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椁 - xp1024.com
《龙椁》


松君阁少(人物篇仅供赏阅)

在遥远的江南,那块繁华富饶的土地上,有一个连人族文明都辐射不到的、原始的区域。

那是一个,处处都散发出原始的气味的地方。

无数原始植被疯长、蔓延,像瘟疫一样,所过之处遮天蔽地,就连阳光,都显得极为稀罕。

不止如此,里面的奇异生物更是层出不穷。就像是富庶之乡唯一的原生态,庇佑了外界都快消失的物种。

然而,这是一片连武者都不轻易涉足的地方,是江南最负盛名的凶险之地。

归根结蒂,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一个快要被人遗忘的道统———松君阁。

松君阁,人族古老的道统。

传承自上古,闻名于中古,没落在近古。

相传,该道统曾有一头祭灵,是松树通灵而来,承天地之气运,故称之为“参天松”。

要说此灵并不简单,自上古起,就已威名赫赫。

据民间野史记载,此灵还曾参与过“神之战”,后身负重创,扎根于此地,休养生息。

“神之战”,“神祇”之间的战斗。作为战场,寻常人怎能想象出那样的场景。恐怕是灭世一般的战斗,一般的人,怎敢参与进去?

可松君阁的祭灵就敢,且全身而退。

如此想来,此祭灵当是恐怖至极。

当然,这也只是民间野史,里面的内容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哪个真哪个假。

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松君阁的祭灵真的很强。

因为有正史记载过,中古时期,松君阁祭灵出过一次手,用史书上的词来描述当时的场景,便是“一只树枝如会飞的森林遮天蔽地而来,只一瞬间,天空便彻底暗了下来。随后方圆百里都在一阵剧响声中,被夷为平地。”

史书上有注释,那庞大如方圆百里大的森林一般“树枝”,实则是参天松的手臂,因其本体是松树,故手段也异于常人。

只是参天松实力太强,手臂竟也能伸张至方圆百里之大,简直是骇人耸闻。若非史料真实记载,恐怕没几人会信。

在当时,松君阁就已开派,且已进入繁盛时期,门内弟子号称十万之众,且都是良才美玉,个个资质不凡。

纵使在那个武道昌盛的年代,松君阁的实力也能排进人族前十,是当时顶尖大教。

只是在浩渺的历史长河中没有哪个势力是能永垂不朽的,松君阁最终也败给了时间。

这一切的变动来自一场变故。

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前一刻还是欣欣向荣的顶尖大教,后一刻就破败不堪,化作死地。

当时的景象惨烈无比,松君阁内死气沉沉,有大能力者前往查探,看见的是满地的尸骸,以及残破的殿宇。

就连作为松君阁的护道祭灵,也早已枯寂,其本体之上还有被腐蚀的痕迹。

看见这一幕的大能力者通体发寒,仅仅因为一个实力顶尖的大教无声无息被人给灭绝了,就连其手段通天的祭灵也难逃厄难。

后来,有人找到松君阁的幸存者,本是一个大能力者,却不停地大叫:“鬼啊,鬼啊,别来找我……”

眼里的恐惧,就像真的被厉鬼所缠身一般。

人们知道,松君阁幸存下来的大能力者已经废了,其修为还在,却被吓破了胆子,且神志不清,早已沦落为疯子。

再后来,人们对松君阁的覆灭产生了许多种说法。有说是当初松君阁祭灵参与“神之战”惹怒了神祇,遭到神祇的报复;也有人说是一个神秘的势力暗中潜伏,伺机想要灭掉所有人族大派;还有人说,是上天的诅咒,降下不祥与灾祸,灭掉了松君阁。

总之,松君阁的抹灭,给世人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人们对其遗址更是避之如蛇蝎,路过此地也都纷纷绕道而行。

以致后来,人们将之视为一大凶地,放任草木精怪的生长,也决不逾越。

就这样,数万年后,松君阁成为江南最负盛名的凶险之地。

可谁也不曾想到的是,当年除却那名早已疯掉的大能力者外,松君阁还有人存活了下来,且子孙后代数万年来都生活在松君阁的遗址旁,从未离开。

………

一座长满杂草的残破殿宇前,一个三四岁孩童正蹲在一株药草旁,带着满满都是稚嫩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但看上去又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草儿阿草儿,我的‘球球’跑哪去了,你看见没有?”

这是一个满脸通红似红苹果的孩童,他的眼睛尤为明亮,就像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可让人奇怪的是,这个孩童在对着一株药草说话。

孩童的声音刚落,药草微动,不知道是有风在吹,还是真的在动。可随后,那孩童竟又说道:“你是说我的‘球球’往祭灵树的方向去了?”

让人不明所以,难道孩童还有与草木沟通的能力?

“谢谢你草儿,我要去找我的‘球球’了”,孩童欢快的走了。

一盏茶的时间,孩童进入到了一座大如宫殿的建筑之中,在建筑的正中心位置,有一座祭坛,而祭坛前却有一颗参天巨树。

真的是一颗参天巨树,树干高不可攀,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树,反倒是一座巍峨巨山。

然而,这是一颗早已枯寂的参天巨树,树干之上有无数虫洞,看上去像是被腐蚀掉一般,又像是被生生打穿的。

不止如此,参天巨树的枝干也早已折落光了,甚至一些枝干折落的时候,将这宫殿般的建筑都压垮了部分。

巨树之上,早已看不见了树叶,就连一丝新芽都不曾有过,一片死寂,仿佛被死气所缠绕。

“球球,你在哪儿?”

孩童在大声呼喊,想要找到他的“球球”。

“球球,你在哪儿?”

“球球,你在哪儿?”

“球球,你在哪儿?”



就这样,不知喊了多少声,孩童的嗓子都快要嘶哑了,他才像是听见了什么响动一般,惊喜地叫道:“球球,你果然在这!”

然后,孩童朝着参天巨树的某一处跑去。

没有夸张,参天巨树真的太大了,孩童从听见响动到找的他的“球球”,就花了不止一盏茶的功夫。

“傻球球,叫你乱跑,现在知道后悔了吧,嘻嘻……”

孩童所谓的“球球”竟不是某种动物,而是一个球状的植被,仔细一看,在绿色茎叶交杂之处竟还有一对绿油油的小眼睛。不像野兽般渗人,反倒显得有些可爱。

此时的“球球”像是根茎被什么绊住了,无法自主脱困,圆溜溜的躯体之间伸出几只茎叶像是在求助一般。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帮帮你,但是你下次不能再乱跑了”,孩童嘴里一边说着,手上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

“好了,你自由了,跟我回家……”

很轻松就帮“球球”解开了束缚,孩童旋即对着“球球”说道。

“咿呀咿呀……”

原来“球球”会发出声音,它丝毫没有动的意向,反而舞动身上的茎叶,像是在手舞足蹈的诉说着什么。

“别闹了,父亲不允许我靠近祭灵树,你这个小坏蛋还怂恿我去。”

孩童显得能听懂“球球”的话,但他想到的是自己父亲对自己的禁令,严禁自己靠近祭灵树。

可是嘴里不愿意,孩童心里倒是很好奇“球球”发现了什么,这么兴奋。

于是他又说道:“反正父亲不知道,我偷偷去,就一次……”

随后,在“球球”的带路下,在参天巨树某个树洞里面,孩童竟找到了一颗珠子,摸上去光滑圆润,翠绿色,隐约之间能看见其上有一颗树的印记。

“耶,我找到了祭灵树的种子,父亲应该会很高兴的。”

孩童以为那是参天巨树的种子,故此极为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之拿给自己的父亲看。

………

“顽童,实在恶劣,作为我松君阁少阁主,竟公开违背我的禁令,真是气煞我也。若非你还年幼,今天我非得家法处置!”

一个看上去容颜沧桑的中年男子正满脸愤怒,丝毫不顾及形象,破口大骂跪在地上的孩童。

他是孩子的父亲,亦是数万年前就已灭亡的松君阁现任阁主。

说是阁主,整个松君阁也就他们一家三口人,只不过是当年松君阁阁主的后裔,一直生活于此。

不止是他,历代松君阁传人都励志复兴松君阁,及查明当年惨祸的原因。可事实又很无奈,他们失去了所有的依仗,已经没有能力再谈复兴一事,只能感慨,只能残喘。

但他们一直以松君阁后人为荣,却也遵循祖训,不得靠近祭灵本体。

“当年我松君阁惨遭大祸,祭灵在危机关头拼命护佑我们一脉,却也因此陨落。他在最后一刻曾告诫祖上,说其本体染有不祥,后人万万不得靠近。”

中年男子也感觉自己语气太过,他试图缓和一下情绪,也在为自己的儿子说明原因。同时,他也说道:“既然松儿你无恙,那就最好,以前是我没向你告知原因,但今日以后,你不得再靠近祭灵了,知道吗?”

孩童明亮的眼睛里还残留泪水,但他也答应了,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

后来,孩童将自己所得的珠子埋在土地上,想要看见祭灵树发芽、生根。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当初孩童埋下的珠子竟真的长出了新芽,他甚至能感受到新芽的生长。

很快,新芽长成了小树,足有一尺之长,孩童忍不住想要把它栽进肥沃的土壤里,当刨开土壤的时候,他才发现当初的珠子不见了。

到后来,孩童发现这颗树很奇异,根本不用栽种在地里,就是拿在手里,也能生长。

十几年后,小树长得更大,足有一丈有余,却被当初的孩童,如今的翩翩少年随身携带。

这不是一颗普通的树,竟能随少年的心意伸缩自如。

一天,少年行走于山林之间,他能听见草木的交流,说是有外人进入这里。

这让少年很好奇,想要会会外界的人。

于是,他顺着草木所指引的方向追去,想要见识一下。

走了许久,他看见远处有一人,正警惕周围,小心翼翼地行走在丛林中。

少年快速逼近,突然他大喊一声:“别动!”

随后快速走近那人,旁若无人般来到那人近前,看着那人离地还有半尺高的脚的下方有一株草,有些歉意的说道:“兄台,万物皆有灵,勿践之,还请止脚。”

广胜府独孙(人物篇仅供赏阅)

世间纷争永不休,一波未平一波起。

豪庭贵胄多事秋,贫者叹谓财换命。

………

不知何时起,人族五域广为流传一首童谣,描述的是“佣兵”这一职业。

自古以来,人们对“佣兵”褒贬不一,最受争议。

事实上,受争议的不是作为佣兵的人们,而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佣兵组织。

因为,多数佣兵都是贫苦之人,他们也只是为了生存,而出卖自己的性命,以换取必要的钱财,或是资源。

“一入佣兵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说的就是佣兵的无奈。

作为徘徊在鬼门关前的职业,许多佣兵的生死都是身不由己。他们被佣兵组织作为商品出卖,为所需要的人或势力提供武力甚至性命。

而在佣兵组织看来,这仅仅是一场交易,有付出才有回报,哪怕付出代价是性命,也是一样。

在人族五域,本来是有众多佣兵组织,各自经营,互不干扰。

直至一个名为风升的人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在佣兵组织中展开了一场大清洗,吞并所有佣兵组织,然后整合,一家独大,向外宣为“广胜府”。

这风升也是一个雄心勃勃之人,他一改往日的雇佣关系,以做任务的形式开启新的佣兵模式。

简单来说,广胜府的存在更像是一个佣兵平台,只发布任务,不直接参与任何形式的交易,事后不管事情成败与否都能坐收一定的提成。

不仅如此,作为佣兵的一方,也有了自主权,能够量力而行选择自己所需要的任务。

这样一来对于广胜府的好处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首先,广胜府可以籍此不用花费任何代价就能从中赚取收入,且收入更比从前。

其次,广胜府在世人眼中也积累了大量口碑,至少不再遭到人们的不满,缓解了旧的矛盾。

再者,广胜府的雇佣模式不仅适用于佣兵,还适用于一切人们所需要的交易,拓宽了渠道,受众更广。

以至于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广胜府就已积累大量财富,一举成为江南三大豪门之首。

要知道,江南豪门众多,不说个个富可敌国,那也是富得流油,更不要说三大豪门了。

可广胜府一向不是省油的灯。管中窥豹,从其名字当中就能知道,这是一个倾向武力的组织。

风升虽改变了民间的雇佣模式,却依然没有放弃旧的雇佣模式,只是交易对象发生变化,由民间变为军队,特别是北疆琅琊王一脉。

在广胜府内部,有一个专门的机构,专为军方培养合格的军队,以保证军方随时有新鲜血液的流入。

当然,这一切都属于广胜府与人皇殿的秘密,世人无从知晓。

………

在广胜府内,有一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世魔王,没有人能拿他怎么办,就连曾经一言不合就端掉所有佣兵组织的风升,也是无可奈何。

他便是风升独孙,风易轩。

话说这风易轩面容倒是清秀,有一股文人的风采,可说起话来,总会让不认识他的人大跌眼镜。

这不,碰巧祖孙二人同处一个花园内。

“臭小子,我听下人说你又偷偷溜出府内和别家小子一起去鬼混了?”

风升一开口就是一顿质问,语气毫不客气。可风易轩似乎习以为常,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我说风老头,你一把年纪了,也该享享清福,别一天总逮着我不放。”

“你……”

凶名远扬的风升一时间也被眼前这没大没小的家伙气得话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但是他还忍不住骂道:“你这死孩子,要不是你爹死得早,你又是我风家独苗,看我不揍你?”

谁知风易轩白了他一眼,默默说道:“可事实就这样了,风老头你也得认命了不是?”

风升不由得气结,放下一句狠话:“小兔崽子胆儿肥了是不,是皮痒痒了,想要家法伺候?”

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风易轩认真看向自己祖父,说道:“家法再多也没用啊,我可是你孙子,唯一的一个。”

风升这回算是彻底没脾气了,他只得转移话题:“那你也不该出去鬼混啊,真是吃喝嫖赌样样占齐。作为我的孙子,你能不能稍微给我争点气……”

“不能。”

风易轩脱口就出,随后想了想,觉得不妥,他又解释道:“风老头,此言差矣。吃、喝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怎么能叫鬼混呢?至于嫖,不是有句话这样说的吗,‘牡丹裙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觉得挺好的啊。还有,我可是不赌的人,只是偶尔兴致来了,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随意玩玩而已。”

风升无话可说,只得仰头长吁一声,然后摆摆手,放任风易轩离去。

风易轩见状,心下一喜,一路小跑,便只身一人出了府门。

在街上,风易轩寻思该找哪家的少爷一起鬼混,正巧碰上江南三大豪门之一的“汪家”队伍。

风易轩心中暗道:“这下有乐子玩了,也不知轿中之人是汪家大小姐还是汪家二小姐。”

于是,风易轩走到大路正中间,一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的土匪模样,挡在汪家一众人的路前。

出人意料的是,汪家众人,包括一干护卫,都停了下来,且无呵斥的意向,似乎都认识眼前这个人,知道他的背景,唯恐得罪了他。

这时,汪家的队伍的主事人出面了,是一位老者,身周有云烟飘逸,衣襟又在无风自动,看上去像是得道高人,但他却不敢过多得罪风易轩,只得和气地问道:“不知风少爷挡住我等去路,所为何事?”

“这你都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抢个暖床丫鬟回去呗”,风易轩毫不客气的回答道。

汪家主事强忍着怒气,依然面容和蔼地说道:“风少爷您是否找错地方了,我们这儿没有丫鬟,只有仆从……”

“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要轿子里的人给我做暖床丫鬟!”

风易轩一脸鄙夷的看向老者,随后他手指向队伍中唯一的轿子,如此说道。

“听闻你是江南三大豪门中的风家少爷,可如此行径,终究是让人不耻。不若你我来一场君子之斗,你若是输了,就请你腾出一条道来,让我们过去。”

就在风易轩目中无人之时,队伍中走出一个少年,看着装不像是汪家之人。

“那你输了呢?”

风易轩突然被眼前之人勾起了兴趣,他准备接受对方的挑战,同时问到对方若是输了,该如何处置。

“我不会输的。”

少年摇摇头,一脸认真的回答。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风易轩哂笑,他虽是执绔,可武道境界也不弱,眼前之人竟敢小瞧他,让他对对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于是,本没交集的两个人的命运渐渐开始产生了联系。

踏江画师(人物篇仅供赏阅)

万里无云,长日当空,但却不热,反而有些冷意。

微风吹过,愈发寒冷了起来,仿佛人心里的火热也会被这天气给冻得冰冷。

天虽寒冷,但也很美。此处美景有三,一为江,一为花,还有一个便为人。

此江名为讋江,仅有数十里长,其长度在江河一类中算得上是垫底的了,但它却并不是“理所当然”的默默无名。相反,它对于整个大陆武者而言都不算陌生。因为它不仅仅是一条江,它还是一条界线:江南、江北中的“江”,便是讋江。

而它因何成为江北、江南两大地界的分界线那便在于它的奇。

这讋江虽被命名为“江”,可却从来没有过一滴水。但也不能因此便不称其为江,因为它确确实实蕴含了充足的水,只不过凝结成冰而已。从高空望去,这江宛如一条冰龙的躯干一般,不过是放大了许多罢了。

来到低空再一看,这巨大“冰龙身躯”内竟有斑点似的东西。到了地面再一望,天呐,竟是一个个不同生灵的尸身。

这才是讋江最奇特之处。

据说,每当有生灵落入全是冰块的讋江,他们不曾受到冰层的阻挡,就像落入水底一般,还能在冰中游动。

但是,一旦他们想要回到地面,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无论你有多强的实力,都无法从中脱困。修为低者或被活活憋死,或被生生饿死。修为高者,却也只能等待寿命耗尽。

因此,有大能力者推测,此江定有大机缘。

也曾出现过几大势力、几大种族联合起来共取机缘,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此花名为讋江梅,为讋江江畔的伴生植物。在数十里的讋江江畔,长遍了此花。此花香飘万里,据闻只要一进讋江方圆万里范围内,便能闻到此梅花香。

此梅也很奇特,其花质地似桑叶,能为蚕所吞食,继而吐丝。用其丝织成的衣物带有淡淡梅香,为女子所追捧。

而吃梅吐丝之蚕也会在这过程中残留梅香气息,因此其对此梅香味十分敏感,常被人们用作追踪的手段。

说来也很有趣,这人和“zhejiang”这两个拼音很有缘分。他名为董哲绛,出生于讋江畔,自号“折江”。

他身材魁梧,一张圆脸上长着浓密的络腮胡,一双锐利的眼睛让人便知其人的不凡。但观其年龄,却也绝不超出二十五岁,很显然这又是一个青年。

只见这叫做董哲绛的魁梧青年正行走在讋江之上,手持一支笔,像是要凭空作画一般。

而众人看见的是他在江上如履平地一般,丝毫没有会被掉入水中可能的样子。

这让岸边行人都不由惊叫了起来:“那是…跃龙门的折江公子,他竟然……站在了冰上……,噢!我的天,这世界太疯狂了……”

有人吃惊的问向刚刚那个说话的人:“他就是那个为兄弟‘千里斩天骄’的折江公子?”

也有花痴女失望道:“原来折江公子长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青年呢,结果大胡子一个……”

而这少女身旁一人对着少女说道:“话说折江公子虽有大胡子,但其胡子剃后长相还是不赖的,就看你有没有能耐让人家折江公子为你剃须了。”

周围人一齐用“不可能”的眼神看着她。

这时,又有另一人添油加醋道:“听说折江公子还是一位丹青高手,他画的人物简直就像是本人在照镜子一般逼真。而且,据说折江公子还曾说过一句豪言,‘我要翻手折江,随收随开’,这也是折江公子名号的由来…”

说完后,他带着不知什么意味的眼神看向少女。

少女很羞愧,忍受不了众人的眼光,落荒而逃。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所有人注意力仍在折江公子上,他们都无法理解他是怎么做到的……

驭鬼洞主人(人物篇仅供赏阅)

有一段岁月,人族曾出现过一座鬼地。

那是一个阴森之地,据说极为凶险,里面有死人在徘徊,更有幽魂在流连。

有凡人亲眼所见,亦有凡人误入其中。

此事在民间流传甚远,但于武道之人鲜有听闻。

据传言道,那座鬼地似乎还可以移动,因为五域的凡人都有见过,描述也是极为相似。

也有习武之人不信传闻,认为是凡人夸大其词,竟主动探寻那座鬼地,想要揭开所有秘密。

因为民间传闻甚嚣,武者都当是以讹传讹,故也没人郑重相待,哪怕是追寻,也显得很随意。

在他们看来,纵使鬼地凶险,也不过是对于凡人而言。习武之人,怎能与凡人相比?

甚至有见多识广之辈认为,所谓的“鬼地”或许是一件奇宝,而鬼地中的死人、幽魂,也不外乎是最低级的冥族和鬼族罢了,只不过受奇宝的控制,长久徘徊奇宝附近。

这种说法的确有一定的道理,符合武道见识,有一定的依据。很快,就得到了众多关注此事的武者的认同。

同时,一个“奇宝”的吸引,让更多的武者也参与其中,都想从中捞取好处,为己为后辈求得部分机缘。

于是,无数武者浩浩荡荡从各方出发,都在寻找所谓“鬼地”的下落。

有人根据俗世的消息,得知“鬼地”途径各域,最终落足于江北。

这是一批颇有威望的队伍,其中不乏修道天才,是自发组织在一起的,想要在争夺奇宝中得到最大的好处。

他们是第一批得知消息的人,也是最早赶往江北寻找鬼地的人。

可是后来,人们再去寻找之时,不仅“鬼地”消失无踪,就连那一批人,也彻底失了踪迹。

其中不乏一些势力的种子天才。

一时间,“鬼地”彻底为武者所熟知,甚至有大教之主亲自前往善于推演天道的天机山,请出天机山的一名早已不管凡俗事的前辈泰斗亲自算上一卦,得知所谓“鬼地”乃一至宝,名为驭鬼洞。

同时,天机山的前辈泰斗也表示,至宝“驭鬼洞”陷入蛰伏,不主动出世,纵使是他,也推演不出方位。

他还透露,至宝“驭鬼洞”是有主之物,其主身负重创,故此催使“驭鬼洞”自主蛰伏。

仿佛至宝“驭鬼洞”陷入了永久蛰伏,自那日起,世间再也不曾听闻有关“驭鬼洞”的风声。

………

千年后,驭鬼洞再现人间。

只是无人知晓,故也安宁,并未引起千年前的纷争。

这一次,驭鬼洞出现在一个村庄之周,比起千年前的样子,似乎小上了不知多少倍。

有两个人凌空相对,其中一人背后的空气中有一个莫大的黑洞,里面确有鬼影在晃动。

“付天道,你真是丧尽天良,一个村庄百二十口人,你竟真的下得了手……”

黑洞前方的男子,手指对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呵斥道。

“莫岐,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有师傅传承下来的至宝‘驭鬼洞’,可以丝毫不为修行所操心,当然可以站在正道的立场上谴责我。”

被称为“付天道”的男子怪笑一声,眼里满是妒忌,阴阳怪气地说道。

语气一顿,付天道像是在提醒对方的身份,说道:“别忘了,你我同出一脉,在那些所谓‘正道’面前,我们都是魔道中人。在世人看来,你我也并没有区别。”

“哼!我与你不一样。就像师父所说,武者所修功法性质并非判断正魔之分的依据,关键还是人心。人心向恶,纵使所修为浩然正气,也不过是披着正道外衣的邪魔,反之亦然。”

莫岐丝毫不受付天道的诱导,他心里清楚是非,一直坚信自己师尊所言。

“哈哈……”

付天道大笑不止。良久,笑罢,一脸讥讽地看向莫岐,道:“也只有你和师父那老不死的才这样认为。可悲可叹,纵使你们坚信自己的清白,可遇上那些正道之人,他们会给你们机会证明自己吗?”

“混账,就凭你也敢辱骂师父!”

莫岐大怒,师父在他心中地位崇高,他不允许任何人辱骂之。

眼看莫岐就要出手,付天道反而一脸不屑,主动挑衅道:“来啊,让我看看当代‘驭鬼洞’主人的实力如何。世人都说过去的‘驭鬼洞’大到无边,可如今却也小到没边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说罢,付天道做好姿态,准备迎战。

“今日我就替师门清理你这个劣徒!”

莫岐大喝一声,双手捏印,旋即一道乌光从指缝间冲出,没入其身后的黑洞之中。

只听像是闷雷轰鸣的声音响起,接着果真有雷电从洞口处闪过,直奔付天道而去。

“嘿,你还真以为我要和你打?蠢货!”

付天道一脸嘲讽,旋即转身朝着地面某处伸出一只手臂,化作一个黑色大手,向那里抓去。

“尔敢!”

莫岐知道自己上当了,对方是在声东击西,想要将自己救下的两个孩童给抹杀掉,以此报复自己。

眼见付天道幻化而成的黑色大手就要抓住地上正一脸无辜地望向自己二人的男童女童,莫岐竟自拍胸口,旋即喷出一口精血,落入驭鬼洞内。紧接着,一道快到极致的紫芒一闪而过,直接将付天道幻化而出的黑色大手洞穿后瓦解掉了。

“倒是小看你救人的决心了,宁愿折损自身修为,也要救下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小孩。”

付天道略显吃惊,但他也没闲着,直接奔向两个小孩的位置,势要将之抹灭。

“哼,你不会得逞的。”

莫岐早已反应过来,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内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两人的距离极为相近,却顾不得交手,纷纷想在第一时间将两个孩子抢过去。

于是,一青一黑两只大手争相扑了过去。

经过一番争斗,两人竟一人抢到一个,莫岐抢到的是个男童。

“哈哈,莫岐让你失望了,你只能保住一个了。”

付天道显得很畅快,让莫岐吃亏就是自己最大的快乐。

只是一刹那,付天道仿佛想到了更狠毒的事情,他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阴谋的意味。

只见付天道看向莫岐,说道:“我突然想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情?”

莫岐脸色铁青,被对方摆了一道。

“你我作个约定。女孩我不杀了,男孩你也留下,我们各自传授他们绝学,二十年后,让他们代替你我来一场比斗如何?”

付天道望向莫岐,看上去像是认真的说道。

“好,我答应。”

莫岐见付天道不杀女童,也是爽快就答应了付天道的要求。

此事就此作罢,付天道也安然离去。

主要原因还是莫岐与付天道实力相差无几,无法将之斩杀,只得留此祸害。

十几年后。

当初莫岐救下的男童也早已长大,并继承了至宝“驭鬼洞”,成为驭鬼洞新一任主人,开始了他的武道生涯。

从此,至宝“驭鬼洞”终是再现人间……

逐燕少年(人物篇仅供赏阅)

上古时期,万灵蒙昧,武道亦有缺憾,是以人力不可撼天。

是时,世间亦是灾祸连连,有大凶之物以万灵为食,扰得众生人心惶惶。

故有生灵另辟蹊径,欲发掘一逢凶化吉之术,用以在危难关头保全性命。

这是一场艰难的探索之路。

历经数十代的努力,终究是有生灵探索出一条大致的方向,且已有可行之法,可以大致感应到祸福吉凶。

那个时候的生灵将之称为“占卜”。

早期的占卜,虽有一定的作用,对当时的生灵具有极大的帮助,但同样也有局限性。有时候,一次错误的占卜,甚至会葬送一整个族群的性命。

到了后来,天地不再有缺,大凶不再出现,万灵不再蒙昧,有局限的占卜之术也就慢慢淡忘于众生视线之中。

一切看上去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世间出现了各族文明,繁荣渐临,武道也开始兴盛。

可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自从万灵产生种族观念以后,分歧也就出现。

在当时,人族是公认的最弱小的种族,受到各族欺凌、奴役以及吞食。

也正是因此,人族并未放弃“占卜”之术,想要依靠此术化解来自各族的威胁。

这是一个艰辛又痛苦的过程,上古人族先辈以鲜血与大智慧保存了人族血脉传承,极大的完善了还不成熟的“占卜”之术,并自成一个体系,谓之“天机”。

“天机”可谓是“占卜”的集大成与创新。

与“占卜”不同,“天机”的出现是在武道完整的中古时期,那个时候的巅峰战力已能撼天,人道意志亦可通达天意。

而“天机”的道,正是以凡人之躯,通晓上苍之意,于冥冥中感应天道轨迹,推演未来。

再后来,人族崛起,“天机”作为一种独特的传承,被继承了,并自成一教,言之“天机山”。

在“天机山”开山之初,人皇殿念及“天机”一脉功劳显著,但本身实力又很弱小,故特遣当时两大剑道世家九阴、九阳暗中护道,庇佑天机山万世永存。

然则,世事难料。

中古末期,天下初定,人族强势,与百族各分半壁江山,自此休战,互不侵扰。

于是,矛盾内移。

人族诸雄有人忍不住瓜分战果,亦有后来居上者势要分羹,一言不合便有争斗。以致人族内部势力不断更迭,亦有无数新的势力如破土新笋不断出现。

到了后来,一向居于中立的“天机山”受到波及,遭到某一顶尖势力的刁难,被威胁做其附庸。

天机山一脉虽说尽是凡人,但性子刚烈,不畏强权,故无法与该势力谈拢。

以致战斗不可避免,天机山两大护道世家谨遵祖上遗诏,倾巢而出。

最终,顶尖势力被击退,九阴、九阳两大剑道世家几近全军覆没。

再往后,天机山痛定思痛,一改往日的低调,大肆发挥自身优势,接手凡俗交易,为人推演、算卦,替人避凶祈福。短短数十年的时间,就已积累大量人情脉络,掌握顶尖资源,交好众多势力。

同时,天机山生有紧迫感,明白只有自身实力强大了,才能在纷争不断的时局下拥有一席之地,故此决定让门内弟子修习武道,保证香火延续。

经过几千年积累,天机山终究是厚积薄发,一鸣惊人,跻身人族十大势力前列,奠定天机山万年来,乃至如今依旧强盛的基石。

………

天机山脉,在天机山还未建派以前,本是江北一条双生龙脉,是一块奇佳的风水宝地。

当初天机山一众人早已决定开派,却迟迟没有行动,反倒是游历人族五大疆域,最终落足于此,就是想要寻觅一个风水宝地,以种下门派昌盛之“因”。

所谓的“双生龙脉”,实则是一条山脉有两座主峰,就像双龙盘绕,一黑一白,阴阳交融,从而鼎定乾坤。

这阴阳意境,正符合天机山太极、八卦的道义。

而在天机山内部,两大主峰也以阴阳命名。

阳峰主武道,是天机山门内弟子习武的场所,因为不涉及天机山立身之本,又被称为“天机外门”。

阴峰主推演,是真正涉及天机山核心的地方,故把关极严,被称之为“天机内门”。

所谓天机外门,不过是保卫天机山的武力机构。内门才是天机山传承的根本。所以,天机山门内一直有偏袒,重内门而轻外门。

因此,外门弟子一旦见到内门弟子,也必须得恭敬地喊上一声“师兄(姐)”。

不过,在天机山上,有一人例外。

那是一个少年,相貌平平却显沉稳,眼里总有一丝忧郁,浓到仿佛放在水中都化不开的样子。

此时的他正安静地走在林间小道中,忽然间,几声争吵从前方传来,似乎是有内门弟子在刁难外门弟子。

对此,少年早已习惯。

因为内门的地位崇高,故此许多内门弟子在外门弟子面前都有极大的优越感。很多时候,他们将外门弟子,特别是新入门的弟子当做下人对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就会刁难一番。

少年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他迈步走向几人的位置,在快要临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所变化。

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似乎是想掩饰眼中的忧郁,可忧郁就像深入骨子里一般,没有丝毫变化。

“嘿嘿,张师兄,大老远我就听见了你的声音,于是赶紧跑了过来,结果还真的是你。怎么,又在欺负新人了?”

少年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对着一个内门弟子说道。

在刚一看见少年的时候,“张师兄”的表情有了变化,现在又听见少年在对他说话,他的表情显得十分难看,感觉像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样。

“张师兄”闻言,嘴唇微微一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料少年又将视线转向自己身边的几个“同党”。

只听他嬉笑道:“还有赵师兄、孙师兄,你们也闲下功夫来凑热闹了?是不是最近内门的事情太少了,所以来我外门串串门?”

“不是不是,李师弟,内门的事情太多了……”

另外两人矢口否认,连忙给少年解释。

“既然你们事情这么多,那为何还有闲心来我外门挑事?”

少年脸上早已没有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了,他的表情也渐渐冷漠了下来,显得有些冷酷地说道:“你们是想讨罚了是吧?”

“李师弟,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过我们这次吧,不要将事情告诉给杨长老。”

三位内门弟子竟然向外门弟子求饶,看得被三人欺负的新人一头雾水。

“哼!内门地位固然比外门要高,但门内也严禁欺负同门师弟,你几人既然有胆量触犯门规,就该自觉受罚,别等到我主动告知我师父。”

少年丝毫不为所动,他要三人自觉受罚。且在三人离开前,他还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奉劝你们内门一部分人,有些事情不要以为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三人走后,少年交代那被欺负的新人一句后,自己也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一座青铜大殿内。

“九阳啊,《九阳剑诀》该教的为师也都教给你了,你很争气,短短十几年时间就将为师花了五十年才修成的剑诀学会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予你了。”

大殿之上,一个青铜座椅上坐着一名男子,黑发如瀑,眼如剑芒,却十分宠溺地盯着下方一个少年。

而少年正是此前警告内门弟子的那个少年,他叫李九阳。

此时的李九阳早已没有呵斥内门弟子时的威风,有的只是普通孩子的依赖,以及淡淡心酸。

他在流泪,不动声色,眼泪止不住的流,因为自己的师父,养育自己十几年的男人,是在给他立遗言啊!

少年没有说话,他在认真的倾听师父的话:“我记得当初我在天机山下捡到你的时候,你脖子上挂着有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李’字,后来我取《九阳剑诀》中的九阳二字作为你的名……”

男子像是在回忆往事,语气中有些感慨,像是想起种种,自顾自地说道:“为师还记得,你刚会说话那会儿,就偷偷摸上藏器阁,一眼就选上了‘九阳剑’,后来回来就对我说,你想要成为剑客。”

说罢,男子摩挲着手里的“九阳剑”,嘴里还带有欣慰的笑容。

“你注定与九阳一脉有缘,今我就将九阳剑传予你。纵然你与我九阳世家无血缘联系,但你我却情同父子。传予你,是要让你将我九阳一脉发扬光大,同时,也是希望你能下山找到九阴一脉的传人。”

男子说出了他对少年的要求,要他下山找到九阴一脉的传人,同时,他解释缘由,道:“当年一战惨烈无比,九阳一脉只剩我祖父一人,九阴一脉战后更是不知所踪。有人说九阴一脉就此绝了传承,我祖父不信,九阴一脉纵使死尽,传承也不会断。只要九阴剑还在,传承就在。”

叹了口气,男子继续说道:“我九阳家族曾有一个说法,九阴九阳先祖本是一家人,是数万年前人族剑道皇者干将、莫邪结为连理,后以阴阳两极各自证道,男主阳,女主阴,谓之九阴、九阳。”

“为师时日不多,且天资迟钝,发扬九阳,寻找九阴的重任就交予你了”,男子看上去中气十足,却言之将死。

“请师父放心,您之所愿便是我之所求,九阳就是死,也要实现。不过,还请师父不要轻言‘死’字,我定会找到治你身上毒的药”,少年十分郑重的说道。

“谈何容易……”

男子苦笑一声,随后摆手道:“去吧,下山去吧!”

