的体表打出一个小坑,这头独眼巨人很快就变得鲜血淋漓,他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抓起一堆龙人,朝城墙丢了过来。

“打得好!加农炮继续集火最左边的独眼巨人!步枪兵,准备躲避飞来的龙人!”

事实证明独眼巨人不仅智力低下,准头也差的不行,大部分的龙人都落在了城墙的前面,独眼巨人的巨力加上他们自身的作用,让大部分的龙人落地的瞬间就变成了尸体,只有小部分体格健壮的龙人躲过了一劫,但他们很快就被城墙上的步枪毫不留情地射死。

加农炮很快发出了第二轮的怒吼,超过九成的炮弹依旧命中了那名独眼巨人,在发出另一声不甘的咆哮之后,他那颗巨大的独眼里的生机慢慢消失,庞大的身体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干得好!继续攻击!”

龙人军团很快被炸的溃不成军,第二头独眼巨人也倒在了地上,他们甚至没能走完路程的一半,撤退的声音再一次从恶魔营地后方传来,所有的恶魔再一次从城墙前退去。

◇◇◇◇

塔洛斯突然从梦中惊醒,凯伦就坐在他的身边,窗外是绵绵的细雨。

“现在是第几天了?”

“第六天的中午,”凯伦答道,“情况不太妙,下雨天步枪、臼炮和加农炮都没办法开火,好在我们已经杀掉了所有的独眼巨人和大部分的龙人。”

“代价是几乎所有的炮弹,”塔洛斯苦笑道,“而对面还有一支精锐的达锐安突击队,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但从现在的局势来看,他们恐怕才是真正的杀招。”

“努力吧,”凯伦看着窗外的雨,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萨伦总是和我们说,不要去想是否成功,只要努力就好。”

警报声再一次在营地里响起,塔洛斯从床上蹦了起来,“走吧,我们得上城墙了。”

凯伦叹了口气,把他心爱的记事本留在了桌上,“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完成这本传记的机会。”

“会有的,孩子,”塔洛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他们并肩来到城墙上,那支精锐的达锐安突击队已经在朝城墙进发了。

“他们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雷耶斯摇了摇头,“但从这个规模来看,至少也有一千五百人。”

“我们还有可以使用的远程武器吗?”

“有一些弓弩,还有一些从斯特兰进口的蒸汽枪,但不多,只能武装起一千人。”

“那也足够了,总不能让士兵们拿着烧火棍打仗。”

“已经发放下去了。”

“做好准备吧,”塔洛斯叹了口气,“我有预感,这会是一场苦战。”

城下的达锐安突击队迈着沉稳的步子,不断地前进,他们身穿厚实的盔甲,手持长剑和鸢盾,一步一步地跨过了中场。

在跨过中场之后,他们突然用剑疯狂地敲击起盾牌,仰头发出暴怒的咆哮,然后朝着城墙发起了冲锋。

“开火!”

墙上的弩箭和蒸汽枪应声而发,密密麻麻的弩箭和长矛射出,虽然其中的大部分都被盾牌和护甲所挡开,但在数量占优势的情况下,还是有不少的突击队员死在了城墙底下。

但更多的突击队员已经冲到了城墙边,云梯被他们高高举起,然后牢牢地架在了城墙之上。

“云梯架起来了,准备近战!”

云梯周围的士兵纷纷把手中的远程武器递给同僚,然后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和背上的圆盾。

这是帝国士兵统一的近战配置,他们颤抖着,脸上满是害怕的神色,但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岗位。

第一个达锐安恶魔很快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它发出一声狞笑,手中的长剑直接砍翻了一个帝国士兵,上等钢材铸成的圆盾在那把长剑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不堪。

“杀!”

塔洛斯拔出权杖,身先士卒地冲到了第一线,他浑身闪耀着摄人心魄的雷光,权杖每一次敲下,都会有一具无头焦尸从城墙上坠落。

但个人的勇武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即便他们是一支小队也一样,愈来愈多的达锐安恶魔冲上了城墙,帝国士兵们必须五到六人一组,才能牵制住一个达锐安恶魔。

凯伦不知疲倦地挥动着手上的风雷双剑,那些达锐安恶魔根本不是他的一招之敌,他脸上、身上都是褐色的鲜血。

他不知道自己杀死了多少的达锐安恶魔,他只知道他们看上去还是无穷无尽一般,似乎他每杀掉一个,就会有两个登上这道城墙。

一旁的卡拉吟诵起诡异的歌谣,两名逼近他的达锐安恶魔突然就开始自相残杀,一个把剑捅进了另一个的心脏,一个把他的同伴削成了两截。

“你还好吗,卡拉?”

手起剑落,一大股褐色的鲜血喷涌而出,凯伦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胳膊,问道。

“我没问题,你呢?”

“好得不得了。”

凯伦再次举起双剑,朝凯洛德的位置杀去,这名脾气暴躁的矮人此刻又穿上了他那身厚重无比的铠甲,手持着一柄动力战锤,挡在他面前的达锐安恶魔不是变成了肉酱,就是变成了一滩烂肉。

“来啊,你们这些恶魔渣滓!”他发出一声大吼,战锤一圈回旋,几个达锐安恶魔就飞了出去,从他们凹陷的胸口来看,他们已经没有了活命的可能。

“哈哈!”凯洛德乘胜追击,又是一锤打烂了一个恶魔的脑袋,“我还能杀掉一万个,你们这些杂种!”

凯伦挥舞着雷电双剑,艰难地冲到了他的身边,“你还好吗,凯洛德?”

“好的不能再好,书记官小子!”凯洛德如同蛮牛一般撞倒两个恶魔,又给他们一人补上了一锤,然后对着凯伦笑道,“你最好去支援一下塔洛斯,他的位置爬上来了不少恶魔。”

凯伦点了点头,强撑着举起双臂,继续朝着塔洛斯的位置杀去,在他们之间是数不清的达锐安恶魔。

塔洛斯和希克拉德紧紧地靠在一起,他们周围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帝国士兵了,团长雷耶斯也已经壮烈殉国,至于符文师团的士兵则更是被分割开来。

“你还好吗,希克拉德,”塔洛斯开始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他的左臂上有着一道血痕,“看上去我们今天大难临头了。”

“我还好,”希克拉德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就算我们要死,也得拉上这些该死的恶魔垫背。”

“说的没错,”塔洛斯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艰难地再次凝聚出一道电鞭,杀向包围了他们的达锐安恶魔。

“也算我一个!”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场外插了进来,凯伦面无表情地挥舞着风雷双剑,所有敢于挡在他路上的达锐安恶魔都变成了地上的碎块。

“啊,该死的!”

一个惨嚎从不远处传来,塔洛斯急忙抬头看去,一名符文师团的士兵被一剑砍断了左脚。

“为了帝国!为了符文师团!”他眼中露出决绝的神色,突然一把抱住了正在狞笑的恶魔,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在自己身上画下了一道符文。

无数火红色的能量被他导入自己的身体当中,很快他就变成了一道刺目的红光,并且不断地膨胀,直到发出一声惊天般的爆炸声。

那附近的达锐安恶魔,连同那名符文师已经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原本还算平整的城墙地面变成了一个大坑,此刻还在不停地冒着青烟。

“帝国会记住你的。”

另外一声巨响很快从另一侧传来,曾经治疗过卡拉的索拉德在一阵大笑声中同样变成了最为纯正的火焰能量体,带走了另一批登上城墙的达锐安恶魔。

帝国士兵组成的预备队死死地堵住了楼梯,不少人泪流满面,但还是咬着牙,不停地对着城墙上发动远程射击。

还在城墙上的帝国士兵死死地抱住了他们面前的达锐安恶魔,暴露出他们的弱点,任由队友的蒸汽枪把他们的脑袋和恶魔的喉咙一起射穿。

“该死的,你们都是疯子!”

那名人形恶魔再次出现在城墙上,他浑身发抖,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就在他说话的当口,又有一名符文师能量化了自己。

伴随着另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又有一批达锐安恶魔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你果然上来了,你的部队也全都上来了。”

凯伦放下双剑,对着那名人形恶魔笑道,“萨伦留下的方法果然是有用的。”

“什么?”那名恶魔看着凯伦疯狂而决绝的眼神,心底突然涌起极为不妙的预感。

“是时候了,”塔洛斯高举起权杖,“所有能够撤下城墙的人,立刻撤退,引爆火药!”

凯伦挥舞着风雷双剑,正打算冲向那名人形恶魔,却被塔洛斯突然打下了城墙,和他一同被打落城墙的还有希克拉德。

“什么,塔洛斯,不!”

“这是我的战争,孩子,不是你的,你还有属于你的使命要完成。”

“不!”

伴随着一声不算太响的爆炸声,就同上古的神发怒一般,整道城墙在火光中变得四分五裂,帝国士兵们发出畅快的大笑,死死地拖住能拖住的达锐安恶魔,仍由自己的躯体和它们一起被爆炸所撕裂。

一股庞大的冲击波朝凯伦冲来,他如同一块破布一般横着飞出去了好几米,重重地撞在了某幢建筑的墙壁上。

一旁的希克拉德捂着嘴不停地咳嗽,艰难地跑过来,把凯伦拉了起来。

“该死的,塔洛斯,该死!”

“冷静点,凯伦,”希克拉德一耳光抽在了凯伦脸上,“我看到塔洛斯了,他还没有死!”

他指了指不远处,塔洛斯就躺在那里,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还有多处烧伤,但不停起伏的胸膛证明了他的确还活着。

“该死的!”凯伦留下两行热泪,状若疯癫地把塔洛斯拉回到他和希克拉德的身边,“他需要立刻接受治疗。”

“恐怕我们现在没有那个功夫,”希克拉德苦笑了一声,指了指完全倒塌的城墙,“他们来了。”

从灰尘和弥漫的浓雾中,达锐安突击队的残余部队杀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那名人形恶魔。

他大半个身子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啊……该死的,我的达锐安突击队几乎全军覆没,很好,你们成功惹怒了我,我以黄泉之主达锐安的名义发誓,你们全都会以最凄惨的姿态死在这里。”

帝国士兵们纷纷爬了起来,再一次和这群突击队恶魔厮杀在一起。凯伦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咬着牙站了起来。

他的脑海已经接近干涸,但他还是拉出了一把雷电长剑,和士兵们一起冲了上去。

和他一起冲上去的还有卡拉、凯洛德和希克拉德,艾琳也在后方冷着脸,不停释放起法术。

“该死的,”凯伦费劲全力,再一次劈翻一个恶魔,有些绝望地大喊道:“他们至少还有五百人,我们失败了。”

“那就尽可能的多杀一点!”

希克拉德的双拳上闪烁着大地的光辉,只是一拳,他就捣烂了一个恶魔的脑袋。

但战场终究是战场,即便他们如何努力杀敌,帝**最终还是被屠戮一空。剩下的达锐安恶魔把仅剩的几人围在了中间。

“啊,看起来我到的真是时候。”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城墙外响起,随后便是密集地如同暴风一般的枪声,毫无防备的达锐安恶魔们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是什么……”

达锐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的一颗脑袋就飞了起来。

特别篇十四 回归

“上!”

萨伦一剑砍翻一个敢于挡路的吸血鬼伯爵,和格伦迪尔一起往最高层冲去。

不少吸血鬼试着冲上来阻止他们,却没有一个是他们的对手,格伦迪尔红着一对眼睛,手上的双枪毫不留情,每一个被他看到的吸血鬼都被轰碎了脑袋。

整栋水上木楼已经变成了一个耀眼的大火炬,在龙语之火的作用下,没有任何东西能逃离被焚烧一空的命运。

格伦迪尔冲在最前面,一路来到了最高层,这儿只有一个房间,此刻房门紧闭,里面也听不到一点响动。

“这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格伦迪尔笑了笑,一枪打坏门锁,踢开大门冲了进去。

萨伦已经退回了洞窟入口,他会在那儿防备,以免普瑞斯特侯爵逃跑。

“看上去我的老伙计多虑了,”格伦迪尔咧开嘴,笑着说道,眼睛却冷冷地盯着房间里的那道背影,“转过来面对我吧,普瑞斯特侯爵,还是你连敌人都不敢面对了?”

“我早该猜到是你们,”普瑞斯特侯爵慢慢地转过身来,“萨伦诺维斯,还有你,‘霹雳枪’格伦迪尔,我的计划本不应该功亏一篑!”

“废话怎么那么多,”格伦迪尔扣动扳机,一枪射在了普瑞斯特的身上,“我是来取你的性命的,不是来听你抱怨的。”

“很好,”普瑞斯特舔了舔嘴唇,“让我们开始吧,我要杀了你,从萨伦那儿收点利息回来。”

他笑了笑,身体开始不断地变大,很快就展露出了他原本的形体。

“看吧,”他挥了挥自己的利爪,“这就是吸血鬼的强大力量,你今天必死无疑。”

回答他的是两声枪械,还有两颗特制的子弹,子弹表面的银不停地腐蚀起他的胸膛,而内部镌刻的火系符文阵更是突然爆发,在普瑞斯特的胸膛上留下了两个小坑。

“啊,有点本事,”普瑞斯特低头看着白血流淌的胸口,笑了笑,那两个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让我们看看你还会些什么。”

他抬起一只手,邪恶而腥臭的暗红色能量开始在他的手心汇聚,格伦迪尔皱了皱眉,拔出长剑,一个翻滚来到普瑞斯特的脚边,然后一剑切断了他的大腿。

突然摔倒在地的普瑞斯特自然没办法再吟唱他的邪恶法术,正当他准备重新凝聚出大腿时,格伦迪尔突然笑了笑。

他从腰兜里掏出一个圆球,丢在了普瑞斯特的脚边,“这是送给你的。”

普瑞斯特看着那枚闪烁着光芒的银色圆球,心底涌起了极为危险的预兆,他试着从圆球面前逃跑,但他的左腿还没完全生长出来。

在一阵急促的光芒闪烁后,圆球炸开了,液化的银在爆炸的作用下溅了普瑞斯特一身,他原本修复到一半的左腿也停止了自动修复的能力。

更糟糕的是,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沾满了银液,这些滚烫的金属正在一点一点侵蚀他的身体。

“别把我们看得太低了,普瑞斯特侯爵。”

格伦迪尔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掏出自己的魔导手枪,“我可是专业的吸血鬼猎人的……同伴。”

“你们以为杀了我能改变什么?”普瑞斯特冷笑道,“我想,施特拉德大人此刻已经降临这个世界了,你们这群白痴。”

“如果你是指的那柄深渊之矛,恐怕你要失望了,”格伦迪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解决掉你之后,我和萨伦就要彻底摧毁掉这柄长矛,现在嘛,你的主人要是试着启动这个道标,他只能打开一道通往虚空的传送门。”

“什么……?”

“好了,闲话也聊够了,说晚安吧,你这混蛋。”

他冲失魂落魄的普瑞斯特笑了笑,扣动了手上的扳机,在一阵轰鸣声中,普瑞斯特侯爵的脑袋变成了一地的碎渣,白血混杂着脑浆流淌而出。

在解决掉普瑞斯特侯爵之后,格伦迪尔快步走到窗边,然后一跃而下,扎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

“都解决了?”

萨伦抱着断钢,看着格伦迪尔哼着歌从石窟里走出来。

“普瑞斯特侯爵已经变成了一地的碎渣,”格伦迪尔笑着回答道,“复仇的感觉真是美妙。”

“我们走吧,”萨伦招了招手,“是时候返回帝都了,带着他们一起。”

他指了指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平民。

“嗯,是该回去了,可我们已经没了马车……”

“我给那匹马儿下了空间符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接我们的人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他们的头顶便传来了刺耳的引擎轰鸣声和蒸汽排放的声音,一艘飞艇刺穿了天边的云层,慢慢浮现在他们眼前。

一艘小型的梭形升降机被放了下来,两名身穿符文师团长袍的士兵从中走出,快步走到萨伦面前,然后敬了个礼。

“向您报道,尊敬的萨伦团长。”

“看起来我的马儿安全地回到帝都了,塔洛斯呢?”

“塔洛斯团长前往京畿地区处理恶魔骚乱了。”

“那面盾牌呢?”

“已经按您的命令封存了起来。”

“很好,”萨伦点了点头,“我们走,这些是被吸血鬼抓来的平民,等到了帝都之后你们自行安排。”

格伦迪尔这时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空间魔法真是神奇,”他说,“我要是个符文师该多好。”

“这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格伦迪尔,”萨伦哑然失笑道,“要不是这次我排查深渊之矛,又强行存放它,对空间之力的掌握上了一个层次,我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带着他们回去呢?”

“如果你想让我变成白痴的话。”

两人说说笑笑,和获救的平民们一起登上了这艘飞艇,“我们回到帝都要多久?”

“只需要四个小时,格伦迪尔大人,”一旁的符文师回答道,“这艘飞艇用了最新的符文科技技术,或者说魔导技术,在风系符文阵的帮助下,我们只需要四个小时就能回到帝都。”

“那太好了,”格伦迪尔看了看太阳,笑道,“我回去还能赶上午饭!”

◇◇◇◇

四个小时的时间一闪而过,庞大的飞艇缓缓驶进帝都的空港,萨伦和格伦迪尔伸着懒腰从空港的闸道里走了出来。

“哈,才下午一点二十一,”格伦迪尔看了看钟,笑了起来,“我要先给自己弄点吃的,然后再好好地睡上一觉,你呢?”

“我打算先进宫一趟,我得提醒一下弗尔加,”萨伦想了想,说道,“我们明天出发,前往联邦吧。”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住在号角之声旅店,你知道在哪儿找到我。”

萨伦朝他比了比大拇指,然后直奔空轨车站而去。

格伦迪尔则是哼着歌,慢慢地走向了空港的专用升降梯。

列车在了离皇宫最近的车站缓缓地停下,萨伦跟着人潮一起走了出来,大踏步朝着皇宫的大门走去。

负责执勤的禁军认出了他来,纷纷朝他尊敬地行了一礼,放任萨伦通过。

宫中的太监和礼仪官也迅速赶出来迎接萨伦,“伟大的红龙,您今日可是要造访陛下?”

“正是,”萨伦点了点头,“我有急事要告知陛下。”

“我这就去替您通知陛下,还请稍等。”

礼仪官带着太监们迅速退去,没过一会儿又匆匆地走了回来,“陛下要立刻召见您。”

萨伦点点头,“带路吧。”

在礼仪官的带领下,萨伦很快在会议室里再一次见到了这位他无比熟悉的帝国皇帝,弗尔加二世。

“啊,萨伦!”

弗尔加先是给了萨伦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拉着他到桌子旁坐下,“说说吧,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紧张。”

“这事的确事关重大,听我说完你就明白了,弗尔加。”

萨伦随后简单地概括了一下他北上的全部发现,等他说完,弗尔加的眉头已经深深地蹙了起来。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萨伦,”他敲着桌子说道,“尤其是这会儿我们还在新大陆打仗。”

“我明白,”萨伦点了点头,“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

“我会尽可能地给你调拨资源和人手,另外,我也会开放皇家图书馆,你可以尽情地去里面查阅资料,只要能摧毁掉那柄长矛。”

“那真是感激不尽,弗尔加。”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萨伦,”弗尔加二世摆了摆手,“你为帝国,为这个世界所做的贡献无人能够比拟。”

萨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伟大的指向,我只不过是一个想报仇的人而已。”

“仇恨往往是一种强大的动力,我亲爱的朋友,只是别忘记你是一个……”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弗尔加的长篇大论,他皱了皱眉头,“进来。”

一名太监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朝着弗尔加行了一礼,“陛下,有紧急军情。”

他说到这儿,还抬头看了看萨伦,“啊,是萨伦先生,这紧急军情和你也有关。”

萨伦也皱起了眉头,“什么紧急军情?”

“负责剿灭京畿地区恶魔骚乱的塔洛斯团长一行人遭遇了精锐的恶魔军团袭击,他们现在正在一座帝国士兵的军营里死战防守,就在这个位置,如果没有援军的话,恐怕……”

“而且,您的同伴也和塔洛斯团长在一起,萨伦先生。”

“精锐恶魔,”萨伦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太监拿出来的地图,“我明白了。”

“退下吧,”弗尔加挥了挥手,那名太监又行了一礼,然后从会议室退了出去。

“这事我去走一趟,”还没等弗尔加开口,萨伦就说道,“塔洛斯是我的学生,我还有一大群的朋友在那儿,这件事我责无旁贷。”

“符文师团任你指挥。”

“可以拨给我一艘飞艇吗?”

“只有火车,”弗尔加叹了口气,“之前去救你的那艘飞艇是本土的最后一艘军用飞艇,民用的没有升降梯。”

“火车也行,”萨伦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能到那儿?”

“明天就能到。”

“事不宜迟,”萨伦站了起来,“我这就召集人手,立刻出发。”

“好,”弗尔加也站了起来,“塔洛斯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

萨伦脚步匆匆地从皇宫里走了出来,磅礴的空间之力开始在他的身边涌动,几个闪动之间,他便已经走出去十几条街区。

他心急如焚地赶往格伦迪尔住宿的号角之声旅店,现在可没时间坐空轨了,他想,每晚一分钟出发,塔洛斯等人的危险就大上一份。

尤其是……艾琳也和他们在一起。

在全速赶路的情况下,他只花了五分钟就横穿了三十一个街区,来到了号角之声旅店的门口。

来不及解释来意,萨伦直接冲上了二楼,一脚踢开了格伦迪尔的房门,这名脾气暴躁的枪手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萨伦弯下腰来,摇了摇格伦迪尔,后者却依旧如同死猪一般酣睡。

他皱了皱眉头,直接抡起袖子,在格伦迪尔的脸上抽了两个耳光,这两个耳光并没有留手,疼痛让格伦迪尔立刻就惊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怒视着萨伦,两边的脸颊高高肿起,“我才刚睡着!”

“我们得立刻出发了,格伦迪尔,”萨伦头也不低地说道,“塔洛斯和我的老伙计们被一伙恶魔困住了,我们得立刻出发去救出他们。”

“啊,我明白了,”事情重大,格伦迪尔脸上的怒意也消散了不少,“我们这就出发。”

两人立刻整理好着装,然后马不停蹄地朝火车站跑去,整整五十名精锐的符文师团士兵已经在这儿整装待发。

“出发!”

简短的命令之后,五十人立刻登上了一辆紧急调派出来的火车,蒸汽机开始发出嗡嗡的鸣响,火车很快全速在铁轨上飞驰了起来,带着他们不断地前进。

萨伦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让自己去担心那些身陷重围中的朋友和伙伴。

夜幕很快在单调的火车行进声中降临,萨伦草草地吃过晚饭,便抱着断钢,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格伦迪尔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

“都睡吧,”他大声道,“养足精神,我们明天还有一场苦战。”

当太阳再次升起,列车已经在里军营最近的城市里停了下来,萨伦看了看即将爬到头顶的太阳,转过身看向他的副官,“从这过去要多久?”

“最多一个小时,萨伦团长!”

“全体急行军,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那儿去!”

特别篇十五 重新会合的伙伴们

“老天,是你吗,玛雷?”

卡拉最先认出了那个挥剑的身影,他飞快地冲上去,萨伦从烟雾中走出,笑着看向他们,“这主意不错,”他指了指完全被破坏的城墙,“从我的故事里得到的经验?”

“正是,”希克拉德站了起来,快步走向萨伦,“好久不见了,萨拉。”

“好久不见,”再次见到故人,萨伦也是满脸感慨,“我还蛮想念你的,希尔。”

“不说这些了,”希克拉德叹了口气,拉着萨伦到了塔洛斯身边,“塔洛斯受了很重的伤,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们这次带了牧师,牧师!牧师!”

几名身穿加西亚长袍的年轻人慌忙跑了过来,“替塔洛斯团长治疗。”

“我们需要先缝合好他的伤口并止血,之后才能使用神术”牧师面露难色,“你们有人能打下手的吗?”

“我来吧,”卡拉举起了手,“以前玛雷的伤口都是我来处理的。”

牧师点了点头,“帮我把他抬到一张桌子上。”

萨伦闻言,立刻把塔洛斯抬了起来,直接带进了最近的一幢屋子里,然后扫开桌子上的障碍,把塔洛斯放了上去。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间了,萨伦先生,”牧师把萨伦请出了房间,“这段时间里,我们绝不能被人干扰。”

萨伦点了点头,走了出来,又替牧师们和卡拉把房门关上,然后回到了他的朋友身边。

“哈哈,格伦迪尔!”

一行人紧张地看着萨伦,直到他点了点头,所有人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希克拉德笑着喊出格伦迪尔的名字,和他抱了抱。

“见到你真高兴,我的符文师先生,”凯洛德上来锤了锤萨伦的大腿,“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要是再晚一点我们就没命啦。”

“我是昨天到的帝都,你们的求救也是昨天到的,”萨伦说,“我一收到紧急军情就立刻出发了,还好赶上了。”

“你的北方之行顺利吗,萨伦,”凯伦好奇地问道。

“还算顺利,”萨伦点了点头,“我们解决了一个吸血鬼侯爵,但是还有一件麻烦事,我恐怕得跑一趟联邦。”

“联邦?你要回学院吗?”凯伦疑惑地问道。

“是的,”萨伦点了点头,当即把深渊之矛的事情说了一遍,“我没有摧毁迷雾之石的能力,所以我想去学院的图书馆找找资料。”

“啊,说到这个,”他看向艾琳,“你知道怎么摧毁迷雾之石吗,艾琳?”

“我不知道,亲爱的,”艾琳有些愧疚地摇了摇头,“斯特兰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和文献。”

“好吧,”萨伦耸了耸肩,“看来我还是要去联邦一趟,你们谁愿意和我一起?”

“这还用问吗?”凯洛德低声囔囔了起来,“我们当然都要去!”

