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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在赛博朋克》 第一章 巨树下的白龙 “格雷尔怀特，根据族规，你即将被放逐出丛林部落，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巨树之上，威严且洪亮的声音传来，震得树叶簌簌作响，甚至有一些从高处落下。 漫天的树叶随着微风飘零，缓缓落在巨树下方一个瘦小的白色身影上。他一动不动，任由树叶落在身上，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说他瘦小可能并不恰当，以一个正常成年人类男子的身高为基准，他有着三个成年男子头脚相连般的身高，和两倍于身高的身长，怎么样都和瘦小这种词搭不上边。 但问题是，格雷尔怀特，也就是巨树下的白色身影，他是一条龙。 一条已经成年的丛林兽龙。 他有着一副酷似狼类的面容和暗绿色竖瞳，从头部到龙尾，皆覆盖着白色的柔顺毛发。一对小型龙翼软趴趴地贴在他的背上，与他修长的颈部和四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低着头，没有开口。巨树的周围不断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这些嘈杂，隐约间带着恶意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落进了格雷尔的耳中。 “作为成年龙，他只够得到我的膝盖，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是龙种，就连我刚出生的孩子，都和他一样高！” 出声的是一条通体翠绿，龙翼上布满深紫色羽毛的丛林羽龙，他卧在巨树的一根枝干上，倨傲地俯视着树下的格雷尔怀特。 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嘘声，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巨树的另一侧响起。 “收起你那无端的揣测，小绿龙。即使他再怎么废物，他的同胞兄弟也是丛林中的荣耀。” “和一个只到膝盖的废物做兄弟？我觉得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蛋混进龙蛋里了吧。”绿龙无比讥讽地回道。 “哼，牙尖嘴利，希望你不要忘了此时所说的话。” 另一边，在距离格雷尔最近的枝干上，传来阵阵的呜咽声。 “呜呜呜，格雷尔一走，以后我要去哪里找抱枕呀。” “多可爱的龙啊，他们怎么忍心” “格雷尔保护协会表示严重抗议，嘤嘤嘤。”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让格雷尔安静地离开好吗？” “嘤嘤嘤嘤嘤。” 巨树上嘈杂异常，树下的当事龙却很平静。 不管是废物也好，丛林的吉祥物也好，这样的日子，应该就在今天终结了吧。 格雷尔呆呆地看着地面，那里有一根小草的嫩芽，正倔强地破土而出。这让他想起了星辰龙王的一句诗。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在丛林里宅了七十年的自己，在五十年一次的丛林勇士大比中喜提最后一名，根据族规，即将被放逐出丛林。 说实在的，心里虽然没有悲伤，但还是有点不舍。 毕竟不是所有地方都像丛林部落，有着山一般大的书库，可以供自己宅个几十年的那种。 唉。 大陆的风情，各类种族的习俗，生活常识，这些在丛林书库里，都是自己读得滚瓜烂熟的内容，所以，在外面生存应该也不是那么艰难吧？ 朋友方面，除了天生战斗狂，冷酷无情的弟弟，只剩下一个天天追着自己叫“小只龙”，臭味相投的损友，想必自己离去的时候，他也在偷偷抹眼泪吧。 这样想着，格雷尔稍稍抬起了头，用余光在巨树上寻找着损友的身影。 很快，格雷尔在巨树东北部的枝杈上发现了他。 他缩在一大片树叶后，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痴痴地望着格雷尔对面巨树上一群哀天怨地，生不如死的母龙。 “” 龙生凄凉啊，你接近我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吗？格雷尔朝地面啐了一口唾沫，把他拉进了心中的黑名单。 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这是星辰龙王的名言，也是格雷尔最喜欢的一句话。想到这，格雷尔猛然抬起头，对着巨树之上的存在大吼： “我，格雷尔怀特，对此毫无怨言，愿意服从部落的安排！” 也许是与平常的形象相差太大，四周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就连垂涎母龙的损友也被吓了一条，将目光投向了格雷尔。 “我原本以为他会喊出，一百年河东，一百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 损友喃喃自语，突然觉得树下的小只龙有点陌生。 “哈哈哈哈，好！如此看来，你也不是百无一用。”巨树上传来爽朗的笑声：“既然如此，那就马上开始放逐仪式吧。” 伴随着他的声音，无数繁复的法阵符号从格雷尔脚下升起，这些发光的符号漂浮在空中，逐渐将他包裹其中。 像是在蛋里，温暖而安逸的感觉。格雷尔感到上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坠，他用力地咬了下舌头，努力抗争着突如其来的睡意。 我不想在睡梦中就被丢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啊！ 格雷尔内心无声的怒吼，随后，他陷入了黑暗。 法阵符号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厚重，巨树上的众龙已经看不见格雷尔的身影，他们收敛着声息，敬畏地看着眼前的法阵。 “是时候了。” 巨树上的存在发出了一声悠远的叹息，随后庄严的声音响起。 “以部落之王的名义，我，祈求翠尔女神的垂怜。” 巨树发出微弱的绿光，格雷尔四周的法阵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法阵符号兴奋地上下雀跃，仿佛是对话语做出了回应。 “以翠尔女神之名，放逐者，格雷尔怀特。” 以往的庄重声音带上了一丝柔和，声音在丛林的四面八方传来，交汇于巨树之下。 “神怜悯无罪之龙。” “予通晓语言之能。” 一个白色光球缓缓从巨树内部飘出，带着无数文字符号，无声无息地融入到法阵之中。 “神憎恶无用之龙。” “予勒令禁止之咒。” 几个翠绿色光球从地上升起，融入法阵，一瞬间，法阵变得有些虚幻，似乎马上就要脱离这片空间。 巨树上的众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次的放逐仪式就要到此为止了。 “神垂青天命之龙。”庄重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无数虚幻的白色丝线汇聚在巨树之下，将法阵从地上托起，逐渐升向天空。 “卧槽！”损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这是翠尔女神的祝福，这废物，凭什么？”刻薄的绿龙目瞪口呆。 另一边的母龙团体则是传来了喜极而泣的惊叹声。 “我就知道，格雷尔，呜呜呜。” “格雷尔冲呀！” “嘤嘤嘤嘤嘤。” 法阵越升越高，穿过了围观的龙群，穿过了巨树上的积云，一直来到了巨树顶端，部落之王的面前。 这是一只浑身布满褶皱，面容和蔼，却浑身散发着不详黑气的老龙，他盘坐在巨树上，凝神望着眼前的法阵。 巨树最顶端和底下的郁郁葱葱完全不同，它的主干被腐蚀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巨大的树冠上，叶子不断地枯萎落下，又重新长出，循环往复。 法阵在空中不住地颤动，其上的符号越来越虚幻，好像随时都会从世间隐去。 老龙再次叹了一口气，勉力抬起前爪，向法阵一指。 “予破除因果之能。” 第二章 下水道的龙 嗷呜，好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格雷尔打了个哈欠，满意地从睡梦中醒来。 之前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在巨树下被一群龙围观处刑，真的是好恐怖啊。 还好只是个噩梦。 睡了太久了，他感觉身体有点麻，有点沉重，就像被母龙的尾巴卷住，蹂躏了千百遍一样。 格雷尔忍不住想伸个懒腰。 “咯噔。”格雷尔伸至一半的前爪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他疑惑地晃了晃脑袋，又换了个方向重新伸长前爪。 “咯噔。” 格雷尔立马清醒了过来，他警惕地望着四周，发现自己位于一片死寂的黑暗。 刚刚前爪戳碰到的，是什么？ 格雷尔尝试翻身，同样被无形的硬物所阻碍了。于是他谨慎地向前伸出爪子，摸索着眼前的黑暗。 看不见东西，说明自己可能被困在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而阻碍自己的硬物，可能是将自己困住的墙壁。 但这种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呢？ 格雷尔将爪子收回，托着自己的脑袋，仔细地回忆，沉睡之前的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巨树，龙群，损友痴呆的目光，这些片段重新在格雷尔的脑中浮现。他的心不住地往下沉，许久后，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接受现实吧，格雷尔怀特，你已经被放逐了。 那现在自己是在哪？格雷尔脑中最后的片段，是自己被无数符文裹成了球，漂浮在法阵之中。 他继续摸索着“墙壁”，发现它的底部较为平整，中间宽阔，而越往上越狭窄，给龙一种熟悉的感觉。 格雷尔心中突然响起不祥的预感，这不会是个蛋吧？ 天杀的翠尔女神，把我放逐就算了，还要把我放进蛋里面来羞辱我！ 格雷尔悲愤地用前爪敲打着“墙壁”，咬牙切齿地低骂。他收回前爪，用头一次次地砸在“墙壁”上。 蛋剧烈地晃动着，“墙壁”慢慢地产生了细小的裂缝，而且有逐渐扩大的迹象。于是，他将后腿撑在另一边的“墙壁”，改用自己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冲撞着。 效果十分显著。 “墙壁”开始摇晃，格雷尔清楚地感觉到它上面的裂缝越来越大，他不由得加快了撞击的频率。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墙壁破开了。一道昏黄的光线从外面射进来，照在了灰头土脸的格雷尔身上。 这是哪？ 暗黄色的水晶灯被整齐地镶嵌在石墙的两边，头上是由石砖砌成的半球形穹顶，一直延伸向远方。身边能感受到微弱的气流在流动，不像是完全封闭的空间，亦或是使用了某种超凡手段。 这也许是一个大人物的陵墓。 格雷尔一边想着，一边从蛋中钻了出来，他踮着脚尖，将身体尽量下压，不发出一点声响。 像这种大格局的墓穴，往往藏着很厉害的守墓人，星辰龙王所著的《盗陵笔记》中就详细地描写了一种叫做“粽子”的危险守墓生物。 隐忍，低调，杀戮。 格雷尔在心里默念着星辰龙王的名言，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与高大的穹顶不同，格雷尔脚下的通道十分狭窄，它相对墙的另一边是平斜的滑坡，顺着滑坡向下望去，能看到缓慢流动的宽广河流。 但是这个河流为什么这么臭？ 打量完了四周的情况，格雷尔回头看向自己“出生”的地方。 一个破洞巨蛋稳稳地立在逼仄的小道上，不知道是不是格雷尔的错觉，他从中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他想起了刚出生的自己，将蛋壳啃噬一空的景象。 “咕噜”，格雷尔的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僵硬，一阵突如其来的饥饿感迅速席卷了他的身体。 “我就算饿死” “咕噜咕噜。”肚子的响声越来越频繁，带着回音，在空旷的通道中一遍遍地回荡。 算了算了。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翠尔女神！格雷尔咬牙切齿，不受控制地向着巨蛋走去。 “咔嚓咔嚓”，蛋壳的口感十分酥脆，带着浓厚的奶香。当格雷尔将咬碎的蛋壳吞咽下去时，它立马化成了一道流淌的暖流，流向四肢和内脏，补充其生命能量。 “嗝啊。”格雷尔发出了一声满足的饱嗝。 与此同时，格雷尔沉睡之后的画面突兀地浮现在他的脑中。 “通晓语言之能？还有女神的祝福？”格雷尔一脸懵圈地看着先前出现过的法阵，蛋壳中残存的信息告诉他，自己好像中了个大奖。 看着记忆里呆滞的龙群，他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 先试试通晓语言吧，格雷尔环顾四周，发现石墙的底部被挖掘出一个小洞，一只灰茸茸的老鼠，从洞口探出了半个头，一边好奇地望着他，一边向洞内的伙伴传递信息。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在格雷尔的耳中，这句话被翻译成了： “狗大别出来。” 这是把我当成低贱的犬类了吗？格雷尔脸露邪笑，用余光审视着瑟瑟发抖的小老鼠。 正好试试自己的第二个能力。 一阵强烈的下坠感和眩晕感从身体内部传来，格雷尔两只前爪合拢，结了个炫酷的手印，“砰”，一道灰雾炸开。 灰雾散去，灰鼠眼中的庞然大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比它略大，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它的危险生物。 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老鼠！ 受到惊吓的灰鼠一边大叫，一边头也不回地往洞内跑去。 “狗鼠怕怕。” 格雷尔冷笑一声，他扑腾着自己的小短腿来到了洞前，像棉花糖般挤进了洞穴。 “贼鼠休走！” 灰鼠挖掘的通道十分狭窄，这让比洞口略大的格雷尔叫苦不堪。这是因为，女神的祝福变形术，在蛋壳给到的信息中，对目前的自己而言，二十四个自然时内只能使用一次，否则就有身体崩溃的风险。格雷尔只好一边用自己的小前爪拨弄开眼前的碎石，一边在内心里恶毒的诅咒。 要是被我抓到了，我一定把你做成烧烤鼠干！ 不知追逐了多久，在格雷尔的前爪近乎麻木的时候，他扑了个空，从洞口中飞了出来。 他以狗啃泥的姿势一头扎在了土壤里，等他艰难地从土壤中爬起时，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只长着白色胡须的年老灰鼠在敲打着之前遇见过的灰鼠。 “白鼠不怕愚蠢。” 小灰鼠一边挨打，一边用希冀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格雷尔，仿佛在对他说，快点展示你的恐怖吧，快点来证明我是对的吧。 “” “唉，为什么我要和这种没有智慧的生物计较呢？”格雷尔拍拍身上的泥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下，懒洋洋地对着眼前的灰鼠二人组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么？” 年长的灰鼠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后，它支支吾吾地说： “地下。” “那么有没有能去向地表的方法？” “有。” 老灰鼠的回答给了格雷尔一个惊喜，他原先以为，这种生物对于地上世界一无所知，只会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打洞。 “出去地方蛇。” “带我去就是了，区区蛇而已，我格雷尔大人还是能对付的。” 格雷尔拍拍肚皮，从地上直起身，满不在乎地说道。 第三章 格雷尔的第一场战斗 老灰鼠没有欺骗格雷尔。 又一次在七弯八拐的地道中穿行后，格雷尔眼前再次出现了一个天然地下洞穴。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个洞穴要明亮的多，这是由于顶部的天花板上被凿出了一道细长的裂缝，将外界的光带了进来。顺着裂缝往下看，是东倒西歪，被垒成不规则台阶形状的一块块黑色石头。 这应该是老鼠们通往地上世界的通道。格雷尔回头看了眼老灰鼠，它正用谄媚的目光看着自己。 想不到这种弱小生物也有如此智慧。格雷尔一边感叹，一边向老灰鼠提问： “你说的蛇，它在什么地方？” “最下黑看不清。” 格雷尔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在台阶的最下方他原先以为也是一块黑色石头的地方，赫然是一个硕大的蛇头，随着它的呼吸一颤一颤，似乎是在沉睡。 格雷尔估算了一下蛇头与身体的比例，在心里得出了这条蛇原先的大小。 这种体型的话，我只要变形成目前身体的十倍大小，应该能轻松击杀它。格雷尔在心里乐观地想，所以现在我只要回去休息，等到变形术冷却完 “啪“，在幻想中不能自拔的白鼠突然感到屁股一阵剧痛，随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了出去。 他被老灰鼠从地道出口处踢了下去！ 原来它对自己的卑微都是伪装的！ “贼老鼠。”格雷尔在心中暗骂，同时在空中调整自己的重心，无声，轻盈，优雅，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洞穴的地板上。 等到出去的时候我就把你做成烧烤鼠干！ 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盯向老灰鼠，只见它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在洞口处不停地张望。 格雷尔小心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蛇头，发现它还是副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还好，这条蛇没有醒过来，否则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肯定是会被秒杀的。 而且，这个洞穴太过狭小，如果解除变形，自己巨大的体型可能会将这里撑塌，在这不知地下多少米的地方，无疑是自讨苦吃，甚至可能受重伤，引来不必要的危险。 格雷尔懊恼地想着，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只老鼠给算计了。 那现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他安慰着自己，没准这条蛇一睡不起呢？ 但这个幻想很快被无情戳破了，格雷尔的身旁，突然传来了“嘎达嘎达“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 格雷尔疑惑地看向四周，最后愤怒地抬起了头。 那只老灰鼠，竟然将地道里的小碎石扔下来了！ 要知道，蛇对震动可是很敏感的！ 冰冷的黄色竖瞳从黑色石堆间升起，伴随着在地下洞穴中回荡的“嘶嘶”声，一条蓝黑色条纹的巨蛇出现在了格雷尔的视野之中。 然后它突然消失了。 嗖！ 格雷尔身体向右勉强一拧，险之又险地躲过巨蛇的扑咬。扑空的它一头撞向了石壁，冰冷的鲜血从蛇头里溅射开来。 这使巨蛇变得更加狂暴，它疯狂地摆弄着自己的蛇尾，想要以此抓住格雷尔，却被他提前预判躲过。 格雷尔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蛇尾扬起的漫天尘土和碎石，让他眼前突然一黑，回过神时，一阵劲风已经在面前猛烈地袭来。 格雷尔艰难地侧了下身子，这使他摆脱了被囫囵吞下的命运。但蛇牙还是擦过身体，将他左侧的白色皮毛撕裂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好痛！ 这并没有结束，蛇头又在半空诡异地扭了个弧度，调头向格雷尔右侧的半边身体袭来。 它想把格雷尔绞住！ 格雷尔向上奋力跃起，险之又险地躲开了第三次的扑咬，却没想到巨蛇的蛇身向上抬起，往地上猛然一弹，蛇尾借着惯性，像鞭子一样挥向了他。 “啪”，小白鼠吐着血，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咳咳咳”，格雷尔窝在一块黑色石头后，不住地咳嗽。 蛇尾的鞭击打中了白鼠的肚皮，剧烈的疼痛从五脏六腑中传来，使得他一时无法动弹。 左侧身体不断地流出暗红色血液，已经失去了知觉。 远方的巨蛇，冰冷的黄瞳内不含一丝感情，它蛇头抬起，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向格雷尔缓缓游来。 时间不多了。 我该怎么办？ 仿若无止尽的疼痛让格雷尔变得癫狂，他的双眼因充血而变得通红，渐渐的，一个疯狂想法从他心中升起。 如果不能解除变形，那解除一部分呢？ “嘶嘶。”巨蛇吐着舌，蛇嘴向两边咧起，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四米。 巨蛇在地上滑行，发出的声音。 三米。 格雷尔看到蛇身有个碗口大的伤口，正在不停地往外流着黑血。 二米。 蛇牙滴落涎液，在格雷尔眼中清晰可见。 一米。 巨蛇张着巨口，向他迅速地扑来。 但格雷尔比它更快！ 他忍着疼痛挥出了前爪，同时在心里面默念解除变形。 砰！ 在巨蛇的眼中，一只巨大的白爪，带着灰雾，突兀地出现在了眼前这个弱小的猎物身上。 它想躲避，但是晚了。 白爪塞进了它大张着的巨口，击碎了蛇牙，借着作用力一路不停地往上，将它本就不大的蛇脑击得粉碎。 破碎的蛇头分成了两半，连着身躯，像一块破布般挂在了白爪上。 终于，结束了。 格雷尔长舒一口气，想把前爪收回，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对它的控制。与此同时，身体各处不断地传来疼痛，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扎向了地面。 活着，真好。 这是格雷尔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如果让部落的龙知道我在地下差点被一只蛇杀死，一定会笑掉大牙吧。 格雷尔躺在由黑色石头垒成的床上，双目放空，无聊地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缝。 此刻距离他醒来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之前受过的伤，也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只有前爪，虽然已经还原成白鼠的样子，但还是处于没有知觉，无法操纵的状态。 多亏了蛋壳的生命能量。他在心里默默地为翠尔女神点了下赞，而对于前爪的异常，他也大概有了判断。 这是强行解除身体部分变形给自己造成的副作用。 以龙的肉身强度，这副作用的持续时间不会很长。所以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等到前爪恢复正常。 但是这还不够保险。 格雷尔抬起身，回头看了眼地道出口，那里已经没有了老鼠的身影，而在这四通八达的地道，基本不可能再次找到它。 直到能使用下一次变形术，绝不能离开这里，地上的世界对于自己是完全未知的，甚至可能比地下还要危险。 隐忍，低调。 格雷尔又在内心默念了一遍星辰龙王的名言，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不断往洞内逸出白光的裂缝。 那就等吧。 第四章 新世界 地上的世界，与格雷尔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同。他在地下洞穴休息时，想象过裂缝中的光来自何处，月光或是星光，至多也是水晶灯，超凡造物之类的东西。但等他终于忍不住好奇心，爬上石头台阶，往外看了一眼的时候才发现。 那是一个歪倒的白色灯牌，靠在墙上，正好将裂缝覆盖著格雷尔不认识这种造物。 这不影响他继续进行观察。 从倾斜的灯牌与地面形成的缝隙，只有一丝，但窥探外界已经足够格雷尔完完全全被自己瞳孔中所映照的景象所震撼了。 灯牌前方是一片看上去很有年头的建筑，一条街道将它们分成两边。建筑上横立着各色各样，大小不一，或破旧或新潮的灯牌，它们逸散出的冷光映照在街道上的一张张脸上，显得其十分邪异魅惑。 “人类世界”格雷尔喃喃道。 这并不是全部，在街道的极远处，本应该是被夜色幕布笼罩的地方，突兀地起了几座山一般高的建筑。它们有着金属一样的黑色冰冷光泽，无数方窗好似石像眼睛，密密麻麻地排布其上，散发白光。建筑旁是高耸巨大的金属柱，支撑着上方的飞桥，它们在楼间的缝隙穿过，就像缎带一样。 残月静静地挂在夜空，俯瞰着整个世界。 这这是神国吗？格雷尔的鼠脸已经完全僵硬，这副奇诡的画面成功抓住了他的头脑，让他忘记了谨慎，不知不觉从裂缝中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步，格雷尔来到了繁华的街道，他的嘴角无意识地流出口水，面容呆滞，目不转睛地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潮。 他们穿着格雷尔完全没见过的服饰，在身旁谈笑走过。 一个醉汉跌跌撞撞经过，四周的人嫌恶地避开，他咧着嘴，大声唱着格雷尔没听过的歌谣直到路旁一栋建筑的门被一群人撞开。他们将醉汉的四肢抓住抬起，扔到街道旁的小巷，然后咕哝着重新回到建筑。 过了一会儿，另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在远处走来，他们举着灯牌，义愤填膺，高声喊着口号。 格雷尔听得懂他们的口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来往的人群像避瘟神一样散开，又一栋建筑里急匆匆地跑出来几个人，他们将瓶子，盘子扔向举着灯牌的人，却毫无成效。于是他们从裤子里掏出一块黑色的金属，向天上一举。 “砰”，一声巨响，举着灯牌的人作鸟兽散，人潮又重新汇集在了一起。 诸如此类的事在街道上不断发生。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格雷尔将感知从虚无缥缈的空灵中拿回，将焦距重新集中在自己身旁。 赞美翠尔女神，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世界啊！ 绮丽代表着强大，而强大意味着危险，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恋恋不舍地走回裂缝所在的巷子。 这是条狭窄阴暗潮湿的短巷，一边是街道，一边是死路，被一道高墙阻挡着。路面弥漫着薄雾，气温有点冷，一些垃圾被随意堆砌在坑坑洼洼的墙壁下。这看起来很脏乱，但也代表着安全，街上行走的人类不会将目光停留在这，有利于自己的行动，和观察这个世界。 格雷尔搓搓手，让寒气离自己远了点，他环顾四周，找到了来时的白色灯牌。 就在这里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吧。他在心里默默地打了个气，下一步的计划是，或许我应该变化成人类融入这个世界？ “哒哒哒”，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让他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 格雷尔疑惑地看了眼街道，那里只有吵闹的音乐和人潮的喧嚣声，这个脚步声，太过清晰。就像 就像是在自己的身后。 有什么来了！格雷尔条件反射般地跃起，在空中扭转身体的时候，他用余光看到，背后的高墙前面，竟然多了一个身影！ 他双手拄着手杖，徐步向格雷尔走来。 他身上披着一件深色风衣，上面干涸的血迹依稀可见。 他戴着深色皮帽，其下，是一双好像能将格雷尔洞彻的明亮双眼。 “这个味道？”陌生人抽了抽鼻子，稍稍歪了下头，不含感情地看向眼前落地的白色老鼠，“是从下水道出来的吗？” 一人一鼠，在暗巷里面对峙着。 格雷尔十分明白眼前男子是冲着自己而来，所以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实在不行，就变回龙逃跑！在他的常识里，人类的机动力是远远不如龙的，特别是在这种人流量巨大的街道，他很容易能造成混乱，然后重新使用变形术掩人耳目。 虽然还有一些问题在格雷尔脑中没得到答案，比如说这个男人是怎么锁定自己的，他想对自己做什么？为什么他能从死巷穿梭而来？ 但已经来不及思考了！透过微弱的月光，格雷尔看见他拄着手杖的五指，因用力而变得青筋暴起，指节发白。 嗖！音爆声响起。 薄雾被撕裂开一道口子，手杖深深地扎入地面，陌生男子面无表情地将它从地上抽出，看着躲避成功的格雷尔。 他那一下，没有瞄准我？格雷尔的眼中，刚才的那下攻击离自己原来的位置，分明还有着两三个身位。 从出手的时机和力度来看，这无疑是位老道的格斗家，不应该犯下这样的失误。而且这条巷子如此狭窄，他也没有再次追击的打算，难道说，他在试探我？ 格雷尔思绪纷飞，他的目光重新移向前方，却发现男子已经没有了身影。 糟糕！ 格雷尔感觉脖颈处一疼，回过头，陌生男子冷峻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拥有超凡能力，还兼具智慧的老鼠可不多见。” 男人捏着格雷尔的后脖颈，将他提起来仔细端详，在确认了他不具有伤害人的能力后，又将他轻轻地放下。 “小东西，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格雷尔后怕地退了两步，只见眼前的男子慢慢地蹲下，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用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好像生怕白鼠逃走了一样。 格雷尔想到了星辰龙王的一句名言这也许就是主角光环吧。 人生的大喜大悲来得真是太突然了吧。 虽然现在很开心，他转念一想，但如果一只老鼠口吐人言，他会不会改变主意，将自己做掉呢？ 我的小心脏可接受不了这样的反转。 格雷尔的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用前爪向男人挥了挥，又指了指自己，然后，他把双爪合拢，结出一个炫酷的手印。 男人用一副看傻孩子的样子看着白鼠，完全不明白他这些动作的意义。 片刻后，灰雾在白鼠身上爆发，吞没了小巷。 第五章 侦探与少年 都港市，克莱恩大道旁的不知名小巷。 一人一鼠，紧张地对峙着。 这在唐让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由于某个任务，他已经在克莱恩大道毫无成果地调查了许久，在又一次击退一个不长眼的醉汉后，他决定遗憾地放弃这次的任务，而就在此时，他感应到了未知的超凡能力存在。 这难道是命运给我开的另一扇窗？他想。 顺着感知一路寻找，他翻越高墙，看到了在巷子里鬼鬼祟祟的小白鼠。 来自超凡世界的常识告诉他，大部分拥有超凡能力的动物，都是危险，嗜血且毫无理智的凶兽。 但他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白鼠还是呆立在原地，好像智商不是特别高的样子。于是他试探性地出了手，并且故意将攻击轨迹偏离了些许。和他料想的一样，白鼠轻松地躲开了这次的攻击。 而唐让的眼神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白鼠，因此他敏锐地观察到了白鼠眼神的变化，从惊恐，到犹豫，再到决然！ 这是只拥有着智慧的超凡白鼠！他笃定地想着，对于一名兼职侦探来说，这简直是不要再契合的得力助手。 这哪里是白鼠，简直就是一个闪闪发光，不断地从内蹦出金币的黄金宝箱！ 他轻松地抓住了白鼠，然后充满自信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小东西，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来吧小家伙，成为我的摇钱树吧。 如他所料，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白鼠的眼神从之前的凶厉变得困惑不已，但唐让没想到的是，在他打算进行下一步的交流时，白鼠做了一个他完全没有想象到的举动。 双手结印，这是什么鬼？ 然后灰雾笼罩了他。 毒气？烟雾弹？可恶，我还是太善良了。唐让捂住自己的口鼻，在灰雾中寻找着白鼠的身影。 在他的视角里，小巷中除了世界原本的颜色，还多了一个不断变化颜色的小光团，这是他的超凡能力，能将抽象的超凡因素以各种颜色的光团，在自己的眼中显露出来。 小光团不断扭曲收缩，然后陡然变大。 这就是它的能力吗？唐让一手握紧手中的手杖，目光冷厉，身体绷直暗自蓄力，随时准备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咳咳”，清澈的咳声在小巷子响起，随后，灰雾逐渐散去，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一个俊美白皙的银发少年，全身干干净净，和自己一样捂住口鼻，弯着腰剧烈地咳嗽着。 “咳抱歉啊，我没想到这东西会咳这么呛。” 陌生男子的手从口鼻上移开，他仔细地端详着少年的脸庞，然后一路下移。观察了一会儿后，他淡淡地开了口： “你需要衣服吗？” 格雷尔将自己准备了几千字的个人介绍噎了下去，他突然想到，在人类世界与陌生人坦诚相见，好像是件不那么礼貌的事情。 他局促地挠了挠头发，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地不那么尴尬：“我有故事呃不，你有衣服吗？” “我受过专门的训练，不会对你有偏见的。”唐让将自己沾有血迹的风衣脱下，向前两步，将它披在了格雷尔身上。 “你可以开始说你的故事了。” “我失忆了。” 格雷尔将风衣紧了紧，眼瞳微湿，身体稍稍颤动，装出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对着陌生男子说：“能收养我吗？” “” 信你才有鬼咧，唐让面无表情地看着格雷尔，但其实内心已经乐开了花，一个能变化成老鼠的少年，祈求自己收养，这天大的好处自己怎么不可能不答应！ 于是他继续用冷漠的眼神盯着少年，但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狂喜： “你能做什么？” “啊？”格雷尔楞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呃我能变身老鼠，你睡觉的时候能抱着我呃，一定会十分暖和。”他思考了好一会儿，继续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眼前男子。 “哼，与一个我对其毫无所知的超凡能力者同睡，我是活腻了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起来。 唐让发现自己好像演的有点过了，尴尬地立在了原地，而格雷尔也觉得自己说的理由站不住脚，正托着下巴，努力寻找着下个理由。 “呃我” “这样吧”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将话语缩回肚子，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您先说吧。”格雷尔讪讪地笑着。 眼前男子的头稍稍抬起，这让格雷尔有点不适，但他还是踮起脚尖，努力观察男子的表情。 “我不在乎你是从何而来，但请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让，是个侦探。” 侦探？格雷尔挑了下眉毛，他在小说里见过这个职业收入特别高。 “我在调查一个案件，遇见你完全是偶然中的偶然，所以说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是我们侦探界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有个提议，我的侦探所正好需要一个帮手，我可以为你提供食物和住所。” “甚至可以给你一些金钱奖励。” 太顺利了吧。格雷尔狐疑地看着唐让，片刻后，他恍然大悟。 这个自称侦探的家伙看上了我的变形能力，也对，这种能力可以为他寻找到不少难以察觉的线索。但是，侦探这种疑神疑鬼的职业，很容易会暴露自己原来的身份虽然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不在乎。 怎么办，这个提议好诱人，我都忍不住想立马接受了。 格雷尔在内心搏斗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吞吞吐吐地说：“侦探那是什么东西？我是真的失忆了” 骗鬼呢你！唐让在心里大吼，你刚才眼珠子转得那么快，分明已经在认真思考我的提议了，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就不要再遮遮掩掩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唐让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他压低嗓子，将自己的话语带上了一丝悲伤： “无妨，你可以理解为，我收养你，你为我干活。” “看来你对世界的常识相当匮乏，我可以提供一些书籍资料，这或许能帮你找回遗失的记忆。” 