从此,少年离开了天机山,闯入了外面的世界。

一路上走走停停,漫无目的如无头苍蝇,一直到……他遇见了像燕子一样的姑娘。

捻月楼食客(人物篇仅供赏阅)

皇城之下归中原,繁荣昌盛莫等闲。

捻月楼阁名远扬,引得众生相逐间。

………

中原,一个无论是上古、中古,还是近古,都为各大族、各大势力所争逐的大域,自古就有“逐鹿中原”这一说法流传。

与只极尽辉煌了上古的蛮荒之地相比,中原更像是在细水长流,有的是用岁月熬出的韵味。

当今,作为人族权力的中心,中原颇有执天下之牛耳的大势,各路英雄豪杰、天才骄子都汇聚一堂,与本土奇人异士相交融、在掂量,彼此间都在酝酿着最激烈的大碰撞。

其中,不乏百族后裔,有的是各族奇才,亦有通灵的初代,更有神袛传承者。

因为,中原作为开放的大域,允许百族之人前往,更鼓励年轻一辈之间的较量。

毕竟,有竞争才有压力,有压力才能成长。

当然,作为人族的权力中心,中原自是有底气放任百族的存在。

在这里,百族与人族没有区别,都可自由行走,不受任何一方的管制。同样,也会有大量百族商人长久定居于中原。

不过,哪怕是中原底气十足,但在百族入境之前也早有限制。

实力过高者不得踏入人族领土,实力低者同样不得踏入人族领土。真正能够在中原留下踪迹的,往往都是实力不高不低者。比如,各族还未成长起来的天纵奇才,虽说同境界实力强悍,但绝对实力于整个大局而言却无关痛痒。

正是因为种种原因,中原的繁荣程度远远超过其他四域,就连一向以繁华富饶著称的江南,也是稍显不及。

繁荣不等于繁华,有些东西是特定的,是钱买不到的。比如百族的天骄,又比如浓厚的武道氛围。

这些,都是中原异于各域的一面。

然而,中原哪怕不及江南繁华,却也相差不远。有的地方,甚至比江南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中原的捻月楼,便是如此。

要说这捻月楼,却也神秘,关于它的一切,很少有人能够洞悉完全。至少捻月楼对于人们而言,还存在有许多疑问。

然而,这些都不影响人们对于捻月楼的态度。

因为,作为中原标志性的风月场所,捻月楼的歌姬、舞女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平日里更是以灵材滋养容颜,出得个沉鱼落雁之资只作一般。

不过捻月楼却另有规矩,虽是风花雪月之地,但无肮脏淫俗之交易。楼中姑娘更是只卖艺,不卖身。

来此消遣之人,大多也懂得规矩,只当花个钱财,图个舒适。或有财大气粗的世家子弟,也不过是投万贯家财籍此博得美人青睐罢了。

当然,捻月楼虽说以风月场所著名,但其所经营却也广泛,主营酒食。

说是酒食,却不同于一般的饭馆。里面的食材通通是天下之奇珍,亦有异种之血肉,只要出得起钱,捻月楼就有办法弄得到。

显然,这是捻月楼顶级的服务,一般人连踏入的资格都不具备。

除此之外,捻月楼还有一项经营———拍卖。

拍之物品种类繁多,放在外界,件件都是稀罕之物,都是珍品。同样的,每一件物品拍出来的价格,也都是天价无疑。

这些,都是捻月楼所为人熟知的地方。

而它的魅力就在于,对消息的把控。

只有它想要人知道的地方,人们才会熟知;它想要保密的东西,人们也不会得到一丝一毫的讯息。

在某一段时间内,捻月楼没有丝毫预兆的,便出现在了人们视野中,就好像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一样。

而在捻月楼中,有一个人亦是如此。

不知何时起,捻月楼内某处角落旁的沉香木桌前就开始坐着一个青年人。

青年身份十分神秘,一如捻月楼般。

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捻月楼的同一处地方,静静抿着茶,欣赏捻月楼的表演。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未间断。

也曾有人注意到他,打过他的主意,以为日日出入捻月楼之人,纵使从不消费,也应当有不菲的身家。

然后,第二天,青年依旧准时出现。

如此数年过去,其中不乏实力强大的百族,也都曾打过此人主意,但最终,此人也都一如往日般准时出现。与之相反的是,凡是打过他主意的人,无一例外,竟再也没有在捻月楼出现过了。

琅琊贵公子(人物篇仅供赏阅)

北疆边关,大漠狼烟,常年不绝。

琅琊王城,荒漠明珠,烽火砥柱。

………

北疆,作为人族五域中的前沿阵地,与百族多个大域接壤,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与繁华富饶的江南相比,这里的环境尤为艰苦,是武者眼中的苦寒之地,非意志坚定之人不可定居。

同时,这也是一个战与火的世界,属于铁血。

自中古以来,这片大域便葬送了数不尽的百族巨擘,都是过去各族的大人物,都曾号令一方,如今却只能是北疆大漠中的一具无名枯骨。

与之相对的是,此地也埋葬了无数人族英杰,亦有不少实力超绝者,或是天纵之资者,都曾为保卫故土溅洒热血,与百族搏杀之。

哪怕是如今,一望无垠的荒漠边沿,也时常可以看见狼烟四起,与漫天黄沙共舞苍穹之下。

北疆的绿洲,繁星点点地分布在荒漠深处、戈壁之畔,其中尤以边界地带最为密集,是城池存在的根本,亦是人族防线的根本。

在众多绿洲的中心位置,也就是北疆边关的中心,有一片最为辽阔的绿洲,那里矗立着一座城,名为“琅琊”,是整个北疆的灵魂所在,号称万年不破的雄关,人族五大王城之一。

历史为证,在人族与百族的博弈中,北疆边防线曾数次告破,也数度被其兵临琅琊城下,然则孤城亦可独拒大军于雄关之外,僵持数月,人族增援,致使百族铩羽而归,无疾而终。

这是荣耀,属于边关守卫者及琅琊王一脉的辉煌。

与人族其余“四王”不同的是,琅琊王位属于世袭,自第一代琅琊王起,以后各代琅琊王皆出自同一个地方———琅琊赵家。

这是一个神秘而古老的家族,自第一代琅琊王崛起前就已长存于世,一直游走于人族权力中心,是人皇殿的创立者及促成者之一。

琅琊赵家,在北疆的影响力大得惊人,数万年的经营,足够他们掌控边关的一切。

该氏某代家主曾有言:“边关之内,人之所在,皆我眼线!”

赵家在边关的能量可见一斑,绝非寻常势力可以比拟,不然何以称之为“北疆第一氏”?

历史的长河本就波涛汹涌,单是赵家数万年来屹立不倒就足以傲视群雄,更何况独守一域数万载,甚是惊涛骇俗。

一路回望,那些泯灭于历史长河中的势力,不乏有曾与赵家旗鼓相当的存在,如今焉在否?早已化作乌有,沦为过往的尘埃。

北疆关乎重大,赵家坐大数万载,却不曾反叛,实则另有原因。那是赵家的秘密,亦是其族人的心头刺。当世只有少数人洞悉,个个都有通天之能,所以理解,所以放心。

………

当代赵家嫡系传人仅有两人,皆是赵氏家主之子,长子赵鉴英,次子赵鉴豪。与赵家过去的岁月相比,一代两人之数的传人不多也不少,但更多的时候是一代单传。

不同于多数势力“英雄不问出处”式的挑选传人,赵家更愿意保持血脉的纯正性。

“族权不能旁落,血脉不能掺杂。”

这是赵氏先祖留下来的祖训,亦是赵家屹立不倒的根本,个中自有缘由,归之于其族人独特且强大的血脉。

赵家传人身份金贵无比,在人族内部,不亚于人皇子嗣,是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能力是责任的先决条件,就像命中注定,每一代赵家传人从出生开始就已担负起同辈“领袖人物”的责任。

与之对应的便是能力。对于一个亘古长存的大族而言,他们早已在训导族人方面形成了自己的独特体系,培养一个具备领袖气质及能力的接班人简直如囊中取物般容易。

赵家通常会从小培养一个人,其中就包括亲临战场。

身为赵氏子弟,每一个人都必须自小体验战争的残酷,家族传人也不例外。

年幼时的赵家次子便也有这样的经历,但他并不排斥,也不曾对死亡产生过恐惧,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战争而活。

他依稀记得,自己五岁时就已跟随族中强者前往前线交战地,体味战争。

那是一场与“神族”之间的战役,规模不大,却是近年来最惨烈的一次。

神族,向来以战力称雄百族,纵使其他一些强大的种族,也鲜有愿意与神族正面缨锋的。

故此,赵家在预先掌握神族行踪的情况下,特遣家族中一队精英人马埋伏在神族必经之地,欲达以逸待劳之功。

可结果总是出乎人的意料。赵家出来的精英人马,不说是北疆的王牌,也相差不远,却在与神族遭遇后迅速折戟,无人生还。

事后赵家高层勃然震怒,曾数度遣出强者探寻真相,最终得出结论:可能有神王参与。

神王,神族王者,放在神族也是镇守一方的核心人物,竟插手了一场小小的战役?

赵家高层察觉事情并不简单,此事甚至惊动了人皇殿,有武王亲自过问。

………

而就在赵家精英人马全灭的次日,奉命阻击神族的部队便遭遇上了神族人马。

赵家次子及族中负责保护他的强者亦在其中。

以正常情况下来讲,普通人族部队在战力上根本不敌神族。所幸的是,人族行军打仗从来都不是靠个人战力取胜,天时地利人和才是人族致胜法宝。

因此,固然艰难,但己方部队依旧抵挡住了神族强大的进攻。

到了后期,负责护卫赵鉴豪的强者也参与了进去。交战双方都已杀红了眼睛,满目疮痍的戈壁,面目全非的尸首,残破不堪的兵器,溅洒一地的鲜血,以及不断倒下的躯体都不足以形容此战的残酷。

战斗进入关键时刻,一直不曾受到波及的赵家次子心有所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一般,他竟舍弃战场所在,转头没入戈壁深处…

恍惚间,他好像进入了一片仙境般的地方,是一个山谷,有花有蝶,有湖有鱼。周围云烟缭缭,像梦境,却异常真实,让人心生宁静祥和之感。

远处有人,是个小女孩,冲着自己笑,而后转身留下一头蔚蓝色长发随风飘扬。

他并未看清对方的样子,但来不及细想,因为小女孩快要逃出他的视线。

他开始追逐,想要问她为何要跑。

后来的事,他记不清了,只是隐约间看见一个男子朝着自己眉心处点了一下。之后再发生什么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几天后,赵家增援到了。神族人马被彻底消灭,而己方交战部队也所剩无几,赵家次子也被带回族中,似乎结局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至少家族传人并无大碍。

………

转眼十年过,人们似乎已经遗忘了那场战役,与神族之间的战役。

当年还很年幼的赵家次子,也已愈发的俊俏,尤以棱角分明的面庞为甚,两柄似出鞘宝刀的浓眉横梁而对,英气逼人。

今次,他再临边城,十年前那个战场附近的一座城。

每年,他都会来到这座城,像是在追寻什么,结局却都是无功而返。

虽说北疆常年战火不熄,可毕竟是一大域,边界线太长,因此百族不是每一个地方都愿意分出一部分兵力去与人族对垒,除非战略意义重大的要塞,否则他们更愿意采取“骚扰式”的游击策略,使人族疲于应对。

所以,自十年前的战役发生后,此城附近方圆万里内便无敌踪再现。

百无聊赖,赵家次子只得闲散于城中每一个角落。相对安稳,城内人心太平,市井小贩分占道路两旁,向来往的行人吆喝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赵家次子一路直走,想要将眼前的路走到底。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喜欢这种感觉,不像世家大族那般等级森严,所有人对他都是小心翼翼。

那是一种孤寂,源自人们对他身份的畏惧,不敢与之产生太多的接触,害怕触及赵氏族规。

“是她!”

正当赵家次子思绪晃悠时,一束蔚蓝如瀑的长发映入眼帘,是记忆中的颜色,绝对错不了。

此刻,他终于知道自己追寻了十年的东西为何了,或许不应该是追寻,应该是等了十年。

尾随眼前之人,他来到了一处庭院前。

“啊?”

少女惊呼一声,只因藕臂被赵家次子一把抓住…

………

赵家宗族祠堂。

“天下未定,无知小儿岂敢妄谈儿女私情?”

距离赵家次子遇见蓝发少女后的几月里,期间发生种种。事情闹大,竟惊动了赵家当代家主。

一旁人影绰绰,在场的非是赵家地位尊崇之人,便是赵家资历极老者,或是当代重要成员。

一般说来,这样的阵容,只有召开宗族会议及家族祭祀时才可能出现。

而今召开,显然不属于以上两种情况。根据祖训,也只剩一种情况———罢黜族中重要成员。

对于赵氏族人而言,这是最为残酷的一种惩罚,甚至比丢了性命还要难以接受。因为,身为赵家成员本就是一种荣耀,没有人愿意轻易放弃这本可伴随一生的身份认同。

“家主此言差矣,我人族崛起也有数万年之久,一直与百族对立,彼此纠缠至今。倘若天下真有那么容易平定,我等一把老骨头还留有何用?”

有赵家前辈名宿并不认可赵氏家主所言,语气中更是略带不满地反驳道。

也有族中老人出来打和场,劝解道:“家主,我族嫡系血脉历来都是极少,当代也唯有鉴英、鉴豪两个孩子,他们都是我族的希望。而今你却只因鉴豪谈情说爱便要将之逐出家门,的确有些欠妥啊…”

在场的人,只有极少几人与赵家家主在辈分上相平或是不及,其余的皆是他的长辈。故此,哪怕他有一家之主的身份,也不得将之怠慢,语气略显谦逊的回答道:“苟叔、延叔,以及诸位叔伯,小侄赵权也并非不通解人意,身为人父,我更希望自己的孩儿们能延续我赵家血脉,壮大我赵氏宗族。”

“但是,前提是不能危害到我赵家根基!”

说到此处,赵权面色森然,语气坚定,使得在场众人皆是一凛,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果真,接下来赵权便说出了答案:“起初,我动用了族中所有情报力量,想要弄清豪儿带回来女子的身份,可事实上,到现在我也没能得知关于那女子的任何消息。”

众人面面相觑,自家的事也唯有自家人才清楚。偌大一个赵家,竟然连一个人的身世都查探不到,足以证明事情的严重性了。

“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赵权见众人脸色,就已明白他们的想法,但他还有更大的爆料:“后来,我决定亲自见一见豪儿带回来的女子。当我看见她的第一眼的时候,我竟感受到了和我族血液力量相似的气息。诸位,试问当今世上还有哪个种族拥有与我族相似的血液力量?”

“神族?!!”

哪怕是族中宗老也不淡定了,该氏与神族纠缠不清,却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当一听到与神族相关,事情的严重性瞬间上升了好几个台阶。倘若赵家次子所带回来的女子真是神族,赵家家主的做法倒是应该。

不仅如此,众人看向赵家次子的眼神也都变了,不知是什么意味。

“或许,是老祖那代人的遗孤吧?”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是资历极高的一位赵家强者想到一些家族往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绝不可能!”

赵权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他说:“族典记载,老祖宗那代人的子嗣,都在那场变乱中死去,唯独老祖宗未雨绸缪,才保全了我赵氏一族。退一万步来说,哪怕那群人留有子嗣,发展到而今,体内血脉也早已稀薄,不可能还如此纯粹。”

“况且…”

赵权在酝酿,他还深刻记得一件事,缓缓说道:“这让我想起了十年前那场战役,分明有神王插手,但直至战役结束,他都未曾露面。恐怕,图的就是今日…”

赵权话未说完,但整个宗族祠堂里的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意识到了危机,尽管被家主提前发觉,但没人保证后面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千防万防,神族还是无孔不入啊…”

有族老心中悲哀,自己家族与神族对立数万载,还是差点被对方渗透进核心。

“或许,这才是神族的阴谋。”

众人沉默良久,一道年轻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那里站着一位年轻人,身着金狮图案的华服,分明脸露思索之色,眼里却有着仿佛早已看透所有一般的睿智。

就连赵氏宗族的族老们都不由心中赞叹此子之不凡,竟能单从气质上令他们动容。

哪怕是赵氏家主,看向年轻人也是神情复杂,有欣慰亦有苦涩。

欣慰的是眼前的年轻人极为优秀,无论是武道修炼亦或是人情处事都近乎完美,与历代人皇子嗣相比也不逊色分毫,有的方面更有优势。倘若他有意进军人族权力中心,今后的成就必定不弱于历代琅琊王,甚至位列一代人皇也是极有可能的。

然而令赵权感到苦涩的也正是如此,自己的长子,即眼前的年轻人,向来便对权力不上心,别说人皇果位,哪怕将整个大陆交由他支配,恐怕他也不会接受。

如此不争的心性,按理说是难能可贵的,可偏偏这是一个强权与纷争的时代,自己长子等若是在违背天地大势,将来必有一劫。

赵权强压下心中对自己长子的未来产生的不好的预感,反问道:“英儿,你所言为何?”

“父亲推测固然有理,但却禁不住推敲。其中最为关键的疑点,即是神族若真想渗透进我族核心,必定会想方设法为小弟带回来的女子制造一个合理的身份,并且隐藏住她体内的血液力量。”

赵家长子一语中的,点出了最关键的疑点,随后他反问道:“试想,以神族的狡猾,怎会料不到这一点?”

“其次,顺着我的思路进一步推敲,倘若小弟带回来的女子真是神族之人,你们认为神族会蠢到做送羊入虎口的事情吗?更何况还是一位血脉纯粹的神族。这样的损失,我相信神族也不愿意随意消耗吧?”

“这……”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顺着赵家长子的思路想去,的确发现其中疑点重重。

“但是拥有如此纯粹的血液力量的人,我又无法证明她不是神族一员。这里面定有神族的阴谋,我无法洞悉,甚至无法理解神族的做法。”

赵家长子坦白自己也不能看透神族的阴谋,但他也表示赵家的应对之策应该发生改变。

“神族狼子野心,处处与我族作对,今日之事即为明证。英儿,你有何对策?”

赵权一筹莫展,虽说贵为一族之主,但眼下这事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父亲,依我所言,神族如此大费周折设下一个阴谋,我们就反其道而行,让他们一拳打到棉花上,空有力气却使不出来。”

赵家长子从容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何反其道而行?”

有性格急躁的族老不解其意,忙问道。

“我想,神族的阴谋就是要假借我族之手,将小弟带回来的女子给斩杀。而我的想法是,将那女子留在北疆,既不让她回到神族,也不让她接近我族核心,这样一来,哪怕神族再有什么阴谋,于我族而言,也不痛不痒。”

赵家长子讲出了自己的应对之策,表面上他是为了家族大计,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小弟。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叹:为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直到这个时候,赵权才望向全程不语的次子,一脸严肃问道:“豪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

一座湖心岛,赵家次子与那蓝发少女并肩而立,站在湖边,默契似的一语不发。

良久,少女转身离去,一句话也没说。赵家次子依立在原地,犹如木桩一般,一动不动。

再过许久,湖边刮起了微风,赵家次子闭目感受,随后对着无人的湖面缓缓开口:

浪淘沙,没有风的抚摸,又如何有浪在淘沙?

我爱风,为她的轻柔,也为她的狂野。轻柔时她,就像是情人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胸膛;狂野时的她,就像被触逆鳞的龙,天涯海角也要必杀之。

正是因为风的温柔,正是因为风的守候,我才愿用一生去爱她!

哪怕世间一切都已毁灭,我也愿用我的怀抱去守护最后一缕风,我要让她也感觉到我厚实的胸膛能为她提供生存的温暖…

假如有一天,我遇见一个风一般的女子,那她必定就是你。因为你与风一样有情,不会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我,因为你会舍不得我。到那时,你若成风,我便化浪。风起浪淘沙,风止浪平息,风飘浪追逐,风逝浪亦殇。

这,就是我的承诺。

………

此后,赵家次子独自一人离开了赵家,离开了北疆。他在逃避自己的家族,那个极度强大却又不通人情的家族,同时也是令自己感到深深挫败的家族。

他要变强,不依靠家族的力量,达到自己的决定自己能真正做主的地步,任何人都无法反对。

于是,他一路逃,一路躲避族中寻他之人。

就这样躲躲藏藏数年时间,他已通过自己的努力成长到能被人认可的地步。

但这样还远远不够!

直到有一天,一间客栈。

那是一队身披银甲的铁血将士,出自边关的战场,久经鲜血与战火的磨砺,早已锻就出铁石心肠般的意志。

在他们眼里,没有赵家公子,只有命令。而他们的命令是,将赵家次子捉回北疆。至于赵家次子是否会因此受伤,这就不是他们考虑的范围了。

雷厉风行,就是形容军伍之人的作风。这一队人马,连话都不说一句,对照画像与眼前之人的样子,确认无误后便立即出手。

一时间寒光四射,皆是短兵出鞘的结果。

“你们确定要我动手?”

场面显得剑拔弩张,赵家次子反倒十分淡定,他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像是在确认。随后他摊开双手,一脸无奈道:“我认真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古之人杰(人物篇仅供赏阅)

极北之地有座城,谓之“白帝城”。

白帝城内有片林,言之“望归林”。

望归林中梨花落,年复一年不复归。

………

说起白帝城,人们只知道那是一个神秘远超任何人想象的道统,其起源远久于各族的历史,是上古初期的产物。

那个时候,洪荒肆虐,凶兽齐出,凡尘生灵无人能敌,皆为食粮。一时间,血灌山河,生灵涂炭。

当时,号称是大陆有史以来最黑暗的时代。

后有生灵深知利害,号召众生联合,共同抵御凶兽侵袭。于是,白帝城就此诞生。

起初的“白帝”,并非一种信仰,只是那时的生灵共同的宏愿———结束黑暗动荡。

因为,在古人眼中,白者,即为光明;帝者,极道也。

也就是说,“白帝”在古人眼中,不过是期盼光明到来的一种美好愿望罢了。

到了后来,有人见到天降鸿芒,一道似人身影的神光在与凶**战,随后一段时间,所有凶兽竟都一齐消失,无影无踪。

白帝城门人认为,那道光即是上天的主宰,听到了他们虔诚的呼声,下凡来拯救他们。

于是,“白帝”有了新的含义,连同白帝城一同保留了下来,是白帝城门人的信仰,一个举世无双的主宰。

哪怕是如今,强大到超脱大陆纷争之外的白帝城,依然不敢摈弃信仰,香烛日夜不断的供奉“白帝”。

白帝城内门规其实不多,皆是白帝城得以长存于世的处事之道,其中尤以“城内弟子不得掺合外界纷争,违者逐之”为典型。毕竟一个势力哪怕再强大,一旦惹得众怒,没落甚至破败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就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局面。

在外界,人族与百族征战不止,不死不休。在白帝城内,各族生灵却同为师兄弟,尽管各有目的,但总的来说,相处都还融洽。

也正是因为白帝城门人包罗万象的特点,使得白帝城自古以来都不曾偏颇大陆角逐的任何一方,自然也就不曾受到双方的针对。

直到三千年前,一人横空出世,入主白帝城内,一路高歌猛进,战遍各族精英,终成人皇果位。

那是一个极度强大又极度自负的人族,妄图在天地规则完美无缺的近古,打破无人能成神的诅咒,逆天成神。

于是,深入百族祖地,主动挑衅。

此事影响极大,百族阵营勃然震怒,险些因此与白帝城开战。后,不知道因何缘由,此事作罢。挑衅之人也于同一时期销声匿迹,百族祖地重归平静。

那个时候,白帝城就已长存于极北之地数万年之久。而白帝城内却无一片“望归林”,有的只是春开春落的梨树林。

林中有人,一对神仙眷侣,似长久居于此处,过着闲情雅致的生活。

………

一缕春风拂过枝头,只见那白似雪的梨花宛如一个个精灵一般,伴随着枝头颤抖着,仿佛它们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

当一阵阵春风吹过一颗颗梨树之时,枝随风摇曳,风伴花飘零。那场景就像春天里的一场雪,此“雪”大而不冷。

这是一处栽遍梨树的小山谷,山谷内有一处楼阁,阁中刚好站有两人。

男子英俊神武,眉目处带有些许威严,瞳孔满是沧桑,而其嘴角却带着温柔而幸福的微笑。其头顶玉冠,身披紫袍,犹如天帝下凡,又不失文雅之气。

女子明眸皓齿、柳叶弯眉、肤如凝脂,美若天仙,其恰到好处的身姿,加上那如霓裳般的白纱衣裙,宛如迷失于红尘的谪仙子,缥缈而又厌世,让人徒生怜惜之意。

此谷、此花、此楼、此人,仿佛就像是早已超脱仙境般的世外乐土。这里的每一物都如一笔水墨,聚在一起便勾勒成了一幅简约、淡雅的墨色山水画。仿佛在这个白与黑的世界,已经再也不需要任何其他颜色点缀,因为它本已完美。

就在两人享受此刻宁静之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如捣蛋鬼一般,将宁静打破。

男子蹙眉,眉目间早有不满,因为他感知到来者何人,未待对方开口,他先于对方说道:“今我与内子隐居于这修梨山谷,早已不管凡尘琐事,若人皇殿是想请本座出山,武安王还是请回吧!”

“这……”

人族武安王没有料到眼前之人如此果断,在自己还未说明来意之前,就已将自己的话堵死。但是他却不能就此离去,因为事关人族生死存亡,他不得不请出眼前之人应对人族危局。

“况且,我有我的规矩,你区区一介武王,越过我的童子闯进我的栖居之所,早该死上一百次了。今我看在你们人皇的面子上,饶你不死,但下不为例。”

男子不管不顾,脸色冷漠,对着山谷外说了一句:“童子,送客!”

一道光影瞬时从山谷外的方向飞了进来,靠近一看,竟真是一个瓷脸童子。

一旁的武安王听见男子提及当代人皇,突然一阵悲悸,声泪俱下:“可怜我人族万载江山,将毁于一旦啊!圣皇已故,新皇未出,今百族虎视眈眈,陈兵百万于北疆边关,誓要灭我族群,斩草除根……”

“送客!”

没有被武安王的说辞所打动,男子铁石心肠般下达逐客令,随后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哎……”

事已至此,武安王也不再多言,他叹了一声,留下一封信笺,是已故人皇临终前亲笔书写,随后他拱手离开。

………

“夫君,当世百族盛极一时,神、龙、魔、鬼、冥、妖各有一帝,反观人族一方人皇仙逝,祖器破损,与百族相对,必不及其一合之力,兵败如山倒。”

白纱女子欠身低头,泪如柳絮又似珍珠,洒落脸庞:“夫君此去必是凶险重重,但妾身也深知夫君心意,故不阻拦夫君。只愿日日虔诚祈祷,愿白帝保佑,且在此修梨山谷等待夫君归来……”

“唉……”

纵使男子实力超绝,但遇见这种事情,也是身不由己,他在解释缘由,去意已定,只求妻子不怨自己:“当年我年少轻狂,初涉人皇果位,便不知好歹挑衅百族,还曾深入百族祖地,以印证自身道果。殊不知百族祖地暗藏杀机,有惊天大秘。当时,若非已故的人皇前辈携祖器相救,恐怕我早已魂归西天了……”

男子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悔意:“若非如此,人皇前辈何以身受重创,导致如今黯然仙逝。就连人族祖器,也在那一次中遭受损伤,需要温养一段岁月。”

话罢,男子突然凭空消失。眨眼的功夫,他又回来了,手里摘下一朵梨花,轻抚妻子的脸庞,柔声说道:“不用担心,我会凯旋。当梨花再开之时,便是我归来之日。”

………

北疆大地,两军对垒。

平日里荒无人烟的沙漠戈壁,今日却是众生云集。

不止如此,天上、地下满是身影,分作两个阵营,在对垒,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掀起一场旷世大战。

绝非小打小闹,是真正波及整个大陆的终极一战,是大陆最强两个阵营的战争。

眼下这个战场,人影泱泱,方圆百里都是雄兵在对峙,也只不过是先头部队,在这场战争中,起到的作用寥寥。

真正决定战争走向的在高空,少有人能及的苍穹之下。

那是双方,乃至整个大陆最强的一群人,是左右大陆历史走向的一群人。

其中,修犁山谷的男子也在里面。

“游楠,十年前的事情还没让你长教训,你竟还敢掺和凡间事,难道你就不怕给‘白帝城’再招祸患?”

与修犁山谷的男子遥空而立的是百族阵营的“五大帝”,其中一个魔气滔天的魁梧男子声似雷霆,在指责修犁山谷那名为“游楠”的男子。

“魔帝此言差矣,我乃白帝弃徒,早与‘白帝城’没有任何瓜葛,何来为之招祸一说?”

游楠以一对五帝,气势上丝毫不弱对方,风轻云淡便瓦解魔帝的气势。

“呵呵,果然不愧是万年来最接近神位的男人,这番气度,我等还是有所不及啊……”

“五帝”中又有一人,通体神辉,宛若人形太阳,光芒四射,像是要普照大地,却是极具侵略性。

“神帝,莫非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来此与我叙旧?”

“哼!休得猖狂,纵使你是号称最接近神位的人,与我等同境界的五人决斗,也只能是死路一条,我劝你还是识相点,躲远一些……”

“五帝”之中唯一的女性生灵,身周有云烟缥缈,更有神华流转,看上去像是谪落人间的仙子,可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客气。因为她是鬼族当世至尊,一生只信奉自己,不承认有人比她强。

“桀桀,鬼帝你的话我爱听,不像那两个虚伪的家伙,既然与我们为敌,那注定是敌手,还在这里废话什么?”

一个通体都已腐朽,看上去像个高度腐烂的尸体,样子极其渗人。那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游楠,声音更是阴森,看上去更像是厉鬼。

这是冥帝,由一具古尸修炼成帝。

“哈哈,你们这些爬虫大小的种族就是有趣,要打就打,还磨磨唧唧半天。”

最后出声的是一头巨龙,长有两对巨大的蝠翼,样子神似蜥蜴,却比蜥蜴更加壮硕,体型更是庞大不知多少倍。而他,便是巨龙一族的帝王。

游楠冷眼旁观,等到对面“五帝”都说完话后,他才冷漠地说道:“说完了吗,汝等可以出手了。”

“且慢!”

是神帝在出声、在制止,他深深地盯了游楠一眼,道:“为了你身后那些蝼蚁一样的存在而不惜与我等决一死战真的值得吗,要知道战斗一起,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与我们为敌,纵使你战力盖世也得折戟。这样一来,苦修来的道果岂不白费?”

“我敬你是个对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反悔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任你离开!”

神帝眼神灼灼,语气颇为真切的说道。

“哈哈哈哈……”

闻言,游楠大笑不止。

良久,他缓缓抬头,冷冷道:“不知汝等是小看了我游楠,还是高看了你们自己。我虽不才,但我始终清楚我是一个人族,修道数十载,见闻太多,也不敢忘却初心。纵使前路已断,不可力敌,我亦无惧!”

“来吧,终极一战,极尽升华,不死不休!”

游楠大吼一声,迸发最强意志,主动宣战。

“找死!”

“五帝”震怒,纷纷出手。

一时间,异象尽显,光华尽出,天空中满是狂暴的能量对冲。

就连双方阵营的王级强者也都纷纷规避,远离这场战斗中心,选择别处开辟新的战场。

这是战争的导火索,下方的战斗也在一瞬间疯狂触发,战火四起!

游楠与“五帝”的战斗是人道的极巅,故需要远离人群,越战越远,越战越高,几乎战到苍穹之巅,才停止了移动。

首先与游楠交手的是魔帝,一个狂傲不羁的存在,他不惧怕游楠的实力,纵使不如对方,也要战。

魔帝也是强得过分,他通体一震,便有滔天魔气从体内涌出,宛若实质化,化作遮天魔手,向着游楠一把抓去。

游楠见状,不躲不闪,挥手一拳,竟打出一道雷霆,化作真龙形迹,张口吐出雷霆之焰,欲将遮天魔手焚个干净。

随后游楠转身再次挥拳,迎上悄然逼近的冥帝,肉身接触,拳头火光窜动,是以焚灭冥帝身上的死气。

不仅如此,游楠的火焰是金色的,在始一接触到冥帝身体的时候就像是被引燃了一般,竟随着冥帝拳头蔓延其身。

冥帝猝不及防,一时间手忙脚乱,只得暂退战场,驱逐蔓延其身体的金色火焰。

冥帝的退出并未让游楠松一口气,他的眼中反倒越发的凝重,因为其余四帝一同出手,轰杀而至。

游楠近神的实力果非浪得虚名,四帝齐出,虽然战斗艰难了许多,但他依旧与之不分胜负,且越战越勇,各种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游楠,你的确很强,短短几个回合竟让我心生感悟。托你的福,这次回去,想必我定能更进一步了。哈哈……”

魔帝本性展露无遗,魔族本就是一个极其狂妄的种族,作为魔帝自然更是如此。

“游楠,听闻你得道以前,曾有过一段时间招引雷罚,日夜不断的劈落,世人都称你为‘引雷人’。想必你如今实力近神,招引来的雷霆必然不凡,可否让我见识一番。”

神族被称之为战斗种族,向来不畏任何挑战,故此神帝想要在与游楠决战之际见识近神者的雷罚。

游楠闻言,反倒轻蔑一笑,道:“我怕你承受不住。”

神帝勃然大怒,感觉被侮辱了尊严,冷酷道:“不过是运用了些屏蔽天道的手段而已,让我破了它。”

说罢,神帝主动进攻,挥手便是极致光芒,与游楠纠缠,随后更是两手结印,拍向游楠身周。

“轰隆~~~”

似乎神帝的手段凑效,位于苍穹顶端的几人竟直接被突如其来的乌云所笼罩。

这不是普通的乌云,里面含有世间最强雷霆。

但是几人都无惧,因为他们已经位列人道绝巅,万法不侵。

“这是……”

只是眼前的情况与想象的不一样。

乌云中的确是最强紫雷,与“五帝”所预料的一样。但不一样的是,眼下的紫雷太过密集,看上去密密麻麻,犹如置身在一片雷海之中。

“啪!”

“啪!”

“啪!”