凯伦等人纷纷点头,房屋的门这时也打开了,几名牧师和卡拉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加西亚保佑,”见到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为首的牧师行了一礼,“塔洛斯团长脱离危险了。”

“加西亚保佑,”萨伦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我们可以回帝都了。”

“等等,”卡拉拦住了他们,“我刚刚听说你们要去什么地方?你们不会要丢下我吧?”

“什么?当然不会,卡拉,”萨伦笑了笑,“我们先回帝都,然后就出发去联邦。”

一行人迅速收拾好东西,跟着前来救援的符文师团士兵一起返回了最近的城市,那列火车仍旧在这儿停靠着,等待着众人回归。

“所以你们是坐火车来的?”

“是的,凯伦,”萨伦点了点头,“我本来想用飞艇,可是帝国境内已经没有军用飞艇了。”

“该死的殖民战争。”

“谁说不是呢,”萨伦挥了挥手,“走吧,我需要知道更多有关你们遇袭的消息。”

一行人登上了火车,早有准备的列车很快重新发动了起来,载着众人返回帝都。

“这么说……你们是被一伙叫做达锐安突击队的家伙伏击了,”萨伦紧皱着眉头,“真是奇怪,我从未听过这支队伍的名号。”

“不仅如此,”凯伦吞下一口水,有些愤怒地锤了锤桌子,“那家伙还聚集起了所有帝国境内的恶魔!”

“这是审判庭的失职,”萨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也许你们该和皇帝反应一下此事。”

“哦,我们会的,”凯伦愤怒地放下水壶,“这事没完,一整个团的帝国战士死在了那里,无数英勇而高贵的灵魂因为他们的过错而死去,这事没完。”

列车在第二日的早上缓缓地驶进了帝都的车站,五十名士兵再次整齐列队,朝萨伦行了一礼后,带着塔洛斯团长迅速离开了,他将会被转到帝都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

“他会有事吗?”

艾琳担忧地看着不断远去的塔洛斯,问道。

“他会没事的,”萨伦出声安慰道,“相信我,这家伙命可不是一般的硬。”

“现在,”他转头看向一行人,“我想你们应该去休息休息,我会和活下来的三名符文师,还有凯伦一起去面见陛下的。”

他说到这皱了皱眉头,眼底也有怒火冒出,一对漂亮的蓝灰色眼睛变成了毫无感情的竖瞳,“审判庭会受到惩罚的,他们必须受到惩罚。”

◇◇◇◇

“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萨伦,任务顺利吗?”弗尔加二世有些诧异地看着萨伦和他身边的符文师,后者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站在那儿。

“任务很顺利,但我是来说一件……不那么愉快的事,”萨伦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情的情况过于严重了。”

他随后简短地重复了一遍凯伦告诉他的事情,等到他说完,弗尔加二世已经是脸色铁青。

“这帮家伙真是该死!”他握紧了拳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那可是两千四百名帝国的战士,就因为他们的玩忽职守死在了如此靠近帝都的地方,这是耻辱!”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弗尔加二世抬起了头,“你们都去休息吧,特别是你,萨伦,你可得好好休息休息。”

“我这就去找审判庭的大审判长,”他甩了一下披风,“他们也逍遥的够久了。”

◇◇◇◇

萨伦和凯伦一路出了皇宫,又在门口和幸存下来的三名符文师告别,然后一路回到了旅店,所有人都聚在卡拉的房间里。

他们一回来,众人就将他们团团围住,“情况怎么样?”

“皇帝陛下带着禁军去找审判庭的麻烦了,”萨伦先喝了一口水,然后言简意赅地说道,“不出所料的话,我们今天中午就能收到消息。”

“那真是太好了,”卡拉挥了挥手,“我一直都很讨厌审判庭的那群人。”

弗尔加二世的行动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不到中午,审判庭的大审判长和首席执行官就都被押解到了皇宫前的广场上。

萨伦站在人群里,看着一名太监宣读起他们的罪状,在简单的罪情陈述之后,大审判长和首席执行官都被判处绞刑,新任首席执行官和大审判长将从剩下的审判长和执行官里选出。

萨伦看着那两具吊在半空中的尸体,又看了看不停朝着这两具尸体喷吐口水的平民,畅快地大笑了起来,一路回到了旅店。

“大快人心,真是大快人心,”脾气性子最为暴烈的格伦迪尔在听了萨伦的描述后,欢快地鼓起掌来,“这才是他们应有的下场,呸。”

“算是吧,”萨伦点了点头,“但我很担心审判庭会不会掀起暴乱。”

“审判庭,暴乱?”凯伦摇了摇头,“这帮家伙信仰就是皇帝,如果他们掀起暴乱,那算什么?反对他们的神?”

“总而言之,审判庭肯定会有一段动荡的事情,”萨伦摸了摸下巴,“是时候去找找我那位老朋友了。”

“老朋友?”

“啊,她是审判庭的人,”萨伦点了点头,“审判庭里的人都叫她狡医。”

“她?”艾琳敏锐地抓住了萨伦话中的重点。

“我现在就走上一趟,”萨伦叹了口气,说,“这次的入侵不比以往,施特拉德准备的十分充分,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保证这个世界不落入他手。”

“所以我们需要能够争取到的每一分力量,”他看向窗外,“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的话,你们每个人都会是我不可或缺的助力。”

在简单地用过午餐之后,萨伦又离开了旅店,这次他要去的是一个把他视作大敌,他从未去过的地方圣艾格尼斯修道院。

这儿是审判庭在帝都的大本营,在平常,不论有什么样的理由,这也是萨伦绝不愿意踏入的地方。

但现在不同了,他走在路上,这样想到,这次的动荡是审判庭成立以来罕见的大型动荡,皇帝的理由又毫无可以辩驳之处,审判庭的众人现在已经陷入了争权夺利的漩涡,他必须抓紧这个机会,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力量。

往日肃穆无比的审判庭教堂今日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四处奔波的审判庭神职人员,萨伦的潜入简直比在家里转悠还要简单。

“嗯,看起来执行者和神职人员都分裂了,这就是争权夺利带来的影响。”

“正好,”他笑了笑,“我要去的地方可是在审判庭的深处,如果不是你们一片混乱,我还真没有把握。”

“谢啦,地下的大审判长和首席执行官。”

萨伦嘲讽般地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大教堂的深处走去。

他要找的地方在这座教堂的最深处,在那儿有一个研究室,里面研究的一直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把锯子给我,”一个好听的女声在研究室里响起,她的助手立刻递给她一把锯子。

她拿着锯子,慢慢地走到了桌子前,桌子上固定着的是一只活着的狂战魔,正不停地朝她发出怒吼。

“闭嘴,你这蠢货,”她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开始用锯子切割那只狂战魔的手臂,吃痛的狂战魔开始发出惨嚎,黑色的鲜血喷的到处都是,就连她的助手也有些恶心的转过了头。

“很好,让我们来看看你的构造,接下来是肚子,”她就像一名狂热的科学家一般,毫不留情地切开了狂战魔的肚子,一股难闻的臭气立刻在研究室里蔓延了开来。

“嗯……真是奇特,内脏结构基本和人类一致,啊,这是大肠,这是小肠,”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从狂战魔的肚子里掏出脏器,然后摆到一旁的桌子上,这只可怜的狂战魔早就停止了呼吸,研究室里只剩下这名女子有些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

“嗯,”她发出一声满意的鼻音,“可以记录了,看起来狂战魔也不过……”

研究室的大门这会儿突然被人打开,她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中的笔,“我不是说过了,我不喜欢研究的时候被打扰,不论……”

她转过头去,却发现自己的两名助手都已经昏倒在地,而一个熟悉的男子就站在他的面前。

“好久不见啊,瑟菲丽,”这名男子露出一个帅气无比的微笑,“你我很高兴看到你还在维持着你的兴趣。”

“啊,萨伦!”瑟菲丽飞快地摘下口罩和手套,冲萨伦甜甜地笑了笑,然后伸出了一只手,“真高兴在这儿看到你,你怎么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审判庭看我?”

“你还不知道吗,我亲爱的女士?”萨伦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大审判长和首席执行官都已经被陛下绞死了,审判庭现在陷入了内乱当中。”

“啊,让我猜猜,”瑟菲丽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脸颊上碰了碰,“审判庭一乱,伟大的萨伦诺维斯就找到了我,看起来你是有什么事要来求我?”

“我需要你的能力,”萨伦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在组建一支队伍,你会是很好的队友。”

“嗯……”瑟菲丽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可是我能获得什么呢,伟大的萨伦诺维斯?”

“我们会猎杀很多的恶魔。”

“我在这儿每天也能获得新鲜的标本,还不用自己猎杀。”

“好吧,”萨伦叹了口气,“希克拉德和我们一起。”

“成交!”

瑟菲丽有些激动地在萨伦伸出来的手掌上拍了拍,“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呃……”萨伦看了看这间研究室,“你不需要收拾任何东西吗?”

“不用了,我们走吧!”

片刻之后,身穿着修士服的萨伦和身穿着修女服的瑟菲丽大摇大摆地沿着教堂的走廊一路往外,瑟菲丽在这座教堂里显然知名度极高,不少路过的修士都纷纷朝她打起招呼。

“日安,瑟菲丽女士,你这是要去哪儿?”

“日安,达雷马兄弟,”瑟菲丽冲他笑了笑,“研究室里没有标本了,我和我的助手去符文师团那儿弄点。”

“……好吧,祝您一路顺利,瑟菲丽女士。”

在瑟菲丽的带领下,两人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大教堂,瑟菲丽所负责的研究室似乎给所有人都留下了阴影,每当瑟菲丽提及这个话题时,这些跟她打招呼的修士脸庞都会不自然地颤抖。

“好了,”在离开大教堂的街区后,瑟菲丽和萨伦都迅速脱下了身上的审判庭衣服,露出了本来的穿着,“我们走吧,现在去哪儿?”

“号角之声旅店。”

萨伦带着瑟菲丽一路向前,很快就回到了号角之声旅店,所有人都聚在他的房间里等待着消息。

“嘿,希克拉德!”刚一推开门,萨伦就兴奋地喊道,“我给你带来了一位老朋友!”

“什么,老朋友?”希克拉德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无比苦闷,“哦不,千万不要是她。”

“真高兴见到你,小希!”

一个活泼的声音随后响起,一道娇小的人影从萨伦的背后窜了出来,冲进了希克拉德的怀里。

“呃……”希克拉德挠了挠脑袋,“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瑟菲丽。”

“我还以为萨伦在骗我,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瑟菲丽含情脉脉地看着希克拉德,“我们又在一起啦!这可真是上天垂怜!”

“这是怎么回事?”凯伦悄悄地拉过萨伦,低声问道,“他们这……?”

“啊,这就是另一段故事了,”萨伦笑了笑,“我之后会告诉你们的。”

“你敢!萨伦诺维斯!”

“好好休息吧,希尔!”萨伦笑了笑,把所有人都赶出了自己的房间,“所有人,都去休息吧,今晚我也许可以考虑再讲一个故事。”

“讲故事吗!?”凯伦就像闻到肉香味的狗,立刻兴奋了起来,“很好,我们这就去休息。”

萨伦笑了笑,等所有人都离开房间后,他脱下外衣,摘掉武器,躺到了床上。

他的确太辛苦了,刚从寒冷无比的北方回来,又立刻跑去救援塔洛斯,这段时间他一直没能睡上一个好觉。

内心的疲倦迅速涌了上来,他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停车!兄弟姐妹们!我们今晚在这里过一夜!”

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萨伦有些彷徨地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又变回了九岁的小男孩。

他看见了一支体量庞大的车队,车队上的众人一边向前,一边载歌载舞,速度缓慢,他看着他们上午从那座熟悉的城市出发,又看着他们在临近傍晚时到达离拉沃斯基只有十里地的连绵群山。

“不!不!”

他在心底焦急的大喊,以前的记忆一齐涌上心头,他想起来了。

那是寒鸦山脉,横穿寒鸦山脉是从拉沃斯基到下个城市最快的路。当然,会有些危险,山上的冰原狼和巨熊都不是好相与的对象。

“不要进入那座山脉!”

他疯狂地奔跑着,试图提醒车上还在欢笑的人们,但这毫无作用,庞大的车队还是在傍晚时分缓缓驶进了山间。

他绝望地跪倒在地上,身边的场景也迅速切换,一片熟悉的树林子很快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不,求你了。”

他蜷缩在地上,发出一声近乎于呜咽般的声音,对这段记忆的描述在他的脑子里慢慢清晰了起来。

“我在树林里开心的玩了很久,直到月亮已经高悬头顶,我才想起来该回营地,用餐就寝。

我往回走,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我心头缭绕,路上太安静了,不太像是一个刚刚安顿好的诺曼人营地会有的表现。”

他想起这段话,猛然间抬头望天上看去,一轮血月正安静地垂挂在他的头顶。

“不!父亲!母亲!”

他站了起来,发疯般朝着父母的宿营地跑去,生怕再看到那可怕的一幕。

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就在这时他跑出了迷雾,那副可怕的景象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眼见,他看到好几辆篷车在夜幕中熊熊燃烧,冒出浓烈的黑烟,熟悉的车队厨子倒在那里,一条腿不翼而飞,断骨像我的脸色一样惨白,他的脸也已经被啃的面目全非。

他呆呆地站着,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他的牙齿开始因为激动而止不住地打颤,他试着忘记这些,目光却始终无法从尸体身上挪开,萨伦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浆糊般凝固了,整个人无法思考。

“该死的!”

他像个发狂的疯子一样在燃烧的篷车和营地废墟中穿行,却又突然看到了那个如同行尸一般的自己。地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记忆中的他脸色苍白的像是死人。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他自己看到了他爸妈的篷车,原本洁白的帆布顶篷已经洒满了鲜血,车身在熊熊燃烧着,车厢里是一具无头尸体,地上则是她的头。

即便是多年以后再次在梦中看到这个场景,萨伦也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住,只能伸手抓住旁边的车轮稳住他的身子,他的身体和年幼的他重合在一起,身边的残破马车在很快的速度里化成齑粉散落一地。

“你救不了她!你救不了任何人!”

雾气化成的施特拉德的脑袋出现在他的面前,对着他猖狂地大笑了起来,萨伦愤怒地摸向背后,才发现自己还是那个九岁的小孩。

“该死的……我要杀了你,施特拉德!我要杀了你!”

“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承认现实吧,萨伦,你还是当年那个懦弱的小孩!”

“不!我不是!”

施特拉德的笑声渐渐远去,萨伦感觉自己如同掉入了一条长长的隧道之中,失调的平衡感让他差点呕吐出来。

“孩子,醒醒。”

另外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朝他袭来,萨伦很快意识到了那是谁的声音。

“不,”他捂着脸,发出一声呜咽,“别再来了,求你了!”

“你好,”一个笑意盈盈的白胡子老头出现在他的面前,对着他挥了挥手,“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在路上行走?”

“是你吗!特拉卓!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他如同疯了一般大吼起来,从地上冲了起来,想要试着去抓住特拉卓的身子,却只能徒劳地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不!不!不!不!不!!”

他跪在地上,开始一拳一拳地砸起地板,眼泪很快模糊了他的眼眶。

特拉卓训练他的场面开始在他的面前回放,每一幕,每一个知识意识二分法、化学、数学、物理,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它们发生在昨天一样。

“第一步,你要让自己相信,那不是一把勺子。”特拉卓拿着一把勺子,走到他的面前,“把你的意识和认知施加到这柄勺子上,在你们之间建立链接。”

“我都记得,老师,我都记得……”

萨伦无助地躺在地板上,仍由记忆向潮水一般涌来,他知道,还没到他最恐惧,最害怕的地方。

他很快看到自己第一次感知火之名,他看到年幼的自己悄悄地把自己和火绑在一起。

特拉卓急忙过来阻止,但已经太晚了,萨伦烧成了一团焦炭,他看着年幼的自己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嚎,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声息。

他看到特拉卓被他点出的火焰所沾染,很快也燃烧了起来,那团在他记忆中占据了重要地位的白色胡子变得焦黑,卷曲,特拉卓也被烧得皮开肉绽。

他看见特拉卓睁着两个空洞的眼窝,看着自己。

“没有人会蠢到把自己和火连接在一起,没有!”

他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雾气开始弥漫在他的周围,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歌声和老人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一辆蒸汽车穿破迷雾,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他看见特拉卓和年幼的自己被黑骑士们团团位置,长枪穿刺,利刃挥砍,他很快变成了一地的碎尸。

他看见施特拉德慢慢从迷雾中走出,冷笑着念动咒语,倒在地上的特拉卓便如同无脑的僵尸一般再次站了起来,然后开始啃食萨伦的尸体。

“看吧,看吧,你救不了他,你谁也救不了!你的父母!你的爱人!你的老师!”

他再一次看见皮奇那张讨厌的脸,看见化身成为能量体的莎莉。

“我也许救不了他们!但我至少还可以杀了你!”

萨伦发出一声怒喝,再次像背后摸去,本已消失的断钢再一次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持着断钢,快步冲向施特拉德的幻影,一剑把它斩成了两截。

◇◇◇◇

萨伦猛地睁开眼睛,他的身后已经是大汗淋漓,艾琳就坐在他的床边,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吗亲爱的。”她紧紧地握住萨伦的手,“你看上去像做噩梦了。”

“我没事,艾琳,”萨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把手抽了回来,“去把所有人都叫来吧,我们该开始讲故事了。”

艾琳看了看萨伦,她敏锐地感觉到了萨伦的变化,但她又说不出萨伦哪儿发生了变化,“好吧,我这就去叫他们。”

“艾琳,”萨伦又突然叫住了她,“施特拉德必须死,必须死。”

艾琳的脚步顿了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亲爱的,”她温柔地说,“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

半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都聚到了萨伦的房间里,“啊,那我们就开始吧,”萨伦微微咳嗽了两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卡波菲斯之战的四位主人公可都在这房间里。”

“我不确定我还记得多少,”萨伦笑了笑,看向瑟菲丽、希克拉德和艾琳,“如果我等下的讲述中有遗漏了的部分,还请两位替我补充。”

“当然。”三人同时回答道。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萨伦直起了腰杆,“卡波菲斯之战已经定格的够久了,是时候让它重新开始了!”

◇◇◇◇

击败了商业区的所有敌人之后,我和拉纳将军的队伍一起返回了中央区,我们将在那里进行短暂的休整、补充,并接受来自议会的封赏。

希克拉德也和我们在一起,说真的,在这场残酷的战斗中,他帮了我很多的忙。

实际上,是萨伦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他教会我的那些东西,我不知道我今天是否还能在这里和你们讲述这个故事。

朋友们,卡波菲斯之战是我和希克拉德所经历过的最残酷,也是最为残忍的一场战斗,如果说商业区的战斗只是开端,那码头区的战斗则真真正正地把这座城市变成了人间炼狱。

没有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审判庭是一群怎样的疯子,也正是因为卡波菲斯之战,我和希克拉德到今天都恨不得把审判庭连根拔起。

让我们重新回到那个时候吧,我刚从拉纳的军营中离开,和希克拉德一起漫步在夜晚的中央区,我从来没想到,审判庭为杀死我,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狂热分子

“为了神皇!”

当这狂热口号响起时,我和希克拉德正漫步在中央区最为美丽的德拉修斯广场上。

这儿的夜晚十分美好,名家精心雕刻出来的喷泉和雕塑简直就是艺术品,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不少家庭也在这,享受战争时期难能可贵的美好时光。

但这一切都被审判庭的疯子毁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穿过的警戒线,当口号响起的时候,两个浑身绑满了手榴弹的人冲到了我和希克拉德的面前。

他们的身体里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金色神光,我和希克拉德只来得及打开一道护盾,希望能尽可能地减小他们对这个区域造成的伤害。

浓烈的神光绽放开来,连同手榴弹一起造成了无比可怕的爆炸,我和希克拉德并无大碍,但整个德拉修斯广场已经被摧毁了一半。

到处都是浓烟和烈火,不少在广场上享受夜晚的家庭被当场炸死,人类的残肢四处乱飞,空气中除了焦臭味,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该死的!”

我拔出断钢,双眼通红地扫视着周围,老天在上,我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一个组织。

现在,我恨不得把所有审判庭的人都大卸八块,好解我心头之恨。

我看向希克拉德,他的脸色同样铁青无比。(希尔:实际上,我也在因为审判庭的兽行而震惊,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所谓的宗教机构能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我明白他和我的想法一样,那可是无辜的民众!他们中间甚至有不少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德拉修斯广场的,等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拉纳的房间里,断钢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萨伦?”拉纳迷茫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希克拉德,“你们这是怎么了?”

“今晚就带着你的部队出发,我们立刻前往码头区。”我冷冷地说。

“现在?”拉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可是我们的部队还没经过休整,也没有补员!”

“你去不去!”我怒吼一声,断钢在他的脖子上拉出一道血痕,“你他妈的要是不去,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到底怎么了!”拉纳梗着脖子站了起来,“如果你不说清楚,萨伦诺维斯,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哪怕你杀了我!”

我看向希克拉德,他朝我连连摇头,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很好,你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我提起拉纳,把他一把拎到了墙边,“就在刚才,”我用断钢指着窗外,“就在德拉修斯广场!两个审判庭的疯子冲了进来,把自己变成了神力炸弹!连着身上的手榴弹一起炸了!”

我放下拉纳,把他一脚踢到地上,“你们斯特兰的军队是干什么吃的!”

“有多少平民百姓死在那儿了你知道吗!”我又是一脚踢出,拉纳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够了,够了!萨伦!”希克拉德紧紧地抱住了我,“别踢了!再踢他就要死了!”

“呼,”我深吸了两口气,“你说得对,希尔,”我冷静了下来,蹲下去,“你现在愿意跟我们出动了吗?”

“我愿意,”拉纳惭愧地看着我,“我会让勒克莱尔先行,他的部队受损最轻。”

“很好。”

◇◇◇◇

“他们撤退了!他们撤退了!”

欢呼声从码头区的入口传来,入口处的战斗并未持续太久,反抗军和审判庭的士气显然不如帝国士兵们所预想的那么高昂,只有一些狂热分子给我们造成了一些威胁,就像之前在德拉修斯广场遇到的一样。

在一阵略有些急促的号角声后,所有还能够撤退的敌军用最快的速度,有些狼狈地往码头区的主体建筑群撤去,那是一大片的工业港口,在这样的夜晚,这是那些狂热分子的主场。

勒克莱尔的一个营立刻接管了这个区域,到处都是头戴莫里恩高顶盔,身穿板甲的长戟兵和手持长剑,圆盾的剑士。

他们中的一部分在头戴漂亮羽毛的小队长的指挥下开始搬运沙包,建立防御工事,和之前不同,这一次的工事更加牢固,蒸汽枪和火枪等武器也多了起来,只有这些东西才能帮助我们挡住那些该死的狂热分子。

另一部分的人则开始打扫战场,安葬倒下的友军,处死还没断气的敌军,把尸体和武器都收拢起来。

没过多久,一处简陋的营地就凭空出现在码头区入口处。

我摘下头顶的莫里恩盔,这种斯特兰特有的头盔看上去极为漂亮花俏尤其是在插上鲜艳的羽毛之后。

当然,这种头盔的防御力也不俗,至少一般帝国步枪打出来的铅弹没办法轻松击穿这些头盔,更不用说那些使用小口径铅弹的冲锋枪了。

把头盔系在腰间,我走向正在向他的士官发布命令的勒克莱尔,他看上去干劲十足,但情绪并不是很高,我猜是因为刚才的战斗的缘故,这些该死的审判庭人使用的战术真是人神共愤。

“啊,你来了,萨伦先生,”勒克莱尔看到我,苦笑了一声朝我挥了挥手,“请加入我们吧,我正好说到您。还有,也许下一次您说服拉纳先生的时候,能够使用温和一点的方式?他现在只能躺在野战医院里。”

“尊敬而勇敢的先生们,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萨伦诺维斯,之前商业区战役的大功臣,”他把我拉到众人面前,“你们中也许有不少新人,但我希望你们能够尊敬并配合萨伦先生。”

“向您致敬,尊敬的萨伦先生。”

“向您致敬,您在商业区所取得的伟大胜利我早就有所耳闻。您勇武的形象也已经深入人心。”这些新补充进来的士官们就像他们战死的前辈那样,纷纷卸下头盔,来表示对我的尊敬,饱含赞美之意的声音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有些意外,如果说上次我还能理解,但这次…这些狂热分子的目标就是我,如果不是我,这次的灾难就不会发生。

“别把那些疯子做的事情套在自己身上,萨伦先生,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勒克莱尔笑了笑,“您在斯特兰民间和军方的风评都很不错,大家都敬佩您为我们做出的贡献。再说了,”他咳嗽了两声,“这次的事情主要责任还在斯特兰军方。”

“让我们说回战斗计划吧,”在一小阵的讨论过后,勒克莱尔又适时地把话题拉了回来,“和之前商业区里的守军不一样,这儿的守军充斥着那些该死的狂热分子,他们甚至会绑架平民来……”

他说到这,狠狠地砸了一拳面前的桌子,“而且他们知道萨伦先生在这儿,他们一定会不计代价发动对萨伦先生的猛攻。”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用力地扎进地图上象征着码头区的图标里,“先生们,这次的战斗会是场该死的硬仗,我们的敌人也是一群疯子,我希望你们能做好一切准备,把那些狂热分子拦住,只要解决掉这里的所有狂热分子,我们就基本拿下码头区了。”

“当然,”他又转头看向我,“在阻止狂热分子造成更多破坏这个方面,我们还是要仰仗萨伦先生。”

“你有这个自信吗,萨伦先生?”

“当然,”我笑着走上前,把匕首从地图上拔出来,“我有信心在短时间内击溃敌人的狂热分子,至少能让他们碰不到你们,当然,如果太多了,我就无能为力了。”

“很好,克里恩大队长,我需要第一大队手下的十支队伍和萨伦先生一起处理狂热分子,清理掉那些隐藏了士兵的塔楼,尽可能地拯救平民,以免他们被狂热分子变成……,其他人则负责进攻码头区,有问题吗?”

“没有任何问题!”