正合我意！格雷尔在心中狂呼。 “那再好不过了，侦探先生。”他不再犹豫，伸出双手，挽住唐让的臂弯，小声地说： “我饿了，能带我去吃东西吗？”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唐让看着眼前嘴里塞了四五块烧饼的少年，嘴角有些僵硬地问。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啊呜不记得了，这饼真好吃。”少年一边走一边说。 “等下要去进行人口登记，像你这种情况可能有点麻烦，要不，你再仔细想一想。”侦探让自己的语气尽量的温柔。 格雷尔将烧饼一股脑吞了下去，发出满足的饱嗝。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人口登记，那又是什么东西？” “都港市对于每一个进入城市的人进行身份登记。”唐让用尽量简略的语言解释道，“这其中包括，姓名，年龄，户籍以及职业等，与其相关的审查程序十分繁琐。” “当然也有简便的方法，我直接说你是我的远方外甥就行了。” “啊”消化完了话语中的信息，格雷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疑问。 “但是姓名这一项，将伴随你之后的生活，不管你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都有必要认真对待这个问题。” 我叫格雷尔怀特，今年七十多岁，是条龙。格雷尔在心里吐槽，难道你要我这样告诉你吗？ “我有个提议，叫唐白白怎么样。” 太土了吧，格雷尔迅速地摇了摇头。 “唐鼠人？唐白鼠？啊抱歉我不太会取名。”唐让用恶作剧的目光看着少年，料想着他生气的样子。 “” 唐格雷尔好难听啊，少年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取名的天赋，这不是难为本龙吗？ 一边想着，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微风和煦，自己斜靠在树干上专注地读书，旁边有个身影，不住的唠叨。 “你刚才说你叫格格什么？” “我叫格雷尔，你的记忆力有问题吧。” “嘻嘻，这个名字好难记啊，你这么小，不然我以后叫你‘小只龙’吧。” “不要，好难听。” “嘻嘻嘻，小只龙，小只龙。” 欢快的笑声不断在丛林里回荡着记忆里的这个身影，曾经在自己充满阴霾的内心照进了一束阳光。 唐小只龙也好难听啊。 “怎么了？”唐让担心地看着眼前突然停下脚步的少年。 “没什么，我觉得自己恢复了一小部分的记忆。”格雷尔叹了一口气。 既然丛林已经回不去了，那索性为自己创造一个新身份吧。 “以后叫我唐只龙就好了。” 第六章 人口登记 “姓名？” “唐只龙。” “年龄呢？” “年龄？” 格雷尔不漏声色地看了眼旁边的唐让，后者隐秘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十七。” “十七？” 拿着纸笔的男人从桌上抬起头，狐疑地看着桌对面的两人，皱起了眉头： “我说唐大侦探啊，这么小的孩子，你就这么想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是孤儿。”唐让斜靠在椅子上，神情严肃。 “而且他从老家的工地里学会了很多生活技能，我相信他一定能胜任助手的工作的。” “你还不如说他曾经是一个隐秘组织的杀手呢。”男人低下头，在表格上的几个选项上打了勾，嘟囔着： “能被你唐侦探看上的，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唉，我只是照顾亲人罢了。” “好了。”男人将填写好的资料叠成一摞，在桌上轻轻地叩了叩，“我赵天日奉劝你一句，那些危险的任务就不要接了，好好的行政署高级顾问不当，偏要去干什么侦探，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啊啊。”唐让打了个哈哈，不留痕迹地将话题带过，“我好久没过来这边了，下一步是要干嘛？” “去医疗科做一下身体的检查，各方面都没问题的话，就回来这里领取居住证明和个人终端。”赵天日没好气地说道。 “那之后见了。”唐让站起身，拍了拍旁边对着天花板发呆的格雷尔，“走了。” 砰！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哼，你真能保证各方面都没问题吗。”赵天日冷笑地看着被关上的门，自言自语道，“前几天刚传闻你接了个大单子，今天就带了个不知底细的少年，真以为能瞒过异常科的那些老油条吗？” “算了算了，这又不关我的事。”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叠文件，奋力地写着。 “毕竟我只是个普通的行政办公人员呀。” 行政署，医疗科。 格雷尔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六尺长的钢针，房间内白色的冷光照在它上面，仿佛升起阵阵寒气。 “乖，闭上眼，这个不痛的。” 和精灵一样美艳的美女医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可这笑容配上她手上捏着的钢针，怎么样看都觉得可疑。 这东西，真的要扎在自己的脊椎上吗？格雷尔突然很后悔自己来这的决定。 “放心吧，这只是用来检测你的骨龄，验证下你有没有在年龄这一项上说谎。”最终是唐让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氛围，“伊粟医生是我的好友，不可能害你的。” 就是因为和你这种可疑的人做好友才怕的啊！格雷尔在内心默默地接了一句，但最终他还是被说服了。 于是他紧紧闭上眼，抬着头，并努力在内心寻找愉快的回忆。 但痛苦并没有如他预料中的到来。 “伊医生，我又来找你啦。”伴随着开门声，一个令人不适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打断了医生的动作。 伊粟眉头微蹙，不快地看向了声音所在的方位，冷冷呵斥道：“我在忙，你先出去。” “不愧是伊医生，就连生气的样子都比人好看一丢丢。” 来者是一个身形庞大的胖子，他推着门，像一块肥肉那样费劲地挤进了房间。格雷尔睁开眼，看到他穿着一件好像要被撑爆的黑色紧身t恤，外面披着一件肥大的深蓝色上身制服，其上写着“异常”两个白色大字。 胖子黄豆一般大的眼睛在屋内滴溜溜地转了转，最后落在了伊粟的身上。他讪讪地笑了笑，露出一个憨厚的表情：“我没想到是真有人哟，怎么唐大侦探也在啊。” “我步入行政署的那一瞬间，你们不就知道了吗。”唐让玩弄着自己的头发，语调起伏不定，“还是说，你玩忽职守了？” “没有没有，我” “够了，都给我出去。”伊粟表情愠怒地打断了聊天，她举起钢针，分别指了指二人。 唐让夸张地摆出个投降的姿势，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外，胖子也苦笑着随他而去。终于，小小的房间回归了平静。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个鬼啦，格雷尔绝望地看着心烦意乱的医生，只见她二话不说，毫不客气地将钢针扎向了毫无心理准备的少年。 啊！ “没问题了吗？”唐让从门口探出了半个身子。 伊粟手里拿着检测报告，翘着二郎腿，优雅地坐在医疗科的病床上。而她的旁边，是生无可恋的格雷尔。 该死的，这个钢针怎么还有点爽。 伊粟的眉头轻轻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撅着嘴，玩味地看着唐让： “你唐大侦探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咯。” “那个死胖子走了吗？”她问。 “走了，他说明天早上再来找你。” “唉。“伊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过来吧，小心隔墙有耳。” 唐让诧异地看了眼病床上的格雷尔，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向医生走去。 “说吧。” “首先，他在资料上自称十七岁，可在骨龄检测中显示，他却只有八岁不到。” “哦，我唐家人的骨头一般比较娇嫩，比实际年龄小点是很正常的。”唐让面无表情地回道。 伊粟挑了一下眉，不紧不慢地说： “之后在对他的全身检查中，发现他十分健康，身体连一点暗疾都没有，就像是新生一样。” “一点暗疾都没有！”她将这句话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哦，我唐家人天赋异禀” 唐让将手移向下巴，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飘渺，似乎在回忆，又好像在思考。 一旁的格雷尔看得目瞪口呆，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那行，就这样吧。”伊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相信你的眼光，希望到时候我不用给你收尸。” 只见忧郁的侦探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他嘴巴微张，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没想到会事情这么顺利。 太浮夸了。格雷尔在内心吐槽。 美女医生将检测报告扔向唐让，并做出了个送客的手势。 侦探朝面前的女士微笑了一下，转身向门外走去。少年从床上爬起，迅速地跟上了他。 二人逐渐远去，伊粟仍静静地坐在病床上。 突然，她“扑哧”地笑出了声，但这笑容却带着说不上来的苦楚: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的乱来……” 行政署，劳务科。 赵天日接过检测报告，上面是伊粟医生伪造后的数据。 “没问题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签上唐只龙的名字，递给唐让。 “需要个人终端吗？” 唐让点了点头：“行政署特供的那种。” 赵天日牙痛地从抽屉掏出一个黑色机器，格雷尔好奇地看着它，在心里猜想它的用途。 “两万圆，不还价。” 侦探点了点头，在裤子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机器，在上面点了点。 “钱已经转给你了你刚才联系异常科了？” “没”赵天日脱口而出，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被侦探套话了，不禁涨红了脸： “你个死侦探，带上你的东西快滚。” “开个玩笑嘛，那么紧张干嘛。”唐让嘴角向上扬起，将桌子上的东西收到风衣内侧。 格雷尔歪着头，一脸无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侦探用力揉着少年的银发，将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轻快和亲昵： “我亲爱的小龙啊，是时候回家了。” 第七章 你吃水果吗 都港市，行政署门口。 清晨的阳光洒在柏油路上，变成了跃动着的片片碎光。 “这东西是干啥用的？” 格雷尔将个人终端举过头，好奇地端详着。洁白的阳光照射在它表面，反射出迷人的金属光泽。 “用了它之后，你后半生基本就离不开它了。”唐让从风衣里掏出一顶皮帽，一边说话一边将它戴上。 “啊？”少年瞪大了眼睛，“就这东西还能让我误入歧途？” 侦探轻笑了一声，摆摆手： “它能够通讯，联网，交易，不同的版本还有不同的功能，比如说照相啊，录音，或者检测身体各项数值等。还有，你手上这东西基本上是平常人能用到的最顶配了。” 他小声咕哝了一句：“两万圆呢” “玻璃的那面是正面，那是它的显示屏幕。屏幕左边的侧面，有一个按钮，你长按它试试。” 格雷尔照他说的做，只见屏幕那一面逐渐亮了起来。 某种超凡手段吗？格雷尔在心中暗想，这个文明在超凡力量的利用上好像十分先进。 仔细想想，自己来到这个地方，所遇到和见到的物品，都和自己在书籍里所读到的不一样，丛林之外的文明，原来已经发展到这种层次了吗？ “这样的话你的个人终端算是正式启用了，你拿着它不要动，它在记录你身体数据。” 几秒后，终端里传来机械呆板的合成音： “您的个人终端绑定成功。” “这样就没问题了，能看到屏幕上的各种图标吗？”侦探打了个哈欠，眼神迷离地说： “每个图标对应一种功能，你回去慢慢研究吧……” 吱吱呀呀的声音突然在街道响起，格雷尔扭过头，发现一个推着水果小车的陌生男人正向他们走来。 他发现了在马路上发呆的二人，殷勤地招呼道： “少年仔，要不要买些水果，很好吃的唷。” 推车上的水果琳琅满目，有红的，白的，黑的，黄的，绿的，带着条纹的，带着斑点的，外表凹凸的，圆的，方的，形状不规则的，甚至是五颜六色的。 但少年一个都不认识。 “这这能算是水果吗？”格雷尔惊恐地看着眼前一个带着绿黑蛇纹和猩红瞳孔，不断发出嘶嘶叫声的谜之生物。 这远远超出了他的常识，还让他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 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谜之生物扭过头，挑衅地看了格雷尔一眼。 然后它叫得更大声了。 “小哥是从外地来的吧。”水果老板笑眯眯地看着少年，然后他挽起袖子，一记老拳狠狠地砸在谜之生物身上。 砰！ 它发出一声惨叫，便没有了声息。 “这是今年的网红款水果。”水果老板拍了拍胸膛，自豪地说，“目前它的回购率可是高达百分之七十七。” “不是，这样的东西也能算是水果？” “怎么不是，”水果老板双手抱胸，皱着眉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东西可是在实验室经过数千道工序炮制，还使用了目前市面上最尖端的基因植入技术，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花费十年才研究出的现象级动物水果！” “绿蛇三代！” “只要咬上一口，你就能同时感受道蛇肉的鲜嫩和水果的脆爽！” 水果老板挤了挤眼睛，下巴一扬： “它还有点甜哦。” 格雷尔无语地看着他，想找个借口将其搪塞过去。 “你是早上第一批客人，这样，尝鲜价，原价三百圆一个，现在只收你两百圆。” “怎么样？”水果老板一副吃定了少年的表情：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不知如何回应的格雷尔僵在了原地，他拷问了下自己的内心，发觉自己的确有点心动。 “尝尝吧。”侦探出乎意料地发声了，“正好我也可以教教你个人终端的使用方法。” …… “你先点开这个，再点开这个，”唐让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言简意赅地说，“然后把这个对着老板手上的屏幕，ok，好了。” “这样就好了吗？”格雷尔狐疑地问。 水果老板的个人终端发出叮的一声： “您的账户已到账两百圆，请及时查收。” “收到了收到了，”水果老板笑眯眯地将陷入晕眩的绿蛇三代从推车上拎起，“你是要直接吃还是打包？” “直接吃吧，麻烦老板你处理一下。”唐让说。 “好咧。” “叮”水果老板活动了下右手的关节，手背上一阵寒光闪过，赫然出现了一把尖刀！ 格雷尔惊讶地扭过头，发现侦探还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是超凡能力还是某种戏法？他想。 老板手上的刀很快，几道刀芒闪过，绿蛇三代四分五裂。 “唉，其实我是比较推荐生吃的，吞下去的那一声惨叫和它的味道简直是绝配。”老板将切好的水果递给了两人，一脸惋惜地说。 格雷尔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咔擦”，一股甜腥味猛地在嘴里扩散开来，刺激得他一阵干呕。还没等他将水果吐出来，它却突然变成了鲜甜清香的味道，不仅吃起来又嫩又滑，而且肉质十分的紧实。 他疑惑地嚼了嚼，发现越嚼越带劲，根本停不下来。 “很神奇吧，”水果老板微笑地看着二人，“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唐让咽下一块水果，伸出手拦住了老板，“加个好友呗。” 他抢过格雷尔的个人终端，在上面点了点，向前递出。 老板也拿出他的终端，二者轻轻触碰了一下，发出“滴滴滴滴滴”的声音。 “以后还有什么新型水果要及时告诉我啊！” “一定一定。” 水果老板推着他的车逐渐远去，柏油路上又只剩下了无聊的两人。 侦探咽下最后一块水果，满足地打了个嗝: “你觉得这水果味道怎么样？” “很特别，入口的腥味和之后的甜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格雷尔斟酌着措辞: “这种体验十分稀奇，而且口感上也有它独到的地方。” “确实。”侦探点点头: “看来这两百圆花得挺值的。” 不知道两百圆是什么购买力的格雷尔，也跟着他点了点头。 “毕竟是我预付给你的工资中的一半啊。” 格雷尔疑惑地偏了下头。 “哦我差点忘了，刷的是你的终端。”唐让浮夸地一拍脑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算了，这就当作你送给我的见面礼吧。” 清晨的阳光下，少年一跃而起，笔直的双腿轰向了侦探。 “还我的钱啊！” 在一阵嬉闹后，侦探提着鼻青脸肿的少年，推开了侦探所的大门。 侦探所位于克莱恩大道边上，距离二人会面的地方仅仅百米不到。 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和煦的阳光从门内穿过，照亮了屋内的景象。 房间不大，第一眼看到的是位于正中央的工作台，两边皆放置着长椅，桌上被打理的纤尘不染，看得出来主人很喜欢这张桌子。 工作台的右侧是一个掉了漆的楠木书柜，里面塞满了书，格雷尔不由得眼睛一亮。 西侧是一张幕布，唐让走过去将它拉开，里面是一张小床，其上堆满了各种写满文字和符号的纸张。 “我等下要在这睡觉。”唐让比了个手势，“只要不弄坏这些家具和吵醒我，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要出门的话请小心，我这门是自动反锁的，但我不保证你在外面不会受到伤害。” 所以我睡哪里你根本没想过吧。格雷尔鄙夷地在心里想，还好我上一晚已经休息过了。 “拉” 幕布拉上，里面再也没有半点声音传来。过了一会儿后，细微的鼾声在其内响起。 格雷尔眼睛发亮地看向了书柜，兴奋地搓了搓手。 知识就是力量。星辰龙王曾这么说过。 书，可是格雷尔的最爱啊。 第八章 都港市，我来了 《百年孤寂》、《都市发展史》、《人体改造的利与弊》 格雷尔的目光在书柜上迅速地扫过，最后他将《都市发展史》从上面取了下来。 “在都市里，道路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所谓道路，就是都市的一张名片，向居住者和旅行者展示着都市的风貌和氛围” 虽然不知道“名片”是什么，但格雷尔还是津津有味地读了下去。 “下水道是都市的重要组成部分，它能够排除雨水和污水合格的现代排水系统，理应要有宽广的面积、充足的照明、和便于维护的特性，以下图所示” 看着图片，格雷尔自嘲地一笑，他之前还以为那是陵墓怪不得那么臭。 “摩天大楼是都市的地标建筑，每一个进入都市的人，首先注意到的应该是那高耸入云的建筑尽管有人认为耗费巨大财力物力来建设高楼，在资源上是一种浪费，但笔者认为，一个现代化的都市，理应向外人展示它的强大。所以，这不仅是一种炫耀，更像是一种警告和威胁” 说的太好了，格雷尔心里想，我就是那条被吓到的龙呀。 “所谓的城际列车，是” “公园是都市住民重要娱乐产所之一” “狒狒是都市住民最喜爱的动物之一，它们被妥善地安置在都市的动物园里” 短时间过大的信息量涌入让格雷尔有点眩晕，让他不得不停下阅读。于是书瘾发作的少年，将《都市发展史》搁到了一边，在书柜里重新翻找着。 《闺蜜之主我和两百个女孩的恩怨情仇》，一听就是标题党，扔掉。 《皇族秘辛我在宫内的三十年》，这个标题有点诱人，但还是找找更好的吧。 《解剖人体的四十八式》，原来侦探也会看这种书？ 《重生之我是名侦探》，原来侦探也爱看这种题材？ 格雷尔忍不住伸出了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后，又依依不舍地将手缩回，轻叹一声，想当初自己在丛林写的重生文，被母龙们疯狂地传阅，那时候自己可是丛林里最耀眼的明星，可现在 自己这个状态，和重生也没啥区别了吧。 感叹了一番人生后，格雷尔终于在书柜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 《都港简史》。 书籍的第一页上是一张醒目的世界地图，格雷尔在内心与自己所知道的世界对比了下，在心里不由得感叹。 这就是重生异世界的节奏啊，不论是大陆的格局，还是之前那本《都市发展史》上所提到的科技，都切切实实地印证了这一点。 彩色地图上分布着三块大陆，呈倒三角形状。除了零星的岛屿，地图上的其余位置被海洋所覆盖。在地图上，只有最小的一块大陆被标上了“亚德”二字，孤零零地位于书页的最右边。而一抹红色将亚德大陆的最南部涂满那就是都港市所在的位置。 翻页。 “都港市是著名的港口都市，位于亚德大陆的最南部，是历史悠久的古城” “它的南部与马索海域接壤，北部被克拉夫山脉所隔断赛琉河从广阔的西北部平原流入，横穿过都市，最后从东南部的旧都港流出” 从这一段开始，全都是溢美之词，这其中包括，某国赠予都港市锦旗啦，都港市接受经济合作组织表彰啦，都港市取得重大科技进展之类的。格雷尔对此并不感兴趣，便再次翻了页。 “都港市俯瞰图，摄于2077年。” 格雷尔一眼就认出了昨晚所见到的几座大楼，它们位于都港市的北部，在一众高楼间也显得鹤立鸡群。这里的规划十分有序，高架桥下，相同宽度的道路将建筑群分割为齐整的小块，绿植点缀在缝隙之间，即使格雷尔并不明白这有何意义，也从中领略到了一丝秩序的美学。 但南部就比较糟糕了，从北边越过赛琉河后，是一片低矮老旧的建筑群，偶尔有几栋高楼冒出来，也显得和周遭格格不入。格雷尔将地图和自己的记忆比较，发现克莱恩大道就位于此，算是这里比较繁华的地标。 再往南走，情况越来越难以直视。城市的规划就像是熊孩子在纸上乱涂一般，道路是乱麻挤成一团，旁边是低矮的棚屋和破旧的高楼，像两块不契合的积木被强行拼在了一起。一座巨大的高架桥从这里的上方经过，一直向南方延伸，却在靠近的海边的位置中道而止，就像是被人猛地劈了一刀。 这片区域占了都港市大约一半的面积，建筑的密度另人发指，难以想象这里塞进了多少的人口！ 又一次翻页。 “都港市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 “啪”，格雷尔合上了书本，陷入了沉思。 最北部是富人区，中部平平无奇，南部是贫民窟。 他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在中部居住的侦探，是否能养活他这条人型萌龙？ 连买水果都要自己付钱，这答案简直不要太清楚。 于是格雷尔开始认真考虑自己逃跑后的生存计划： 往北走的话，能找到收养自己的人那自然是最好。但那里的治安好像十分严密，自己不一定能混进去，就算混进去了，那要怎么找到自己心仪的包养者呢？难道要上街一个一个问，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在中部，虽然有可能会被侦探再次遇到，但只要平时小心点，应该是没问题的。在他昨晚的观察中，有一些男人打扮得光鲜亮丽在克莱恩大道上招呼客人，像这样的工作，格雷尔觉得自己也能做，就是不知道酬劳如何了。 往南走？我又不傻。 下定决心的格雷尔悄悄看了眼幕布，那里依然没有动静。他蹑手蹑脚地走向工作台，一番寻找后，在桌子下发现了一个皮箱。 少年兴奋地将它打开，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 格雷尔从中挑选了几件，轻手轻脚地换上。在离开房间之前，他还不忘照了照桌上的镜子。 银发少年上身穿着宽松的白色长款衬衫，下身是一件同样松松垮垮棕色工装裤，他赤着足，却不显得局促，反而让人觉得可爱大方。 格雷尔对着镜子笑了笑，两个酒窝显现在他的脸上，显得人畜无害。 他满意地向门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回头又将书柜上的《皇族秘辛我在宫内的三十年》和《重生之我是名侦探》塞进了裤子里。 往前几步，推开门，他笑容满面。 午间灿烂的阳光照在格雷尔脸上，微风轻拂过他的银发。 此刻他信心满满，此刻他无所畏惧。 都港市，我来了！ 第九章 科琳娜酒吧 克莱恩大道，科琳娜酒吧。 午后的酒吧十分萧条，零星的客人坐在吧台边的高椅上喝着闷酒，看上去像是刚从宿醉里醒来。 酒保柯林拿着一块白色的抹布，时而擦擦吧台，时而擦拭杯子，看上去十分繁忙，但实际上只是在消磨时间罢了。 闲逸，慵懒，这是格雷尔进门的第一眼感受。 他来酒吧可不是为了应聘，而是为了了解这附近的大致情况，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工作最好离那个侦探远一点。他笃定地认为，只要躲过了今晚，等到变形术的冷却完毕，整个都港市就天高任龙飞，何处随他去了。 所以现在了解情报是很重要的。 酒保柯林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年，他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穿着干净但不合身的衬衫和工装裤，脚上没有穿鞋，身上也没有特别的味道。 银发是大陆上很少见的发色，在都港市就更罕见了。也许是从北方乘船而来的贵族？柯林在心中想，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即使贵族再怎么不体面，也不会赤着脚在街上行走，而像这么显眼发色的贵族少爷，就算再怎么落魄，身边却一个仆人和保镖都没有，这显然也是不符合常识的。 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去打听任何人身世是酒吧里默认的规则，但合理的推理和假设这可是混迹酒吧的人最喜爱的游戏。 或者说这是一位小偷，想要来酒吧找点外快？那也应该是晚上来才对。他身上并没有贫民窟居民身上的那股挥之不去的臭味，眼神清澈，看上去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不对，那还可能是个骗子。 柯林警惕地看着走到吧台前坐下的少年，他将手上的抹布和杯子放下，双手交叉，摆了个令行禁止的手势： “这里可不欢迎未成年人饮酒。” 格雷尔抬起头，摆出了个他自以为灿烂的笑容： “先生，我第一次来贵地，想打听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打工的地方。” 原来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兔崽子。柯林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将右手举起，食指和拇指互相搓了搓： “你有这个吗？” 银发少年从工装裤里掏出了个人终端。柯林微微地点了下头，嘴唇轻轻翕动： “一杯苦麦酒，二十圆。” 格雷尔手忙脚乱地付了账，这一幕落在了酒保的眼里，让他想起了自己刚开始工作的时光，眼神不由得柔和了不少： “你想要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柯林一脸愕然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年，他原本以为这是一部落魄少年奋发向上走上人生巅峰的纪录片，却没想到少年一开口却是： “有没有那种呃能让人包养的工作。” “” 看你长得这么阳光，穿得也不错，没想到一开口就是你还只是个孩子啊。心里这么想着，但柯林脸上的神情不变： “克莱恩大道上有几家不错的牛郎店，你往外走，看见画着肌肉男的粉色灯牌就是了。” 他想了想，不忍心让这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被肥婆们欺凌，就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种工作十分辛苦，收入也很微薄。学个手艺，找个师傅，过几年你能赚得更多。” 格雷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酒保说的有那么点道理，卖身嘛卖身，是不可能卖一辈子的。 可我是条龙啊，能活几千年的！ 想到这里，他没来由地精神抖擞： “呃除了克莱恩大道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好去处？” 他到底还是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柯林在内心暗叹一声，伸出手掌向一边指了指： “往这边走，出克莱恩大道，右转一千米，有一条黛莉步行街，你在那也能找到牛郎店，就像这里一样。” 一千米啊，那我得先填报肚子。 “你这有什么可以吃的吗？”格雷尔问。 “吃的话没有，但是有用营养液调制的鸡尾酒，你想试试吗？” “不用。” “给我来两杯吧。”一道人影在格雷尔身边坐下，格雷尔错愕地扭过头去，那人朝格雷尔笑了笑。 这是一个有着淡金色头发的男子，眼神狭长，身着一件黑色的皮衣。 吧台上的酒保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右手放在胸前，向男子谦卑地问候： “欢迎您泽尔大人，我这就为您准备酒。” 酒保口中的泽尔大人微微侧过头，正好对上格雷尔清澈的目光，他轻笑一声，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着少年说： “一瓶两升的大瓶装劣等营养液，在黑市里是十圆。可在这里，和同样劣质的麦酒混杂在一起，一杯能卖到三十圆甚至更高。” “这是为什么呢？”他右手的食指靠在太阳穴上，不住地摇动，好像真的对这个问题很苦恼。 “答案是位置。” “在臭水横流的贫民窟里，即便是再清丽的姑娘也会被埋没。而在紫金花区，只要她一出现，就会有无数的臭苍蝇扑上去。” “它们愿意将金钱，名誉，乃至自己的生命，通通地砸在美人身上！” “只为搏女人一笑。” 淡金色头发的男人转过身，凝视着少年，半响后，又突然锤了一下自己的头，懊恼地说： “我忘了，你还只是个孩子。” 格雷尔看着眼前这个做作的男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于是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嘴边的苦麦酒，默默地加快自己下咽的速度。 “相见即是缘分，认识一下，我叫泽尔。”男人向着少年伸出右手，微笑道。 格雷尔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右手伸出，和他的手交错在一起。 “看来你对工作的事十分烦恼。”泽尔将手收回，头稍微歪了歪，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他的左手指节有节奏地叩击着吧台，右手托住太阳穴，感慨道：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说真的。” “那时候我还无忧无虑，有疼爱我的父母，有如同手足的兄弟，有舒适的庄园和忠心的仆人，还有着相爱的姑娘。但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要走上街头，去向那些人模狗样的雇主祈求一份工作。” “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酒保将调好的鸡尾酒轻轻地放在吧台上，泽尔将其中一杯一饮而尽，又将另一杯推到格雷尔面前。 “我受尽了歧视，受尽了折磨，但在我学会了一技之长之后，我将那位雇主赶出了这座城市。”他轻叹一声，说道，“那可真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神经病啊，格雷尔咽下一口苦酒，在心里面疯狂吐槽，难道你觉得在酒吧向一个少年吐露心声很帅气吗？ 我还没说什么，你自己就把自己感动了，那我还要说什么啊！ “你很不一样，真的，”泽尔注视着格雷尔，就好像在注视着一块璞玉，“我在这里见过无数少年，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英俊，不羁，充满魅力和亲和力。” 这是在夸我吗？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我们才认识五分钟，这样简单地说出来是不是太轻率了啊。格雷尔内心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默许了他的赞美。 “这杯酒是送给你的，算是过来人对你的期望。”泽尔敲了敲鸡尾酒的杯壁，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也能像这样和我平起平坐。” 这句话说完，男人站起身整理了下衣着，便大步走出了酒吧。 真是个奇怪的人。格雷尔举起吧台上的鸡尾酒仔细端详，发现它和苦麦酒相比，颜色更加淡，质感显得更粘稠，他学着泽尔将酒一饮而尽。 味道有点像蜂蜜，但是还不够甜。比起酒来，它喝进口的感觉更像是奶制品，一杯灌下去，肚子甚至有点微撑。格雷尔模仿品酒师，在心中装模做样地点评了一番。 酒喝完了，也是时候去干正事了。格雷尔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酒保微笑致意，转身向大门走去。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身后酒保的眼神已从先前的柔和变得冷酷，甚至带上了一丝的杀意。 原本就寂寥的酒吧，现在只剩下他和酒保二人！ 怎么，有点晕？ 格雷尔感到身体麻痹了下，一阵眩晕迅速将他的思维拖入了泥泞。片刻后，他踉跄几步，坐在了酒吧的门前。 他单手撑地，感到关节像生锈的齿轮一样难以动弹。抬起头，酒吧的门在他眼前不断地变大变小，甚至带上了重影。此刻他那迟缓的思维终于反应了过来： 酒里，有毒！ 第十章 意料之外的战斗 泽尔面无表情地从外面走进来，将酒吧的门轻轻合上。 眼前的银发少年瘫倒在地上，身体的抽搐逐渐减弱。这是个好兆头，代表着药物已经扩散到了他的全身。 这年头想找到一具合适的皮囊太不容易了，那些能看的少年，都被牛郎组织保护起来了。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能用的，那个该死的酒保还想将他拱手让人。 真是废物，扶不起的庶民级。泽尔在心里怒骂，我昨天才在终端群颁布了任务，难道他没看见吗？ 一边想着，泽尔走到了少年的跟前，弯下腰，将他的眼皮轻轻地往上提了提。 暗绿色的眼睛无神地向上翻起，瞳孔已经变得散大，这代表着药物已经进入大脑，使他陷入了重度昏迷。 酒保战战兢兢地从吧台走过来，泽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骂道： “要不是你还听得懂秘密指令，我都以为你背叛了组织呢。” 他所说的秘密指令，指的是之前在吧台用左手有节奏叩击桌面所发出的信号，那时候酒保柯林依照他的吩咐，在酒里下了特制的迷药。 柯林惶恐地点了点头，身体不住地颤抖： “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大人。” “算了，”泽尔大度地摆了摆手，“这片地盘也不归我管，你去酒吧后台拿些袋子和绳子，我要将他伪装一下。” “是的，大人。” 酒保柯林如释重负，连忙向吧台后跑去。 格雷尔闭着眼，事实上，当泽尔来到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清醒了大半，所以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进入了他的耳朵。 多亏了我是条龙啊，这要是普通的少年，岂不是要被晕个一天一夜？格雷尔在心里面忍不住后怕，自己初到此地，就被连阴了两次，这世道是不是太险恶了一点？ 还是侦探对自己好啊！ 他在心里思考，现在是泽尔最松懈的时候，要不要就这样破门而出，在大街上大喊救命呢？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怂。 太怂了，我格雷尔岂是这种受了欺负不还手的软蛋？ 至少也要踢下他的屁股再走嘛。 下定决心的格雷尔将后背和腿部的肌肉绷紧，他做得很隐秘，一旁的男人并没有发现异样， 他从皮衣里拿出终端，微微皱眉，似乎在发送着什么讯息。 就是现在！格雷尔心里面默数三声，在地上暴起，一脚踢向了他毫无防备的后背。 效果十分显著！泽尔闷哼一声，向后仰倒，看向了少年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 格雷尔在空中灵活地变了个方向，左脚蹬地，身体跃起，向酒吧大门猛地撞去。 砰！ 大门纹丝不动。 格雷尔在空中华丽地转了个身，以相同的方式再次撞向了大门。 砰！ 格雷尔没有气馁，调整姿势第三次撞向了大门。 砰！ 大门还是纹丝不动，他尴尬一笑，僵硬地扭过身子。 泽尔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少年的目光充满了怒火。 这不科学啊，格雷尔在内心咆哮，明明进来的时候它还是个普普通通的木门，怎么离开的时候会变得和钢铁一样坚硬啊。 “既然你想死，我就让你死得明白吧。”