雷霆劈落而下,不能击穿“五帝”的防护,像是一道结界,护住身体周遭一丈的范围。

反观游楠,雷霆如泄洪般直击其身上,他却视而不见,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隐藏实力了,我等再不亮出底牌,恐遭不测。”

鬼帝大叫,紫雷虽说不能对她造成伤害,却也能给她制造麻烦,不能专心对敌。

“看来是该要结束了……”

神帝低语,纵使游楠比他强太多,但他还是一脸自负。

………

“倒是小看了你,竟然不惜提前损耗本源,也要与我等鱼死网破。”

属于人族与百族的巅峰一战终究是落下了帷幕,这是一场没有胜负的战争。

神帝看着一旁浮空的其余四帝的尸体,他眼里只有冷漠。因为他知道,他也将步入他们的后尘。

“犯我人族者,虽远必诛。纵使我人族当世积弱,也不是百族可以染指。你,可以去死了。”

游楠最后时刻极尽升华,消耗自身生命本源,以无限接近神祇的战力,力战“五帝”,斩了四帝,重创神帝。他知道,就算他不出手,神帝也命不久矣。但他不想徒生变故,想要安心离去。

于是,一道指芒闪过,威震一世的神帝就此陨落。

“我不负天下苍生,却为苍生辜负你……”

游楠遥望远方,想着一个女子的面容,染血的面庞难得有了一丝的笑容,随后身体竟渐渐虚幻,最终化作虚无。

只是在游楠身体彻底虚无之前,有六道光从他身体里冲出,朝着六个方向一纵而过……

魔道之乱起始(背景篇)

天地初辟,日月不显,是以昼夜不分。

山河雏形,万物未生,是以生死未明。

昼夜朦胧、生死迷茫,天地、山河未有限度,即规则尚未圆满、世界尚未成型。

光阴瞬变无数载,规则渐趋于圆满,世界渐塑于完整。

一日,天降鸿蒙神华,比这天地更古老。其中光芒鼎盛,饱含神圣气机,让人心存祥和,生有羽化飞仙之感。

透过神华,有一迷蒙身影,不可见真容。观其气质,举凡间绝美之辞赋仍不足以加之形容,是以称其为“天人”,举世无双。

停留半刻,此人轻语:“此界太荒芜,需吾来耕耘……”

话罢,离去。

翌日,神华未临,其言已行;日月齐出,昼夜已分;万物生长,生死已明。

是以古人云:“定规则于天地,藏乾坤于山河。”

由言尽知,世间之瑰宝皆出于天地规则、山河乾坤之内。

斗转星移,天河悬挂,世间已过百载。万灵共生,勃勃生机,凡尘已为乐土。

然则,天道莫测。

此后数十载,凡间相继出世洪荒巨兽,禽兽虫豸形态不一,世间万灵但凡被闯入栖息之所,免不了被屠杀、吞食的命运。

一时间,万灵凋零,人心惶惶。倘若奇迹不显,世间生灵将只存余洪荒巨兽。

似感知万灵虔诚祈祷,于某一时期内,洪荒巨兽尽数消失,无影无踪。

随后,规则剧变,似一双无形巨手操纵于幕后,天地武道竟自辟完整体系,影响万灵。

至此,世界才算完整。

往后,有顶尖生灵循道修炼,臻临巅峰,坐拥无上伟力,无法再进一步,堪比当初洪荒巨兽,自诩为“神”,受万灵膜拜。

然则,其不满现状,居高临下、俯视众生,草芥人命、不以为意,妄图镇压诸雄,称霸大陆。

终引众怒,万灵揭竿而起,群雄强强联合,以至史上第一神祇含恨陨落。而后世人,也据其所言,改称洪荒巨兽为“神兽”。

时光荏苒,再过千载,万灵佼佼者破除阻碍,纷纷立地成神。一时间,天地福祉遍及大陆,利及万灵,反补天地,造就一强盛时代。

是时,诸神汲取教训,不曾狂妄,不觉无敌。各自闭关参悟,企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偶有发现,竟是当年“神兽”印记,被天地所记录,不曾丢失。

诸神如获至宝,纷纷参悟,以本尊见识为基础,以“神兽”印记为原型,为其后裔留余无数功法典籍。

如此,种族之观念渐渐萌发于生灵之脑海,不再与他族共享资源。

世间再过三千载,万灵分化。

据其种族特性,分为八大类百十余种族,述之为人、神、妖、魔、冥、鬼、巨龙及精灵八大族类。

其中,妖族及精灵二族皆有众多分支,与神、魔、冥、鬼、巨龙并称为百族。

然而,百族之人,多为凶残狂暴之辈,除少许热爱和平的种族外,其余族类皆视人族为草芥,或残食,或奴役,惨无人道。

人族势弱,饱受欺压。所幸种族团结,族中更是辈出舍生取义之英杰,为保存火种奉献所有。

举步维艰空度两万余载,人族以为再无出头之日,奈何风云再起,天地剧变,世间诸神无一不受其害。或陨落,或蛰伏,或舍躯重修,皆不问尘世,不现天象,后世人称“无神劫”。

其后规则再变,神位受限,非惊艳时代之人不可得,非镇压群雄之辈不可取。

此间,百族大乱,人族把握时机,乘机崛起于蛮荒之地,是以上古没、中古始。

此后人族诸人皇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展鸿鹄之志于民生,兴运筹帷幄于军事,剑指六合,吞狼驱虎,大败百族。

终得蛮荒、江南、江北、中原、北疆五块领土,与魔族魔窟、冥族冥土、鬼族鬼地、龙族龙穴、神族神国并称为十域。

人族崛起之势不可挡,令百族所忌惮、所不能忍,诸强商议,合纵以伐“人”,竟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两大敌对阵营。

至此,战乱启,贯绝中古,史称为“黑暗时代”。

近古初,强者凋零,双方无力再启战端,是以各派使者传达“善意”,握手止戈,不轻易发动战争。然,私下依旧敌视,不容对方。

虽偶有冲突,但双方皆有克制,不曾爆发全面战争。也正是如此,人族与百族互通贸易,经由数千年交流,双方敌意有所减弱,但于整个大局却依旧无关紧要。

此间,魔族一位上古遭劫的神祇转世重修,战遍天下无敌手,重临神位,自诩“至尊”便不显凡尘。

随后,人族忤逆屠杀同族弱小,且叛出人族,信奉魔尊,自号“魔仆”,以至人族为百族所耻笑。

当世人皇勃然震怒,亲自下令将之绞刑。不料其竟逃过一劫,为百族所收容。事后还大放厥词,叫嚣独创一门,谓之“魔道”。

人族旋即派遣强者与百族交涉,欲将此人就地格杀,不料百族铁心要保此人,且将人族强者擒杀。

战乱再启!

此战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大陆无一片乐土,天下无一人例外,纷纷卷入其中。众生皆为棋子,不可跳脱置身事外,除非神祇。

此战之后,人族、百族两败俱伤,武道再陷低谷。

魔道见缝插针,乘机壮大,广收信徒,更有甚者,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人族正统明知放纵魔道后患无穷,想要镇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看魔道兴起。

以至后来,有精通推演的强者,关心人族未来,不惜损耗修为替人族算上一卦。得知魔道祸患无穷,甚至极有可能使人族数万年根基毁于一旦时,掩泪长叹:“天将入夜魔渐兴,谁替苍生匡扶正?”

第一章 龙陨之地

脱江鲤鱼跃龙门,不跃龙门入凡尘。

相传,在上古之始、天地初辟的年月,万灵皆蒙昧的过去,于江山大地之上曾出世过无数庞硕无朋,堪比日月星辰、山川大岳的洪荒巨兽。

那时巨兽肆虐、异种横行。况不论强弱,每一头所过之处,动辄山川齐震、江河崩流,宛若末世般的场景。

然在其中,亦有佼佼。五彩祥云伴之左右,天地运势为之开路,吞吐世间祥瑞之气,谓之为“龙”。

龙者,洪荒王者。诸兽相较之,莫不逊色几分,无一敢缨其锋芒。

然则,世事波谲无常,尘世间历经上古、中古、近古九万余载,往昔毁天灭地之能的生灵亦不复存在。

时至而今,唯有口口相传的传说还在向世人诉颂着它们的传奇。

这里面就有包括龙的传说。

传说中,龙本不属于这方天地,它的到来是受天命所致,为的是震慑当时普天之下肆意横行的洪荒巨兽,还世间一个安宁。

当然,龙的传说不只一个,亦有别的版本,说龙乃鲤鱼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一跃入龙门,促成生命的蜕变,终成史无前例的霸主。

有关于龙的传说,实在太多,因为涉及到当世生灵所不曾了解过的那段神秘的岁月,以致在历史的长河中无中生有地衍生出太多的版本。

所有的传说,在世人未对那段历史真正盖棺定论前,仍只得是众说纷纭。

事实上,世间之事,真正有史书记载的,实际是从中古起始。时间再往前,传闻大于事实,很多都是后人胡乱杜撰的结果。

久而久之,人们只将这些传闻当作是哄骗小孩的神话故事罢了。

但是,有关于龙的传说却始终都有流传。

传闻最盛的地方,是在大陆最南端的一块辽阔的土地上。

那是一块独属于人族,却又区别于人族其他领土,神秘又可畏的地方,是世上最为古老的原始丛林。

与世间其他地方不同,那里充满了野性,野蛮的行径不会得到谴责,疯狂的行为更是家常便饭,就连礼节与教条在那里也犹显苍白无力。

原因无他,这是一片几近被隔绝的世界,就像是被上天抛下的弃子,孤独又傲慢,无所谓前车与后鉴。

造成如今这一切的源头,是笼罩其中的神秘力量,磅礴而又令人无法抗拒,弥漫在原始丛林深处的每一丈、每一寸的土地上。

相传,这里曾是龙所陨落的地方,自上古时期就已亘古长存,是外界一切生灵的禁区,早已被列作是人族五域十大凶地禁区之一。

在这则传闻里,龙终究也难逃一死,它将此地作为自己的安息之所,在这里断绝了自己的生机。

但是,骄傲如龙,是不允许有生灵在它死后还来冒犯自己。于是,它将原始丛林深处数十万里的地方划作禁地,以无上伟力作引,便形成了世人眼中的生命禁区。

莽荒龙陵,便是世人对此禁区的称谓。

所谓“龙陵”,因由传说而得名,莽荒之称便是缘由这被密不透风的原始植被所笼罩的广袤区域。

在禁区的边缘地带,也是禁区里神秘力量最终延伸到的尽头,常年被浓密的雾气所笼罩,像是为了彻底隔绝禁区内外的最后一道防线,令得禁区愈发的未知、神秘和恐怖。

实际上,千百万年来,自莽荒龙陵存在以来,自世间第一次有了史书记载以后,不知有多少生灵为了探寻里面的真相前赴后继地涌入其中。上古百族的巨擎,中古人族的霸主,近古宗派的大能,持有不同立场、身处不同时代的生灵,无论强弱与否,通通有进无出。

一直到近古之末,早已统治这一域的人族终于打心底将莽荒龙陵视作是生命的禁区,再也没有人敢妄图闯入其中。

自此,被冠上禁区之名的莽荒龙陵,连同人族另外九个禁区,在世人眼中便成了死亡与恐怖的代名词。

只是——

千百万年以来,一直想要探寻真相的人们永远也想象不到,他们眼中的死亡之地里面,却是拥有着连世间绝大多数灵秀山川也孕育不了的勃勃生机。

就在一雾之隔的两片区域,像是两个不同世界一样的差距。

越是往里,那种生机勃勃的感觉就越发的浓郁。在草木灌丛之中,随处可见丛林里的原住民们的身影,它们在坚定地贯彻丛林的法则。

有无数的生命在凋零,亦又无数的生命在绽放,最终余留下的,无一不是气息骇人的存在。

“吼——”

此起彼伏的兽吼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回荡在茫茫山野之中,这样的声音自莽荒龙陵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如此密集,如此辽阔,在这数十万里的禁区内也只不过是其冰山一角。在这里,更多的地方,还有更强大的存在,更激烈的争逐。

如果有人的视线能看得足够远,那他必能用自己的双眼感受到出自禁区最深处的阴影。在那里,有着最激烈的交锋,同样日复一日。

因为,那里是最接近外界传说中的地方。

假若传说为真,那里便是真正的龙陨之地!

事实上,在禁区的最深处并没有龙的尸首,有的只是一座宛如龙形的、巍峨蜿蜒的山脉。

山脉如龙,匍匐于地,屹立于禁区的正中心。

而就在山脉的一端,像是龙首的那端,一座巍峨高山下的那片天,正有无数泛着火光的球状物体在相互碰撞,犹有灵性一般在向着那座高山飞去。

高山如柱,横亘于天地之间,它的存在却在此刻成了陪衬,成为某个亘古而存的事物的陪衬。

因为,就在高山之巅,一颗仿似普照大地的珠子在那里散发出火焰一样的光芒。

它,正是所有泛着火光的球状物争相追逐的东西。

实际上,那些泛着火光的球状物也并非简单的球状物,而是一个个实力强大的生灵为了对抗将整片山脉笼罩在内的另外一股神秘力量的结果。

泛火光的球体表面,是禁区内的生灵体内磅礴的灵力与山脉中的神秘力量激烈对抗所形成的异象。

像陨石划过天空般激烈,所有禁区生灵在对抗神秘力量的同时,更是在与周围无数抱有与自己相同目的又虎视眈眈的对手激烈交锋。

这是一场混战,他们没有固定的对手。但同时,所有人又都是自己的对手。

“啊!”

时间渐逝,一些实力稍弱的禁区生灵在神秘力量及竞争对手的双重压力下,已经显露颓势,体内灵力更是所剩无几。

于是,一个接一个,不时有生灵发出声惨叫后便从高空中向下坠落。

掉落向下的生灵,有的是体内灵力消耗殆尽,被神秘力量所压制,无法维持御空飞行的能力;也有生灵是被对手抓住破绽,一举遭受重创,因而坠落下去。

只是,下一刻便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向下坠落的生灵,像是变戏法一样,一个个身体膨胀了不知多少倍,自半空当中化作一个个体型庞大、形态各异的禽虫蛇兽。

“啾——”

一声长鸣响彻云间,随之一个通体翠绿,头似麻雀的巨大凶禽自交战下方的半空一掠而过,头也不回地向着山脉外飞去。

尾随其后,亦有寥寥几只比巨禽还要庞大的黑影像是慌不择路一般,振动着羽翼往四面八方一哄作散。

“嘭!”

“嘭!”

“嘭!”



侥幸作逃的,是生有羽翼的禁区生灵。而更多的存在,却是如同肉丘一般不断砸落山脚。

数千丈的高度,庞大无匹的躯体,足以令得大地剧震,一瞬间的功夫便在高山脚下掀起了一阵阵尘浪。

尘浪漫天,最是阻人视野,只能在光的照拂下隐隐见到片片移动着的阴影。不时有痛苦的嘶吼传出,亦有侥幸未死的巨兽不顾伤势,顺着尘浪蔓延的方向仓皇而逃,似乎不敢在此地过多的停留。

良久以后,待能够动弹的巨兽都已仓惶离去后,尘浪才算有所平息,而此地也渐渐露出了真容。

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高山之脚竟是一片尸骸地。残躯断肢、白骨森森,满目可见。

身长百丈的狰狞大蟒、山丘大小的巨型蛮牛、口能塞象的千足蜈蚣……

无一例外的是,死在这里的全部都是体型巨大的异种,仿佛这里有针对它们的诅咒,想要将之通通埋葬。

“呜……”

并非所有异种都已死绝了,仍有部分跌落下来的异种还留有一息,无力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却不能动弹,只能无奈等待死亡。

“咻!”

就在这时,数道闪光从远处入山口的位置飞纵而逝,竟一下子洞穿那部分奄奄一息的异种的头颅,提前断绝了它们的生机。

顺着闪光飞来的方向望去,那里正立有数十道气息浑沉的身影,他们一个个面色平静,丝毫没有为葬送生命的行为而生出一丝动容。

他们中有男有女,未及一语,但立于地,形如谪仙聚首,举度非凡。

他们同样都是自山脉外的广袤原始丛林而来,但他们没有选择掺和天空中的争斗,而是默默地在原地等候着什么,谁也没有离去的打算。

而此时,从山脚往外的地方又走来了三道身影。

是三个人族。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白净的中年男子,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少年明显比少女矮上一头,年龄也比少女小上不少,那干净俊俏的小脸还未褪尽青涩,其容貌倒与男子有着几分相似。

反观少女,容貌上虽与男子及少年没有相似之处,但她身着一袭简装,看上去尤为干练果敢,给人一种飒爽英姿的感觉。

三人的动作明明不疾不徐,可奇怪的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三人便从很远的地方赶到了这片尸骸地。

走在前方的男子看着尸骸地里新增添的尸体,摇了摇头,无言轻叹。

第八章 被掳

“可恶,她是真想以一敌众,将我们通通斩杀吗?”

尽管亲眼目睹兽群被屠戮,可仍有少年抱有幻想,以为对方只是为了震慑众人,故意而为之。

“哼!你以为你是谁?对手如此肆无忌惮,难道你以为她会碍于你背后的势力而对你格外开恩?天真!”

“少扯嘴皮了,我就算死,难道你又能幸免?”

利刺一样的藤蔓,随时都可能会从脚底下刺出,稍有不慎就足以要人性命,更别提那如游蛇蔓延而来的藤蔓,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有曾经的宿敌在面对眼前的危机时,已经联起手来了,嘴上虽仍不忘针锋相对,可行动上却在默契配合彼此。

“此地不易久留,我看我们不如就此突围,争得一线生机。”

“不可!须知枪打出头鸟,我们一旦第一个动身,恐怕会遭雷霆一击。还是再等等……”

众少年中,有侥幸未与同伴分开的人相互间抱团取暖,他们彼此分工明确,配合更是娴熟无比,在眼下这个境地却是相对于别人更多了几分从容。

“啊——”

有人有同伴可以托付后背,亦有人仍在独自挣扎。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失了同伴的行踪,被夺命的藤蔓所包围,独自陷于万劫不复的泥沼之中。

只一少许功夫,便有人因此丧命。

惨叫声、痛呼声、哀嚎声不绝于耳,由四面八方传来,遍及山巅里里外外,场面可以说是相当的惨烈。

“我记得倩姐姐当时曾以一己之力毁掉不少这种藤蔓,只是不知道以我现在的力量能否达到那样的程度?”

当所有人都在为活下去而咬牙坚持的时候,兰亭亦独自一人在思量着对策。庆幸的是,他的身材较之其他少年要瘦小许多,灵活的身子又为他增了几分活下来的几率。以致他此刻虽有些手忙脚乱,但也未曾出现性命之忧。

“一味地躲闪下去是不行的,再这样的话,要不了多久,我们所有人都得丧命。”

“擒贼先擒王,我看不如大家先放下彼此的恩怨,联手度过眼下的危机。”

兰亭在蓄力中,他想要尝试着看能否通过自己的力量将坚如铁石的藤蔓击折。

而与此同时,远处有人在高声号召,想要联合众人的力量,共同将置他们于危险境地的初代精灵制伏。

“呼!”

只听那人话音未落,便见一道黑影如箭矢般脱弦而去,径直冲向目标。

“是鹤游观的天生神力者!”

有少年在惊呼,因为他识出黑影的身份。

“嘭!”

电光火石间,鹤游观的道袍少年便已与对方交上了手。

不过,仅此一击,身负神力的道袍少年便被击退了出去。

“可怕,天生神力者竟在力量上被一招击退!如此,谁还敢与其争锋?”

有目睹全程的少年大惊失色,连天生神力的少年都被一击败退,众人可还有活路?

“刷!”

“刷!”

“刷!”



根本不予以人反应的时间,自鹤游观的少年倒退的刹那间,由四面八方又蹿出数道人影,他们有如达成默契一般,共同将目标直指精灵族的初代。

“哈哈哈,我们有救了,人族的大教传人与妖王的后代已经开始联手对敌了!”

有人喜形于色,见诸方翘楚联手出击,以为能扭转乾坤,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趁现在,赶快冲出去!”

亦有人并不看好当前的形势,但见强手被拖住,认为这是绝佳的逃离时机,故而向同伴发号施令,当即冲向通往山下的小道。

“噗!”

“噗!”

“噗!”



只听数声异响传来,似有利器刺入血肉之躯。众人寻声望去,却见那心生松懈之人,及意图逃跑之众皆被破土而出的藤蔓刺得通透,无一幸免。

血花四处溅洒,生命随之凋零,希望仿若被蒙上了阴影,就连一致对敌的诸方翘楚也于下一刻尽皆被击退了出去。

在这里,唯有精灵族的初代仍旧强势。

“难道我们真就要葬身于此了?”

见不到希望的少年心底一阵悲哀,甚至有人已经放弃了抵抗。

“噗噗噗……”

利刺般的藤蔓在疯长,众人可躲闪的范围越来越小。

身周遍布藤蔓,兰亭同样受制于有限的空间之内,此刻的他如同暴风雨下的一叶扁舟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糟糕!”

兰亭突感腿脚无法动弹,余光瞥向下身,是那游蛇一样的藤蔓将他的行动束缚在了原地。

“噗!”

与此同时,伴随一声破土的响动,一根利刺赫然浮现眼前,在其瞳孔中快速放大。

三十寸!

二十寸!

十寸!

五寸!

三寸!

“啪!”

就在尖锐的刺锋将要刺中兰亭面颊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折裂声传递入耳,随之眼前的藤蔓竟断作两截,无力坠落于地。

随后,兰亭只见一道娇躯顺势出现在他的身前。

“倩姐姐……”

兰亭轻唤着眼中的倩影。

“小兰亭,放心,姐姐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何倩头也不回地对着兰亭说道。她的衣衫几近被汗珠浸透,亦有汗珠不断自其额首溢出,但她却未曾在意,心神全然放在了那初代精灵的身上。

“吼!精灵族的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到我黄金狮族的头上!”

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厉喝自光幕处的位置传来,声音的主人与无畏狮王的后代同出一族,同为狮首人身的少年,只不过其足有丈许之高,体格更是比成人都要魁梧不少,与众少年相比,宛若巨人。

“我人族无稽宫也绝不容你!”

紧随狮族少主之后,本是争夺龙珠的人族翘楚亦走出光幕前,他见门派师弟被人击伤,顿时大怒,扬手一指,杀机毕露。

“倒是难得一见精灵族,只可惜杀我族人,到头来免不了以死谢罪!”

一个未曾自报家门的少年冷酷无情,扬言要将精灵族的初代斩杀。

“你们两条腿的家伙废话真多,龙大爷我先上了!”

此次出声的是巨龙族的领袖,他对几人的作风不屑一顾,他只一马当先,猛然扑打自己的蝠翼,呈滑翔的姿态飞扑向精灵族的初代。

“哼!无脑的臭蜥蜴倒是挺喜欢出风头的嘛,不过马上就有得他哭了……”

另有一白衣彩带的少女见巨龙族的领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由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一起上吧,免得待会徒生变故。”

突然,几人身后的光幕再起缕缕波澜,是争夺龙珠的最后一人走出。

只见那少年着一袭赤衣如焰,衣袂迎风飘动,其额首有如美人朱砂点痣,生有一妙笔焱画,落于其俊美容颜之上,犹似画龙点睛,形如谪仙临世,甚是不凡。

少年神色平淡,话语轻缓,其举手投足间莫不有股令人信服的气质。

言讫,少年似脚底生风,如浮光掠影一般,眨眼间便从几人身前卷起阵阵轻风,向着初代精灵而去。

“哼!”

有少年冷哼一声,旋即同样迈开了步子,奔袭了过去。

余下几人见状,也没再耽搁,一如脱缰的野马,朝着目标杀去。

“倩姐姐,你会去帮忙吗?”

兰亭见最强的少年皆已动身,他不由问向护于他身前的何倩。

“不了,我只需要保护好小兰亭一个人就好了,嘻嘻……”

何倩笑嘻嘻地回答兰亭,可兰亭却是从其俏脸之上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砰砰砰!”

战斗异常的猛烈,少年中的最强一列人与初代精灵的交锋如同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碰撞,他们各自将力量的对决发挥到了极致。

“轮番攻击,令她疲于应对!”

尽管众人强强联手,可初代精灵仍能以一敌众,她有沟通万灵的能力,更是植物通灵的初代,她能任意操纵植物的根茎叶瓣,使其变换各种形态,为她所用。

故而众人决定改变策略,徐徐图之。

不料初代精灵身周突然绽放十数朵巨大花苞,如饕餮之口,朝着众人扑去。

“刷!”

“刷!”

“刷!”



同时,又有无数叶片如箭雨一般射向四方。

众人在密密麻麻的叶片之下无所遁形,没有人能够逃得脱此等攻击。

有人被击中要害,就此毙命,亦有人被划出一条偌大的伤口,鲜血不要钱一样的喷涌而出。

一旁的兰亭还算幸运,他有何倩保护,身上只有少许几处地方挂彩,不经意间有几滴血液洒在了遍布于地的藤蔓之上。

“嗯?”

与此同时,本是在与神族领袖打得不分伯仲的初代精灵仿似感受到了什么,她猛然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兰亭与何倩,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

随即,她不再恋战,与神族领袖各施一掌后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退去。同时,她收回遍布山巅的藤蔓,集中一处,如章鱼触手一般,向着兰亭与何倩二人席卷而去。

“可恶!”

被无数藤蔓所纠缠,何倩根本分身乏术,她甚至都没能发现身旁的兰亭消失不见了踪影。

“别让她跑了!”

倒是有人见初代精灵将兰亭掳走后转身就走,以为她已经力竭,便呼唤着要将她长留此地。

不料一堵荆棘铁墙骤然间拔地而起,横拦于众人之前,阻人归途。

第九章 异时空下的龙息山

“把兰亭给我放下!”

随着初代精灵的离去,本是纠缠着何倩的藤蔓也如潮涌般退去。

没了藤蔓的阻挠,何倩第一时间便察觉出兰亭不见了的事实。她瞬间明白对方此举的用意,竟是为了将兰亭掳去,来不及细想对方缘何如此,何倩便欲动身追去。

不料,一堵由荆棘植物组成的厚墙赫然浮现于眼前,将通往下方的小道给堵了个透,而余下三面皆是陡峭断崖,根本无法供人通行。

何倩只得娇声怒喝,却同样无可奈何,眼睁睁见兰亭被掳走。

“是倩姐姐的声音!”

另一边被初代精灵掳走的兰亭自然是听见了何倩的声音,但他无法做出回应,因为全身皆被藤蔓所裹,唯有鼻息间留有空隙,供他呼吸。

故而兰亭是不知道眼下的情形,他亦不知道对方为何只针对自己,将他掳来。

“难道是因为我见过她的诞生,要将我灭口?还是说,我知道她的老巢在哪里,害怕我泄露出去?”

兰亭不由胡思乱想,转念间他又觉得不对,心道:“不对劲啊,我所知道的,倩姐姐也都知道,可我明明听着倩姐姐的声音离我甚远……”

兰亭不知道的是,他此刻正被无数藤蔓所“拥簇”着移动,如同蚂蚁大军搬运食物时的场景,根本不需要他有任何的动作,身子便随着对方的脚步向着山中密林而去。

“簌簌簌簌……”

林中有无数鸟雀惊飞,亦有走兽四蹿,到处都伴之响动,密密麻麻,异常嘈杂。

不过,此时初代精灵没有再大开杀戒,她只徐徐而走,赤着雪白的脚丫行走于绿萝藤蔓之上,朝着既定的方向漫行。

时间不长也不短,漫漫行路总算是到了停歇的时候,兰亭只觉束缚其身的藤蔓由身褪去,双眼重获光明。

“又……到了这里!”

再睁眼时,余光瞥见周围景象,兰亭便明白,对方将自己带来那片花海地界。

前方一道倩影亭亭而立,兰亭下意识便往后退了几步,他尽管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为何要大费周章将他掳来此地,心中的忌惮却是丝毫未少。

他虽不至于像初遇对方时对其未知身份的恐惧,但也见识过她的手段,实在令人无法忘怀。

故而,兰亭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无声等待,等待弄清楚对方的目的,以及她……的态度。

良久以后,看似无声的僵持被少女模样的初代精灵给出声打破了,她是第一次开口,声音洋洋盈耳,如黄莺出谷,对着兰亭说道:“你血液中有吸引我的养分,能助我快速生长……”

对方的话令兰亭心中大惊,他闻言便欲扭头就跑,可转念一想,以对方恐怖的能力,只怕是自己还没走出几步便被乱刺洞穿身体。

无奈,兰亭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怯意,静静听对方将话说完。

“……我需要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一对美眸伴随着话音的落下而向兰亭望了过来,眼中隐隐有些期待的色彩。

“什么是什么?”

那少女初代的话本是连着前一句的意思来说的,可兰亭听至一半,以为对方要加害于他,不由心中产生杂念,便没能将其所言听进去。故而,他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不由脱口反问了一句。

“我是由植物通灵而来,我能感知到你血液中的养分残留有某种植物的气息,所以,我想要知道那是何种植物?”

少女初代耐心解释道,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美眸更是一刻也不愿从兰亭的身上移开,眼中饱含殷切,令人意动不已。

兰亭从未见过对方有如此态度,之前杀伐果断的她全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但他仍不能松懈,因为他完全没有头绪,对方口中自己血液里的什么养分、什么植物,他听得是一头雾水。

他害怕对方的问题自己答不上来,引得对方暴怒,将自己当作养分,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飞快地回忆起自己所接触的、与植物有关的事物,可实在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他不由有些怯生生地说道:“你……再说仔细一点,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嗯?难道你也不知道?”

少女初代听兰亭的语气,以为他并不知情,声音渐冷:“早知道你什么都不知情,我就应该将你化作养分,把与你结伴的那个少女捉来,直接问她,兴许能问出个什么来!”

言及于此,她的美眸不由瞪向兰亭,恨恨道:“要不是因为见你容易制伏,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话罢,少女初代似要出手,如她话中所言,将兰亭化作自己的养分。

“等等!”

刹那间,四面八方有如荆棘漫天,将兰亭周身围得个水泄不通,有尖刺将要刺于其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大声叫停了对方的行动。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少女初代俏脸冷漠,在她眼中,没有利用价值的兰亭只配当作养料。

兰亭的额上冷汗直冒,他见对方适时停下了攻击,嘴里不满的咕哝了一句:“比村子里的女孩子变脸还快……”

随后,他见对方美眸冷冷扫来,赶紧开口,如实相告:“我想起来了,你所说的植物应该就是我们用来泡澡的药草!”

“你所说的药草在哪里寻得?”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少女初代冷漠的俏脸上藏不住那一丝迫切的神情,恨不得立刻行动,道:“带我去!”

兰亭闻言,心中不满更甚,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是个机会,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回答道:“药草生长在我所居住的村子里。”

“你没骗我?”

兰亭的话瞬间让少女初代清醒了不少,她虽才诞生不久,但拥有沟通万灵能力的她,早在漫长的生长过程中,就已经洞悉了关于龙息山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自然,在山之脚下,有各方强者扼守入山口的事实也是瞒不住她的。

故此,她听闻兰亭所言,不由多了些考量,至少不能冒冒失失地就带着兰亭闯入那群强者当中。更何况,兰亭能够进入龙息山,身后难免不会有强者的身影。

她不能冒险,必须得想到别的办法才行。

脑中百般念头浮现,少女初代假意放弃寻找药草,转而对兰亭说道:“算了,山外危险重重,我不能冒险,还是勉强用你来充当我的养料。”

“等一下,我有办法!”

兰亭一听急了,他不由出声打断对方的危险想法,旋即自己主动提出:“要不,我回村里帮你将药草采来?”

“你要是此次回去,就再也不来这龙息山了,该怎么办?”

少女初代似笑非笑地看向兰亭,眼中的质疑早已说明一切。片刻未语,她进而说道:“我要如何信得过你?”

“这……”

兰亭一时哑口无言,被人猜中了心思,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少女初代美眸一转,缓缓出言。

兰亭一听,不由出声询问:“什么办法?”

不曾想,本是将他层层包围着的荆棘却又更近了一分,眼看着就要刺中兰亭的皮肉。这时,一声熟悉的娇喝从后方传来:“放开兰亭!”

“倩姐姐竟也追寻到了这里?”

兰亭是背对着何倩,他的面颊与颈后皆有尖刺在侧,他无法偏头望去。若非如此,他必能看见何倩本是细嫩的双手此刻满是伤痕。

“为何这么拼命?”

少女初代自然是清楚何倩双手的伤痕是如何形成的。她本是无情,见何倩为了救出兰亭,不惜付出代价也要闯过荆棘,心中难免有些动容,更多的是不解。

“你放开兰亭,我就告诉你!”

何倩的声音从未如此冷冽,她是真的动了怒火,但她见兰亭的处境,又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算了,这只是小事。”

少女初代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随后,她又饶有兴趣地看了何倩一眼,唇角勾勒一丝玩味的幅度,缓缓说道:“我听说你们村子里有专门供你们泡澡的药草,六日后给我带来,越多越好。”

“至于人嘛,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少女初代有恃无恐地使唤何倩,她似乎明白眼前这个少年对何倩的重要性,故而她并不担心何倩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你……”

何倩眼里的怒火快要喷出来了,但正如对方所猜测的那样,兰亭是她的软肋,她是真心想要保护好自己这个不是亲生、胜是亲生的弟弟。

少女初代抬头看了看天,见日渐西斜,不由再次出声,道:“提醒你一句,日暮将近,龙息山的通道快要关闭,你若六日后拿不了我所要求的东西,到时候可不能怪我……”

“哼!我弟弟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如果你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必与你拼命!”

何倩闻言,知道对方所言不虚,眼下时间紧迫,已经容不得自己过多犹豫。于是她带有一丝威胁的意味交代了一句,便当机立断,掉头往山下赶去。

待何倩离去后,夕阳便又往西沉下了一分。

落日的余晖,很快也如黄金一般洒满了西侧的龙息山,花海里的花更是像镀上了一层金子一样,闪闪发亮。

“我在花苞里面见过无数次日落,今日却是第一次站在外面看了一场黄昏。”

少女初代看得怔怔出神,嘴里说了些不相关的话。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刻,远方天边的太阳终究是垂落大地,就此夜幕降临。

而脚下的龙息山,亦在夜幕的伪装下换了一片未知的星空。

第十章 夜幕下的狂潮

龙息山的夜,与寻常夜晚并无二致。

在天空当中,仍旧垂挂有无数繁星,似点点晶体,分散于夜色中的每一方、每一寸,仿若装饰黑夜的宝石,散发出璀璨星光。

星光之下,有皓月悬挂,于浅薄的云层之上发出皎洁的月光。

月光如同黑夜里的太阳,柔而不淡,明而不灼,于夜空之下倾洒片片莹光,铺落在大地山林之上。

就连花海里的花,也被月光所笼罩,又像与之呼应,竟也渐渐发起光来。不时有几粒光点飘散而出,宛如嬉戏在萤光乐园的萤火虫。

时间流逝的速度很快,花海的上方已是被漂浮的光点所包围,密密麻麻,仿似看得见的花香,萦绕于花的左右,将整片花海给点得通亮,场面显得尤为壮观。

“这里,真是个奇妙的地方……”

兰亭显然是不曾料到,白日里便使他称奇的花海,到了夜晚竟还能有如此变化,实在令他有些动容。

身处在花与光点之中,仿若融入其中,深切感受绚丽之美,兰亭不由思绪恍惚。

“这里确实很奇妙……”

少女初代听闻兰亭自语,她亦颔首低语,道:“想来,再孕养一段岁月,兴许会有如我一样的全新生命再次诞生于此。”

兰亭闻言,神色一怔,旋即恍然,或许真如对方所说,在经历一段岁月之后,这片花海地界将会诞生出新的生命。

“吼——”

不多时,有兽吼自山林中传来,似有猛兽被光亮吸引过来,兰亭便没再欣赏花海光景,他一言不发,静看前方倩影。

他在等对方的决定,是走是留,他只能听由对方的安排。

这时,少女初代显然是感受到了兰亭的目光,她未曾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兰亭问了一句莫名的话:“你可知,入夜后的龙息山对于你们这些外来生灵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什么?”