所有的队长都大声地回应道,同时戴上了头盔。

“非常好!”勒克莱尔大笑了两声,戴上了和他们一样的全覆式板甲头盔,又小心翼翼地插上鲜艳的羽毛,然后拿起了放在脚边的厚重盾牌。

“为了斯特兰的荣耀!请诸位拼死一战!德拉修斯的爆炸已经让我们饱受耻辱!我们必须亲手夺回自己的荣耀!”

“为了斯特兰!为了我们的荣耀!”

所有的队长和勒克莱尔都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在半空中交错搭在一起,然后一齐重重地落下。我重新戴上莫里恩高顶盔,拿起我的战锤和步枪,在克里恩大队长的指引下去和属于他的十支小队会合。

在一阵激昂的号角声中,勒克莱尔重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的身边重新出现了一名高掣着卡勒奇战旗的旗手。

“为了斯特兰,夺回这处曾经属于我们的,繁荣无比的码头区!冲锋!斯特兰的战士们!只要拿下了这里,城内的叛军就失去了援助!”

伴随着充满勇气的呐喊,原先就已经规划好的四支大队冒着从塔楼和布满整幢建筑的窗口中喷射出的炮火,朝这一处工业码头发起了冲锋。

我则和克里恩的第一大队待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码头区的建筑当中,提防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狂热分子。

“上!”

一名小队长高声喊道,负责警戒的十支小队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一股脑地冲到了一幢建筑的其中一个入口处,然后占领了和这个建筑相邻的十字路口。

“所有人!准备室内战斗装备!”

伴随着一声坚定而清晰的命令,所有的长戟兵纷纷丢下长戟,拔出了腰间的短剑,取下了背上的圆盾,枪手也丢下了步枪,拔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

一旁的弩手们则没有那么好的配置了,好在他们的弓弩在室内也并不算太过笨重的武器。

“冲冲冲!为了斯特兰!”

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和烟雾,所有靠在入口旁的议会军士兵一股脑地冲进了建筑内部。

原本守在入口处的帝国士兵已经被爆炸给杀伤得七七八八,剩下那些也被冲进来的剑士们迅速地了结掉了,这一批剑士立刻散开成圆弧形的阵型,给他们身后的步枪兵们让出了空间。

这里的爆炸已经惊动了楼里的守军,代表着黑色雄鹰的战士纷纷从各个入口和楼梯冲了出来吗,更糟糕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绑满了手榴弹。

“把他们打回去!把他们打回去!该死的,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冲到我们身边!”一旁的克里恩大队长挥舞着手上的佩剑高呼道,他刚刚捅死了一个冲上来的士兵,那个士兵差点就拉开了身上的手榴弹,剑上还能看到不停向下滑落的鲜血。

“该你出手了,萨伦!”

“明白。”

我推开身边的两名射手,持着原本属于卡佩斯的战锤冲了出去。

这柄战锤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正义执行者,我想今天是时候用它来践行属于斯特兰人和我的正义了。

这是为了给德拉修斯报仇。我在心里默默想到。

“来吧!”

我呐喊着挥动战锤,一锤把朝我围过来的三名帝国士兵给打飞了出去,他们在半空中就大口大口地吐起了血,在摔倒之后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你们这些审判庭的渣滓!不择手段的禽兽!一群疯子!你们根本不配做人!你们不是要抓我吗!?你们不是要向我致敬吗!?我萨伦诺维斯就在这儿,来吧!”

我一边大喝,一边不停地前进,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随着我手起锤落,已经有超过两位数的士兵血肉模糊地躺在了地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得及拉开身上的插销。

对于他们,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毕竟,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auir!”

我勾画出一颗巨大的火球,轻轻地一挥手,爆裂开来的火球就在墙上开出了一个大洞。

“干得好,萨伦!”克里恩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入口已经打开,战士们,冲锋!小心那些该死的狂热分子!”

“杀!!!”

我又是一锤狠狠地砸下,随着地板破裂,两名士兵的小腿也完全化成了齑粉。我单手捡起战锤,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直跟在勒克莱尔身边的旗手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他就像是一个道标,像是所有人的勇气之源。

“为了斯特兰!”

他高高地举起旗帜,用力地挥舞着,用力地奔跑者,让自己永远处在所有人的前方。

直到密集的枪声从楼上响起,我看着他身中数枪,鲜血很快从伤口处漫出,浸透了他的军服。

他一下就单膝跪在了地上,我猜那一定很疼。

我挥舞起战锤,砸翻了好几个挡在路上的帝国士兵,然后冲了出去,这个旗手令人敬佩,我绝不会看着他死在这。

我能看见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慢慢滑落,他微笑着咧开了嘴,牙齿已经被鲜血染红。

“为了…斯特兰……!”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朝前奔跑着,却又被另一波子弹给掀翻在了地上。

我看到弩箭刺穿了他的手臂,子弹没入了他的大腿,但他依旧高举着那面属于卡勒奇的旗帜,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行着。

勒克莱尔从旁边冲了上来,我看到加农炮的炮弹在他们的身边爆开,巨大的爆炸声一瞬间遮盖住了所有的声音,我看到勒克莱尔双眼含泪,坚定地接过战旗挥舞了起来。

第二枚炮弹在这处建筑外炸开,码头区的战斗已经完全开始,离炮弹落点较近的两名长戟兵当场没了双腿,碎石在四处崩溅,灰尘弥漫在整个战场上,我高高地跃过地上的废墟,终于冲到了勒克莱尔的身边。

我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一大块的碎片插在他的肚子上,他的脸色苍白,但还是坚持着挥舞着旗帜,至于他身边的那名旗手,则已经不幸阵亡,他的大半个脑袋都已不翼而飞。

一名狂热分子这是朝这边冲来,还带着他们特有的狂热口号和疯子一般的眼神,我急忙把勒克莱尔压到身下,又用雷电把他击飞,同时撑开一面岩石护盾。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重重地落在岩石护盾上,在一声狂热的口号之后爆开,四处崩飞的弹片和爆炸的力量给我的识海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我晃了晃头,忍着恶心感低头看向勒克莱尔。

“你疯了吗,勒克莱尔!那个疯子会杀了你的!”

“放我出去,萨伦!”他眼里满是热泪,“求你了!卡勒奇的旗帜绝不能倒下!这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我们需要一场战斗来洗刷我们的耻辱!”

虽然他没有说,但我知道他说的这个他是谁。

“求你了,萨伦,”勒克莱尔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这是他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托付给我的愿望,我必须站起来!卡勒奇的旗帜必须继续飘扬!而我们也一定要取得胜利!”

“他妈的!”我咬咬牙,撤去了护盾,“如果你急着找死,那我就不拦你了,但至少我还能为你做一点事情!”

我回头,用最快的速度勾画出一道符文,顾不上掩饰任何东西,我在士兵们近乎惊骇的目光中凝聚一颗足足有日晷大小的火球,然后猛地把它掷向那处工业码头的中心区。

在那上面是数不清的步枪兵和弩手,还有一排排严阵以待的帝国火炮。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大批严阵以待的狂热分子。

我听到害怕的叫声从我头顶的建筑及远处的码头中心区里传来,这枚耗费了我将近二分之一精神力的火球在码头上猛地爆开,就如同一颗太阳在我们面前爆发一般。

在那个瞬间,我的视力仿佛被完全剥夺,天地间都只剩下刺目的火红,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传来,所有正在冲锋的议会军士兵都被直接掀翻在地。

我感觉大地猛烈地震颤了起来,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我看到码头中间出现了一个大坑,原本坚固无比的起重臂开始向下崩落,毫不留情地砸入了下方的主体之中。

当烟尘完全散去,原本雄伟无比的码头区管理处已经坍陷了一半,两旁的塔楼也有一小半垮塌了下来。那些帝国士兵和狂热分子更是死伤无数,他们

“干得好,萨伦,”勒克莱尔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但没笑两声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他们的疯子完蛋啦!你真是给我们上演了一出好戏!”

“你的伤势需要治疗,勒克莱尔,”我皱着眉头,看着他腹部的那块弹片,“如果你再不接受治疗,你会死的。”

“这不重要,萨伦,这一点都不重要,我还……”

“你废话太多了,”我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旗帜,然后朝刚刚冲上来的亲卫使了个眼色,“勒克莱尔营长重伤,你们得立刻把他抬下去接受治疗!”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两名亲卫冲我点点头,无视了勒克莱尔的大喊大叫,一左一右地把他架了起来,迅速从战场上撤了出去。

“萨伦,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打不赢这场仗,等我从病床上下来,我第一个枪毙了你!”

“那也得你活着才行,勒克莱尔!”

我笑着把军旗交给身旁的一名士兵,“这面旗帜绝对不能倒下,明白吗?用你的生命去捍卫它!”

“是!”

那名士兵朝我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爬到了一个极为醒目的位置,开始挥舞手中的战旗。

零零落落的枪声开始重新从这处工业码头的主体区域响了起来,这些帝国士兵的残余还没有被击败,看来我必须得给他们最后一击。

我转身,跟着士兵们发动了最后一轮的冲锋,是时候了,我将会以这里为起点,一点一点,一个一个拔掉码头区的帝国营地,我会让那些审判庭的渣滓们后悔来到这片土地上,我会让那些所谓的狂热分子体会到这个时间上最为残忍的死法。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间炼狱

这处工业码头已经浓烟四起,附近所有的建筑都被我和克里恩清扫一空。

所有的残余帝国部队和审判庭军队都已经退到了港务大楼里死守。

“冲!让这处码头成为我们前进路上的第一个胜利!”

我手持着战锤,身边环绕着厚实的能量护盾,发起了冲锋,虽然一直维持着护盾会不停地消耗我的精神力,但面对随时可能从废墟瓦砾间冲出来的狂热分子,这是最安全,也是最稳妥的选择。

就像在商业区的时候那样,我带着克里恩和他的第一大队发起了新的一轮冲锋,只要再拿下这处港务大楼,我们就在码头区有了一个立足之地。

然而事情总是和人的想法有所出入,我们刚刚穿过那片和废墟没什么区别的码头,撤退的号声就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我有些难以置信地回望后方的大部队,港务大楼已经在我的视野里,清晰可见,我甚至能看见那些该死的守军害怕的表情。

勒克莱尔究竟在发什么疯!?我们已经站在通向胜利的门口了!

我看向克里恩,后者对我苦笑了一下,“军令如山,萨伦先生,”他的脸上也有些无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勒克莱尔将军一定有他的想法。”

“好吧,”我有些烦躁地放下了锤子,“我们撤退,但要小心那些懦夫,他们有可能从背后朝我们放冷枪。”

“我明白,”克里恩长出了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看起来他也不想和我发生争执,“全军撤退!”

收到命令的斯特兰士兵们都露出不解的神色,但他们终究是士兵,优秀的士兵,服从命令是他们的本能。

于是他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沉默地跟着克里恩,一起返回了仅有一街之隔的斯特兰军临时基地。

“这是怎么回事?”我大踏步地走进会议室,毫不掩饰脸上的愤怒,如果勒克莱尔今天给不了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他就去野战医院里面陪着拉纳吧。

“别生气,萨伦,”勒克莱尔过来拉住了我,“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拉着我走到窗边,然后递给我一个远望镜。

我拉开远望镜,望向不远处的港务大楼,很快就明白了勒克莱尔为什么撤军。

在港务大楼里,是数不清的平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在他们的身前,是一大批全副武装的狂热分子。

我捏紧了远望镜,心中的怒火也到了失控的边缘。

“这么多的狂热分子,我明白你的难处了,勒克莱尔。”我叹了口气,把远望镜递还给他。

“不,”勒克莱尔把远望镜推回给我,他的眼睛深处也已经被怒火所覆盖,“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再好好看看吧,萨伦,看看那些可怜无助的民众。”

我再次打开远望镜,看向勒克莱尔所说的那些民众。

“这些狗娘养的畜生!”

我很快明白了勒克莱尔所指的是什么,怒火在我看清下方事态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把我吞噬。

我用力地把远望镜摔在地上,房间里只剩下我的怒吼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在不停地回荡。

“那些家伙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他们就是一群疯子,萨伦。”

希克拉德冷着一张脸坐在我身边,他再也不复平常的散漫,“这些不知怜悯和人性为何物的东西必须死!”

“可我们要怎么冲过去?”勒克莱尔苦闷地敲了敲脑袋,“那些该死的狂热分子居然给平民戴上了一样的武装,我们不可能不管他们!”

“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一通发泄之后,我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但是最好的办法就是……”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我,我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发动攻击……不计任何损失,尽快拿下港口区,或者说码头区。”

“你的意思是我们用人命去填?”勒克莱尔看向我,“可我这里只有一个营,别说我的营了,就算拉纳将军手下的所有士兵都在这儿,我们也不可能填满这个坑的。”

“不,勒克莱尔,”希克拉德也开口了,从他苍白的脸色来看,我知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萨伦的意思不只是不计我们的损失……”

“那是什么意思……”勒克莱尔皱起眉头看向我们,他并不是个傻子,几秒钟之后他也瞪大了眼睛,原本英俊红润的面庞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你们不会想……不……不…”

“你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勒克莱尔。”希克拉德叹了口气,低下头,不敢再直视他。

“我们必须放弃他们,”我侧过头,好让所有人都从我的视野里消失,只有这样我才能狠下心说出我想说的,“我们救不了他们了,”我看着天上的月亮,“而他们还在不停地绑架平民,只有尽快拿下港口区,我们才能结束这一切。”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纷纷瘫倒在地,不少人眼里已经饱含泪水,“不……将军……那是我们的市民……”

“我不会强求你发起进攻,但我自己会去做这件事,”我重新看向六神无主的勒克莱尔,“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的后半生也许都会被内心的愧疚所折磨。你的良心会让你痛不欲生。”

“我明白了,”勒克莱尔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我看到他用力地闭上了眼睛,“所有人,准备战斗!”

“不要啊,勒克莱尔将军!”

“求您了,将军!”

我看到克里恩满脸眼泪跪在勒克莱尔的面前,死死地抱着他的脚踝,这个在商业区的战斗中从未流过眼泪,即便身受再重的伤势也一直向前的硬汉如今哭的跟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一样。

不只是他,那些我见过的士官,通讯员,会议室的每一个人都在掩面哭泣。

我叹了口气,握住战锤,离开了会议室。

希克拉德跟在我的身后,凉风从我的面前吹过,让我稍稍清醒了一些。

“你还好吗,萨拉?”

我转头看向满脸担忧的希克拉德,“我还好,希尔。”

“我明白这个决定有多难,”他快步追上我,和我并肩前行,“我们也许不应该急着进攻港口区。”

“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我痛苦地蹲在地上,刚刚对勒克莱尔所说的话,现在正在我的身上应验,无法言喻的情感正在一点一点把我吞噬。

“他们的目标是我,希尔,不是你,也不是斯特兰人,这场战争也是因我而爆发。”

“我每在中央区多待一天,就意味着更多的人可能遭到那些审判庭疯子的袭击,也就是说更多人会因我而丧命,我……我不想这样。”

“我明白,”希克拉德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简单的……让我们一同面对吧。”

“嗯。”希克拉德的话让我的心里好受了不少,得知有人愿意为你分摊如此痛苦的一件事情,我的心情也随之舒缓了一些。

紧急集合的哨音在我们的身后响起,大批大批的斯特兰士兵手持火枪列队站好,在他们的身边是推着蒸汽连发枪的战士。

领头的那个人是我无比熟悉的家伙克里恩冷着一张脸,走到我们面前,“发…起冲锋吧,”他咬着牙,几乎是用挤的把这句话从嘴里说了出来。

“我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让士兵们都准备……不要留情。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审判庭的杂种。”

冲锋的号声很快响了起来,我沉默地举着一把步枪,跟着斯特兰的士兵一齐朝港务大楼冲了过去。

对面的侦察兵很快发现了我们,港务大楼里立刻变得一片混乱了起来,甚至还能听到女人男人的哭声从那边传来。

当我们再次穿过先前的瓦砾废墟之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一小批手持长剑,身穿重甲的审判庭士兵押送着大批全副武装,正在不停哭泣的平民朝我们走来。

“走快点!看到你们的军队了吗!过去你们就安全了!”

审判庭的人躲在人群之后,发出了得意的笑声,然后大喊道。

“全体准备!”

我咬着牙下达了这个命令,内心的愤怒让我忘记了一切,我的嘴角开始流血,我的双手开始颤抖。

我最后还是举起了不停抖动的步枪,把枪口对准了对面那些面露喜色的平民。

我左右的士兵也闭上了眼睛,挣扎着举起了步枪。

那些平民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脸上的喜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害怕和不解的神色。

“开火!”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下达出这条命令的,我只觉得我扣动扳机的手像是被重力符文师影响了那般,无比沉重,当清脆的枪声开始在我的耳边回荡时,内疚和悔恨也开始在我的内心蔓延开来。

即便是一般的铁甲和皮甲也挡不住这些子弹,最靠前的平民几乎是立刻就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脸上的恐慌开始蔓延,所有的平民都开始朝我们冲来。

“蒸汽连发枪!给我开火!开火!不能让他们冲过来!”

负责操作蒸汽连发枪的战士面露痛苦之色,我看到他的手几次放到扳机上,又几次从扳机上挪开。

“该死的,赶快开枪!”克里恩也着急了起来,“你要是再不开枪,老子现在就按照军法处决你!”

“滚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希克拉德一脚踢开了那个连发枪枪手,自己接过了连发枪。

他面无表情,但我知道他内心正在承受怎样的煎熬。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希克拉德扣动了扳机,蒸汽开始带着枪械内部的结构旋转,一发又一发的矛形子弹被希克拉德打了出来。

他冷冷地看着那些朝这边冲来的平民倒在血泊里,冷酷得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我们面前的倒塌的起重臂就像是一条分界线,所有跨过了这条线的平民都会被他第一时间击杀。

我闭上了眼睛,让枪口对着前方,然后机械般地开火,所有人都在机械般地开火,我们强迫我们自己忘记所有的感情,忘记我们是人类,忘记应有的道德观念。

直到再也没有站着的人,普通人、审判庭士兵、潜伏在人群中的狂热分子,所有人都死在了我们的枪下。

我们的面前是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所有的尸体都堆叠在一起,空气中只剩硝烟的臭味和刺鼻的血腥味。

大批大批的士兵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把头埋在胸前,不少老兵开始趴着呕吐,希克拉德更是已经吐了一地。

“结束了吗?”一个士兵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把枪丢在地上,哭着问道。

“都结束了,朋友,”我把他拉了起来,“都结束了。”

总攻的号角从我的身后响起,勒克莱尔终于要对这个区域发起最后一击了。

“走吧,”我把步枪放下,解下背后的战锤,“这不是我们的错,复仇的时候到了。”

“全体注意!”克里恩拔出佩剑,“继续行军!消灭所有剩余的敌人……不要留情。”

第一营的所有士兵都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如果是之前的他们是一支精锐的部队,那现在的他们就是……一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军团。

我们……已经舍弃了人性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当我们来到那些帝国人的面前时,他们会后悔曾经这么做的。

第一营迈着整齐的步子开始前进,我走在最前面,冷着脸,一步一步地走向港务大楼。

我张开一面呼啸着的护盾,挡住所有来自港务大楼的子弹。

我们没有发起冲锋,冲锋只会让他们克服自己的恐惧,我们要慢慢地走向他们,要一点一点摧垮他们的意志。

然后摧垮他们的身体,毁灭他们的一切,让他们后悔自己来到这个世界。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留余地

和我最开始所预料的一样,勒克莱尔并未急着发动最后的攻击。

我和第一大队的将士们迅速在港务大楼的门口建立好了阵地,锋利的长枪和黑洞洞的枪口一齐对着港务大楼的大门,蒸汽连发枪的锅炉也已经烧热,足够阻挡任何胆敢朝我们发起进攻的人。

勒克莱尔很快来到了我们中间,他看了看我们,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了之前的笑容,也没有打了胜仗后理应出现的喜悦之情。

他走到我、希克拉德还有克里恩的面前,几度想要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没事,勒克莱尔,”希克拉德对着他笑了笑,“这是战争……这种事是无法避免的。”

“过来,勒克莱尔,”我拉过勒克莱尔,和他走到一旁,“别再去刺激希克拉德了,他杀死了接近九成的平民。”

“什么……?”勒克莱尔有些吃惊地看着我,“这……”

他下意识想要回头看向希克拉德,被我一巴掌抽了回来,“别去看他,”我皱着眉头说道,“蒸汽连发枪手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希克拉德接替了他的位置。”

“呼,”勒克莱尔长出了一口气,“我明白了,萨伦先生……”

“拉纳的部队什么时候到?”

“马上就到,”勒克莱尔闻言,伸手掏出怀表看了看,“实际上,他们应该已经进入码头区了。”

他的话语刚落,这处军营的入口处便传来喧哗声。

“先生们!”我回头,看向正在交谈的希克拉德和克里恩,“看起来拉纳团长到这儿来了,我们该去见他一面!”

希克拉德和克里恩点了点头,不再低声交谈,转而大踏步地走到了我们的身边,“出发吧。”

我们在军营里一路前行,来到远离港务大楼那一端的出口,在这儿,我们见到了面色铁青,满脸疑惑的拉纳。

“这是怎么回事,勒克莱尔,”他刚见到我们,就把我们拉进了路边的一处帐篷里,“你的不少士兵已经开始情绪崩溃了!我听他们说,他们亲手杀死了平民,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做的决定,长官,”勒克莱尔平静地看着他,“我无意争辩什么,这儿的每一个人都是刽子手,但我们这样做的理由。”

“放过勒克莱尔,拉纳,”我走上前,掰开拉纳拎着勒克莱尔衣袖的那只手,“这个想法是我提出来的,相信我,如果有办法,我们不会选择这么……泯灭人性的做法。”

“那些平民都被狂热分子给武装起来了,”我继续朝着发怒的拉纳解释道,“和他们一样的武装……你明白的,我们不可能让他们来到我们的阵线和士兵当中。”

“所以你们就杀了他们!?”拉纳松开勒克莱尔,转头看向了我,“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他们是卡波菲斯的市民!”

“而你,”他一把揪住了我,“你有什么权力提出这样的解决方式!你甚至不是斯特兰的市民!”

“够了!”一声脆响突然从我面前响起,我惊讶地看着勒克莱尔一巴掌扇在了拉纳的脸上。

“不要再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词语来指责萨伦先生,或是指责我了,长官!”他站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做出这个决定的是我们,不是你!手上沾了鲜血的也是我们,不是你!”

他咆哮着对着拉纳吼道,“如果是你在这儿,你要怎么选!啊!”

“漂亮的场面话谁都会说,让拉纳!但是艰难的决定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出来!”

勒克莱尔把我拉了起来,“我们有能力解除他们身上的神力凝聚体吗!?没有!如果我们的士兵损伤太过惨重,我们怎么拿下这个地方!怎么拿下!”

他怒气冲冲地把有些楞了的拉纳拎了起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这一拳没有留丝毫情面,我看到拉纳的几颗牙齿直接飞了出来。

“更重要的是!”他对着拉纳吼叫着,任由口水喷到他的脸上,“如果我们退避了!那么对面的那群家伙!啊,那群疯子!”他指了指港务大楼,“就在那里面!他们就知道这个方法是有用的,就会有更多的平民遭受苦难!你明白什么,让拉纳,你什么都不明白!”

他用力地把拉纳摔到地上,然后反过身子敏捷地骑在了他的身上,开始对着拉纳不停地挥拳。

“嘿……”希克拉德走出去,正打算举起手,我急忙按住了他。

“让他发泄一下吧,希尔,”我看着希克拉德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拉纳也是是时候醒醒了,他是个绅士,但不是个合格的指挥官。”

“好吧,”希克拉德叹了口气,退了回来,“我明白了。”

(希克拉德:不得不说,那个时候萨伦的眼神平静的让我害怕,就好像今天我们所经历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战争中的另一首小插曲一样,但我明白,萨伦说的有道理,如果让拉纳还不能清醒过来,我们接下来的战斗就会变得十分艰难。)

我看着希克拉德有些无奈地退回原位,重新看向勒克莱尔,他似乎已经发泄出了心中的怒火,从拉纳的身上站了起来。

“进来,士兵。”

负责执勤的士兵这才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捂着嘴看着地上昏过去的拉纳,“把拉纳团长带去野战医院进行治疗,快去!”

两名士兵急忙点了点头,一前一后地跑到拉纳身边,把他从地上抬起,运了出去。

“希望这能让他清醒一点,”勒克莱尔走到一旁,用丝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走吧,”他对着我们挥了挥手,“我们什么时候发动最后的攻势?”

“就现在,”我想了想,说道,“港务大楼里的敌人已经不多了,我们决不能给他们休整的时间,尤其是那些狂热的审判庭信徒。”

“很好,”勒克莱尔点了点头,“我会让第二、第三大队跟着你们前进,克里恩,你的第一大队冲在最前面,承受的心理压力也最大,你们该好好休息了。”

克里恩没有反对,他的脸色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疲惫,我明白,这位天生的军人和硬汉累了。

“好好休息吧,克里恩,”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的战场并不适合你,你得养精蓄锐,好应对真正棘手的敌人。”

“至于这种神憎鬼厌的事情……”我沉默了一下,“还是让我来做吧。”

“萨伦,我……”克里恩感激地看着我,我冲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说废话了,克里恩,快去休息吧。”

克里恩冲我们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这顶帐篷,帐篷里只剩下我们三个。

“走吧,”勒克莱尔冲着我们点点头,“我会跟着你们一起发起进攻。”

“这怎么行,”我被勒克莱尔的话吓了一跳,急忙拉住他,希望能打消他的这个念头,“你可是第一营的指挥官!谁知道那幢大楼里还有多少的狂热分子?你在商业区受了一次伤,进攻这片码头的时候又受了一次伤,我可不敢保证我还能再救下来你一次!”