泽尔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将身上的衣服拍打干净。 “这个大门” 话音未落，他拍打衣服的右手陡然变长，好像是失去了关节，如同鞭子一样向格雷尔抽来。 早有准备的格雷尔在地上一滚，从容地躲过了袭击，但他眼角的余光瞟到，那只手臂好像在空中改变了方向？ 不是错觉！ 泽尔的右手在空中诡异地调了个头，在不断地伸长中往格雷尔的后背袭来。 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格雷尔身子向右一晃，紧接着鬼使神差地再次往地上一滚。 在原来的位置上，鞭子般的怪手已经盘成一个结，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如果再晚上一秒，我就已经被当场绞杀了！ 一滴冷汗从格雷尔的额头滑过，眼前的男人赞许地点了点头： “反应不错” 盘成结的手臂猛然砸向格雷尔，却撞在了地板上，发出轰隆的巨响。还没等他松口气，手臂又像弹簧一样迅速收回到半空，带着巨大的势能再次向他砸来。 砸，躲，砸，躲，这样的情景在酒吧里不断重复着。木桌，木椅，木地板，在无情的打击中溅出无数碎屑，在烟尘中飞旋着。 手臂挥动的速度逐渐加快，甚至在空中舞出了一条条的残影。但奇怪的是，少年依旧没有被击中。 不对，这烟尘怎么这么大？泽尔如梦初醒，将挥舞的手臂收到身前，让它像风扇一样旋转，驱散了眼前的烟尘。 视野内除了废墟，一无所有。 就在泽尔微微失神的时候，埋伏在他身后的少年动了。 在背后的天花板角落，格雷尔的背上的衣服片片碎裂，一对齐人高的龙翼在脊梁处钻出，此刻已经没有了知觉。 原本这么小的龙翼不足以让白龙飞翔，但在人形态下，这绰绰有余了！ 格雷尔膝盖微曲，全身绷紧，像箭矢一样将自己射向了泽尔。 破空声响起，泽尔后知后觉地向背后伸出手臂，却扑了个空。他像个布娃娃一样被少年扑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反应，视野一暗，一只冰冷的手钳住了他的脖子。 “说，你们为什么冲着我来？”格雷尔喘着粗气，质问道。 但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人的脖子，怎么那么硬？ 他稍微加大力道，脖子却还是纹丝不动，就像钢铁一样。 “嗬嗬嗬。”怪笑声从身下传来，格雷尔惊恐地看着地上的身影，以一种完全违反了物理规则的姿态，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齿轮转动声中直起了身子。 “好痛啊。”泽尔的脸被散落的木头碎屑刮出了一道道伤痕，他狰狞地舔了下流至嘴边的鲜血，“希望等下你能挨得住。” “砰砰砰。”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大下午的关啥门啊。” “我还要喝酒呢。” 克莱恩大道上的那个侦探，泽尔认得这个声音，忌惮得皱起了眉头：听说他和行政署有点关系 泽尔不舍地将右手收回，拨弄几下散落的金发，回头忿忿地看了眼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少年。 格雷尔乖巧地从他身上滑落。 “哼。” 泽尔再次整理了下衣着，向酒吧后台走去。一会儿后，鼻青脸肿的酒保走了出来，将大门打开。 “哟，这不是我外甥么。”唐让提着酒瓶，满脸通红，口中充满了酒精的刺鼻味道，“你你咋跑出来了” 他一把拉过旁边呆立着的酒保，碎碎念道： “你怎么能卖未成年人酒呢？” “几小时不见我外甥，他怎么长翅膀了咧？” “酒吧里这么乱，是不是他在里面打架了？” 酒保柯林僵硬地笑了笑：“我也是刚从后台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给给我滚，”唐让呵着酒气，一脚踢开了酒保。 “乖外甥，到这里来，我给你糖吃。”他整个人就是一副醉汉的模样，在大门胡言乱语着。 格雷尔心虚地往前几步，侦探完全无视了他奇怪的样子，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乖外甥”他咕囔着。 被这粘腻的语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少年，就这样被他从酒吧拖走了。 侦探所内，格雷尔低着头站在工作台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唐让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眼神清明，好奇地打量着少年背后的翅膀。 “我说，”他开口说道，“这个翅膀？难道你是天上掉下来的天使？” 差不多吧，格雷尔差点就想脱口而出，他咳嗽几声，脸色不自然地说： “其实那个，我天赋异禀” “你的超凡能力是变形吧。”唐让微笑着打断了他。 没等少年开口，他又自顾自地说；“和你对打的那家伙，是‘连锁酒吧’的人，也是超凡能力者。” “连锁酒吧？”这个名字让格雷尔十分感兴趣，“那是什么？” “一个超凡能力者组织，但里面不全是能力者。” “这个组织的等级制度十分严苛，自上而下，根据实力的不同严格分为皇后级，骑士级和庶民级，和你打了一架的那位，就是一名‘尊贵’的皇后级。” 他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说起来你竟然还能从他手上逃得一命藏得真深呐小伙子。” 我不是，我没有。 少年沮丧地在心里面想，我差点就被他杀了。 要是变回原型，也许还有一战之力吧。 唐让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少年，安慰他道：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说出来也没关系。” “不过你这个翅膀有点碍事，能不能把它收起来啊。” “等个几小时就会恢复了吧。”格雷尔回道，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好，”侦探轻咳一声，脸色逐渐变得严肃，“接下来该说正事了。” 第十一章 案件的线索 “前几天，我接受了一份委托，去寻找一个失踪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做肯尼。” “都港市每个月失踪的人口数以百计，但这份委托，却很奇怪。” 唐让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望着桌子出神： “委托的人是来自贫民窟的一个女人，失踪的人是他的丈夫，一位‘连锁酒吧’的庶民级成员。他平时的工作就是干干杂活，比如说将食物药物等物资在各个分部间搬运之类的。” “这样的成员在‘连锁酒吧’里有很多，他们终其一生都在这个位置里忙碌，维持组织的日常运转，不参与战斗，也接触不到组织的核心资料。” “但奇怪的是，在他失踪后，‘连锁酒吧’没有发出寻人启事，而当我去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发现有关这个人的信息完全在组织内消失了。” “我找不到和他认识的人，找不到他做过的任何一件事，所有的信息，好像都被刻意抹去了一样。” 侦探微笑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眼神发亮的格雷尔： “你觉得如何？” 当然是干它一票呀！格雷尔的内心很兴奋，刚刚被连锁酒吧的人莫名其妙地袭击了，现在就有一件看上去十分可疑的关于这个组织的案件。 这简直就是天空上掉下来的馅饼，老天送给自己的枕头啊！ 他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刚刚那个连锁酒吧的人，为什么要袭击我？” “不知道，”侦探若有所思，食指轻轻地敲着桌面，“事实上，连锁酒吧的行为，往往都很不讲道理。” “他看上了你，想要同你进一步亲密接触，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想起泽尔那张做作的脸，格雷尔一阵恶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想了想，又问： “那个男人的右手，为什么能够伸长？呃就像蛇一样。” 唐让一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不可思议表情，诧异的问： “你难道不知道人体改造吗？” 格雷尔羞愧的低下了头，他刚才在书架上好像看到了类似的书籍。 “所谓的人体改造，就是用机械去替代自己的一部分身体。你说的手能够伸长，是最基础的改造之一，通常用于高空作业和打架。” “这在混混间也是最受欢迎的改造，”侦探轻笑一声，“大概他们认为边喊出绝招名边伸长手是很炫酷的行为吧。” 简单的机械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格雷尔想起了那能舞出残影的手臂和突然变得坚硬的酒吧门，那种破坏力，足以打伤一条成年龙要是他一开始就用全力的话。 “不要纠结那些了，以后你还会遇见更多的改造人的。”侦探伸出五指在格雷尔晃了晃，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我计划在晚上再次调查这个案件，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都港市南部，贫民窟。 格雷尔嫌恶地越过眼前的一滩积水，他已经和侦探徒步行走了一个小时，经过的地点越来越脏乱，越来越偏僻，这让他很是难受。 侦探好像看出了他的窘态，苦笑道： “霍普区和锈城区都是不允许车辆通行的，这是为了秩序，也是为了安全。” 他口中的霍普区就是都港市的中部，克莱恩大道所在的区域，而锈城区，自然就是巨大的贫民窟了。 侦探一路上的科普，让格雷尔对这个都市有了初步的了解，他撅起嘴，不满地说： “你说的那个帮手，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真的靠谱吗？” 侦探沉默地前行着，关于帮手靠不靠谱，他已经在一路上回答了许多遍。 恐怕在偌大的贫民窟，他也是最靠谱的一批人了。 “” “到了。” 眼前是一座好像城寨般的建筑，大约十几层。在从门卫大爷那获得许可后，二人穿过一个昏暗窄小的木门，进入到它的内部。 它的内部就像是一个巨大扁平的“回”字，中间是狭小的空地，勉强能看见灰蒙蒙的天空。空地之外，数百栋房间像蜂巢一样挤在大厦的每一层，这些房间外面都挂着衣服，塞满了本就狭窄的过道。 侦探熟练地走向了空地一边的楼梯，那里的地板黑糊糊的，好像很久没有洗过。楼梯两旁的墙壁布满喷漆留下的五颜六色涂鸦，都是些意义不明的画和各种辱骂。 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座建筑的十三层。 “你找谁啊？”一个脸上布满黄褐色班点的女人开了门，警惕地看着二人： “我男人可在里面呆着呢。” “我找悲哥儿。”侦探言简意赅地说。 女人的脸皱成一团，缩回门内。大门再次紧闭，从里面传来尖利的咒骂声。 一会儿后，大门再次打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秀的脸，他走出门，向侦探点了点头。 这是一名少年，很高，但看上去比格雷尔大不了多少。厚厚的黑色刘海将他的表情遮去了大半，他熟练地将门关上，也没有问什么，便一言不发地向楼梯口走去。 本想打招呼的格雷尔尴尬地将手停留在了半空。 “他就是这样。”侦探小声地对着少年说。 我知道，能和你认识的都是特别可疑的人对吧。格雷尔在内心吐槽，但这个少年在他的第一印象中还是十分靠谱的。 毕竟人狠话不多的人在故事里总能活到最后，这是他好不容易从众多小说里得到的结论。 一小时后，在唐让预定的饭馆里，夕阳从窗户穿过，照在了桌前三张尴尬的脸上。 黑发少年嘴唇紧紧地抿着，表情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银发少年表情假装平静，眼珠不停转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唐让表情扭曲，看着手上的菜单。黑发少年说只要三大瓶营养液，银发少年说随便吃点就好，这让选择恐惧症的他陷入了无比的挣扎中。 片刻后，他放弃了抵抗，挥手叫来服务生： “三大瓶营养液，然后两人份的食物，随便来一点。” 点餐完毕，侦探双手合拢，手肘搁在桌上，微微低头，沉声道： “我们来讨论一下今晚的战术。” 两位少年偏头看向侦探。 他将自己常用的手杖放上桌子，压低声音： “这是一件超凡物品。” “我把它叫做‘寻物手杖’，对于要寻找的物品或人，只要给它与之相关的物品，就能给出模糊的寻找方向。” “但这次却失灵了，这次案件的线索指向了克莱恩大道，但我寻遍整条街道，并没有发现肯尼的痕迹。” “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肯尼不在街道上，而是在街道之下也就是下水道里。” “我需要你们二人的帮助。” 第十二章 重返下水道 深夜，克莱恩大道旁的小巷子。 侦探三人组费力地抬起地面上的井盖，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格雷尔面容严肃地点了点头，比出个炫酷的手印，在一阵灰雾中化为了白鼠，落在他的衣物上。 侦探将衣物堆收起，从里面找出个人终端，绑在白鼠的身上。 白鼠举起前爪向他敬了个礼，深吸一口气，向着洞口一跃而下。过了一会儿后，侦探从风衣里掏出另一个终端，里面传来格雷尔的声音： “路面畅通，可以出发。” 唐让和悲哥儿相视一眼，将格雷尔的衣物放到一旁，相继从洞口跃下。 小巷里又恢复了寂静，除了三人外，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上演过一出默剧。 下水道里，二人重新见到了白鼠，只见他不爽的抱着前爪，向侦探抱怨： “你说下个下水道而已，有必要搞得这么严肃吗？” “作为一名职业侦探，”唐让一摊手，“为了维护职业形象，我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曾经钻过下水道这件事。” 你昨天扮做酒鬼在酒吧里大闹，职业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了。格雷尔在心里恶狠狠地吐槽。 只见侦探将手杖立在地上，掏出一条灰色的亵裤（这是肯尼的妻子留给他的）放在手杖顶端。默数三秒后，手杖落地，指向了下水道的某个方向。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按照原计划，只龙在前面探路，报告周边的情况，我们在大约三十米之后跟随。” “悲哥儿注意提防身后，我负责寻找下水道里的线索。” “明白了吗？” 有寻物手杖的指引，侦探一行人并不担心会在地形复杂的下水道里迷失方向。 “报告，前面出现大量鼠群，请求指示。” 唐让一脸黑线地看着手中的终端，从刚刚开始，兴趣盎然的白鼠从前方传来了大量的无用信息。 除了鼠群外，他还分别报告了蜈蚣，蛞蝓，蜗牛的存在，这种无意义的通讯大幅度降低了三人前进的速度。 我来下水道是为了生物调查吗？他在心中咆哮，但又怕白鼠甩手不干，只好敷衍地说： “无视鼠群，继续前行。” “明白！” “前方发现大量飞蛾，聚集在灯光处，请求指示。” “无视。继续前行。” “前方发现蝙蝠一只，请求指示。” “无视。” “前方地面发现破布条，请求指示。” “无等等。” “留在原地，我们这就过去。” 在一番匆匆的小跑后，二人见到了在甬道处不断张望的白鼠，他神情严肃，仿佛下水道里藏着无数个敌人。 原来你才是入戏最深的一个啊!唐让捂着脸，慢慢走到白鼠面前。只见他敬了个礼，后退三步，期待地看着自己。 侦探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拿起破布条，将它捧在手心里仔细观察。 “它的一边很平整，一边有被撕扯过的痕迹，”侦探沉声道，“布的质感略粗糙，但是很厚，应该是上衣，而且不是便宜货。” “撕开它需要很大的力气，这不像是正常打斗中会出现的情况。” “会不会是超凡能力的作用？”一旁的黑发少年突然开口。 “可能性很小，精准地撕开上衣而不破坏布料的表面，这要求能力的攻击点十分集中，这和撕扯痕是矛盾的。” 侦探轻吹了一口气，让破布条从掌心滑落，掉在下水道潮湿的地砖上。 他又将布条重新捡起，沉吟了一会儿，说： “这应该是有人故意将它放在这里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也许是被唐让的认真推理所感化，白鼠收起了嬉闹的样子，二人一鼠在甬道中沉默地前进着。 但这种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 我去。 白鼠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地板，原本覆盖着薄薄灰尘的地方，出现了几个巨大的脚印和一个圆形的印记。 这不是我之前留下来的吗？ 怎么办，是说还是不说？格雷尔的内心挣扎着，虽然他们基本不会把这种痕迹联系到自己身上，但这种欺骗别人的感觉 咦，我好像不需要欺骗他们。 想通后的白鼠压低嗓子，故作一副冷静的样子，语气平淡地对着终端说： “我发现了很不妙的痕迹。” “你呆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过来。” 唐让急匆匆地从后方赶来，看着眼前的印记，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这不科学，有什么凭空降临到了这里，然后突然消失了？”侦探敏锐的直觉给了唐让正确的推理方向，但信息的缺漏还是让他误入了歧途。 “这个圆形的印记，是球？不对，也可能只有底部是圆，是某种舱室？休眠舱？” “可这个巨大的脚印要怎么解释，一种巨大的生物在下水道行走？然后飞走了？或者是伪装，玩偶服？会飞的玩偶服？” 唐让原地焦躁地踏步着，眼中燃起了兴奋的火苗，嘴里不断碎碎念： “灰尘消失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这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不对，我被误导了，也可能这东西已经在这摆放很久了，在近期才被人移走。” “这样的话，肯尼失踪案可能与这个有关，但在这里摆放，有什么意义呢？” “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眼前疯癫的侦探，白鼠不安地看了眼墙角的缝隙。这种缝隙在下水道随处可见，侦探应该不会将它和印记联系到一起吧。 “线索不足，我们继续往前走吧，”侦探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含笑着对二人说，“我越来越期待之后的遭遇了。” 白鼠如释重负地奔向了前方，但他没发现的是，侦探凝视着他，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只龙的表现很不正常，对于这个印记，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和兴奋。在此之前，他一直恪守着扮演前哨这个角色这次他离去得也未免太急切了点。 也许是我想多了，唐让摇摇头，将眼神重新聚焦在通道前方。 在心里默数十秒后，他对一旁默默跟随的黑发少年轻声说道： “我们出发吧。” 又是一个岔路口，唐让习惯性地使用了寻物手杖，但这次它并没有指向前方，而是指向了他们来时的通道。 这是个好消息，代表着失踪者离他们很近了。 在返回的路上，唐让眉头紧锁，不断使用寻物手杖，他发现每次指路的方向，都有着角度上些微的偏移。 最后，它完全垂直，指向了下水道边一道普普通通的墙壁。 “接下来的行动，可能会很危险。”侦探将手杖捡起，用左手将它紧紧握住。显然，这次的异样远超乎他的预料。 他将耳朵凑在墙壁上仔细聆听，又用右手重重敲击着墙壁。 “这是一道暗门。”他笃定地说：“我们没有进去的钥匙，只能硬闯了。” 一边说着，他从风衣拿出一个小铲子和小锤子。 原来侦探身上还带着这种东西吗？格雷尔眼睁睁地看着唐让从风衣里，像变魔术般掏出了锥子，钳子，扳手和锉刀，而旁边的黑发少年完全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咚咚咚”，“锵锵锵”，“咯噔咯噔”。 在一番捣鼓后，唐让小心翼翼地将一块砖头从墙上取出，接下来是第二块、第三块直到一个简陋的入口出现在两人一鼠面前。 微弱的气流从黑不见底的入口处涌出，侦探收起工具，淡淡地说： “悲哥儿跟我进去，只龙你留在原地吧。” 第十三章 黑色巨汉 “他能帮上我们的忙。”悲哥儿出人意料地发声了，“如果里面发生战斗，他可以为我们提供照明。”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唐让若有所思，从风衣里取出一个银制的手电筒，将它和白鼠身上的终端绑在一起。 “不是，难道你们没有考虑过我自己的感受吗？”格雷尔举起他的小肥爪，抗议着两人的专断行为。 如果是位淑女的话，大概会因白鼠萌萌哒的声线而心软，但很可惜，这里只有两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抗议驳回。”侦探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将白鼠托到了右肩，并将手电筒打开。 入口很暗，手电筒只能照出一条布满灰尘的光线，侦探一只手按住挣扎着的白鼠，弯下腰，小心地钻进入口。 细小的尘埃让白鼠的鼻子十分不舒服，它张大嘴，喷嚏已经到了嘴边，却被侦探的一个眼神噎了回去。 披着人皮的魔鬼侦探！格雷尔愤愤地在心中辱骂着，全然忘了之前自己求着他收养的事情。 入口内的通道并不窄，大约能容下五个人同时穿行，侦探观察了一阵，向洞外挥了挥手，示意悲哥儿进来。 “通道里布满尘埃，但是地面并不脏，”侦探小声提醒道：“这里面可能有人居住。” 悲哥儿了然，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短匕。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格雷尔看见了短匕的样子，它的表面光滑毫无锈迹，一边有锯齿状的缺口，一边反射着寒光，看上去就很锐利。 侦探点点头，扶住墙壁，轻手轻脚地向前进发，悲哥儿学着他的样子，不发出声音行走着。 大约走了一分钟，他们听到通道远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唐让将鼠型手电筒拨到一边，让它对着墙壁，后退几步直到听不到呼吸声，他才轻声细语地开口： “悲哥儿你怎么看？” “一个人，可能受了伤。”黑发少年回道。 “他故意在下水道留下信息，就是为了有人能找到他。”侦探点点头，冷静地分析道： “接下来就先麻烦你了。” 心里没有一丝波动的工具鼠从侦探转移到了黑发少年身上，手电筒被重新调整成了向前的方向。 悲哥儿紧握短匕，压低身子向黑暗中摸去。 不多时，他们看见了声音的源头。那是一个面容枯槁，紧闭着双眼的中年男人，灰色上衣挂在他宽大的骨架上，随着胸口起伏而一颤一颤。他瘫坐在地板上，靠着墙壁，双手向下垂着，没有其他的动作。 黑发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见身影的侦探，深吸一口气，向眼前的男人走去。 “你好，请问你认识一位叫肯尼的先生吗？”他礼貌彬彬地问道。 “肯尼，肯尼，肯尼，我知道他，我知道他！” 他紧闭的双眼不住颤着，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忽而嘶哑忽而浑厚。这让提问的悲哥儿皱起了眉头，这个男人看起来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 也对，换作是自己在暗无天日的通道里关禁闭，恐怕连开口都很难做到吧。 他重新组织了下语言，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道： “肯尼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他，我知道他！” “肯尼！肯尼！” 没法交流，悲哥儿在心中下了定论，回过头准备找侦探思考对策。但他留了个心眼，只是微微侧过身，眼神并没有离开男人。 但这个行为注定是多此一举，在地上哀嚎的男人，并没有如他所料地暴起伤人，而是张大了嘴巴，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凉，在通道内不断回荡着的尖叫。 “肯尼” 男人的四肢像得了羊癫疯一样疯狂抽搐，原本凹陷的胸口像气球一样渐渐鼓起，这种变化随着高频率的抖动传到了全身。他垂落的双手迅速变黑，青筋炸裂的肌肉在纸上块块隆起，其身形在不断膨胀中缓缓站了起来。 原本枯槁的瘦弱男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详的黑色肌肉巨汉。他睁开不含一丝眼白的红瞳，看着眼前的二人。 还没等白鼠惊呼出声，悲哥儿已经甩开他冲了上去。 先发制人，他的思维十分清晰，锋利的短匕在巨汉的脖子上一触即收，紧接着是朝向太阳穴的踢腿三连击， 刚刚清醒的巨汉只是稍微晃了下，但悲哥儿的攻击仍有后续。他转踢腿为绞，双腿随着惯性大力一扭。 纹丝不动! 黑色巨汉烦躁地活动了几下脖子，右手像驱赶蚊虫一样向身上的少年袭来。 糟了！少年眼眸一缩，看着眼前飞速放大的拳头，勉力扭腰，双腿向他胸口一蹬，躲开了攻击，同时借力回到了白鼠身边。 漂亮的处理！一旁的格雷尔扶着手电筒，忍不住拍爪叫好，一场精彩的试探！ 然而白鼠的喝彩没人听到，黑色巨汉怒吼一声，双足踏地，像坦克一样向二者扑来。好不容易调整好重心的悲哥儿，就这样被他撞开，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闻声赶来的侦探接住了他，二人在远处，严正以待地看着眼前的怪物，只留下了原地里不知所措的工具鼠。 悲哥儿啐出一口黑血，朝侦探一点头，重新向着巨汉跑去。 在这狭小的空间，体型就是最大的武器。黑色巨汉在通道里挥动双拳，虽然没有章法，但还是逼得少年步步后退，完全找不到进攻的机会。 但他背后还有唐让！ 在三下急促的呼吸后，侦探的手杖在漫天拳影中抓住了缝隙，扎向了巨汉的眼眶。但巨汉的反应同样迅速，他微微低头，让手杖从眉骨上擦过。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巨汉意料之外的反应让侦探稍稍一惊，他扯下自己的风衣，两手交换，将风衣像暗器一样扔了出去。 巨汉下意识的往脸上一挡，这给了身下悲哥儿喘息的时间，这次他不再攻击要害，而是弯腰抱住了肌肉虬结的大腿。 落地的侦探调整重心，默契地向巨汉的上半身踢去。 “咚”！巨汉应声倒地，在通道里扬起了漫天的灰尘。 强烈的撞击让巨汉失去了意识，但也只是短短一瞬。他一手撑地，想要从这个不利的姿势解脱开来。 但步步紧逼的二人会给他机会吗？ 悲哥儿反握短匕，高高跃起，之前瞄准脖子的攻击被发达的肌肉挡住了，所以他这次瞄准的是巨汉的眼眶! 剧烈的疼痛让巨汉痉挛了一下，发出嘶哑的悲鸣。他一手捂住眼睛，一手将身上的少年甩开，在通道内痛苦地滚动着。 “结束了吗？”一旁看呆了的工具鼠看着眼前表情凝重的二人和失去战斗能力的壮汉，口中喃喃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灰尘里滚动着的身影，似乎变大了一些？ 第十四章 肯尼之死 在唐让的视角里，巨汉身上晦暗的超凡因素不断膨胀，像枝蔓一样从胸口扩张到了全身。呲啦，紧绷着的灰色上衣碎裂，几个肉瘤从后背长出。豁然，巨汉停止了滚动，睁开眼睛，张口一声咆哮，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原本受伤的眼睛处已经愈合，但没有新的眼瞳长出，一堆诡异肉瘤取代了它的位置。而后背的肉瘤不断生长，隐约间有了手臂的轮廓。 不再继续等下去了！唐让神色一凛，将手杖像武士刀一样高高举起。一旁的黑发少年心领神会，绷紧了身子随时准备暴起。 上了！ 首当其冲的是悲哥儿，他的短匕瞄准了巨汉的第二只眼睛，但这只是佯攻，他计划在刺入的一瞬间变招，弯下腰故技重施，将这个巨汉拖入其不擅长的地面战。 侦探闭上眼，将心神完全沉浸在对超凡的感知中。巨汉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但少年的攻击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可星辰龙王说过一句话：一力降十会。 眼前的黑发少年被与腰齐粗的巨手，只是一挡，一扇，再补上一脚，整个人便像破布一般飞了出去，一头扎进了墙壁。 体型和力量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巨汉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举动，他忌惮地看着远方的侦探，来自野兽的直觉告诉他，贸然接近只会导致不好的后果。 局势就这样僵住了。 一旁默默发光的工具鼠捏紧了前爪，在心中纠结自己是否要出手。 “真疼啊，我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呢。”一只手突然从墙壁坍塌的废墟中伸出，本应该昏迷的悲哥儿，脸色狰狞扭曲地从碎石中爬出。 黑色少年浑身的皮肤变得像血一样的赤红，其上不断地涌出水雾状的蒸汽。他手肘微曲，活动了下肩关节，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这一幕落在格雷尔眼中，就像是炼狱归来的恶魔。 而巨汉只是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背上的肉瘤不断收缩膨大，终于，一只长着黑毛的手从里面爆出，照这个趋势，不到一分钟，他背上所有的手都能长出来。 就在此刻，侦探动了。 他瞄准的是巨汉胸口超凡因素最为密集的地方。 暴起，前突！ 但他严重失算了，巨汉双手并拢，举成一个盾牌形状，完美地挡住了自己的胸口。与此同时，背上又有一只手破瘤而出，向冲刺的侦探袭来。 然而一只脚踩在了这只手上，是浑身冒着蒸汽的悲哥儿！ 他一跃而起，像蛇一样缠住了巨汉的脖子，巨汉背后的手愤怒地抓向他，可除了转瞬即愈的伤口，什么都没留下。 好机会！侦探伸出手杖，对准了巨汉另一只眼睛，猛然一刺！ “啊” 巨汉发出一声怒吼，想要从悲哥儿的缠绞中挣脱。拳、抓、拧、戳，各种攻击方式像雨点一样落在了肩上的少年，越来越急促，参与的手臂越来越多，攻击方式越来越野蛮。 但这一点用都没有！ 双腿还是像铁钳一样牢牢地锁住了巨汉的脖子。每一个在悲哥儿身上击出的伤口，无论血肉还是骨骼筋膜，都在喷溅蒸汽后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还要坚韧。 而长时间对颈动脉窦的压迫，是会导致人类生理衰竭的！巨汉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这是大脑供血不足的征兆。一个个肉瘤从他的身体各部位绽开，像是在尸体上生长的曼珠沙华。 在侦探眼里，晦暗的超凡因素变得忽明忽暗，其上衍生出无数尖刺，在巨汉的体内不住冲撞。这是体表肉瘤显现的原因，此时由于身体的崩溃而失控。 原本保护胸口的双手也变得松懈，唐让抓住机会平举手杖，用其尖端猛然刺向其两手间的狭缝。 鲜血四溅，巨汉的胸口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了进去。所有肉瘤收回体内，他的脸上陡然失去了所有表情，这是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超凡因素的迹象！ “快走！”唐让大吼。 悲哥儿一手撑住脑袋，双腿一旋，从巨汉身上脱离开来。 “轰”！巨汉的背部率先炸裂开来，他的身体自上而下出现了无数褶皱，像是无数蛇在皮肤下穿行。而此时，巨汉的眼睛却突然亮了，一双带着沧桑疲惫的眼睛看向了通道。 似在求救，又像忏悔，他喃喃开口：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是阿兵让我进去看的” “我不想看的不想看的。” “等等，”唐让急切地伸出手，“你是谁，我能帮你！” “肯尼，帮艾琳……”男人艰难地吐出最后的话语，再也支撑不住，化作漫天血影在空中炸开。 侦探的脸深深地沉了下去，半响没有开口。 “这算完了吗？”全程顶着灯泡的工具鼠怯怯问道。 “完了？”唐让冷笑一声，眼中尽是怒火，“一位深爱着丈夫的妻子，冒着被连锁酒吧灭口的风险来委托我。我却把这件事情完全搞砸了，这算完了吗？” 他一拳击在墙壁上，悲哥儿走过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该走了，等下可能会来人。” 深夜，月明星稀，天边隐约有一抹鱼肚白。 两人一鼠从下水道洞口爬出，距离刚刚的冒险仅仅过了三个小时。 “我先回去了，”悲哥儿挠了挠他的黑色刘海，不好意思地说，“这次的消耗有点大，我得静养一天。” “嗯，注意安全。”侦探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目送着离开的黑发少年，堆满一肚子疑问的格雷尔终于找准机会，鼓起勇气向侦探提出了问题： “那个黑色的大大块头，是什么东西？” “肯尼。”侦探头也不抬地回道。 “你不是说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 “是超凡能力的原因吗？” “可能是。” “呃你能正常说话吗？”白鼠脑壳上隐约浮起黑线，“我有点不习惯这样的你。” 侦探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半白半黑的天空： “复杂的聊天等到天亮再继续吧，我现在脑子有点乱，需要整理下思路。” 他在脏黑的风衣里摸索了一阵，将自己的终端取出，再将风衣脱下与其一起递向白鼠： “将我的风衣带到克莱恩大道绿色灯牌处的干洗店，用这个付账。” “然后随便找个旅馆睡一觉吧，明天早上再来侦探所找我。” 格雷尔有点尴尬的回道： “我现在这个形态很可能要持续一整天” “那算了，我们一起走吧。”侦探将风衣一甩，挂在自己肩膀上，向着繁华的克莱恩大道大步走去。 第十五章 加群吗，有福利 霍普区，行政署。 唐让风衣里揣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白鼠，敲了敲异常科的门。 所谓异常科，是行政署中处理异常事件的部门。大门揭开一条缝，里面露出一张苍老的脸，他诧异地上下打量侦探，没牙的嘴上露出一个微笑： “是小唐啊，怎么好久没见了。” 唐让稍稍鞠了个躬，斟酌着开口： “我找科长有点事。” “他出差去了。” “副科长呢？” “还没来上班……你先进来坐会儿吧。” 大门打开，露出了空荡荡的办公室。老人颤颤悠悠地走向茶几边的椅子，比了个手势，示意唐让坐下。侦探拘谨地向前，坐在了老人的对面。 老人从茶几下拿出个老旧罐子，边说话边往茶具里倒茶叶： “年纪大了，差点没认出你。” 他拿起一边的烧水壶，往茶壶内倒水，碎碎地唠叨： “我记得你小子以前最爱喝我泡的乌龙茶了，我再来的时候，你就离职了。莫名其妙，这么好的福利不去享，当侦探真有那么好吗？” 唐让苦笑，看着眼前摇头晃脑的老人他的白发被整齐地梳到后面，低垂的白眉下是一双偶尔闪动寒光的浑浊眼睛，身着唐装，正慢条斯理地摸索着茶盖。 这是他的师傅，也是本家，原异常科科长唐叶，但侦探更喜欢叫他唐爷。 他又苦笑了一声，将皮帽脱下，搁置在大腿上： “我是有苦衷的” 今天这床好温暖，但硬得要命啊，硌死龙了。 格雷尔揉了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咦这是哪，好暗？难道我又穿越了？ 他活动下脖颈，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扳手。 哦想起来了，我在侦探的风衣里。白鼠长呼一口气，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点小庆幸。 他活动几步，钻到了风衣中间的开口处，隐约的说话声从外界传来。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一个很老的老头，正小口喝着茶：“冒失，太冒失了，一个被辞退的前顾问，可不怎么受他们欢迎。” 唐让感应到风衣内动弹的白鼠，不露声色地回道： “如果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难道我错过了一场大戏？格雷尔疑惑地挠挠头，接着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韩科长，好久不见。”开口的是侦探。 一个略有些尖锐的声音回应道： “有什么话在终端上聊不行吗？长话短说，我很忙的。” “我发现了一条新的密道，有证据表明，地下很可能掌握了某种控制超凡因素的方法。”唐让单刀直入地说。 老头的脸色蓦然变得严肃，他皱起眉头： “你的推测？” 唐让点了点头：“我和一个失控的超凡能力者交了手，而据我了解，他直到一周前都没有这种能力或者说还没显现出来。” “密道在哪？” “下水道，应该被处理了，”唐让托着额头，沉声道，“这件事情和连锁酒吧也有关系。” “明白了，我会去调查的。”韩科长话峰一转，“等下替我向罗尚问声好。” 侦探愣了一下，没有做出回应。半响，他略慌乱地站起身，向二人告别。 格雷尔听得雨里雾里，地下有什么东西吗？罗尚又是谁？他们的聊天为什么这么简洁快速？ 有谁来关心下这条异世界的龙呀？ 行政署门口，侦探沉默地从大门走出，他点了点风衣，说道： “你可以出来透口气了。” 啪叽，白鼠在风衣里露了个头： “我有一些问题想问。” “拒绝。” “我好歹也是你的助手。”格雷尔气鼓鼓地说。 “那等下再告诉你，现在还有事。” 