兰亭自是不解,他只得顺着对方的话问道。

少女初代随之轻笑,兰亭的回复不出她的预料,故而她接着说道:“你若想知道,便跟着我来。”

说罢,她便赤足而行,朝着山林的方向盈盈款款而去。

兰亭见之,也随她一同向着山林行进。

“嗷呜——”

行至途中,便见远处山崖有豺狼吼月,在月影下忖出一道完整的狼影。

“噗!”

“噗!”

“噗!”



而后,先前被花海里的光亮所吸引的几头猛兽与两人遭遇,瞬间便被破土而出的藤蔓洞穿了躯体。

两人未曾受阻,实在是少女初代的能力太过强势。

渐渐,他们距离林地越来越近。

而林地里面,亦阴影连片。哪怕是皓月当空,其下的月光也很难驱散被层层叠叠的木叶枝干所笼罩着的黑暗。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自黑暗中望向行进中的两人,林地深处更是不时传来类似猿啼虎啸的声音。

偶有猛熊在咆哮,亦有狂狮在嗥叫,更有无数的凶兽在嘶吼。夜里的山林,仿佛遍地都是嗜血的猛兽。

“你指的是这些猛兽?”

临近山林,兰亭似乎找到了答案,但他同时又有些不解,问道:“在我看来,你可是比猛兽还要恐怖的存在,白日里被你追得走投无路的猛兽大有其在,难道入夜后它们就不怕你了?”

少女初代听兰亭如此评价自己,她也丝毫未怒,只是笑而不语,径直闯入山林当中。

“诶,你等等我!”

兰亭见状,连忙跟进山林。

“嗯?”

初入林中,兰亭只觉光线骤然一暗,前方更是漆黑一片,几乎看不到什么光芒。

兰亭不敢大意,趁着还有少许光线,能够看见前方的倩影,他连忙紧跟在其身后,生怕一个疏忽,便被落下。

那样的话,后果可真不敢想象。

“簌簌……”

远处有此起彼伏的兽吼声传来,而近处又不断响起异样的声音,似草木灌丛晃动的声响,想必暗中潜藏无数嗜血的野兽。

兰亭甚至看见,在不远处有一双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但是,此刻还未有野兽主动攻击,兰亭只得亦步亦趋地寻声跟在少女初代的身后。

因为光线在这里已经足够的黯淡,以兰亭的肉眼几乎是看不见什么了,他只能听着对方脚下传来的声音摸黑而行。

“簌簌……”

只是渐渐,周围的响动越来越密集,以致干扰到兰亭判断对方的方向了。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似乎自己走偏了。

兰亭不能坐以待毙,他正欲呼声求助,不料一手如握凝脂般的触感,耳边却是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你可是我换取养分的筹码,我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让你交待在这了。”

不待兰亭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少女初代便将兰亭拉着继续前行。

兰亭只得暗自腹诽:“坏人!”

但他心中却是清楚,在这龙息山里面,对方或许是他最可靠的同伴。至少是在何倩将药草带来之前,情况基本不会改变。

“吼!”

如是想着,时间过去少许,已有猛兽来袭。

兰亭看不见具体情况,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出袭来的猛兽体型不小。

“簌簌簌……”

传递入耳的声响骤然杂乱了许多,周围满是木叶摇晃的声音,仿佛将有猛兽自四面八方扑来。

“噗!”

“噗!”

“噗!”



少女初代最有效的手段果然还是那化作利刺的藤蔓,兰亭虽不能在黑暗中看见,但听一连串破土的声音响起以后,他便知道,接下来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很快,周围便安静了下来,丛林里更在刹那间寂静无声。

远方有野兽在低吼,似乎有些犹豫,但是很快,空气中便被血腥味所弥漫,向着它们飘去。

“吼!”

又是一阵吼叫,远处的野兽仿佛被弥漫的血腥味所刺激,发了疯一样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兰亭见无数双闪着幽光的眼睛一同逼近,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引得野兽发狂的根源在于血腥味,尤其是在光线不佳丛林中,对于我们这些外来的生灵确实不利。”

“你以为就这些?”

少女初代听兰亭的分析,她不由插嘴了一句。

随后,她一掌便将一旁的古树给劈断开来,连着倒下数棵相邻的古树,月光也适时透过空出来的地方照了进来。

“这……”

顺着月光投来的方向望去,兰亭一眼便看见那被钉死在树干上的大蛇。而在临近的几棵古木上,亦盘有数条大蛇,正口吐蛇信,虎视眈眈地盯着下方的二人。

“果真是防不胜防!”

见此一幕,兰亭不由心惊,若是换作寻常人,恐怕早就被吞咽下肚了。

“看来你总算是心里有了个底。”

少女初代见兰亭的表情,便知道他是真正明白了这其中所代表的含义。她继而说道:“我之所以让你明白,是希望你不要试图在任何时候选择逃跑。纵使我不拦你,以你的实力,你孤身一人也没命可活。”

兰亭自然知道对方是在警告自己,可事实也确实如她所言。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看样子效果奇佳。”

少女初代见兰亭默不出声,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说辞,故而她轻声调侃了一句。

“接下来,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度过后半夜”,少女初代如是说道。

话毕,她便拉着兰亭继续前行。

一路上猛兽如潮,掀起沿途的疯狂。远比白日里所见到的更加激烈,两人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腥风血雨。

成片的尸首,刺鼻的血腥味,反倒引来了更多的猛兽围堵。

不得已,少女初代决定掉头择一薄弱地带冲破围堵。

可是,山林里的野兽凶性皆被激发,它们仍旧穷追不舍,在夜幕下掀起一阵追逐的狂潮。

第十一章 七座龙息山

少女初代无意在山林中与无穷尽的野兽耗费功夫,她拉着兰亭一路飞奔于林间,不时又故技重施,以荆棘铁墙阻止成群的野兽继续追击。

如此重复数次,两人终究是摆脱了如潮涌般的兽群。

只是,沿途仍有零星的兽袭,皆被少女初代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他们在血的腥味还未扩散出去以前,便又很快转移到了别处。

故而,如先前被兽群所围堵的情况再也没有发生。

“我们这是准备去哪儿?”

此时,行走在一片林木不是那么茂密的区域,兰亭见依稀有月光顺着枝叶的缝隙流淌下来,他不由出声询问对方将要去往何处。

“去我把你掳来的那个地方”,少女初代闻言轻笑,话语间显然又在调笑兰亭。

兰亭闻声,不由脑门生出一头黑线,对方屡次三番地调侃他,实在令他有些不爽。

“怎么,被掳来的人还想抗议不成?”

少女初代见兰亭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她甚至觉得就这样调戏着眼前的少年,倒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情。

“哼!你别太嘚瑟了,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你也掳一遍,我……我会把你掳回村子!”

一旁的兰亭却是不知对方所想,他想要放出一句狠话来,可他根本就对说狠话毫无经验,只得恶狠狠地说了句毫无杀伤力的话来。

只见那张小脸憋得通红,只因词语匮乏而导致气势不足,在月色的映衬下依然可见红晕连片,样子反倒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少女初代听兰亭如此“威胁”,她的笑意却是丝毫没有减少,美丽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像是若有所指一般。

“哼!”

兰亭见对方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意指自己的实力弱小,顿时气呼呼地扭过头去。

“簌簌簌簌……”

还不待兰亭思考如何说出一句像样的狠话来,远处树丛中忽然传来阵阵细微的异响。

似有生灵在此狂奔,正是朝着两人的方向而来。

“难道又有野兽发现我们了?”

兰亭的心神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他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开口询问道。

“野兽么?我没有发现。不过……两足禽兽倒是有一只。”

少女初代的目光仿若穿透重重障碍,在黑暗下洞悉了前方的一切。

“两足禽兽?”

兰亭不解对方所说的到底为何种生灵,他只得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很快,他便见到了一道影子,果真是一个双足而立的人形生灵,在快速穿梭于树与树之间。

若只通过树枝间投射下来的月光,是根本无法看清楚对方的真容。故而,少女初代一早便将藤蔓拦于对方行进的必经之路上,在阴影的掩盖下,若不细细留意,是根本不会被人发现的。

“扑通!”

最终的结果不出所料,那被少女初代称作是“两足禽兽”的生灵终究是栽倒在地。

透过淡淡的月光,兰亭一眼便看清楚了对方的真面目:“是白日里袭击我与倩姐姐的妖族四人中的领头那人!”

“怎么,碰上冤家了?”

少女初代颇有些玩味的问上一句。

兰亭正欲解释事情的经过,却是妖族那人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两道人影,也不顾确认他们的身份,便慌不择言地出声求助:“救我……快救救我!”

如此说道,他更是连滚带爬地意图来到两人的身侧,似乎有着什么恐怖的存在正跟在他身后。

“噗!”

利刺一样的藤蔓破土而出,却是拦于妖族那人身前,是少女初代在无声警告,不许他再靠近一分。

兰亭适时开口问道:“为何你如此慌张,难道后方是有什么东西?”

说实话,兰亭见对方如此恐慌,他大感诧异,毕竟对方的实力也不算是弱,况能在何倩的手上坚持少许。

尽管最后关头,他与余下两个同伴趁着何倩对付绿鳞大蟒的时机偷偷逃走。

“吸……吸血的鬼魅!”

妖族那人显然是被吓破了胆子,他竟连兰亭也没有认出来,只是不住地颤抖的说着:“我……我亲眼看见他们被……被吸尽血液而死。”

兰亭了然,对方口中的“他们”显然是他另外两个同伴,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竟提及到了鬼魅,这令得兰亭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你……”

兰亭本欲继续盘问,可他的瞳孔却在瞬间放大了一倍。

因为,他看见……一张惨白的人脸赫然浮现在妖族那人的身后,无声无息的出现,唇间露出两颗嗜血的尖牙,一口插进了其脖颈处的皮肉。

“啊——”

一声惊惧的惨叫传来,如同恶鬼般的哀嚎,瞬间响彻山林。

“噗!”

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向着妖族与那鬼魅般的存在刺去。

“呼呼~”

只听一阵猎猎作响的声音响起,藤蔓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将妖族那人刺得通透,却见那惨白的人脸正悬浮于树干之上。

“只有……一颗头颅?”

兰亭见此一幕,不由通体生寒。他不知道自己遇见的是何方鬼怪,观其手段却是令人深感不安。

“不用害怕,那家伙不是鬼魅,我能感知到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生机。”

少女初代适时开口,宽慰兰亭道。

“我确实不是鬼魅……”

那惨白的人脸见自己的身份被拆穿,他也就没必要再营造恐怖的氛围。

只见他突然张开双臂,一阵衣袍搅动的声音随之而起,在月的微光下,那黑色衣袍的轮廓骤然成型。

双手一如脸一样惨白,鬼魅一样的生灵舔舐着沾有血液的嘴唇幽幽道:“我只是渴望鲜血的鬼族。鲜美的人血,还有……难得一见的精灵族血液,我都预定了。下次,就在下次见面之时,我会来一一品尝的……”

那声音如同地狱来的恶鬼,让人听着十分不适。

只不过,在那声音落下之时,树干上的身影便一下子消失于黑暗之中。

“吼!”

远方突然多了许多兽吼,看样子是先前妖族那人临死前的惨叫将它们吸引了过来。

“我们走!”

少女初代似乎并没有将那鬼族放在心上,她在第一时间便带着兰亭离开了此地。

只有兰亭还在惦记着先前发生的事情,他的脑海里似乎有了什么线索,是关于鬼族的。

“我曾听倩姐姐提及过这个种族,据说他们也是异族中的一支。只是听说这个种族的人喜好阴暗的东西,与另外两个没有参与争夺龙珠的种族一样,排斥甚至厌恶龙珠的力量,所以便没有派人前往龙息山。”

兰亭搜索到了他所知道的部分情况,但是按理说来,鬼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可是偏偏就让自己遇见了。

他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是好是坏,眼下的他只能想着如何度过自己在龙息山的第一个夜晚。

“呼!”

因为有少女初代的陪同,兰亭才一路上畅行无阻,两人很快便到了目的地,那颗照亮半边天的龙珠所在的山巅处。

本以为白日里争夺龙珠的少年皆已离去,不料,在山巅之上仍有十道有余的身影,皆是闯入红色光幕内争夺龙珠的各方少年领袖。

“你竟还敢来此?莫不是以为我们真拿你没有办法?”

人族无稽宫的少年领袖当即起身,就要动手。

“我也没有料到你们竟能与自己的敌手和睦相处,而不是刀剑相向。”

少女初代显然是早已洞悉各方势力的关系,故而她如此针锋相对。

“白日里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没想到竟是这般口齿伶俐。”

那个白衣彩带的少女接过话来,出声讽刺道。

“我不是来吵架的,也懒得和你争夺什么,各自相安无事可好?”

少女初代很不客气,与其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通知。她径直选了个没人的地方,便带着兰亭过去坐下了。

众人很是诧异,他们依稀记得兰亭是被对方掳去的,可是不知为何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很是融洽。

他们不知道中间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有些好奇。毕竟像兰亭这样的角色,他们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兰亭倒也不清楚这些人的想法,他趁着居高临下的位置,向着远处眺望,却是在月光下看见数座黑压压的高山,与脚下的龙息山一般高,将下方某片区域给围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

加上脚下这座龙息山,足足有七座高山。

兰亭的脑海却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龙息山不止一座,而是七座?”

第十二章 遗落深林的废墟

兰亭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不可谓不奇怪,连他本人都为之感到诧异。

只不过,这样的念头并没有在他的脑海中停留片刻,便又别的念头所取代。

“咕隆隆……”

因为腹部传来了阵阵饥饿感,令得兰亭没有心思去考虑别的问题,他只感觉饥肠辘辘,想要敞开肚子痛快地大吃一顿。

本来自进入龙息山以后,他便没再进食,又不断因为接踵而至的变故四处奔走,导致消耗他不少体力,使得他此刻又饿又困又乏。

外加上夜间的龙息山危险重重,又有鬼族在暗中威胁,兰亭不敢独自一人贸然行动。同时,他又不完全摸清少女初代的脾气,也不愿寻求她的帮助,毕竟对方不是自己的倩姐姐,不可能会事无巨细地满足自己。

故而,明了这点,兰亭打消了想要进食的欲望,强忍着饥饿的感官,只等天亮以后再作打算。

所幸龙息山巅高而不寒,有龙珠在散发着热量,温度自是不低,兰亭很快也有了睡意,蜷缩着身子便于一旁渐渐入眠。

漫天的星辰高悬于空,将皓月拱卫其中,也不知这样的一幕持续了多久,东方的天边才渐渐有了一抹初霞,仿佛在这未知的时空也能看见与外面一样的日出。

此刻,山巅处已有人起身离去。

渐渐的,陆续有人醒来、离去,一切都悄无声息,但是,没人选择与他人结伴,离去时总是分有先后顺序,且间隔少许时间。

很快,代表各方势力最强的少年皆已离去,到最后也没有人主动向少女初代出手发难。

他们似有目的,不单纯只是龙珠,随龙息山一同遁入这片未知的时空,显然是在探寻与传说中的龙有关的秘密。

“叽叽……唧唧……”

时间再过许久,已是艳阳高照,下方山林里传来了阵阵鸟雀嬉戏的声音,

兰亭终是于睡梦中醒来,他睡眼惺忪地望向四周,见昨晚那些人皆不见了踪影,正欲开口,却听少女初代那悦耳的声音传来:“睡醒了就随我一同下山去……”

兰亭闻言,顺声望去,见少女初代已是立于通往下方的小道处,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他不由有些犹豫道:“等一下,我……”

“咕隆隆……”

话还没有说完,自己的肚子却先抗起议来了。

少女初代疑惑地看向兰亭,她甚至不明白兰亭的肚子为何会叫。

“我……饿了。”

无奈,兰亭只得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而后,两人又逗留了许久,为了让兰亭填饱肚子。

食材为一只野兔,是少女初代出手提供。

可是,兰亭是第一次留宿野外,他从未尝试过就地取材,做出野味,只得照着记忆里见过的手法依葫芦画瓢,将野兔除毛去脏后架于火上烤。

兰亭的手法实在有些拙劣,只是可怜了为他献身的野兔。

倒是他第一次尝试,显得十分兴奋,整块兔肉都被他烤得黢黑,他还意犹未尽,仍在不停地往篝火里加着柴薪。

一股焦糊的气味顺着气流飘向少女初代,她闻了一闻,不由皱眉,道:“你们人族就是靠吃这个而活?”

“对呀对呀!”

兰亭全然不顾对方眼里的诧异,小脸兴奋到极致。

又过了少许功夫,兰亭看着眼前形如黑炭的兔肉,他不禁陷入了沉思,眼里更是带有一丝疑惑,喃喃道:“怎么不是记忆中的颜色啊……”

“咕隆隆……”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兰亭的肚子再次传来了“警告”,他决定以身试毒,欲大快朵颐自己忙活了半天的成果。

“呸呸呸!”

只是第一口,他便忍受不住,实在太难吃了,根本无法下咽,整块兔肉俨然成了一块被烧过的木炭,弄得他满嘴的炭渣。

兰亭有些幽怨,忍不住吐槽自己:“照这样下去,我可能会被活活饿死……”

“果然不靠谱。”

一旁的少女初代见兰亭这般模样,纵使她不懂人族的饮食习惯,也大概能猜出是怎么回事,故而她将手里的一物突然甩向兰亭,道:“接着!”

兰亭下意识便将对方扔来的事物给接在手心,他仔细一看,竟是一颗野果,不由两眼发光,转而问道:“你是在哪儿发现这果子的?”

少女初代没有正面回答兰亭,但是她的目光却像是不经意间的一瞥,向着一旁的树冠。

树冠之上结满了野果,与兰亭手中的如出一辙。他看着满满的野果,一阵捶胸顿足,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正欲冲过去攀上树冠,却被少女初代一把拉走了。

只听她说:“像这样的野果,龙息山到处都是,不必专门采摘。我为了等你已经耽搁了许久,现在你得跟我走……”

几乎是被拽着离去,兰亭有些郁闷地啃了两口手中的野果,却发现这野果饱满多汁、芳香四溢,不由又啃了两口。

“扑拉拉!”

此行一路,少女初代皆未掩盖行踪,她带着兰亭快速穿梭于山林当中,若见猛兽阻路,她便将之就地格杀,为的是快速去往山下,那片被众山环绕的地带。

“你为何这么着急想要去往山下?”

兰亭见对方行事反常,不由好奇地问道。

少女初代沉默少许,她想了想,似在回忆,道:“在我的意识还是浑浑噩噩的时候起,我就听见那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我,因而我才能提前诞生出灵智,目的是为了去一探究竟。”

“一个声音?不对,哪有声音能传递这么远的距离,还能被你听见?”

兰亭半信半疑,他对其所言拿捏不准,但还是提出了疑点。

“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有听见。”

少女初代心中亦有迷惑,她曾听途经花海的鸟雀说,被众山环绕的地带是龙息山的发祥地,里面藏有诸多秘密,其中或许与她所听到的声音有关。

她自然是想要探寻声音的来源,解开其中与自己相关的瓜葛,才会选择前往那片连她都知之甚少的地域。

兰亭是不会知道对方此刻的想法,但很快他便被眼中的景象所震撼。

因为,他此时所处的位置一眼便能看见他们将要去往的目的地——那片被众山环绕的地带。

如果说,龙息山的林地是一片原始的丛林,那么被众山环绕的地带则拥有一片比原始丛林更加繁茂的密林。

尽管还未置身其中,单是放眼望去,那一棵棵宛如巨型帐篷的古木忽如拔地而起的青云之柱,将树冠足足抬升至距离地面数十丈及百丈不等。

密密麻麻,是一片遮天蔽日的绿意,绵绵延延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一直延伸到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

有猿猴攀上树峰,左右高唤同类,亦有雄鹰展翅翱翔,来回追逐鸟群。凶禽猛兽时时出没,吼啸声连连不断,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咚”、“咚”、“咚”……

兰亭正观望着下方,突然脚下仿若传来阵阵颤动,沉闷的响声传入耳际,他寻声望去,顿时脸色大变。

一个褐色的庞然大物从连片的树冠下隐隐露出了些许背脊的轮廓,与数十丈高度的树冠持平,像是在移动,引得参天古木一阵剧烈摇晃,更不提周边的猛禽凶兽,早就一哄作散。

只听庞然大物移动时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它在远去,向着原始森林更深处而行。

它的身形被巨大的树冠遮掩住大半,只留下一道背脊跻身在树冠之间。

渐渐,它没入了更高的树冠底下,连同背脊一并被遮掩,只余沉闷的脚步声还在耳边萦绕。

自始自终,兰亭也没有见到那庞然大物的真面目,但他确有被震撼到。

不同于在进入龙息山的时候,他在尸骸地里见到的巨大尸骸,刚才的庞然大物可是活生生的存在。

如果与之遭遇,那后果实在难以言明。

念及于此,兰亭突然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了担忧。他本以为与少女初代结伴,至少性命无虞,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在这个未知的时空当中,哪怕是以少女初代的能力也不能肆意横行,里面暗藏的危险恐怕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这里难道就是父亲所说的,龙的最终安息之所?”

兰亭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正是朝着父亲兰犁口中所提及的地方前行,他不知道里面到底藏有什么秘密,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因为作出决定的是少女初代,兰亭的状态仍是受她挟持,自然是随她。

况且,就算少女初代不再强迫兰亭继续前行,行至于此,他也没有了退路。四处猛兽遍布,以他的实力根本不能独自存活于山林当中。

“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兰亭心下一狠,只能继续随同少女初代往山下行去。

不情不愿,实在无奈,兰亭脸色变得有些阴郁,他更是脑补出无数骇人的画面,小脸渐渐苍白了起来。

似乎察觉出兰亭的异常,少女初代抿嘴轻笑,她当即出声调侃:“我有逢凶化吉的能力,等下山后自会一路畅通无阻,你怕什么?”

“真的?”

兰亭闻言两眼发光,他从未听说这世上还有逢凶化吉的能力,但见对方一脸认真,他便信以为真。

事实上,少女初代口中的“逢凶化吉”是指她那能够沟通万物的能力,她可以通过与草木鸟雀的交流,提前得知前路的信息,从而趋利避害,达到与逢凶化吉相同的效果。

兰亭自然不知这里面的奥秘,他真就以为对方是天生能够逢凶化吉,故而他不再提心吊胆,很是坦然地随其赶往山下。

不多时,两人终是到了山下,那片繁盛无比的原始森林以前。

不同于在山腰处自上而下的看,如此近距离的打量,眼前的原始森林所带给人的感受远比先前更加震撼。

眼中所见,每一根林木都如擎天之柱矗立于地,少则十数人合抱之粗,多则数十人也不见得能够相围。

在树与树之间,树身的间隔远比想象的要大,相互间距离有数十丈不等。

但于整个原始森林而言,却不空旷。

因为,树间有老藤缠绕,垂挂于冠木枝干之上,如盘丝相连,遍布于半空当中。

脚下又有树根作绊,扎根于沙石土壤之上,盘根错节、纵横交错,似沙盘沟壑,鲜有平地。

再加上腐叶作泥,湿气浓重,灌木草丛又极为繁茂,实际上前方之路极难行走。

“我们该往哪里走?”

兰亭脚踩腐泥,眉目微皱,他实在有些不喜这里的环境。

听着耳畔不时传来的兽吼,少女初代紧闭双眸,她无心去管遍布森林的野兽,也没有搭理兰亭的问话。她只在暗自与草木交流,觅得一条从容前行的道路。

少许,少女初代睁开了双眼,她选择了一个方向,示意兰亭道:“这边!”

兰亭不疑有他,便随少女初代一同前行。

一路上,兰亭小心谨慎,亦在好奇张望。他的心性如此,有了少女初代的“保证”,他倒没有太过担忧。

饶是如此,沿途所见,却也有几分令人心悸。

他曾看见,有森蚺缠绕参天古木之上,如同树根藤蔓,静静潜藏。若非一只飞蹿于老藤之间的猿猴被一口吞下,他是如何也难以察觉。

而后,他发现,那一带仿若是森蚺的王国,暗中有无数静静狩猎的森蚺盘于其中,一动不动,当真就如同参天古木的一部分。

近的时候,兰亭甚至发现一旁不远的树根之间便有一条口吐蛇信的偌大森蚺。

奇怪的是,那条森蚺好似没有看见二人一般,并未向他们扑来。

如此,果真是畅通无阻。

而在其后,两人离开了森蚺的区域,像是朝着某个既定的方向继续前行。

渐渐,少了森蚺的威胁,森林里的动物数量也都多了起来。

藏匿于灌丛中的野兔,结伴而行的麋鹿,成群结队的大象,以及三两只豪猪、犀牛……

仿若是兽类的乐园,它们数量庞多、种类繁杂,要论型体大小更是不足而一。

其中,亦有样貌奇异的野兽,奔跑如风,似鹿似马,长有一只独角。

兰亭有些惊奇,想要驻足端详,却被少女初代给一把拉走。

之后两人快速行进,却又数度与猛兽相撞,甚至有一次险些引得森林的野兽暴动。

所幸的是,两人未曾遭遇潜藏森林深处的庞然大物,行程有惊无险。

很快,他们便看见前方有一片阳光普照的区域,没有参天古木的巨大树冠作挡,光照异常的强烈。

只是当视线稍微适应光线的亮度后,他们才发现,那里竟是一片废墟地,像极了古老遗址。

第十三章 破败的祠堂

“难道这里曾经住有一群人?”

眼中所见,令得兰亭心中只觉荒缪,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是如何也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一番情景。

简直不可想象,与传说有关的地方,竟会存在人为的迹象,更莫论有一群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兰亭从未有过这样的假想,在他想来,埋葬着龙的地方不应该平凡,更不应该有人为的痕迹。

可是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废墟不正是印证了这个事实?

其实,将之说是废墟也不尽然,倒不如说是由自然侵蚀的残破楼群。其中多有瓦砾土石塌落屋檐,堆撒于地,像是乱石废墟罢了,其整体轮廓依然可见。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兰亭在打量前方的残破楼房,身旁却传来了少女初代的声音。

兰亭不解,偏头望去,但见对方柳眉紧蹙,神态凝重,忙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这个地方有点不对劲。”

少女初代似乎察觉到了某些异常,她的表情变得愈发的严肃:“你不觉得这里静得出奇?”

兰亭一听,这才恍然,他细细一想,不由细思恐极。行走至此,他非但没有听见一丝别的声响,就连一个活物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如此现象对于处在原始森林深处的区域来说,实在太过反常。

周围了无声息,连风都不曾出现,兰亭只觉诡异的气氛渐渐弥漫心间,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问道:“那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少女初代没有回应,她此刻正陷入困惑当中,她发觉自己竟无法与周围的草木沟通,似乎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在这片区域失了效力。但又有些不像,仿佛问题出在周围的草木植被之上。

沉默少许,少女初代没有解释缘由,便径直闯入那片残破楼群所在的区域。

兰亭见状,小脸一苦,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前方是植被不曾延及的领域,参天古木的树冠亦未曾逾越,只是沿着那片区域的边缘绕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区域,就像是有人专门修缀过一样,界限分明。

一出林区,少了密布的树叶枝干的遮挡,和熙温暖的阳光瞬时倾洒下来,驱散掉了残留两人身上的湿冷。

他们没有止步,继续向着更深处走去。

沿途所见,全都是由灰白色的石质堆砌的残破屋楼,入目皆是灰白的世界,连一丝多余的颜色都没有。

就连是潮湿的缝隙,也未曾长出绿的新芽、苔藓。

只是渐渐深入,眼中的世界终于掺杂了别的色彩。那是暗红色的渍垢,是血液凝固后的颜色,仿佛已经牢牢印刻在了脚下这片区域。

残楼中、破墙上满是血迹斑斑,但无一具枯骨,似乎是被什么人给拖走了,因为地上有无数道拖痕是向着更深处汇聚成一块。

“这里……发生了什么,竟如此惨烈……”

兰亭仿佛感受到了来自更深处的恶意,他只觉通体发寒,哪怕是在阳光底下也丝毫不能驱散心中的寒意。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脚下的地面在轻颤,随着节奏的加快震动的幅度也是越来越大,而远处亦有一阵连续不断的沉闷声响,由远及近,在快速逼临。

不远处有残楼剧烈摇晃,那些早已脱落的瓦砾更是四处飞溅,兰亭在努力保持身体平衡,却又听不断有破损严重的楼墙轰然倒塌。

至于发生了什么,兰亭心中似乎有他自己的猜测。

“我们去躲躲?”

兰亭如是问道,他在征求少女初代的意见。

“不必了,它已经来了……”

少女初代的话音刚落,地面巨大的震感骤然一停,远处原始森林边缘赫然浮现一片巨大的阴影。而在那阴影的前方,更有三道狼狈逃窜的身影向着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

只是片刻后,那三道狼狈的身影便停了下来,转身向那巨大的阴影望去,一脸的愕然。

“是他们!”

待看清楚了三人的样子,兰亭一眼便认出他们的身份,正是为争夺龙珠而出马的异族年少一辈领军人物。只是不知为何,他们中的三人竟走在一块,且招惹上了一头庞然大物。

兰亭虽很诧异三人的出现,但他更在意正驻足矗立在森林边缘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足有五六十丈高的巨兽,形如凶鳄,狮足虎背,通体遍布富有光泽的黑色鳞甲,双睛似烛,那张长长的巨嘴下更是长有一排如小型山丘般的利齿,形象甚是骇人。

只是此刻,眼中的庞然大物已没再向前继续追击,它只是死死地盯着三人,却未有逾越,身子仍只停留在原始森林的那一侧。

片刻功夫,那庞然大物竟不再坚持,转身离去,没入原始森林里面。

“咚”、“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渐渐减弱,直到消失在人们的耳中。

这个时候,被追击的三人才如蒙大赦。

饶使是他们,被尊崇为异族年少一辈的领军人物,在面对那样的存在,也难免心里会发怵。

不过很快,他们便回过神来,因为已经确定性命无忧,不必再担心巨兽会再次杀来。

故而,他们恢复如往常般的王者姿态,一个个表情变得冷酷淡漠,且默契般与周围本是“同生共死”的“难友”保持相当距离。

兰亭见此一幕,不由失笑,竟一下子引得三人怒目而视。他似有所感,抬头望去,见三人脸色铁青,暗道不妙,只得默默躲在少女初代身后。

“我们走。”

少女初代似乎明白兰亭的用意,她面色平静,毫不在意,竟主动拉着兰亭转头向废墟地更深处走去。

有少女初代震慑,三人没敢轻举妄动,可兰亭却苦着个脸,小声嘀咕道:“这下好了,一下子招惹这么多人,什么黄金狮子头,还有那鸟人、长翅膀的大蜥蜴……”

也亏得是兰亭小声嘀咕,若是让狮族少主、鹏族天骄及巨龙族的领袖听见他的话,恐怕得当场暴起发难才行。

“没想到你这么坏,竟然想拖我下水。”

离开了异族三人的视线,少女初代才出声“揭露”兰亭的“恶行”,只不过她没有动怒,言语更像是与朋友说笑一般。

“谁叫你将我掳来,你当然得为我的行为负责!”

兰亭有恃无恐地答道。

他似乎有些摸清楚少女初代的脾气,她不像是一个轻易发怒的人,但同时她又不是一个具有正常感情的人。她可以很友善,也能够很冷酷,归根结底在于对方能不能给予她真正所需的事物。

经过漫长岁月的生长,她是孤独的,她的内心是希望有一个能陪同她的存在,但她又排斥无由来的接近。

只有在一定条件下所形成的相互制约,才能真正与她进行同等的交流。

显然,兰亭符合这个条件。

他虽是被其掳来,但他本身的存在能够给予少女初代利处,因为她需要兰亭村子里的药草。故而,将兰亭带至身边,又不能将之杀掉,能够说说话的便只有他一人。

故此,兰亭是打定主意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不过,若情况发生了变化,兰亭就无法再像现在一样信誓旦旦了。他不知道那一天会是什么时候,但迟早会来到。

如此心事重重,兰亭已不知不觉随少女初代来到了废墟地最中心的区域。

这里的建筑几近倒塌,像是曾经遭受到外力的破坏,是真正的废墟地。

而顺着地上血迹延伸的尽头望去,那里赫然存在一座由尸骨堆积而成的骨山。

里面的骨骸有人形的,亦又兽形的,似乎包含了曾经出现、或是生活在这里的生灵。

“那是……”

令兰亭感到惊异的是,在骨山的一些尸骸身上穿着的衣物,正与出现在龙息山巅为争夺龙珠的各方势力的衣饰相同。

尽管有些衣物年久破损,但也有部分衣物不算陈旧,更像是近些年的产物。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兰亭越看越心惊,若不是有少女初代在旁,他真想拔腿就往外跑,这个地方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兰亭不想再盯着骨山看,他将视线转向一旁,与骨山遥遥相对的一个建筑。

那是一个破败的祠堂,兰亭先前也只是晃眼一瞥,没太在意。

但当他再次望去时,他的目光仿若定格在了那里。

“怎么可能……”

兰亭喃喃自语,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短暂的失神,兰亭竟主动朝着那个破败的祠堂走去,他不知怀着何等的心情,抱着何种的想法,一步一步地靠了过去。

沉重的底色,残破的边角,以及断作一半的牌匾,皆被灰尘所遮掩。

牌匾之上有字,只剩前半段,上面写有两个金色大字:“龙游”。

兰亭不知道龙游代表着什么意思,但他却知道后面还应有三个字才对。

只是他的目光将周围扫视了个遍,也没有看见后半段牌匾的影子,故而他并不知悉后面的内容。

他只得就此作罢,目光朝着大门落地的祠堂内部望去。

第十四章 不一样的龙图

破败的祠堂内部空间并不算大,仅能容纳十数人的规模,里面的光线不很明亮,甚至有些昏暗,但足以让人能够看得清楚里面的情况。

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的简陋,祠堂的内部几乎没有什么物件留存,一眼望去,空荡荡的一片,只余存一块石碑,像是已经牢牢镶在铺满尘埃的灰白色地板之上。

石碑像是由顽石开凿出来的一样,色彩古朴,无光无泽,它的位置在祠堂的最里面,正对着大门,以致来人一眼便能看见。

“看来里面的物件早已被人捷足先登了。”

一旁的少女初代走来,她见祠堂内部空空如也,不由得出结论。

兰亭并未理会她,他的视线只聚焦在那块石碑之上,因为他此刻心中有许多的疑问,亦有某个猜测需要他去印证。

不由分说,兰亭已经迈开了步子,正是向着石碑所在的位置走去。

他的视线只停留在石碑的表面,那里似曾被人镂刻出了一幅图案,只是远远的看不太清具体的样子。

待他渐渐临近,石碑上的图案所描绘的事物也渐渐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传说中的生灵,被人以图腾的形式刻于石碑上面,其须似鲶、角似鹿、头似马、躯似蛇、尾似鱼,有五趾四足,由云雾傍身,世人皆称其为“龙”。

兰亭见此图腾后,心里的疑惑反倒更浓了几分,只听他喃喃低语道:“奇怪,这个祠堂不论是外形轮廓,还是内部结构都与我们村子里的祠堂一模一样。在看见这座石碑的时候,我本以为上面的图案也是相同,等走近一看,我才发现两幅图不尽相同。尽管都是以龙为图腾,但却是两条不同姿态的龙……”

“原来如此,你是在怀疑这个地方与你们村子有莫大的关联?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八九不离十,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

兰亭在沉思,突然耳边传来少女初代的声音,他不禁被吓了一跳,但见对方一脸认真地在分析其中的关系,一对美眸流转思索的光芒,也不禁起了疑惑:“只不过,听你话里面的意思,你似乎在此之前也不知晓这个地方的存在。真是令人好奇,这个地方与你们村子到底有何联系?”