“不用劝我了,萨伦先生,”勒克莱尔平和而坚定地说道,“我要加入你们。这样也许能稍微平复我内心的痛苦。”

“好吧,”我叹了口气,“穿好铠甲,拿好武器,最好是有把手枪,十字弓也行,集合你的部队,我们五分钟后入口处见。”

“当然,祝你好运,萨伦先生。”

勒克莱尔冲我们挥了挥手,也走出了帐篷,我和希克拉德则是直接来到了港务大楼的入口处。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勒克莱尔穿戴整齐,腰间挎着一柄动力剑,手持着一把手枪,带着两个大队的士兵来到了我们面前。

“所有人都准备就绪了,萨伦先生,”他有些激动地看着我,“出发吧!”

我扛起战锤,“都记住,”我的目光从这群士兵脸上扫过,“不要留情,不留余地,我们不接受任何的投降,我只希望看到那里面的人变成一地的死尸。”

我用战锤指了指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港务大楼,然后迈步走到队伍的最前方,“冲锋!”

警戒哨卡被人迅速地挪走,我张开护盾,冲在了最前面,手上的护盾和身上的护甲能够帮我低挡掉大部分的伤害。

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在更多的子弹和炮火倾泻到我们身上之前,我便带着希克拉德冲进了港务大楼里。

和我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之前在商业区发动突击的勇士们,他们依旧穿着那时候的动力装甲,静静地跟在我和希克拉德的身后。

“全体散开,清理这栋大楼,”我压低声音,开始布置任务,“眼睛都放亮点,能用枪械解决的家伙,就不要和他硬碰硬,特别要小心那群该死的狂热分子。”

突击队员们都点了点头,“很好,”我举起手,“和之前在商业区的时候一样,跟着我的继续跟着我,跟着希尔的继续跟着他,我们分散开来,行动!”

突击队员们迅速地分成了两支部队,一支跟着我朝左边行进,另一只则跟着希克拉德往右边走去,我将会从左边出发,一路往右前方清扫,希克拉德则恰好相反。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应当会重新在一楼碰头。

“长官,这处通往二楼的楼梯怎么办?”

我回头看了看提问的队员,“把它留给外面的兄弟们吧,他们会处理好的。”

惨叫声已经开始在一楼响起,看起来希克拉德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

“动作快!”

我冲所有突击队员挥了挥手,笑着骂道:“再不快一点,我就要在希尔面前丢脸了!”

我带着队员们,开始沿着左侧的通道一路向前,从布局上来看,这边像是曾经的职员宿舍,通道两侧的空间被划分成了一个个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放着几张高低床。

和希克拉德那边不同的是,我带着队员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这让我心里稍微有些失望,我想一定是希克拉德那边的枪声提醒了他们。

不知道他们是逃走了还是聚集在一起,准备反抗,我提着锤子,继续一间一间房间地检查,我倒是希望他们就在更前面的地方负隅顽抗,这样我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我这么想着,砸烂了下一扇挡在我面前的房门。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房间里传来了惊恐无比的喊声,十余名帝国士兵躲在这房里,正害怕地跪在地上。

我收起了战锤,“你们要投降?”

“是的!是的!”为首的士兵诚恳地说道,“我们已经厌倦了这场不知道为了什么的战争,我们投降!请您发发慈悲吧!”

“怎么回事,队长?啊……原来如此。”

一名突击队员跑到我身边,我转头看向他,“你明白怎么做的,我们不收俘虏。”

“我明白,”这名队员喊来了几名战友,一齐对着跪在地上的士兵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不!不要!”为首的士兵更加惊慌了,“我还有三个孩子在等着我,大人!”

“孩子!”我大踏步地走了回来,一脚踩在他的身上,“你还有脸说你的孩子!?”

我蹲下去,摘下头盔,冷笑着看着他,“那些被你们赶出来!被逼着朝我们的阵地前进的平民!被我们亲手杀死的平民!你们可曾想过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孩子!”

“动手。”

我站起身,持着战锤继续向前,身后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枪声和惨叫声。

“你们这是罪有应得!渣滓!”

在结束行刑后,我看到那名突击队员对着他们的尸体啐了一口唾沫,又指挥着自己的队友把那几具尸体都砸成了肉泥。

“继续前进吧!”我冲他们招了招手,“前面还有更多的垃圾在等着我们!”

“遵命!”

几名士兵重新拾起自己的武器,大踏步地回到了队伍当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损失惨重

“走走走!”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战锤显然不是最好的武器,我换上步枪,招呼着手下的突击队员们一路向前。

我依旧冲在最前面,身边环绕着厚重的岩石护盾,如果那些狂热分子想要埋伏起来,我会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的。

“清扫所有的房间,”我朝身后的士兵摆了摆手,“决不能放过一个人!”

得到命令的士兵们狞笑了起来,房门破碎的声音不停地从我后方传来,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藏匿之人发出的惊呼。

他们的惊呼很快变成了哀求,又在几声枪响之后消失不见。

我静静地等在这一区的出口处,在我的面前是通向下一片区域的大门。

清理这些藏兵花了不少功夫,直到十分钟后,突击队员们才清扫完了所有的房间。

“很好,”我重新举起战锤,“我们继续出发!这些该死的逃兵拖延了我们太多的时间,我可不想落后希克拉德太多!”

士兵们纷纷发出欢呼声,以此来振奋自己的士气,在一片欢呼声中,我笑着挥动战锤,把挡在路上的木门砸成了一地的碎屑。

在木门的后面是一个简易的阵地,我刚打烂这扇门,子弹和弩矢就朝我们泼了过来,中间还夹杂着耀眼的金色标枪。

“全体戒备!有审判庭的渣滓!”

一般的子弹和弩箭也许打不穿我们身上这套厚实的动力装甲,但我知道那些所谓的神术一定可以做到这一点。

卡波菲斯乱了这么久了,我手下的突击队员自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纷纷藏身于柱子或障碍物后方,只露出一双持着武器的手对着那处阵地。

我挥挥手,一道符文很快勾勒而成,闪烁着红光的小球呼啸着飞出,和那枚金色的标枪在半空中猛地相撞,然后同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解决完神术之后,我回头看了看突击队员们,大家伙的状态不是很好,虽然身上都没有受伤,但由于审判庭修士的存在,他们也无法露头,被牢牢地压制在了障碍物后面。

虽然他们在不停地用手里的枪械和蒸汽弩进行还击,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的士气肯定会受到影响。

“不行,”我高举起战锤,在头顶晕开一轮金光,“必须想个办法提振他们的士气。”

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杀进敌阵当中。

“红龙萨伦就在这儿!你们这群帝国人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来拿吧!”

我怒喝一声,持着战锤朝前冲去,虽然这样会让我变成那些审判庭修士的首要目标,但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子弹不停地打在这套崭新的动力装甲上,溅起一星一点的火花,箭矢更是被直接弹飞,连一道印子都没能留下。

我得意地笑了笑,脚下又喷出一股旋风,让整个人的速度再快上三分。

那处简易营地已经近在咫尺,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勾画起护盾符文。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些修士们肯定已经开始以我为目标释放神术了,只要他们不是傻子。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我的护盾符文刚刚画好,精神力还没来得及与之相连,接连六道标枪便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并开始不断地凝聚,逐渐变成实体。

在这有些昏暗的走廊里,这六枚闪着耀眼金光的标枪就如同六个夺目的太阳,把整条走廊照的通透无比,靠得近些的帝**士兵更是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审判庭的渣滓们就这点本事吗!”我大笑一声,冲进敌阵当中,战锤上下舞动,便是一地的残肢断臂,肉泥碎渣,走廊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很快染上了大股大股的鲜血。

在我毫不留情地屠杀之下,留守的帝**士气很快崩溃了,他们惊慌失措地丢下武器,纷纷朝着走廊的深处逃去。

“回来!你们可是帝国的钢铁士兵!”

我看到六名修士的其中一名怒目圆瞪,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

他身穿一身简单的亚麻色长袍,长袍外套着一身简易的皮甲,腰间的皮带上插着不少的卷轴和药水。

“埃尔凯恩诅咒你,审判庭的渣滓!”从远处传来一阵骂声,“这场战争从来就没有荣誉可言!”

“哈,”我嘲讽般地看向他,“看起来就连你们帝国人都不赞同你们的行为。”

我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看看你们审判庭在这儿的所作所为吧,老弱妇孺都被你们绑来带上战场,还是如此……残暴的手段。”

那名修士闭上了眼睛,“这件事……和我无关。”

“埃尔凯恩诅咒你们!”我用力地举起战锤,把面前的修士重重地击飞,“你们这样做,是在给你们的神皇抹黑。”

我狠狠地看着他,“可怜埃因霍芬的开国帝皇,”我嗤笑了一声,“被你们所害,恐怕要遗臭万年了。”

“不!不会的!”

“不会!?”我一把拎起他,“看看你们周围吧!加西亚的天国里没有你们的位置!就连埃尔凯恩的死亡之国也容不下你们!”

“不……”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脑袋。

“还和他多说什么!萨伦是帝国之耻,只要能拿下他,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白痴,”我懒得和后面这名修士多说,直接一锤把他砸成了肉泥。

他们的神术标枪打在我的护盾上,却只能掀起一圈圈的波澜。

“受死吧!”

我看了看这些冷漠地看着我的审判庭修士,心里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噌噌地往上涨。

在愤怒的作用之下,我挥舞起战锤,把他们全都砸成了肉泥。

“审判庭的杂种已经死在了我的战锤下!所有人,随我冲锋!”

我高举着战锤,上面还沾着新鲜的碎肉,被压制多时的突击队员们发出兴奋的怒吼,持着武器跟我一起朝前冲去。

这是一条极为狭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不少玻璃已经完全碎裂,透过走廊,能看到外面燃着的熊熊大火。

“快走!”

我看了看左右两侧的走廊,一种不祥的感觉从心底逐渐升起。

“为了神皇!”

我的声音还在狭长的走廊里回荡,走廊对侧的大门突然被人猛地踢开,一大群手持神力炸弹的审判庭修士朝我们冲了过来。

“该死的!是审判庭那群疯子,开火!开火!”

我急忙丢下战锤,掏出步枪,开始不停地开火,但这些审判庭的修士似乎是打定了注意,一个接一个朝我们冲来。

子弹不停地泼出,每分每秒都有审判庭的修士倒在地上。

但更多的审判庭修士踩着他们同僚的尸体冲了上来,他们高举着手榴弹,浑身都是神力闪烁的光芒。

“萨伦大人,快看!”

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从我的身边传了过来,我转头,顺着他的手看去。

一大群双眼狂热无比的修士浑身冒着火焰,从走廊两侧的窗户纷纷翻了进来。窗户上还有不少的玻璃碎屑,他们很快被割的浑身是伤,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

我看着不少大腿都已经被打断的修士,一步一步地朝着我们爬来,一股子寒气突然顺着我的脊背不停地上升。

“拦住他们!”

我咬了咬牙,又操起步枪不停地开火。

“大人!后面也有他们的人!”

“什么!?”

我瞪大眼睛回头看去,在我们后方也出现了不少的审判庭修士,他们同样无比狂热地朝着我们冲来。

我身旁的突击队员看了我两眼,咬了咬牙,举起了手枪,“护送萨伦先生撤退!萨伦先生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是!”

“该死的,”我看着两个突击队员抓住我的手臂,“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放开我!”

“拦住那些狂热分子!不惜一切代价掩护萨伦先生撤退!”

一大批的突击队员丢下步枪,举着战锤朝前冲了上去,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很快传来,覆盖着盔甲的残肢断臂很快从前面飞了过来。

“其余人,分出五人向后冲锋,剩下的跟我迎击这些审判庭的渣滓!”

“遵命!”

负责架着我的两名战士很快掉头,朝我们来时的方向跑去,在他们前面是五名负责开路的突击队员。

“开火!开火!他们太多了!”

“不行,他们靠太近了,拔出武器!”

“为了神皇!”

一声狂热的口号猛地响起,几个全副武装的狂热分子一跃而起,死死地抱住突击队员,然后笑着引爆了早已蕴藏在体内的神力。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最先传进我的耳朵,随后是一阵夹杂着神力的滚滚热浪朝我袭来,残肢断臂飞的到处都是有属于突击队员的,也有属于那些疯子的。

“把萨伦大人送出去!”

五名负责开路的士兵已经死伤殆尽,借着他们的付出,我终于被带到了已经碎裂开来的大门边。

“快跑,大人!”其中一人松开我,然后猛地推了我一把,“您绝对不能死在这儿!”

另外一人也坚毅地冲我点了点头,两人最后冲我笑了笑,然后堵住了这扇大门。

我咬着牙,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外跑去。

爆炸声和惨叫很快从我的身后传来,我忍住落泪的冲动,继续拼命地朝前奔跑。

“怎么回事!?”

我刚冲出那片宿舍区,就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希克拉德。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我搭住他的肩膀,喘了两口气。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希尔,”我扯住他的盔甲,“我们必须立刻撤出去!这处大楼里的狂热分子数量远超我们想象!”

“你的士兵呢?”

“已经……全部牺牲了…所以你的人绝不能牺牲在这里!”

“你说得对,”希尔点了点头,“我们撤退!”

我们几乎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出了港务大楼,在大楼的门口,我们遇到了勒克莱尔,他正在

指挥普通的士兵进攻二楼。

“撤退,勒克莱尔,撤退!”

“怎么回事,萨伦,我……”

“里面都是审判庭的狂热分子!”希克拉德说道,“没时间解释了,立刻撤退!”

从某些方面来说,勒克莱尔要远比拉纳果决,他看着我们,很快点了点头,从腰间解下号角,用力地吹响了它。

号声三长一短,在斯特兰军中,这意味着撤退。

正在二楼作战的士兵很快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怎么回事,勒克莱尔大人?”士官们走到勒克莱尔的面前,露出疑惑的目光,“我们几乎要拿下二楼了。”

勒克莱尔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希克拉德,“是他们让我撤退的。”

“呼,”见所有人都撤回到蒸汽连发枪阵地之后,我总算安下心来,“我的部队遭到了伏击……大批的狂热分子。”

“他们根本不怕死,”我想起刚刚经历的一切,有些艰难地说道,“不管是腿断了,还是手断了,只要没死,他们就会一直朝你前进。”

“更糟糕的是,”我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他们会埋伏在里行军的路线上,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先生们,那就晚了,他们会把你团团围住。”

“我的突击队员们为了把我送出来,”我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全部牺牲了。”

“呼,”勒克莱尔长出了一口气,“我明白了,”他有些头疼地说道,“恐怕只有蒸汽连发枪能抑制住他们的攻势。”

他把目光投回有些昏暗的港务大楼大门,“而且他们并没有追出来,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勒克莱尔收回目光,“这意味着,他们可能想要发挥这个优势……让那些狂热分子把我们活生生地耗死。”

“而更大的问题是……”他说到这,苦笑了起来,“我们即便知道了他们的打算,也没有任何的应对手段。”

“不能夷平这栋楼吗?”希克拉德询问道,眼神也不经意地飘到了我的身上。

“不行,”还没等勒克莱尔开口,我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这可不像之前,贸然改变海边的土地很有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

“比如说……?”

“海啸。”

“我明白了,”勒克莱尔突然长出了一口气,“今天还请各位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尤其是你,萨伦先生,你可是死里逃生。”

“至于这处港务大楼的事,我们明天再议。”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捷

新一天的太阳很快照耀在这片洒满了鲜血的土地上,希克拉德一大早就叫醒了我。

他的眉头蹙得很紧,我知道,他还在为了港务大楼的事情而烦心。

“我们走吧,”简单地梳洗之后,我冲他招了招手,跟着他一起走出帐篷。

说实话,港务大楼的事情要如何处理,我的心里也没太大的谱……狂热分子们把这港口变成了一处充满危险的陷阱,跟他们近战的风险太大,而步枪又没法形成足够的火力。

这个问题其实也很好解决……如果我们的火力足够强大,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所有的审判庭疯子都会在冲到我们面前之前,就被击杀。

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步枪的开火频率太慢,即便有一百名步枪手,火力也还是不足,帝国所使用的冲锋枪倒是不错的选择……可是威力又太小,那些审判庭的疯子大多会一些神术,冲锋枪的子弹没办法伤到他们。

蒸汽连发枪的威力倒是足够,火力也很强大,可惜太过笨重,对于这样一个随时都有可能遇上敌人,需要极快的反应速度的地方来说,蒸汽连发枪那过长的架设时间成了它致命的缺点。

“你在烦心港务大楼的事情?”

希克拉德突然开口问道,他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啊……”我愣了一下,然后把脑中的事情抛到一边,点了点头,“是啊,可惜我没什么头绪。”

“符文术也许可以解决这个困境?”

“符文术?”我看着希克拉德真挚的脸庞,摇了摇头,“不行,符文术的施法时间太长,我们没办法快速地处理掉大批的疯子。”

“谁让你用符文术去处理那些疯子了?”希克拉德看着我,突然大笑起来,“没有想到你萨伦也会有想岔的一天。”

“智慧之神阿拉里克在上,你就别卖关子了,希尔。”

“很简单,”希克拉德收住笑声,伸出手,在半空中用力地握成拳头,“把他们全部埋葬在港务大楼之下就行了。”

“你指的是像德莱提尔那样?”我看着他杀气腾腾的模样,很快也明白了过来。

“没错,”希克拉德收回伸出的手臂,转过头来对着我笑嘻嘻地说道,“你虽然不能用大地系的符文术,但你可以用火系的。”

“我不是没有想过,”我摸了摸下巴,“但那港务大楼的材质似乎极为坚固……”

“有什么关系,”希克拉德无所谓地说道,“再坚固的大楼,也挡不住夜以继日的轰击,就像再厚实的石头,也终有被水滴贯穿的一天,这是一个道理,萨拉。”

“好吧,”我点点头,“我们这就去找勒克莱尔。”

实际上,希克拉德的提议的确深得我心,如果能够避免更多的伤亡出现,那只是我一个人多出点力,又有何坏处呢?

我和勒克莱尔大跨步地走在军营的街道上,有些刺骨的寒风吹在我的脸上,却让我变得更加精神,思路也清晰了许多。

士兵们已经开始进行日常的训练了,我微微点了点头,斯特兰的士兵不论从军纪还是军容上来看,都已经不输给帝国的军队了。

至于巴伦利亚的军队……那更是没办法相比,除了那些高级的骑士老爷,普通的士兵那个不是被征召来的“泥腿子”。

(凯伦住:泥腿子乃是巴伦利亚贵族对农民的蔑称。)

勒克莱尔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也是无惧寒风,早早地便起了床,我和希克拉德掀开门帘,走进帐篷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沙盘的一旁了。

“哈!”他的眼神极好,我和希克拉德刚进帐篷就被他瞧见了,“希克拉德、萨伦,可算等到你们!”

他冲我们期待地招了招手,“快来,我们正在讨论有关这港务大楼的事情,加西亚在上啊,我真希望今天能拿下德尔提凯码头。”

我冲他微微点头致意,和希克拉德一起走到了沙盘旁边。

“实际上,”我向他和一众苦恼的军官,“我的确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但是可以极大程度地减少我军的伤亡。”

“不知道花多久的时间吗……看起来你是想重现德莱提尔的那一幕,”勒克莱尔看着我,“你知道的,萨拉,”他亲切地叫着我的昵称,“我们在这拖得越久,就会有更多的市民落入那群疯子的手里……愿埃尔凯恩诅咒他们。”

他叹了口气,真诚而恳切地看着我,“我也好,这几位先生也好,我们都不想再……屠杀斯特兰的子民了。”

“我明白,”我看着他们真切中带着哀求的眼神,实在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语,原本想好的那套劝服说辞到了嘴边,又化作一声叹息,“给我两天时间吧,两天如果我拿不下这儿,那我们就发动攻击……不计代价的攻击。”

勒克莱尔点了点头,“你只有两天时间,萨拉,我们拖不起。”

他伸出手,用力地握住我的双手,使劲地摇了摇,又朝我鞠了一躬,我有些慌张地把他扶了起来。

“九圣灵在上,”我有些责怪地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我可当不起这样的礼仪!”

“我是真心实意地向您道谢,萨伦先生,”他抬起头看着我,清澈无比的目光让我愣在了原地,“您为斯特兰所做的一切,我们都记在心里。”

“好啦,”我冲他摆了摆手,“这些事就不要说了。”

“我并非不相信你,”勒克莱尔看着我,“只是这港务大楼没办法和德莱提尔那种商业中心相提并论。”

我明白勒克莱尔的意思,作为整个卡波菲斯的海上屏障,卡波菲斯的港口的建筑强度肯定要远超其他几个区。

对于德莱提尔来说威力无比巨大的火球可能并不能把这处港务大楼怎么样。

“不论怎么说,”我看着勒克莱尔,温和地笑了笑,“我总要去试试。”

勒克莱尔看着我,感激地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冲他笑了笑,“越早动手,我们不论是改变方针,还是取得胜利的日子都会更早到来。”

“当然。”

勒克莱尔利落地从我面前跑开,蒸汽连发枪的阵地在他的命令下迅速就位,掩体后的步枪兵也架起了长枪,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港务大楼的出口。

我看着远处饱受战火洗礼,却依旧屹立不倒的港务大楼,陷入了沉思当中。

一般的符文术,即便是以破坏力见长的火系符文术,恐怕也没办法轻易地摧垮这栋大楼。

土系的符文术倒是能轻而易举地摧毁这一切,但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我可不愿意改变海边的地形,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要是因为我使用符文术的原因,导致卡波菲斯被海啸袭击,那我可就成了斯特兰的千古罪人了。

再三思忖之下,我又叫来了希克拉德,有些无奈地和他讲出了心里的烦恼。

希克拉德听完,却直接笑了起来,“萨拉,你这人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脑袋突然不灵光了?难道说你触怒了智慧之神?”

“说正经的,希尔,”我有些羞恼地看着他,他的这副模样一看就是想到了办法,“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我问问你,你难道只会火系符文术和土系符文术吗?”

“当然不是,”我摇了摇头,“我还知晓水风之名,常见的金属也听我号令。”

“那不就是了?”希克拉德大笑了起来,“你再好好想想,港区的南边是什么?”

“港区的南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瞪大眼睛,兴奋地看着希克拉德,他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清楚了。

没错,最近这段时间,我太过拘泥于火和土这二者了,以至于我看到这处港务大楼的第一个想法,也是将它夷为平地。

却忘记了独属于水的一个特质那就是无孔不入。

希克拉德说的没错,我们可以用水,把这该死的港务大楼给它淹了。

换做平时,我也许招不来如此浑厚的水流,但现在……

我看远处飞起的海鸥和一望无际的碧蓝色海洋,笑了笑,我现在可就站在大海的边上!

我转头看向一脸笑意的希克拉德,希尔也是水系符文师,他还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帮我。

“快,”我拉住他的手,朝勒克莱尔的帐篷疾奔而去,“我们必须通知勒克莱尔,让他调整部署。”

“你们打算淹没港务大楼?”

勒克莱尔丢下手中的鹅毛笔,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吃惊地看着我们。

“是的,”我点了点头,“平心而论,在我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是港务大楼和周围区域会受到一些波及,需要你把士兵撤回来,勒克莱尔。”

我和希克拉德一人一句,说到这又对视了一眼,“至于那些无法搬走的防御工事和装备,”我开口说道,“就只能舍弃了。”

“没关系,”勒克莱尔站起身来,跟着我们快步往外走去,“只要能保住卡波菲斯,要多少我给多少!”

“更何况,”他看着我们,突然笑了起来,“我本来已经做好港口区变成一片废墟,甚至是付出大量士兵的生命的代价,如今只用付出一些物资作为代价,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很好,只要士兵撤离附近的地区,我们就立刻动手。”

勒克莱尔的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原本守在入口处的士兵立刻收拾好所有的装备,用最快的速度从大门处的阵地撤离。

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离安全区域都不算太远,没过多久,一道红旗就从后方升了起来那是我们和勒克莱尔定好的信号,这意味着所有人都退到了安全的地方,也意味着我们可以动手了。

“你准备好了吗,希尔?”

“等着你的命令呢,萨拉。”

我点点头,“wund!das kunt!”

和一般只唤出流水的名字不同,这次我要做的事情非同一般,用词也强硬了不少,如果译成通用语,那我这次说的就是“流水,速速臣服!”