有啥事啊，你刚才在里面不都交代得明明白白了吗？监牢里的囚犯都没你这么爽快咧。格雷尔吐槽之魂熊熊燃起。 还有刚才那个韩科长说的罗尚，看你支支吾吾的样子，不会是你的小姘头吧？这话当然只敢在内心里说。 正当二人僵在一块的时候，水果老板咧着白牙，推着小车潇洒路过。 “嘿，要不要买点水果啊？” 白鼠戒备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昨天刚从自己的终端里骗走了两百圆。 “你这是真心想当一个水果贩子了吗？”侦探无奈地扬起头，看着眼前说话的男子。 “你说啥啊，我本来就是一个水果贩子呀。”水果老板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我可是整个都港市最大的水果供应商诶。” “介绍一下，”唐让对着胸口处不断探头的白鼠说道，“这是罗尚，都港市最臭名昭著的水果商。” 原来这个就是你姘头啊，白鼠瞪着死鱼眼，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黑发之下是一双总是弯着的眼睛，身材不高大但十分精壮，咋一看是普普通通的男人，再细看时这完全就没有记忆点嘛！ “嗯？”罗尚注意到了侦探风衣里的白鼠，他摇着头叹气，“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终于疯了，竟然会和一只宠物谈笑生风，我认识一个很好的精神科医生。” “他是昨天那名少年。” “哦哦，这就是你的超凡能力啊。”罗尚夸张地瞪大眼，伸出手，不讲道理地将白鼠的前爪囊入其中，“幸会，幸会啊。” “我想拉他入群。”唐让面无表情地说。 “哦没问题，我等下在终端上拉他啊，哎呦小伙子，你这也算是有组织的人了。”水果老板笑嘻嘻地说，“记得和父老乡亲们说啊，给他们长长脸，回头父母的腰杆子也能挺直一些，有好处没坏处的。” “” “进群有福利吗？”不知怎么应对的白鼠随口瞎掰道。 “有有，大大的有！看到这个推车了吗？它是你的了，进口的出口的，杂交的变异的，应有尽有，回头让侦探给推回去，保你吃个饱，实在不行把它卖了也成” 不忍直视的侦探打断了他的废话： “我最近有点缺钱，需要你的帮助” “没有钱接任务去啊！”罗老板痛心疾首地说，“我创立组织的目的不是为了养一群超凡闲人的，双手懂吗？只有双手，才能创立美好的明天，施舍？这辈子都不可能施舍的” “你……你这么早起来，就没有其他的事吗？”被戳中痛处的侦探梗着脖子回道。 “哎呦你可提醒我了，今早还有一批积压的库存还没有出货，差点给忘了。” 他从口袋掏出一个芯片扔向唐让： “不聊了哈，小兄弟回头终端记得点接受哈，走了走了，不用送了啊。” 他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只留下风中凌乱的侦探二人组。 还有装满水果的小推车。 “我”侦探青筋暴起，表情僵硬，他低下头，白鼠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我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鼠呀。” 第十六章 水果代理一群 “都港市有一部分超凡能力者，自己并不依赖能力谋生，但偶尔也需要一些外快。” “罗尚正是看中了这一点，组建了超凡组织，在里面发布有报酬的任务。” “这枚芯片能够对终端的信息进行加密，将它插进你的个人终端，再进群就可以了。” 哈欠连天的唐让留下一段话，便推着水果车出门了，所以侦探所只剩下孤苦伶仃的一只龙。 才不孤单呢，我现在已经嗨到极点了！ 格雷尔两眼发光，研究着手上的终端。白鼠的前爪太小，只能勉强将它抱在胸口，但不妨碍他对这流线型机身和冰冷触感的喜爱。 芯片插入，终端打开！ [您有一则新的消息。] [您的好友“水果之王”向您发送了一条消息。] [您的好友“水果之王”邀请您加入终端群“水果代理一群”，是否同意？] 无视了这个奇怪的名字，白鼠点下确定。 [“未命名”同意加入“水果代理一群”。] “叮咚”，屏幕上弹出消息：[有一名新的成员入群啦，快来和他打招呼吧！] 率先发言的是一个叫做“终端侠”的id：“欢迎新人，求抱大腿！！！” “”格雷尔无语地看着屏幕，打下一串省略号。 不是应该老人带新人吗？怎么这里却反过来了？ “你别管他，他脑袋有问题。”一个id叫“苏打奶盖”的回道。 终端侠打了个哭泣的表情，回道：“大姐你要像我一样每天搬砖十五个小时，你也会疯掉的！！！” “他是我拉进来的，请大家多多照顾。”id叫做“冷面侦探”回复道。 “哇大神，你终于上线了！”终端侠发了个“热泪盈眶”的表情，“我家里人还好吗？” “低调。”冷面侦探回复： “很好。” 哈哈哈哈哈哈，格雷尔已经在地上笑成一团，这个冷面侦探，无疑就是唐让了。而这个叫做终端侠的又是什么鬼，难道他被绑架了吗？ 无视了二人，苏打奶盖问道：“新群友，你怎么没设置名字啊？” [系统提示：“未命名”的昵称已被管理员“冷面侦探”设置为“唐白白”。] 你妹的，格雷尔飞速打开名字设置界面，却陷入了沉思。 该叫什么好呢？ 唐只龙？没有神秘感。 格雷尔？这个名字感觉融入不进他们的团体。 一只小白鼠？有卖萌的嫌疑，但是还不赖？不行不行，我可是尊贵的龙族。 就决定是你了，格雷尔爪子飞舞，在屏幕上打下五个字。 “一只聪明龙”。 正在叫卖水果的唐让一口汽水喷了出来。 “这个名字，感觉你年纪不大啊。”苏打奶盖好像有点失望地说道。 “我觉得不错。”一个叫“异世界战神”的id回复道： “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是很成功的战术。” “附议。”一个id叫“叫我老黄就好了”同意了他的说法。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多大神都在。”终端侠打字如飞： “求问还有什么能够开发人体潜力的方法，我实在是搬不动砖了！！！” “勤练带来力量，无论是什么方法，持之以恒才是最重要的。”异世界战神回复。看上去他是一个很靠谱的男人。透过屏幕，格雷尔仿佛看到了一张面容坚毅的男人，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地锻炼着。 终端侠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那不聊了，我搬砖去了，这天气一热，砖头真的好烫手啊啊啊！！！” 他的头像暗了下去，刚好又有一个叫“同城快送价格私聊”的id发言了： “我有一个到锈城东的快递，有没有人要顺路带东西的，给优惠价。” “给我送点油漆刷子和桶，和以前一样送到侦探所就好了。”冷面侦探说。 “好咧，三十分钟后到。” 这时候又有陆陆续续的id上线。 “欢迎新人。”id名叫“学徒”的说道。 “新人要女装哦。”说话的是一个粉色的id“萌妹赛高”。 [系统提示，“萌妹赛高”已被管理员“冷面侦探”禁言十分钟。] “欢迎欢迎。”id为“刚大木大木”说。 “谢谢大家，”格雷尔说，“最近有任务吗？冷面侦探很缺钱。” 正在努力和顾客讲价的唐让打了个喷嚏。 “这段日子比较太平，没有什么人发任务。”苏打奶盖回道，她心想，看来这个聪明龙和冷面侦探关系匪浅啊。 她又打字道：“我这里正好有个需求，紫金花区的‘海洋霜露’断货了，群里的各位有没有其他渠道可以代购的，我可以出两倍的价钱。” 紫金花区就是都港市的上城区，“海洋霜露”又是什么？格雷尔好奇地切出屏幕，在终端上搜索。 “嘶”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寒气，页面上显示，“海洋霜露”是目前亚德大陆最受欢迎的洁面乳，其一克高达两千圆！ 土豪啊这是！他赶忙打字道：“这个任务我接不了，侦探也接不了，对不住了。” 此时，屏幕上突然闪过了一大片烟花，一辆四轮马车背着金色的宫殿拉着红色横幅，在屏幕中间华丽穿过。 [群主“水果之王”上线了。] “哦苏打妹妹啊，”闪着七色虹光的id说，“我过几天正好要去海外出差，如果那里有的话我可以给你带几瓶，价格你正常给就行。” “谢谢水果大大。”苏打奶盖娇滴滴地说。 两个土豪，格雷尔泪流满面，为什么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碰到的不是他们，而是一个穷鬼侦探啊。 “哈哈朋友们大家好啊，”水果之王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好久没有新人加群了，今天我特别开心啊。” “而且这个新人我实地考察过了，能力非常有用，有这等可造之才加入我们的团队，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啊。” 明明只有水果之王一人发言，可格雷尔耳中却好像有虚幻的如雷掌声响起。 看来这个罗尚很有一套啊，怪不得那个韩科长这么重视他，就是不知道他的超凡能力是什么了？他在心里想。 还没等新人发言，水果大王又飞快地打下一行字： “当然了，没有废物的能力，只有不会用的人。” “想当初冷面侦探的能力也是和战斗毫无瓜葛，但是经过刻苦的努力，他已经成为我群的三大宝贵战力之一。” “所以啊朋友们，要重视能力的开发，不要看轻自己，即使现在没有任务去磨炼你们，但你们也要加强平时的锻炼。” “我这里有一句话要送给你们‘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我对你们的期望。” 咦？这句话星辰龙王也说过。 水果之王的一番慷慨发言让群里寂静了下来，一会儿，才陆续有人发言。 “好！”学徒说道。 “你话好多。”“叫我老黄就好了”冷静地吐槽道。 “狗管理！”刚刚解除禁言的“萌妹赛高”完全无视了前面的发言，并发了一个中指的表情。 “”格雷尔说。 [系统提示，“萌妹赛高”已被群主“水果之王”禁言二十四小时。] “哼，明明有个废柴能力还天天水群，罚你在小黑屋呆一天。”水果之王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好了闲话就说到这，今天是有正事要宣布的。” “我群时隔一年的‘新人培养计划’再次上线啦！” 第十七章 艾琳 新人培养计划？难道是针对我的？格雷尔心中浮起一丝期待，原来他刚才给我的水果车是幌子，这才是真正的福利吗？ 水果大王停顿了一会，发出一张图片。 格雷尔点开缩略图，只见上面用金灿灿的大字写着： “新人培养计划2081。” 与浮夸的标题不相符，图片里的内容很严肃，用浅显的语言翻译下就是： “由于最近发布的任务太少，新人得不到锻炼，所以需要一个大型的多人任务来刺激下他们” “今年新入群的成员和去年曾经参加过计划的成员，都可以参加本次任务。” “报名时间为三天，具体任务内容和奖励在报名结束后公布。” 原来不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啊，格雷尔有些失望地退出图片预览，向下划动屏幕，发现已经有几个人踊跃报名了。 报名的有：学徒、凛海悲歌、苏打奶盖。 咦？凛海悲歌？悲哥儿？格雷尔想起了下水道里那道仿佛地狱归来的身影，原来他也在群里啊。那时候他展现的再生能力应该会是一个很可靠的队友吧。 但格雷尔还是有点犹豫。没有任务内容，奖励也不知道，还是等到侦探回来再说吧。 他关闭了终端，将放在一边的《闺蜜之主我和两百个女孩的恩怨情仇》拿起，津津有味地读了下去。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让沉迷书海的白鼠吓了一跳。 “开门啊侦探，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来者声音沉闷，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锈城那边在催，我得加快速度了。” 是“同城快送价格私聊”？格雷尔站起身，将书本搁到一旁。他现在还不是人类形态，只好透过门缝去观察他。 呃他好像有两个轮子，轮子之上是喷涂着黑漆的钢铁支架，这是机械造物吗咦支架上怎么还垂下了一只脚？ 白鼠无语地捂住了脸，自己太矮了，以至于看不到他的脸，但这个机械造物的样子，应该是书上所说的“摩托车”吧。 来者又重重地敲了几下门，见里面没人回应，咕囔着低骂了几句后，将一个袋子丢在门前。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门外又恢复了寂静。 这是个雷厉风行的男人，格雷尔在内心下了定论，迈着小碎步回到了书籍旁。 不对，他如梦初醒地想到： 侦探所位于房子的第三层，要上来必须经过两道楼梯。 他和一辆摩托车，是如何穿过这些连一人都嫌太挤的楼梯呢？ 这个群果然深藏不露，格雷尔在心里不住感叹，连一个外送都如此的神秘，看来自己也要加强对自身的锻炼了。 知识就是力量，他诵咏着星辰龙王的名言，将目光投向了书架上的其他书籍。 先从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开始吧。 傍晚，当唐让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侦探所，看见的是在一堆杂乱的书本上呼呼大睡的白鼠。 “起床了！”他将几个水果随意地丢向白鼠，语气轻快，“这是晚餐，吃完后开始干活。” 看来侦探的心情还不错，格雷尔悠悠醒来，不客气地接过果实。咬下一口，香甜的滋味顿时溢满了口腔，他嘴巴鼓鼓囊囊，口齿不清地问道： “那些水果你都卖完了？” “我连推车都给卖了这个罗尚虽然人不咋地，但是水果的质量真是一等一的好。”侦探将手中的包裹放到一边，拿出终端看了眼聊天记录，歪着头问道： “这个新人培养计划你怎么不参加？” “不清楚内容，”格雷尔吧唧着嘴，“想要让你参谋一下。” “这期的奖品还不知道，但是金钱奖励肯定不会少的，你连这点都想不到吗？”侦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走到白鼠身边拿起他的终端，输入了“我也报名”四个字。 格雷尔咽下一口果肉，继续问道： “下午送来的那个包裹是用来干什么的？” “哦，我把侦探所旁边的房间也给租下来了，等晚上的事情弄完，你先住进去，明天我再简单装修下。” “晚上有啥事情？”白鼠不解地问。 侦探神情变得严肃：“去艾琳那里一趟她是肯尼的妻子。” 艾琳的家在锈城区边缘，靠近霍普区西部的位置。 两块铁皮组成了屋子的房顶，在这之下是橙黄的暖光，从石墙的砖块缝隙间逸出。小屋的门口只是简单地用一大块木板虚掩着，上面挂满晒干后的各色草药，给这简陋的建筑增添了一抹自然气息。 侦探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向前，敲了敲棚屋的门。 “谁啊”屋内的人好像在忙些什么事情，声音充满了疲惫和一丝惊喜？ 侦探犹豫地开口： “我是克莱恩大道的。” “我丈夫找到了吗”一阵急促的脚步从里面传来，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布袍的瘦削身影，出现在了侦探面前。 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两颊布着雀斑，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一双清澈但血丝蔓延的眼睛直视着侦探： “他没有来，对吗？” “不是，”侦探将皮帽脱下，双眼紧紧盯着地面，“我很抱歉夫人。” “他没有来，对吗？”泪水已然决堤，艾琳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双手掩面单膝跪倒在地上，呜咽地重复着： “他没有来，对吗？” “他没有来，对吗？” “告诉我对不对。” “他们没有在你丈夫身上留下东西。”侦探咬着牙，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遗体也已经毁了。” “他们是谁？我惹不起对吧我惹不起对吧？”艾琳将头埋在膝盖里，声音悲恸而无助。 唐让努力地保持着正常的姿态，他从风衣拿出一个荷包，蹲下身，将它放在艾琳的手中： “这是之前预付的定金，现在还给你。” 除了定金之外，他还增添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金钱。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侦探安慰道，“恶人必将得到严惩。” “必将严惩吗？”艾琳抬起头，脸上挂满泪痕，“那肯尼他又做错了什么？” 唐让默然，眼神飘向一边。加入“连锁酒吧”的人会被挂上行政署的黑名单，不再拥有其赋予的市民权力。即便如此，无数平民仍争先恐后地加入这个臭名远扬的组织，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 他拍了拍艾琳的肩膀，他有无数安慰的话，却哽在喉咙里。他忽然想起一句话，是多年前从书上看来的：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干巴巴的“节哀吧”，侦探带着白鼠，飞一般地逃离了这座小屋。 一路无话。 “我们现在去哪？”全程沉默的格雷尔问道。 侦探的脸色已经回复到以往的冷静，但他的语气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汹涌澎湃： “去科琳娜酒吧，不管他们是不是凶手，先还点债再说！” 第十八章 银装战车和实战教学 深夜，科琳娜酒吧。 格雷尔已经重新变成了银发少年的模样，和侦探一起走入大门。 酒吧内音乐轰鸣，慵懒迷幻的合成器旋律配上仿若永不停息的鼓点节奏，让大部分客人忘记了身份阶级，像赤条条的虫子一样忘情扭动，像满月婴儿般啼哭大叫着。在舞台灯光照耀下，他们仿若群魔乱舞，却又不由自主地让人想加入其中。 唐让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穿过，格雷尔皱着眉头，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我要两杯酒。”侦探倚靠着吧台，低着头轻声说道。 “不好意思先生，这里的环境有点嘈杂，您可以大点声吗？”眼前的酒保脸上挂着职业假笑，语气诚恳地回复道。 “我说，”侦探的音量突然提高，“我要两杯酒，立刻！马上！” 原本围绕在吧台边的一圈人被吓了一跳，纷纷识趣地离开座位，这使得侦探二人周围突兀出现了一周真空带。 酒保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明白了，那请问您要什么酒呢？” “来一瓶72年的拉斐红酒做基底，加上呃凯尔营养液知道吗？” 酒保脸色逐渐僵硬，嘴角勉强提起一个弧度：“您说的是目前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营养液，凯尔吗？” 侦探点点头：“这两者按一比一的比例调制，然后我想想啊，苦蛇果、北极花的花瓣、酸柠檬树的树汁、百香果的果籽，就这些，每个取一毫升，放入里面搅拌，最后加冰块送上来就行了。” 每说完一个名字，酒保眼神变得越来越不善。等到侦探像报菜名一样将话说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淡地说道： “先生，您要的这些我们都没有。” “您要的这些东西，整个霍普区都找不到，我觉得您也许需要去紫金花区冒冒险，但我不打包票。” “也就是不做咯。”侦探玩味地看着他。 “是的，我们” 话音未落，侦探猛然一个巴掌扇到酒保脸上，他在空中打了个旋，七荤八素地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但这个响声很快淹没在了音乐里，侦探从吧台一跃而过，拎起酒保的衣领，平静地说道： “叫你们的主管出来，我找他有一笔账要算。” “我”酒保委屈地撅起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唐让一脚踢开，撞在了吧台后的门上。 他踉跄地爬起身推开门，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侦探一眼。 唐让朝着格雷尔挥挥手，后者心领神会地翻过吧台，两人朝着酒保离开的方向偷偷地潜入。 “报报告银装战车大人，酒吧有人闹事。” 在一间昏暗宽敞的办公室里，受欺负的酒保低着头单膝跪地，全身不断地发颤，仿佛很恐惧眼前的男人。 办公桌后的身影打了个哈欠，他随意地点上一根雪茄，瓮声瓮气地回道： “擅离职守，先打自己一百个巴掌吧。” “大人，是他们要我来找你你的。” “两百个巴掌。” “是。” “啪啪”，连绵的巴掌声开始在空旷的办公室不断回荡。 银装战车皱起眉头，在心里面思考，指名道姓地要来见自己，像这样不长眼的家伙已经好久没遇见过了吧。 是自己在办公室呆了太久？以至于外面的人忘记了自己的名声？还是说是哪个喝晕了头的酒鬼，昏了头想来找自己单挑？ 哼，不管是谁，连锁酒吧的威名不容扫地，这次闹事的人，就让我骑士级的银装战车来教训 “哐啷”，大门的撞击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抬起头，眼前是一个身着风衣，戴着皮帽拄着手杖的男人。 克莱恩大道的侦探，我哪里惹到他了吗？ 银装战车从办公椅上站起，高大的身躯将本就昏暗的灯光遮去了大半。他撕开西装，露出了里面银色的外骨骼装甲，无视了眼前还在扇巴掌的酒保，慢悠悠从桌后踱步到了侦探身前。 “我听说侦探这一行赚得很多，但这次你要赔大发了。” “哦？”唐让将手杖架在肩上，讥讽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次是你们要赔大发了。” “是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自信？” 唐让左手打了个响指，格雷尔怯怯地从门外探出半个身子。 “这是我的远方外甥，昨天被你们酒吧里的人欺负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讨个公道。”侦探直视着银装战车，不紧不慢地说道。 银发少年？是泽尔大人上次没抓住的那个？银装战车内心不惊反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那你们打算怎么要价呢”他装模做样地开口，话音未落便一拳向唐让击去，却意外地扑了个空。 人呢？ “对付这种笨重的改造人，”侦探平淡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最好的方式是让他失去平衡” 他轻轻往后一闪，右脚发力，踢在了银装战车的脚跟处。后者偷袭的重拳反而害了自己，拳势带着全身，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摔去。 “之后瞄准他的要害出手，一定要快！准！狠！” 手杖像蜻蜓点水般点向太阳穴和脖颈，再然后，一记双手紧握的杖击重重地打在了腰椎上。 银装战车狼狈地摔在地上，还没等他痛呼出声，侦探魔鬼般的声音又在他耳畔处悠悠响起： “最重要的是，在敌人处于下风的时候，不要给他机会。” 手杖被舞出了幻影，无情地点向地面哀嚎的战车。战车试图举起双手抵抗，却发现怎么样也护不住身子。他忍不住闭上了眼，边承受着暴风骤雨般的打击，边涕泪横流地求饶道： “我投降了投降了！” 手杖停止，银装战车饱含希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一个脚底在他眼前越放越大。 “最后，在敌人投降时，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一记势大力沉的重踢结束了侦探的解说。银装战车口吐白沫，在地上完全失去了意识。 “好了，现在你的仇报完了。”唐让抬起头，发现刚才扇巴掌的酒保已经躲到了办公桌后，正瑟瑟发抖地看着他。 “我又不是什么魔鬼”侦探小声嘟囔了一句，扭过头向门外走去。脸上放着星星眼的格雷尔紧随其后，二人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 两人渐行渐远，饱受欺凌的酒保在办公桌后小心地直起身，他的手上多了一把尖刀，怨毒地看向地上昏迷的银装战车。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在墙上映出了个可怖的影子。 “” 鲜血四溅，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办公室内响起： “快来人啊，战车大人被刺杀了！” 第十九章 特训 在贫民窟里，常常能够看见用铁丝网围成的空地，这是附近孩童的娱乐场所，用来打闹或者踢球。 然而这天早上，孩子们终于想起了被魔鬼侦探所支配的恐惧。 “好了，附近的空地就只有这么一块。”唐让拍拍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将就着用吧，等下还得还给孩子们呢。” “你说的是那些一边哭一边跑回家大喊妈妈的孩子们吗？”格雷尔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谁知道他们那么脆弱。”唐让从风衣里拿出手杖，在空中舞了几下，无所谓地说道： “今天特训的规则很简单，不能离开这块空地，我揍你，直到你起不来为止。” “不是？”格雷尔小小的脸上有大大的疑惑： “这就是你所说的，开发能力的办法？” “我给你一分钟的热身时间，”侦探边活动着筋骨边解释道，“挖掘超凡能力的潜力，通常是要在生与死的界限间才能做到的，但也有一些例外是来自平时的思考和练习，我问你，你真的有深入思考过自己的能力吗？” “我，能力？”格雷尔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不禁皱起了眉头，“好像是没有有过诶。” “对嘛，所以才要让你在挨揍的时候思考和练习嘛。” 侦探一摊手，语气逐渐变得愉悦： “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准”话音未落，一根手杖重重地击打在了银发少年的屁股上。 你们克莱恩大道的人，都喜欢一言不合就出手吗？ 格雷尔踉跄几步，发现侦探并没有进一步追击，而是在原地玩味地看着自己，但格雷尔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含义： 如果你连放水的我都打不过，那还是乖乖让我打死吧。 瞧不起人是吧，格雷尔眼中的战意熊熊燃起，重新调整重心，如恶狗抢食一般扑向侦探： “继续啊！” “继续啊”侦探掏着耳朵打着哈欠，踩着少年后脑勺的脚不住扭动。他冷笑一声： “你正拳不精，踢腿无力，脚步松散，反应迟钝，没一个动作是像样的，就这样你还想不动用能力和我打，做你的美梦去吧。” 格雷尔脑袋着地，屈辱地啃着地上的泥，内心有泪划过： 这个魔鬼侦探强得有点过分了吧？ 所有动作被预判到也就算了，怎么连靠近他都这么难？ 每次自己以为能贴身的时候，手杖总会在不可思议的位置打向自己，然后不知不觉，两人的距离就被拉开了。 这完全就不像打斗，简直就像一只老猫在挑逗自己手中的猎物！ “呃，我觉得我动用能力是欺负你”格雷尔虽然表面狼狈，内心慌张，但嘴上仍不服输，“你可要小心啊，我现在忍不住要用能力了，真的，有种你就呆在原地” “求之不得。”唐让潇洒后退三步，气定神闲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年。 只见他从地上爬起，怒吼一声，背上生出双翼，速度陡然提高了一截，如恶龙扑杀般向侦探袭来。 “所以这和你第一次的攻击有什么区别？”侦探脚步游走，轻松拉开一个身位的距离。 “直来直往。” 他一手杖劈在格雷尔空门大开的背部。 “缺乏变化。” 他叹了一口气，扭腰甩腿，以一记射门的姿势踢向了少年的腰椎。 然而，意料之中的结实触感并没有从腿上传来。 “哼哼哼哈哈哈。”格雷尔发出一阵怪笑，他的尾椎骨上突然多出了一截毛绒绒的尾巴，将侦探的右腿紧紧地缠绕住。 解除变形后的尾部已经失去了控制，但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捆得特别牢。 “这是第二回合。”他咧着嘴，朝前方开始奔跑。 大意的侦探紧紧皱起了眉头，显然他完全没有料想过这样的攻击。少年的跑动使得他以一个尴尬的劈叉姿势在地上单脚跳，只能勉强维持住平衡，更别说做出有用的攻击了。 一圈、两圈、三圈亢奋的银发少年拖着侦探，在空地上一圈圈地跑着。 “叫你喜欢当老师！” “翻车你惊不惊喜，惊不惊喜？” 奔跑着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嘲讽，显然拖着双翼和侦探给其带来了极大的体能消耗，但他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落井下石机会。 “你累吗？”侦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累，我还能拖着你再跑几圈。”少年咬着牙，回头咧嘴一笑，却发现： 侦探不知何时已经适应了单脚跑步的姿势，他甚至将双手背到了后脑勺，正百无聊赖地对着自己说： “要不今天就练到这了，我估计过一会儿你也该趴下了。” “不行！” 十分钟后。 “别撑着了，累着自己不好。” “我能行”额头上流下的汗液让格雷尔几乎睁不开眼，但他仍不服输。 身后的侦探传来赞许的目光，他伸出手杖朝着少年的背部轻轻一点，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格雷尔再次以一个狗啃泥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能压制我十分钟的人，都港市里都找不到几个。” 侦探一边松开捆住自己右腿的尾巴，一边笑着说： “如果你的尾巴能用来攻击的话，我觉得你甚至能击败我。” 瘫倒在地上的格雷尔不住喘息，他勉强抬头看向侦探，比出一个中指： “这是小爷让你的。” 侦探也不生气，他将手杖架在肩上，在空地上来回巡行： “如果你能控制好自己变形的部位，那会远比改造人强的多。” “我觉得你可以往这个方向去开发超凡能力，直到任务开始前，我还会教你一些拳脚功夫。” “这样的话，在几天后的新人培养计划中，你一定能进前五不，前三名！” 唐让握紧了拳头，慷慨激昂地说道，可身后并没有传来回应，他转身，才发现少年已经睡着。 他轻轻一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的愚蠢，还是在笑少年的天真，盘腿坐在了地面上，。 有超凡因素的接近！闭目养神的唐让抬起头，发现有一支黑衣人队伍来到了空地旁。 他们表情严肃，手里捧着盒子，向着自己走来。 “连锁酒吧的？”侦探沉声问道。 “不好意思唐先生，之前我们组织和您起了一点误会。” 一名黑衣人从队伍中站出，诚恳地说道，“这些都是组织补偿给你的疗伤药剂，希望您和您的外甥不要因为这件事来记恨我们。”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排试管，装满了淡绿色的药剂。 黑衣人继续说道： “请您放心，冒犯您的银装战车和那个不长眼的服务生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 “不再会有人来叨扰您，包括我们。” 唐让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半响，他挥了挥手：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 “将这些药剂换成金钱，直接转到我的终端。” “现在这儿没你们的事了。” 黑衣人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完美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感谢您的理解。” 第二十章 变形能力的初步运用 无名空地，特训第二天。 昨晚格雷尔查看终端时，发现新人培养计划的报名名单上又多了几个陌生名字，这让他感到有点焦虑。 于是他冥思苦想了一夜，想出了能力的新用法。这也是他从《人体改造的利与弊》中得到的灵感。 虽然是以人类为模板的变形，但这次的内在已完全不同。 他加强了肌肉纤维的密度，使其强度逼近人类的极限值。除此之外，他让自己的骨骼变得更坚硬也更轻盈，特别是关节部位还做了微调，让其更符合自己的发力习惯。 魔鬼侦探肯定想不到，仅仅一晚上时间，我就能完成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格雷尔在心中美滋滋地想： 这次的战术是，先示弱，然后突然爆发，将他摁到在地上吃泥！ “你有一分钟的热身时间。”唐让仍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我建议这次你好好热身，这次我不会像昨天那样放水了。” 侦探闭上眼，将杂念从脑中排除。 银发少年在他的视野里变成了不断闪烁的白色光团。这个光团比昨天来得活跃，在他的记忆里，光团好像不曾停止过活动，永远像心脏一样在少年体内雀跃着。 这很不正常，使用超凡能力会对身体产生负担。即便是训练有素的自己，在开启“超凡视界”十个小时后，也要进行几分钟短暂休息。 这也是他不惜代价将只龙拉进终端群的原因，这个少年，他所具有的潜力十分巨大。 有点期待他能力蜕变后的样子了。 侦探睁开眼，左手微微握紧手杖，开口问道： “你准备好了吗？” “求之不得！”眼前的少年充满了战意，他向前一步，先发制人地冲向了侦探。 “架势比昨天要好上不少。” 侦探淡定地看着飞奔而来的身影，一边评价一边轻描淡写地闪开，并用手杖架住了少年随之而来的肘击。 踢腿、拳击、膝击、甚至是用头撞，格雷尔每一次绞尽脑汁的攻击，都被唐让轻松躲过。 他面无表情，却是最大的嘲讽： “说了你不用能力打不过我，你怎么还不信邪呢？” 一发杖击闪电般地击中了少年的胸部，之后是一发针对脸颊的精准打击，即便侦探留了手，他脸上依旧红了一片。 “和有武器的敌人打架时，不要总想攻击他的身体，还要时刻注意他武器的动向。” 侦探平淡的声音传进了格雷尔的耳中，他默默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机会来了！ 他不再压抑自己的速度和力量，手臂在空中化作一道残影，向侦探的脸上击去！ 但剧情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侦探诡异地一侧身，回击和声音同时响起： “在偷袭别人的时候要把小动作收起来！” 格雷尔躺倒在地上，胸口随着他剧烈的喘气不断地上下起伏。在他前面，侦探仍是一副清爽的模样。 这个新的身体虽然爆发力、力量上得到了提高，但是消耗同样水涨船高。仅仅活动了三分钟，他就像被掏空了身子，在地上一瘫不起。 而且更气人的是，即使将人类躯体强化到了这种程度，格雷尔却还摸不到侦探，更别说推倒他了！ 格雷尔不由得细思极恐，之前的几场战斗中，侦探好像也是这么一副片叶不沾身的样子，这就是技巧的力量吗？ 侦探从风衣中掏出一瓶营养液，扔向地上死狗一般的少年： “如果我没猜错，你刚才已经动用了变形能力吧。” “在身体内部使用变形，让力量速度得到提升。” “也亏你能想到这样的主意。” 虽然细节上有出入，但大部分都猜对了。格雷尔直起身，将营养液一饮而尽，在心里感叹着侦探恐怖的战斗直觉和技巧。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像你这么强的人，这世界上多吗？” 少年天真的问题让侦探微微一愣，他托着下巴，斟酌着开口： “如果是纯身体技巧的话，应该是有的” “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些怪物存在吧。” 你这是承认自己是怪物了吗？格雷尔在心中吐槽，他叹了一口气，再次躺倒在地上： “那还练个毛啊，怎么打都打不过。” 话音未落，一根手杖戳在了少年的脸上。唐让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 “如果你像我一样如二十年一日地磨练技巧，自然也是能够做到的。” “但是除了技巧外，你不是还有超凡能力吗？” 对，格雷尔猛然惊醒，我是一条龙啊，实在打不过我就变回原型平推过去，为什么要在这里愁眉苦脸呢？ 不行不行，这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他摇了摇头，将向侦探复仇的想法丢出脑袋。 唐让看着眼前恢复信心的少年，嘴角不住地往上翘： “我说” “现在是不是该开始第二回合了？” 空地外，默默观察的罗尚悄然离开。 他原先站在一座民居的屋顶，在这里能很容易观察到空地上打斗的二人。两人的对话，也在他外接义耳的辅助下听得清清楚楚。 自称“都港市第一水果供应商”的他，脸上却只剩下古井一般的平静，以往精明商人的市侩早已不见。 古井之下的故事，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但离开屋顶的他，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水果代理”终究是一步步壮大了，他的心中暗潮涌动：唐让带回来的这名少年，如他所言，在他的教导下，无疑会成为组织的又一大战力。 四名顶尖的超凡能力者，再加上自己的财力和人脉，应该能 罗尚轻轻地摇了下头，五年前的惨案在他眼前一幕幕闪过，让他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心脏加快。 不，还不是时候。太早的行动只会暴露自己。 忍耐，还需要忍耐 他从三层楼高的屋顶一跃而下，一对黑色的喷射器在他的双臂展开。在蓝色火焰的驱动下，他缓缓降落到了地面上。 之前苦大仇深的样子已然消失不见，水果老板的脸上重新洋溢起人畜无害的热情笑容。 他拿起倚靠在墙边的小推车，和吆喝声渐行渐远： “卖水果咯，新鲜的水果” “全网最低价，绿蛇三代，在这里只要两百圆，只要两百圆！”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咯” 第二十一章 罗尚的推测 “紫金花区2081年10月7日的天气，由前额叶公司的奇瑞斯先生以五万圆的价格拍下，他将今日的天气设定为阴转小雨，希望能在大家的心中浸入一抹感性” 电台聒噪地响着。 