兰亭沉默不语,他的村子以龙为图腾,这个地方曾经居住的人们也以龙为图腾,并且两者的祠堂不论是外形、结构,还是里面的石碑摆放都如出一辙,想来两者之间必然是存在某种极深的渊源。只不过,兰亭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他更不知道这个地方曾经遭遇过何种变故,竟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当初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去了哪里,他们是否在过去的变故中皆已逝去?

兰亭脑子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想要知道,但他没有一点头绪。

无奈,他只得将视线投向石碑中的龙图。

这是一条势作扑状的龙,张牙舞爪、锐意进取,如同锋芒毕露的利刃,仿似将要斩断世间的一切,其意锐不可当。

兰亭虽不能深切体会其中蕴意,但他也能感受到一股有如出鞘利器直逼心口的寒意,好似有一把无形的剑正对准他的胸口。

仅面对一幅图案便生出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压抑,这在兰亭的记忆里已经是第二次遭遇同样的情况。

至于第一次,自然是在面对村子里的石碑时有过这样的感受。

不同的是,村子里的龙图所带给兰亭的感受与此刻完全迥异。他依稀记得,那是一条势作腾状的龙,如同焚尽邪祟的烈焰,刚烈霸气、无可比拟,又似高悬云间的太阳,敢为世间驱散黑暗下的恶念。

两幅龙图,两种感受,似乎各自代表着什么,兰亭想不明白。他只能徘徊在四周,不再想着离开这里。

时间渐渐流逝,有年少一辈的领军人物来到了这里,是那个一袭赤衣的神族少年。

他的到来似乎只是开始,后面陆续又有人出现,同样都是年少一辈的领军人物。

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指引着他们的方向,昨日里本是争夺龙珠的各方年少一辈的领军人物尽皆出现,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只不过,有些意外的是,出现在这里的少年中,有三个陌生的面孔。

一个是昨夜兰亭他们在山林里遭遇的鬼族,他的面色惨白,如死尸一般,脸型上倒与人族相差不大。只是他身披一件黑色披风,将自己的身子牢牢裹住,除了头颅外,不轻易露出身体的其他部位。

而余下两人,一个出自魔族,一个是由真正的尸体衍生出灵智的冥族。

他们三个实力都不简单,皆是各自种族的同辈领军人物,与众人实力对等。

“没想到你们三个阴暗的家伙竟会出现在这里,倒是有点意思。”

狮族的少主见三人联袂而来,不由出声揶揄。

“我们将来的‘道’注定与龙珠无缘,自然不会去掺合你们的斗争,但仅是探寻有关于龙的秘密,对于我们而言又有何不妥?”

回复狮族少主的是魔族的少年,他似乎没想要与其拌嘴,很是中肯地给出一个答复。

“据我所知,这次进入龙息山的人当中,并未有你们三族,由此可见,你们在前次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这里。”

人族无稽宫的少年接过话来,他似在叙述事实,可随后又话锋一转,道:“我就不天真地想要从你们口中问出你们这些时日的发现,但我很好奇,张狂如魔族,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事情,竟会令你转性,能够心平气和的与我们交流了?”

“如你们所看见、所经历的那样,如此广阔的原始森林,为何我们所有人独独会在夜幕降临前聚在这里?”

魔族的少年身材魁梧壮硕,体型堪比一个成年壮汉,但此刻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就连声音仿佛都受到了影响。

少许,待他的身体不再颤抖,他才继续开口,语气更是不带一丝情感的说道:“我只能奉劝你们一句,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必须得学会抱团取暖。”

魔族少年的话似乎藏有深意,但又好像他未将所有的话说完一样,众人只觉有些古怪,却无法从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只见三人越过众人,随后便见他们径直向那破败的祠堂走去。

行至途中,那鬼族的少年看见了兰亭与少女初代二人,他想到了昨晚的遭遇,他便脱离了队伍,转而向二人走去。

当来到两人身前,鬼族少年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接着他说道:“真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再次见面,我可很是垂涎你们的血液,真想现在痛饮一番。”

言及于此,鬼族少年再次靠近两人几分,他颇有深意地盯了他们一眼,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有些可惜,兴许我是没那个机会品尝了……”

话罢,鬼族少年阴笑着走开了,没有人阻拦。

而对于兰亭而言,再次遭遇鬼族的少年,他发觉对方不像是自己心中所想象的那般恐怖,尽管那惨白的面庞依然有些瘆人,其也对自己生出了歹意,但对方毕竟是个活生生的生灵。

一想到这里,兰亭也就不那么感到畏惧了。

只是他有些奇怪,明明对敌人毫不留情的少女初代为何独独这次没有出手。他偏头望去,却见对方柳眉微蹙,像是遇到什么困惑着她的事情。

兰亭不知,少女初代并非不想出手,而是她发现自己沟通植物的能力真的失了效力,原因似乎是与这个地方有关。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故而她没有理会鬼族少年的挑衅。

“我们也去那个祠堂。”

少女初代突然出声,竟是要带着兰亭去往被鬼族三人先一步入驻的破败祠堂。

要说去那个祠堂,兰亭并不排斥。只是一想到要和三个形象颇为瘆人的生灵同处一室,他本能想要拒绝,但他又转念一想,有少女初代在旁,心里面便安宁了一些。

不仅是兰亭两人,抱有与他们相同想法的还有几人,他们各自出于不同的考虑,选择待在祠堂。

“骨山的尸骸说明了问题。我看见了一具尸骸穿着的衣饰,疑是几年前失踪的本门师兄所有。”

有少年直言不讳,道明缘由。

“魔族的话不可全信,但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我还是决定呆在离祠堂不远的地方,以防有个万一。”

另有人折中,选择一个看似可靠的办法。

“我实在不喜欢和几个阴森森的家伙共同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那种感觉太令人厌恶了。”

白衣彩带的人族少女俏丽的面庞难掩厌恶之色,她不愿离魔、鬼、冥三族的人太近,故她选择远离祠堂,独自待在一处。

“一群人为了几句危言耸听的话,竟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出来。也罢,容我去狩猎一番,到时候再在你们面前大快朵颐,哈哈哈,真是有些期待你们这些人的表情。”

鹏族的天骄说起话来肆无忌惮,他说着说着便要动身。

“鹏兄,记得为我也狩猎一份,我在这里为你生火。”

狮族少主闻言,不由打趣道。

“呼呼~”

可就突然,在狮族少主话音落下的一瞬,不知从哪个方向刮起了阵阵阴风。

此时已是入夜,天空中却少有云层,月光便毫无阻拦般投射大地,周边更是入目可见。可当这阵阴风刮过,四周却仿佛在同一时间升腾起阵阵青烟。

青烟仿若自幽冥而起,与阵阵阴风相衬,多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氛。

“哗啦——”

是一阵铁链般的声响,自四面八方传来。

紧随声音之后,于浓烟之中,远处现出了一道怪异的影子,似人非人,拖得老长。

第十五章 辟邪的石碑

“哗啦——”

那影子似乎距离还很遥远,在废墟的阴影之下,像是拖着铁链前行。

有月光漫射,投在青烟浓雾之中,使之不那么昏暗,能够区分周边废墟与那移动着的怪影。

“呼呼~”

阴风不住地吹刮,伴之青烟,不断由四周向着以祠堂为中心的区域蔓延。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中的一切皆在瞬间发生,初来到这里的少年无一不是露出一副惊异的表情。

唯有待在祠堂里的魔、鬼、冥三人仿佛早有预料,皆是露出一副平静的神情望向门外。可是,他们的瞳孔当中无论如何也有一丝掩盖不住的恐惧,正是对着那道突然出现的怪影。

没有人察觉到这一幕,因为所有人的目光皆被青烟里的怪影吸引。

“我总感觉这雾气来得太邪门了,里面的那道影子到底个什么东西也不得而知,不如大家聚在一起,也方便有个照应。”

呆在祠堂外面的少年当中,有人忽感心绪不宁,不由出声提议。

“嗯,我也认为大家应该小心为妙!”

最先附和的,是那个白衣彩带的少女,她似乎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主动向着祠堂那边走去。

“说得没错,我看魔族、鬼族与冥族三人恐怕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他们早早便躲进了祠堂当中,这里面必有隐情没有透露给我们。”

年少一辈的领军人物自然不会比别人愚笨,他们回想起先前的种种,似乎察觉出了异样。

“如此一说,他们这么做必然有其原因,我看最保险的办法是我们也进入祠堂里面,等事情一过,再找他们问个清楚。”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在祠堂外的几人便达成了共识,就连一旁本想着嘲弄众人的鹏族天骄及狮族少主见情况不对,心中同样也都萌生出了退意。

“嘿!能发现问题倒也不笨,只可惜已经晚了……”

祠堂里的鬼族少年一直在关注着门外面的动静,见有人察觉出了异常,正欲进入祠堂,他不由低声阴笑,笑声中满是嘲讽的意味。

如同拉开了死亡的序幕,随着鬼族少年的声音落下,远处蒙蒙青烟当中再次发生了变化。

“哗啦——”

众人只看见,那道怪影身边有无数铁链浮现,像是为了控制它的行动,将它牢牢锁拷。

而此时,那无数铁链又像是为它所用一般,竟向着四处蔓延,所过之处,于废墟之间又有无数道阴影浮现。

仿若是被怨气缠绕的阴灵,青烟中浮现的阴影一现身便引得周边阴风呼啸,连同着青烟也随之搅动,如同变幻莫测的阴云。

无数的阴影,有人形,亦有兽形,就好像骨山上的尸骸一样,并不局限于某一族群。

又仿佛堆在那里的正是它们生前的躯壳,因为惨遭横死,含怨徘徊在死去的地方。

此刻,它们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僵硬又木讷地缓慢行进,渐渐随着青烟的扩张像是要将祠堂所在的区域给重重包围起来。

“我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白衣彩带的少女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心生寒意,身子下意识便又往祠堂的方向靠近了几分。

“死去……的阴魂?”

眼中所见实在诡异,哪怕是从小受到武道熏陶,知晓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手段,在场的少年依旧不免心生惧意。

“只能去祠堂暂避锋芒了。”

无稽宫的少年领袖低声自语。

“呼呼~”

一阵阴风吹过,几人还未有所行动,便见他们之间的区域突然有青烟弥漫。

“吼!”

随之一声狮吼响彻此间,众人循声望去,一道足有八丈高的黄金狮影赫然浮立,将狮族少主给笼罩在内,犹有灵性一般,主动向出现在狮族少主之前的怪影撕咬而去。

奇怪的是,狮影本是发着光,却照不穿那道怪影前方的青烟。

“连保命的秘宝都被自行触动了,看来狮族的家伙刚才险些丧命啊!”

一旁的少年见之心惊,但也不忘朝着祠堂的方向撤去,他们算是看出来了,那道怪影有瞬间移动的能力,能无声无息便来到人的近前。

他们显然是不想与之遭遇,想借着狮族秘宝触发的间隙尽快躲进祠堂当中。因为,他们也不清楚最终的结果如何,但最稳妥的办法总归是要先进入祠堂。

至于狮族少主的安危,便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之内。甚至说来,倘若狮族少主就此遭劫,对在场的少年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是他们在后面的日子里发掘出了龙息山的秘密,自然是知道秘密的人数越少越好。

况且,他们不认为狮族的秘宝会如此轻易便被破除,他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做最保守的打算罢了。

“啊——”

可几人还未撤出几步,便听见一声惨叫传来,又很快戛然而止。

身体一阵激灵,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们深知这声惨叫代表着什么,似乎连狮族的秘宝都不能抵挡怪影的攻势。

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由心而生,几人更忍不住心惊肉跳。

他们几乎是想要竭尽全力的逃,意图利用体内蕴含的巨力,三两个蹬跳下,便能越过中间的距离,直接蹿进祠堂。

这个时候没人会想着体面,保住性命要紧,不管有多狼狈,能够安然进入祠堂便行。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一般,拼命想要逃窜的几人只觉后背汗毛倒立,就好像被嗜血的恶魔所盯上了一般。

有少年忍不住想要回头望去,他正好看见怪影像是偏头在向他们的望来,那似雾犹脓的手正提着化作骸骨的狮族少主的尸身,被秘宝召唤的黄金狮影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战斗结束得异常诡异。

“不好!”

下一刻,少年的瞳孔不由猛地收缩,因为在他眨眼的功夫,眼中便失了怪影的踪迹,似乎……怪影已经行动了起来。

“啊!”

一声惊恐的娇呼由身前传来,怪影正拦于几人行进的前路,它的速度超乎常人想象,一瞬间便追赶了上来。

出声惊呼的是白衣彩带的少女,因为怪影就在她的身前,周边仿佛有寒气溢漫,如同青烟一般,将怪影遮得严实。

“嗡~”

有流彩突然弥漫,宛如水的波纹,自少女脖颈处的吊坠中溢出,化作一条发着光的绫罗,主动向那怪影缠去。

“拼了!”

有了狮族的前车之鉴,余下的少年不认为单凭一件秘宝就能压制住怪影,他们心里明白,若是此刻再吝惜手里头的秘宝,只恐怕会被其各个击破,到时候别说是秘宝,连命都可能没有了。

一想到后果,少女身后的几人咬了咬牙,竟主动触发各自携带的秘宝。

“锵!”

“嘤!”

“咵!”

“吽!”

“嗷呜!”



一时间,祠堂外光芒大晟,有如五彩光华照耀,仿若置身在色彩斑斓的世界。

待强光渐褪,几人所触发的秘宝便于半空之中浮现了出来。

是几道光影,与被发着光的绫罗所缠裹束缚着的怪影相峙,仿佛将要于下一刻一同发动绝杀。

“有点意思,没想到他们为了能活命,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祠堂里的鬼族少年抱着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在点评着门外发生的事情,他好像并不担心怪影的存在,只是继而森然地说道:“可惜……谁也逃不掉……他们都得死!”

鬼族少年的话,清楚地传入呆在祠堂里的所有少年的耳中,他们似乎早有预料,在决定跟随三人进入祠堂的时候便在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此刻所见所闻只不过是在印证他们的猜测罢了。

故而,除了兰亭以外的所有人皆是一脸平静,平静到有些冷酷,只静静地注视着外面将要逝去的生命。

兰亭是后知后觉,才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实在无法理解,倘若呆在这里的少年选错了地方,没有进入祠堂,岂不也将步入外面那些人的后尘?为何他们没有感到愤怒,愤怒魔、鬼、冥三人刻意隐瞒实情。

兰亭只觉得呆在这里的人有些可怕,对生命的淡漠理性过了头。

现在回想起来,他很是后怕,如果没有少女初代的决定,恐怕自己早就已经成为这里的又一个怨魂。只是他有些不忍,眼睁睁看着祠堂外的人就此死去。

然而,事实已经注定,不容篡改。哪怕是数个秘宝一同触发,也阻止不了怪影的杀戮。

像是怪影有诡异的力量,所有的秘宝与之照面,皆是被化作乌有,仿佛被其吞噬,又像是被腐蚀一般,短短几个呼吸间,祠堂外便光芒不再。

结局已经注定,来自各方的年少一辈领军人物如同狮族少主一样,瞬间被化作骨骸,被扔掷骨山之上,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只是未晋武道的凡人,任其天资如何惊艳,身份如何尊崇,在面对强大诡异的力量时也只能是无比的脆弱。

“它……朝这边来了。”

来不及感慨,兰亭见怪影向着祠堂而来,他的心头一紧,不由屏住呼吸,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就连是其余的少年,也免不了将目光死死地盯着怪影看,先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们可无法保证会否出现意外。

只能默默等待,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吟!”

就当怪影将要出现在祠堂门前的时候,一道宛如龙吟的声音仿佛自天地间荡漾。

随之一束金芒自石碑中冲出,将祠堂里里外外照得通亮,仿若是整个祠堂都熠熠生辉一般。

怪影被金芒所照射,如同鬼魅被圣辉所照耀一般,竟痛苦地发出嘶吼,更有青烟不断消弥于无形当中。

第十六章 藏于石碑的秘密

金芒的威力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怪影仿佛被其克制,只此一击,便像是遭受了重创,此时显得十分萎靡,再也难逞凶威。

“呼呼~”

只是祠堂外受其操控的一切还都没有褪去,阴风不断的呼啸,幽冷的青烟更是将祠堂给围得水泄不通,连同着青烟中的阴灵鬼影也都像是发了狂一样,不顾一切地向着祠堂冲撞了起来。

但祠堂在最初的那道金芒之后,便不再有强光照射,似乎是因为怪影远离祠堂的缘故。

不过,在祠堂之周,仍有金光漫漫,是由石碑散发出来的光晕将阴风、青烟与鬼影通通拒之门外,任之如何渗透、如何蔓延,又如何冲撞,却都破除不了光晕分毫。

相反,在所有的阴邪之物接触到光晕的一刻,如同遭受强蚀一般,四处皆是燃起一阵浓烟。

此时的情形是,祠堂以内为净土,外为地狱,只在咫尺之间,仿若两个不同的世界。

呆在祠堂里的少年皆是高枕无忧,他们之中除了魔、鬼、冥三人外,只余六人,包括兰亭与少女初代。

而剩下的四人,分别是神族、妖族及两个人族。

神族之人是那一袭赤衣的少年领袖,他曾在争夺龙珠的时候距离龙珠最近,其实力自然毋庸置疑。

只是此时,他打破了祠堂里短暂的平静,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在场诸位皆是为探寻龙之隐秘而来,可这个地方的诡异大家也都才亲眼见识了一番,我想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必诸位也都不愿平白丧命,不如我们各自互通情报,也算是为了活着将发现带回各自所属。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神族少年言罢,却见众人皆向着魔、鬼、冥三人望去,他们比众人更早进入这里,如果说有什么情报可用,就只能从他们口中得知。

“嘿!搞了半天,原来你们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最先回应的是鬼族的少年,不过他显然并不乐意,反倒嘲讽起众人来。

“这片原始森林处处都暗藏杀机,饶是我们也只是探寻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区域,并且数度险象环生。如果说害怕危险,我劝你们不如早些收拾收拾回家,免得成天担惊受怕。”

魔族的少年冷冷开口,他似乎有意与神族的少年领袖针锋相对,故而语气不比先前。

“共享情报倒也是不错的想法,本来我们也有这个打算,毕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多一份可靠的消息,便多一分生机。”

接着开口的是冥族的少年,只是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佳,有豆大的汗珠自他阴冷的面庞不断溢出,仿佛此刻他正遭受巨大的煎熬。

众人自是一眼便能看见他的这番模样,他们先是有些诧异,随后便又恍然大悟,似乎是知道其中的缘由。

“我曾听父亲说,冥族是诞生在尸体身上的生灵,他们与普通生灵不同,天生体内便蕴含死气。与同样修习阴邪之气的魔、鬼二族不同,他们哪怕不入武道,体内先天便存在的死气使得他们从诞生起便受阳刚霸烈之气的克制。”

兰亭想起了父亲兰犁曾告诉他的事实,他自然也清楚眼前的冥族为何是如此状态。

时刻处在一个克制自己的力量下,如果不是为了活着,谁会傻到这么做。

只是事实已是如此,没人会同情他,哪怕是在这样一种境况下,对于众人而言,合作也只是短暂的利益驱使,更不提私底下的各怀鬼胎。

不过,既然是共享情报,魔、鬼、冥三人很快便拿出了诚意,他们将自己这段时间来所探寻的区域需要注意的地方告知了众人。

时间便这样悄然流逝,很快天际已是发白,祠堂外的怪异现象也都渐渐退去,待第一缕阳光照射之至,外面光景一如昨日初来到的模样,哪还有什么阴风青烟、魑魅魍魉?

日间是行动时候,魔、鬼、冥三人迎着日出便离开了祠堂,向着原始森林而去。

而余下的少年并未急着离去,他们在端详石碑,想要从中看出些猫腻来,可是一如昨日初来到时那般,毫无收获。

当时,他们并未在意石碑,而是与兰亭一样,被石碑上的龙图吸引,因为他们也从中感受到了一股锐不可当的意。

可那时不曾想,不仅龙图不一般,连看上去极为普通的石碑都像是大有来头。

昨天夜里,他们不敢触碰石碑,生怕出了意外导致石碑不再辟邪。以致等到现在,他们才打起石碑的主意。

“嘭!”

只听一声巨响,人族一上身赤裸的少年意图将石碑夺走,用尽他体内的巨力,可石碑却纹丝不动。

“难怪那三人进入此地甚久,却不曾打过石碑的主意。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呐!”

石碑像是扎根于脚下的石板,而石板又像是与大地契合,故而以少年们的力量而言,根本就对石碑束手无策。

“曾有先民生活在埋葬有龙的地方,在遭遇某个变故后,或泯灭世间,或隐匿他处,但却留下了这样一座刻有龙图的石碑……”

另外一个未曾显露身份的人族少年眼中有异色,他在分析,将所知道的信息渐渐拼凑成一个看上去像是真相的过往。

他继续说着,顺着第二种可能,道:“像是刻意为之,又像是善意之举,以便未来闯入的人能够安然无恙。如此一想,昨夜的怪影恐怕早在当年的变故发生前便已经存在,甚至更有可能正是由它引发的变故。”

众人闻之推断,在细细品味,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谁也不可能会得知,但是人族少年的分析,却也有一定的可能。

“那如果是第一种可能,他们正是变故发生时就此断了传承,那又如何?”

开口发问的,是妖族唯一的幸存者,他是猞猁一族的骄子,因为他天生灵觉敏锐,能感知冥冥之中的祸福。故此,他在昨夜的变故中存活了下来。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便更简单了。只能说,一切都源于一场变故,石碑中或许藏有隐秘,但至少不存在暗中有人在刻意引导着什么……”

当少年提及暗中或有人时,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心里发毛,倘若事实真是如此,自己等人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对方的注视之下。

兰亭更是觉得心惊,他哪知自己只是来了一趟龙息山,却硬是被逼得卷进层层漩涡。

现在的他,已是身不由己。

很快,众人觉得再难从石碑中获取有用的信息,他们相继也都离开了祠堂,向着原始森林探寻其中的秘密。

“我也该去寻找那声呼唤着我的声音了。”

少女初代轻声说道,她没有打算带着兰亭闯入原始森林深处,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安然无恙,更不能兼顾保护兰亭。

“你在这里等我”,她说着就要离去。

兰亭一听,有些不乐意了,他嘟囔道:“你把我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甩手就走,你不怕鬼族那人回来将我血液吸干?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换取我们村子里的药草。”

“我会尽早回来,你若担心,大可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少女初代很不负责任的回复了兰亭,随后她便同样出了祠堂,径直离去。

兰亭很是无奈,但他身不由己,只能照做。

不过看看天色,时间还早,想来鬼族的少年应该不会这么快便回来这里。

百无聊赖,兰亭寻思着仿照龙图,在积满尘埃的地上画出一幅一模一样的图,用以打发时间。

为了能够还原石碑上的龙图,兰亭目不转睛地盯着龙图看,持续好长一段时间。

渐渐,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胀,而此时本是镂刻在石碑上的龙图像是活了一般。尤其是那对龙瞳,竟呈现黄金一样的颜色。

“咦?”

兰亭有些好奇,他忍不住伸手往龙瞳处摸去,却不料那里的纹路仿佛有尖刺,一下子竟将他的手指刺破了皮,有鲜血顺势溢出。

忽而,龙瞳处像是被血液所浸染,竟发出诡异的光芒,一瞬间刺入兰亭脑海。

“怎么回事?”

兰亭只觉脑袋一阵眩晕,随后又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清而轻,竟不住地往天上飘去。

恍惚间,兰亭以为自己化作了浮云,越飘越高。

他低头望去,下方的祠堂变得有些虚幻,连同着周边的废墟,以及更远的原始森林也都变得虚幻起来。

整个世间都仿佛在一瞬间变得虚幻了起来。

可兰亭的眼中仍有实物存在,是祠堂里的石碑渐渐化作了一个伟岸的男子,在他身下,原本是地底的深处,有着一个被无数铁链锁拷的枯骨。

而以枯骨为中心,一个遍及整片原始森林的大阵赫然浮现,其符文之复杂,实在难以言明。

在大阵的四周,亦有七个子阵,对应的是七座龙息山,像是将大阵拱卫一般,以某个周期节点为基础仍在运行之中。

很快,兰亭便又飘向更高的地方,渐渐像是要冲破此方天地的束缚,回归外界。

之后,兰亭又看见那由石碑化作的伟岸男子在快速结印,向着某个方位投出一束只有他才能看见的金芒。

与此同时,自远方又投来两束同样的金芒,与伟岸男子投出金芒渐合于一处,向着某个目的地而去。

兰亭将目光投向另外两束金芒投来的方向,他看见,在别的地方竟然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祠堂、一模一样的石碑。同样,皆是由石碑虚化的伟岸男子,却不只一人。

他们一个深处周边满是迷雾的地方,一个是在更远的岛屿上。

兰亭也不知道,自己的视线为何能够望得如此之远,仿佛他已经越过数百万里的距离,“看见”了那两处他从未见过的地方。

只是,这些疑问都不重要了,因为摆在兰亭面前的,是一条共有九阶的云梯,在云梯之上,有一条长长的云路,不知通往何方,仿佛是要供他行走其上。

此时,他的身体也没再继续升腾了,静静悬于云梯之前,似乎在等他主动踏上云梯。

兰亭只觉得很是奇妙,在他的情绪当中,仿佛少了一种怀疑、惶恐和不安。

就像是回到家中一般的感觉,兰亭甚至没有意识到,他此去前路究竟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脚踩在柔软的云层上,兰亭无声无息地踏上更高层的云梯。短短九层阶梯,几步便走上了顶端。

接下来,是那条长长的云路。

兰亭并不着急地想要向前行去,他正十分惬意地欣赏沿途的风景。

整个过程当中,他也没有消耗脑力去想象前方会有什么。从来没有体会过以现在这个视角鸟瞰大地,他如同天神一样在巡视着人间。

不过,路终有尽头。

兰亭看了看下方,他发现自己竟来到了村子的上空,因为位置足够的高,他是看不见村子里的人。

但他看见,落于村子中心的祠堂,里面的石碑亦幻化成第四个伟岸的男子,同样有一束金芒,与另外三束金芒汇聚在村子里的另外一处地方。

那里有一片枯竭的水潭,常年无水。

据说偶尔隔上一段岁月会有水从地底溢出,形成一片水潭。村子里的人都信奉龙神,故而水潭亦被赋予龙的色彩,被称作为“龙潭”。

不知为何,云路的尽头正是那枯潭的正上方。

兰亭已是无路可走,他只能呆呆地站立在原处,什么也都没做,像是在默默等待着什么。

很快,兰亭的视线便落在枯竭的龙潭之上,他发现本是枯竭许久的龙潭,竟真有水从地底溢灌而出,水位增长的速度令人咋舌。

只是,伴之水位的增长,兰亭仿佛看见潭中有某个体型庞大的生灵在游离,但又有些不像。

“吟!”

正当他准备揉搓双眼仔细观察的时候,耳畔响起一阵龙吟,随之一道泛着银色光芒的龙形生物腾空而起,张开荧光巨嘴,一口将他吞入腹中。

本以为这是真实存在的巨兽,殊不知“龙形生物”在吞下兰亭的下一刻迅速分解,化作银色天河倾泻下龙潭之中,消失无影。

第三章 龙珠之争(上)

巨石重有上千斤,砸落下来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已被扔掷在两人的头顶上方。

何倩见状,没有过多的举动,她扬手便挥出一套拳法,意图用她那秀气的拳头击碎与之不成正比的巨石。

这样的行为若是落入常人的眼中,无异于螳臂挡车、自取灭亡。

可事实上,在何倩挥出那一套拳法时,她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增强了许多,就连她此刻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都与先前不太一样了。

空灵,但又凌厉。

这是此刻何倩带给兰亭的感觉。

甚至兰亭发现,在何倩的周身,隐隐有一股不知名的东西在凝结,如同空气一般轻薄,又像是浅显不易见的阴影,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人的气势有了实质化的表现。

“它在成型!”

兰亭目睹何倩身周的变化,那道浅不易见的阴影正在快速凝聚,一眨眼的功夫便凝结成型。

在这一刹那间,何倩如同一只展翅昂首的仙鹤,她的拳头化作仙鹤那锐不可挡的尖喙,正向着砸落而下的巨石迎面击去。

“嘭!”

又是一声剧响,本是完整一体的巨石竟在何倩的拳头下寸寸崩离,豆腐块一样的脆弱,瞬间碎成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散落在地。

“鹤的形意?”

见到这一幕,一旁的兰亭暗自心惊,何倩刚才的样子哪里是像一只仙鹤,分明是她身周凝聚成的一道鹤影,犹有灵性一般,空灵而又凌厉。

直到此刻,兰亭才明白,先前何倩给他造成的感觉,竟是出自这道鹤影。

“这是……小倩姐的形意拳法!”

兰亭显然是认出了何倩周身的鹤影为何物,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兴奋,嘴角更是不由勾起一缕笑意,自语道:“看来小倩姐的形意拳法又精进了不少,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兰亭所说的“好戏”,自然是指何倩将要痛扁偷袭者的过程。

事实上,兰亭从未怀疑过何倩的实力,不论是以往还是现在。他明明知道有人在埋伏,可心中就是生不出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他实在是对何倩太有信心了。

“簌簌簌……”

“簌簌簌……”

“簌簌簌……”

兰亭说话的间隙,自灌丛中接连传来三阵异响,有三道人影从三个不同方向向两人逼来。

“刷!”

同一时间,远处扔掷巨石的那道身影却以更快的速度扑向挡在兰亭身前的何倩。

“嘭!”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那道身影如同人形猛兽一般,三两个步子下,竟借着巨力弹跳得老高,在以蛮横的姿态撞折了沿线的古木枝干后,从半空之中飞来一记重拳,狠狠砸向了何倩。

面对突如其来的强攻,何倩面不改色,她非但没有施展出轰碎巨石的形意拳法,反而像是很随意地挥出一拳,用以反击。

顷刻间,两人的拳头重重地撞在一起,如同两块硬石猛烈相撞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的不舒服。

两人交手只有一招,来得快也去得快,他们各自在承受住对方身体里涌出的巨力后,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退去。

兰亭只见那道飞扑而来的人影在承受了何倩的巨力后,身子倒飞了出去,其双脚在地上划出一线浅沟,随之捎带起沿途的尘土飞扬,最终他在距离两人交手的位置约莫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反观兰亭身前的何倩,她仅仅只是倒退了几步,便稳住了身形,不再动弹。

显然,两人力量的交锋以何倩更胜一筹。

只不过,还不待何倩缓一口气,另外三个方向的人影也于下一刻同时向着何倩乱拳挥出,看样子他们是不想给何倩留有反应的时间。

至于兰亭,他像是被人忽略了一般,自始至终都不曾受到影响。

“嘭!”

“嘭!”

“嘭!”

电光石火间,又响起三道沉闷的声音,何倩的反击超乎人的想象,竟接连三下,完美地在对手三人攻击落下之时,反手制之。

顿时,那三道身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直到这时,战斗才算短暂的平息了下来。

“你就是那个最近闹得比较凶的人族臭丫头?”

出声的是向两人扔掷巨石的那个人影,他是一个少年,一个出自妖族的少年。

但不仅仅只是他,连同与他一道向何倩发起攻势的余下三道身影也都是出自妖族。

他们早早就在此地设下埋伏,目的就是为了捕杀落单的对手,用以消耗别族在龙息山的整体实力。

像这样的埋伏在龙息山的深处还有很多,这也绝不是妖族所独有的行为,包括人族在内的其他种族,同样如此。

他们通常三五成群,结伴设伏,一方面是为了减少来自别族的竞争压力,而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为了解决各族间积蓄已久的恩怨。

在龙息山,少了各族强者间为了相互制衡而维持的表面上的和平,所有种族间的恩怨可以赤裸裸的展示人前,便有了山林里的图穷匕见。

只是,妖族的少年显然没有料到,闯入他们圈套的竟是何倩二人。

对于何倩,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听说过人族有一个少女,强得一塌糊涂,单是力量就不逊于各族年少一辈的佼佼者,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据说,时常有不信邪的异族招惹上她,但通通都被虐得体无完肤,无一例外。

而能够判断少女身份的,除了与之交手,被打得半残外,便是她身边总会带着一个年龄稍小一些的少年。

通过刚才的交手,再加上何倩身旁的兰亭,妖族四人基本已经确定了两人的身份,错不了了。

得出这个结论,妖族一方没等何倩回复,他们四人一拥而上,竟再次发起攻击,意图抢占先机。

“哼!”

何倩见状,也不多说,只是冷哼一声,便摆出一副迎战的姿态,丝毫不在意对方人多势众。

“嘿嘿,人族的臭丫头,你上当了!”