事物之源可和别的东西不一样,虽然流水臣服在龙语的威压之下,但如果我以后还想和它保持一个亲密的关系,恐怕之后得付出点什么。

受到命令的流水很快出现在我的脑海当中,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我便感觉我和那片浩瀚无际的大海达成了某种联系。

我看向希克拉德,后者朝我苦笑了一下,“看起来你的命令等级要更高一些,萨拉,”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已经感受不到流水的存在了。”

“什么?”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好吧,你也尽快退去。”

这倒是我从来没料到的,不过从高级的金属能压制低级的来看,精通同一种事物的符文师之间出现这种情况也不足为奇。

我开始聚精会神地凝聚水流,只是心底多埋了一个心眼,看来我必须继续加强符文术方面的锻炼,我可不想以后和别人使用符文术对决的时候,连事物之源都召唤不出来。

但现在,先让我处理掉这些该死的疯子。

我扭头看向海边,一道狰狞无比的水龙已经从海面上扬起了头,我能感觉到我的精神力在飞速流逝,即便流水已经毫无保留地配合,但操控那么多水流的消耗还是很大。

咬了咬牙,我开始引导空中的那道水龙朝这边奔涌而来,好在我们本就在紧挨着海洋的港口里,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粗壮无比的水龙就到了港务大楼的上空。

我能察觉到无数惊恐的目光从港务大楼里传出,在他们害怕的眼神中,空中的水龙重重地砸下。

失去束缚和控制的水流展现出了流水致命的那面,汹涌无比的水流从窗口、房门、任何存在缝隙的地方涌入,整个港务大楼很快就笼罩在狂暴而愤怒的水流下。

大股大股的水流从港务大楼中涌出,又顺着地势重新朝海边流去,起初还只是澄净的水流,很快这水流中就出现了无比刺眼的血污。

我冷笑一声,继续保持着水流,让它不停地冲刷这栋大楼,很快的,血污中又出现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其中不少是身披无数手榴弹的狂热分子。

我听到欢呼声开始在我的身后响起,他们的情绪很快也感染了我,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不管这一次的水流冲击最后能杀死多少人,但我们的胜局已定,如果里面的抵抗依旧顽强,大不了就再来一次同样的水流冲击。

我不知道我坚持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在脑中传来痛苦的感觉时切断了和海洋的链接,最后的一柱水流还在冲击着港务大楼,只是已经没有任何尸体流出。

超量的失控水流如同我和希克拉德之前所估计的那般,淹没了不少港务大楼附近的地区,我们原先的营地也已经被积水所淹没,大部分的物资、帐篷和沙袋都被势不可挡的水流所冲走。

哒哒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回过头,发现是希克拉德和勒克莱尔踩着水走到了我的身边,我所站的区域虽然没被洪水冲击,却也被奔涌中掀起的浪潮所打湿。

“这可是一次大捷,”勒克莱尔激动地看着我,“我们终于能迈出新的一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趁胜追击

夹杂着血花的水流顺着地势慢慢地回归到大海当中,我站在一栋残破高楼的顶端,看着勒克莱尔手下的士兵一点一点地把尸体从港务大楼里拖出来,堆放在一起。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身边响起,我笑了笑,伸了一个懒腰。

“我在想之后怎么办,希尔,”我看着高楼下的风景,“还有下一步的方针。”

他伸出一只手,水流在他的掌心汇聚成小小的一团,“你给我们指了一条很好的路,萨拉,”他抬头远望海洋,“凭借着这片海洋,我们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整个港口区。”

“这片海洋?”我看着面前的港口区,“也许吧,”我说,“但我已经暂时失去了对流水的控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联系上,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

“两位大人!勒克莱尔将军希望你们能立刻过去!”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随后响起的是传令兵那有些气喘吁吁的声音。

“怎么了,”我回头,看着那名上气不接下气的士兵,“你先喘口气,慢点说。”

“呼,呼……”传令兵喘了两口气,“勒克莱尔将军已经下令让所有人整理开拔,他希望我们能趁胜追击!”

“趁胜追击?”我眯起眼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们这就过去。”

“希尔,你怎么看?”

希克拉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起来我们这位好将军比我们想的还要着急。”

“是啊,”我笑了一声,赞同了他的说法,“这事儿可不好解决。”

“走吧,”我拉住希克拉德的手臂,“我们去见见这位好将军,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

“克里恩!我需要你的部队在五分钟里集合,我们必须立刻开拔!”

我刚进入帐篷,就听到勒克莱尔正在对着一个我很熟悉的人下达指令。

“是!”

克里恩敬了一个斯特兰的军礼,大踏步朝帐篷外走出。

“啊,”克里恩很快发现了我们,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他的确笑了,总而言之,他那张如同岩石般坚硬的脸庞牵起了一丝弧度,“你们两位可总算来了,二位先生,勒克莱尔将军可一直在等你们。”

“我明白了,”我冲克里恩点点头,“快去吧,可别耽搁了勒克莱尔将军的命令。”

克里恩朝我们行了一礼,然后大踏步地走出了帐篷。

“勒克莱尔!”我大声喊出勒克莱尔的名字,由于我并没有使用将军的尊称,帐篷里的很多人都对我投来愤怒的目光。

我无视掉他们投来的目光,愤怒地走到勒克莱尔身边,“你真的打算现在开拔?”

“是的,萨伦先生,”他看着我,脸色一白,但还是点了点头,“这是一个良机。”

“良机!?”我双手用力地拍在桌上,“我们才刚刚拿下德尔提凯码头这一块,你就急着继续进攻吗!?”

“恕我直言萨伦先生也许您的实力的确强劲但在调兵作战的方面你还是……”

“你想说什么?”我大喝一声,打断了勒克莱尔的话,“你想说你在作战方面比我们更优秀!?你这白痴,我在帕力克镇抵御恶魔大军的时候,你又在什么地方!?”

勒克莱尔嗫嚅了一下,却也没有再说话。

“你怎么敢如此无礼!?”一旁的一名士官拔出腰间的长剑,厉喝道,“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平民,勒克莱尔可是我们斯特兰的将军!”

“闭嘴!你这愚蠢的士兵!”

我拔出断钢,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我这是在救你的命!在救你们所有人的命!”

“什么!?”

“白痴!”

我收回断钢,把他拉到了地图前,“你自己好好看看!”

勒克莱尔和他都露出了迷惑的神色,我拔出腰间的匕首,一匕首插进地图里。

“首先,”我用手指了指勒克莱尔,“你这个白痴,我们只不过是拿下了德尔提凯码头,还是我拿下的!你就得意忘形了吗?我问问你,港口区一共有几个码头?”

“三个,”勒克莱尔说,“工业用的德尔提凯、商业和民用的德尔拉凯,以及军用的德尔诺斯凯码头。”

“就是这样!我们才拿下一个码头!一个!而且德尔提凯码头周围的区域我们还没清理干净!我们连这附近的废墟里还躲了多少帝国士兵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你就想要继续前进!?”我恶狠狠地看着他,“如果我们现在前进,不是往西打下德尔拉凯,就是往东打下德尔诺斯凯,不管我们往哪边进发,要是这里还有残余的帝国势力,夺回了德尔提凯,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我们往东还算好,”我看着他,“我们好歹还可以朝商业区突袭,但如果我们往西去了呢!?我们能突围到哪儿去,快要变成废墟的贵族区吗?”

“这……”

“哼,”我冷笑一声,“我说你太过骄傲冒进,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九圣灵在上啊!”勒克莱尔惊醒了过来,我看见他的额头上迅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突然站起来,对着我行了一记贵族礼,“谢谢您,萨伦先生。”

“当然了,”我对着勒克莱尔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他还算是清醒,“我并非不让你出兵,只是,必须得更加稳妥一点。”

“我的建议是,”我把匕首从墙上拔了出来,“你要出兵当然没问题,”我对着他笑了笑,“但是你至少得留下两支大队,保证港口区和中央区的通道仍旧留在我们的手里。只要拉纳将军和他的士兵到了这儿,我们的通道就安全了。”

“我明白了,”勒克莱尔抹了一把脸,重新振奋了起来,“传我命令下去,”他大声喝道,“让第四、第五大队就地驻扎,务必要扼守住这一地区!”

“是!”

传令兵飞快地跑出帐篷,迅速把勒克莱尔的最新命令传达开来。

“我们该开拔了,”我看着勒克莱尔,淡淡一笑,“走吧,勒克莱尔,早一天把卡波菲斯平定下来,这座城市受到的伤害就少上一分。”

“正有此意!”

勒克莱尔大笑着,和我们并肩走出了帐篷,突然对着我又行了一礼,“还请萨伦先生继续跟着我,”他对着我诚恳地说道,“您的训斥和教育对我来说重要无比。”

“再好不过,”我笑了笑,“走吧,我们该继续前进了。”

“依您之见,”勒克莱尔继续真挚无比地看着我,“我们接下来该往哪边去?”

“我们往东去,拿下德尔诺提凯。”

勒克莱尔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用一副求知的目光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德尔诺提凯是军事码头,勒克莱尔,”我跟他解释道,“作为一处军事码头,它的港口显然更深,你明白吗?”

勒克莱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勒克莱尔以前终究只是拉纳的副官,年纪又轻,见识这方面终归还是太浅。

我想,如果是拉纳在这,他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好吧,拉纳,”我在心底苦笑了一声,“我就替你好好培养培养勒克莱尔。”

“德尔诺提凯作为一个深水码头,它能停靠的船只吨位明显比其他两个码头更大,如果我们能拿下它,那些该死的叛军能收到的物资就会少上许多。”

“另外,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我看着他,“德尔诺提凯再往东北去,就是商业区。”

“如果我们战事不利,我们可以派人去商业区寻求援助,”我笑了笑,“我想商业区现在一定已经被我们的人接管了。”

“就依萨伦先生所言,”勒克莱尔露出明悟的神色,点了点头,“我们立刻开拔,争取今天拿下德尔诺提凯!”

命令很快下达到了一、二、三三支大队里,部队立刻收拾好东西,开始朝东边前进。

“让士兵们做好警戒,”我看着整齐前进的士兵队伍,对着勒克莱尔低声说道,“必须小心那些无处不在的帝国人。”

“希尔,”我看向一旁静静站着,从走出帐篷后就一直没说过话的希克拉德,“我们还是得走在最前面,避免出现更多的损失。”

“我明白,萨拉。”

“还有一点,勒克莱尔,”在和希克拉德离去前,我转头看向勒克莱尔,“德尔提凯的胜利在这儿没办法复制,你明白吗,我最近这段时间都没办法再招来那样的水流。”

“如果你想要今天就拿下德尔诺提凯,那你可能要付出一些不小的代价,你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了,萨伦先生。”

◇◇◇◇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一路走来,直到我们走出居民区域,来到德尔诺提凯附近时,我们都没有遭遇到任何的攻击。

“不对劲,”我皱起了眉头,“这一仗可能不太好打。”

“我明白你的意思,”希克拉德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边,叹了口气,“看起来帝国人收拢了兵力,我们可能有一场恶战。”

“需要把看守在德尔提凯的士兵调过来吗?”

“不用,”我摇了摇头,“德尔拉凯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可不想冒险。”

“走,”我心底突然冒出一个主意,于是我拍了拍希克拉德的肩膀,“走,希尔,我们去侦查一下德尔诺提凯。”

“侦查?”希克拉德有些愕然地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好,我们走。”

我迅速找到勒克莱尔,跟他简易地说明了一下我和希克拉德的来意。

“什么?”勒克莱尔担忧地看着我,“你们要去侦查?”

“是的,”我笑了笑,拔出断钢,“正是,特意来和你要两身纯黑色的衣服,再要两把轻巧的弓弩。”

“哎,”勒克莱尔凝视了我好一会儿,突然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劝不住您,萨伦先生,我也知道基本没人伤得了您。”

“但是,”他话锋一转,整个人凝视着我,“我还是希望您能保重。”

“我明白了,勒克莱尔。”

◇◇◇◇

太阳落山之后,在八点整时,我和希克拉德一身黑衣,悄无声息地从勒克莱尔的营地中离开。

似乎连九圣灵今晚都在庇佑我们,我们刚离开营地,天上就开始下起小雨,并很快转成里狂风暴雨。

天地间似乎都被水幕所覆盖,我和希克拉德在雨中悄然穿梭,一点一点地逼近德尔诺提凯港口。

和德尔提凯港口不同,这儿的帝**似乎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附近,暴雨让负责执勤的帝国士兵叫苦不迭,而军纪远不如他们的贵族私兵已经纷纷离开了自己的岗位。

我看着无人戒备的港口西部大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扇厚重的钢制大门此刻虽然紧闭着,但两侧的护墙和警戒楼上都空无一人。

“这怎么会?”有些哭笑不得的声音从我身边传来,我偏过头去,看到的是希克拉德那有些错愕的神色。

他看着空空荡荡的港口大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大好机会,萨拉,”他对着我说,“我这就回去通知勒克莱尔。”

“那我呢?”我假装惊愕地说道,“我要做什么?”

“别装了,萨拉,”他颇为好笑地看着我,“别人也许不了解你,我可是十分了解你。”

“而且,”他走到我面前,咧开嘴,露出一口的白牙,“你眼睛里的笑意可是早就把你出卖了。”

“好吧好吧,”我拍了拍手,“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你快回去,”我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认真说道,“让勒克莱尔迅速带着他的人手过来,机会可不会永远等着我们。”

“当然。”

我看着希克拉德消失在雨帘和暗影中,转回头重新看向面前的高墙。

希克拉德的确了解我,这道墙,在勒克莱尔的这个营中,恐怕只有我能凭借一己之力翻过去。

“zuyk!”

我轻喝一声,青绿色的风即刻把我团团围住,在它们的帮助下,我轻而易举地飞到了这道高墙的另一侧,并缓缓落在地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雨夜奇袭

高墙的另一侧也是同样的空空荡荡,暴雨不知停歇地打在地上,我快步走到门边,用力抬起了门闸。

沉重的大门被我缓缓推开,许久没有保养的门轴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这声音不算太大,很快就被响彻天地的雷声所掩盖。

随着大门间的缝隙不断变大,两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事情这么顺利?真是圣灵保佑。”

勒克莱尔快步走进来,面容严肃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跟着他鱼贯而入。

“没有守卫?”他一进来,就惊讶地长大了嘴,“怎么会……?”

“还要多谢了这场雨,”我指了指头顶的瓢盆大雨,“这里的士兵看起来全跑去避雨了。”

“圣灵保佑、圣灵保佑。”勒克莱尔在胸口虔诚地画了一礼,随后面带笑容地看向我们,“我还以为要有一番苦战呢。”

“的确是圣灵保佑。”我看着勒克莱尔,也笑了起来,这围墙可不算太矮,墙上还装配着重型弩炮和蒸汽枪炮塔,如果不是这儿的防备守军全撤回去躲雨了,少不了有一番苦战。

“我们走!”勒克莱尔高举起手臂,用力地往前挥了挥,“把这些白痴困死在他们的帐篷里!”

“是!”

饱含杀意的应和声响起,三个大队在小队长们的带领下迅速分化成一支支的小队,前往这处港口的各个角落。

作为一处军事港口,德尔诺斯凯的内部结构和之前的德尔提凯有极大的不同,穿过大门之后,便是一大片的军营营房。

在营房的后面则是比其他港口都要厚重、防御完备的港务大楼。

说是港务大楼,实际上更像是一处强大的防护堡垒,港务大楼的顶层同样装配着弩炮和蒸汽炮塔。

“快快快!”

克里恩握着手枪,不停地挥手催促道,隶属于他的小队长们纷纷加快脚步,带着自己的小队靠近了那一幢幢的营房。

所有人都拔出了腰间的短剑,在简单的眼神交流后,负责带队的小队长用力踢开了营房的大门。

一整支小队随之鱼贯而入,在一连串有些压抑的惨叫声之后,他们挥舞着不停滴血的短剑,面带狞笑地走了出来。

克里恩一手持着枪,一只手平平举起,他面色淡然地看着手中的怀表,一支又一支的小队从营房中走出,回到了克里恩的面前。

克里恩依旧静静地看着怀表,直到所有隶属于第一大队的小队都回到他的面前,他才合上怀表,把它揣回兜里,然后抬头望向他手下的士兵。

“都到齐了吗?”

“报告大队长,第一大队所有小队在此集合!”

“事情办得怎么样?”

“办妥了,”那名出队的小队长点了点头,用手割了割自己的脖子,“第一大队负责的三十间营房,无一幸免。”

“很好,勒克莱尔将军应该等急了,我们走!”

第一大队很快整理好了队列,跟着克里恩走回到勒克莱尔的面前。

我朝迎面走来的克里恩笑了笑,伸手打了个招呼,然后跟着他并肩而行。

“事情办得怎么样?”

“都差不多了,”克里恩朝我狰狞地笑了笑,“至少在我们发动总攻的时候,不会有人干扰我们。”

“北门的守军处理好了吗?”我皱了皱眉,“必须尽可能多解决掉一些敌人,在他们发现我们之前。”

“斥候已经回来了,”克里恩闻言,诡异地笑了笑,然后好笑地摇了摇头,“北门同样空无一人。”

“很好,”我深吸了一口气,“是时候了,准备发起最后的总攻!”

我跟着克里恩回到勒克莱尔的面前,勒克莱尔一看到我们,就快步走上前来,握住了我的手,“怎么样,萨拉?”

“外区的所有敌人都已经被我们扫平了,”我冲着他笑了笑,“这些可怜的家伙,全都死在了睡梦里。”

“这才是好事,”勒克莱尔拔出长剑,“不然他们还会给我们带来不少的麻烦。”

“是时候发动总攻了,”他面容坚毅地说,“我知道损失会不小,但这是我们通往胜利……必不可少的一步。”

“等等!”

我拦住打算下令的勒克莱尔,“也许我们该用用计策。”

我想起我拿下卡拉斯加拉顿的经历,不由得翘起了嘴角,“我们还可以利用利用那些尸体。”

勒克莱尔和希克拉德都不算是那种蠢笨的家伙,他们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是打算重现你在卡拉斯加拉顿做的事情吗,莱克索斯大人。”

希克拉德指着我的鼻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是当然,”我笑嘻嘻地看着他,“去把他们的军服都扒下来,我们这就去报信。”

“去报信?”勒克莱尔先点了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飞快地摇了摇头,“可是我们都带着很重的斯特兰口音,先生。”

“还有萨伦和我呢,”希克拉德笑着说道,“你平常聪明,怎么老是在这种细节上出问题?”

勒克莱尔脸罕见得红了红,他朝我们鞠了一躬,“那就拜托两位先生了。”

“当然,为了斯特兰。”

“为了斯特兰。”

命令很快下放到三支大队中,我能看到所有士兵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就连那些大队长,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尸体上的黑色军服很快被士兵们拔了下来,多亏了这场倾盆大雨和天边的惊雷,即便我们就在营房这个地区更换军服,港务大楼里的人也没有发现我们。

十分钟之后,大部分的士兵都换上了帝国的军服,还有一小部分的士兵则换上了反叛军的红色军服。

我戴好颇具帝国特色的贝雷帽,走到同样打扮好的希克拉德和勒克莱尔面前。

即便从我这个距离来看,他们也和正常的帝**官没什么区别,更别说那些在港务大楼上驻守的士兵了。

“勒克莱尔,”我看着勒克莱尔,“接下来你就是希克拉德的副官,你们带着两大队的人马,把港务大楼拿下来。我会带着剩下的那支大队,去拿下军械库。”

“很好,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带着第一大队去拿下军械库,毕竟克里恩和我熟悉。”

“去吧,克里恩。”

◇◇◇◇

简单的计划之后,我们按照约定好的计划分开,我带着克里恩和他的第一大队的一百人,快步走向军械库的大门。

作为一个军事港口,德尔诺斯凯最重要的地方毫无疑问有两处军械库和港务大楼。

实际上,在我看来,军械库还要更重要一点,帝**的那些家伙肯定不会放着这么好的一个仓库不用。

只要能拿下军械库,我们就赢了一半。

“传我命令,所有人,特别是那些穿着反叛军军服的,要尽可能地显得慌乱不堪。”

克里恩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萨伦先生。”

原本整齐的队伍立刻变得凌乱不堪了起来,我扭了扭脖子,换上一副有些愤怒,又有些惊恐的面容,快步走向正在看守军械库大门的士兵。

“怎么了!”

看守军械库的士兵很快发现了我,我咬了咬牙,快步走进煤油灯照耀到的地方,继续朝着军械库的大门走去。

“大人!为了帝国!”两名看守看到我身穿军官制服,下意识地行了一礼这就是帝国的军纪,见到长官敬礼已经深入到所有帝国士兵的脑海当中。

“该死的,”我赏了他们一人一个巴掌,“出大事了!叫你们的长官来见我!”

“是,大人!”

左边的士兵挺直腰杆,朝我敬了一礼,然后朝着楼上挥了挥手,“打开大门!有紧急情况!”

军械库的大门很快被里面的士兵打开,一名同样身穿军官制服的帝**官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出事了!”我看着他,操起了许久不用的高级哥特语,“斯特兰的军队开始朝我们发起了攻击!我怀疑那个萨伦和希克拉德都在外面,城墙上正在苦战,大部分地区已经失守了,那些反抗军简直就是一群饭桶!”

“大人,”这名军官听到我操着一口高等哥特语,变得更加恭敬,“不知有何命令?”

“军械库的守备必须加强,”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带着我的士兵前来,就是为了保住军械库。”

“那真是再好不过,大人,”军官变得更加开心了,“不知大人是帝都哪家的公子?”

“哼,”我冷哼一声,面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别和我提这个,我来自莱克索斯家!”

“莱克索斯家,那不就是……”

军官自言自语,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惶恐地看着我,“属下失言,请大人责罚!”

“无妨,”我摆了摆手,“家中出了逆贼,我恨不得立刻把他杀了!立刻带路,我要把我的士兵安排到关键的位置上。”

“明白,大人!”

“进来吧!”

我朝在外面待命的士兵挥了挥手,有些混乱的士兵立刻安静了下来,跟着我走进了军械库。

直到那名军官从我们面前离开,克里恩才出了一口气,看着我,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们就这么进来了?萨伦大人?”

“当然,”我看着一脸恍惚的克里恩,低声笑了笑,“帝国的阶级制度比你想的更森严,克里恩。”

“我刚刚用的是高等哥特语,”我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即便在帝国境内,这也是只有上层贵族才会的语言。”

“原来如此,”克里恩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哼,”我冷笑了一声,“动手,把这些渣滓都给我杀了!”

克里恩点点头,快步离去,我转了转胳膊,拔出腰间的匕首,朝着那名军官离去的方向走去。

“啊,大人!”

我走进属于这名军官的小房间,他正在收拾桌上的资料,见到我立刻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朝我恭敬地行了一礼。

“大人,叛军已经打过来了!?”

等他行完礼,才发现我手上持着匕首,于是有些惶恐,又有些兴奋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快步朝他走去,“不是。”

“不是,那是……”

我看着他,冷笑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胸口,然后把头凑到了他的耳边,“我就是萨伦诺维斯。”

他看着我,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和愤怒。

我拔出匕首,看着他慢慢倒在地上,然后一剑砍下了他的脑袋。

我捡起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又一脚踢开无头的尸体,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恰好有几名帝国的士兵经过,他们看着我提着人头,原本的窃窃私语声立刻消失了,他们的脸上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在几秒钟内迅速变成了疑惑,又变成了愤怒。

“动手!”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吼,用力地把那颗脑袋丢到地上,拔出背上的断钢,杀向几名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帝国士兵。

喊杀声很快在整座军械库内响了起来,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四处响起的惨叫声。

这些响起的喊杀声让我面前的士兵变得更加疑惑,我冷笑了一声,手中断钢挥动,一个大风车随之被我舞出,几声惨叫之后,这几名帝国士兵全都倒在了地上。

“萨伦大人!”

一个中气十足的喊声在我的背后响起,克里恩满脸是血的走到我的面前,朝我行了一礼。

“情况怎么样,克里恩?”

“差不多了!”克里恩看着我,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那些倒霉鬼根本没想到我们是敌人,您的声音刚刚响起,超过九成的敌人就被我们解决了。”

“剩下的那一成呢?”我看着他,皱了皱眉。

“正在发动攻击,”克里恩讪讪地笑了笑,“他们的人比我们稍微多上一些。”

“很好,”我点点头,“尽快解决,然后清理掉这儿的士兵,决不能发生任何意外情况!军械库必须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是!”

“还有一点,”我叫住了他,“解决了敌人后,用最快的速度把军械库里的所有库存清点出来,军械库这边的战斗肯定瞒不住港务大楼的敌人,我们必须尽快去支援勒克莱尔他们!”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德尔诺斯凯大捷

我跟着克里恩快步往前,“说说那群该死的敌人吧。”

“是,大人,”克里恩顿步,朝我行了一礼,然后才大踏步追了上来,“他们大概二十多人,守在军械库一楼东南角的一小间房子里。”

“我们走,”我皱着眉头,挥了挥手,“我们没时间在这儿继续和他们僵持,分一些人去清点军械库里的装备!”

“是!”

我跟着克里恩,沿着宽敞的走廊一路往前,再又一次左拐之后,我看到了围堵在一间库房门口第一大队士兵们。

“留两个小队在这里,其他人都散开,”我厉声喝道,“留下来的,我会带着你们发动冲锋!其他的人,跟着克里恩和你们的小队长,尽快把军械库里的装备给我清点出来!”

士兵们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我身边的克里恩,直到克里恩也点了点头,他们才松了一口气,跟着自己的小队长迅速离开。

“保重,萨伦大人。”

克里恩看了我一眼,又朝我行了一礼,然后跟着其他的士兵匆匆离去。

“放心吧!”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这些普通的士兵可伤不了我!”

我拉开一道护盾,“剩下的士兵,跟着我冲!”

“杀!”

我顶着厚重的土系护盾,第一个冲进了库房里,我刚刚冲进这房里,枪声就立刻响了起来,枪口亮起的火光照亮了这件昏暗的房间。

子弹不停地打在我的护盾上,碎裂开来的石屑和石片不停地顺着护盾往下落去。

“还击!还击!”

得到命令的士兵们迅速从护盾后探出身形,他们都是百战老兵了,拉纳这个人也许性子懦弱,但他练兵和领兵的手段的确是不错。

从勒克莱尔手下的这些士兵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他们迅速找到了适合的掩体,负责近身战的士兵开始摸着掩体不断地朝对面的士兵摸去,手持步枪的远程士兵则躲在掩体后,不停地朝着对面开枪射击。

“打!”两名小队长挥舞着佩剑和手枪,不停地朝着对面的敌军开火,来鼓舞附近士兵的士气。

“auir!”

我拉开距离,开始勾画符文,一小枚火球很快朝着对面的阵地呼啸飞去。

热浪伴随着轰鸣声朝四面散开,离火球最近的士兵纷纷被四散开来的火浪点燃,惨叫着捂着脸倒在了地上。

“杀!!!”

我微微笑了笑,看着那六名负责近身战斗的士兵从帝**的侧面冲了出来,他们的确是优秀的士兵,知道什么是最好的机会。

他们的突然杀出显然吓了帝**一跳,也让他们迟疑了一小会儿,加上他们本就遭受了火球的打击,他们的反应便显得更加迟钝。

而这迟钝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使有那些反应快的,及时调转了枪口,也已经来不及了,那六名手持短剑和圆盾、身穿皮甲的战士已经冲进了他们的阵地当中。

“好机会!冲!”