雨滴杂乱地打在车窗，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这样的天气可让人愉快不起来。唐让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无聊地托着下巴： 明明每天都设定成晴空万里就好了，偏偏有一个脑子不好的人出来竞价 前额叶公司？好像脑子里有点印象。 是今年年初说要进驻紫金花区的药品公司吧，据说目前的势头十分火热原来如此，这是立威吗？ 那砸下雨点有什么用啊，把钱从人工云上砸下来啊，社会上穷困潦倒的人那么多，即使是一餐的钱也好呀。 啊，堵车了瞪着死鱼眼的侦探踩下刹车，空洞的眼神移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所以这就是我讨厌来紫金花区的原因啊 “紫金花，号称是亚德大陆上最顶尖的科技造物。” “它由一颗纯机械种子孕育而成，从生长到盛开，需要三年零六个月零四天整。” “成体花由金紫二色构成，闪烁着金属光泽，兼具着花的柔美和钢铁的硬朗。” “它的诞生代表着科技的奇迹，带着这样的寓意，都港市的上城区被命名为紫金花，代表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电台依旧响着，雨依然下着，侦探依旧瘫着。 “但有很多人以为，紫金花区就是都港市的全部，其实这样的看法是错误的。” “都港市的中部被命名为霍普区，其寓意代表着希望。” “而下城区的名称来由已经难以考证，也许是这里的居民口口相传，我们将它称之为锈城区” 车流终于动了，侦探手一甩，关掉了叽叽喳喳的收音机。他双手紧张地抓住方向盘，口中念念有词： 这次千万不要再堵了啊。 紫金花区，某座大楼的某个办公室的某张宽阔的办公桌。 一个巨大的果盘摆在上面，其上插满了蜡烛和缎带。 办公室的墙上挂着长长的横幅： “新人培养计划2081揭幕仪式。” 唐让一脸牙疼的走进了办公室，眼前是同样神经疼痛的水果老板。 “只是开个会而已，干嘛搞得这么隆重。” “我只是吩咐手下整理下办公室，哪知道他们会搞成这个样子。”罗尚眼皮抽动，无奈地回答： “难道我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么不靠谱的老板吗？” 是的，侦探在内心里面默念了一句，脸色正经地再次问道； “其他人呢？” “还没来，我们先吃着吧。” 过了一会儿后，又一个黑影闪进了房间，同样蛋疼的对话又一次在房间内重复着。 又过了几分钟，熟悉的黑影，熟悉的对话 又过了 “好了，这样我们人就算到齐了。”罗尚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三个男人，“刚才我私聊发的文件大家都收到了吧，说说对这次新人培养计划的看法吧。” “我没意见，”唐让一摊手，“我甚至觉得这次的计划内容有点太过于友好了，像我的话，可能会在阶段性的奖励里面设下一些陷阱，用来锻炼他们随机应变的能力” “足够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没必要做得太过分。”另一个阴柔的声音补充道。 “好，那么本次的新人培养计划就这样敲定了，”水果老板抚掌一笑，”接下来该汇报一下各位最近探查的情况了。” “连锁酒吧最近的行动很不正常。”唐让脸色变得严肃： “我跑去揍了他们分部主管一顿，他们的决定竟然是选择和解，这和他们原本的行为逻辑相差太远了。” “不想引起争端吗？”罗尚托着下巴，手里玩弄着缎带，“他们的行事风格是不可能变的。” “除非有更大的蛋糕摆在他们面前，为了提防其他扑上来的野狗，他们才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以至于处置一个落魄侦探的时间都余不出来。” “都港市，很可能要再次变天了。”他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我这里也有情况，竞技场里多了很多陌生面孔”阴柔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水果老板的沉思。 “” 时间在聊天中不知不觉流逝，直到新月从疲惫的乌云中升起。 桌上的果盘在四人的口是心非中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客人们陆续向罗尚告别，离开了办公室。 送别了最后一人后，心神交瘁的水果老板终于找到机会，从裤袋里拿出了个人终端。 他的终端与行政署特供版本完全不同，不止大了一号的屏幕四周，是被镶嵌得整整齐齐的晶莹钻石，除此之外，整个机身都为黄金所铸，看上去十分震撼。 终端启动！ “欢迎水果爸爸光临我的直播间，您的到来使得本直播间蓬荜生辉”屏幕上是穿着粉裙，正比着爱心的娇小可爱女孩。 “” 开错了 界面一转，罗尚手指纷飞： “本次新人培养计划的内容已经确定，请各位报名的群友随时关注群消息。“ 当唐让回到侦探所时，看见的是在杂乱的书堆中呼呼大睡的银发少年。 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 你除了看书就是睡觉吗？ 侦探没好气地叫醒了睡在地板上的只龙，只见他揉揉眼睛，嘴里抱怨道： “特训不是在早上就结束了吗” “新人培养计划的内容已经出来了！” “哦。” 格雷尔迷迷糊糊地爬起，在某本书下找出了终端。 刚打开终端群，海量的信息便晃瞎了他的眼。 “竟然是对抗模式，这在之前的几届中从来没有过啊！！！”如此震惊的口气，自然是终端侠了。 “有没有妹子和我组队啊~”这条信息被重复地刷了数十条，直至忍无可忍的侦探将“萌妹赛高”再次禁言。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在对抗中比较容易看出新人的潜力。”异世界战神仍是一副靠谱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有人受伤要怎么办？” 水果大王回道：“医疗费我全包，放心地去折腾吧。” 终端侠发了个“泪流满面”的表情：“我也好想参加这次比赛啊，最近我学了新的武技，好想和你们打一打！！！” 没有人理会天天灌水的终端侠，苏打奶盖认真地问道：”那如果这次新人全军覆没怎么办？” 水果大王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你们也太小看今年的新人了吧。” “单挑的话，我觉得有几位能让你们翻车呢。” “绝不可能翻车。”说话的是格雷尔的老熟人“凛海悲歌”： “让他们一起上都打不过我。” 格雷尔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对抗？什么一起上？他们在说啥啊？ 他求助地看向侦探，后者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拿过他手上的终端，随意操作了下。 聊天界面变成了群文件界面，在最顶端，赫然是一个闪着红名的文件。 新人培养计划2081规则详解！ 第二十二章 中心广场 新人培养计划2081： [你是否有这样的烦恼？] [作为一名有理想的超凡能力者，满怀期待地加入了“水果代理”大家庭，却面对着没有任务可做的窘境？] [别担心，贴心的水果大王为你准备了特别的任务新人培养计划。] [只要按照计划给出的任务，按部就班地完成，你就能从一个蹒跚学步的萌新，逐渐进化成一名独当一面的强者！] 本次的任务内容为： [本期新人将随机进行组队，在锈城区的规定区域内展开厮杀，最后存活的队伍获胜。] [除此之外，上一期新人培养计划的参加者，将化身本次任务的守护者，在锈城区内守护宝物。本期新人可以通过打败他们，来获得强力的道具和惊喜的奖励。当然，你也可以通过击败其他队伍，来获得他们得到过的道具。] [守护者集结时间定于2081年10月8日晚上7点，于锈城区中部的中心广场集合。] [新人集结时间定于2081年10月9日晚上7点，于锈城区中心广场集合，届时将在现场进行随机组队和一些具体事项的说明。] [本任务全程由“水果代理”资深成员监督，杜绝任何的作弊和违规行为。] [以上。] “就这？”格雷尔瞪大眼睛，“绕来绕去这么一大堆，那还不如直接搭个擂台玩呢。” 如果是小说的话，这样写起来也比较方便。他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一句。 “不要小看这个任务。”侦探踱步到办公桌前，惬意地瘫在了椅子上面，“它不仅仅是考察你对超凡能力的运用，还有智慧、应变能力等一系列因素。” “只有将这些因素综合起来，那才算得上一场真正的战斗。” “呃道理我都懂，”格雷尔微眯着眼睛，“作为终端群的资深成员，你可以透露一些关于上届新人的信息吗？” “容我拒绝。” “但我可以告诉你，前几天和我们去下水道的悲哥儿，他也参加了本次的任务。” “他在上届新人培养计划中，排名第二。” 我去，格雷尔想起下水道中黑发少年的凌厉身手，以及那仿若炼狱中归来的情景。 就这样的怪物都只能排名第二，那第一要有多强啊？ “好在他们只是个支线任务，我只要干掉那些新人就好了。”格雷尔安慰着自己。 侦探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一惊一乍的少年。 哼哼哼，少年你还是太天真了。 你以为这个任务只有这么简单吗？ 两天后，锈城区中心广场。 此时夜还没完全吞没太阳，唐让看了看手中的终端。 不多不少，正好6点。 “我说，就算你对这个任务很重视，也没必要这么早来啊，”格雷尔抱怨道，“你看这个广场荒凉得很，连个人影都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眼前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尖顶塔状钟楼，刻有繁复花纹的修长束柱支撑着它的每一层，最高处是个白底黑针的巨大挂钟。 指针无声机械地转动，俯瞰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广场。 “不是说好的贫民窟吗？怎么这么空旷的地方，一个居民都没有？”格雷尔十分好奇地问道。 “贫民窟也不是一朝建成的啊，这里几百年前还蛮繁华来着的。”侦探拍了拍脚下的尘土，随意地盘腿坐下： “最早一批北地人来到都港，就是在这里建立的城市。” “中心广场，顾名思义，在那个时候，这里真的就是城市的中心。” 格雷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学着侦探盘腿坐下，夕阳在两人背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后来啊，如你所见，它荒废了。” “城市的中心逐渐往北移动，到如今已经变成了高不可攀的紫金花区。” “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地方。每当我为什么而苦恼的时候，都会偷偷地来这坐坐。” 唐让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大挂钟，那永不停息的转动，仿佛穿过了时间的长河，能让人忘记掉所有烦恼。 “那为什么这里没有人呢？”格雷尔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被打断发呆的侦探笑着说： “简单的解释就是，就是都港市的贫民窟需要一个能担当门面的地标建筑。” “但这里又很容易被流浪汉们所污染破坏。” “所以行政署索性将这里和周边区域隔离，禁止贫民窟的居民进入其中，久而久之，这儿就没人了。” “讽刺的是，只要你有钱，就能租下这个被隔离着的世外花园，哎呀说多了” “那你为什么要提前一个小时到这里？”似懂非懂的格雷尔提出了他的下一个问题。 侦探略感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就是想来坐坐，看看夕阳。” 格雷尔脸上青筋隆起，感情你的美好时光，是建立在牺牲我的阅读时间上吗？ “哎呀，必要的休息还是需要的。”侦探的嘴角咧起一道弧度，“你看你初到宝地，我都没带你好好玩过，这次就算是对你的补偿了。” 夕阳下，少年笔直的双腿轰向了侦探： “去死吧你！” 夕阳逐渐从云层沉下，广场上陆陆续续多了不少人，环境也变得嘈杂起来。 格雷尔好奇地打量着来往的人群，在心里预估着他们的实力。 那个一头卷蓝色短发，脸上总带着痴呆笑容的，一看就知道是故事前期用来担当龙套的炮灰。 但是他身上的衣着十分考究，笔直的白色西装西裤，黑色皮鞋擦得锃亮。 格雷尔托腮思考了一会儿就叫他有故事的炮灰好了。 他的目光移向另一人： 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浅褐色的衬衫加上蓝色牛仔背带裤，同样是擦得锃亮的小皮鞋。 “” 你们真的是来参加任务，而不是来相亲吗？ 格雷尔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有点皱的白色衬衣二手的。 简约却不失实用的棕色工装裤不合身而且也是二手的。 侦探刚刚给他买的廉价休闲鞋。 嗯，这样的穿着或许在贫民窟里会有状态加成，他安慰自己道： 这不就是贫穷少年逆袭骚包少爷们的经典桥段吗？ 你们等着，经过如此残酷的特训，这次任务的第一名，一定是我！ 几分钟后。 “当当当当当当当”，随着挂钟的响声落毕，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塔楼顶部传来： “请参加任务的成员们，到塔楼门口集合！” 第二十三章 被追杀的格雷尔 贫民窟中心广场西侧，伸手不见五指的街道上。 一道黄光从远处快速奔来，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再细看时，这原来是一名头上顶着个黄色大灯泡的银发少年。 黄色灯泡绑定着一个发箍，紧紧地套在了他的脑袋上，放射出如太阳般温暖的光泽。 而银发少年，自然就是化身人形的格雷尔了。 “呼哧呼哧。”他喘着粗气，在咬紧牙关的奔跑中不断回头，仿佛很恐惧身后的什么。 “你们不要过来啊！” 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心中将负责抽签的水果老板问候了无数遍： “为什么别人的队友这么强，而我遇上的怎么全是废物啊！” 事情回到一个小时前。 广场上的人群陆续集中在钟楼门口，看向声音所在的方向。 那是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男人，正风骚地一手倚在挂钟旁，他摇动手指朗声说道： “第一，绝不放弃队友。” “第二，相信规则的公正。” “第三，绝不漏过任何获胜的机会。” “台下的各位，将命运交给公平的抽签吧！” 这谁啊？格雷尔疑惑地看向旁边的侦探，却发现他已经捂着脸离开了人群。 斗篷男张开双臂从高处一跃而下，落地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一叠纸牌： “好，你们一个个过来抽牌吧。”他将纸牌展开，面无表情地说。 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么长一段话是要干嘛啊？ 人群前端的格雷尔一边吐槽着一边出列，抽出了他手中的牌。 “一只聪明龙，三号牌。” “下一位。” 十分钟后。 格雷尔无语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队友，他们分别是： 一头蓝色卷发，一直在傻笑的白衣男子。 全身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头发是飞机头的普通男子。 这不就是我最不想遇到的高级炮灰吗！他在心里怒吼，但表面还是装出和气的样子： “我是聪明龙，请问二位怎么称呼。” “我是学徒。” “萌妹赛高就是我。”白衣男子帅气地甩了甩头发，“我的梦想就是能泡遍群里的妹子。” “” 格雷尔尴尬地笑了笑：“你们有什么能力吗？” “我的能力是，我还是让你实地感受下吧。”飞机头的学徒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眼神已变得凌厉。 广场上的冷风吹过，将他的话语中染上了一份厉色。 “先生，理发二十圆，洗剪吹四十圆，会员卡办吗？” “好啊。”格雷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随即他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就是你的能力？” “是的。”学徒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扭捏着说，“为了晚上的任务我还向店长请假了呢。” 原来你的名字是这样来的啊，学徒真的是学徒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格雷尔捂住了脸，片刻后，他满怀希望地看向了“萌妹赛高”。 眼前的白衣男子看了眼周围嘈杂的人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的能力不太适合在这种场合展示。” “是吗？”格雷尔喜出望外，拉着二人来到了广场边缘的大树下。 “好了，你可以展示”格雷尔话还没说完。 只见眼前白衣男子的脸一阵模糊，变成了各种驳杂色块交织的样子。 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有着一种夺人心魄的魅力。 咦？ 这种形态我好像前几天在书上看过 我没记错的话 是叫做“马赛克”吧。 “苍天啊，星辰龙王在上。”格雷尔再次捂住了自己的脸，你们两个人是超凡能力者之耻吧，为什么会和我组队在一起？ 白衣男子的脸已经复归原状，他一脸正经地说： “怎么样，这个能力还行吧。” “见过我这张脸的男性，都是一副震惊到不行的样子。” “我觉得在战斗中使用，一定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对了。”他话锋一转：“聪明龙你的能力是什么？” “强化，对身体的强化。”格雷尔无奈地说出自己准备已久的谎言，“我觉得任务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是找个地方缩着吧” “具体规则还没下来呢。”学徒说道： “五分钟的讨论时间快结束了，我们快回到广场吧。” 夜渐渐地投入了黑暗。 只有一束光，打在了钟楼的大门前。 “本次新人培养计划的任务是”斗篷男张开双臂，慷慨激昂地说道： “中心广场大逃杀！” “每个小队选出一名队长，他的头上会被绑上巨大的黄色灯泡。” “而击败队长的人，可以从他身上夺取灯泡或破坏灯泡。” “直到天亮前，获得黄色灯泡最多的队伍取得胜利！”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头上是绿色灯泡的是守护者，他们将会在中央广场附近随机巡回。” “击败他们可以获得丰富的奖励！” “最后补充一点，除了这些灯泡外，中央广场将不会有任何的人工光源！” “各个队伍可以使用终端进行交流，从现在你们将有半小时的隐藏时间。” 斗篷拍了拍手，在钟楼内走出几名工作人员，他们手里拿着未点亮的巨大灯泡。。 “半小时后，灯泡将会启动。”他嘴角高高咧起，语气中满是愉悦： “享受愉快的狩猎吧！” 不妙不妙不妙！ 理所当然地被选为队长的格雷尔，在阴暗的小巷中疯狂奔跑。 在追他的是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面容憨厚，以至于格雷尔以为他们同样是拥有着废材能力的龙套。 直到他们中的某个一拳打折了碗口粗的路灯。 这也太强了一点吧！格雷尔泪流满面地顶着灯泡落荒而逃。 他这次的变形针对腿部进行了强化，不仅消耗减少，而且速度的加成依然没有改变。 按理说应该能轻松甩掉他们才对。 可是他扭头一看才发现，他们两个人大步迈出，伴着轰隆的巨响，将地面踩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 速度竟然和自己不分上下！ 而且，和他们跑了十分钟，自己都有些累了，但他们却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没法玩了！格雷尔转过一个岔路口，心里闪过一丝决然，这是他和另外两名成员商量好的对策： 实在不行，就把灯泡砸了，隐匿起来。 虽然这样可能会直接丧失取得胜利的资格，但是只要能隐忍到最后，将最多灯泡的人击败。 还是有可能获胜的！ 他脸色一凛，双手合掌准备击向灯泡。 但就在此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抹绿光。 是守护者！ 第二十四章 守护者们在行动 绿色灯泡越来越近，格雷尔也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影。 太好了，是个熟人。 黑发少年冷酷的脸在他面前越放越大，银发少年满怀希望地大喊道： “悲哥儿，救我啊！” 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头顶上顶着一抹绿，心情正不爽的悲哥儿面无表情地扭过了头，淡漠的眼神好像在告诉格雷尔： 自求多福。 这之后，他又补了一句： “你头上又顶灯泡了呢。” 格雷尔面容瞬间变得扭曲： 你还记得下水道的事，却不来帮我，世风不古啊！ 感觉备受屈辱的银发少年本想开口骂几句，但如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只好在奔跑中比出一个代表着素质的中指，和绿光少年遗憾地擦肩而过。 十几秒后，壮硕如牛的双胞胎兄弟终于出现在了黑发少年的眼前。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让悲哥儿错愕了一瞬，但半响后，目睹二人实力的他，冷冽的眼中忍不住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他往前一步，正好来到了路中间。 两名壮汉停住脚步，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是战？还是走？ 情况已经不言而喻。 中央广场的东侧，同样有一个队伍遭遇了守护者。 顶着黄色灯泡，面带猥琐笑容的邋遢大叔搓着手走向前。 他的面前是身穿淡棕色制服和紫色短裙，低着头玩着终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绿光少女。 与背着箱子的悲哥儿不同，她手上只是提着一个皮质的小提包。 明明她的长相很成熟，却给人一种清纯娇弱的感觉。也正因为如此，抽到一号签的队伍毫无戒心地接近了她。 “美女，把你手上的包放下呗，我们加个终端好友好好聊聊？”邋遢大叔眼里放着光，一步步接近了少女。 少女抬起头，收起终端，一脸无奈地看向眼前的队伍： “要不要这么早。” “我游戏还没打通呢。” 咦，背后的两位猛男怎么不见了。 闷着头跑了几公里的格雷尔忍不住回过头，才发现街道上又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人。 终于可以休息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街道两边是像墙一样排列的尖顶房子，朦胧的月光从屋顶边缘穿过，洒在了空荡荡的道路上。 结束了紧张刺激的追逐后，格雷尔内心并没有变得平静，反而觉得眼前这些看似平凡的景象，隐藏着无数杀机。 所以现在是要干嘛？他望向天空，陷入了沉思。 他们三号队定下的计策很简单，格雷尔一人单打独斗，而另外两人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话虽是这么说，可现在自己是去找别人打架，还是和他们一样躲起来呢？ 怂。 好怂啊。 他索性坐了下来，在原地默默等待着其他变故的发生。 该死的，怎么这么强。 满脸不可置信的悲哥儿被双胞胎兄弟按在了地板上，他深深地感到自己选择一挑二，是个十分自大而且错误的决定。 自己引以为傲的绞杀技在对二人的战斗中排不上用场。 而在发现打击技不起作用后，两名大汉明智地选择了用擒拿的方式来对抗悲哥儿。 虽然也学过一些反擒拿的技巧，但双胞胎兄弟摁住自己的手，简直就像铁钳一样难以挣脱。 最后，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的悲哥儿，只好无奈地选择了投降。 “所以只要把你头上的绿光打爆就行了吧。” 黑发少年闭上了眼睛，屈辱地点了点头。 “嘭！”他头上的灯泡炸裂，将背上的箱子扔给了两位壮汉。 箱子被打开一条缝，一个带有金属光泽的物品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双胞胎兄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四眼： “这” “这不是枪吗？” “可别把我给瞧扁了啊，大叔。” 少女一手掐着猥琐大叔的脖子，后者双手垂下身体悬空，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 “好歹我也算是泡在强化液里面长大的” 她咕哝了一句，将鼻青脸肿的大叔甩开，从皮包里重新拿出终端： “喂喂喂。” “我这里干掉了一个队长级的人物，其他两个不小心给溜走了。” “你们那里情况如何？” 终端的另一端传来悲哥儿生无可恋的声音： “我被干掉了，有一对双胞胎，他们好强。” “当然也有我轻敌的原因，如果不是这个绿色的灯泡” “输了就是输了。”终端里又传来一阵轻笑声： “奶盖你报一下逃走两人的位置，我现在追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方位吗？” 少女轻皱着眉头，看向远方的漆黑一片： “我不确定，应该是往西方向走了。” “好。” 四周恢复了寂静，少女愉快地将终端上的游戏打开。 看着眼前不断闪动着的棕色卡片，她神色紧张，不禁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这次十连抽一定要中啊” 咦，有人朝这边来了。 无聊到数星星的格雷尔从地上一跃而起，向着街道尾端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冲去。 他们正后怕地看着身后，一扭头，却发现一个巨大的黄色灯泡向他们袭来。 “好汉饶命！” 出声求饶的是一个身材矮小，长相寒碜的斗鸡眼男子，他哆嗦着对银发少年说： “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什么？”格雷尔一挑眉，“这任务还有互帮互助的说法？” “是这样的，”眼睛转了一圈后还是斗鸡眼的男子说道，“这次的任务也没规定说不能再次组队，我们联手将其他队伍干掉，平分灯泡，这不就是算平手胜出了吗？” 另一个同样长得歪瓜裂枣的男子附和道： “这规则这么设计，就是让人钻空子的。” “哦？”格雷尔不善地看着二人： “天上哪有白白掉落的馅饼？我需要一个组队的理由。” “是这样的。”斗鸡眼一副娓娓道来的样子： “我们队长被守护者干掉了，现在我们队伍里没有灯泡。” “只要我们两队联手去干掉守护者，宝物归你，灯泡还给我们。”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这两者都可以给你，不过你要保证我们最后能平手胜出。”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待，你呼叫你的队友到来。”另一人补充道。 也好，现在正好没事情做。格雷尔沉思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 他伸出右手，面前二人也心领神会地将手伸出。 “合作愉快。” “不过，我想知道你们二人的名字。” “我叫华文武。”斗鸡眼男子矜持地一笑。 另一个人也害羞得挠了挠头： “叫我郑部邢就好了。” 第二十五章 两个有用的能力 “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格雷尔从裤袋里拿出终端，沉声问道。 “我们这里有个巨大的机器人，他和一个会发光的人在打架。” 学徒激动的声音从终端的另一端传来，他缩在房子的屋顶，透过屋顶浮雕的间隙，紧张地观望着街道。 与他语言匮乏的表达不同，街上那灵巧行动的谜之机械有着黑金一般的外型，其身形虽不算庞大，但也有两层楼那么高。 他的头部是一只闪着明亮红光的机械独瞳，胸口幽幽蓝光涌动，随着高速移动，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条摄人心魄的色彩线条。 而与他对战的发光男子，显然也不是什么吃素的货色，他头上顶着黄色灯泡，身上发出的亮光却比灯泡更加炽亮。 他浮在半空，双手舞动，足以融化砖石的亮白色光束不断从他手中射出。 黑色机器显然十分忌惮这种攻击，他几次想冲到男子面前，却被如弹海般的光束所击退。 二人虽然看上去打得十分火热，但其实只是在僵持罢了。 “机器，发光男子？”格雷尔咀嚼着学徒话语中的信息，问道：“萌妹赛高呢？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也联系不上他。”学徒有点不好意思地回道： “你找他有事吗？” “没没有。”格雷尔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让这两个队友参与到自己之后的战斗。 他收起终端，向着面前的二人说道： “我的队友现在暂时来不了，你们说的那个守护者在什么地方。” “东，往东走就能看到了。”华文武谄媚地笑道。 “好，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们二人的能力。”格雷尔抱着双手，怀疑地看着二人： “你们不会也是那种无法战斗的能力吧。” “怎么会”华文武的额头上一滴冷汗流下，他吃吃一笑，回道： “我示范一次给你看吧。” 听到这句话之时，格雷尔的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华文武一副便秘的样子，双腿微曲，犀利的斗鸡眼紧紧地盯着毫无防备的银发少年。 “呃啊” 一阵猛烈的眩晕袭来，格雷尔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却发现世界在他眼中带上了重影！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 华文武如释重负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十指交叉，期待地看着格雷尔： “怎么样，我这个‘斗鸡眼转移之术’还行吧。” 发现被摆了一道的格雷尔在心里抓狂地咆哮： 还行个鬼啦，这个奇怪的能力，除了干扰下敌人的视线还能干嘛？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这至少比自己队伍中的那两个完全的废物能力要强吧。 他仔细地感受了下身体的感觉，觉得此刻自己的实力只能发挥个七八成，特别是在这种漆黑的夜晚，视觉受阻带给人的恐慌感更为剧烈。 如此一想，格雷尔脸上不由得带上了笑意： “看来你这能力还是挺用的呀。” 华文武脸上微微泛红，他咬着嘴唇，眼中好像有眼泪溢出： “谢谢谢，你是第一个能够理解我的人。” “你简直就是我的知己啊！” 他那一脸近乎花痴的样子让格雷尔一颤，他连忙偏过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郑部刑，你的能力又是什么？” “能力吗？”他尴尬地笑了笑：“是不是也要对着你用啊？” 咦？在他们眼里，我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某种试验田一样的东西。 你们就不怕伤害了弱小又无助的我吗？ 格雷尔自嘲一笑，回道： “好吧，希望你的能力不是那么的强力。” “等下我还要打架呢。” 郑部刑一副你放心吧的样子，一手立掌击出，撩动了几缕微风，一股莫名的力量降临在了银发少年身上。 “嗬啊！” 感觉没什么变化啊。格雷尔仔细感知着身体，却发现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你”他话还没出声，却发现一股沉重的心情席卷了自己。 这是什么？ 他心中有无数个声音在阻止自己说出口，仅仅是开口说话，就好像犯下了什么罪过一样。 不会说话就不要学人说话了，你会被嘲笑都是因为这个。 声音这么难听，还是不要开口了。 你的话语会污染这个世界，还是还它一份安宁吧。 不行，这样下去负罪感越演越烈，他开始感觉自己像只在无垠世界中的微小蚂蚁，其生存意义都将被抹杀。 十秒后，这些脑中的话语一扫而空。格雷尔全身湿透，像从深海中被打捞出来一样，他畅快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郑部刑紧张地看着他： “你你没事吧？” 我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格雷尔心中忿忿地吐槽道。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你的能力很有用，等下打架可能要依仗你了。” “是吗？”郑部刑开心地松了一口气，“我还是第一次对人使用这种能力。” 原来是真的把我当试验田了啊！ 格雷尔在心中掀翻了无数桌子，但脸上还是一副强装出来的鼓励表情： “你很有潜力” “但是，”郑部刑突然又皱起了眉头，“我感觉下次使用能力可能要到一小时后。” “” “那没事，我们等等就好了。”格雷尔瞄向华文武，后者也识趣地解除了他的能力。 唉，结果最有用的能力现在还派不上用场。 我的运气有这么背吗，说好的主角光环呢？ 格雷尔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地看向了星空话说刚刚我的星星数到哪了。 咦，这世界原来还有绿色的星星吗？ 远处，一个绿光光点在房子顶端闪起，而且有越变越大的趋势。 原来是绿色灯泡啊，他心中舒了一口气，我就说我的星象学知识不可能出错。 绿光急速接近中，另外二人也察觉到了格雷尔眼神的不对，顺着他看的方向抬头望去。 华文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是那个可怕的女人，她过来追我们了！” 而机智的郑部刑已经跑出去十几米了。 格雷尔眯起眼睛，以他的目力，能看到那绿色人影的大致样子。 那是一个戴着摩托车头盔，浑身皮衣皮裤皮鞋的男人，他以跑酷的方式在屋顶上急速前行着。 “不是女人。”银发少年沉声道。 逃跑二人组停下了脚步，期待地看向格雷尔。 “但是来者不善！” 第二十六章 格雷尔VS守护者 全身漆黑，头顶绿光的男人逐渐停了下来。 他已经到达了三人的头顶，格雷尔戒备地看着他，大声喊道： “你不是守护者吗？来我们这里干嘛？” “守护者”沉闷的声音从摩托车头盔内传出，“任务规则有规定守护者不能乱走吗？” “好像没有。” “那不就得了。”皮衣男子一边说话，一边以一种违背力学原理的方式从房子的外墙走了下来： “没有规定说我不能来找你们嘛。” 他语气轻松地说道： “也没有规定说我不能主动出击嘛。” 他不急不徐地走下了墙壁，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格雷尔这才注意到，眼前一身黑的皮衣男子，后面还背了一把剑身纤细的花剑。 “怎么，你想和我们三人打一架吗？”他故作平静地说道：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离开，我们已经锁定另一名守护者了。” 皮衣男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银发少年，半响，他拍了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你就是那个和侦探同居的只龙啊。” “之前去我过去快送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 是“同城快送价格私聊”？格雷尔仔细回忆上一次遇见他的细节，和这次的遭遇互相参照： 摩托车，声音沉闷，能在墙上行走 原来如此，这是他的超凡能力，也怪不得他能无视都港市的禁令在城市穿梭了。 心中有底的格雷尔随便找了个借口： “侦探不让我给陌生人开门。” “这样啊。”同城快送拔下背后的剑，单手持剑而立：“我给你们一分钟的准备时间” 咦？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被侦探特训得死去活来的格雷尔，心中突然有一道悲愤的声音划过： 魔鬼侦探说这句话就算了。 怎么连你个小小的守护者也要来嘲讽我？ 于是，一条名为理智的线在他脑中突然断掉了。 蹬地，前冲，数天来的身体记忆让格雷尔做出了熟悉的举动，他红着眼，像条恶犬一样扑了出去。 皮衣男偏了下头，好像不太理解银发少年为何突然发狂。 面对在眼前不断放大的拳头，他并没有选择躲闪，而是将剑横举，挡下这瞄准脸部的一击。 格雷尔想要变招，却发现花剑好像胶水一般粘在了他的掌背上。 皮衣男深吸了一口气，将剑抬起，猛然下砸！ “喝！” “轰隆”，地上被击出一个冒着热气的窟窿，很显然，这位同城快送的力量也是非人级的。 烟雾四散，看不清少年身影的华文武二人已经准备好再次逃跑了。 但皮衣男头盔里的眉头一皱，他单脚抬起，其上是一双紧紧抱住他的手。 他冷哼一声，抬脚前踢，刚从地上爬起的少年便化成了一道残影，重重地撞向了对面的房屋。 “好了，下一个。”皮衣男在空中舞出一个剑花，看向在场的其他二人。 “能投降吗？”华文武举起双手，全身不住颤抖。 “那就没意思了呀。”同城快送用花剑指着二人，淡漠地说： “我千里迢迢过来，可不是来看你们哀嚎的样子的。” “够了。”屋顶上突然传来另一道声音： “他们已经没有了战意，何必要赶净杀绝呢？” 皮衣男抬起头，轻笑了一声： “原来是唐大侦探啊。” “行吧，这个面子我只给你。” 