妖族四人作势一致对敌,却不料行至途中,其中一个妖族变换行进的方向,转而奔向一旁的兰亭。

在他们想来,能与何倩在一起的人,必是与她关系亲近之人,若是将之制伏,必能令何倩投鼠忌器,再则将两人一网打尽也未尝不可。

这是他们临时想出来的策略,也是目前唯一能够行得通的策略。

“小子,你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转向奔袭兰亭的妖族正一脸狞笑地盯着兰亭,他那猩红的双瞳下闪烁着凶光,外露的獠牙随着嘴部的嚅动而变得愈发森寒了起来。

不同于化作人身的妖族强者,未晋武道的妖族少年在外貌上与人族有着极大的差异,他几乎是顶着兽首人身的样子,出手攻向兰亭。

在他眼里,兰亭无异于待宰的羔羊,只需自己随意动动手脚便能轻易将其制伏。

只是——

他,及他们,本能的忽略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兰亭的实力。

他们无从去确认,因为前几次与何倩在一起的兰亭根本没有机会出手,所有的麻烦都被何倩一人给解决掉了。

只有眼下,出了点意外。

但是很快,奔向兰亭的那个妖族在将要逼近他的时候,竟看见兰亭莫名的笑了,露出他那一排洁白的牙齿,却是显得有些邪性。

“砰!”

一声异响先于余下三个妖族与何倩交手前传入他们的耳中,随后便见一道黑影如滚石一般在地上掀起一串扬尘,径直没入灌木丛中,引得一阵簌簌作响。

一击退敌!

任妖族三人如何想,也没有想到,兰亭竟只用了一招便将自己的同伴击退了出去。

一瞬间,他们的脑海中掠过无数个念头,这一幕实在令他们心生不安,他们顿时明白自己等人低估了何倩身旁的这个少年。

但是他们又想不通,为何兰亭小小年纪会有如此实力。

心中杂念丛生,妖族三人的攻击瞬间露出百般破绽。

一旁的何倩见状,也不拖泥带水,她抓住机会,接连挥出几记重拳,转手间便打破了妖族三人的联手攻击。

“不要分心!”

为首的妖族少年感受到来自何倩的强势反击,他心下不由一惊,旋即又反应过来,大声提醒道。

他明白,眼下越是如此,自己一方越不能乱了方寸,否则在何倩的强势攻击下,只会是败得更快。

“啊!臭小子,你竟敢偷袭我!”

正当妖族三人在与何倩艰难胶着时,那被兰亭一击轰进灌丛中的妖族咆哮着化作一道残影,向着兰亭愤怒扑去。

“偷袭?难道不是你比较弱?”

兰亭虽然年纪不大,但他从小就很聪慧,尤其是在对敌方面向来不会含糊。

若不是前几次进入龙息山一直有何倩替自己解决麻烦,他早就想出手试试自己的实力了。

眼下正好是个机会,兰亭自然不会平白浪费。

第四章 龙珠之争(中)

“不管怎样,你都给我束手就擒吧!”

简短的两句话的功夫,妖族少年就已再次反扑了回来,他与兰亭的距离在快速的拉近,仿佛下一刻,他的拳头就能落在兰亭清秀的脸上。

“砰!”

下一秒如约而至,可出乎意料的是,兰亭清秀的脸上并未有拳头落在上面,反而是一声闷响之后,一道黑影再次如滚石一般向着灌木丛的方向倒飞了出去。

倒飞出去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妖族四人中负责将兰亭制伏的那个“倒霉孩子”。

加上这次,他已经前后被人击飞了三次。

第一次是被何倩连同将他的两个同伴一起击飞出去,这样也就罢了,毕竟何倩实力明摆着的,他如何也得服气。

可余下两次,却是被他视作是刀下鱼肉的兰亭将他击飞出去,这就让他实在不能忍受了。

“看来妖族的人也不过如此嘛!”

兰亭轻轻拍了拍手掌,做出一副拍打灰尘的模样,可实际上他的手上十分干净,未染一丝纤尘。

他只是做出样子,在变相奚落几次被击入灌丛的妖族少年。

“混蛋小子,你成功激怒了我!”

事实上,连妖族少年本人也不清楚,为何自己屡次被兰亭击退出去。明明对方的实力给他的感觉并不强大,可对方总能先于自己一步落下攻击。

他虽有些疑惑,但心中却被兰亭的行为激起了怒火,以致他没有细想,便再次从灌丛中冲了出来。

身上挟裹着少量的碎叶泥土,所过之处掀起阵阵劲风,如同蛮牛奔腾一般奋力冲撞,借助冲势碾压向兰亭的位置。

眼见此幕,兰亭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少许的郑重,纵使是自己先前两次得手,他也不敢再故技重施了。

因为他明白,在妖族少年的全力冲撞下,自己必然无法承受住那样的巨力,更别提将对方击退出去。

眼下而言,兰亭只能避其锋芒,等待对方冲势减弱,再雷霆出击,一举反制。

“呼!”

劲风乍过,卷起阵阵气流,迎面扑来,吹得兰亭发丝飘摇。此时此刻,妖族少年的样子已经在他的瞳孔中无限放大,眼看着两人就要撞在了一起。

不敢想象,兰亭那瘦小的身子遭受巨力的冲撞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想来这样的画面永远也不会出现。

因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兰亭脚底像是抹油了一般,脚下一滑,竟硬生生在两道躯体快要撞上的前一刻,向一侧躲了过去。

这还没完,偏向一侧的兰亭刚一稳住身形,便猛然抬起自己的脚,然后奋力一踢,重重地落在妖族少年的身上。

“嘭!”

兰亭的动作一气呵成,他的反击快到令人无法反应,只见本是拼尽全力冲撞向他的妖族少年,在受到他的奋力一踢,根本止不住冲势,几乎是飞着一头栽进了灌木丛中。

如此算来,加上这次,兰亭已经三次将他送进了周围的灌木丛中。

只不过,这一次看上去有些用力过猛,那妖族少年在接连撞穿了十数棵足有井口般粗大的古木之后,没入丛林更深处的地方。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对此,兰亭并不意外。

龙息山古木丛生、植被茂密,只要稍稍走远了一些,便会被周围无处不在的木叶枝干给笼得密不透风,被挡住身影实在不是一件稀奇事。

故此,兰亭未曾在意,他只是在心中暗自防备,对方的突然袭击。

“哎呀,我们的小兰亭这么快就结束了战斗?看来你小家伙最近有在刻苦训练呀!”

一旁的何倩以一敌三,打得却是游刃有余,她的拳脚招式看上去散漫无比,如同花拳绣腿,但又令得妖族三人疲于应对,难以招架。

最终的结果早已注定,对于何倩而言,妖族的出现只不过是多了一次练手的机会而已。

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的练手,她将兰亭也捎带了进来,目的就是为了看看兰亭最近训练的成果。否则,区区四个妖族的小喽啰,根本就不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分出一人去对付兰亭。

显然,兰亭没让她失望,毕竟他是犁叔的亲儿子,自己也时常会“磨练”他一番,实力自然也弱不到哪里去。

“我当然很努力的在刻苦训练了,倒是姐,你的实力退步了不少”,兰亭闻言,有些漫不经心的回复道。

他此时的心中有些疑惑,为何自己的对手仍没有动静,难道他知道己方不敌,所以借此机会舍弃同伴逃走了?

“哼,倒是美得你了,姐姐我是想看看你的实力到了哪种程度,才故意放水,否则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何倩听闻兰亭的话,不由娇哼一声,一副没好气地说道。

她显然是没有察觉到兰亭的异样,只是在反驳了他的话后,手里的动作陡然增快了许多,看样子她也不想将战斗继续下去。

“砰砰砰……”

听着不绝于耳的战斗声响,兰亭的视线却从何倩那里收了回来,他在环顾四周,想要在茂密的丛林之中找寻到可能潜藏的身影。

因为,他无法判断对手到底是逃之夭夭了,还是在丛林之中伺机而动。他可不想自己的初战就在何倩的面前出了丑,否则日后还不被她笑死才怪。

兰亭足足扫视了周围四五遍,可依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他同时在仔细聆听,若是再无发现,他觉得自己就可以放弃了。

“嗯?”

除去渐渐减弱的战斗声,兰亭敏锐的发现,在周围的丛林里,有一阵轻微的簌簌声,窸窸窣窣、林林总总地传入他的耳中,似乎暗中真有人潜藏其中,在伺机而动。

听到这里,兰亭的嘴角不自觉间翘起一丝幅度,他粗略判断了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故意将后背朝着那个方向,便没了动静。

显然,这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就等妖族那人上钩了。

“簌簌——”

果然,当兰亭将后背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多久,灌丛中便骤然响起一阵连续不断的剧烈响动,似乎声音的主人正在急速靠近兰亭的位置,意图给他致命一击。

“来得正好!”

声音响起之际,兰亭就已做好准备,只听他大喝一声,便欲转身挥出一记重拳。

“兰亭小心!”

还未等兰亭转身,不远处自何倩口中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提醒,仿佛在这一刹那间发生了什么紧急的情况,令得何倩都十分焦急。焦急到,她脱口叫出兰亭的姓名。

“啊?”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兰亭终究是转过了身子,可等待他的并非妖族少年的身影,而是……一张长有两根如长矛般利牙的血盆大口。

眼中的一幕显然不在兰亭的预料之内,他顿时被惊得呆立在了原地,傻傻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随时都能将自己一口吞进肚里的血盆大口在瞳孔中快速放大。

腥风如冬日里的寒流,一股接着一股无休止般扑面呼来,兰亭只感觉眼前的光线都暗淡了一些,黑暗如同伴之恶臭的腥风一样,疯狂席卷向自己。

“去死!”

眼见着兰亭就要被那血盆大口一口吞下时,一声愤怒的娇喝如同之音一般,传入了兰亭的耳里。

“嘭!”

随后只听一声巨大沉闷声响,兰亭只感觉逝去的光线又回到了自己的眼里,眼前霍然一亮,那口吐腥风的血盆大口像是遭受重击一样,向着一侧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绿色的……大蟒!”

这个时候,兰亭才算看清楚了突然袭击自己的庞然大物的样子,竟是一条足有水缸般粗的绿鳞大蟒。

“还有……刚才的那个妖族!”

兰亭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绿鳞大蟒的尾部,那里紧缠着的正是先前与自己交手的妖族少年。

原来他没有想要逃走,也并没有暗中埋伏自己,而是不小心遭遇了这条大蟒,甚至将之引了过来。

“发什么呆呢?”

兰亭一瞬间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何倩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以为他在发呆,来不及带着他逃走,便蹿到他的身前,不让绿鳞大蟒伤害他分毫。

“咝——”

何倩的攻击是倾尽了全力、毫无保留的一击,故此落在绿鳞大蟒的身上,也绝不好受。

此时的它,口吐着蛇信,张开血盆大口发出独特的嘶吼,如同一只受伤的猛兽,将要展开疯狂的报复。

第五章 龙珠之争(下)

绿鳞大蟒身长数丈,通体遍布绿如碧玉的鳞甲,鳞甲之上带有特殊的纹路,与少量的光相契合,散发出蒙蒙光晕,宛如沐浴在萤绿色的霞光之中,看上去颇为神圣。

可对于兰亭与何倩而言,那样的神圣只是一种假象,眼前的绿鳞大蟒可比猛兽还要嗜血得多。

只见它将自己的蛇躯一圈圈地盘于地面,那长长的蛇头高高地悬于半空之中,与巨大的古木之冠相持平。它用那冷冷地蛇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紧凑的肌肉已然绷直,像是在蓄势待发地等待合适的时机向两人发动致命一击。

“咝咝……”

绿鳞大蟒不停地在口吐蛇信,发出危险的声音,它的尾部在左右拍打着地面,连带着被它紧紧缠绕住的妖族少年,也随着它尾部的摆动而被重重地砸在地面。

尽管如此,可绿鳞大蟒也没像想象中那样,不顾一切的向两人发起攻击,它若有灵性一般,在与他们相持,似乎是在忌惮着何倩的实力。

显然,它感知到了何倩娇躯下蕴含着的磅礴血气并非表面上那么好相与。

“咝——”

不过,若仅凭这个,还是无法让绿鳞大蟒放弃到手的猎物。它是贪婪的,何倩体内的磅礴血气虽令它忌惮,可也同样对它充满了诱惑。

它渴望这样的猎物!

“你躲远一点,让我来对付它!”

何倩见绿鳞大蟒身上的鳞甲都已怒张,她明白这是它将要发起攻击的前奏。

只见她眼疾手快,一把将兰亭推了出去,随后自己向着另一个方向一跃而出,嘴里不忘交代了兰亭一句。

“嘭!”

绿鳞大蟒的攻击如约而至,它的蛇头如一轮巨锤一般,重重地落在先前两人站立的位置。

一时间,沙石纷飞,尘土飞扬。

地面在这一刻如同纸糊一般不堪一击,瞬间在蛇头的巨力下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咝——”

察觉到自己扑了个空,绿鳞大蟒迅速把插进地面的蛇头抽了出来,它用力地甩了甩身上的泥土,便再次直扑何倩而去,显然它已经认准了何倩,把她当做是自己的猎物了。

“嘭!”

“嘭!”

“嘭!”



何倩的身影敏捷无比,她总能在绿鳞大蟒扑来的一刹那间向着别处躲去,每次都像是险而险之地避开,可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陷身于险地的处境,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反观绿鳞大蟒,它的疯狂在于不断地破坏,将这一片区域掀得是底朝天,就连土地都已经面目全非了,更不提那些个古木灌丛,早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此刻的绿鳞大蟒,如土龙翻滚,不断掀起层层沙浪,引得方圆数十丈的地表震动连连,可也是如此,它的身上早已没有了神圣的样子,只是一条陷入疯狂的大蟒罢了。

“小倩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早就已经躲向远处的兰亭见一人一蟒纠缠许久也未能有个结果,他不禁有些疑惑,不明白何倩到底是何打算。

“那是——”

很快,兰亭就自己找出了答案。

因为他看见,何倩一跃而起的身体周围再次凝聚出一道鹤影,正与绿鳞大蟒扑来的蛇头相向而行,两者的速度都是极快,根本无法避免相撞在一块。

蛇头对鹤喙,显然何倩是准备与绿鳞大蟒硬碰硬了,成败在此一举!

“铿!”

鹤影终与绿鳞大蟒撞在了一块,两者皆伴有巨力,相互间在争锋。

可兰亭却看见,何倩化作的鹤影避开了大蟒欲要吞食自己的血盆大口,她的手臂化作锐不可当的鹤喙,直奔蛇头正中心而去,竟一拳将之覆盖其上的鳞甲给打得片片脱落。

绿鳞大蟒吃痛翻滚,何倩一跃再起,她被鹤影所裹,落在大蟒的七寸位置,旋即再次出拳。

一时间鳞甲四溅,被强势轰作无数碎屑,似漫天宣泄的点点晶体,在光照之下闪闪发亮。

随后血光乍现,鹤影下的何倩剔除大蟒七寸上的鳞甲后,拳臂化作利喙,轻易便洞穿了其皮肉,生生插入其内,溅起朵朵血花,甚是凶猛。

如此反复,绿鳞大蟒终究倒地不起,失了生机。

见此一幕,兰亭终于松了口气,但他不知为何,嘴角却是忍不住有些想要抽搐的冲动。

“快走吧,这里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更多的猛兽!”

何倩走向兰亭,她简单地清理了身上的血垢,便催促着他赶紧离去。

因为她知道,在这龙息山上,生活有太多力量都不逊于自己的强大猛兽,数量也是奇多,一旦被围困,哪怕是自己也都在劫难逃,更何况是兰亭。

兰亭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应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他走时匆匆一瞥,看见了大蟒直至死时也没有松开被它缠绕住的妖族少年面目全非的尸首。

他清楚,无论是大蟒,还是妖族少年的尸首,很快就会被聚集而来的猛兽给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想到这里,兰亭只觉不寒而栗,他不由加快了步伐,恨不得赶快离开此地。

“吼——”

两人还没走远,很快便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兽吼声从远处的位置传来,一声声不绝于耳。

两人闻声,再次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几乎是靠着迸发体内蕴含的力量,在丛林之中飞快穿梭。

林间残风扫落叶,微声止于耳,两人的身影在一棵棵古木前一晃而过,很快就冲出了兽吼遍布的区域,但是他们仍不止冲势,保持一个极快的速度,向着山巅飞纵而去。

可是,龙息山之大,实在难以言明。

若是只走寻常路,接下来恐怕仍有小半天的路程才能登上山巅。

期间,两人为节省时间,找到一条背靠悬崖的陡峭山路,意图抄近路上山,从而节省更多的时间。

可不巧的是,山路间的岩壁生有灵材,被猛禽守护,两人与之遭遇,几度险象环生,情形颇为凶险。

幸运的是,他们顺利登顶,得以继续前行。

之后,两人又闯入一片花海地界,各色各样的花,五彩缤纷,如琳琅满目的商品一般,种类万千,令人目不暇接,看得是眼花缭乱。

非但如此,花海之中生有不少异株,除去有美丽的外表,更像是被赋予了灵性一般,夺人目光。

“这些花难道都成精了吗?”

兰亭从未来过这里,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尽管自己此前进入龙息山的时候也曾见过别的光景,但都没有眼前的花海更令他感到惊奇。

因为他看见在不远处,有一朵娇嫩欲滴的花在吞吐云烟,烟气如氤氲仙气一般扩散至两人身前,顿时令得他生出一种仿若是置身于仙境一样的感觉。

这样的花实在是不凡,若是生长在其他地方,定是一朵绝美奇葩,可在这片花海里面,相较之下却是显得有些稀松平常。

毕竟眼前的花海,这样不凡的花不在少数,随处都能看见几株。如那吞吐云烟的花数丈开外的地方,就有一朵孑然而立的花,被霞光所缭绕,绚烂出尘,宛如人间瑰宝,令人着迷。

“小心一点,我总感觉这里不是一片善地。”

一旁的何倩显然也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放下戒备心,仍在小声提醒着兰亭。

兰亭会意,点了点头,收起心中的松懈,跟着何倩穿越漫漫花海。

花海中的花,大多晶莹光泽,似玉非玉,根茎叶瓣更是剔透发亮,宛如一件件由玉石雕刻而成的艺术品,兼具美感与韵味。

“呼呼~”

风在花海里面仿佛无处不在,它们是看不见的精灵,越过花与花之间,自由遨游在花海的上方,偶尔调皮地拾起少许绽放得热烈的花瓣,不轻不重地将之卷向半空,似仙女散花一样,使得花海之中下起了阵阵美不胜收的五彩雨。

飘落下来的花瓣,不可避免的会有几瓣落在两人的身上,可他们谁也没有在意这样的细节,何倩仍在谨慎前行,兰亭亦在小心跟随。

“噗!”

突然,一道破土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下的土壤当中蹿了出来。

“小心!”

两人闻声心中骤然一紧,果然如何倩所预感的那样,这片花海暗藏有危险。

不过,两人的反应也都不慢,各自向着别处躲了过去。

待两人稳住身形,这才发现,他们先前所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根如利刺长矛般的藤蔓,自地底破土而出,意图洞穿他们的身躯。

“刚刚真是好险!”

兰亭见坚如铁石般的藤蔓,心中顿时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倘若自己来不及躲闪,恐怕身子早就被刺出一个血窟窿了。

“噗!”

“噗!”

“噗!”



兰亭庆幸之余,只听耳中再次传来一阵阵破土的声音,他不由一惊,正欲躲向别处时,只感觉手心温热,自己便被一股巨力给拉了出去,随后便见四五根藤蔓同时自他站立处刺出,险些将他的身体刺得通透。

来不及感想,兰亭刚一站稳身子,便见何倩拉着自己的手快步逃离,显然此刻的花海已经不单单只是美丽,危险正笼罩着两人。

“噗!”

身后的藤蔓如蛆附骨,步步紧逼在快速奔逃的何倩与兰亭二人脚跟之后,仿佛一旦他们速度稍慢就会被无情洞穿。

“原来是有生灵作为养料,才造就了美丽的花海。”

逃亡的途中,兰亭见到了花海美丽表面下的另一面,那是由一具具化作枯骨,或早已腐朽的尸骸铺就而成的肥沃土壤,一片接着一片,将远处一株足有一人高的巨大花苞给围得水泄不通。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花海里的大部分养料都是为那株含苞待放的巨大花苞所准备的。兰亭甚至能看见花苞周围如同蜘蛛网一般的藤蔓,正是与此时正逼得自己二人逃跑的藤蔓如出一辙。

“姐,你小心!”

这个时候,不单单是身后的藤蔓紧逼向两人,就连那被迷蒙的烟气所半遮掩住的形似蜘蛛网般密集的藤蔓,也如游蛇一样蔓延向两人前方的必经之路上。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局面一下子变成了最糟糕的样子。

“哼!”

眼见情形十万火急,何倩却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她只是重重地哼出一声鼻音,冲势不减地奔向截断前路的藤蔓。

兰亭只看见自己距离前方由藤蔓组成的荆棘铁墙越来越近,手里的那股温热也在此时突然消失,随后他便见何倩纵身一跃,借助脚下巨力,蓦然间腾空而起,自半空处重重落下,目标正是前方由藤蔓组成的荆棘铁墙。

显然,何倩是打算暴力拆除前方“路障”。

“嘭!”

伴随一声剧响,纵使是坚如铁石的藤蔓也承受不住何倩所带来的巨力,纷纷被强势折断。

兰亭见状,也是纵身一跃,踏着被折截的藤蔓,继续跟随何倩逃离此地。

“那里……好像有人。”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眼花,兰亭的目光自那株巨大的花苞处一瞥,隐约间仿佛看见了花苞半开的叶瓣间有一只洁白如玉的藕臂,像极了一个少女的手。

他不确信这是真是假,但他确实有些恐慌,害怕里面正在孕育着一个嗜血的怪胎。

兰亭不敢回头,但心中强烈的好奇又在怂恿,他一直到随同何倩远离那株花苞后,才回过头望去。

“那里真的……有一个人。”

蒙蒙烟气之中,巨大的花苞仿佛在一瞬间绽放了一样,花瓣一层层铺展而开,如同少女的衣裙铺落在地。

而在绽放的巨大花苞一侧,一个少女的影子被烟气所映衬,那仿佛是不着一缕的娇躯在此刻尽显婀娜。

朦胧中,兰亭只看见一道影子,但他已确信那株巨大的花苞真的是孕育了一个形似少女的怪胎。

这个时候,何倩的目光也投向了烟气中的影子,她突然意识到先前步步紧逼自己二人的藤蔓早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想来,恐怕正是那个花苞中的生灵捣的鬼。

“这才是真正的龙息山吧?我们看见的,应该也只是这冰山中的一角。”

何倩的声音十分平静,她在很早的时候就曾听过兰犁对龙息山的看法。作为一个自带传说的地方,龙息山的神秘色彩远不止所有闯入这里的各族年少一辈所看见的那样。

“算了,龙息山的秘密还是交给犁叔他们去头疼,我们还是靠谱点去争夺龙珠吧,嘻嘻。”

少许时间,何倩便放弃思考有关龙息山的事情,她倒十分洒脱,一副轻快的神情,笑嘻嘻地对着兰亭说道。

兰亭闻言,顿时会意,他的想法与何倩一样,更多的只是好奇。在经历了几次危险后,他可没胆量去探索龙息山冰山下的另一面。

于是,他转身继续将目光投于前行的路上,却是一眼看见落于漫天赤霞下的那颗犹如神火般悬浮着的龙珠。

在那里,隐约可见如黑点般大小的各族年少一辈齐聚,有的人甚至已经踏上争夺龙珠的行列,更有少数几人渐渐向着龙珠的位置靠拢。

他们都是各族争夺龙珠的主力,同时,也是何倩此次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姐,看来你得抓紧了,父亲说过你可不能落后于人呀”,见此一幕,兰亭打趣道。

何倩白了兰亭一眼,没好气地说:“要你多嘴,姐姐我当然知道啦。不过你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们还是加快些速度吧!”

说罢,何倩一马当先,“嗖”的一下便如脱弦的利箭一样蹿了出去,兰亭见状也不落后,紧跟在何倩的身后,向着远处山巅的位置而去。

通往龙息山巅的最后一段路看似很远,可是以体内蕴含巨力的何倩与兰亭二人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值得一提的事,几乎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已双双登上众生齐聚的山巅处。

“刷!”

就在两人踏上山巅的那一瞬间,有数十道宛若实质的目光自四面八方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全都是比两人更早登临此地的生灵。

聚在这里的生灵,除了人族,自然也囊括不少异族。

其中尤以妖族为甚,占据异族中的绝大多数。此外,异族当中还有几头形似蜥蜴,生有一对蝠翼,体型如牛的巨龙族。

他们聚集一方,与人族划界而立,又各自分作数个小团体,相互间也未有沟通。

在其中,却有寥寥数道身影,既远离人族,又与各异族保持相当一段距离,从位置上看,俨然成了人族与异族外的第三方势力,颇有一种三足鼎立的格局。

要说人族与异族划界而立,那是因为人数上的优势,所有的异族加起来也不过堪堪与人族对等。而那人影寥寥的第三方势力却像是对眼前的格局视而不见一般,或者说他们丝毫不曾在意这些。

最为令人不解的是,无论是人族还是各异族间,就都好像是默认了一般,完全没有异议,各自都像没事人一样。

事实上,那仅由寥寥数人组成的第三方势力也是异族中的一支,至少在人族眼中如此。

他们被称作是“神族”,号称“战斗种族”,但从他们的表现上看,他们似乎也不认为自己是异族。

甚至而言,他们不像多数异族那般面目可憎、形象怪异。相反,他们在外型上与人族无异,若是单论相貌,很难不让人误将他们视作是人族。

不仅如此,每一个神族族人在容貌上更甚人族一筹,无论男女,皆是天生长有一副俊美俏丽的容颜。

神族几人有男有女,他们皆是盘膝而坐,一脸平静,既没有起身争夺龙珠的打算,也没有相互间交谈的意愿。他们淡定得出奇,像是在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除此以外,他们也只在何倩与兰亭二人登上山巅的时候淡淡扫了一眼,便没了后续。

兰亭却是一直在盯着他们的眉心处看,在那个位置,眼中的每一个神族都有一道相同的、宛如火舌缭绕的印记,像是一幅神秘的图案,又像是一个特殊的字符,令人遐想。

如果真要从外形上找出人族与神族之间的区别,神族眉心处的印记恐怕将是唯一的评判标志了。

“小兰亭,你就在这里乖乖给我呆着,姐姐我去了。”

这时,何倩轻声对着兰亭说道,她表示她将去争夺龙珠。

听着何倩嘴里说着的话,兰亭的视线却是越过了山巅的众人,将目光投向山巅的另一侧,一片被红色光幕所隔绝的区域。

在光幕里面,有十数道身影正背对着众人,像是在向着制高点处的龙珠前行。

只不过,在兰亭的眼中,这些身影许久都没有变换过位置,似乎无形中有着什么力量在阻挡着他们前进的脚步。

但没有人放弃,因为龙珠就在眼前。

可以明确的是,此次的龙珠之争已然开始。

第二章 龙灵之脉

高耸入云宛若遮天般阴影的龙息山为龙灵山脉的第一高峰,这里凝聚着一股巍巍大势,隐隐流露出一种压迫感,作用于无形。

在其山脚下,那片横陈无数形态各异的巨型异种尸骸的前方,无声轻叹的男子名叫兰犁,他自附近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村落而来。

在他身后跟着的少年、少女,一个是他年近十五的独子兰亭,一个是他亲授习武的徒儿何倩。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随兰犁来到这里,几乎每隔六天就会过来一次。

因此,在看见眼前如此之多、如此怪异的尸骸时,无论是年龄稍小的兰亭,还是身为女儿身的何倩神色都一脸平静,早已对此见怪不怪。

兰犁的叹息并不持久,他的目光很快便转移向了别处,脚底轻飘飘如鸿羽一般带着兰亭与何倩向着龙息山脚处众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几乎是瞬息而至,三人便已来到众人聚集的地方。

这是一片地势相对平坦的区域,是通往龙息山的唯一路径,众人看似聚集于此,可实际上却又各立一方,相互间无人交谈,他们只在无声等待,连多余的动作都已经省去,一个个闭目凝神,宛若木人。

他们中有人族,亦有异族,其先辈多是自不同岁月前闯入莽荒龙陵的禁忌存在,都有通天之能,可依旧未能有人从此禁区内脱困,最终反倒是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留下了传承,保证了香火的延续。

故此,作为那群曾经傲然于天地间的强大存在的后裔与传人,他们有太多的不凡。哪怕是身处在此禁灵的龙灵山脉内,被神秘力量压制住体内的灵力,极大地削弱了各自的实力,可一眼望去,仍难以掩盖他们身上所散发的独特气韵。

这是一群修为高深的生灵,所在的境界实非凡俗,他们五感通灵,深谙天地大道,早已脱离凡胎。

在他们当中,有狐族的妖女,生有一张绝美的容颜,那曲线曼妙的身子像是披有雪白的狐皮大衣,与其蝉翼般的贴身纱裙共同勾勒出一道完美的线条。

奇怪的是,狐妖的穿搭明明更显魅惑,可她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神圣,宛如恬静安宁的仙女,端站于一方。

不仅仅是狐族的妖女,还有那长相狰狞可怖的狮族强者,明明是凶残的猎食者,可在其散发出光晕的金色皮毛之下,也俨然化作一个黄金战神,威风凛凛。

狮族强者如此,更不提那些个并不逊于他的其他人,没有谁看上去显得普通。

就连此时到来的兰犁,他的气息内敛,晃然间如同凡人,可他却从容不迫地行走在一群非凡生灵之间,举止淡雅,不卑不亢。

他的到来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有人已经睁开了双眼向他凝神望来,似乎是想要通过细节窥探他的秘密。

也有与兰犁有过几面之缘的生灵向他点了点头,抱予一笑。

而更多的人却是毫无动静,仍旧闭着双眼,对一切都不闻不问。

似乎是各方之间早已达成某种默契,会任由旁人走过而不加干涉,故而纵使兰犁带着兰亭与何倩越过一道道身影,也没有一个人出言阻止。

很快,兰犁便带着身后的两人来到了一片雾气蒙蒙的区域,这里正是龙息山的入山口。

他身后的兰亭明白,接下来的路,父亲兰犁再也无法陪同下去,因为这本身就是属于年少一辈的路。

早在初次随同兰犁来到这里的时候,兰亭就已经得知,龙息山之巅有一颗被称作是“龙珠”的造化之物,众人便是为了争夺此物才聚集于此。

关于“龙珠”,兰亭曾问过父亲兰犁那是何物,可惜兰犁也不清楚,他只是说,事关传说中的龙,必然就不是凡俗之物。

甚至兰犁还猜测,笼罩在整片龙灵山脉的神秘禁灵力量,或许就与龙珠的存在有关。

“父亲曾说,禁灵的神秘力量只是一部分,龙息山更有无形的结界阻绝一切实力晋入武道的生灵,所以才被允许我们这些实力未晋武道的人登山。”

想及于此,兰亭心有所动,他不由抬头望天,向着龙息山巅那堪比一轮曜日的光源望去。

那里正被赤霞缭绕,就连云端之上也像是被铺上了一层火红的染料,火烧云一般,红得鲜明。

“去吧!”

正当兰亭将注意力放在云端之上的龙息山巅时,兰犁的声音传来,他轻拂衣袖,笑侃道:“年少一辈的争锋,你们可不能落下。”

“犁叔,我们这就去了。”

兰亭点了点头,在何倩的应声下被带着一同闯入了笼罩在入山口处的薄雾之中。

雾如薄纱,如同披在人肩的轻薄衣裳,随人走动的气流形成的微风轻轻拂荡。雾中散发起阵阵凉意,如同冰窟里升腾起的冷气一般,令人汗毛倒立。

不同寻常的雾,灰蒙蒙的一片,却又不显阴沉,只是有些迷蒙,像是在雾的背后藏有一片未知的世界。

脚下的路,两人走过不少次,早已是轻车熟路。但走在这条路上,却仿佛有一种能引得人心境波动的力量在发挥作用。

仿佛两人不是走在通往龙息山的路上,而是走在某个连接另外一个时空的桥梁之上。背后是故乡,而前方是遥远又未知的他乡。

这种感觉十分怪异,让人不自觉间就想停下脚步,转身回到出发点的位置。

何倩因为很早以前就已踏上了这条路,期间来回走了无数次,心中纵使无法屏蔽这样的怪异感觉,却能够做到丝毫不为之所动。

反观兰亭,他总共就没来过几次,心中根本无法克制那种感觉给他带来的影响。故此,他每迈出一步,都得犹豫许久。

走走停停,两人耗了很长时间,才真正进入了龙息山。兰亭却是清楚,何倩是为了等他一起,才故意放缓了速度。

“总算是过来了。”

怪异的感觉最终在兰亭真正踏上龙息山后消失了,仿佛他已经踏在了另外一个时空的土地上,不需要再回头了。

待真正踏在龙息山的土壤之上,一股苍莽之意迎面扑来,如同进入莽荒深处,处处透露出一股原始的气息。

入目满是植被,郁郁葱葱,是属于绿的世界。

眼中所见,全都是高大粗壮的林木,那密密麻麻的树叶枝干,如同一顶顶巨大的帐篷一般,一个连着一个,将树以下的区域给笼罩得密不透风。

就连光线都很难照射进来,整片区域显得尤为阴沉、昏暗。

“注意戒备四周,小兰亭。”

哪怕是知道进入龙息山后,便是真正与危险相伴,何倩也不忘在提醒兰亭的同时,俏皮地在他的名字前加有一个“小”字。

兰亭闻言一语不发,他亦步亦趋地在跟着何倩移动,心里面的警惕不比何倩弱。

他早就已经在留意四周的情况了。

因为他知道,异族与人族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和谐,在山脚的各方若不是出于多种因素的考量,恐怕早就已经打得你死我活了。

更何况龙息山本就是各族放任年少一辈争夺龙珠的战场。

龙珠只有一个,不可能会由各方来一起瓜分。在这样一种情形下,竞争只会愈发的激烈。

同时,除却为争夺龙珠而来的各族年少一辈外,在龙息山的深处,还生存有无数实力强劲的禽豸蛇兽。

它们在暗中蛰伏,伺机而动,一旦确定目标,等待对方的唯有雷霆一击。

就这样走着,山林里异常安静,除了两人移动时所发出的“簌簌”声,竟听不见别的声音。就好像整片山林中,就只有他们两个活着的生命。

“咻!”

正当两人严阵以待、谨慎向前时,蓦地自灌木丛中射出一根石矛,速度之快,竟引得空气阵阵尖啸。

可见出手偷袭之人作用在石矛上的力量之巨,若是射中两人,必然能够轻易洞穿他们的身体。

“哼!”