我散开护盾,拔出断钢,和剩下的士兵一起发起了冲锋。

帝国士兵已经变得一片混乱,在如此近的距离上,他们手中的步枪完全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只是一小会的功夫,就有七名帝国士兵倒在了血泊当中,他们身上的布制军服和简易的皮护具根本没办法挡住锋利的短剑。

蜿蜒开来的污浊鲜血和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让所有人都清醒了一些,剩下的帝国士兵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步枪,拔出了腰间配备的短剑。

我摇了摇头,如果他们早些反应过来,也许还有机会。但现在,已经太晚了。

小队长已经带着剩下的士兵冲了上去,除了医护兵之外的人全都加入了战斗。

持着步枪的士兵已经在步枪的枪口里插上了矛头,把步枪变成了一把锋利的长矛。

当然,这样做也并非毫无缺点这种矛头插进去容易,拔出来难,至少在战斗结束之前,这些步枪都只能当长矛来用了。

持着长矛的士兵的加入让战局彻底倒向了斯特兰这一遍,很快,所有的帝国士兵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中的不少人还不甘地睁着眼睛,但在我冲进来的那一刻,他们的结局便已经注定。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这里的装备,我去和克里恩会合。”我随手扯下一小截尸体上的帝**服,擦了擦手上的断钢,然后把它插回鞘中,大踏步走了出去。

我刚走出这间库房,就撞上迎面跑来的克里恩,他面色焦急,看到我的时候才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了,克里恩,”我拉住他,“你看起来很着急。”

“勒克莱尔将军和希克拉德大人的进攻受阻吗,情况不是很好,他们已经损失了超过三十人了!”

“该死的,”我一拳砸在墙上,“我就知道,我们走!军械库里有些什么东西,清点出来了吗?”

“还在清点,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带我过去!”

克里恩带着我一路往前,很快就来到了军械库的入口处,这是整个军械库最大的一处空地,但现在这儿空无一人。

我皱着眉头,转头看向克里恩,却看见他从衣兜里掏出了怀表,“再等等,萨伦大人,”他对我笑着说道,“他们应该马上就会过来了。”

他的话语刚落,八名小队长便从各个通道后面现出身形,快步回到了克里恩的面前。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从他们脸上兴奋的神色来看,我知道这军械库里一定有些好东西。

“两位大人!”其中一名小队长兴奋地走上来,敬了一个军礼,“我们发现了十门加农炮!”

“加农炮!?这些该死的家伙,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这是好事,克里恩,”我对着克里恩笑了笑,“不管他们本来想拿这些加农炮做什么,现在它们都是我们的了。”

“更重要的是,你们可能会是唯一一个拥有加农炮的营级单位,我想你们该开始训练炮兵了。”

在斯特兰的军制里,营级单位并不能配属特有的炮兵,即便是让拉纳的团,也不过只有一个炮兵连,拢共二十门加农炮,八十名炮兵而已。

斯特兰的军制又有规定任何战利品都归缴获者所有,无需上交,这也就是说,勒克莱尔的这个营,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这十门加农炮。

克里恩很快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于是放声大笑起来,“您说的没错,萨伦先生!”

我明白他心里有多高兴多激动,毕竟连拉纳也只不过有二十五门炮而已。

“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我笑了笑,“不过这十门炮倒是能帮上我们不少的忙。”

“的确如此,”克里恩赞同地点了点头,“把炮推出去!我们要炮轰港务大楼!”

“遵命!剩下的物资怎么办?”

“先放在这,你这白痴!”克里恩笑骂道,“难道它们还能长了脚跑掉吗!?”

十门加农炮以及相应的火药和炮弹很快被士兵们推到了这个大厅里,军械库的大门也被人拉开,暴雨的声音和远处的厮杀声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就像是有人揭去了你耳边的一层布罩一般。

“快!保护好火药!绝对不能让火药淋到雨水!”

“不用出去了!”我高高举起左手,喝住了正打算把加农炮推出军械库的士兵,“这个位置就能打到港务大楼,留四个小队在这,给我使劲地轰!匠神与你们同在!”

“其他人,跟着克里恩,加入到冲锋的队伍中去!”

队伍很快分成了两组,四个小队的士兵会留在这儿,负责操控这些加农炮,我则跟着剩下的人冲进雨中,远处的战斗还在继续,希克拉德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沉闷的响声很快从我们的身后响起,我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那些加农炮开火了!

不远处的战场上还没有任何的反应,加农炮开火的响声在这暴雨和雷声的遮掩下,的确不太明显,但随后划过战场的沉重炮弹,以及随之一同响起的尖锐的呼啸声,就让攻守双方都炸了锅。

“是炮击!隐蔽!隐蔽!”

我听到勒克莱尔有些沙哑的吼声,正在进攻的士兵立刻找到掩体,就地趴了下来。

“我们的援军!是军械库的援军!开火!帝国万岁!”

另一个有些得意的声音则从港务大楼里响了起来,帝国士兵们倾泻出来的火力也变得凶猛了许多,不少人还发出了得意的大笑。

但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七枚炮弹从他们的头顶划过,落入水中,发出了响亮的噗通声,剩下的三枚则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港务大楼的墙上。

在一阵轰鸣声中,数不清的石屑和碎片从墙体上脱落,有些倒霉的士兵更是被炮弹直接击中,只在地上留下了半截尸体和一地的血迹。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打懵了港务大楼里的守军,原本凶猛的火力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歇,“快快快!”我朝克里恩挥了挥手,带着士兵,趁着这个机会冲到了勒克莱尔的面前。

“萨伦先生?”勒克莱尔惊喜地看着我,“军械库被拿下了?那刚才的炮击……?”

“是我们的人,”我冲他笑了笑,“我们在军械库里找到了十门加农炮。”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勒克莱尔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兄弟们!”他高声喊道,“炮击是我们的人发出的,军械库也已经被我们拿下!冲!”

军械库已经到手的消息极大程度地鼓舞了士兵们的士气,他们高举着武器欢呼着,在炮火的轰鸣声中再一次朝港务大楼发起了冲击。

勒克莱尔那中气十足的喊话声自然也传到了港务大楼里,军械库的陷落一定狠狠地打击了他们的士气,一直没有停歇的炮击更是死死地压制住了他们。

负责操控加农炮的也许都是些新手,但什么是比实战更出色的老师呢?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他们的命中率就从七漏三中,变成了七中三漏。

港务大楼已经被持续不断的炮击轰的千疮百孔,鲜血更是顺着墙壁从二楼、三楼的位置一点点地滴落,帝国士兵们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躲在残破不堪的建筑后面,只有那些勇敢的家伙,才敢探出头来,对着我们开枪射击。

一连串的枪响过后,这些勇敢的家伙的结局也不过是抱着自己的步枪,带着无畏的笑容和满身的伤口,倒在这片他不熟悉的土地上,我看着他的尸体,心里面突然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悲哀。

这些如同机器一般的帝国士兵,他们真的有自己的感情吗,这些所谓的勇敢的战士在死前,会想到自己远在家乡的亲人吗?

我猜他不会,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告诉了我一切,即便到死,他也认为自己是为了帝国勇敢的战死,我想,终于实现了作为一个战士应有的价值,是他脑海中最后的念头吧。

可惜的是,他到死都不会知道,他只是他的长官,为了出气,或者说为了报仇,派到异国他乡来的一颗棋子。

他不是在为帝国而战,也不是为了什么正义的事业而战,实际上,因为那些审判庭的家伙做的好事,他们还会遗臭万年。

我叹了口气,不再去看他的尸体,和尸体下蔓延开来的血污。

炮击已经停止,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大部分士兵的士气都已经被摧垮,他们不再是勇敢无畏的帝国士兵,他们明白,这不是他们的战争,他们只是一群想念家乡的异乡人。

他们在等待这样的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回家的机会。

“啪嗒。”

一把步枪掉落在地上,一个帝国士兵高举着双手,从一根立柱后面走了出来,他看着指着他的,数不清的黑洞洞的枪口,突然跪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我想回家…”

这是他倒在地上,陷入痛哭之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哭声在空旷的港务大厅里回荡,一个又一个的士兵从掩体后走了出来,他们个个灰头土脸,手上拿着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变成了长矛的步枪,有长剑和盾牌,有标准的长矛,也有人拿着步枪。

伴随着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这些武器全都掉在了地上。

我看着他们,他们身上的军服也已经破破烂烂,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地方不论是皮肤,还是衣服,都沾上了厚厚的灰尘。

他们中间有帝国的士兵,也有反叛军的士兵,但现在,他们都只是想回家的人,他们眼里透出的,是对活下来的渴望。

“我投降……”

“我也投降……”

“我投降……这儿是我的家……九圣灵在上,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把他们都带走,关起来吧,”我叹了口气,对着前来询问的克里恩挥了挥手,“这场战争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他们只是普通的帝国士兵,不是那些审判庭的疯子。”

克里恩也轻轻叹了口气,在他的指挥下,第一大队剩下的士兵很快走上前去,把这些俘虏押出了港务大楼。

“投降!我们投降!”

我们接着往前走去,却又听到了投降的声音,一名身穿帝**官制服的男子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从二楼走了下来。

“你就是萨伦诺维斯吧,”他走到我的面前,苦笑了一下,“果然人如其名,一头红发就像火焰一般耀眼。”

“我是巨龙之傲军团第三步兵团的团长,”似乎是读出了我眼里的疑惑,他笑着解释了自己的身份,“雷萨军团长这次真的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有些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这么多的士兵,全都死在了这儿……没有名分,什么都没有,甚至无法送回帝国安葬。”

“这终究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冷冷地看着他,“以那些狂热分子的所作所为来评断,你们死后必将受到诅咒。”

“我明白,”这军官又苦笑了一声,“我已经把这儿的所有审判庭人士处死,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也许不知道什么是良心,什么是道德,但我知道。”

“帝**中,你这样的人倒是少见,”我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你叫什么名字?”

“败军之将,名字又有什么重要的,”他摆了摆手,“我今天投降,只是希望能……让剩下的人平平安安地回到故乡。”

“你能答应我这一点吗!萨伦诺维斯!”

“呼,”我长出了一口气,“我答应你。”

“哈哈,”他闭着眼睛,笑了起来,眼泪却从他的眼角滑下,“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我虽然在这之前从没见过你,但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承诺的人。”

他被士兵们押着远去,他的话却在我的心里占据了一个角落。

“我是一个重承诺的人?”我看着水幕里倒映出来的自己,苦笑了两声,一脚踩碎了水中的幻影,“我们走,德尔诺斯凯已经被我们彻底拿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战前会议

当黎明的第一缕晨光洒落在这片大地上时,浑身是血的勒克莱尔出现在港务大楼的顶层。

清晨的阳光算不上太烈,但也照得勒克莱尔如同染上了一层金光一般,我眯着眼睛,看着他抽出佩剑,用力砍下巨龙之傲师团的旗帜,然后把卡勒奇的旗帜插在了所有人能看到的最高点之上。

一阵清风刮过,那头仰头朝天咆哮的巨狼也随之舞动,远远看去,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当这面旗帜立起来的瞬间,港务大楼前的士兵们便纷纷举起武器,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他们的欢呼声是发自内心的,我扭头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在这绵绵不绝的欢呼声中,勒克莱尔对着所有人,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消失在了大家伙的视线当中。

似乎是为了庆祝这场胜利一般,一整夜未曾停歇的暴雨也开始消退,原本层层叠叠累积在天空中的云层开始分开,有些夺目的阳光刺破剩下的云层,给整个德尔诺斯凯港口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结束了。”我喃喃自语道,像是给这场战事画上一个句号,又像是讲给身边那并不存在的好友听。

靴子踩在积水里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与之一同传来的是希克拉德那喜悦无比的声音:“结束了,萨拉!我们赢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满脸喜色,快步朝我走来,他的步伐极快,因而满头的金发也随之在空中飘扬,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狮子一般。

“是啊,结束了,”我冲着他微微一笑,“还要多谢那位巨龙之傲的军官,”我说,“如果不是他决定投降,我们免不了还有一番苦战。”

“这是注定的结果,”希克拉德闻言,也是颇为感叹地说道,“这场战斗,说到底,对卡波菲斯的市民来说,不过是一场无妄之灾罢了。”

他看向那些蹲在港务大楼门口,被一个小队的士兵严加看管着的俘虏,“这些家伙不过是在履行军人的职责和义务罢了,但是审判庭做的那些事情……我想只要是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发自内心的厌恶这种事情。”

“的确如此,”我舒展开自己的眉头,长出了一口气,“也许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战争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有什么打算?别开玩笑了,希尔,”我转头看向轻声问出这个问题的希克拉德,“别忘了,我还是半个死人!如果不是审判庭弄出来的这些破事,我早该上路为自己寻找解药了,九圣灵诅咒他们!”

“他们可不信九圣灵,”在我说出我的想法后,希克拉德明显轻松了很多,他笑了笑,开始拿审判庭的那些疯子打趣,“这些疯子只信他们那所谓的神皇。”

“那就神皇诅咒他们。”

我看着希克拉德,淡淡地笑了笑,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是的,比我要善良得多,实际上,我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或是什么好人,但希克拉德?

说得难听点,他就是个好好先生。

他一定在担心我会报复回去,换句话说,他不想在帝国的领土上再起战火……哪怕那些人曾经疯狂地试图置他于死地。

“别急着高兴,希尔,”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叹了口气,“我虽然不会回帝国,但我可没办法操纵斯特兰的这些议员。”

希克拉德脸上的笑容飞快地消失不见,他的神色再度变得沉重了起来。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哀愁与不忍,“斯特兰共和国这次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这首都……都快变成废墟了。”

“这倒不一定,”我拿起腰间的行军水壶,喝了一口水,好润一润快要冒烟的嗓子,“如果帝国能让出足够的利益,我想就不会爆发战争。”

“足够的利益?”希克拉德嘲讽般地笑了笑,显然并不怎么相信这个可能,“这可是一个国家的首都!更别提无数的平民以为帝国的军队而死!帝国要让出多大的利益,才能让斯特兰放下这种仇恨!?”

“我不知道,”我苦笑了一声,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是很相信这种结果,“这是之后的事情了,”我有些发呆地看着面前的大海,下意识地说道,脑中却突然浮现出了艾琳的笑颜,“我们不应该在现在思考这些,卡波菲斯还处在混乱之中。”

“啊,你们在这!”

一个喜悦而激动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我和希克拉德同时背过身看去,只看到两只沾满血浆的大手,分别按在了我们的肩膀上。

一股浓重刺鼻的血腥味扑进了我的鼻子里,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看向来者。

勒克莱尔笑着站在我们的面前,他的衣服破破烂烂,假发也已经不翼而飞,白色的裤袜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红色,身上的盔甲和军服也已经被鲜血所浸透。

“老天,”我看着勒克莱尔,再看看没比他好多少的希克拉德,“你们之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在你们的炮火支援到达之前,这儿简直就是一个绞肉场,”勒克莱尔苦笑着说道,“我都数不清我杀了多少的帝国士兵,只知道最后我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比他好上一些,但也没好多少,”一旁的希克拉德也赞同地说道,“那些帝国士兵的确是出色的士兵,他们一开始还试着发起反冲锋。”

“最开始,我还能用水箭,轻松地把他们阻挡在十米之外,但你知道的,即便是最低级的魔法,也有一个上限。”

他说到这,咽了口口水,“虽然不需要重复施法……但我的精神力被这些家伙硬生生地耗干了。”

“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希克拉德有多少能耐,我大抵还是清楚的,他可能达不到五阶符文师的标准,但至少也是个四阶符文师,评级恐怕也是洪流这一层的。

以他的精神力强度,不说上千枚水系能量箭,但几百枚还是绰绰有余。难以想象他们昨晚究竟经历了什么。

勒克莱尔看了我一眼,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我们昨晚杀了整整一千多人。”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剩下的人会选择投降,恐怕他们也只剩下投降一个选择了。”

“啊,”勒克莱尔突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光顾着和你们闲聊,把正事给忘了,该死,希望拉纳将军不要责罚我。”

“拉纳?”我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看着勒克莱尔,“拉纳和他的人总算来了!?”

“正是,”勒克莱尔有些害怕地看了我一眼,“萨伦先生,希望您这次能高抬贵手,拉纳将军并非不想及时支援我们……只是,他需要议会的……”

我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哪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以九圣灵的名义起誓,我这次绝不会在对让拉纳动手了。”

“呼,”勒克莱尔这才放心下来,“那我们走吧,拉纳将军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

我们跟着勒克莱尔一路朝外走去,在外围的营房区域,我们找到了这位有段时间没见的年轻将军。

他带着他的参谋团,直接占用了一间最大的营房,营房里原来的床具和物件已经被清理一空,整间营房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室。

让拉纳就站在沙盘前,他还是穿着我最初见到他时的那身打扮,白色的假发、修身的马裤,当然,还有那件招牌式的,披着的双排扣大衣。

“啊!”他看到我们,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呼,“你们总算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小旗,走到我们面前,有些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很抱歉来晚了,萨伦先生,但总算是赶上了。”

“来,”他侧过身子,伸出一只手指向沙盘,“我正在研究德尔拉凯附近的地势。”

“说起来,”他拉着我们走到沙盘边,笑着看向我们,“你们倒是给了我不少的惊喜,萨伦先生,勒克莱尔,希克拉德先生。”

“根据情报显示,”他用手指戳了戳沙盘上的德尔诺提凯,“这儿至少有两千名敌军驻守,更别提城墙上还有弩炮和蒸汽连发枪……你们又是如何……”

“别提了,”我闻言嗤笑道,“我们过来侦查的时候,城墙上根本就是空无一人,昨晚卡波菲斯有暴雨,那些蠢货居然都回去躲雨了。”

“原来如此,”拉纳用力击了击掌,“这些帝国士兵恐怕不想再打了,这对我们接下来的战斗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优势。”

“来,”他重新拾起旗子,“我一直在思考该怎么拿下德尔拉凯,这儿可是一块硬骨头。”

“硬骨头?”我皱了皱眉,“审判庭?”

“没错,”拉纳敬佩地看了我一眼,“根据斥候报告,那些家伙似乎完全放弃了港口区的剩下部分,所有人都回撤到了德尔拉凯的范围里。”

“他们正在不停地加固工事,完善防御,看样子是要顽抗到底了。”

“这可不太妙,”我走到沙盘旁边,“审判庭的修士暂且不论,这种复杂的地形最适合那些该死的疯子发挥。”

“你说的没错,”拉纳叹了口气,“但我们不能等了。”

“虽然我们已经拿下了两处深水港口,”他指了指德尔提凯和德尔诺斯凯,“但他们毕竟还占着最后一处港口,即便它能容纳的船只吨位不如其他两处港口,但依旧是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他看着我们,表情严肃,“我不瞒你们,”拉纳叹了口气,“其他几个区的战事已经陷入了僵持,我们必须想办法,拿下最后的这处码头。”

“陷入了僵持?”我皱了皱眉头,“怎么会?”

“还不是这些该死的军火,愿埃尔凯恩诅咒他们!”

“我明白了,”我看着他那愤愤不平的表情,“你准备好付出大量的牺牲了吗?”

“我……”拉纳看着我,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下定了决心般咬了咬牙,“我明白了!”

“很好,不过我们也并非没有优势,”我看着他,笑了笑,“我们在德尔诺提凯的军械库里找到了十门加农炮。”

“十门加农炮?”拉纳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太好了,我们这样就有三十门炮了!”

勒克莱尔捂嘴笑了笑,靠到我耳边,低声说道:“拉纳将军以前就是炮兵军官,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大炮了。”

我看了看满眼放光,如同听到天大好消息的让拉纳,也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有三十门加农炮,损失倒是可能小一点,”拉纳自信地说道,“代价就是德尔拉凯,恐怕要重建了。”

“那就看你要如何取舍了,”我笑着看向让拉纳,他是个有魄力的将领,不用他开口,我便知道他会做出何种选择。

“在我这次出发之前,议会已经赐予了我紫鸢花节杖。”

“紫鸢花节杖!?”

勒克莱尔有些失态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震惊地吼道。

“正是,所以这次……我们可以不计代价地拿下德尔拉凯,不计代价。”

“两位先生,你们可把我弄糊涂了,”我伸出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那紫鸢花节杖是什么东西?”

“议会最高权力的象征,”勒克莱尔飞快地答道,“在战时,这意味着……”

“只要是违反我命令的人,不论是议员、将领还是贵族,我都有权就地击杀!”

“很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你的确在斯特兰军界有着不小的名气,所有人都没对这个任命提出异议。”

“既然如此,”我看着他那张坚韧的面庞,咬了咬牙,朝他行了一记贵族礼,“那么,在德尔拉凯被收复之前,我便任凭你指挥!”

第一百二十章 闪电突击

随着炮火的轰鸣声响起,卡勒奇野狼在港口区的最后一战正式打响。

在军议结束之后,勒克莱尔迅速调来了他缴获的十门加农炮当然,只是暂时借给拉纳,像拉纳这样骄傲的将领,也不屑于吞没属于他部下的战利品。

不过他确实十分眼红就是了,那可是整整十门优质加农炮,拉纳手下也只不过二十门炮。

我站在一处视野广阔的天台,看着卡勒奇的士兵们在拉纳的指挥下发动最后一场进攻。

带着独特的斯特兰风情的风笛声在战场上不停地回响,这并不算太激昂的音乐却如同这些士兵们的强心剂一般,他们无惧从码头区域射来的子弹和弩矢,仰着头不停地朝前冲锋。

“萨拉,”希克拉德就站在我的身边,他的脸上早已被担忧所填满。

实际上,从我在拉纳面前说出那番话时开始,他就一直是这样的一副脸色。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萨拉?”他有些焦急地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可是把你的命都交到了拉纳的手里!”

我转头看向拉纳,他那认真而焦虑的模样让我十分感动,我不知道他最开始是为了什么和我同行,但现在,他的确是在为我考虑。

“没事的,希尔,”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笑容,“让拉纳是位典型的斯特兰绅士,而且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仇怨,他不会这样做的,就算我们之间有些什么仇怨,他也不屑于这样做。”

“再说了,”我淡然地笑了笑,“只要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我也乐意这样做……你可别忘了我们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说得好!”我的话音刚落,拉纳的声音就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他鼓着掌,走到了我的身边,身上依旧是那套神气十足的打扮。

希克拉德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毕竟他刚刚议论的人现在可就在他的面前。

“好了,”我拍拍手,接过话头,顺便试着缓解希克拉德心里的尴尬,“你不在下面指挥部队,到这儿来做什么?”

“这儿的风景不错,”拉纳笑了笑,走到我的身边,看向下方正在发动冲锋的士兵,“另外,我来这儿也是告诉你们……到了你们出手的时候了。”

“这么快?”我看着下方已经被加农炮轰击的一片狼藉的德尔拉凯码头,“出现了什么硬骨头?”

“就是这样,”拉纳叹了口气,“那些该死的审判庭疯子,实力倒是不错,他们死守着旅客大厅,我们损伤惨重。”

“旅客大厅?”我闻言皱了皱眉,转回头来,正视着拉纳,“你的加农炮呢?”

“这就是另一个令人烦恼的问题了,”拉纳闻言叹了口气,“加农炮打不到这地方。”

“我倒是听说军务部最近研发出了一种新式的曲射火炮,如果有那玩意儿,倒是会轻松不少。”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拉纳的烦恼和困难我也能理解,加农炮终究是直射型的火炮,在平原上还好说,在如同卡波菲斯这种地势复杂的城市里,的确会有不小的局限。

“等等,如果把加农炮拉上去……”

“我们也试过了,”拉纳苦笑了一声,“但是那些家伙当中有十分高级的修士,他们轻而易举地挡住了炮弹。”

“走吧,希尔,”我朝希克拉德招了招手,打断他打算继续问话的意图,“看了这么久,我们也该活动活动啦。”

“早就等不及了,”希克拉德闻言,也不再询问,而是变得兴奋了起来,“我一直都在想着狠踢那些审判庭渣滓的屁股呢!”

“那就再好不过了!”拉纳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可惜我们没有更多的动力装甲了,你们需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们准备。”

“不需要,”我摆了摆手,“让你的士兵准备好,我们两个人可没办法应付一整个大厅的敌人。”

“当然,”拉纳飞快地点了点头,“我会让你们的老朋友和你们一起进攻。”

“老朋友……?”我和希克拉德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

从卡波菲斯的大后方出来,我们跟着拉纳一路前进,穿过仍在轰鸣的炮兵阵地,穿过哀嚎声未曾停歇的野战医院,终于来到了前线。

拉纳手下的士兵的确称得上是精锐,卡勒奇野狼的大部队一路向前,势如破竹一般击溃了所有挡在他们路上的敌人。

他们已经打穿了半个码头,正在围攻那座看上去十分显眼的港务大楼。

在他们的路上只剩一个十分显眼的,仍在抵抗的钉子那就是拉纳和我们所说的,被审判庭士兵所占据的旅客大厅。

旅客大厅说是大厅,实际上是一幢三层高的建筑物,这幢建筑的墙壁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本来用作装饰的玻璃也变成了一地的碎渣,旅客大厅的门口处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尸体,从军服上来看,是我们的人。

“该死的,给我继续进攻!就算不能拿下他们,也绝不能让他们突围出来!”

我刚走进前线指挥营地,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大发雷霆。

“看起来他的处境不是很好啊,”希克拉德笑了笑,“希望我们来的还算时候。”

我点点头,掀开帐篷的帘子,勒克莱尔就站在沙盘前,嘴里骂着斯特兰的脏话,那些平日里骄傲无比,风度翩翩的士官和参谋一个个站在他的身边,那副噤若寒蝉的模样让我差点笑出声来。

“这就是我为什么悲愤!这星期!我们已经取得了多少胜利!?现在被一群审判庭的家伙堵在这儿!?”

“你,”他走到一个士官面前,“拉纳将军有回应了吗!?”

“报告勒克莱尔长官传令兵已经来过了据拉纳将军所说援军很快就到!”