朦胧的月光下，隐约能看到一个不着任何灯泡的身影，风衣随风摆动，看不清表情的脸上传来了平淡的声音： “只龙，别再装死了。” “哎呀，我还想等他走再出来的。”烟雾缭绕的瓦砾中，一脸不爽，两手捂着头上灯泡的银发少年悄然出现。 被击飞的时候，他不得不动用了今天唯一一次的变形机会，强化了背部的肌肉。 也因此，他几乎毫发无伤地从废墟中走了出来。 除此之外，在特训中了解到翅膀好处的他，在背上重新生成了一对翼翅，而且是完完全全受他控制的！ “你你是天使吗？”华文武瞪大了双眼。 “不是，”格雷尔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擦了擦嘴巴，狞笑道：“现在是第二回合了。” 果然他在特训中还是留了一手吗？默默观察的侦探眼前一亮。 翅膀一扬，格雷尔腾空而起，腿往墙壁一蹬，像箭矢般疾射而出。 皮衣男剑尖点地，以攻代守，长长的花剑向天一指。 吸取了教训的格雷尔侧身躲过，变拳为抓，向着他的手腕抓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将这花剑除去，眼前男子对他的威胁便去了一半。 但皮衣男很明显看穿了他的意图，他脚跟点地，身体诡异地向后倾斜了四十五度。 再然后，花剑收回，又是一刺！ 躲，刺，再躲，再刺！ 花剑在空中舞出了幻影。而此时武器的优势体现了出来，在暴风骤雨的攻击下，处处受挫的格雷尔和皮衣男间的距离被逐渐拉开。 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 格雷尔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他突然想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华文武！”他大声喊道。 一旁贴着墙壁慢慢行走，准备偷偷离开的斗鸡眼被吓了一跳，他牙齿打颤，艰难地转过了头。 半响，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决然。 不能让自己的知己丧命于此！ 皮衣男感到有一股危险的波动从那个弱不禁风的斗鸡眼上传来，他皱着眉头加快了击剑的速度，同时脚步不停，准备向后拉开更长的距离。 但危险降临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快，皮衣男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两眼一花，原本看得清清楚楚的银发少年在他面前忽地变成了两个。 不好！他心中大呼糟糕。 翅膀重重一扬，耳边传来破开风的声音。他只能勉强将花剑往胸前一架，但银发少年的目标显然不是这里。 格雷尔张开双手，将皮衣男拥入了怀中，同时他的翅膀猛烈扇动，就这样带着二人窜上了天空！ 五米！ 十米! 一百米！ 二人冲破了云层！ 感受到皮衣男的身子紧紧地“黏”住了自己，奸计得逞的格雷尔狞笑着说道： “你可知道有一招从天而降的绝技？” 回过神来的皮衣男想要反抗，却发现他抱的姿势十分熟练，让自己动弹不得。 “流星” “地龙坠！” 格雷尔大声喊着临时编的绝招名，眼神如火，在半空中急停，又迅速地往下坠落。 “够了！” 头盔里传来皮衣男无奈的声音： “我认输了。” 第二十七章 花剑与超凡因素 “嘭”，绿色灯泡破裂，皮衣男像斗败的公鸡，摩托车头盔无精打采地垂着。 “东西呢？” “这就是”皮衣男将花剑依依不舍地递出，格雷尔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他的战利品。 剑身很薄，但是十分坚韧，握柄与剑身的连接浑然一体，通体银色，透露出一种简约的美感。 少年满意地点点头，将剑随意地搭在肩上，好奇地问道： “不是说这是奖励吗？怎么你可以在战斗中使用？” “任务规则有规定守护者不能使用它吗？”沉闷的声音依然是一贯的语气，可其中却充满了苦闷和不甘，丝毫没有了之前的不可一世。 “好，”格雷尔的头微微抬起，脸上充满了笑意： “那么这把剑有什么用呢？” “传导超凡因素，然后将其放大。”皮衣男言简意赅： “而且这把剑很坚固，手感也很好。” “意思是它能够放大能力的效果？”格雷尔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好像之前和他战斗的时候，剑“粘”得是比身体要紧一点。 对了，那不如问问他的能力吧。格雷尔转念一想，问道： “那你的能力是什么？” 皮衣男叹了一口气，回道： “按理说每个人的超凡能力都应该是秘密的，不过看在你和侦探的面子上” “无障碍通行，这是我给自己的超凡能力起的名字。” “如你所见，我可以在任何平面上行动，而且在我还能影响身边一定范围内的物品，让它们同样拥有这个效果。” 怪不得，格雷尔恍然大悟，他和自己战斗的时候，是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平面。 在能力的作用下，接触部位被紧紧地吸附在一起，而他能随时解除能力。如此一来，战斗的主动权就被他牢牢掌握着。 看来每个超凡能力者都不可小觑啊，格雷尔在心中感叹道。 “没有废的能力，只有废的人，”侦探平淡的嘲讽从房顶上传来，“如果你记住这一点，也不会输得那么惨。” “要你管吗？”皮衣男不甘示弱地回应，“要不是你叫我别打那两个能力者，我现在早就赢了。” “我只是给出了建议，没想到你会那么蠢地照做。” “如果你揍他们一顿，在我确认他们战斗力耗尽后，肯定也会出手阻止的。” “毕竟我的任务只是保证没有成员有生命危险啊。” “你”摩托头盔里的声音不断颤抖： “无耻卑鄙！” “谢谢夸奖。”侦探语气里充满了愉悦：“我在终端上说得没错吧，输给你师弟的感觉怎么样？” “我只是在你的手下修炼过，可没有拜你为师！” “好了好了”侦探侧过头，看向中心广场北部不断亮起又熄灭的光点，“我也该去其他地方监督了。” 皮衣男到最后都没有揭开他的头盔。 他紧紧盯着格雷尔，好像是要将少年的样子刻在骨髓里。 留下一句“算你好运”后，他走上屋顶，离开了这片街区。 格雷尔心里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招了招手，让一旁围观已久的二人过来： “我们来商量下后续的计划吧。” 经过刚才的战斗，他在心里将这两位真正当成了队友。 “呃我刚刚的能力是最大功率，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了。”华文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下面的战斗我帮不了你了。” 原来你的斗鸡眼转移之术还有功率这一说法吗？格雷尔无语地看着他，那我这个试验田还要感谢你刚才的不杀之恩啊。 想归想，说归说。 “那我先研究一下我手上的武器。”他开口说道： “你们在一旁休息吧，等我研究好了再叫你们。” 说完，格雷尔闭上眼，将自己的心神沉入到手中的花剑。 一秒，两秒，不知不觉一分钟过去了。 咦，没有效果？ 格雷尔睁开眼，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花剑，不是说把剑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好了吗？ 难道皮衣男刚才是在骗自己？ 他皱着眉头，将剑放到了一边，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解决的办法。很快，几天前侦探所说的话重新出现在了他的回忆中。 “所谓超凡因素，是促成能力形成的关键。”唐让在空地上一圈圈地踱步，“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在世界上出现的，其形成不明，几乎无法观测，但学者们还是从侧面研究出了它的一点特性。” “根据超凡因素的活跃度，基本上可以将其分为活跃型和固化型，活跃型因素存在于我们这些能力者的体内，而固化型通常存在于一些没有生命的物品上，使其获得各种各样的神奇能力。” “据我个人的看法，活跃型超凡因素是身体的延伸。就拿你的变形能力为例子，超凡因素从你的体内释放，在你身体外形成了另外的驱干。” 一旁的格雷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侦探清了下嗓子，再次说道： “但事实上，这种本能的释放效率十分有限，会使得能量外溢，严重时甚至会导致身体崩溃。” “而我们超凡能力者所作的修行，就是逐步控制体内的超凡因素，让我们使用能力的效率得到提升。” “你体内超凡因素的量十分巨大，但使用方式也同样粗暴。”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身体不会崩溃，但有一点，你变身时所带的灰雾，很显然就是失控的超凡因素在现实中的映射。” “很可惜，在超凡能力开发这一点，我只能给你大概的方向。具体的运用，怎样去提高对自身超凡因素的控制，我帮不了你，需要你自己去琢磨。” 延伸，控制。格雷尔默默地在心中咀嚼着这两个关键词。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街道上的风声，细微的人声，心脏的跳动声，血液的流动声，渐渐地在他的耳里消失了。 他右手摸向花剑，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但几分钟后，它开始变得和自己的体温一样滚烫。 体内不可名状的力量在身体各处雀跃，格雷尔能清楚地感知到，只要再次动用它们，身体便会像脆弱的瓷器一样分崩离析。 它们在虚幻的血液中游走，好像只要有一个缺口，就会喷涌而出。 格雷尔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局部解除变形后，却不能控制自己解除的部位。 解除变形后，自己原来的身体不断和失控的超凡因素做斗争，使得它也变得失控了。 那么，只要给超凡因素一个释放的缺口就行了吧。 他将意识集中在握着剑柄的右手，再到手指，再到指尖，指尖上的微小皮肤。 “解除变形。”他心里默念。 超凡因素像溪流一般缓缓淌出，透过如雪花般洁白的皮肤，向花剑流去。 “右手变长了”这是格雷尔下意识的想法，但他立马变得欣喜若狂。 花剑和他，再也不分彼此！ 成功了！ 第二十八章 废物二人组在行动 格雷尔将银色的花剑高高举起，在心里面默念变形。 在黄色灯光的照耀下，剑尖突兀地像蜡烛一样融化了。 什么冷兵器最适合搭配飞行能力使用？ 是弓箭吗？不，变形术无法凭空造出箭矢。 是剑吗？不，这完全无法发挥飞翔的优势。 少年炙热的目光盯着眼前的花剑，答案他已经心中有数。 那就是，长矛。 这是在古代冷兵器战争中，擅长冲锋掠阵的骑兵所配备的长兵器。而此时速度，机动力都全面优于前者的格雷尔，难道有不选择它的理由吗？ 灰雾，剑身，二者杂糅在一起，如蜡一般流向了地面。片刻后，灰雾散去，一把通体赤红的长矛显现在银发少年的手里。 它大约有三米长，从矛尖到柄端，线条光滑流畅，没有一丝雕琢过的痕迹。 “哼哼哼哈哈哈”，少年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他放肆地大笑着： “有了这把武器，这次任务的第一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我也失败了”沉闷的声音从终端中传来，激起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你不是说你很行吗？”玩着游戏的绿光少女笑弯了腰： “连被我吓跑的两个逃兵都打不过，看来你还是早点退群吧。” “你被谁打败了？”悲哥儿严肃的声音传来，作为难兄难弟，他很明白“同城快送”这种屈辱的心情。 “一只聪明龙，最近才进群的那个。”皮衣男无奈地回道，“被阴了一道，这个名字真的好容易让人放下戒心啊” 是那只小白鼠？悲哥儿心中一惊，苦笑地说道： “我也看走眼了。” “喂喂喂，”少女没好气地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丧气的话还是少说点吧，刚大木那边什么情况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悲哥儿诚实地回答： “我刚才好像看到广场北部有亮光，可能是在和什么人战斗吧。” “他不会也输了吧？”少女抓狂地揪着头发： “那这样下去我们守护者要怎么赢啊？” 没错，守护者和新人们一样，同样是有着一套胜利规则的！ 只要在天亮前，新人的黄色灯泡全部被击毁，这场任务就判定为守护者获胜。 如果此时还有幸存着的守护者，便能获得他所守护的全部奖励。 然而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容乐观，新人只熄灭了一盏灯，而守护者这边只剩下“苏打奶盖”和状态不明的“刚大木大木”。 “还有个坏消息，”皮衣男沮丧地说道，“新人那边不同的队伍好像联合起来了，他们应该是知道了本次规则的漏洞。” 苍天啊，大地啊。 一想到几小时后的自己可能会被新人们围殴，少女捂住脸，无声地哀嚎着。 “我回来了。”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响起，“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木啊~”少女好像找到了救命的稻草，声音里带着哭腔： “就剩咱俩相依为命了啊” “悲哥儿和塞尔君都被干掉了吗？”刚大木诧异地说道，“这一届的新人有这么强吗？我这里也遇到一个强得可怕的新人。” “看来我们得制定个计划了”少女目光深邃，但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在绿幽幽的灯光照耀下，一个白色身影，好像提线人偶般向她走来。 “我这里又有人过来了。”少女收起终端，眼神尽是戒备。 白色身影越靠越近，他的脸也逐渐在黑暗中显露了出来。 “靠！”苏打奶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苏苏，苏苏，你别走啊。” 如僵尸一般的男子哀呼一声，一边大喊一边追了上去： “你为什么不接受我？” “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苏苏苏，你跑慢点呀” 眼前的这场世纪大战终于结束了。 学徒趴在屋顶，揉了揉有点干涩的眼睛，心脏跳得飞快。 街道已成了废墟，发现奈何不了发光男的黑色机器，在发出一枚烟雾弹后，果断地撤离了这个街区。 而此时，感到疲惫的发光男，也已经收起了他全身的耀光，正靠在墙上休息着。 他的身边没有队友，头上的黄色灯光在黑夜里是如此地嘱目。 我能行的，我能行的。学徒大口地喘气，在心中鼓励着自己：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我这一晚上的假可不是白白请的！ 下定决心的学徒小心地从地上爬起，他的身后是一个小门，可以从这栋废弃房屋的屋顶走下去。 他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顺手在房子三楼的大厅里拿了个老旧的花瓶。 街道上虚掩的木门被悄悄地打开，发出的声响根本就没有引起发光男的注意。 一步，两步，学徒默默地接近了他。 “您您好？” 发光男诧异地抬起头，眼前是一个将手背在后面，扭扭捏捏，看上去十分害羞的男子。 什么情况？ “您需要办理会员卡吗？”害羞男子口中突然说出了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语。 还没有等到他理解，发光男便不由自主地将回答脱口而出： “需要” 就在这失去控制的一瞬间，一阵剧痛突然从他的头上传来。 什么情况？ 伴随着“哗啦哗啦”的花瓶破裂声，发光男瞪着双眼不甘地倒下，头上的黄色灯泡也随之爆裂开，像烟花般在地上绽放。 耶！耶！ 耶，我果然是最棒的！飞机头的学徒在心中无声地怒吼。 他小心翼翼地退回了黑暗，回到了一开始呆着的那个天台，哆哆嗦嗦的双手从衣服中拿出了终端，： “队队长，我这边干掉了一个，他他他的灯泡已经被我砸了。” “什么？”终端里传来格雷尔不可置信的声音，“你再说一遍？” 学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一一个队长被我干掉了！” 格雷尔一手撑着长矛，一手捂着脸，心中的波澜难以平静： 失策啊，本来以为自己干掉一个守护者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貌不惊人的学徒竟然先下一城 话说，他那种废柴的能力是怎么干掉一个队长啊？ 难道是趁着黑色机器和发光男战斗时偷偷下的手吗？一想到学徒那憨厚老实的样子，他忍不住地自言自语道： “不能以貌取人啊” 心情无比复杂的他挥了挥手，把正在墙角发呆的华文武二人招了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地问道： “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 “你们想先听哪个？” 第二十九章 发光男VS格雷尔 “可以选择不听吗”郑部刑鼓起勇气回答道，“我们会尽量不成为你的累赘的。” “不行。”格雷尔沉声道： “既然我选择了你们当队友，就有必要向你们透露关键的信息。” “那还是先听坏消息”华文武小心翼翼地说。 “坏消息就是，又有一名队长被打倒了。” “现在任务中就剩下我和另一名队长，按照我们的约定，想取得他头上的灯泡，恐怕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所以我有个想法，就是你们帮助我取得第一，我会尽量说服我的队友，将我们队的奖励分给你们一点。” 格雷尔一口气说完了一大段话，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二人。 但他们并没有意料中的沮丧，不甘心，乃至于其他负面表情。华文武甚至还松了一口气，他回答道： “这对我们来说其实算是个好消息，”他看了眼旁边的郑部刑，后者也同样点了点头。 华文武紧盯着少年的眼睛，话语中充满了真诚： “我们也清楚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们来参加这次的培养计划，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强，而是想体验另一种生活罢了。” “所以，奖不奖励的，其实我们都无所谓。” “都走到这一步了，接下来就让我们跟着你的步伐吧。” “我也一样。” 多么可爱的两个人啊。格雷尔心中暖烘烘的，明明是自己利用他们，没想到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回道： “那我也把好消息告诉你们吧。” 他扇动翅膀飞向半空，一手持矛指向月亮，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在朦胧的月光下，银发少年就像神话世界里走出来的雕塑。 街道上的两人一时看得呆了，清冽而自信的话语从天上传来： “我已经天下无敌了！” 谁？ 到底是谁？ 发光男捧着碎落一地的灯泡碎片，内心逐渐被怒火所填满。 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了这么久的能量，本以为这次任务的第一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大意啊，大意啊！ 他擦干脑袋上的凝固的血液，目光阴鸷地环视四周。 很显然，偷袭者已经远远离开。 不过我还有机会。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再打倒两个队长，还是能有胜利的机会的。 灿烂的光芒从体内涌出，发光男逐渐从地上升起，他不再压抑自己的能量，迅速地来到了高空之上。 远处正在摆着健美姿势的银发少年，就这样落入了他的视野里。 那边那个傻子在干什么？ 发光男抬起一只手，海量的能量在他的手中汇聚，化作灼热的光束发射了出去。 正陶醉中的格雷尔突然觉得汗毛倒束，他下意识地往地下一扎，恐怖的光束从他肩上险之又险地擦过。 啥情况啊？他惊讶地扭头，只见一个亮得看不清身形的光球正向自己迅速飞来。 就像一个暴走的太阳一样。 光球中升出了一只手，手上燃起烈焰，在极短时间内化作了一把炽白的巨大光剑，将整个天空照亮。 空气噼啪作响，传来好似烧焦的味道，格雷尔忍不住眯住了双眼，不敢直视这光亮。 光剑微微颤动，凝实的剑身上不断有烟气升腾。 持剑者似乎也很难驾驭这巨大的能量，他紧紧握剑的手已到极限，奋力地往下挥动。 光剑，斩！ 好似凝固着的激光炮，它未到格雷尔身前，就已经传来了炙热的热浪。 挡不住！ 热气将银发卷起，格雷尔咬着牙，吃力地扇动翅膀，往侧面连滚带爬地飞了出去，总算远离了光剑的范围。 脱离发光男控制的光剑，一往无前地向着地面上的街区砸落。刺目的光线照在了两张绝望的脸上。 华文武和郑部刑还在下面！突然想到的格雷尔在空中努力调整身形，后悔地向地面冲去。 然而时机太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光剑在自己的眼前错过。 一个黑影从屋顶上跃起。 街区中的房子突然活了过来，它们像四散的积木一样从地面飞出，在空中重组成了一把夹杂混凝土和钢筋的巨剑，落在了他的手中。 石剑与光剑碰撞，就像火山中喷溅的岩浆落在了巨石上面。 在一阵令人心悸的滋滋声后，光剑上的光芒逐渐暗淡，最后无奈地在半空中消逝。 “没想到这一届中有这样的怪物存在啊。”黑影喃喃道，石剑被他像玩具一样抛开，化作瓦砾洒落地面。 发光男大口地喘气，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他近乎三成的能量，竟然被挡下了？ 自己引以为傲的招式，竟然被挡下了？ 一阵巨大的荒谬感笼罩了他，发光男眼睛布满血丝，重新看向在天上的银发少年。 给我死啊！ 他双掌伸出，致命的光线不断在他手中击出，就像无数流星在夜空中划落。 但是他遇上的是无比愤怒的格雷尔！ 格雷尔眼神阴沉，刚遇上的两个朋友，差点因为自己的疏忽而丧命。 此仇，不得不报！ 长矛在空中舞出了幻影，将光束一一挡住。 银发少年像精灵一样在光束的间隙中飞行，仅仅不到十秒，他就来到了发光男面前。 长矛高高举起，化作一道红光，在发光男眼中不断放大。 “光之盾” 随着一道嘶哑的声音，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虚幻的光墙，却被矛击无情地击得粉碎。 糟了！能量不足了。冷汗瞬间浸湿了发光男的后背，他甚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扳手从屋顶上飞来，将矛击的攻击轨迹偏离了少许，从他身边惊险地擦过。 还没等发光男庆幸，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拳已经到了他的脸上。 啪。 啪啪啪。 格雷尔面目狰狞，眼前的男子仿若化成了最好的沙包。 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了发光男的身上，他想用双手挡住攻击，可拳头像长了眼睛一样，肆无忌惮地将他的骄傲击得粉碎。 “我” “我我” 屈辱的话语在他的喉咙中不断滚动，终于化作了一声尖利的哀嚎： “够了，我投降了！” 第三十章 谜之男子 “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中心广场南部，独自一人前行的男子，将手撑在额头上作伞盖状，两眼放光地看着远处的战斗。 他手上提着一个酒瓶，浑身除了浓烈的酒气，还散发着隐隐约约的鱼腥味。 “要是嗝，我卷入这种战斗中，一定会被分分钟秒杀吧。” 他自嘲地笑了下，将酒瓶提起，一口闷下。 远处的战斗好像到达尾声了。 男子抬起头，看向街口处两个同样沉迷于围观的身影： “喂” “我手痒了，来打一架吧。” “哇，新人都能这么强的吗？”不知何时停止追逐的“萌妹赛高”，正呆呆地看着天空。 事实上，他也想拥有强大的超凡能力。 想象着如果自己打个响指，就能有一朵朵光芒汇集的花朵绽放。 然后眼前的女该俏脸微红，仰慕地看着自己，再然后 他擦了擦流至下巴的口水，将想象的画面在脑子里甩开，目光逐渐变得坚毅。 即使觉醒的是如此不堪入目的能力，他也不能放弃对女孩们的喜爱！ 再说了，水果老板不是说能力可以深入挖掘吗？ （披着斗篷的罗尚突然打了个喷嚏。） 而只要能让自己变得让女孩子喜爱，无论怎样的困难我都愿意去面对！ 男人，不要面子有什么错？ “萌妹赛高”在内心怒吼，他将目光从夜空里移开，重新回到了街道上。 “诶？”他的眼神变得错愕： “苏苏，去哪里了？” “苏打奶盖”悄悄地躲在了街道旁的一间民居里，她小心翼翼地在窗户上探出半个头，正凝神看着窗外夜空中的战斗。 她一手捂住头上的灯泡，一手拿着终端，小声地问道： “大木大木，这就是你遇到的新人吗？” 终端里传来肯定的声音：“那个亮得跟太阳一样的，就是我刚遇到的。” “但是和他对打的又是谁，在广场上我没看到长有翅膀的啊。”刚大木疑惑地问道。 “是一只聪明龙。”皮衣男沉闷的声音响起： “他拥有某种能将身体变形的能力。” “战斗马上要结束了。”一直沉默的悲哥儿突然出声。 少女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 在好似无穷无尽的光束轰击下，一道银光倔强地冲出了弹幕，一头扎进了光球之内。 半响，光球破裂。 “怎么可能，”刚大木略带稚气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我都近不到那个男人的身，他竟然做到了！” “这一届新人不给活路了啊。”皮衣男感叹地说道。 “喂喂喂，”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终端里响起： “你们不要一直说丧气话呀！” “现在新人们的队长已经灭了两个，不就是我们出手的最好机会吗？” “这只小龙经过两场大战后肯定会体力不支，你和我，谁去解决他？” “我吧。”刚大木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你的能力未必对他有效，等我探明了最后一个队长，再让你出手。” “好的。” 终端里再无声音传来。少女两手捂住灯泡，从墙壁上滑落在地。 她明亮的眼睛出神看着窗外。 那里有仿若无尽的黑暗夜空，此时它的边缘，悄悄地出现了一抹白色。 发光男像个破破烂烂的人偶，被格雷尔随意地丢向屋顶。 “你刚才要是不出手，他至少也是个重伤。”银发少年微眯着眼睛，不快地看着屋顶上的侦探。 “你刚才那一下，恐怕会给水果老板带来天文数字般的损失。”唐让面无表情地接过已经陷入昏迷的发光男。 他不顾格雷尔惊愕的目光，在男人身上四处摸索。 “唔内脏没有什么损伤，身上多处骨折和挫伤，”他相当专业地点评道： “下手十分精妙，除了给他留下心理阴影外，其他应该都是可治愈的” 侦探伸出大拇指，淡定地夸了下格雷尔： “干得漂亮。” “也不行”格雷尔从空中缓缓降落，他无视了侦探的夸奖，好奇地问道： “刚才挡下了光剑的那一击，是谁出手的？” “和我一样是监督者啊。”侦探的口气带上了一分恼怒： “谁知道你们会这么乱来。” “要不是地上这个男人后力不继，恐怕整个街道都要被你们拆了。” 格雷尔一摊手：“大部分的火力都是他输出的啊” 联系到之前学徒给的信息，他又补充道： “他的灯泡在打之前就已经被我的队员破坏了。” “大概因为这个，他才那么恼羞成怒吧。” 侦探将怀中的男人轻轻放在地上，拍了拍手： “说起来，现在场上就你和另一名队长了。” 他望向双腿因为力竭而微微颤抖的格雷尔，轻笑了一声： “她还没有出手过，而你已经经过了两场战斗，换句话说” “你凭什么和她打？” “这不关你事，”格雷尔气呼呼地回道： “我现在可是有四个队友诶，群殴都能把她打到半死了。” “那可不一定。”侦探微笑道：“我要走了，祝你好运吧。” 看着逐渐远去的侦探，格雷尔骄傲的脸逐渐变得僵硬。 他突然想到，四个队伍十二个人，已经确认倒下的只有两名队长，而自己这边有五个人，另一边情况不明的同样也有五个。 可自己这边基本上都是废柴能力者啊！ 而另一边出现的能力者一个比一个吓人，咋办呀？ 不知道那两个大汉和悲哥儿有没有打起来？ 他们那么强，悲哥儿应该打得过吧？ 越想越烦的格雷尔，抬头看向隐约泛白的天空，不由得哀嚎道： “好难啊！” 中心广场南部，谜之男子打着酒嗝，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个街区。 在他身后，两个大汉横七竖八地倒在了一起。 街道上多了几个水潭，在朦胧月光下闪着晶光。 男人狠狠灌下一口烈酒，痛快地哈了一口气，对着手上的终端说道： “我说啊，那个发光的就应该把队长交给我。” “毛毛躁躁的，成不了大气候。” “这里身怀绝技的人那么多，他又何苦来当这只出头鸟呢？” “那你说怎么办嘛？”终端另一边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 “我们还有机会，向西走。” “现在幸存的猎人肯定盯上另一只鸟了。” “我们去把这潭水搅浑，然后” 他将喝得一干二净的酒瓶扔出，在天上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砰”，他的嘴唇微微翕动： “就由我来夺走所有灯泡！” 第三十一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当当当” 中心广场上的时钟不慌不忙地敲了三下，这预示着本次任务已经进入到了最终阶段。 在这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个不适宜的广播声突然响起： “咳咳，参赛的各位大家好。” “本次比赛呢，也是即将进入尾声了。” “刚刚西边那场空中大战想必大家都看到了，为了缓解下各位的紧张感” “这里有一个，嗯大概是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这絮絮叨叨的语气，除了水果老板还能是谁？ “四个队伍中，目前一号队和四号队的队长已经失去战斗能力。” “二号队除了队长，另外两名队员也都无法战斗了。” “三号队，也就是刚刚空中大战的获胜者。”他轻笑了一声，“他的队伍是目前最完整的。” “除此之外，四名守护者中，有两名同样也失去了战斗的资格。” “这就是现在战场上的情况，在这里我给各位新手的建议是： 尽快削减三号队的实力，还有，找出那位在战场上一次都没出手的二号队队长。” “我在这里期待大家的好消息” 声音截然而止，广场附近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我们的队伍外，只剩下三个人了？格雷尔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自己这边优势巨大，只要守住灯泡，第一就触手可得了。 没那么容易。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除自己手中的花剑外，还有一个未知的宝物被人得到了。 他想到了那对没有追上自己的双胞胎，这么看来，悲哥儿很有可能就是被干掉的守护者之一。 那他们应该就是发光男的队友了，二号队的两名成员，应该也是被他们干掉的。 双胞胎兄弟，加上宝物。他在心里模拟了一下打斗，悲哀地发现： 如果是一对二的话，最适合自己的对策可能就是飞向天空，呆到天亮了。 这是最保守，也是最坏的方案。他在心中记下笔记，但如果双胞胎兄弟找到的是另一名队长，自己这边就是巨大优势了。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是，了解双胞胎兄弟们的动向。 想定主意的格雷尔用终端联系自己队伍中的二人：“你们那里有什么信息吗？” “我只听到了广播。”学徒很诚实地回答道。 “萌妹赛高”带着哭腔说道： “我把苏苏妹妹追丢了” 妹妹？格雷尔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一号队遇见的那位守护者？ 想到皮衣男袭击自己的先例，他在心中提高了警惕，守护者也是会主动进行袭击的。 “你们保持警戒，如果遇到人的话第一时间和我联系。”他沉声道，“只要我能坚持到天亮，就是胜利了。” 格雷尔将终端收起，慢慢地从屋顶下滑落，来到了华文武二人面前。 他们正后怕地瘫在地上不住喘气，显然刚才差点死掉的经历给他们的刺激不小。 “你们还能动吗？” “应该可以，”郑部刑的脸色苍白，但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感觉被刚才的光剑一刺激，超凡能力又差不多能使用了。” “刚才那个广播声，好像在针对你啊。”华文武不安地说道，“我们基本上没进行过战斗，所以没什么大碍” “不用担心我。”格雷尔笑着说道，“我想问问你们还能不能跟着我，现在差不多要到决战了，我不太想放弃你们的战力。” “我不行了。”华文武往地上一躺，“我感觉刚才的战斗已经透支了所有的力量” “我还可以。”另一人犹犹豫豫地说，“希望我不要拖你的后腿。” 太好了，有了他的能力，我应该能废掉双胞胎兄弟其中一人。格雷尔眼中放光，他迫不及待地握住郑部刑的手： “太谢谢了。” “没关系的。”他腼腆的笑了笑，“现在我们有什么打算呀？” “往南走，尽量不参与战斗。” “冰之手，你对这个广播怎么看？” 墨绿色长发的男子从衣服掏出一个酒瓶，一口将它喝干，爽快地哈了一口气。而他的旁边，是一位面带苦笑，穿着浅褐色长袖衬衫的黑发男人。 “看来我们并不是最劣势的那个队伍。”他很诚实地回道：“我没想到场上已经剩下两名队长了，而且守护者也挂掉了两个。” “看来我们有必要先去干掉那个落单的队长。” “肤浅。”打着酒嗝的男人不屑地回道，“别忘了一号队和我们一样都是两个人。” “广播里也提示了，二号队的队长从没有出过手。如果他们足够聪明的话，就能推测出这是一名十分擅长隐匿的超凡能力者。” “破局的关键就是，我们和一号队心照不宣地联合，将三号队伍干掉，破坏他们的灯泡。然后我们再各自散开，寻找那名藏起来的队长。” “你也看到了，三号队伍的队长很强。这是我们唯一能获胜的方法。” “那如果一号队”冰之手忍不住开口。 “没有如果，必输的局面就不要去考虑了。”男人眼里冒着寒光，“还是往西北走，希望一号队的人不要那么愚蠢” 中心广场，钟楼顶端，巨大时钟的旁边。 罗尚满意地收回手中的终端，他看着微微亮的天空，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口说道： “一直呆在这里很无聊的，你要不要下去走动走动啊。” “谢谢你的好意了，我只想在这里呆到天亮。”时钟里突然传来了一个慵懒低沉的女声，她好像刚刚从睡眠中苏醒，有点不耐烦地回道。 月光下，一个纯白色的茧，静悄悄地附在时钟上，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将它和白色的时钟底盘区分开。 明黄色的灯光被厚厚的茧壳牢牢挡住，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最先接触到的地点，标志性的建筑，往往都是容易让人忽略的地方。 这也是二号队的决策，将战斗力微弱的队长，从一开始就安置在最安全的钟楼处！ “那你不怕最后会和人平手胜出？”水果老板笑着说道。 “你是在说那个会飞的鸟人吗？”白茧里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里面的女人轻轻地哼了下： “那得问问我这个猎人手上的枪了。” 第三十二章 两场战斗 黑暗中，无论什么声音都会变得十分刺耳。 齿轮的转动声，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金属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它们杂糅在一起，飘进了无人的街口。 一抹蓝色幽光，以及醒目的红色独瞳，慢慢地出现在了街道拐角处。 与之前那个灵巧进攻的身影不同，现在的黑色机器像一辆沉默的战车，缓缓驶进了街道。 “我发现你了。”它那巨大的头颅转动了一圈，发出了没有感情的机械合成音。 “别开火，别开火。” 一个恐惧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响起，一个人影举着双手，正战战兢兢地向黑色机器走来。 蓝色幽光下，能看到他墨绿色的长发，和因为酒精而变得红润的方脸。 “佣兵？”黑色机器开口，似乎对他的身份很是了解。 “在海上混不下去，来这里讨碗饭吃而已。”机器口中的佣兵讪讪一笑： “早就听说都港市这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 他抖了抖举着的双手，挤了下眼睛： “我们队长已经没了，你我没必要争斗的。” “你放我过去，现在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呆到天亮。”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话语起了效果，黑色机器无视了他，在金属的碰撞声中继续往前前行。 人和机器擦肩而过，一切显得那么地和平。 黑色机器低下头颅，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水潭，停顿了一瞬，然后慢慢地抬脚踩过。 水滴四溅，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是个普通的小水塘。 第二个，踩过。 第三个，依然没有任何问题。 黑色机器加快了速度，跨越了一个又一个的水塘。 突然，它脚下一滑，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单膝跪立在了某个水塘上。 机器扭过头，无情的红瞳看向飞奔而来的佣兵： “你在找死。” “苏苏啊，苏苏啊，”一道落寞的白色身影，在街道上凄厉地哀嚎： “你去哪里了嘛。” “我找不到你了” “你说的是那个头上有绿色灯泡的女孩吗？”一个平淡的声音传入了“萌妹赛高”的耳中。 