石矛与空气的剧烈摩擦所引起的阵阵尖啸仿佛在宣示着它的恐怖,如同死神镰刀一样,即将收割目标的生命。

被当作是攻击对象的何倩何其敏锐,她早在石矛出现那一刻就已判断出石矛的方向,她甚至连躲也不躲一下,直接挡在兰亭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石矛砸落在地。

“嘭!”

一声剧响骤然响彻山林,一时间土石纷飞,向着四周溅洒出去。

有大量的尘埃随着土石而溅起,在空气中弥漫、飘散。

少许功夫,待尘埃落定时,先前何倩所处的位置竟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坑,看样子正是她的反击所造成的结果。

很难想象,像何倩这样芳龄不过十七的少女,体内竟蕴含如此可怖的力量,哪怕是用天生神力来形容也不为过。

只是——

这样的力量,似乎不止她一人拥有。

因为,远处灌丛中突然飞来了一道巨大的阴影。

那是一块巨石,是被远处的一道人影掷了过来,中途不知折断了多少树木,仍旧冲势不止地砸向何倩与兰亭二人。

“雕虫小技!”

眼见巨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何倩却丝毫没有想要挪动身子的打算,她嘴里发出如黄鹂鸟般清脆的声音,话语中流露的强大自信,显然是在表明她要硬撼这块巨石的决心!

第三章 龙息之山

巨石重有上千斤,砸落下来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已被扔掷在两人的头顶上方。

何倩见状,没有过多的举动,她扬手便挥出一套拳法,意图用她那秀气的拳头击碎与之不成正比的巨石。

这样的行为若是落入常人的眼中,无异于螳臂挡车、自取灭亡。

可事实上,在何倩挥出那一套拳法时,她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增强了许多,就连她此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都与先前不太一样了。

空灵,但又凌厉。

这是此刻何倩带给兰亭的感觉。

甚至兰亭发现,在何倩的周身,隐隐有一股不知名的东西在凝结,如同空气一般轻薄,又像是浅显不易见的阴影,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人的气势有了实质化的表现。

“它在成型!”

兰亭目睹何倩身周的变化,那道浅不易见的阴影正在快速凝聚,一眨眼的功夫便凝结成型。

在这一刹那间,何倩如同一只展翅昂首的仙鹤,她的拳头化作仙鹤那锐不可挡的尖喙,正向着砸落而下的巨石迎面击去。

“嘭!”

又是一声剧响,本是完整一体的巨石竟在何倩的拳头下寸寸崩离,豆腐块一样的脆弱,瞬间碎成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散落在地。

“鹤的形意?”

见到这一幕,一旁的兰亭暗自心惊,何倩刚才的样子哪里是像一只仙鹤,分明是她身周凝聚成的一道鹤影,犹有灵性一般,空灵而又凌厉。

直到此刻,兰亭才明白,先前何倩给他造成的感觉,竟是出自这道鹤影。

“这是……小倩姐的形意拳法!”

兰亭显然是认出了何倩周身的鹤影为何物,他曾见何倩练习的时候施展过,不过当时所带给他的感官远没有现在这般深刻,故而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哼!”

眼见袭杀未能凑效,躲在远处暗中观察两人的偷袭者默默隐去身形,没入周围的灌丛,向着别处转移。

显然,这是一个手段老练的偷袭者,只藏身于暗处,如同伺机捕食的毒蛇,随时都有张开獠牙的一刻。同时,一击不中,他又能果断而又迅速的退去,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像这样的埋伏在龙息山深处还有很多,多是为了捕杀落单的对手,用以消耗别族在龙息山的整体实力。

这样的行为绝非某一族独有,包括人族在内的所有种族几乎都会如此。

他们通常三五成群,结伴设伏,若是有人就此中招,他们便会自暗中现身,然后痛下杀手。

如此,一方面是为了减少来自别族的竞争压力,而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为了解决各族间积蓄已久的恩怨。

在龙息山,少了各族强者间为了相互制衡而维持的表面上的和平,所有种族间的恩怨可以赤裸裸的展示人前,便有了山林里的图穷匕见。

“吼!”

此时,经过短暂的交锋,此处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周边一些猛兽的注意,远方传来阵阵兽吼,疑是正向着这里袭来。

兰亭与何倩自然是明白当前的情形,他们可不想与之遭遇,平白浪费体力不说,万一被后续赶来的猛兽所围困,那就糟糕了。

故此,两人避开兽吼传来的方向,迎着山巅向上穿行,借着体内蕴含的巨力,飞快越过一颗颗高大粗壮的古木。

沿途的植被都太过茂密,两人尽管在快步赶路,可心中丝毫不敢松懈,他们很清楚,枝叶灌木密集的山林里往往潜藏着许多不易察觉的危险。

“簌簌簌……”

耳边充斥着枝叶摇晃的声响,是两人移动时必然会造成的响动,这也间接暴露了他们的方位。

“嗯?”

突然,正快速移动着的兰亭似有所感,他的视线被一旁的某个事物所吸引,待他仔细凝视后,顿时只觉头皮发麻。

因为,他看见就在他身旁不足一丈的位置,有一对如拳头大小的狭长蛇瞳正阴冷地盯来。

兰亭来不及出声提醒,他几乎是本能反应,在血盆大口扑来的瞬间奋力将何倩扑倒在一边。

“咔嚓!”

随着一声剧响,那口吐腥风的血盆大口终究是扑了一个空,竟直直地撞倒了一棵足有井口般粗壮的古木。

“绿色的……大蟒!”

这个时候,与何倩一同坠地的兰亭才算看清楚了袭击自己二人的庞然大物的模样,竟是一条足有水缸般粗的绿鳞大蟒。

“小兰亭,你没事吧?”

突然遭受攻击,哪怕何倩心中一直戒备,也难免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她确非常人,转眼便回归状态,在戒备绿鳞大蟒的同时,询问兰亭的情况。

“咝——”

不待兰亭回答,早先扑了个空的绿鳞大蟒口吐着蛇信,张开血盆大口发出独特的嘶吼,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正面对着两人。

它身长足有数丈,通体遍布绿如碧玉的鳞甲,鳞甲之上带有特殊的纹路,与少量的光相契合,散发出蒙蒙光晕,宛如沐浴在萤绿色的霞光之中,看上去颇为神圣。

可对于兰亭与何倩而言,那样的神圣只是一种假象,眼前的绿鳞大蟒可比猛兽还要嗜血得多。

只见它将自己的蛇躯一圈圈地盘于地面,那长长的蛇头高高地悬于半空之中,与巨大的古木枝冠相持平。它用那冷冷的蛇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紧凑的肌肉已然绷直,像是在蓄势待发地等待合适的时机向两人发动致命一击。

“咝咝……”

绿鳞大蟒不停地在口吐蛇信,发出危险的声音,它的尾部在左右拍打着地面,竟引得兰亭二人脚下微微轻颤。

尽管如此,可绿鳞大蟒也没像想象中那样,不顾一切地向两人发起进攻,它若有灵性一般,在与他们相持,似乎是在忌惮着何倩的实力。

显然,它感知到了何倩娇躯下蕴含着的磅礴血气并非表面上那么好相与。

“咝——”

不过,若仅凭这个,还是无法让绿鳞大蟒放弃到手的猎物。它是贪婪的,何倩体内的磅礴血气虽令它忌惮,可也同样对它充满了诱惑。

它渴望这样的猎物!

“你躲远一点,让我来对付它!”

何倩见绿鳞大蟒身上的鳞甲都已怒张,她明白这是它将要发起攻击的前奏。

只见她眼疾手快,一把将兰亭推了出去,随后自己向着另一个方向一跃而出,嘴里不忘交代了兰亭一句。

“嘭!”

绿鳞大蟒的攻击如约而至,它的蛇头如一轮巨锤一般,重重地落在先前两人站立的位置。

一时间,沙石纷飞,尘土飞扬。

地面在这一刻如同纸糊一般不堪一击,瞬间在蛇头的巨力下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咝——”

察觉到自己扑了个空,绿鳞大蟒迅速把插进地面的蛇头抽了出来,它用力地甩了甩身上的泥土,便再次直扑何倩而去,显然它已经认准了何倩,把她当作是自己的猎物了。

“嘭!”

“嘭!”

“嘭!”



何倩的身影敏捷无比,她总能在绿鳞大蟒扑来的一刹那间向着别处躲去,每次都像是险而险之地避开,可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陷身于险地的处境,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反观绿鳞大蟒,它的疯狂在于不断地破坏,将这一片区域掀得是底朝天,就连土地都已经面目全非了,更不提那些个古木灌丛,早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此刻的绿鳞大蟒,如土龙翻滚,不断掀起层层沙浪,引得方圆数十丈的地表震动连连,可也是如此,它的身上早已没有了神圣的样子,只是一条陷入疯狂的大蟒罢了。

“小倩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早就已经躲向远处的兰亭见一人一蟒纠缠许久也未能有个结果,他不禁有些疑惑,不明白何倩到底是何打算。

“那是——”

很快,兰亭就自己找出了答案。

因为他看见,何倩一跃而起的身体周围再次凝聚出一道鹤影,正与绿鳞大蟒扑来的蛇头相向而行,两者的速度都是极快,根本无法避免相撞在一块。

蛇头对鹤喙,显然何倩是准备与绿鳞大蟒硬碰硬了,成败在此一举!

“铿!”

鹤影终与绿鳞大蟒撞在了一块,两者皆伴有巨力,相互间在争锋。

可兰亭却看见,何倩化作的鹤影避开了大蟒欲要吞食自己的血盆大口,她的手臂化作锐不可当的鹤喙,直奔蛇头正中心而去,竟一拳将之覆盖其上的鳞甲给打得片片脱落。

绿鳞大蟒吃痛翻滚,何倩一跃再起,她被鹤影所裹,落在大蟒的七寸位置,旋即再次出拳。

一时间鳞甲四溅,被强势轰作无数碎屑,似漫天宣泄的点点晶体,在光照之下闪闪发亮。

随后血光乍现,鹤影下的何倩剔除大蟒七寸上的鳞甲后,拳臂化作利喙,轻易便洞穿了其皮肉,生生插入其内,溅起朵朵血花,甚是凶猛。

如此反复,绿鳞大蟒终究倒地不起,失了生机。

见此一幕,兰亭终于松了口气,但他不知为何,嘴角却是忍不住有些想要抽搐的冲动。

“快走吧,这里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更多的猛兽!”

何倩走向兰亭,她简单地清理身上的血垢,便催促着他赶紧离去。

因为她知道,在这龙息山上,生活有太多力量都不逊于自己的强大猛兽,数量也是奇多,一旦被围困,哪怕是她自己都在劫难逃,更何况是兰亭。

兰亭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应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他走时匆匆一瞥,看了一眼失去生机的绿鳞大蟒。

他清楚,这条早先将自己两人当作猎物的大蟒,很快就会被聚集而来的猛兽给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想到这里,兰亭只觉不寒而栗,他不由加快了步伐,恨不得赶快离开此地。

“吼——”

两人还没走远,便已经听见此起彼伏的兽吼声从远处的位置传来,一声声不绝于耳。

两人闻声,再次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林间残风扫落叶,微声止于耳,他们的身影穿梭过一片又一片古木林,很快就冲出了兽吼遍布的区域,但是他们仍不止冲势,保持一个极快的速度,向着山巅飞纵而去。

可是,龙息山之大,实在难以言明。

若是只走寻常路,接下来恐怕仍有小半天的路程才能登上山巅。

期间,两人为节省时间,找到一条背靠悬崖的陡峭山路,意图抄近路上山,从而节省更多的时间。

可不巧的是,山路间的岩壁生有灵材,被猛禽守护,两人与之遭遇,几度险象环生,情形颇为凶险。

幸运的是,他们顺利登顶,得以继续前行。

之后,两人又闯入一片花海地界,各色各样的花,五彩缤纷,如琳琅满目的商品一般,种类万千,令人目不暇接,看得是眼花缭乱。

非但如此,花海之中生有不少异株,除去有美丽的外表,更像是被赋予了灵性一般,夺人目光。

“这些花难道都成精了吗?”

兰亭从未来过这里,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尽管自己此前进入龙息山的时候也曾见过别的光景,但都没有眼前的花海更令他感到惊奇。

因为他看见在不远处,有一朵娇嫩欲滴的花在吞吐云烟,烟气如氤氲仙气一般扩散至两人身前,顿时令得他生出一种仿若是置身于仙境一样的感觉。

这样的花实在是不凡,若是生长在其他地方,定是一朵绝美奇葩,可在这片花海里面,相较之下却是显得有些稀松平常。

毕竟眼前的花海,这样不凡的花不在少数,随处都能看见几株。如那吞吐云烟的花数丈开外的地方,就有一朵孑然而立的花,被霞光所缭绕,绚烂出尘,宛如人间瑰宝,令人着迷。

“小心一点,我总感觉这里不是一片善地。”

一旁的何倩显然也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放下戒备心,仍在小声提醒着兰亭。

兰亭会意,点了点头,收起心中的松懈,跟着何倩穿越漫漫花海。

花海中的花,大多晶莹光泽,似玉非玉,根茎叶瓣更是剔透发亮,宛如一件件由玉石雕刻而成的艺术品,兼具美感与韵味。

“呼呼~”

风在花海里面仿佛无处不在,它们是看不见的精灵,越过花与花之间,自由遨游在花海的上方,偶尔调皮地拾起少许绽放得热烈的花瓣,不轻不重地将之卷向半空,似仙女散花一样,使得花海之中下起了阵阵美不胜收的五彩雨。

飘落下来的花瓣,不可避免的会有几瓣落在两人的身上,可他们谁也没有在意这样的细节,何倩仍在谨慎前行,兰亭亦在小心跟随。

“噗!”

突然,一道破土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下的土壤当中蹿了出来。

“小心!”

两人闻声心中骤然一紧,果然如何倩所预感的那样,这片花海暗藏有危险。

不过,两人的反应也都不慢,各自向着别处躲了过去。

待两人稳住身形,这才发现,他们先前所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根如利刺长矛般的藤蔓,自地底破土而出,意图洞穿他们的身躯。

“刚刚真是好险!”

兰亭见坚如铁石般的藤蔓,心中顿时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倘若自己来不及躲闪,恐怕身子早就被刺出一个血窟窿了。

“噗!”

“噗!”

“噗!”



兰亭庆幸之余,只听耳中再次传来一阵阵破土的声音,他不由一惊,正欲躲向别处时,只感觉手心温热,自己便被一股巨力给拉了出去,随后便见四五根藤蔓同时自他站立处刺出,险些将他的身体刺得通透。

来不及感想,兰亭刚一站稳身子,便见何倩拉着自己的手快步逃离,显然此刻的花海已经不单单只是美丽,危险正笼罩着两人。

“噗!”

身后的藤蔓如蛆附骨,步步紧逼在快速奔逃的何倩与兰亭二人脚跟之后,仿佛一旦他们速度稍慢就会被无情洞穿。

“原来是有生灵作为养料,才造就了美丽的花海。”

逃亡的途中,兰亭见到了花海美丽表面下的另一面,那是由一具具化作枯骨,或早已腐朽的尸骸铺就而成的肥沃土壤,一片接着一片,将远处一株足有一人高的巨大花苞给围得水泄不通。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花海里的大部分养料都是为那株含苞待放的巨大花苞所准备的。兰亭甚至能看见花苞周围如同蜘蛛网一般的藤蔓,正是与此时正逼得自己二人逃跑的藤蔓如出一辙。

“姐,你小心!”

这个时候,不单单是身后的藤蔓紧逼向两人,就连那被迷蒙的烟气所半遮掩住的形似蜘蛛网般密集的藤蔓,也如游蛇一样蔓延向两人前方的必经之路上。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局面一下子变成了最糟糕的样子。

“哼!”

眼见情形十万火急,何倩却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她只是重重地哼出一声鼻音,冲势不减地奔向截断前路的藤蔓。

兰亭只看见自己距离前方由藤蔓组成的荆棘铁墙越来越近,手里的那股温热也在此时突然消失,随后他便见何倩纵身一跃,借助脚下巨力,蓦然间腾空而起,自半空处重重落下,目标正是前方由藤蔓组成的荆棘铁墙。

显然,何倩是打算暴力拆除前方“路障”。

“嘭!”

伴随一声剧响,纵使是坚如铁石的藤蔓也承受不住何倩所带来的巨力,纷纷被强势折断。

兰亭见状,也是纵身一跃,踏着被折截的藤蔓,继续跟随何倩逃离此地。

“那里……好像有人。”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眼花,兰亭的目光自那株巨大的花苞处一瞥,隐约间仿佛看见了花苞半开的叶瓣间有一只洁白如玉的藕臂,像极了一个少女的手。

他不确信这是真是假,但他确实有些恐慌,害怕里面正在孕育着一个嗜血的怪胎。

兰亭不敢回头,但强烈的好奇心理又在怂恿,他一直到随同何倩远离那株花苞后,才回过头望去。

“那里真的……有一个人。”

蒙蒙烟气之中,巨大的花苞仿佛在一瞬间绽放了一样,花瓣一层层铺展而开,如同少女的衣裙铺落在地。

而在绽放的巨大花苞一侧,一个少女的影子被烟气所映衬,那仿佛是不着一缕的娇躯在此刻尽显婀娜。

朦胧中,兰亭只看见一道影子,但他已确信那株巨大的花苞真的是孕育了一个形似少女的怪胎。

这个时候,何倩的目光也投向了烟气中的影子,她突然意识到先前步步紧逼自己二人的藤蔓早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想来,恐怕正是那个花苞中的生灵捣的鬼。

“这才是真正的龙息山吧?我们看见的,应该也只是这冰山中的一角。”

何倩的声音十分平静,她在很早的时候就曾听过兰犁对龙息山的看法。作为一个自带传说的地方,龙息山的神秘色彩远不止所有闯入这里的各族年少一辈所看见的那样。

“算了,龙息山的秘密还是交给犁叔他们去头疼,我们还是靠谱点去争夺龙珠吧,嘻嘻。”

少许时间,何倩便放弃思考有关龙息山的事情,她倒十分洒脱,一副轻快的神情,笑嘻嘻地对着兰亭说道。

兰亭闻言,顿时会意,他的想法与何倩一样,更多的只是好奇。在经历了几次危险后,他可没胆量去探索龙息山冰山下的另一面。

于是,他转身继续将目光投于前行的路上,却是一眼看见落于漫天赤霞下的那颗犹如神火般悬浮着的龙珠。

在那里,隐约可见如黑点般大小的各族年少一辈齐聚,有的人甚至已经踏上争夺龙珠的行列,更有少数几人渐渐向着龙珠的位置靠拢。

他们都是各族争夺龙珠的主力,同时,也是何倩此次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姐,看来你得抓紧了,父亲说过你可不能落后于人呀”,见此一幕,兰亭打趣道。

何倩白了兰亭一眼,没好气地说:“要你多嘴,姐姐我当然知道啦。不过你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们还是加快些速度吧!”

说罢,何倩一马当先,“嗖”的一下便如脱弦的利箭一样蹿了出去,兰亭见状也不落后,紧跟在何倩的身后,向着远处山巅的位置而去。

通往龙息山巅的最后一段路程看似很遥远,可是以体内蕴含巨力的何倩与兰亭二人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值得一提的事,他们几乎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从那片花海地界来到了这片争夺龙珠的战场。

第四章 龙珠之争

龙珠之争的焦点,在于龙珠。

此刻的龙珠就像上苍的掌上珍宝,静悬于山巅制高处,犹如与天地相融,扎根于苍穹之下、高山之巅那最是集天地灵秀之处,乃冠绝世间之瑰宝,确属理应存于传说之中的至宝。

如七月流火时,天刚擦黑而自西方坠落直下的偌大火星一般,龙珠仿若自蒙昧时代起就已散发着远比火焰更热烈的炽芒。

炽芒蔓延向四方,但又不出龙珠方圆丈许开外,宛若通灵花蕊,优雅舒展而又漂浮不定,远而观之,如一朵火神之花。

火神之花,似火非火,似花非花。本就不是世间一切具象之物,乃隽永的龙珠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令人着迷,心生向往。

而在龙珠之外,有一片光幕,如同火红的透明幕布,自天穹上的未知时空倾泻下来,将以龙珠为中心方圆百丈的区域给隔绝出来,形成一片独特的空间。

此时,在红色光幕之内,已经有十数道身影正背对着下方的众人,在向着制高点处的龙珠前行。

只不过,在兰亭眼中,这些身影许久都没有挪动过位置,仿佛无形中有着什么力量在阻挡着他们前进的脚步。

那是十数个出自各族年少一辈最杰出的少年,他们在距离龙珠数丈到十数丈不等的地方,寸步难行又竭力向前,意图突破自己的极限,誓要据龙珠为己有。

也亏得是在争夺龙珠,平日里养尊处优、深居简出的,被视作是各族、各方最具潜力的种子少年纷纷汇聚一堂。乃至在实力链最顶端的十数人也都亲自出马,挥汗如雨般拼尽全力,想要在原有的位置上更接近龙珠一分。

恐怕也唯有在争夺龙珠时才能见到他们的窘迫模样,一个个艰难前行,腿脚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眉头紧锁如人族翘楚,双目充血如妖族少主,还有那巨龙族的领袖人物,无一不是咬着牙关死命坚持。

唯一只有遥遥领先于众人的神族少年,他的表情无人能以目睹,余留一道颀长的背影向着那些各怀鬼胎而来的目光。

可即便如此,神族的少年要想囊获龙珠,仍旧遥遥无期。那中间相隔的数丈距离,就像永远也无法横跨的鸿沟,如天堑般断人前路。

龙珠之争,如此这般,绝非人夺龙珠,实乃龙珠择人。所择之人,非惊才艳艳不可,非独占鳌头不行。

兰亭身旁的何倩本也当属争夺龙珠一列,故她在向兰亭交代了一句后,便径直朝向红色光幕而去。

红色光幕有热浪蒸腾,如同引燃柴薪后的火炉周遭,滚滚热流焚动了空气,无处不在释放热量。

何倩的身影很快便引起了人们的注意,那是一群自认实力还不足以争夺龙珠的少年,他们同样强势,只是相较于光幕内的十数人来说,还是略逊一筹。

“又是这个人族!”

“人族果然不容小觑,加上她,已经有六个人族有资格去竞争龙珠了。”

“神族的人向来高傲,一向不合群,如果不算上他们的那位领军人物,我们各族在竞争龙珠的人数上反倒占据劣势。”

……

何倩的举动引发了部分异族少年的议论,可她却不以为意,独自朝着光幕的方向前行,越过众人,闯入其中。

恰如平静湖面骤然掀起的一丝涟漪,那火红的光幕是时也荡起了一缕波澜,但很快又随着何倩的深入而恢复原本的模样。

待何倩的身影渐渐没入光幕深处,人族一方有不知她底细的少年发问:“这个何倩到底什么来历,竟能做到与长生教、羽化斋等顶尖道统的真传弟子相较量?”

此少年说话颇为委婉,明明何倩此刻已经越过了一众少年领袖,在仅落后于神族少年的位置停了下来。

要知道,在这个靠力量称雄的地方,距离龙珠的远近实际就是各自体内力量大小的比拼。

换而言之,哪怕是对方比自己力量强过一线,其与龙珠的距离也会比自己近上一分。

这是最直观的比较,显然,何倩体内蕴含的力量胜于一众出身不凡的少年。

这样的一幕,对于初次来到龙息山的少年来说,实在有些震撼。故而,当他们听见有人在询问何倩身世的时候,纷纷翘首聆听,以解心中的疑惑。

“据说,这何倩出自龙息山附近一个颇为神秘的村落。”

这时,一个声音较为清朗的少年开口,解答了不少人心中的疑惑。

只见少年身着一套青翎华服,黑发束于冠,面容温顺,唇红齿白,却也不失英姿。

“青鸾罗家的人,据传其先祖乃是中古时代替我人族征伐各族的霸主。”

远处有人窃窃私语,是知情者在相互间告知其身份,透露其来历给旁人。

“可笑的神秘!”

中古霸主之后所说,话音才落,人群中便有人嗤之以鼻。

那是一个年纪与兰亭相仿的少年,面容冷峻,明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却偏偏故作高深。他身着一套纹有鹤游山水图案的道袍,却是与自身体型不符,看上去倒是显得有几分滑稽。

可是,在场的少年没有谁因为他的一身行头而轻视他,相反,众人皆识出了他的身份,给予他足够的重视。

“原来是鹤游观的陈规师弟,看样子你对我的话颇有异议,那我收回便罢。”

青鸾罗家的少年闻言微微一笑,倒也不去争辩个什么结果出来,索性自己以退为进,顺着鹤游观的陈规之意,言之收回自己所言。

“我家尤师姐说过,那何倩所在的村落,不过是一群凡人的聚居地罢了。哪来的神秘?不过仗着龙灵山脉的禁灵之力,才得以在我们各方的夹缝中苟延残喘。”

鹤游观的陈规年纪虽小,说话却毫不客气,他的眼神中有些敌意,是冲着青鸾罗家的少年,同时他嘴里还不忘奚落对方,道:“亏你们罗家也算是顶尖势力,怎么连这等小事都傻傻分不清楚?”

鹤游观的陈规其挑衅之意已是不言而喻,可青鸾罗家的少年也不是一个吃素的主,但他没有失态,只是淡笑着回道:“陈师弟此言差矣,我说何倩出身的村落神秘,是因为我觉得这何倩颇有家姐当初的风范。试想,能将何倩培养出这等气候,那样子的村落该有多神秘啊!”

青鸾罗家的少年不温不火地说了一段看似关联不大的话,可却令得旁人心头一惊,因为很多人都清楚两家当初的一段恩怨。

这恩怨说来也不算一件大事,可对于双方年少一辈来说,却又关乎着各自的颜面。

“据说,当初鹤游观的骄女尤怜与罗家的天女罗梧凰并称为人族绝代双骄,两人是天生的对头,都曾力压同辈,也欲摘得当时的‘少年王’称号。”

“为此,两人曾约定一战,最终以鹤游观的骄女尤怜惜败收场。可惜,尤怜娇女在此战过后便晋入武道,从此彻底丧失了争夺‘少年王’的资格。”

有人在述说着经过,不禁替尤怜感到惋惜:“你说,要是尤怜娇女等罗家天女晋入武道后再去争夺一番‘少年王’多好,也不至于有个遗憾。”

“你知道个什么?像她们那样的存在,往往心高气傲,要做就做最强,哪能容许自己退而求次,就为了一个虚名?”

另有旁人无法认同那人的观点,当即反驳。

“够了,给我闭嘴吧你们!”

旁人的话,一字不少的传入了鹤游观的陈规耳中,他清楚这是事实,可由旁人嘴里传出实在令他忍无可忍,他不由大声呵斥。

事实上,当初的惜败,作为当事人的尤怜自己并没有过多计较,反倒是令她师门的年少一辈感到不能接受,故而才有了如此纠葛。

“你说那个何倩有你罗家天女当初的风范?”

少年陈规显得有些偏执,他对着罗家的少年愠怒道:“如此甚好,我早晚要将她踩在脚下,让你亲眼看看,与你罗家天女相提并论的人也不过如此!”

因为罗家少年的一句话,他连带着将何倩也给恼上了。

不仅如此,他还偏头向着兰亭的方向盯去,像是早就知道兰亭与何倩的关系,要将兰亭给一并牵连上。

“那人对我有敌意?”

远处的兰亭本在关注光幕内十数人的动向,可就在陈规视线投来之际,他心有所感,顿时发现其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敌意,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兰亭没有妄动,只要对方没有出格的举动,他也就没必要去主动招惹。

然而,陈规却不这样想,他已经挪身向兰亭走去,嘴里不住地低语,道:“龙珠之争几千年来也没能有个结果,反倒是成了一种传统,吸引着一代又一代人不知疲倦地尝试。渐渐的,龙珠的争夺成为了幌子,谁也不知道到底何时才会出现那样一个人,能从无数代惊才艳艳的人手中将之夺得。”

这段话,是陈规曾经从尤怜口中听来的,他如今将之重复一遍,似乎是意有所指。

不过,他没有一口气将话说完,直到他站在兰亭近前,才最终开口,将未完的话接着说出:“正是因为龙珠的难得,才有了‘少年王’这等称谓的应运而生。”

“同龄最强,就从你开始下手!”

最后一句,陈规几乎是大吼出来的。

第五章 虎狼力境

山风猎猎,如潮涌般呼啸。时而收敛,时而张狂,轻能卷动少年们的衣裳左右飘摇,重则裹挟裸露岩土中的沙石狂乱飞舞。

此刻的兰亭发丝飘扬,他那俊俏清秀的小脸流露出些许严肃的神情,他听对方所言,似乎是将自己当作是其成为“少年王”的踏脚石了。

这令兰亭心生不满,故他发问,一语双关:“你是认真的吗?”

兰亭此言既是在确认对方的态度,同时也在质疑他的实力,不足以争夺“少年王”的称号。

因为他对所谓的“少年王”有着一定的了解。

听说,那是起源于龙息山某段岁月里的博弈,是各族、各道统厌倦了不能夺得龙珠的枯燥,渐渐由小辈的竞争演变为各自传承的较量,到最后成为了一种无敌的信念,以及同龄最强的称号。

正是如此,“少年王”的称号被历代年少一辈所追捧。

只是,这样的竞争仅限在龙息山内进行,目的是为了禁止晋入武道的少年蒙混加入。

故而,少年们无论是否进入龙息山参与龙珠的争夺,每当有人宣称要夺取“少年王”头衔的时候,往往会有许多少年强者蜂拥而至,纷纷向此人发起挑战。

胜者王,败者寇。“少年王”之争一旦开启,便没了退路,只有等到抉择出最终的胜者才能告一段落。

故此,哪怕是各方年少一辈领军人物也不轻易开启“少年王”的争端。他们知道,其中的牵扯实在太广,几乎涵盖禁区内的所有同时期少年,谁也不知道里面又是否会有不显山露水的存在呢?

“拿你下手是认真的,‘少年王’的称号我也志在必得!”

鹤游观的陈规虽然狂妄了些,可他也不愚笨,自然是听出了兰亭话里的两重意思,他不由强势回复。

接着,他略作停顿,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我现在自不足以摘得‘少年王’的头衔,但是我相信以我的年龄、实力,三年后必绰绰有余!”

陈规自然是清楚“少年王”的份量,绝非自己当前的实力能够染指。他不想现在就将话说死,便为自己留足时限,可以从容成长。

想必到那时,自己的实力足以撑起心中的野望。

毕竟,以陈规的年龄来看,他与兰亭相仿,比在场的所有少年皆小上一至两岁,可他的实力却又比不少人强出一线,也就仅次于争夺龙珠的十数人,与青鸾罗家的少年等少数几人不相上下。

这便是他扬言三年后摘得“少年王”头衔的底气所在!

此时,陈规已经出手,向着兰亭挥拳而去。

“砰砰砰……”

战斗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也就晃眼的功夫,便见陈规与兰亭战在了一起。

两人的战斗蛮横而又强硬,省去多余的试探,一出手便以肉身相互碰撞,引得周遭异响连连。

“我没看错吧,鹤游观的陈规竟没能第一时间压制住对手?他可是天生神力者啊!”

“你没看错,鹤游观的天生神力者有敌了,并且是在这个以力量称著的虎狼力境!”

“一般说来,天生神力者在虎狼力境可谓是立于先天不败之地,能与之抗衡的,除了比他沉浸在此境界更久的翘楚外,还能有谁?”

“难道……对方也是天生神力者?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为何其小小年纪,竟能拥有如此巨力?”

初步交锋,兰亭与陈规打得是不分伯仲,这样的结果实在令人咋舌,是众少年没能预料到的。

在他们看来,陈规如此年纪便拥有此般巨力,是因为其体质天生不凡,为天生拥有神力者。其本身就具备力能扛鼎的潜力,外加上系统的锻炼,力量自然远超同龄人。

可是,兰亭又是如何拥有如此巨力的呢?围观的众人实在想不明白!

“你有古怪!”

相较于旁人,陈规的感受更为深刻,同时他的心中也十分震惊,一个明明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家伙,竟能与自己在力量上平分秋色。

如此结果,不禁令他勃然大怒,自己引以为傲的优势顿时化作虚无。

他的脸色刹时变幻不定,接着便脱口质问兰亭:“快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兰亭没有搭话,他已经从围观的少年口中得知陈规乃天生神力者,难怪他能与自己硬碰硬。

至于陈规所质问的原因,兰亭当然清楚,可他没义务为其解释。

“哼!你不说?”

陈规见兰亭丝毫没有想要理会自己的意思,他旋即再次出手,嘴里同时大吼道:“那我就把你打到说为止!”

言罢,他便轮动手臂,裹挟着巨力向兰亭面门砸去。

兰亭见状,他没有躲避,竟主动迎上对方的含怒一击。

“嘭!”

一声异响传来,声音不算很大,可却更加震撼人心。

只见,兰亭两手呈合抱之势,生生抵在陈规的拳头之前,像是主动凑上去的一击,并且毫发无损。

这样的举动令人不解,可同时又吸引人的眼球,就连远处那兼具实力与地位的少数几人也不禁眼露异色。

“快看,长生教与狐族的双娇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有好事的少年语气颇为激动。

不过,兰亭的关注点却没在别处,他平白遭受对手一击,可不是在做无意义的事情。他在估量,估量对手的力量到底几何。

很快他得出了结论:九虎之力!

要知道,虎狼力境的极限为十虎之力,九虎之力可谓是处在虎狼力境的顶端,快要接近此境界的尽头了。

“如今小倩姐正在全力冲击十虎极限之力,而我又得多久才能达到?”