“很好!等援军一到,我们就再次发起攻击!我要让这些审判庭的疯子都知道,胆敢妨碍我的最后都会变成渣滓!”

“你的火气真大,小勒,”眼看戏也看的差不多了,我决定开口,“我和希克拉德来了。”

“啊!”勒克莱尔发出了一声得救般的大喊,“萨伦先生、希克拉德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他激动地走到我们的面前,我促狭地笑了笑,打趣道:“你不是刚刚还在问援军在哪儿吗,小勒,我们现在就在你的面前。”

“你的意思是……”勒克莱尔后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们,过了好一会儿又突然大笑了起来,“太好了!我们有救了!我敢打赌,这些审判庭的渣滓很快就会后悔的!”

“我们可没带任何增援部队过来,小勒,”我继续说道,“只有我们两个。”

“足够了,”勒克莱尔自信地说道,“我一直需要的就是一个可以在旅客大厅中钉下来的钉子,萨伦先生和希克拉德先生完全可以做到这点!”

他快步走回会议桌旁,“只要我的部队能在里面立足,我就有超过九成的把握把他们歼灭!”

“看起来这一连串的失利的确让你成熟了不少,”我笑着说道,“你现在有几分拉纳的味道了。”

“好啦,”我笑了笑,“军情重要,你有什么打算,就安排下来吧,我和希尔完全服从你的命令。”

“还记得我们在德莱提尔取得的胜利吗?”

“当然记得。”

“我们就这么做。”

“很好,”我点点头,“我和希克拉德会为你的士兵提供护盾,只要你们能拿下这处旅客大厅。”

◇◇◇◇

我握着卡佩斯的那柄“正义执行者”,顶着由岩石组成的护盾,冲进了旅客大厅。

旅客大厅的一楼是一处极为开阔的空间,原本应当整整齐齐排布着的座椅四散散落着,不少地方还能看到血迹。

大厅里空无一人,本应出现的审判庭修士们此刻却不见踪影,我持着战锤,一点一点小心地朝大厅中央挪去。

希克拉德就跟在我的身边,他选择了大部分帝**官最喜欢的武器一手持长剑,一手持手枪。

“我感觉不太妙,萨拉,”我听见他有些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事情有些不对。”

他一边说,手指一边隐晦地往上指了指,我立刻抬头,打量起二楼的情况。

这儿的二楼和其他地方的都不太一样,一楼靠近西侧的部分顶上并没有建筑和天花板,所以二楼的面积只有一楼的一半不到。

我们的左上方便是二楼的走廊,似乎是为了防止有人从二楼跌落,走廊外设置好了栏杆和只有半人高的玻璃护墙。

我看着那些护墙,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说我们能从下面看到二楼的情况……那二楼的人……

“所有人!寻找掩体!”

我的喊声刚刚响起,大批身穿亚麻长袍的修士就从二楼探出头来,“那些斯特兰的傻子都进来了,是时候开始我们的狩猎了!”

“solid!”我咬紧牙根,嘶声吼道,一道厚重无比的土墙随之缓缓升起。

“所有人,尽快找到掩体,然后还击!”

“希尔,用你的法术,我现在抽不出手来!”

希克拉德朝我飞快地点了点头,伸手拉出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符文。

“洪流,冲刷我的敌人!”

随着他一声大喝,无尽的流水从虚空中奔涌而出,一阵一阵的拍击声开始响起,更有一些倒霉鬼,没能在激流中稳住身形,被这磅礴的洪流给带走。

其中那些运气好些的,撞到了尖锐的钢柱,在强劲水流的作用下,他们脆弱的**当场就被洞穿。

这些被钢柱或玻璃击中的人纷纷发出凄惨无比的哀嚎,但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他们被挂在了那些钢柱上,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呼号。

那些不被幸运之神眷顾的可怜虫,则被水流卷着一路往前,撞破二楼的玻璃护栏,重重地摔在了一楼的地上。

我看着他们摔得四分五裂的脑袋,摇了摇头,即便是他们那位神皇现世,也救不回这些可怜虫了。

“干得好,希克拉德!”

希克拉德冲我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一枚崭新的符文就在他的手上成型。

“受死吧!你们这些审判庭的渣滓!”

他挺身而出,对着二楼大喊一声,手中的符文发出无比耀眼的蓝光。

又是一大股的水流从虚空中浮现而出,它们并未像之前的水流那样冲刷而下,而是停在审判庭修士们的上空,开始慢慢地旋转,并逐渐形成漩涡的模样。

“大地冻结,山川成冰,纯洁之水,洁白指冰,下!”

一大股寒气骤然浮现,原本还在旋转的水流很快变成了沉重无比的冰块,在那些审判庭修士惊恐的眼神中,希克拉德恶狠狠地笑了笑,然后双手用力地下压!

冰块破裂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无数的冰棱如同下雨一般纷纷落下,打在一面突然亮起的闪亮金色护盾上。

那面护盾起初还不停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但希克拉德招来的冰柱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每一秒钟都有数不清的冰棱打在盾面上,每一秒钟都有无数的破碎声随之响起。

那面护盾上的金光变得愈发黯淡,一道一道的裂纹也开始在护盾的表面浮现。

在冰棱不停地轰击下,那些裂纹飞快地蔓延开来,在一声清脆无比、异常响亮的咔啦声之后,这道护盾化成了满地的碎片,又化成一闪一闪的金色光点,逸散开来。

剩下的冰棱无情地下落,惨叫声很快在二楼响起,鲜血顺着玻璃护墙的缝隙蔓延开来,一滴一滴地落在一楼的地板上。

“干得漂亮,”我朝希克拉德比了比大拇指。

他的符文术重创了二楼的审判庭修士,从上方倾泻下来的火力一瞬间变得孱弱无比,原本被死死压制住的普通士兵们终于可以抬起头,朝二楼还击了。

“步枪兵保持压制,长戟手、剑士跟我来,我们冲上二楼!”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死斗

手持长戟和剑盾的士兵满脸杀气地冲上了二楼,那些侥幸从洪水和冰棱中活下来的审判庭修士看到这群士兵,纷纷发出绝望的悲呼。

隶属于斯特兰的士兵们露出狰狞的笑容,不需要我或者勒克莱尔发出任何命令,他们便快步走上二楼,毫不留情地把手中的武器刺进了那些审判庭修士的身体内。

利刃撕裂亚麻,割开人体的声音此起彼伏,起初还有一些修士发出凄惨的哀嚎声,但很快,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了下去。

一名小队长恶狠狠地把佩剑从一动不动的尸体上拔了出来,压抑已久的鲜血喷溅而出,这名小队长的脸庞瞬间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就连他头盔顶上那根漂亮的尾翎都沾上了鲜血。

我没有阻止他们,这些审判庭的渣滓,就凭他们在这儿做的事情,这样的死法算是便宜他们了。

“真是便宜你们了,”希克拉德走上前,对着那具尸体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愿埃尔凯恩诅咒你们,愿你们的灵魂永世不得安息。”

“祸从口出,希尔,”希克拉德的话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急忙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巴,“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我指了指头上的天空,“那些神可不只是一些雕像而已。”

我这话并非是为了吓唬他,在国立综合学院的那段时间,我看了许多有关神的书,其中不少甚至能追溯到斯特兰刚刚建国,甚至是建国之前的年代。

虽然这些书籍没敢正面写出这些东西,但综合了十几本书的资料,以及其中的侧面描写之后,我可以肯定,那些被人们敬仰的神都是真实存在的。

嗯……除了那位神皇陛下,这大概是唯一……哦,对了,还有施特拉德,他们大概是唯二的人造神。

讽刺的是,正是为了对抗彼此,他们才任由各自的部下把自己神化。

“怎么了,萨拉?”希克拉德有些惶恐不安地看着我,我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看来这么多年来,希克拉德这害怕神和魔鬼的毛病还没能改过来。

“有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我不敢说的太明白,但又担心希克拉德以后再烦,无奈之下,我只好凑到他的耳边,“那些神很可能都还活着,但你千万不要声张。”

“嘶……”希克拉德闻言,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就反应了过来,闭上了自己的嘴,“你说的是真的?”

“至少在远古时期,他们都还活着,”我低声说道,“现在?谁也说不准。”

“据说古哥特人就是被神诅咒了,所以才会出现死后复生的情况,当然,有些则是施特拉德所为。”

“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我在帕力克镇时所发现的那个陵墓吗?还有我们还在吟游诗人学院时,探访的那个陵墓,还有里面的死尸?”

“你的意思是……”希克拉德有些惶恐不安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愿埃尔凯恩诅咒他们可以,后面的话有些太严重了,”我指了指地上的那些尸体,“他们是什么人?”

“哥特人……”希克拉德下意识地回答道,突然又惊恐地看向我。

“你还不算太笨,希尔,”我笑着点了点头,“如果你接着骂下去,说不定那位埃尔凯恩就同意了你的要求。”

“到时候,这些尸体要是复生了,那可就是另一个麻烦。”

“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我看着他,换上一副严厉的面孔,“如果埃尔凯恩听到了你的要求,那你就在他那儿留下了名字,他可是死亡之神,你想在他那留下名字吗!?”

“当然不,萨拉,”希克拉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宁愿我在生命之神那儿留下名字。”

“这不就是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得先把二楼完全扫清。”

希克拉德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跟着士兵们继续朝着二楼深处进发。

“你们,”我叫住那支最后的小队,“把他们都处理了吧,既然他们已经死了,那他们就归死亡之神管辖了。”

“是,萨伦大人,”为首的小队长先是恭敬地对我行了一礼,“埃尔凯恩教导我们,人一旦死去,他留在世上的仇怨便也随之消散,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些尸体?”

“旁边就是蔚蓝洁净的大海,”我面无表情的说,“这也不失为一种安息的好方式。”

“的确如此,”小队长拍了拍脑袋,“与其让他们的尸体在这儿腐烂,倒不如葬身鱼腹,也算是回归自然。”

“记得把他们尸体上的东西都扒下来,衣服就算了……审判庭的那些神术有很大的研究价值,不可以放过。”

“属下明白!”

“去吧,处理完尸体后直接回去找勒克莱尔报道,就说是我的安排。”

那名小队长冲我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朝他的部下挥了挥手,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普通的士兵负责搬运尸体,手脚灵活的斥候则和医护兵一起,收敛好了他们身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

见到他们开始井井有条地处理尸体,我点点头,放下心来,开始追赶已经走到前面去的大部队。

“轰!”

我刚走出去没两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声就从前面传了过来,随后便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和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我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正要加快脚步,突如其来的冲击波便把我重重地击倒在地。

“咳咳。”

我咳嗽了两声,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好屏蔽掉周围浑浊的空气。

吱呀吱呀的响声还在不断响起,我站起身,面前的旅客大厅像是变了一个模样一般,到处都是隆起的烟尘和污浊的空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爆炸一定是审判庭的疯子弄出来的,而且规模还不小,整个旅客大厅被他们弄得一塌糊涂,大半个三楼都塌了下来,连着小半个二楼一起砸在了一楼的大厅里,到处都是破碎的玻璃渣子,断裂的钢柱和碎裂开来的石块。

我挥散面前的尘土,步履艰难地朝前走去,不少地方已经燃起了大火,灰头土脸的尸体更是到处都是。

“九圣灵在上啊,”我在心底叹了口气,“加西亚保佑,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希尔。”

我一路艰难地向前,路上尽是些堆在一起的碎石瓦砾,它们连同那些断裂的钢筋,塌陷的房屋一起,组成了一道又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我用力地握住钢筋,双臂骤然发力,一点一点地把它从碎石堆中抽出,好在我之前,在巴伦利亚还做过一些力量训练,这时候也不至于连搬动障碍物的力气都没有。

至于那些没办法抽出来的钢筋,我只好使用风系的能量长剑把它们一一割断这些厚实的钢柱在普通人看来也许坚硬无比,但在风系利刃的面前,它们和普通的奶酪也没什么区别。

飘动着的,看上去有些灵动的剑刃轻而易举地切断了那截钢柱,失去了承重主体的瓦砾再也无法承担住如此庞大的重量,在一阵松动,加上我的外力作用下,纷纷散落开来。

当所有的障碍物都垮塌之后,露出来的是一名被掩埋在废墟之下的士兵的尸体,他瞪大了眼睛,那对眸子里满是不解和愤怒的神色。

他的腹部被一根粗大的钢柱刺穿,这也是导致他死亡的元凶。

我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是帝国士兵。

“愿加西亚赐福于你,”我蹲在他的面前,对着他简单地行了一礼,“安息吧,虽然这是异国的领土。”

“我现在没有时间安葬你,”我叹了口气,垂下手臂,“但只要这儿的事情一结束,我会想办法把所有掩埋在这儿的尸体都找出来,统一安葬的。”

絮絮叨叨地对着一具尸体说完了这些话之后,我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就像是吐出了一口在胸腔里沉积已久的浊气一般。

“你这是怎么了,萨拉,”我苦笑着晃了晃脑袋,“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

“算了,”我打了打自己的脑袋,“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知道希尔怎么样了。”

这个事情是我心底最为牵挂的,从周围建筑遭到破坏的程度来看,就能知道这儿只能算是爆炸的外围。

这正是令我最担心的,如果连外围都被破坏成这个样子,那爆炸的中心区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想到这儿,我也没了继续逗留的兴致,替这名士兵合上他的眼睛后,我站起身,快步朝中心区走去。

越往前走,我心里的忧虑就越重,如果说前面的废墟只能算是一堆碎石瓦砾形成的障碍,这儿的废墟便是完全垮塌的建筑,和断裂开来的走廊。

“该死的!zuyk!”

我唤来疾风,也不在意是否会暴露的事情了,如果希克拉德死了,那我会记恨自己一辈子!

轻盈的风很快就把我托了起来,在它们的帮助下,我轻松地绕过了所有的废墟和裂口,顺利地来到了爆炸的中心区。

这儿的情况很不好不少地方都还在往上冒着袅袅的青烟,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焦黑的,分辨不出面容和性别的尸体。

“你们这群疯子!”

我正焦急地在尸体中寻找着希克拉德,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不要是他们中的一员,希克拉德的声音却突然传了过来。

他的声音里饱含着怒意,听上去却又有些气喘吁吁的感觉,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对他来说一定都不太妙。

我急忙催动起脚下的旋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前行,很快就看到了正在和三个审判庭修士缠斗的希克拉德。

他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妙全身都是鲜血,不是鲜血的地方则被灰黑色的烟尘和焦炭所覆盖,他的一只眼睛也已经糊满了鲜血,连睁开都做不到。

即便是这样,他仍旧在三名审判庭修士的猛攻下苦苦支撑着,还能时不时地做出反击,那三名审判庭修士身上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我能看出他情况不妙,他的身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鲜血,能够和他们打成平手,恐怕全靠着胸中的一口气,即便如此,在三人的围攻之下,他也开始显露出疲软的迹象。

“还在想着你的那个好兄弟,萨伦诺维斯来救你?”其中一名审判庭修士嗤笑一声,抬手打出一颗璀璨的金色光球,“他恐怕已经死在爆炸下了!”

“就算他还活着,又能怎么样?”另一名修士得意地笑道,“你已经身受重伤,难道他就能毫发无损?而且,你们都是符文师的事实已经瞒不下去了!”

“你们这群白痴,脑子都进水了吗!?”

我抬手掷出两根刚刚准备好的火焰标枪,趁着这个机会,迅速转移到了希克拉德的身边。

我能看得出来,希克拉德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恐怕他在之前的爆炸中,便已经身负重伤,能够坚持到现在,的确说明了他的实力比以前有所长进。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萨拉,”希克拉德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我就知道。”

“好好休息吧,希尔,”我笑着看着他,“你已经够辛苦了。”

希克拉德闻言,朝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后便眼珠一翻,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在确认了希克拉德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我放开他的手,看向对面的三名审判庭修士。

“很好,很好,”我感觉怒火在我的体内燃烧,“我没想到你们还能做出这种疯子才会做的事情,而且你们还击伤了希克拉德!”

“更重要的是,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我微微一抬手,四周的金属碎片随之隆隆升起,很快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护罩,将我和对面的三名审判庭修士罩在了里面。

“你要干什么,萨伦诺维斯!?你这有罪之徒还敢如此放肆!?”

我看着他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和!你们!死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尘埃落定

随着我怒吼出声,对面三名审判庭修士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死斗在帝国并不算是一种很罕见的事情,帝国的律法也有规定当两人之间的矛盾到了无法挽回,不可调和的地步时,死斗就成了唯一的出路。

在帝国的城市里,还有专门为此建起的死斗竞技场,一旦上了竞技场,不论你是皇家的皇子,亦或是地位显赫的贵族,还是身份低贱的穷困贫民,都必须按照死斗的规则行事。

我看着对面面色铁青的审判庭修士,朝他们招了招手,“怎么了!?难道审判庭的修士、神皇的信徒不愿意遵守他们伟大神皇所定下的规则吗!?”

在场的幸存者可不止这三名审判庭的高阶修士,不少审判庭的士兵和帝**队的士兵都从爆炸中活了下来。

而他们也都听到了我所说的,按照帝国人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你不敢接受别人提出的死斗,那你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我敢打赌,这三个高阶修士肯定不敢让审判庭的名号蒙羞如果他们敢这样做,恐怕不需要我出手,审判庭也不会放过他们。

“很好,”居中的那名高阶修士咬了咬牙,“你提出的死斗,我们接下了!”

他的声音很大,远远地传开来,所有听到他声音的帝国士兵和审判庭士兵都发出了欢呼。

另外两名修士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看着我,眼中是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杀机。

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和审判庭早就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了,他们想杀我,我也想杀了他们。

尤其是……我回头看了一眼满身是伤的希克拉德,他那凄惨的模样更是让我心底的杀意沸腾了起来。

“来吧,”我拔出断钢,金属护罩也彻底将我们和外界分割开来,“今天只有一方能活着从这儿走出去!”

我的话音刚落,对面的三人就立刻有了反应居中的那人手中的书本悬浮于其身前,书页开始自己飞快地翻动起来,书本上方更是冒出璀璨的金光。

左边那人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抬手便是三发子弹打了过来,右边那人则拔出腰间的长剑,趁着这个机会朝我冲了过来。

“想的倒是不错,”我冷哼一声,稍微收起了内心的轻视之意,审判庭的这些家伙,也许单打独斗打不过我,但他们的确算得上是精英,彼此之间的配合也是无比默契。

“但是这样的夹击就想拿下我?”我生气地睁大了双眼,抬手朝右侧的修士打出一道早就准备好的月牙形风刃,持着断钢的右手用力一掷,被风所包裹着的断钢如同一颗流星一般,朝着居中的修士射去。

左边的修士露出兴奋的表情,我冷笑着看了他两眼,右手上弹射出一面蔚蓝的流水护盾。

那三发子弹打在流水护盾上,只掀起了一小阵的波澜,随后便是金属与地面相碰的悦耳响声。

完全变形了的三枚铅弹落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便一动不动了。

“我可是萨伦诺维斯,你们所说的那个红龙萨伦!”我生气地取下正义执行者,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去,“你们的大检察长全力以赴也没能杀了我,那位卡佩斯检察长的武器更是被我握在手中。”

我用力地挥动战锤,在我面前砸出一个大坑,碎石瓦砾也随之四处飞溅开来,“你们凭什么认为,这样的小把戏能杀死我!?”

居中那名修士手忙脚乱地从腰带上取下一个瓶子,用力地往地面一砸,一面金色的弧形护盾凭空出现,把他完全护在了里面。

断钢气势汹汹地打在那面护盾上,不得不说,审判庭这套独特的神术科技的确有过人的地方虽然那面护盾被断钢轻而易举地打成了碎片,但断钢也失去了所有的力道,锵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就是你的还击吗,萨伦诺维斯!?”见到自己毫发无损,居中的那名高阶修士立刻嚣张了起来,“如果只是这样,那可还不够看!”

他胸前飘浮着的书本又开始飞快地自己翻动起来,一点一点的金光,从中飞出,投入到这名修士头顶那璀璨无比的金光中,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这些金光从那书本中抽出,然后编织到那团不知为何物的金光中去。

我持着战锤,朝中间的修士跑去即便是一个傻子在这儿,他肯定也清楚这团金光不是什么好东西。

“auir!”

我一手握着战锤朝前急速冲去,空着的手也没闲着,开始不停地勾画起最简单的能量箭符文。

时至今日,这个一阶的符文术已经很难伤到我遇到的对手,但它胜在消耗极低,而且一枚能量箭符文至少能转化出二十枚能量箭,是用来干扰那名修士的最佳选择。

这一串话说起来复杂,实际上也不过是在两秒钟之内发生的事情罢了,我刚冲过中场,手中的符文也已经勾画完毕。

不需要我任何特别的关注,精神力便自然而然地流入到那枚符文中,就像是这件事本就应该如此一般。

我瞥了一眼居中的那名修士,他头顶的金光越变越大,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心中一惊,开始加速精神力输送的过程。

当那枚能量箭符文完全崩溃时,我的背后已经有了三十七枚闪烁着青色光芒,表面如同有着微风吹拂一般的锥形能量箭这些风系的能量箭最是锋锐,相信它们能给那个丑鬼造成一定的麻烦。

“试试这个,你这个白痴!”

我放声大笑,三十七枚能量箭同时调转了方向,牢牢地盯住了那名居中的修士。

“去!”

随着我一声令下,这三十七枚能量箭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齐射而出,它们的威力也许不怎么样,但这个声势,倒确实是无比浩大。

我能清楚地看到,那名居中的修士,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慌张。

即便如此,他也没敢挪动身体,恐怕是那个神术到了极为关键的地步,一旦停下,就会发生一些类似魔力反噬之类的事情。

“拦住这些魔法飞弹!我没办法还手!”

他发出一声惊恐无比的大喊,不停地朝两旁的修士使着眼色。

那两名修士彼此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同时解下了腰间的厚重的书本,庄重无比地捧到手心里。

他们的书本倒是没有像中间这名修士那般,自己翻动起来那两名修士飞快地翻动着书页,很快又停了下来。

一串短促而奇特的声音过后,他们手中的书本同样冒出夺目的金光,一枚又一枚,如同流星一般拖着长长金色尾巴的飞弹从书中飞出,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撞上了正朝中央修士射去的能量箭。

看到这一幕,我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对于审判庭,我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至少,我对他们的这些神术就一无所知。

“该死的,”我低声骂了一句,如果我能知道他们用的是些什么神术,那我自然也能知晓应对的手法,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么狼狈。

话虽如此说,我脚下没有丝毫停歇,直直地冲到了中央修士的面前。

我可不敢让他那个神术成形,谁知道他放的是个什么东西?但从这个声势,还有他吟唱了如此之久来看,这个神术的效果肯定非同凡响。

“愿埃尔凯恩宽恕你的灵魂!”

我冲到他的面前,高高地举起战锤,朝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那名修士看了一眼落下他头顶的战锤,眼神里满是焦急的神色,中间还夹杂着一丝犹豫,看起来,他还舍不得自己的这个神术。

眼看战锤离他的脑袋越来越近,他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用力地合上书本,就势朝旁边一矮,然后紧接着一滚。

那本书被他合上的瞬间,一大股金色的能量以圆环的形式,从书中猛地爆发开来,那名修士更是喷出一大口的鲜血,他头顶的金色云团也散乱开来,重新化作一丝一丝的金色光线,随后逸散开来。

我手中的战锤毫不留情地砸在地板上,又掀起了一连串的碎石,那名修士死死地抱着胸前的那本书,如同逃命一般飞快地从我的面前逃开。

我冷笑着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这个家伙,从他那虚弱的样子来看,强行中断这个神术一定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地上那一滩一滩的鲜血就是明证。

实际上,我也没办法继续追杀他,另外两名修士的攻击已经到了我的背后,我可不想以重伤为代价,就为了杀掉一个已经半死不活的人。

“你们该去死了!”

我猛地挥动战锤,整个人以腰为枢纽,飞快地旋转了半圈,锤头上燃烧着的火焰,配合着沉重无比的锤头,轻而易举地打碎了所有射来的金色长箭。

左边那名修士面色难看地放下了手中无比耀眼的金弓,看起来那些金色的长箭和这把弓都是他们的神力凝聚出来。

右边的那名修士也不好受,我这一锤直接击碎了他手持着的重型战斧,从他倒飞出去的样子来看,这些神力凝聚出来的武器是有实体的,也就是说,我的力道会传导过去。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又仔细地看了看右边的修士,他的双手已经变得鲜血淋漓看起来我那一锤直接震烂了他的手。

这个消息让我变得更加开心了,左边的这名修士明显擅长远程打击,而右边的修士则是擅长近身作战为了弥补左边修士的缺陷。

现在右边修士的双手已经受伤这意味着,他已经成了半个废人。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狞笑着看向左边的修士,持着战锤朝他大踏步地冲了过去。

见到我朝他冲去,左边的修士脸上露出十分明显的惊慌之色,这让我更加坚信了我的判断这个家伙根本不擅长近身战斗,恐怕他就没进行过近身战!

手中的战锤毫不留情的挥下,在一声惨叫之后,这名修士第一个化作了一滩肉泥。

他倒下之后。剩下的两名修士便不足为惧,我转回头,笑着看向无比害怕的另一名修士。

在短促的两声惨叫之后,我挥手散去了金属制成的遮蔽护盾,一切都结束了,这三个知道我们是符文师的家伙,也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

除非那审判庭里有人能和死人沟通,不然,我们的秘密就又被掩盖了下来,虽然只是暂时。

我扶着希克拉德走出残破不堪的旅客大厅,又突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头看向身后的废墟。

我答应过那些死者,我会安葬他们,是的。

在我的操控下,它们慢慢地翻腾,升起,没过一层又一层的废墟,所有的东西不论是尸体、废弃的装备还是残垣断壁,全都被大地拉进了地底深处,它们会永远地留在那里,直到被后人发现为止。

我看到克里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眼前的场面的确很令人震撼。

泥土如同某些邪恶生物的触须一般狂乱地挥舞着,大地就如同一张深渊巨口一般,一点一点地吞没原本它们所承载的事物,原本堆得如同小丘陵一般高的废墟此时已经消失了三分之二,只剩下最上面的三分之一还在缓缓下沉。

原本塌陷的三楼已经再次出现了所有人的视野里,月光顺着缺口照进大厅里,前行的道路已经明朗了起来

“简直就像神迹一样,萨伦先生,”克里恩惊叹道,“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是的,你没有看错,克里恩队长,”我擦了下头上的汗,所有的废墟都已经沉到了大地的深处,“我想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

“啊,是的,当然,”克里恩先是楞了一下,才忙不迭地开始点头,“在出发之前,容我问一句:这是您的极限吗?”