白色身影惊喜地抬起头，在街道上不住的张望： “你知道苏苏在哪吗？” “快告诉我，我可以给你钱的！” “她呀，”一个穿着浅褐色的黑发男子在阴影中缓缓走来，轻佻地说道： “现在睡得十分安详呐。” 他在“睡”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哼，她那么强，怎么可能被人打败？” “萌妹赛高”抬起头，倔强地和他对视着。 “你不信啊。”冰之手一边带着灿烂的笑容，一边向眼前的男人走来。 “那我就只能让你信咯。”他闪电般地伸出左手，扼住了“萌妹赛高”的喉咙。 看着眼前痛苦挣扎的脸庞，逐渐变化成了杂乱的方块。冰之手右手捂嘴，小拇指微微抬起，惊讶地感叹道：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超凡能力啊，真是长见识了” 啪。 一根手杖突兀地在阴影中出现，击向连接二人的手臂。男人缩回手，眼神怨毒地看向面前插手的侦探。 “冰之手，因为实验失误而获得了超凡能力，但被大学给开除了。” “大发慈悲的水果老板收留了他，并作为今年的新人加入了组织。” 唐让拄着手杖，没有理会男人杀人般的眼神，面无表情地开口： “但我怎么听说你在连锁酒吧也有个名字，叫做” “疯教授呢？” 冰之手的右手臂上逐渐结起寒霜，他脸上阴晴不定： “我已经退出了那个组织了，现在和他们毫无瓜葛。” “你不要逼我出手。” 侦探扶了下皮帽，轻轻笑了下： “连锁酒吧对疯教授的评价是，精神不稳定，同时有施虐倾向。” “再加上你刚刚差点杀掉一名新人。” 他眼睛闪着寒光： “我完全有理由除掉这颗藏在眼皮下的定时炸弹。” “咔擦。”冰之手捏碎了右手藏着的玻璃瓶，散落的液体在他的手中化作一把弯曲的冰刀。 他怪叫一声，向着侦探跑来。 侦探举起手杖，挡下冰刀，却发现冰霜在杖上迅速蔓延，转眼间左手便没了知觉。他只能艰难地移开手杖，闪动身形，在冰刀的攻击下步步后退。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的痛苦。”冰之手眼睛瞪大，声音不住地颤抖： “只是打碎了一罐试剂，他们就要我赔偿。发现我有了能力后，他们竟然还想把我抓过去研究！” 他状若疯狂，手中的冰刀被他舞出了幻影。 “我横跨大陆，来到都港市，这里竟然也还有一群对我能力虎视眈眈的人？”他的音调尖锐扭曲： “我做错了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实验失误了而已，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待我？” 他的冰刀越舞越快，让侦探狼狈地不住后退。 “我不想要这个能力，我只是想找个能让我平静生活的地方。”冰之手喃喃自语，语速越来越快： “没有人” “没有人” “没有人能够破坏我平静的生活” 眼前男子脖子上扎进了一根银针，他嘴巴无声地一张一合，不可置信地瘫倒在地。 侦探侧着身子，右手举着还冒着硝烟的手枪： “又不是想杀你，干嘛一副拼命的样子。” 他甩了甩重新恢复知觉的左手，自嘲地笑了笑： “4869型麻醉弹，本次任务特供，应该够你这个可怜人睡好长一段时间了。” 他从风衣里拿出终端： “锁定我的位置，这里有两名伤者，尽快过来救治。” 黑色机器的独瞳在地上闪着危险的红光，但也仅此而已了。 它那庞大的黑色机身，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佣兵拿着一只手臂，蹲在地上，正饶有兴趣地研究着。 看他的样子，好像对机械十分熟悉。 “这个的组装方式，和我们第三大陆的区别很大呀。” “到底是有钱的城市，瞧瞧着做工，这一台恐怕要几亿圆了吧。” 他回头看了眼残破的机身，里面有个巨大的空腔，似乎是这台机器的驾驶舱。 里面空无一人，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人。 “这座城市真是太他娘的有意思了，惊喜，到处都是惊喜。” 佣兵大笑着将机械手臂丢至一边，又将滚落地面的机械头颅像足球一样踢开。 地面的小水塘被溅起了几滴水花，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朝着街的另一头走去： “可千万不要停下来啊。” “惊喜们。” 第三十三章 最后的战斗 佣兵离开的三十分钟后，一道闪着绿光的身影从远处走过来。 他带着一顶灰色的鸭舌帽，穿着浅蓝色的卫衣和银灰色的牛仔长裤。他的脸庞被红黑条纹的脖套遮去了大半，只留下一双戴着黑框方形眼镜的眼睛。 这就是守护者之一的“刚大木大木”。 他走到遍体鳞伤的黑色机器旁，向着它伸出手。一旁头颅上红瞳微微一亮，却又马上黯淡了下去。 “破坏的手法十分专业。”他轻轻地自言自语，“看来这个宝物注定与我无缘了。” 没错，这个驰骋沙场的黑色机器，就是水果老板赋予他的宝物。作为与机械紧密相关的超凡能力者，他自然是渴望赢得这次的任务，来获得这台令人艳羡的机器人。 太可惜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在这次比赛中自己这么背，连遇上两个怪物般的新人。 他向前两步，眼前是那个令机器折戟沉沙的水塘。他将右手伸了进去，感受着它的触感。 滑滑的，黏黏的，令人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这就是佣兵的能力吗？刚大木微微皱眉，从长裤口袋里拿出终端，轻声说道： “我失败了” “你好啊。”墨绿色头发的佣兵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打着招呼。慢慢地从街口走来。 “你谁啊。”头上发着黄光的格雷尔拉着他的小跟班，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想打一架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第三队的队长吧。”佣兵有些苦恼地说道： “本来我还以为要和你单挑的，结果现在是一挑二，你能不能让一下我啊。” “不要，我喜欢群殴。”格雷尔干脆地说道： “你爱打不打嘛，我还要去找第二队的队长呢。” “那我上了啊。”佣兵看似随意地举起右手，面向眼前的二人。 银发少年紧张的摆出了个战斗架势，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时间就这么尴尬地过去了五秒钟，佣兵疑惑地甩了甩右手，发出“嘎啦”的金属撞击声。 见眼前的男子放松警惕，格雷尔忍不住举起长矛，踏步前冲，却发现他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有诈！ 佣兵突然甩动右手，一道细小的高速水柱从他的手掌心飞出。 瞄向的是，少年头上的黄色灯泡。 早有预料的格雷尔偏了下头，轻松闪过。但还没来得及挥动长矛。佣兵的身形已经随着水柱迅速接近了他。 一记老辣的直拳，瞄准的是少年的下巴处。此处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足以让人迅速昏迷！ 但格雷尔只是轻轻扇动了下翅膀，身体便诡异地向后退了三步的距离。找到机会的他握紧长矛，奋力往前一刺。 并没有熟悉武器的格雷尔，他那直白的意图自然是被简单识破。佣兵稍微偏了下身子，反手将落空的长矛抓在手里。 格雷尔想抽回长矛，却发现它纹丝不动。而还没等少年挥动翅膀，只见佣兵又抬起了右手，再次喷出了一道危险的水柱。 衣服被击穿了一个口子，水柱击在胸前，就像是被木棍给拱了一下。格雷尔不由得闷哼一声，努力扇动翅膀，想要脱离这对自己不利的环境。 但佣兵另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长矛，就这样和已经飞至半空的少年僵持了起来。 “嘿，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战斗经验还挺丰富的嘛。”佣兵咧开嘴，没等到少年回答，突然就是一记唾沫吐出。 毫无防备的格雷尔被糊了一脸，他伸出一只手想要将它抹去，却发现这唾沫不仅分量大，而且又黏又滑，紧紧附住了他的眼睛，一时半会儿无法擦干。 “郑部刑”他焦急地大喊。 原本再次将右手瞄向灯泡的佣兵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股突如其来的悲伤和沉重便席卷了他的心灵。 他身体一僵，慢慢地松开了握着长矛的手，眼睛紧闭，脸上不受控制地抽搐。 感受到长矛重新获得自由的格雷尔，向天上高高飞去。他好不容易擦干脸上的粘液，眼睛一睁，发现地上的男子仍是一副僵直的模样。 好机会！ 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举起长矛，身体下扑，向着佣兵的大腿戳去。 感受到杀气的佣兵猛然睁开眼，他故技重施，躲过并抓住了长矛。还来不及变招的格雷尔被他一记反手的直拳重重地打在了脸上。 长矛离手，格雷尔飞了出去。 “哼哼，本来想和你友好切磋的。”佣兵脸上爆出几条青筋，眼睛布满血丝，阴沉地看向在空中调整身形的少年： “但是你让我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啊。” 佣兵向前疾行几步，抓住还在围观的郑部刑，将红色长矛的尖锐对准他的脑袋： “给你一个机会，将你头上的灯泡交出来。” “要不然，他，死！” 格雷尔刚想开口，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声音打断。 “收起你海上的那一套。”在屋顶上的身影淡漠地说： “如果你敢刺下去，我不介意送你去见他。”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但我可以判定你手上那位失去战斗能力。” “切，”佣兵悻悻地松开手上瑟瑟发抖的人质，“就给你这个裁判一个面子。” 他重新看向在空中停留的少年，大声喊道： “是男人就下来和我战斗啊。” 我不是男人，我是雄龙。松了一口气的格雷尔在天上嬉皮笑脸地回道： “我就不下去，你能拿我怎么着嘛？” “你是不是男人啊？”佣兵气急败坏地发射水柱，却被格雷尔轻松地一一躲过。 “我就在这呆到天亮了”格雷尔双手作喇叭状，充满恶意地喊道： “这把武器就送给你了” “你快去找那个躲起来的二号队队长吧。” “都快天亮了，来不及了” 广场上的钟重重地敲了四下，此时天空已经变成了令人心悸的深蓝色，这是太阳即将出来的预兆。 佣兵恼怒地将长矛扎入地面，他感到又可气又可笑，完全没料到战斗会以这么滑稽的方式结束。 两人继续僵持，天空一点点地转白，格雷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哈哈你这个打工” 砰，突兀的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语。 第三十四章 尾声 披着斗篷的罗尚翘起一只腿，坐在塔楼的边缘。 一束阳光从云层穿过，这也代表着比赛的结束。 他拿起一个造型夸张的喇叭，用激昂的语气说道： “本次新人培养计划2081圆满结束，获得第一名的是，第二队” “请各位新人重新回到广场集合。” 水果老板放下喇叭，他扭过头，对身边一动不动的白茧笑着说： “请问，获胜的女士，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想法，”里面的人打了个哈欠，“我还想再睡会儿，等下人齐了再叫我。” 罗尚耸了耸肩，从斗蓬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人名。 “第一队队长：‘可爱大叔’，真名为李晓波，能强化自身的毛发。” “第一队成员：‘懂寂寞’，真名为华文武，拥有能阻碍视觉的能力。” “第一队成员：‘加油吧少年’，真名为郑部刑，拥有能让人失去战意的能力。” 他拿出一只钢笔，将这三段记录上打了个叉。 “第二队队长：‘蚕茧里的猫’，真名为艾洛，能制造出防御力惊人的白茧。” “第二队成员：‘在线提供健身指导有需要的私我’，真名为安德烈、安德塔，能将肌肉力量在体内随意转移。” 罗尚想了想，在第一个记录上打了个勾，在第二个上打了叉。 “第三队队长：‘一只聪明龙’，真名为唐只龙，拥有不可思议的变形能力。” “第三队成员：‘学徒’，真名为托尼，拥有能将人短暂催眠的能力。” “第三队成员：‘萌妹赛高’，真名为甄亮，能欺骗别人的视觉，将自己的头变得像马赛克一样，真的是（被涂抹着的脏话）蠢爆了。” 看到这段明显画风和其他不一样的文字，他会心地一笑，在这三条记录上打上一个大大的勾。 “第四队队长：‘桑尼’，真名桑尼，拥有能储存阳光的能力。” “第四队成员：‘溺水的佣兵’，真名寇利安，能在身体各处制造粘液。” “第四队成员：‘冰之手’，真名弗里斯，右手能放出寒气。” 他先在佣兵那一栏打了个勾，思索了一会儿后，又将其他两栏打叉。 “啊” 做完这些事情的罗尚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他呆呆地看着洁白的无垠天空，一阵莫名的孤单在他内心发酵开来。 他朝着天空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好像想抓住什么，却又无可奈何地落下： “时间啊” 格雷尔表情僵硬，像个木偶般走进了中心广场。 他头上的灯泡已经破裂，只留下一些碎片，粘在头发上，在阳光下不断闪动。 十分钟前的那一幕，在他脑子里不断地滚动播放。 “哈哈哈哈哈哈，” “打工，你刚才说了打工对吧？” 佣兵夸张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大声地嘲讽道： “我最喜欢打工了，朋友” 格雷尔摇了摇头，努力将这段噩梦从脑子里挥去。他用力地拍了拍太阳穴，将目光集中在广场： 本次任务的成员已经基本上到齐，他们各自有不同表情和不尽相同的动作，汇集在广场上，就好像正在上演一出盛大的戏剧。 脸上露着灿烂笑容的是双胞胎兄弟，他们喘着粗气，正在地上做着单手俯卧撑，这似乎是他们独有的庆祝手段。 脸上露着痴呆笑容的是“萌妹赛高”，他正手舞足蹈地对着一名陌生女士搭讪，而后者显然很不耐烦，正嫌恶地看着他。 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是悲哥儿，但他的眼神紧紧盯着俯卧撑兄弟，拳头捏得紧紧的，完全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脸上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是我，他看起来咦？ 格雷尔皱起眉头，将挡在自己脸上的镜子拨开，侦探那没什么表情却今人感到莫名嘲讽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说，”唐让嘴角上扬，一边挑去少年头上的玻璃，一边安慰道： “只是没得到第一而已，脸色用不着那么难看吧。” “你懂什么？”格雷尔撇着嘴： “你知道那种人生大喜大悲的感觉吗？” 你知道被人变着花样嘲讽五分钟的感觉吗？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还没等侦探再次开口，一道广播声从钟楼上传来： “大家都到齐了吧，下面就开始宣布本次比赛的奖品了。” “不要担心，因为这个任务是给新手的福利，所以每个人都会有奖品的。” 格雷尔眼中一亮，抬起头，期待地看着钟楼上的水果老板。 “第一名的队伍，每位成员将获得二十万圆的金钱奖励，还有我私人实验室提供的三份最新款强化剂。” “并且，本次任务中完成绝杀的队长，可以向本人提出一个我力所能及的要求。” “按照出局的顺序，第二名的队伍，每位成员获得十万圆奖励，和一份强化剂。” “第三名的队伍，每位获得五万圆，第四名的，每位获得三万圆。” “相关的奖励，将会发送至你们的终端和住址，请注意查收。” “最后，我宣布” “本次‘水果代理’的新人培养计划2081，圆满结束！” 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显然大家对这次的奖励十分满意，但只有一个人例外。 格雷尔扭过头，疑惑地看向侦探： “强化剂是什么东西啊？” “简单来说，强化剂就是能对身体进行强化的药剂。” 侦探解释道： “这是市面上最受欢迎的药剂，但市场上广泛流通的药剂用途十分单一，且十分昂贵。例如只能强化脑力的‘白金一号’，只能强化肌肉的‘左旋右旋’，等等等。” “而罗尚私人实验室里的强化药剂，都是能全方面提升身体能力的好货，而且基本上没有副作用。” “就我认为，只要能得到药剂，本次任务就不算白来了。” 听着侦探的话，格雷尔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针对人类的药剂对他这条龙是否有效？ 而且，真的没有什么副作用吗？ 一旁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格雷尔扭过头，发现悲哥儿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站在他的面前。 “有什么事吗？”格雷尔疑惑地问。 “我我想买你们手中的药剂。”悲哥儿的语气十分殷切，“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格雷尔刚想开口，却被一旁的侦探抢先说道： “你自己三个月的人身自由，三个月后，我可以为你搞到药剂。” “完全没问题。”悲哥儿用力地点了点头。 侦探继续说道：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你去年已经服用过这款药剂了，再服用一次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悲哥儿打断了侦探的话语，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弟弟明年就要升学了。” 黑发少年脸上露出前所未见的温柔表情： “他学习不好，总是被妈妈骂。” “据说强化剂能提高脑力，我就想这次能不能用在他身上” “好。” 侦探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他伸出手，和悲哥儿的手用力地交错在一起： “交易愉快。” 第三十五章 一周后 [有一名新的成员入群啦，快来和他打招呼吧！] [有一名新的成员入群啦，快来和她打招呼吧！] “咦，新人培养计划都已经过去一周了，竟然还有人加群？” 正趴在地上看书的格雷尔拿起终端，看着终端群里两个陌生但好像有点印象的id，它们分别是： [溺水的佣兵] [蚕茧里的猫] 坐在工作椅上的唐让随手拿起终端看了一眼： “哦，佣兵就是最后和你打的那位，猫是最后赢你的那位。” 这话听着十分嘲讽，但格雷尔并没有生气，而是好奇地问道： “原来他们一开始没有在这个群内吗？” “是啊。”侦探解释道： “水果代理一群算是我们组织比较核心的部分了，里面基本上都是有实力，或者是我们认为有潜力的成员。 “而且，虽然我们组织没有明确的等级划分，但其实还是有水果代理二三四群之类的” “有这么多群的吗？”格雷尔眼睛发亮： “那为什么这次的任务只有十二个人参加啊。” “你以为超凡能力者是大白菜吗？”侦探没好气地说： “整个都港市几千万人，一年中能够觉醒能力的可能就那么几百个。我们‘水果代理’能招到十二个人已经不错了。” “毕竟不是什么大组织”他补充道。 这么少？格雷尔突然回想起自己的故乡，那里好像也有被称为职业者的特殊人类，虽然在人口中所占的比例很低，但也差不多有十里挑一的那种密度。 难道是因为这个世界超凡因素浓度比较低的原因？ 他又想到了自己身上的能力，那不是来自于成年龙的天赋觉醒，而是来自翠尔女神的馈赠。 想到这，他不禁开口问道： “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格雷尔斟酌着语气： “超凡能力的出现是来自于，呃比如说像神之类的，一种馈赠？” 唐让愣了一下，用看文盲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年： “这种说法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科学研究已经表明，超凡因素更像是大自然内存在的一种异变因子。事实上，在我的‘超凡视界’里，普通人也拥有超凡因素，只是零散而且稀少地分布在身体各处。” “而超凡能力者，就是由于某些意外的原因，将这些因素在体内汇集，从而形成的能力。” 他顿了顿，又笑着说道； “超凡能力者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洪水猛兽。” “像之前和你对打的那个发光的我记得是叫桑尼来着，他的能力需要长期对能量的积累。” “但让他积累又怎么样，像他那样羸弱的身体，只要松懈片刻，一个经验丰富的狙击手就能瞬间带走他的生命。” “按你这么说，超凡能力者就像是玩具咯？”格雷尔不服气地反驳道。 “超凡能力者，还真就像玩具一样，”侦探瞪着眼，干巴巴地说道： “历史上出现过很多不可一世的能力者，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败在了科技的力量下。” 他一摊手，在工作椅上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而正是因为这一点，大陆上差点出台《超凡能力者收容法案》，致力于将超凡因素带来的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 “但这项法案被坚定地否决了，原因是太过于忽视了人权这么一想，超凡能力者还真是弱势群体啊” “有些种群将能力者视为诅咒，在旧时代，甚至会将他们架上火刑架。” “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包容的时代，能力者能从事的职业也十分有限，毕竟谁都不想把一个‘异变的怪物’放在自己的身边。” 这么说自己是怪物真的好吗？格雷尔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虽然你本来就是。 “对了，你刚才还说到了神对吧，”侦探看似随意地说道： “把能力者敬若神明的人是存在的，但无论其再怎么强大” 他身体前倾，神情严肃，对着眼前的少年说道： “人，终究是人。获得能力也好，改造身体也好，始终要记住。” “我们本质上，还是一个人，千万不要忘了这一点。” “明明白了。”格雷尔同样严肃地点了点头，虽然本质上是条龙，但他觉得侦探说的好有道理。 唐让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他摩挲着下巴，眼神飘向天花板： “更广义的神我就不知道了，” “世界这么大，可能真的会有什么神灵存在吧” 格雷尔默然，半响后，他喃喃着开口： “但愿如此吧。” 早上的对话好像都触动了二人的心事，时间在沉默中悄悄流过，转眼便就来到了午饭的时间。 两人默契地下楼，侦探所的楼下正好有一家小饭馆，它没有名字，只是在木门上用黄色灯牌简单勾勒出了一顶厨师帽的形象。 “两份随机套餐，谢谢。”唐让显然很熟悉这里，而饭馆老板也很熟悉他的套路，在吧台上忙碌了起来。 他从墙上拉下一张椅子由于用餐区域过于狭窄，这里的桌子和椅子都嵌在墙壁上，在不使用的时候能节约空间。 吧台上的老板一边忙活，一边和侦探闲聊： “最近吃饭怎么这么规律啊，是不是没有活接了？” “是闲了一段时间。”侦探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但很快就不行了。” “怎么？这次是捉小偷还是抓情夫。”老板打趣道： “最近霍普区的风气好像不太好啊。” “比这要刺激得多。”侦探笑着说： “你不要打听太多了，小心哪天行政署找你喝茶。” 饭馆老板识趣地闭上了嘴，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锅上，里面的土豆和萝卜被炖得黏黏糊糊，香味弥散开来，不由得令人胃口大开。 “所以你等下要出门？”格雷尔好奇地问道。 “是啊，你准备一下。”侦探十分诚实地说： “这次的任务可能会持续很久。” “那我可以拒绝吗？”刚刚度过一周宅居生活的格雷尔，十分不情愿地问道。 “你之前在任务中用过的花剑，我找罗尚问过了。”侦探嘴角上扬，一副吃定了少年的样子： “如果这次任务能顺利完成，他承诺将这把花剑赠送给你。” “这次任务要去哪？我觉得我立马就可以出发。” 饭店老板端来一锅香喷喷炖菜，放在两人桌前。 在冉冉升起的蒸汽背后，侦探的嘴小幅度地一张一合： “去地下。” 第三十六章 出发前的准备 唐让只说了三个字，之后便没有了下文。 他拿起碗，用叉子插起一块热气腾腾的土豆，小心地放进嘴里，满足地开始嚼动。 他眯着眼，十分惬意地转过身子，对着吧台老板竖起大拇指： “好吃，比紫金花那边最好的餐厅还好吃！” “这可是我秘制的酱料，正好今天熬了些。”老板一手撑着吧台，热情地对他说： “能吃到是你的福气哟。” “不会有什么能让人上瘾的成分吧。”侦探笑着问。 老板一边用力擦着桌子，一边哈哈着回答： “唉，那是酒吧里才会做的事情。” “我要是真做了，那行政署就要来找我麻烦了呀。” 刚才和少年的对话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淹没在日常里，侦探继续低下头大快朵颐，完全无视了面前少年眼巴巴的目光。 我最恨这种讲话讲一半的人了。格雷尔脸上青筋暴起，却只能无奈地埋头，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美食。 用餐时间匆匆过去，二人用终端付了帐，和老板告别，向门外走去。 一出门，格雷尔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地下是哪里啊，我们这的地下不是只有下水道吗？” 侦探用纸巾擦拭着下巴，玩味地看着少年： “你也太没想象力了吧。” “前几天你不是看过很多都市传说吗？” 格雷尔想了想，试探地问道； “你是说《下水道的美男鱼》？” “还是《大白鲸》？” 侦探无语地看着他：“你一定要在水这个方向去纠结吗？” “《里世界旅游》看过没？” “看过呀。”少年兴奋地说：“就是那对勾心斗角又爱恨交织的闺蜜无意间进入到世界的另一面，之后展开了一系列奇妙冒险的故事对吧。” “差不多吧，”侦探微笑地解释： “我们要去的地下，也是相当于里世界一样的属性。” “它的名字，叫做自由城。” 自由城？格雷尔眼睛一亮，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十分有趣： “那我们要怎么去呢？” “从下水道下去吗？” “还是说默念咒语，再后退三步？” “不，你跟着我走就对了。”侦探没好气地说： “现在先去服装店买点东西，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从绿色灯牌后的服装店出来，唐让的手上多了两个沉重的塑料袋。 一个里面放着三件带兜帽的黑色斗篷，而另外一个，则放着各式各样的化妆品。 “接下来去二手交易店。”侦探言简意赅。 一脸兴奋的少年手上多了一个老旧的皮制行李箱。 “买些日常用品。”侦探面无表情地走进商店，出来时他手上又多了个大袋子: 他将三个不同的袋子放入行李箱，想了一会儿后，侦探又将头上的皮帽摘下，塞进了里面。 提着皮包，露出一头黑色碎发的唐让，在午后的太阳下，莫名地多了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好了，可以出发了。”侦探拨弄着头发，显然不太适应没有帽子的生活。 “先去锈城区找悲哥儿。”他看了一眼终端：“现在是下午两点，自由城的默认出入时间是晚上的八点到凌晨四点。” “不用太急，这一路上我们可以慢慢走。” 贫民窟的街道状况十分之差，到处都是裂缝、深坑。 一根濒临破裂的水管从一旁的居民区突兀伸出，渗出粘稠且带有怪味的脏水，形成一大滩逐渐扩大的水池。 即使是十月份，中午时分依然十分炎热，在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 凌乱的街道上，一高一矮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你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超凡能力的？”卸下了帽子的侦探，似乎变得更加多话： “会不会感到苦恼，或是厌恶呢？” 这个话题很显然是对于早上聊天内容的延伸，格雷尔仔细想了下，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作为一条活了七十年的龙，在原来的世界里，对于超凡能力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但在这个以科学为主导的世界，想必侦探有不同的看法吧。 想到这，少年开口道： “像是礼物一样吧，就如你早上所说的，我依然还是我自己。” “你呢？” 侦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对少年表现出的成熟感到有点惊讶。 斟酌了下语气，他诚恳地回答道： “不知道，也许是一种使命吧。” “莫名其妙拥有了能力，又卷入到很多事情中。”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在勒着我前进。” “咦？” 他突然轻笑了一声，开玩笑般的说道： “这是不是有种天选之人的感觉。” 我哪知道啊？格雷尔瞪着死鱼眼在心里吐槽，摘下帽子的你连人设都变了吗？ 侦探自嘲地笑了笑，他环顾四周，脸上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 “你对这里有什么感觉？” 这里？贫民窟？少年看了眼不远处的一滩污水，又看了眼街道两旁矮小破损的房子和它们涂满涂鸦的褪色墙壁。 “很脏？” “很旧？” “很破？” “毕竟是贫民窟嘛。”侦探笑着说： “再往南的话，比这更破旧的街区还多得是。” “但对我来说，这样的景象反而更真实一点。” “真实？”格雷尔不解地问道。 “没有科技” 话音未落，一个负责巡逻的行政署无人机，转动机翼，在烈日下嗡嗡飞过。 “呃” “没有超凡”侦探有点尴尬地捂住了脸。 银发少年疑惑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侦探。 看着完全被破坏的气氛，唐让恼怒地抓着头发： “我承认自己不太适合煽情”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总而言之，我是在这里长大的，所以对贫民窟有一些特殊的情愫。” “要不是出现了点意外，我现在应该还是生活在这儿的。” 我懂，思念故乡的感情嘛。 格雷尔努力维持着人设，做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不太理解这种感情啦。” “毕竟我现在缺了很多记忆。” “哦。” 意兴阑珊的唐让没有继续说话，格雷尔也心虚地不再开口。 两个沉默地身影，在街道上逐渐远去。 一小时后，一座城寨般的建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侦探轻轻地敲动木门，里面传来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 “谁啊，干啥的？” 侦探大声地回道: “找人的！” 第三十七章 自由城 一番折腾后，已经出卖自己人身自由的悲哥儿加入了两人的队伍。 此时距离八点还有近四个小时，太阳依然高高悬着，照在建筑间狭缝般的街道上。 格雷尔原本以为侦探会找一家饭馆，像之前一样休息和商量战术。 但没成想，唐让只是随意地在街上探查了一番，就径直往一家挂着可疑粉色灯牌的房子走去。 灯牌上画着一对衣着相当不检点的男女，他们的胸前画有两颗爱心，被一根简陋的箭串在一起。 脸色逐渐变得不好的格雷尔在内心安慰自己： 这灯牌一定是想衬托出弓箭手的高超箭术，绝对绝对不是我想歪了。 他偷偷地走到房子门口，侦探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三个人，一间房。” “好的，先生。”说话的是一个甜美的女声： “我们这里需要身份登记哦。” “用我的终端登记就好。”侦探沉着冷静地回道： “另外两个就不必了。” “好的先生，请将您的终端放在桌子上。”柜台上传来一阵“嘀嘀嘀”的声音，甜美声音再次响起： “好了，请您拿回终端。我们这里还有一系列的配套服务，请问您还需要吗？” “不必了。”侦探向门外的其他二人招手，“你们进来吧。” 格雷尔小心翼翼地走进门，他看到柜台上的服务员小姐脸色突然间变得僵硬。 “你们真的不需要呃保护措施之类的吗？”服务员小姐犹豫地开口。 “不用了。”唐让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她。 服务员小姐露出一脸尴尬的笑容: “那好吧，你们的房间是四楼4108号，您右手边的楼梯就可以上去。” “请请务必要注意安全哦。” 她握紧拳头，鼓起勇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会注意的。” 侦探紧绷着脸，好像很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他拿起放置在地面的皮包，扭过头，向背后的两人说道： “我们一起上去吧。” 房间不大，却意外得五脏俱全。除了床和桌子，里面还配置了一个小型的浴室，用磨砂玻璃和房间隔开。 木制的大圆床上铺着粉红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和枕头整齐地堆放在上面。而木桌上摆放着梳妆镜和一个小花瓶，上面插着一朵鲜红的塑料花。 率先走进门的侦探，第一时间将房间的各部分确认了一遍。三分钟后，他拍拍手，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应该没什么窃听的设备。” 他来到床前，并没有坐下，而是看着床上排排坐的两个少年，解释道： “这次我们去的地方是自由城，关于这里的消息必须封锁得很紧才行。” “自由城？那个都市传说？”悲哥儿皱着眉问道。 “是的。”唐让点点头： “那是真实存在于都港市底下的一座都市。” “都市？” “很久之前，在都港市刚成立的时候。”侦探一副娓娓道来的样子： “那时的城区还在锈城，由于一时间涌入的人口过多，市政厅发现城区里没有了建造监狱的区域。” ”而这时候建造下水道的团队正好传来一个消息，那就是在锈城的地下，发现了天然形成的洞穴。于是他们就将这个洞穴作为临时的监狱使用。” “所以自由城就是座监狱？”格雷尔忍不住插嘴道。 侦探小小地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一开始是作为监狱使用的，后来在洞穴里意外地发现了矿藏。在不断地挖掘中，矿洞越来越大，为了不浪费空间，市政厅索性让矿工团队和家属也入驻其中。” “后来到了电力飞速发展的时代，大部分矿物被运上地面，而小部分矿物用于地下的日常生活。” “对生活越来越挑剔的居民们在地下安上了灯，他们渐渐地拥有了地上的一切，除了食物。” “这听起来也不怎么自由啊。”格雷尔嘟囔道。 “真正的变故发生在大约两百年前吧，亚德大陆上发生了一场战争。”侦探严肃地说： “一场十分惨烈，十分疯狂的战争，敌国的飞行器不分昼夜地在都港市上方轰炸，地面上幸存的居民，纷纷躲入了这个天然形成的防空洞。”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地下发生了什么，但这段历史的结果是，一部分居民在战争后逃了出来，在废墟上建立了新的城市。” “而有一部分居民，永久地留在了地下，同样也建立了城市。” “那个城市的名字就叫做，自由城。” “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地下没有食物的吗？”格雷尔好奇地问。 “地下当然是一直没有食物，但在数百年的建设中，自由城里多了很多通往外界的密道。” “行政署一直想探明这座城的食物来源渠道，但总是徒劳无功。” “行政署不负责这个区域吗？”这次开口的是悲哥儿，他瞪大眼睛，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 “不负责，我刚才说了。”唐让解释道：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城市。” “为了防止民众恐慌，亦或是什么原因，都港市封锁了一切有关地下的消息，并且逐渐将城市的中心北移，从霍普区再到目前的紫金花区，而锈城区也就逐渐被遗弃了。” “所以才成了贫民窟和都市传说对吗？”悲哥儿喃喃自语，侦探的话语在他的内心掀起了惊天波澜，他根本想不到，在自己生长了十八年的土地下，原来还藏着这么一段往事。 “那你之前去过这个地方吗？”格雷尔问。 侦探微笑地点头：“我五年前去过一次，对那里的情况还算了解。” 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 “这次我们的任务有两个。” “第一个，是水果代理的任务，委托我们去调查自由城里的斗技场。” 斗技场？是斗士在里面决斗的地方吗？格雷尔不由得在心中想。 “第二个是行政署的委托。” 格雷尔扭过头，发现悲哥儿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显然他也知道唐让与行政署的关系。 “他们要求我们去调查，连锁酒吧与自由城之间的关系。” 原来如此，格雷尔想起了那个在下水道的黑色巨汉和没有前往出口的密道，看来侦探还没有放弃对这件事情的调查。 “好了，具体的事项就说到这了。”侦探拿起行李箱，从中拿出了一管鲜艳的口红。 “你你要干嘛？”格雷尔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别害怕。”侦探面无表情地说： “这只是必要的伪装罢了。” 第三十八章 无名酒吧 柜台的服务员小姐惊讶地看着三个斗篷人从楼梯走下。 谁啊，刚刚有这样的人上楼吗？