兰亭因由陈规的九虎之力起了联想,他的思绪有些恍惚,不禁想到了父亲兰犁曾经告知他关于虎狼力境的一些事实:

这是一个特殊的阶段,与晋入武道修炼不同,是属于武道前的积累——人们只能通过锻炼自己的体魄,从而获得强于凡人的肉身及力量。

因为武道修炼的第一步便是将诸如天地灵气的能量纳入体内,使身体适应能量,能量亲和身体,因而实现对能量的自如操控。

然而,这一步骤的过程却不轻松。

不论是哪一种能量,对于初入武道之人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人们需要将其导入体内,进行融炼。痛苦便成为了贯穿始终的感知。

也是如此,倘若一个凡人没有强壮的体魄,是不可能承受得住那样的过程。

因此,锤炼肉身就成为了武道修炼之前,必不可少的一个准备了。

可是,力量的积蓄总是有限度的,不可能会无限度的增长。出于这样一些原因的考量,力量的划分标准也就出现了。

关于力量划分标准是何时出现的,没人知道,人们只知道那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则一样的概念。

说来也有趣,力量的划分标准是以老虎和豺狼的力量为基准。就像是固定的公式,一虎之力等于五狼之力,而一狼之力又与普通成人的力量相差无几。

这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所有人都认为,一虎之力相当于普通老虎的力量,而普通老虎的力量到底是多少,却没有人去深究。

而兰亭的父亲兰犁也提到过另外一种说法。

他曾说,晋入武道前的这个虎狼力境,事关武者的未来潜力,人们在晋入武道前的力量越大,未来武道之路也就能走得更远。

在各方势力之间有一种说辞是,以十虎极限之力突破武道的生灵,皆有王者之资。

换一句话说,倘若有人在突破武道的时候力量没有达到十虎之力,那他的未来便无缘王者之境了。

也是因此,禁区内的各方势力,其所属的种子少年皆需花大量时间积蓄力量,既是为了给未来铺路,同时也是为了打下最夯实的基础,以圆满此境。

而后他们一旦突破十虎之力,便可被所属势力倾尽资源培养,短时间内就能一飞冲天。

故此,在禁区内,越是天赋异禀之人,越是心高气傲之辈,越不轻易突破武道。

尤其是作为各方新生代的核心传人,往往被要求以十虎极限之力突破武道,且最迟不能晚于十八岁。

从某个角度来说,一个人未来的路能走得多远,既要看其武道根基是否扎实,又得关注其武道天赋是否超凡。

显然,十八岁以前突破武道这个前提,即属天赋范畴。

“即早突破易致根基不牢,即晚突破天赋又非上佳。早晚皆不宜,武道一途颇有无奈。”

第六章 形意

“即早突破易致根基不牢,即晚突破天赋又非上佳。早晚皆不宜,武道一途颇有无奈。”

这句话是兰犁当初的感慨,兰亭记在心里,如今在心中默念。

他对武道一途向往已久,也十分期待未来晋入武道后的自己,但他同样明白,凡事皆不可操之过急,尤其是在这筑下根基的虎狼力境。

脑海里的思绪飞快,在现实中却只有短暂的恍惚,可这样的一幕仍旧落入与之对战的陈规眼里,同时兰亭手脚上的动作也有刹那的停滞。

“你还有功夫分心,是在小看我?”

兰亭转瞬即逝的异常使得陈规内心实在不爽,他感觉像是受到了轻视,一再被挑衅,以致他的攻势骤然间变得猛烈了起来。

“砰砰砰……”

陈规像是发了狂,挥动拳头的速度极快,以肉眼看去,那如同雨点般密集的拳影正一窝蜂地向着兰亭扑去。

面对如此攻击,兰亭正色,他不敢大意,当即予以必要的回击。

此番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是在眨眼开外的功夫,两人交手便不下十个回合,可依旧是谁也拿不下谁。

照此情形下去,如果双方都没有强力的后手,那么这场争斗就根本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力量上的争锋势均力敌,接下来该是各自‘底蕴’之间的博弈了……”

远处一个实力不弱于陈规的妖族少年正眼露精芒向这里望来,他在独自低语,像是入了迷一般地关注着这场渐入高潮的战斗。

他是黑翅大鹏的后裔,为鹏族某一王者最年幼的传人,其鹏首人立,通身遍布黑羽金纹,不时有如同金属般的光泽自那乌黑的翔羽间流转。

“确实,战斗到了这种地步,再如何试探也不起任何作用了。”

在鹏族少年的身旁,一个通体毛发如黄金浇灌而成的狮族少年与之并排站立,两人的关系似乎不错,故他很自然地接过对方的话,如此说道。

妖族的两个少年平静的话语为兰亭与陈规的战斗预判了走向,就在他们话音落下不多时,四周便像是回应他们的观点一般,传来了阵阵围观少年的惊呼。

“肉眼可见的气势……鹤游观的天生神力者这是准备施展形意绝学?”

“世间形意万千,多以兽、禽为原型,其中禽类鹤形形意尤以鹤游一脉为尊,无人出其右。相传,这一脉的人代代只专研鹤形形意,到了这一代,其形意几近无缺,威力甚是惊人。”

“这陈规连形意都动用了,看来他是不想再继续与对手纠缠下去了。”

“结局已经注定……”

当陈规施展出独属于鹤游观的形意时,近乎所有的少年皆不再看好兰亭,他们仿佛提前看见了结局,兰亭如同砧板上待宰的鱼肉,只此一击便会被陈规所重创。

“那个鹤的形意……”

正处于交战中心的兰亭没有去理会周遭少年的议论,此刻他正死死地盯着陈规以及他身后凝结而成鹤影。

这道鹤影带给他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不过了,同样空灵而又凌厉,纵使不如记忆里的那般感受强烈,可兰亭确信两者同出一脉:“是小倩姐施展过的形意!”

“怎么回事?”

兰亭有些发懵,眼前的陈规竟会施展出与何倩一样的鹤形形意。

他曾听父亲提起过,所谓的“形意”,是由前人通过模仿万灵的形、意、神而总结创造出来的一套具有灵性的战斗诀窍。

这种战斗诀窍十分难得,是前人将自己对所模仿之物的感悟与理解赋予其中,再由一代一代人加以完善,从而最终成型。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战斗诀窍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及人力,通常都是各方势力的不传秘术,外人根本不可能会有机会习得,更别提施展出来。

可是当下,兰亭亲眼看见两个风马不相及的人施展过相同的形意,这之中必然牵扯到一段兰亭所不曾了解到的隐情。

他的内心满是疑惑,但此时他所面临的情形又容不得他去细究,因为陈规的威胁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哪怕陈规施展出来的形意不如何倩那般娴熟,可同样无法令人掉以轻心。

尤其是对于亲眼见识过何倩通过形意的加持,轻易便将上千斤的巨石给轰碎后的兰亭来说,更应该严阵以待。

“你现在还打算负隅顽抗?”

陈规身周凝聚出的鹤影不如何倩那般凝实,看上去如同漂浮不定的烟气,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崩溃。

不过,这样的鹤影终究是没有溃散,仍旧维持其形,依附在陈规身周一寸少许的位置,向他的身体裹拢,连带着使之气势都变得空灵且凌厉起来。

陈规的话虽如此说道,可他丝毫没有打算停下来听取兰亭的回复,他正挥拳向其砸去,意图一击败敌。

只见,那化作鹤喙的手臂如同黑色闪电般划过空气,拳风在巨力之下阵阵呼啸,迎面扑向兰亭,竟引得其额间发丝胡乱飞舞。

面对陈规的强势一击,兰亭避无可避,他没有任何犹豫,果断出手,并沉声喝道:“狮子搏兔!”

“愚蠢,竟想依靠蛮力与形意争锋?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人群中,一个身披羽衣的少年在点评兰亭的反击,言语中满是冷酷与不屑。

“有些可惜,力量本不逊于陈规,到头来败在了形意上。只是不知道这人能否扛得住陈规的形意?”

另一个方向,长生教那位身着白衣彩带的少女见兰亭徒手对抗形意,不禁微声轻叹,为他感到惋惜。

不仅两人,余下人等,但凡清楚形意的存在,见此一幕皆在无声摇头,认为兰亭此击必遭重创。

“嘭!”

在众人念头升起的刹那间,兰亭与陈规二人的全力一击总归是引发了一场激烈的碰撞。

几乎是同时,两道人影又都向后倒退了出去。

陈规退了几步,很快便稳住了身形。而兰亭却冲势不止地往后倒蹿,直至退了足有十丈左右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只此一击,兰亭便负了伤,他的虎口有鲜血流淌,伤口是被巨大的冲击力给震裂开来的。

尽管挂了彩,可兰亭的伤势又未如旁观者所预料那般严重,只有一处皮外伤。

显然,这样的结果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

他们中有人的瞳孔猛然收缩,显得内心极不平静,亦有人喃喃自语:“这……不合常理啊,形意一旦成型,纵使施展者再不熟练,威力也绝对不小,轻则都能令对手伤筋动骨,怎么会只有这点效果?”

在场的少年分作三个阵营,人族与异族人数众多,占据绝大多数,他们各自聚集一方,相互间划界而立,所处的区域渭泾分明。

在双方之间,有寥寥数道身影,几人同出一族,有男有女,尽皆盘膝而坐。

他们在先前众人纷纷关注兰亭与陈规之间的战斗时都不为所动,一向淡定得出奇。

直至这个时候,他们才有所动容,神色诧异地望向兰亭,似乎也抱有与旁观者相同的疑惑。

“神族人丁稀少,但其族人个个强大无匹,他们一向对我们的争斗不感兴趣,如今却对这个人族起了兴致?”

异族中有少年察觉神族的人将目光投来,径直落在兰亭身上,不由出声猜测。

不过,神族的人很快便收回了目光,神情再次恢复平静。

这一切兰亭都不曾关注,他在为所谓的形意感到吃惊,自己总算是亲身体会了一把形意的威力:连陈规那般极不熟练的形意攻势都能令自己负伤,若是换作何倩出手,自己恐怕早就缺胳膊断腿了。

同时,兰亭也清楚,自己硬撼形意而只负轻伤,并非是因为自己的肉身足够强大,而是在于先前的反击。

狮子搏兔,是村子里传授给适龄少年的基础拳法中的一个招式。但兰亭曾听兰犁告诉自己,这基础拳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极不简单,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将之练成,或许可以借此练就出不同的形意。

一直以来,兰亭都以为父亲是在忽悠自己,他从小就开始练习那套基础拳法,可直至而今也没见得施展出什么形意来。

倒是威力确实在熟练的过程中增强了不少。

先前的交锋,兰亭正是估量着能够籍此抗住陈规的一击,才大胆出手。

现在看来,他临时的决定显然十分明智。

“村子里的这套基础拳法果然不凡,回头我还得再仔细询问父亲一番……”

此轮交锋虽令兰亭挂了彩,可却又让他有了意外的发现。

日后自己若是勤加苦练,外有父亲的点拨,未免不能如其所言,通过村子里的基础拳法练就不同的形意,用以壮大己身。

只是兰亭的心中本能产生了些许迷惑,这种感觉很淡,很快便被他内心的激动给淹没了。

一想到不久后便能下山询问父亲,兰亭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丝笑意。

第七章 精灵族初代

“你是如何能够笑得出来?”

兰亭嘴角的幅度自然被对面的陈规一眼捕获,他当即脱口质问,神态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从容起来:“难道你不清楚状况?你我的差距已显,我若再次出手,你必一败涂地!”

陈规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缓缓说道。

他没有急着出手,在故作姿态,以胜者的态势展现人前。其这样做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耀武扬威,而是为了掩盖住他最真实的内心。

事实上,陈规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对于先前交手的结果,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吃惊。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以致刻意忽略其中的关键,以彰显自己的强势。

这样的话传入兰亭耳中,哪怕他的脾气不坏,也不禁带有些许火气地反问道:“我为何笑不出来?难道你真就以为你吃定我了?”

对方如此咄咄逼人,兰亭的内心纵是无意与其纠缠下去,可嘴上仍强硬回复。

眼下他尽管处于劣势,但以两人的交手情况来看,差距并不悬殊,他依然有资格与之对峙。

“哼!你倒是嘴硬,我可就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陈规动了,他见兰亭不肯服软,决定趁着现有的优势将之彻底击败。

只见他大步跨出,手握重拳向兰亭扑去,那被他施展出来的鹤形形意同样如影随形,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变幻。

“嗯?”

兰亭第一时间作出反应,他已经将全身紧绷起来,为了能在瞬间回击陈规。可就突然,一道身影从人群中快速蹿了出来,截断陈规的去路,挡于兰亭前方。

“砰!”

顷刻之间,陈规便与那突然闯入的人影交上了手,双方各自向后退一步,旋即稳住身形。

“是你,罗梧尘!”

贸然介入兰亭与陈规之间的战斗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与陈规有着短暂口头交锋的罗家少年。

他是青鸾罗家的嫡系,也是曾经夺得“少年王”称号的罗梧凰之幼弟。

此前,正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导致陈规迁怒兰亭,使得兰亭平白遭受无妄之灾。

早先的时候,他见兰亭足以力敌陈规,故而没有急着出手相助。

此际形势大变,陈规已经动了真格,他若再不出手,恐怕会对兰亭有所不利。

在罗梧尘看来,兰亭本就是一个无辜者,将他牵扯进自己与陈规之间的纷争实属意外,他理应为其出头。

况且,鹤游观的年少一辈是自家的对头,他罗梧尘自然也毫不畏战。

但是性格使然,他向来不会主动与人撕破脸皮,故此他在稳住身形后带着笑容出声:“陈规师弟,不如就此打住?”

罗梧尘的话听上去像是留有余地一般,但他清楚,以陈规的性格决不会因为一两句话而善罢甘休。

“换了个对手么?哼!这样也好,早就想见识一下青鸾罗家的本领了。”

果然,陈规非但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他甚至还将矛头转向罗梧尘,索性就不再去理会兰亭了。

对于陈规来说,他的对头只有一个,那便是青鸾罗家的传人。与兰亭的战斗只是他一时的意气用事,根本不被他惦记在心。

“陈规师弟,你我之间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罗梧尘象征性的发问,他见陈规木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随即平静且坚定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战吧,青鸾罗家的人从不怯战!”

话罢,在他的身后,蓦地浮现出一道阴影,是鸾鸟形态的形意,与陈规背后的鹤形形意遥相对立。

鸾与鹤的对决,一场激烈的大战即将爆发,双方皆已蓄势待发。

“那是青鸾罗家的鸾鸟形意,竟在与鹤游观的鹤形形意对峙,两者都是禽类形意,就是不知道孰强孰弱?”

“孰强孰弱不好说,但是据传,这鸾鸟形意与青鸾宝术有关,疑是由其衍生而成。”

“嗯……我看这极有可能是事实。那青鸾宝术本就属于罗家,他们想要如何利用都不是没有可能。”

“说起来,那青鸾宝术的来历很是惊人,似乎是罗家祖上某一狠人从上古神兽‘青鸾’留余世间的印记中参悟而来,由此一代一代传承了下来,被罗家人奉为根本。”

“上古神兽……那可是与真龙相提并论的存在啊,因为太过于强大,其存在的痕迹被天地道则所铭刻,最终形成神兽印记,飘流在天地之间。”

“那些都存于传说之中,提它做甚?倒是宝术的确存于世间,这才是各族、各道统真正的底蕴。”

这里的少年大多见多识广,他们所属皆是自古传承下来的顶尖势力,自然少不了机会去接触撰有秘闻的奇异图志,因此他们才得以交流这类话题。

这个时候,兰亭已经不被关注,众人的注意力早就发生了转移,全都停留在罗梧尘与陈规两人身上。

由战斗的亲历者变为旁观者,兰亭乐见其成,他一点也不想与陈规继续纠缠下去,可是一想到对方的姿态,他又暗自不爽,只能独自生着闷气:“等我练出形意,非得找这家伙算账不可。”

兰亭并非输在自身上,他只是缺少一门强有力的攻伐之术。

“嘭嘭嘭……”

不远处传来阵阵交手的声音,罗梧尘与陈规之间的战斗不知被谁拉开了序幕。

他们的交锋不同于兰亭对战陈规的时候那样直接,此时更像是艺术,全然没有了战斗所应有的那种暴力感与破坏感,如同两个艺技高超的舞者,在你来我往间暗中较量。

可实际上,两人的交手招招刁钻,眼光同样异常毒辣。

并且,在形意的加持下,他们拳脚的一招一式,又尽皆傍有巨力,甚至于轮动手臂也能引起股股如风呼啸过耳之音不断嗡动,引得旁人侧目不已。

“诸位,以我们的实力尚不足以争夺龙珠,闲着也是闲着,我看不如效仿一下青鸾罗家与鹤游观的两位,来一场属于我们的龙争虎斗?”

底下有少年心思活络,见罗梧尘与陈规两个颇有名气的人交战,不禁开始怂恿众人效仿他俩。

“有道理”,有人闻言,应允而出。

随后,人群中又陆续走出几个少年,他们个个气质非凡,皆有显赫的身世。

他们的实力仅次于争夺龙珠的十数人,被其属势力所重视。

“羽化斋、长生教、无稽山、蛮灵岭、飞廉钟家……”

有旁观者道出了人族几位少年的背景,分属几个不同的教派及世家。

“无畏狮王、月容狐后、诨肃鹏王……”

异族中走出的少年身份更是惊人,竟一下子牵扯出异族中的好几个王与后。

“这必将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碰撞!”

唯有这种时候才能激起众少年的热血,出场对决的人无一不是兼具身份与实力的翘楚。

像兰亭先前与陈规的战斗,在这群少年眼中顶多只能算是他与“鹤游观的天生神力者”之间的“冲突”。

因为,他还没能获得在场少年的认可,所以不配拥有姓名。

这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最简单、纯粹的游戏规则。

兰亭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因为他与这群人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平日里根本不会接触。

他只在尽量扮演好一个旁观者的角色,默默将位置挪到人群的边缘,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别人的战斗。

“快看!飞廉钟家的人与无畏狮王的后代交起手来了!”

“人族羽化斋的少年和小鹏王一出手就是杀招,看来传闻不假,两家的旧怨果然极深……”

“男人之间的打打杀杀最没看头,还是长生教与狐族的双娇最有韵味!”

……

观战的少年为交战的翘楚腾出足够的空间,供他们战斗。

在那看起来异常空旷的地方,有身影来回交错,是交战诸方在不断变换位置。

哪怕已经来到人群边缘,兰亭耳中仍充斥着战斗的声响,不时又会传来少年的声音,或议论,或呐喊。

他选择自动屏蔽掉这些声音,唯有他的眼睛还在发挥着作用。

在他的视线内,狮首人身的少年那如黄金浇灌而成的毛发正狂乱飞舞,身体在光的照射下变得金灿灿,如同沐浴在金色光辉中的王者。

在他不远处,羽化斋那个身披羽衣的少年正将双臂伸展而开,呈大鹏展翅状,振臂摆翅,掀起阵阵风沙,却是向着真正的大鹏冲杀而去。

还有那体型似牛,形近蜥蜴,却生有一对蝠翼的巨龙族少年,正与神族的一人正面碰撞。

这样的战斗不可多见,实在难以令人分出心神去兼顾其他。

“扑拉拉!”

在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下方山林传来异响,有无数禽鸟惊飞,更有扬尘四起,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引起了走兽的惊慌,从而引发兽潮。

“奇怪!”

兰亭若不是站在人群的边缘,他也不见得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山林里的异常。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方像是有某个恐怖的生灵在驱赶着兽群,正往山顶行来。

脑中才一产生这种念头,不知为何,兰亭下意识就想到了花海中的那个形似少女的怪胎。

想到这里,兰亭本能的倒退了两步。

他虽没有与之正面遭遇,但是经历花海一事后,他心中就对这个未知的生灵产生了不小的阴影,尤其是在回忆起成片的尸骸被其当作养分后,那种感觉更是凭空增添了几分。

“扑拉拉!”

山林中不断有禽鸟纷飞,范围已经扩大至山巅下不远处。

此间传来的动静引起了一些围观少年的注意,他们察觉出了些许异样,疑惑地望向山巅下的某处。

那里是林地的尽头,再往上就是这片裸露的岩地,有一条小道径直通往山顶。

在岩地的边沿,有灌丛在剧烈摇晃,仿佛将要从里面蹿出些什么来。

“踏踏踏……”

如万马奔腾,突然自林间传来阵阵密集的响动,似乎有无数野兽将要袭来。

“难道是兽潮?”

突如其来的异动将在场诸少年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就连本是在彼此交锋的各方翘楚此刻也都偃旗息鼓,他们想要弄清楚下方到底有何事发生。

“实在反常,往常山顶这里从未出现过野兽,今日为何会有兽潮出现?”

有少年已经看见林中有野兽在奔跑,正是往山顶赶来。

随后只见越来越多的兽影穿梭于草木灌丛之中,像是慌不择路一般,连拦于身前的林木也都一并撞折。

少顷,下方岩石地里便聚集了十数头体型不一的野兽,后方仍不断有野兽补充进来。

只是,这群野兽到了岩地后便无法继续前行,前方是断崖,那延伸至山巅的小道却也容纳不了它们的体型。故而,它们只得转身恶狠狠地盯着林地深处。

“山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眼前一幕实在诡异,哪怕是神经大条的人也渐渐起了联想。

“吼!”

兽群中不乏猛兽,仍被逼得走投无路。其中,亦有猛兽在低吼,对着林中某处发出威胁的声音。

兰亭见状,一声不吭地挤进人群,他可不想独自一人站在显眼的位置。

“吼!”

时间才过少许,下方岩地里的兽吼渐入高亢,似乎危险已经逼临。

“快看,林边有一道人影!”

有眼尖的少年时刻在注视着林地里的动静,他见林边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不由开口提醒。

兰亭闻声望了过去,他的目光在林地边缘快速搜寻,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但见一道婀娜的身姿映入眼帘,兰亭心中大惊,那样的身姿,他是忘不了的:“是她!”

来者正是花海中被巨大花苞所孕育的生灵。

不同于在迷雾中所看到的影子,此刻兰亭是真真切切见到其真容。

她有一副美艳如花的面孔,是少女的形象,又似流连人间的精灵,由千层花瓣织作衣裙,铺落于地,袅袅娜娜而来。

其玉臂裸露,双腿修长,肌肤更是如羊脂白玉一般,富有光泽。

漫天花雨纷飞,脚下绿萝蔓延,有藤蔓开路,为其延伸出一条绿色长廊,仿若花之仙子行走其上。

“这是……”

见此一幕,有少年意识到了什么,但仍觉有些不可思议,久久不能言语。

“吼!”

少女模样的生灵渐渐走近,兽群中的猛兽不由怒吼,意图将之吓退。

“噗!”

“噗!”

“噗!”



不料那生灵平静一视,却见地底如雨后春笋一般,刺出无数坚如铁石般的藤蔓,眨眼之间便将兽群里所有的野兽刺得个通透。

“那是……”

兰亭的瞳孔猛然收缩,他自然是看见了那些坚如铁石的藤蔓,正与他此前的遭遇如出一辙。

庆幸的是,当时他侥幸躲了过去,身体没有被洞穿,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可怕!不是说龙息山禁止一切晋入武道的生灵闯入吗,为何会有如此恐怖的存在出现在这里?”

有少年显然感受到了恐惧,他甚至开始怀疑起人们的说辞。

“这样的对手,根本不能力敌!”有人绝望道。

恐慌的情绪瞬间蔓延向人群,那些不明所以的少年一个个显得手足无措,在这样一种环境下,他们找不到破局之道,只得将希望寄托于各方的翘楚。

“是精灵族!”

终于,有人开口道明了对方的身份,是神族中的一人。

随后,又有一人开口:“精灵族号称最为神秘的种族,他们原本是死物,但在机缘巧合之下产生懵懂的灵智,能够通过吸收天地精气、日月精华改变生命本质,再经由漫长岁月的积累才最终通灵,成为初代。”

“精灵族初代的诞生确属不易,他们具有沟通万物的能力也实在棘手,且哪怕是实力未晋武道,其天生圆满的力量也胜过我们。”

这次开口的是长生教的少女,她有些担忧地说道:“一切还得小心为妙。”

“她来了!”

众人说话间,精灵族的初代少女已是登临山巅处,与众人遥相而对。

第八八章 寻他而来

这是一个生来就受上天眷顾与青睐的生灵,一出世便拥有足以令世人艳羡的起点。

或许,这是上天为她在无数岁月里苦苦等待,所给出的补偿,使得她天生就具备操控植物的力量。

这种力量与灵力无关,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神秘伟力,不受任何规则的限制。

故她犹如女王一般,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无中生有的召唤出各类植物,只听她一人差遣。

此时的她玉足赤裸,莲步轻移,踏在不断为她延伸向前的绿萝藤蔓之上,在向着众人聚集的位置缓缓走去。

她的步履轻慢,姿态娉婷,与那绝美的容颜相衬,好似静享安谧岁月的佳人,娴静而又出尘。

若非她才将走投无路的野兽赶尽杀绝,恐怕会有不少人为她的美貌动容。

只是现在,少年们的内心更多的是慌张。他们完全看不透这个聘婷秀雅的少女,不知道她接下来又将会有何举动。

“站住!”

这时,有少年像是感受到了他人内心的不安,适时站了出来,向精灵族的少女初代发出警告。

少女初代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竟真就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就连为她开路的绿萝藤蔓也都暂时停止了蔓延。

“嗯?”

人群中,那些实力不俗的少年翘楚纷纷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没有料想到,如此强势的精灵族初代竟听从了那少年的警告。

这在他们看来不可思议,十分反常。

“有古怪……”

无畏狮王的后人眼露凶光,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只在独自低语。

“小心戒备,不要被她所迷惑!”

“等下她若有异动,一起出手!”

暗中戒备的人不少,许多有实力的少年皆如临大敌,各自早已做好应对的准备。

“我总感觉……她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兰亭躲在人群中不敢冒头,此刻他的内心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这个花海中诞生的恐怖存在来此的目的,他不想与之遭遇,只能借助别人的身体作挡。

他没有去偷偷观察对方,因为他担心会被其看见,故而他一直埋着头。

尽管如此,可兰亭仍听见了旁人那句带有疑惑的自语,这令他叫苦不迭,不由暗自腹诽:“我可真是倒霉,九死一生地闯过那片花海,现在还要被追杀?”

不过,兰亭第一时间想到了何倩,如果对方真是因为此事而来,那么何倩必定也是其目标之一。

想到此处,兰亭顾不了太多,他抬起头便顺着人影间的缝隙向精灵族的少女初代望去,看看她是否在注视着光幕内的何倩?

如果真是如此,兰亭哪怕是暴露自己也要提醒何倩。

很快,他的视线便越过一道道错落的人影,最终停留在了那道风姿绰约的身影之上。

“果然是这样……”兰亭暗叹。

他的目光投去之时,正巧看见对方将视线落在何倩所处的位置。

看样子真如他所料想的那般,被“贼”惦记上了。

可还没等兰亭收回目光,对方仿佛心有所感,竟在人群里一眼扫中了他。两人的视线就此交合,兰亭却发现对方在冲着自己笑。

不得不说,她那绝美的面孔配上笑容,犹如夏日里绽放得热烈的白莲,一笑嫣然,又像是不染淤泥一般,笑容纯粹、干净。

偏偏就是这样令人赏心悦目的笑容,却让兰亭感到不寒而栗。

只是,产生这种感觉的并非兰亭一人。因为他的缘故,人群里的众少年尽皆“收到”了同等份的“惊吓”。

“动手!”

突然,有少年大喝,人群中蓦然蹿出数道人影暴起发难,向着少女初代扑杀而去。

他们正是此前暗中戒备的几人,此时见少女初代忽然一笑,以为她将有异动,当下决定先下手为强,杀她个措手不及。

“怎么回事?”

骤然间发生的变故使得兰亭心中一惊,但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嘴里嘀咕着:“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我正愁想不到办法……”

兰亭决定,不管怎样都要先去知会何倩一声,告诉她当下的情况。

“噗!”

“噗!”

“噗!”



还不待兰亭有所行动,少女初代似被刺激了一般,在她脚下的藤蔓瞬间如游蛇蔓延,四散而开,向着所有人缠绕过去,意图将之通通束缚。

不仅如此,他的耳中只听一阵阵熟悉的破土之音传来,显然对方是想要故技重施,将所有人通通抹杀。

一时间,藤蔓遍布,利刺如林,山巅之上顿时人影交错,四处满是躲闪的身影,场面变得混乱无比。

至于那几个早先出手的少年,他们更是不堪,连少女初代方圆丈许的位置都不能攻破,被生生逼退了回来,身上还负了伤。

“可恶,她是真想以一敌众,将我们通通斩杀吗?”

尽管亲眼目睹兽群被屠戮,可仍有少年抱有幻想,以为对方只是为了震慑众人,故意而为之。

“哼!你以为你是谁?对手如此肆无忌惮,难道你以为她会碍于你背后的势力而对你格外开恩?天真!”

“少扯嘴皮了,我就算死,难道你又能幸免?”

利刺一样的藤蔓,随时都可能会从脚底下刺出,稍有不慎就足以要人性命,更别提那如游蛇蔓延而来的藤蔓,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有曾经的宿敌在面对眼前的危机时,已经联起手来了,嘴上虽仍不忘针锋相对,可行动上却在默契配合彼此。

“此地不易久留,我看不如就此突围,争得一线生机。”

“不可!须知枪打出头鸟,我们一旦第一个动身,恐怕会遭雷霆一击。还是再等等……”

众少年中,有侥幸未与同伴分开的人相互间抱团取暖,他们彼此分工明确,配合更是娴熟无比,在眼下这个境地却是相对于别人更多了几分从容。

“啊——”

有人有同伴可以托付后背,亦有人仍在独自挣扎。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失了同伴的行踪,被夺命的藤蔓所包围,独自陷于万劫不复的泥沼之中。

只一少许功夫,便有人因此丧命。

惨叫声、痛呼声、哀嚎声不绝于耳,由四面八方传来,遍及山巅里里外外,场面可以说是相当的惨烈。

“一味地躲闪下去是不行的,再这样的话,要不了多久,我们所有人都得丧命。”

“擒贼先擒王,我看不如大家先放下彼此的恩怨,联手度过眼下的危机。”

兰亭在蓄力中,他欲尝试通过在村子里习得的基础拳法将周围的藤蔓摧毁干净。

而与此同时,远处有人在高声号召,想要联合众人的力量,共同将置他们于危险境地的少女初代制伏。

“呼!”

只听那人话音未落,便见一道黑影如箭矢般脱弦而去,径直冲向目标。

“是鹤游观的天生神力者!”

有少年在惊呼,因为他识出黑影的身份。

“嘭!”

电光火石间,鹤游观的陈规便已与少女初代交上了手。不过,仅此一击,身负神力的陈规便被击退了出去。

“可怕,天生神力者施展形意都被一招击退!如此,谁还敢与其争锋?”

有目睹全程的少年大惊失色,连受形意加持的天生神力者都被一击败退,众人可还有活路?

“刷!”

“刷!”

“刷!”



根本不予以人反应的时间,自陈规倒退的刹那间,由四面八方又蹿出数道人影,他们有如达成默契一般,共同将目标直指精灵族的少女初代。

“哈哈哈,我们有救了,人族的大教传人与妖王的后代已经开始联手对敌了!”

有人喜形于色,见诸方翘楚联手出击,以为能扭转乾坤,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趁现在,赶快冲出去!”

亦有人并不看好当前的形势,但见强手被拖住,认为这是绝佳的逃离时机,故而向同伴发号施令,当即冲向通往山下的小道。

“噗!”

“噗!”

“噗!”



只听数声异响传来,似有利器刺穿血肉之躯。众人寻声望去,却见那心生松懈之人,及意图逃跑之众皆被破土而出的藤蔓刺得通透,无一幸免。

血花四处溅洒,生命随之凋零,希望仿若被蒙上了阴影,就连一致对敌的诸方翘楚也于下一刻尽皆被击退了出去。

在这里,唯有精灵族的少女初代仍旧强势。

“难道我们真就要葬身于此了?”

见不到希望的少年心底一阵悲哀,甚至有人已经放弃了抵抗。

“噗噗噗……”

利刺般的藤蔓在疯长,众人可躲闪的范围越来越小。

身周遍布藤蔓,兰亭同样受制于有限的空间之内,此刻的他如同暴风雨下的一叶扁舟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但是他怡然不惧,手脚并用,猛然出击,只听一阵清脆的折裂声传递入耳,随之方圆丈许的藤蔓尽皆断作两截,无力坠落于地。

“小兰亭,干得不错!”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何倩悄然来到。

就在刚才,她觉察到光幕外发生了变故,出于对兰亭的担心,她当即决定回到他的身边。

兰亭循声回望,自然一眼便看见熟悉的倩影。

此刻的何倩,她的衣衫几近被汗液浸透,亦有汗珠不断自其额首溢出,但她却未曾在意,心神全然放在了那少女初代的身上。

但她没有任何想要动身去迎战的举动,她只默默守候在兰亭身旁。

“吼!精灵族的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到我黄金狮族的头上!”

与此同时,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厉喝自光幕处的位置传来。

声音的主人与无畏狮王的后代同出一族,同为狮首人身的少年,只不过其足有丈许之高,体格更是比成人都要魁梧不少,与众少年相比,宛若巨人。

“我无稽山也绝不容你!”

紧随狮族少主之后,本是争夺龙珠的人族翘楚亦走出光幕前。他见门派师弟被伤,顿时大怒,扬手一指,杀机毕露。

“倒是难得一见精灵族,只可惜杀我族人,到头来免不了以死谢罪!”

一个未曾自报家门的少年冷酷无情,扬言要将精灵族的初代斩杀。

“你们两条腿的家伙废话真多,龙大爷我先上了!”

此次出声的是巨龙族的领袖,他对几人的作风不屑一顾,他只一马当先,猛然扑打自己的蝠翼,呈滑翔的姿态飞扑向精灵族的初代。

“哼!无脑的臭蜥蜴倒是挺喜欢出风头的嘛,不过马上就有得他哭了……”

另有一青衣少女见巨龙族的领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由幸灾乐祸的说道。

“一起上吧,免得待会徒生变故。”

突然,几人身后的光幕再起缕缕波澜,是争夺龙珠的最后一人走出。

只见那少年着一袭赤衣如焰,衣袂迎风飘动,其额首有如美人朱砂点痣,生有一妙笔焱画,落于其俊美容颜之上,犹似画龙点睛,形如谪仙临世,甚是不凡。

少年神色平淡,话语轻缓,其举手投足间莫不有股令人信服的气质。

言讫,他似脚底生风,如浮光掠影一般,眨眼间便从几人身前卷起阵阵轻风,向着少女初代而去。

“哼!”

有少年领袖冷哼一声,旋即同样迈开了步子,奔袭了过去。

余下几人见状,也没再耽搁,一如脱缰的野马,朝着目标杀去。

“砰砰砰!”

战斗来得异常的猛烈,少年中的最强一列人与少女初代的交锋如同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碰撞,他们各自将力量的对决发挥到了极致。

“轮番攻击,令她疲于应对!”

尽管众人强强联手,可少女初代仍能以一敌众,她有沟通万灵的能力,更是植物通灵的初代,她能任意操纵植物的根茎叶瓣,使其变换各种形态,为她所用。

故而众人决定改变策略,徐徐图之。

不料,少女初代身周突然绽放十数朵巨大花苞,如饕餮之口,朝着众人扑去。

“精灵族的初代,你是为何而来?如若只是为了争夺龙珠,公平竞争即可,大家没必要杀个你死我活。”

有少年领袖一拳轰碎了那扑来的巨大花苞,他才得以有机会开口。因为他觉得,如果对方说得通,自己等人又何必花大力气与之拼杀?

“龙珠?我志不在此。”

少女初代闻言,她算是第一次开口,她的声音洋洋盈耳,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只见她扬起她那白皙水嫩的手臂,遥遥一指,向着兰亭,轻声道:“我是寻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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