“当然不是,”我笑了笑,“别小看了一名魔法师,克里恩先生。”

“那么能否请您帮我们一个忙,”他又笑着说道,“既然勒克莱尔营长已经负伤回到了后方,那这里就是我来负责。”

“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我们放弃攻占这一区域,”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既然您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那我们可以采取更省事也更省命的方法,那就是直接摧毁掉整个旅客大厅。”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光复港口区

“等等,萨伦先生,”我正打算把变成废墟的旅客大厅夷平,克里恩却突然叫住了我。

“怎么了,克里恩?”我回头,平静地看着克里恩。

我看着克里恩,他看着已经半沉入地下的旅客大厅,突然咬了咬牙,“我在想,也许,只是也许……这里面还有活着的兄弟……”

他的声音起初很大,到后面便慢慢减弱,很快就变得细如蚊呐。

我看着他有些发红的脸庞,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对着他笑着说道,“你想让我疏通这些废墟?”

“没错,”克里恩艰难地答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不合理,但那些毕竟是我的兄弟,萨伦先生。”

“了解,”我拍了拍手,原本还在不停向下沉没的旅客大厅立刻停了下来。

我看了看依旧残留在地表的部分,松了一口气沉下去的只是一楼,二楼的大部分和残存的三楼都还留在地表之上。

“还好你及时叫停了我,克里恩,”我回过头,对着克里恩笑道,“我们的人都在二楼和三楼。”

“这样就太好了,”克里恩闻言,长出了一口气,“我会派人去搜寻幸存者,”他像是立下承诺一般说道,突然对着我行了一记极为庄重的斯特兰礼节,“感谢您,萨伦先生。”

“你这……”我看着他对我行礼,急忙走到他的身边,想要把他扶起来这礼节一般可是奴仆对主人用的!

克里恩倔强地看着我,我能感受到一股子力道顺着我的手臂传到我的身上,克里恩梗着脖子,红着脸,一点一点地把身体压了下去。

“快起来吧,”我见没办法制住他,只好叹了一口气,侧过身子,只受了他一半的礼,“我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克里恩就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一般,认认真真地行完一礼之后,才重新直起腰杆,感激地看着我。

“我又不是你的主将,不用等在这儿了,快去搜寻幸存者吧,”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站在原地的克里恩,朝他挥了挥手,“这件事我会和勒克莱尔说的。”

“感谢,萨伦先生,愿加西亚的光芒永远与你同在。”

克里恩又朝我行了一礼,便神色匆匆地转身离去,守在废墟门口的士兵很快被他调动了起来,纷纷开始挪动搬运那些堆成小山的瓦砾和碎石。

◇◇◇◇

和克里恩分别后,我心里挂念着希克拉德的伤势,脚步也因此比平时匆忙了几分。

我沿着德尔拉凯港口的行道朝外围走去,随处可见正在收殓尸体或是打扫战场的斯特兰士兵,不少人在见到我之后,还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满脸激动地朝我敬起军礼。

“看起来我在这支部队里的声望不低。”我微笑着看向那些朝我敬礼的士兵,停下脚步,认真地朝他们回了一礼。

大半个港口都已经被拉纳的部队控制了起来,加农炮也被他们推到了前线,即便是身在最后方,我也能听到远方传来的厮杀声和炮火轰鸣。

“萨伦先生,您从前线下来了吗?”

一个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我凝了凝神,看向说话之人。

那是一名容貌俏丽,穿着护士服的女孩儿,她正好奇地看着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啊,”我冲她笑了笑,“我来看看我的好朋友。”

“您是指希克拉德先生吧,”护士捂嘴轻笑道,“他只是脱力,加上失血过多,所以昏迷了过去。”

“他现在怎么样了?”我焦急地看着护士,下意识地攥住了她的手。

“萨伦先生,”护士露出为难的神色,“我知道您关心希克拉德先生,但您能不能……”

她说到这,用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被我攥着的双手。

“啊,抱歉,是我太急躁了。”

“我早听说您和希克拉德先生的关系不一般,”在我松开她的双手后,护士脸上的窘迫便一扫而空,她又捂起嘴,轻声笑道。

“嗯……”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啦,”护士突然放下了捂着嘴的手,“我一直听闻萨伦先生是一位,不论什么时候都镇定自若,甚至可以说冷酷无情的战士,现在一看,我哥哥说的话也不全是对的嘛。”

“你哥哥?”我诧异地看着她,“你哥哥是谁?”

护士闻言,后退了两步,捻起护士裙的裙摆,朝我行了一个标准的斯特兰宫廷礼,“波丽娜拉纳,见过萨伦先生。”

“波丽娜拉纳?”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让拉纳的妹妹,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萨伦先生。”

波丽娜轻轻鞠了一躬,随后便让到一旁,还替我掀起了野战医院帐篷的门帘。

我冲她笑了笑,快步走进野战医院里。

我刚走进野战医院,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平日里扎得整整齐齐的那头金发,此刻随意地披散开来,落在他的枕头上,那张英俊的脸庞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

我悄悄搬来一张椅子,坐到他的身边,希克拉德的眉头紧蹙着,我猜是因为他体内痛苦的缘故。

“时间过得真快,希尔,”我替他掖好被子,感慨地说道,“谁能想到当年的那个胖子,现在也成了一名出色的符文师。”

我看向他的脸庞,昔日那个胖子的痕迹已经差不多完全褪去,只能在眉眼间勉强找到以前那个小家伙的样貌。

“你好好休息吧,”我把希克拉德的手重新放回他的胸口,“我会替你带回胜利的。”

替他收拾好病床边的事物之后,我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又悄悄把椅子放回原位,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你探望完了?”我刚出来,波丽娜的声音就突然响起,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转头看着她,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我没骗你吧,”她笑嘻嘻地说道,“希克拉德先生没什么大碍。”

“谢谢你,波丽娜,”我看了看她,朝她鞠了一躬,“在战事结束之前……拜托你好好照顾他。”

“那是当然,”波丽娜摆了摆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是一个护士,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好啦,”她把我从野战医院门口推开,“你刚从前线回来,想必要和我哥哥汇报一下情况吧?也需要好好睡一觉吧?”

她说到这,咬了咬嘴唇,侧过头看了看野战医院里躺着的希克拉德,“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前线遇到了什么……但我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那爆炸声就连这儿都听得见。”

“而且,”她看着希克拉德,“希克拉德先生被送过来的时候,不少护士都被吓坏了,他当时全身都是血,就像是从……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一样。”

“我们当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我被她的小心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你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你哥哥有你这样的妹妹,的确是他的福气,”我看着年纪还不算太大,却已经十分成熟的波丽娜,感叹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刚过完十五岁生日。”

“正是应该进修的年纪……”我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战争可不是什么贵族之间的游戏,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好你自己。”

“谢谢萨伦先生,”波丽娜轻笑道,“如果真的有危险,你和我哥哥会保护我的吧?”

“当然,”我仰起头,对着她笑着说道,“好啦,我还得去找你的哥哥。”

“愿加西亚赐福于你,萨伦先生。”

“你也一样,波丽娜。”

和波丽娜告别后,我继续朝着后方走去,路上不停地有士兵朝我敬礼,我不想伤了他们的心,只好停下来,一一朝他们回礼,一来二去,便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我来到指挥中心时,太阳已经爬到了我们的脑袋顶上,今天的太阳比以往的要更加耀眼,倒是让所有人都在这初春时节里享受了一次温暖的阳光。

“太阳神保佑,”我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温暖的太阳,然后走进了指挥中心里。

“哈,你来了,萨伦!”

我刚进来,拉纳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紧跟着而来的则是一个厚实的拥抱。

我看着几乎要把我勒死的粗壮手臂,再看看那风骚无比的马裤,即便不抬头,我也知道抱住我的人是谁。

“你如果打算在这把我杀了,就继续抱着我,拉纳。”

“加西亚在上!你可是巨龙之子,怎么可能被我一个凡人勒死!?”

拉纳不满地嘟囔着,但还是把我松开,拉着我走到了沙盘边上。

“前线的情况怎么样?”

“还算不错,”拉纳闻言,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显然被我说到了开心的地方,“你们和勒克莱尔做的不错,”他开心地说道,“在旅客大厅这颗钉子被拔掉后,我可以把勒克莱尔和他的人都派到前线去。”

“对了,”我想起克里恩要去做的事情,“克里恩正带着一部分勒克莱尔的士兵在废墟中搜寻幸存者,我想你可以给勒克莱尔下个命令?”

“当然,”拉纳毫不犹豫地点头,顺手扯下一张沙盘旁边的信纸,又从墨水瓶中拿出鹅毛笔,奋笔疾书起来。

“好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写好了一道崭新的命令,在吹干上面的墨迹之后,拉纳把这道命令借给了一直在旁边待命的士官。

“去勒克莱尔的驻地,传达这道命令,”他严肃地对着士官说道,“命令他要尽可能地救出废墟中的友军,不论死活!他救出的人越多,我到时候就给他更多的功劳!”

“遵命!”

士官接过信纸,快步跑了出去。

在做完这件事之后,拉纳像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一样,长出了一口气,有些感激地看着我,“如果不是你和克里恩,我都要把这件事忘了,”他有些愧疚地说,“我的脑海里想的都是如何取得胜利,愿加西亚和埃尔凯恩饶恕我。”

“不用自责,拉纳,”我劝慰道,“你是这支部队的主帅,胜利才是你的第一目标,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你手下的将官替你处理。”

“你说得对,”拉纳用力给了自己两巴掌这是他最喜欢的,振奋精神的手段,“准备进攻!这些帝国人和审判庭渣滓已经在斯特兰的土地上逍遥的够久了!”

他低下头,看向根据前线局势变化而成的最新沙盘,“传令,让炮兵炮击五轮,每轮三发,每发之间五秒间隔,每轮之间三十秒间隔。”

他抬起头,严肃地看着帐篷里的士官,“记得提醒他们,我需要炮击按时响起,不管他们遇到什么困难,哪怕加农炮就要炸膛了,也要给我按命令发动炮击!”

“明白!”

又是一名军官跑了出去。

“传令,在炮击结束之后,让勒克莱尔的第一营从左翼进攻,布吕歇尔的第二营、我亲率第三营,以及达武的第四营从中路出击,内伊的第五营则从右翼发动进攻!”

在发出这道命令后,拉纳迟疑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此次战役事关重大,卡波菲斯、甚至斯特兰的命运都在此一搏,命令勒克莱尔、布吕歇尔、达武和内伊……”

“不计代价!不计伤亡!哪怕人都死光了,也必须是死在进攻的路上!”

“遵命!”

“你疯了!?”还没等那军官走出去,我便紧紧攥住拉纳的肩膀,“你把所有人都派到前线去!?那这儿怎么办?”

“萨伦先生,”拉纳平静地看着我,“你记得你出发前和我说的吗?”

“我明白,”我叹了口气,“我并非要让你收回你的命令,我只是,担心后方的安危。”

我看了看四周正在忙碌的士官,凑到他的耳边,“你的妹妹可也在这儿呢!”

“萨伦先生,”拉纳握住我的双手,“如果我们输了,你觉得,波丽娜她们……能幸免于难吗?”

我沉默了,我知道,拉纳说的是对的,“我明白了,需要我跟着你们一同进攻吗?”

“不用,”拉纳对我笑了笑,“就像你刚才说的,我的妹妹在这儿,我的确有点不放心……”

我看着他有些奸诈的笑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所以我希望,在我出击的时候,您能镇守在指挥中心里,我相信您的能力,萨伦先生。”

我看着拉纳真挚的眼神,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再说,希克拉德也在野战医院里,在这关键时刻,我的确不放心就这样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

“我明白了,我会替你照顾好后方的,拉纳。”

“很好,”拉纳如释重负地笑了,“有了你的承诺,我就可以放开手来进攻德尔拉凯。”

“传我命令!”他转过身,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全军按命令出击!我们要光复港口区!斯特兰万岁!”

第一百一二十四章 疲倦的人

和拉纳分别后,我径直走向属于我自己的帐篷,爆炸、希克拉德的伤势和死斗让我整个早上都处在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下。

现在,当一切担子都从我的肩上卸下,或是被人接过去的时候,我的心神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内心的放松带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倦意,说实话,从卡波菲斯的内乱开始以来,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但在我看来,就像是已经过了一年那般漫长。

为了防止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我拉住一个过路的辎重兵,后者对我投来了不解的眼神,我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问道:“今天是内战的第几天?”

“你还好吗,萨伦大人?”辎重兵闻言,立刻关切地看着我,“您看上去累坏了,不然您怎么会连打了几天仗都不记得了,今天是内战的第五天。”

“第五天……谢谢你,士兵。”

“请一定注意身体,萨伦大人,”那名辎重兵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朝我敬了个军礼,然后慢慢走远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出了一口气,我所确定的时间也是四天,看起来我的记忆还没混乱到最糟糕的地步。

老天啊,接过连一周都还没过完,我就已经累成了这个样子,加西亚在上,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我们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在回帐篷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内战开始的第一天……我、瑟菲丽还有希克拉德,刚下船就受到了来自反叛者的热烈欢迎,数不清的平民百姓因此丧命。

那天晚上,我亲手把那几个手上沾满了民众鲜血的屠夫送去了地狱,然后干掉了那个托斯丁。

之后……

我掀开帐篷的门帘,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开始继续回顾这几天的经历。

第二天,我汇报了任务的情况,接下了新的任务,帮助斯特兰的军队清扫了德莱斯十字大街,也正是在这时候,我结识了让拉纳和他的手下。

在第三天的早晨,我们成功收复了商业区,是的……我和希克拉德终于有了一点休息的时间。

我一觉睡到了晚上,然后……那些疯子就在中央区策划了那次袭击。

我想到这,一拳砸在了床边的木桌上,这些该死的家伙,我现在梦里总是会遇见那些惨死的平民!

第四天,我们拿下了德尔提凯,又趁着雨夜夺下了德尔诺斯凯。

如果今天一切顺利的话,这应该是我们在港口区待的最后一天,老天啊,整整五天,我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我试着让自己有一个安稳的睡眠,可每次不是被战事打断,就是会在梦里遇见一些事情。

起初,我会在梦里看到那艘被炸毁的客轮,时间在这个梦境里就如同停止了一般,所有的东西都定格在了爆炸的那一瞬间。

只有我能在其中漫步,每一次梦到这个场景,我总是会怀着满腔的怒火醒来它太真实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旅客脸上的表情,他们临终时的惨状,我还能看到反叛军和帝国人脸上得意的笑容,就好像随着这艘船逝去的不是数不清的鲜活生命,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而已。

有时候,我会仔细观察他们的笑容,他们张大着嘴巴,我都能想到,他们当时内心有多么的激动。

在最初的那两天里,这个该死的梦境一直折磨着我,直到我亲手杀死那几个该死的贵族,这个情况才有所好转。

我梦见那些死在爆炸里的人对我微笑,我看到他们的灵魂被加西亚收拢进他的生命之园,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真实的,但至少从这以后,我再也没梦见过那艘爆炸的客轮。

可惜命运就像是要和我开玩笑似的,我刚从害死一整船人的愧疚中稍微挣脱出来,一场早有谋划的袭击又让我背上了数不清的人命。

虽然希克拉德、拉纳和勒克莱尔……甚至是克里恩,都在劝导我,都说这不是我的错,但我就是没办法无视掉那些在爆炸中四分五裂的可怜人,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些浑身充斥着神力,被迫朝着我们营地走来的平民。

我看见他们瞪大眼睛倒在了血泊里,就好像在疑惑为什么他们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想明白这些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的压力太大了,萨拉,”我在心底对自己说,“等这次的战役结束之后,我想我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我坐在床边,用像这样的自言自语来疏导心中的烦闷,“希尔也得跟着我一起休息,我们一直在打仗,一直在杀人,一直在背负更多的血债,我们的身体和心灵都已经到了极限。”

说到这,我有些羡慕地看向野战医院的方向,“虽然你这次吃了大亏,希尔,”我笑着说道,“但你至少能睡个安稳觉了,还有漂亮的女孩照顾你。”

“我自己就没这么好运了,”我看向自己,苦笑着叹了口气,“难得拉纳给我放了个假,趁着这个机会,我也睡……休息一会儿吧,也不知道自己睡不睡得着。”

我说的是实话,我不知道自己睡不睡得着,我怕一闭上眼,那些该死的画面又卷土重来。

但内心的疲倦还是让我老老实实地躺了下来,我太累了,我真的想休息了,如果再不休息,谁知道我会在战场发生什么意外?

而那,绝不是我想看到的。

于是我安静地躺在床上,坚硬的行军床床板给我带来了一些独特且熟悉的感觉,我原本有些急躁和害怕的心情也开始慢慢平复。

“放松,萨拉,”我对自己说,“深呼吸,你会好起来的。”

我开始大口地呼气和吸气,借此来调节自己那有些过快的心率,顺便进一步地平复心情。

然后我闭上了眼睛,把意识沉到脑海的最深处,任由黑暗包围了我,夺走了我的视线。

疲倦感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涌上我的心头,在我意识到任何事情之前,我就已经睡着了。

说睡着了……也不太准确,我很快又做梦了,这梦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我到七年后的今天,仍旧记得这梦的每一个细节。

有时候我会想,这也许并不是梦……而是某种更加神秘而高等的存在,给我留下的记忆。

否则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我在梦中会如此的清醒,而且到了今天仍能记得这梦里的一切。

◇◇◇◇

“也许是龙族的血脉在作祟?”凯伦把鹅毛笔插进墨水瓶里,让它吸水的同时好奇地问道。

“不是,”还没等萨伦开口,一旁的卡拉就开口否决了他的猜想,“我可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

“好吧,”凯伦耸了耸肩,“世界上总是有些无法解释的事情,”他看向萨伦,“就连我们的当事人自己也不清楚。”

“也许是梦境之神青睐于我,”萨伦笑了笑,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啊,当然,”凯伦急忙拿起鹅毛笔,“请吧,请吧,让我们来看看你的这个梦境。”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后,我猛地从床上惊醒窗外传来了如同炮声一般的响声。

“战况怎么样了!?”我下意识地吼出了这句话,但我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应该在帐篷里帐篷里哪来的窗户!?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立刻打量起周围的情况,我身处在一个不算太小的房间里,从房间的装潢和里面摆着的装饰来看,这应该是一家档次比较高的旅店。

“啊,不,”我很快意识到我在做梦,“不要再来一遍了。”

我在心底咒骂着这个该死的世界,还有那位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梦境之神,为什么我在日复一日的忍受着如此清晰的噩梦,就连获得一时半刻的安宁,对我来说也成了一种奢望。

在确认自己短时间内没办法从这个该死的梦境中醒来后,我叹了口气,走到了窗边窗外的风景和我想的一样,美丽的德拉修斯广场,静谧的夜晚,开心的人群。

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我很快发现了另一个我他正和希克拉德一起,沿着广场那用大理石细密铺就的道路漫步。

“不不不不不!赶快回去,你这个蠢东西!”我试图打开窗子,好向底下的人发出警告,但没有用窗子已经被牢牢地封死了。

“所有人,赶快跑!”

另一个萨伦仍在和希克拉德笑着往前走,而从这个角度,我已经能看到那几名从路边酒馆中走出来的疯子了。

事情依旧在按照应有的轨道进行着疯子们激活了身上的神术,狂热无比地冲向了正在散步的萨伦和希克拉德。

一场无声的爆炸就在我的面前发生了我看着那群疯子被神光所淹没,他们身上的手榴弹纷纷爆裂开来,他们的**也消弭在这神力与人力所构筑而成的滔天烈焰当中。

火焰、破裂开来的弹片和崩飞的大理石以他们几个人为圆心,迅速地扩散开来,离得最近的几个平民几乎是瞬间就被火焰所吞噬。

他们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到火焰把他们完全吞没,他们的脸上也依旧挂着笑容。

“啊…!!”

我跪倒在窗前,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溢出,然后顺着脸颊滑落。

越来越多的平民被火浪所吞噬,火焰继续推进,只有地上的焦尸和灰烬证明了这儿曾经有过一条鲜活的生命。

不少的平民根本来不及躲闪,弹片就嵌入了他们的身体,那些运气好的活了下来,运气不好的直接变成了筛子。

更别提断裂开来的大理石了被这东西撞到的人都直接变成了两截。

似乎是为了嘲笑我一般,我所处的旅店开始崩塌,尸体烧焦后的恶臭、受伤之人的哭嚎,还有四处响起的无助的呼救声,都在同一时间涌了过来。

我看到不少市民从地上爬起来,就像是被人操控的死者那般,他们面无表情,浑身都被审判庭神术特有的金光所占据。

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这些市民一个个朝我冲了过来,他们身上的金光也开始波动这意味着它们很快就要释放能量,通俗点说,就是炸开。

一挺蒸汽连发枪这时凭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静静地等待着我。我的内心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就好像我被什么人给羞辱了一般。

看着面前的这台蒸汽连发枪,我第二次发出了那个疑问,梦境之神是否真的存在?如果他存在,那这一切是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那台蒸汽连发枪依旧无声的立在那儿,光是看着它,我便能想象出一个声音,一个正在不断挑衅我的声音。

“你还敢开枪吗?你要为了保命屠杀他们吗?再做一次?”

我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市民,咬了咬牙,垂下了双手,有好几次我都几乎忍耐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操起蒸汽连发枪,把这些靠近我的家伙全部击杀。

但我做不到……我已经屠杀了一次手无寸铁的平民,我没办法做到第二次而且还是在梦里!

“来吧,”我闭上了双眼,坦然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我知道你们炸不死我,这只是我的梦而已。”

那些市民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继续拖着双腿,木然地朝前行进,在接近到我附近的一定范围之后……他们身上的神术,爆炸了。

我瞬间便被无数看不清的金色神光所包围,痛苦的感觉灼烧着我,就像是被丢进了熔岩池里一般。

有了第一个人,就会很快有第二个,第一声爆炸还没完全消退,第二声爆炸音就响了起来,在漫天的血雨和抛飞的残肢断臂中,这神光又浓烈了几分。

我身上的痛楚也相应的,在一瞬间增加了好几成,这痛苦来得时如此突然,以至于我差点直接叫出声来。

回过神来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我的意志力还算不错,没有直接喊出来。

但我很快就没工夫去理会这些闲事了,越来越多的人冲到了我的身边,一开始,我还能靠着手上的符文盾挡一挡,可惜的没过多久,我手上的符文盾便在浓郁地看不到边缘的神力中直接碎裂开来。

失去了这面盾牌,我再也没有抵挡他们的爆炸的方法,我已经感觉不到我的右手,也感觉不到我的右脚了,想来是在爆炸中被炸烂了。

很快,我的左腿、左臂也脱离了掌控,我看着变成一摊烂泥的左臂,平静地看着继续涌来的市民。

神光很快把我淹没,在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瞬间,我只看到了无穷无尽的金色光线。

◇◇◇◇

“啊!”

我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喊,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熟悉的布置映入我的眼帘,帐篷那麻灰色的布料让我完全安下了心来看起来我已经醒了。

我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即便是已经醒了,梦境中的可怕体验依旧萦绕在我的心头,我差点以为真的要死在那儿了。

即便是现在,我的身上仍旧在隐隐作痛。

“萨伦先生,你还好吗?”帐篷外传来卫兵有些惶恐的询问声,他一定是听到我的大叫了。

“我没事我睡了多久了?”

“两个小时,先生,”卫兵答道,“进攻已经开始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所说的,他的话音刚落,远方就传来了加农炮轰鸣的响声。

“全体戒备,”炮声让我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在战斗结束之前,我们决不能放松警惕。”

我迅速穿好铠甲,走出自己的帐篷,“另外,”我叫住正打算领着我离去的卫兵,“派一些辎重兵,驾着马车,去防守野战医院。”

“那边都是些不怎么擅长打仗的姑娘,还有一些伤兵,”我对着他,严肃地说道,“她们的医术是很宝贵的资源,这些辎重兵由你指挥,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要帮着那群姑娘,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野战医院撤走,明白了吗!?”

“遵命!”

卫兵朝我行了一礼,“去吧,”我朝他摆摆手,“尽快赶到那边去!”

“是!”

卫兵一边朝辎重兵所在的驻地跑去,一边大声的回复道。

在打发走了卫兵之后,我重新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战场,这处港口不算太大,所以在这儿就能清晰地听到那边传来的厮杀声。

我有些担忧地看着天际线,在那,是一团一团不断靠拢,慢慢变大的乌云。

“要下雨了,该死,”冷冽的风打在我的脸上,驱走了我最后的一点睡意,我从没感觉自己的脑子如此轻松过,整个人也全速运转了起来。

“前线必须得迅速取得胜利,”我看着慢慢朝这边逼近的乌云,“大战之后如果淋上这么一场雨……”想到到时候可能出现的后果,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那可不太妙。”

“我帮不到拉纳什么忙了,”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我有些颓然地垂下脑袋,对现在的我来说,守好总营是我唯一能为前线士兵做的。

“你,过来,”稍加思索之后,我叫来了路边的一名士兵,“去把那些辎重兵和预备队都动员起来,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先生……”

士兵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我面色一沉,生气地喊道:“拉纳走之前,把整个总营的指挥权都交到了我的手里,你要抗命吗,士兵!?”

“遵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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