她拿起终端，查看房客的信息。 “叮咚”，一条消息弹出： [4108号房间的房客已经退房，请清洁人员及时前往打扫。] 服务员小姐瞪大双眼，口中喃喃道： “这也太快了吧。” 披着黑色斗篷，戴着兜帽的自然是侦探三人。除了这些外表的伪装外，他们还用各色的口红在脸上涂抹油彩，用眼线和深色眼影将心灵的窗口遮蔽，诸如此类的一系列操作下来，用悲哥儿的话说就是： “连我妈都不认识我了。” 侦探给这个行为做出的解释也十分合理，在民风比较野蛮的自由城，适当的伪装不但可以不暴露自己都港人的身份，而且还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毕竟他们这副样子，寻常人别说找茬了，恐怕连靠近都做不到。 三人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沉下了一半，金黄的夕阳照在残破的高楼和棚屋上，别有一方破败的美学。 来往的拥挤人潮匆匆流过，却在三人这里开了岔。涂满了深蓝色眼影，画着暗红色口红的银发杀马特少年忍不住吐槽道： “穿成这样真的不会妨碍我们的任务吗？” 唐让显然很满意这一身行头带来的效果，他不满地开口： “别问，走就是了。” 他们这次的目的是位于锈城区南部的一家无名酒吧，据侦探说，这是自由城的一个秘密出入口，其开放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凌晨四点。 而这段路程远远超出了格雷尔的预料，他原本以为到悲哥儿家的这段路已经够难走了，而这段通向无名酒吧的路，不，这已经不算路了吧。 世上本没有路，走过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格雷尔在心里默念着星辰龙王的名言。 他们翻过一间棚屋的屋顶，眼前是一片棚屋所组成的海洋，或者说，每一个屋顶都是一条路，在这里，路的概念得到了极大的扩展， “这里的建筑密度，怎么会这么夸张？”格雷尔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 “与其说这里是建筑，不如说是难民营。”涂抹着红色眼影和蓝黑色口红的悲哥儿解释道： “有很多偷渡来到都港市的难民，由于得不到身份证明，只能在锈城区这里苟且生活。” “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了。” 棚屋的海洋啊，奔跑着的格雷尔低下头，发现屋顶的晃动有时会惊醒狭小屋子内的居民。 他们灰暗的眼眸就这样从屋顶的裂缝中落入了少年的视野里，他突然有种感觉，这只是一群麻木的，丧失希望的行尸走肉罢了。 夕阳逐渐下沉，棚屋海也逐渐到了尽头。 侦探拿出终端，上面显示着七点四十分。他从最后的棚屋一跃而下，这里是一条街道。 虽然脏乱，虽然破败，但这里好歹是一条充满着人气的街道。 街道上十分地热闹，行人的衣着也是各显神通，有裹着一个塑料袋的，有只穿一件宽大的上衣的，有只用一块破布围在腰间的，还有三个看起来就十分可疑的斗篷人。 行人识趣地让开一圈空间，涂抹着橘色眼影和口红的唐让得意地小声说道： “要是你衣着正常的来到这儿，不用五分钟，你就会被人拖进小巷子打晕，然后将你洗劫一空。” 他带着两个少年，熟悉地在这个破街区左拐右拐，很快，三人在一个巷子的尽头找到了这家无名酒馆。 它的屋檐下挂着一个白色灯牌，上面用简笔画勾勒出一个酒杯的形状。 大门紧紧关着，看上去不像是正在营业的样子。侦探走上前，有节奏地叩响这扇大门。 大约敲了有半分钟，门上开启一个小口，露出一双白底黑瞳的眼睛。 他谨慎地说道： “几个人？” “三个。”侦探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二人。 “太多了，今晚的名额已经够了。” 侦探冷冷地看着门后的眼睛： “你难道不知道规矩吗？” “知知道。”门后的声音变得谄媚： “原来您已经进去过了，失敬失敬，里面请。” 大门打开，一个留着小胡须，身穿燕尾服的中年人向他们微微鞠躬。 侦探没有理会，他偏了下头，示意二人可以进入了。 三人慢慢地走进房子，这里的空间比格雷尔想象中的还要广阔。 眼前是一个复式大厅，左边是吧台，右边是楼梯，中间的空旷地带却放了一个擂台。擂台的最顶端是一盏华丽的吊灯，吊灯两旁的二楼区域，有很多人边喝着酒，边对着擂台上搏斗的二人喝彩。 那是两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他们带着简陋的护具，正不要命地向对方的身体轰去。 他们显然没有格斗的经验，一招一式之间，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技巧，充满了小孩子打架的韵味。 格雷尔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索然无味，他看向吧台，而侦探正好在那里点酒： “三杯苦酒，三杯甜酒，还有三杯不甜不苦的酒。” 吧台的酒保眯着眼睛，不善地看着眼前这个装扮特殊的男人： “今天的名额已经满了，我推荐你预定三天后的名额。” “那可不行。”侦探干脆利落地回绝了他： “我知道规矩，就在今天走。” 没等酒保开口，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一个身穿红色上衣，妆容浮夸的男人走上擂台，慷慨激昂地向房屋内的众人喊道： “恭喜阿狗，获得了通往自由的门票！” 他举起阿狗，也就是擂台获胜者的手，高呼： “赞美自由！” 酒吧的二楼传来同样热情的回应，将大厅鼓动得燥热无比： “赞美自由！” “赞美自由！” 可格雷尔分明看到那个叫做阿狗的男人，他带着血迹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沾满了血，眼神却十分空洞，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完成交谈侦探向围观的二人走过来，他指了指大厅中央的擂台，努着嘴说道： “你们也看到了，获胜就能前往自由城。” “今天的名额，已经满了。” “要取得名额，只能挑战原来拥有名额的人。” “我们有三个，意味着要打三个。” 他玩味地看着二人： “我有点累了，你们谁上去一挑三吧。” 第三十九章 我要打三个(感谢各位的收藏和推荐票) “人在哪？”说话的是人狠话不多的悲哥儿。 侦探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他向二楼的某个方向迅速偏了下头。 格雷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几个衣着各异的男人搭着栏杆，目光同样不善地看向入口处窃窃私语的三人。 有四个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其他三个很强壮，不像是锈城区的本地人。格雷尔默默在心里分析，最难缠的大概是那个绿头发的背心壮汉，而四个鸡仔一样的男人，就算自己再打十个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转过头的悲哥儿沉声问道： “我要怎么向他们挑战？” “上擂台找那个红衣服的裁判就可以了。” 悲哥儿点点头，他并没有脱下碍事的斗篷，而是一步一步，在二楼看台的嘘声中走向了擂台。 涂满夸张油彩的红衣男子在他的眼前渐渐放大，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擂台。 “哟嚯，有一名见证了自由的勇士，他走到了我的面前，他是要干什么呢？” 男子发出了夸张的大笑，他的话语仿佛有种魔力，将全场的气氛再次调动了起来。 “下去！”“下去！”“下去！”嘘声不断响起，但悲哥儿丝毫不为所动，他轻声说道： “我要挑战二楼的人。” “什么？”红衣男子夸张地弯下腰，将手放到耳边： “你大声点，我听不到” 全场再次沸腾，悲哥儿抬起头，用涂满红色眼影的双眼环视二楼一圈，蓝黑色的嘴唇一张一合，话语像刀子一样割开了这火热的气氛： “我说” 全场突然变得安静，无数只眼睛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要打三个！” 少年嚣张的话语激起了一阵嘘声。 “奶奶的。”格雷尔眼中最具威胁的绿发大汉从二楼栏杆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楼的地板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看台顿时传来一阵叫好声。 他眼睛瞪得像灯泡，鼻孔里喘着粗气： “像你这种装神弄鬼的，你鬼爷见一个打一个。” 而悲哥儿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一个，不够。” “阿大，阿小，你们下来。”大汉狞笑着活动拳头，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让我们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点教训。” 他口中的阿大，是一个红色莫西干头，同样身着背心的精壮男子。 而阿小，是留着黑色双马尾，强壮的胸肌将背心隆起一块的阳刚肌肉男。 他们从右边的楼梯哒哒哒地跑下，站在一楼，又掀起了一片哄闹声。 “看来”擂台上的红衣裁判高高举起一只手： “我们的斗士们已经准备就绪，通向自由的比赛再次开启。” “各位朋友们，大声告诉我比赛的口号” “自由！”“自由！”“自由！” 人潮鼎沸，三位被挑战者踏步走上了擂台。 “开始！” 三位猛男正想扑上前，却没想到挑战者原地不动，仅仅从斗篷里伸出了一只手。 认输了？鬼爷皱起了眉头。 “再近一步你们可能会受伤。”悲哥儿伸着手，面无表情地说：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他奶奶的。”鬼爷脸色一黑，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向少年的脸砸去。 街头打斗出身的他，对自己的重拳十分有信心，他的大脑中，甚至已经出现了少年凹陷的脸颊，和跪在地上向自己求饶的模样。 但一股深入骨髓的刺痛打消了他的幻想。 “嗯？” 鬼爷脸颊抽搐，看向眼前牢牢钳制住拳头的一只手。 这只手上没有疤痕，也没有老茧，纤长白皙，普普通通的一只手，却充满难以想象、无法挣脱的力量。 拳头与手掌的交合处冒起阵阵青烟和蒸汽，少年脸色如常，看着面前咬紧牙关浑身颤抖的大汉。 单纯的钳制自然不会有这般威力，在新人任务中吸取了教训的悲哥儿，经过了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武器。 那就是，强酸！ 早在三猛男上擂台的时候，他就在斗篷里捏碎了装有强酸的瓶子，将其涂抹在了手掌上。 他的自愈能力完全可以抵消强酸带来的伤害，但大汉，显然不行。 鬼爷的冷汗浸透了后背，他身后的两人，也又惊又怕地停下了脚步。 “理解了吗？”少年的话语如同魔鬼，在安静的擂台上响起。 “你们两个。”鬼爷战栗地咆哮，两只脚因为疼痛而变得发软，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快上啊！” “是！”阿大阿小两人心一横，做了个擒抱的动作，一左一右向少年扑来。 悲哥儿将变得瘫软的鬼爷拉近身，再猛地一脚踢开。一边像蛮牛般冲刺的阿大，猝不及防地被人影砸中，二人像沙袋一样不由自主地滚下了擂台。 一旁的阿小看得呆了，他看着少年那血肉模糊的手，又看了眼擂台下哀嚎的两人。 突然，披着斗篷的少年向前几步，一只蒸汽萦绕的可怖手掌向他抓来。 “投降了！”阿小双手捂头，膝盖一软，就这样跪在了擂台上。 胜负已定！ “秒杀，这简直就是秒杀！”红衣裁判举起双手，对着看台上的人大喊道： “这个人，有获得自由的资格！” 二楼看台响起稀疏的叫好声，红衣裁判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快，他从衣服内拿出一把手枪，对着地上滚成一团的两人扣动了扳机。 “砰。” 鬼爷脑袋旁的地板，陡然出现了一个焦黑的孔洞。 “弱者，不配获得自由的资格。”他的声音变得阴沉： “你们对于我的判决有什么不满吗？” 酒吧内变得鸦雀无声，裁判的脸忽然阴转晴天，他带着灿烂的笑容走到悲哥儿身边，将他的手高高抬起： “恭喜这位勇士，和他的三个朋友，他们获得了通往自由的门票！” “赞美自由！” “赞美自由！”二楼传来整齐的应和声，但气氛依旧冰冷。 悲哥儿走下台，来到侦探身边，后者轻皱着眉头，叱责道： “你太高调了。” 悲哥儿一摊手，解释道： “如果我不这么高调的话。” “我会受伤，”他那涂满深红色眼影的眼睛里闪动着寒光： “或者，他们会死。” 帅帅爆了！一旁的银发少年不由得眼神发亮。 这时，擂台上又重新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格雷尔疑惑地转过头。 “三、二、一！”红衣裁判一手指着天花板，而随着他的倒数，擂台竟然渐渐地没入了地面。 不多时，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了地面上。 “自由之门已经开启。”红衣裁判脸上充满了狂热： “各位，出发吧！” 第四十章 来到自由城的第一天 “走了？”格雷尔疑惑地看向侦探。 唐让摇了摇头，他快步走向吧台，拿出终端，将它放在酒保的面前： “兑换5000圆的地下代币。” “最近汇率有波动，”酒保慢条斯理地说道： “5000圆只能兑换200个代币。” “够了。”侦探沉声道。 酒保用自己的终端和侦探的互相碰撞，再从桌子下拿出一个小袋子，放在侦探面前。 “在地下最好不要把终端拿出来。”他提醒道。 “好。”侦探接过袋子，将终端收回，向还在大厅入口的二人招了招手。 除了获得资格的人以外，这次的地下之行还贴心地配备了一名“导游”。 他黑发黑瞳，是都港原住民常见的长相，穿着简单的灰色布衣和布裤，但刚才发号施令的红衣裁判对他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一旁默默观察的格雷尔不由得对这个男人高看了一眼，他想从这名导游身上找出点特殊，却发现无从下手。 “一名超凡能力者。”唐让贴近身子，悄悄地说。 队伍一共九个人，由导游在最前面引路，排成一列，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走进了入口。 地下通道十分潮湿，隐约间还有发霉的味道。在直直往下走了大概50米后，他们的面前出现了第一个岔路口。 连一丝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导游钻进了其中一个洞穴。 又走了20米左右，第二个岔路口出现了。再之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在数不清多少个岔路口后，一丝光亮终于出现在了队伍的面前。 走进一看，才发现那是个挂在通道上方的昏黄灯泡，在它的旁边立着一个老旧的木牌。 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写着： “欢迎得到自由。” 在句子的最末，还画着一张抽象的咧嘴笑脸。 “到了”，说话的是从未开过口的导游： “再往前直走，就是自由城。” “下面我补充一下注意事项。” 这些话他好像说过无数遍，像例行公事一样流畅： “如果没有实力，绝对不要惹事生非。” 他冷漠的目光环视着身后的队伍： “在进入自由城后，你们会获得一天的免费居住资格，一直到明晚的八点前。” “还是那句话，不要惹事生非，我不想在第二天给你们收尸。” “在这之后，我推荐你们找份工作，不管是佣人也好服务员也好，只要有一份收入，你都能在房子里安稳生活下去。” 他拍了拍手，再次说道： “现在，排好队，每五分钟进去一个人。” 每五分钟进去一人？这是想让我们分开吗？格雷尔求助地看向唐让，他微微地点了下头，表示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大约半小时后，终于轮到了排在倒数第三位的格雷尔。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向通道里走去。 “等一下。”侦探出乎意料地发声，引来了导游不满的目光。 “这两位是我的外甥，我们是来自由城讨口饭吃的。”侦探憨厚地笑了笑，从酒保那得来的小袋子中抓了一把，小心地将代币送到导游面前：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导游收下贿赂，没有说话，但那微微眯起的眼睛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 侦探推着两名少年往前走，三人渐渐地消失在了地下通道中。 出口处是一道长达数百米的阶梯，它从岩石砌成的石壁上探出，一直延伸到远方的街道处。 与地表一致，这里依然是黑夜，但街道上仍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格雷尔抬头，头上漆黑一片，看来这离天花板还有很长的距离。 他又往阶梯下方看去，惊讶地发现在这不知多少米的地下，竟然有植物的存在。 侦探看出了他内心的疑惑，解释道： “这是岩草，能在地下的岩石上生长，能提供氧气。” 三人继续前行，很快，一栋米黄色的建筑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依照窗口的数量，格雷尔大约能推断出它有十三层，而且里面的房间应该很多。 “这是我们今晚要住的地方。”侦探解释道： “这样的建筑在地下被称作‘流浪者福音。’” “只要有一个代币，你就能在这里安稳地住一星期。” 建筑下的守卫发现了从阶梯走下的两人，他大声喝道： “跟我来。” 三人乖乖照做，进入了这栋建筑。在爬了五层楼后，他们来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68”，格雷尔默默地记下了门牌号。 推门进入，和走廊一样昏暗的房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里的空间不大，只容得下四张上下铺的床和一条狭窄的过道。 他们之前队伍中的其他五人，已经找到了各自的床铺。有的正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的已经躺下，发出微微的鼾声。 进门的声响并没有让他们有所反应。侦探径直走向空着的床位，他并没有将行李箱放在其上，反而将它裹在斗篷里，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格雷尔看向悲哥儿，后者朝他点了点头，也向着一个空床位走去。 他爬上侦探的床，在上方的床铺坐下。 就在他还在纠结现在应该干嘛的时候，一个床铺上突然传来了声音： “你们之前来过这个地方吗？” 格雷尔望去，那是之前在擂台上获得胜利的阿狗，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和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却还是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开口的是侦探，这句话算是善意的提醒。 “我不在意这个，”阿狗挠挠头：“死了也就死了。” 他那出人意料的回答吸引了房间内其他人的注意，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男人忍不住问道： “你还年纪轻轻，怎么就有这种想法。” “很奇怪吗？”阿狗拨弄着头发，直白地问道： “你们难道不都是这种想法？” 阿狗上铺的男人翻了个身，好像是在说梦话，嘟嘟囔囔地说道： “要死也要死在紫金花区女人的肚皮上，死在地下多窝囊啊。” “既然要死，你为什么要来地下？”抑制不住好奇心的格雷尔问道。 “不知道，反正我就想去锈城以外的地方看看。”阿狗十分健谈，但眼神依旧空洞灰暗： “有天我都快走到霍普区了，不小心被行政署的巡逻员发现了，就又被赶了回去。” “后来我听别人说锈城区地下也有一个城市，我就跟过来了。” 好像牵动了头上的伤口，他“哎呦”了一声，吸了几口冷气后，他继续说道： “看来死在这个地方也不错，这里比棚屋要好多了” 这句话说完，他重重地躺倒在了床上，不再开口。 这个没头没尾的故事莫名牵动了少年的情绪，格雷尔不禁看向一旁同样是上铺的悲哥儿，发现他已经闭上眼，好像是睡着了。 格雷尔只好呆呆地坐在床上，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 过了一会儿后，睡意袭来，他索性也躺下，闭上了眼睛。 来到自由城的第一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过去了。 第四十一章 自由城内的第一顿早餐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格雷尔突然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扇了他一巴掌。 他睁开眼，刚想表示些什么，却见到侦探爬上他的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扭头一看，悲哥儿也已经醒来，坐在床上看着自己。 唐让用大拇指指了指房间门，三人心领神会地同时下床。 走廊的天花板系着简陋的灯泡，墙纸已经脱落大半，侦探轻轻关上门，小声对二人说： “往右到尽头是盥洗室，我们简单洗漱一下就出发。” 盥洗室里面十分肮脏，到处是泥巴和污秽物，但庆幸的是，水质看起来还行，格雷尔简单地洗了一下脸，又将头发梳理整洁。 出门时，他意外地看到68的门口多了一个人影。 人影低着头，一动不动，就好像雕塑一样。 侦探从盥洗室边甩手边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他眉头微皱，轻轻敲了下墙壁。 “叩叩”，细小的声音在走廊上如落针般清晰，人影抬起头，发现了盥洗室门口的两人，快步向他们走过来。 格雷尔渐渐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是那个说着不想活了的阿狗，他依然没有擦干血迹，睡了一晚后，身上传来的味道十分难闻。 “有什么事吗？”侦探疑惑地问道。 “我听到你们仨出门就想来看一看。”阿狗说话一如既往地直来直往： “你们三个好像对这里很熟悉，能带我一起走吗？” 侦探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容我拒绝。” “这样啊，那我问一下，我今天能干什么？”阿狗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格雷尔有种预感，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他一生的命运。 “你也许应该去洗漱下，弄得干净一点。”侦探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从这栋建筑出去，一直往北走，直到能看见一个画有土黄色稿子的牌子，那里应该能找到适合你的工作。” 他想了想，又从斗篷里拿出一个吃了一半的棕黄色面包，递给阿狗： “这是我昨天早上吃剩下的，希望你能有体力走到那。” “谢谢。”阿狗接过面包，便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之后他鞠了个躬，转身走回68房间。 这时悲哥儿正好从盥洗室走出，他诧异地看着阿狗远去的背影： “发生什么了吗？” “不，什么也没发生。”侦探沉声道： “我们该出发了。” 三人从“流浪者福音”走出，一道光亮照在了格雷尔脸上，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这里是地下，怎么会有阳光？” “在岩壁的天花板上有连成一片的光板，用来模拟白天。”唐让解释道： “这是防止居民们作息混乱的手段。” 他从斗篷里拿出终端，迅速地瞥了一眼，又将它收回。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你们应该知道该做什么吧。” “不知道。”悲哥儿诚实地问答，却被侦探赏了一个爆栗。 “吃早饭啊，你傻吗？”侦探没好气地说： “没力气怎么干活啊！” 走在街道上，道路两旁已经陆陆续续地有店家开始营业，一旁早餐摊传来诱人的肉香味，让格雷尔的嘴中忍不住分泌出了口水。 走近一看，这肉香的来源原来是一只只硕大的老鼠，它们被去除了毛发和内脏。一只只铁棍从它们的身体中间穿过，在烧红的炭上面不断转动着。 “新来的？”扎着白色头巾的老板好像完全不在意三人的奇怪衣着，笑着说，： “尝尝自由城的特色烤地鼠吧。” “多少钱？” “三只一个代币。”老板用带着油腻手套的手翻动了一下铁棍，再拿起一旁的香料，在烤鼠上面均匀撒下，随着“滋滋”声，烤鼠的身上冒出一阵青烟，香味又一次从烤架上传来。 格雷尔又咽下一次口水，他眼巴巴地看着唐让，后者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这么贵？我记得前几年才五只一个代币，这涨得也太快了吧。” “不贵不贵。”老板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现在通货膨胀得厉害，要是你不愿意付代币的话，就用东西来换吧。” 用东西来换？这购买方式好新鲜啊。格雷尔再次看了眼侦探，他摇了摇头，说： “不必了，给我来三只就好。”他从小袋子拿出代币，递给老板。 “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人。”老板麻利地将烤鼠从铁棍上取下，用牛皮纸包装后，递给侦探： “小心烫啊。” 格雷尔从地鼠身上撕下一根油滋滋的大腿，心满意足地啃着。 此时街道上来往的人并不多，寥寥的行人见到他们都识趣地避开，地底的人造光照在少年的身上，竟然还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在这里生活，看起来不比地上差啊。”格雷尔边撕咬着鼠肉边开口： “怪不得有这么多人想要进来。” 侦探轻笑了一声，反问道： “你知道刚才那个用东西换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少年老老实实地摇头。 “这是自由城里最特殊的规则，这里的一切都能被标上价值。” “你的生命，你的器官，甚至于你的家人，只要你够狠，出卖自己的一切，你就能在这里如鱼得水地活下去。”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我觉得很公平啊。”格雷尔想了一会儿，还是好奇地提出了问题。 侦探冷哼了一声：“如果我现在愿意的话，就能将你们两个转手卖出去。” “就这样，你们还觉得公平吗？” 悲哥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避开了这个问题，小心地开口问道：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侦探嘬了一口骨头，将吃剩后的残余和牛皮纸揉成一团，扔向街道旁的垃圾桶。 他从斗篷里拿出一张纸巾，惬意地擦了擦嘴巴： “去找一位水果代理的资深成员。” 谁？格雷尔连忙将嘴里的鼠肉一咽而下，口齿不清地开口问道： “是在新人任务中出现的那个吗？” 他想起那将房子分解又重组的惊艳一剑，不由得感到热血沸腾，心跳加快。 “不。”侦探嘴角微微上翘： “但他在水果代理一群中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号。” “叫做，异世界战神！” 第四十二章 洛马尔斗技场(感谢大家的收藏和推荐票) 自由城里的交通工具十分特别，它就像是一个方形的大铁盒，其表面锈迹斑斑，最下方安置着两排轮子，在轨道上行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里面的空间被木板简单地分成四层，每层都有两排座位，但椅子十分窄小，坐起来十分的不舒服。 “这是由矿车改造而来的。”唐让继续充当解说员的角色： “后来建城后，感觉舍弃掉这些轨道太浪费了，所以就将其改造成了自由城交通系统的一部分。” 车厢里并没有窗户，在座位上感到不自在的格雷尔只好将目光转向车厢里的其他乘客。由于他们上车的班次早，所以一层的乘客只有寥寥数人。 他注意到后面的座位上，有一个戴着褐色帽子的男人，在座位上蜷成一团，并不断躲避着他的目光。 格雷尔轻轻捅了一下侦探，后者隐蔽地转了下头，他轻声说道： “我们运气好像不太好。” “等下可能会有意外。” 不出侦探的所料，列车在摇晃了十分钟后，突然停了下来。格雷尔想站起来查看情况，却被侦探死死地按住脑袋。 两个身穿灰色布衣的男人上了车，他们走过来，在车厢内不停环视。 这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并没有逃过他们的目光，灰衣人冲向座位，将他一把抓起。 “你们干什么！”男人不住挣扎，尖锐地喊道： “我犯什么事了吗？” 一位灰衣人冷冷开口： “你叫斯雷，一年前被理查先生买走了。” “今天是你逃走的第三天。” 男人一下子瘫软了下去，他喃喃开口： “我还是没有瞒过他。” “你们把我带走吧。” “不。”灰衣人怜悯地看着他： “理查先生对你拿走了他心爱的帽子这件事十分恼火。” “在他眼里，这顶帽子的价值比你要大的多。” 男人身体突然变得紧绷，他脸色涨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还是没能从灰衣人的臂弯中逃脱。 “噗”，一根三棱刺猛然从他的耳朵里穿过。同时，另一名灰衣人眼疾手快地将他头上的帽子摘下。 男人瞪大了眼睛，两行血液从他的眼角处流了下去。 动手的灰衣人朝另一位点了点头，他从裤袋里拿出终端，在屏幕上点了点： “任务完成，目标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他收回终端，扛起男人的尸体，扭头向车门走去。在经过格雷尔三人的时候，他的眉头难以觉察地皱了一下。 车门关闭，列车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前行驶，只是现在车厢内的氛围变得格外沉重。 “那两个人是谁？”惊魂未定的格雷尔问道。 “灰衣帮，自由城恶名昭著的执法人员。”侦探刚才一直用手托着下巴，挡住了自己一半的脸，此刻他放下手，解释道： “说是执法，其实私活要干得多一点。” 坐在他们前面的悲哥儿扭过头，忍不住问道： “我们昨晚住的地方，是灰衣帮的地盘吗？” “不是。”侦探回答道： “那属于铜镐联合会。” “它负责维持城市基本的运作。” 铜镐？格雷尔立马反应了过来，这应该是以前矿工遗留下来的组织。他将这个猜想告诉了侦探，侦探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猜想没有错，还有，灰衣帮也是以前囚犯们组成的组织。” “如你们所见，这两者是自由城里最强大的势力。”侦探一摊手，开玩笑般的说道： “要是我们在任务里不小心招惹到了他们，可能也会像这样” 他夸张地将手指放在脑袋： “噗的一声，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了。” 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悲哥儿认真地回答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会死的。” 他的头上又被赏了一个爆栗。侦探嘴角微微扭曲： “你难道没有一点幽默感吗？” 不，我觉得你们两个都没有幽默感。格雷尔在内心默默吐槽。 晃动的列车速度逐渐减缓，车厢内响起了广播： “前方到站，洛马尔斗技场。” “准备下车的乘客请移动到车门处，等待车门的打开，注意自身的安全。” “哇，好大啊。” 格雷尔兴奋地在头上搭起了凉棚，而一边的悲哥儿也微微张大了嘴巴。只有侦探，仍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不怪他们吃惊，实在是眼前的建筑太过于骇人了。 地面隆起几根高耸的石柱，每根石柱都同样粗大，各色的碎石镶嵌其上，在光照中闪耀夺目，散发着尊贵夺人的气魄。 这还不够，一整块大约有上百米高的石壁，和众多石柱紧紧相连。它由无数的坚石组成，斜立在地面，就像一个正放着的碗，圈起了一大片的空间。而从石壁背后，不断传来震耳欲聋，让人心跳加快的叫喝声。 侦探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向面前的恢弘大门走去，那里有一名穿着灰色布衣的工作人员，正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三个人，三枚代币。”工作人员说道。 侦探从小袋子里拿出代币，工作人员笑吟吟地将它收下，继续开口问道： “这边还有档口，要不要来碰碰运气？” 侦探谢绝了他的好意，他向身后的两人招了招手，三人一同走进了这座古老的建筑。 大门后面是一道宽阔的石制阶梯，每隔十几米，阶梯的两旁都会多出一个小门，从里面传来鼎沸的人潮声。 三人缓步走上台阶，当走到第三道小门的时候，侦探停下步伐，向里面走去。 一进门，热浪扑面而来，嘈杂的人声被放大了数倍，让听觉敏锐的格雷尔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洛马尔斗技场的内部的装潢十分简单，各区域都由巨大的方形岩石组成。除了位于中心的擂台和两扇大门外，其余皆是一层又一层的观众席。 擂台上方贴心地设置了一个投影屏，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擂台里的景象。 在屏幕上，一个金黄色短发的少年**着上身，嘴巴大张，两手高高举起。而在他身旁，是一位在地上痛苦哀嚎着的盔甲壮汉。 “泽尔！” “泽尔！” “泽尔！” 观众席上整齐地呼喊着同一个名字，甚至有的人模仿着擂台下的少年撕去了上衣，撕心裂肺地咆哮着。 泽尔？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格雷尔稍稍回忆，想起了那是在科琳娜酒吧暗算自己的男子。 可眼前的这位一点都不像啊？他疑惑地偏了一下头，难道是同名吗？ 叫做泽尔的这名少年在人们的欢呼声退下了擂台。屏幕上方传来响亮的广播声，将沸腾滚烫的人声压了下去： “下一场，由来自钢铁剑道会的铁7出战，他是第三大陆里赫赫有名的勇士” 广播简单地介绍了他的战绩，接下来，他又用雄厚激昂的语调喊道： “他将对阵的是，在洛马尔斗技场取得十三连胜” “出身于自由城，令我们无比骄傲的竞技场强者” “让我们大声呼唤他的名字！” 一位只身着短裤的黑色长辫男子高举双手，从大门踱步走出。 人潮重新变得炙热，整齐划一的口号声让地板不堪受负地颤动： “烈王马！” “烈王马！” “烈王马!” 第四十三章 斗技场上的战斗 “这是一名能力者。”侦探并没有压抑自己的音量，但声音还是淹没在了声浪当中。两名少年不由得凑近了他，仔细听他的介绍： “洛马尔斗技场的斗技者，拥有超凡能力的占了很大一部分。” 他脸上带着微笑，认真对眼前二人说道： “这是因为，当一名普通人获得超凡能力的时候，总免不得想来竞技场碰碰运气。” “但可惜，没有与之相契合的战斗经验，他们的下场往往是失败除了那些原本就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人。” “烈王马就是这样的一位斗技者，他原本是一名武师，那是从遥远的时光长河中传承下来的职业，很受大部分人的敬仰，实力也同样不俗。” “再加上他的超凡能力，就连我遇上他，也难免陷入一场苦战。” 介绍完毕，格雷尔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大屏幕。此时的镜头已经给到了另一扇门上，一个浅绿色短发的男人，他斜披着一件深棕色的僧衣，背着一把长剑，缓缓走向了擂台。 令人惊讶的是，他僧衣之外的半截身体，竟然全是由银白色的机械组成！ 侦探的解说声适时响起： “钢铁剑道会，是第三大陆上有名的组织，如它的名字，其成员都是人体改造后的剑客。” “它的入会条件十分严苛，根据实力，成员可分为钢级和铁级。” “但每一位成员都不容小觑。”他补充道。 屏幕上，铁7走上擂台，两手贴着大腿，向对手作了个标准的鞠躬礼。而烈王马也向他重重地抱了个拳。 看来在礼仪上的交锋，双方似乎不相上下。 “双方选手皆已入场，现在开始倒计时。”广播没有让观众久等： “3、2、1，开始！” 铁7不慌不忙地拔出背上的剑，单手持剑的他并没有急于展开进攻，而是在擂台上慢慢踱步，似乎在等待对手的出手。 烈王马同样淡定地活动了一下身子，格雷尔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戴着个黑色的臂铠，其上长满尖刺，看上去十分狰狞。 “他太大意了。”侦探突然说道，“剑客可不是只会默默等待机会的角色。” 话音未落，只见刚才还全身松弛的铁7，突然化作一道幻影，手中长剑随心而动，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向烈王马刺来。 他的对手显然没料到进攻来得这么突然，但反应极快的烈王马双手交叉，臂铠与长剑碰撞，火花四溅，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转刺为劈，换方向再劈，铁7的长剑不断变幻方位，连绵不觉的进攻让烈王马只能狼狈地防守，他步步后退，很快就到了擂台的边缘。 大屏幕的特写里，铁7脸色平静，这样的进攻对他来说仿佛就像喝水一般轻松。 但一声如敲钟般洪亮低沉的巨响打破了他的平静。 “修罗引擎”侦探沉声道。 大屏幕上，烈王马原本古铜色的皮肤完全转变为了青灰色，粗大的血管如蜿蜒的毒蛇，在他皮肤上隆起。他的动作陡然加快，在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攻防后，他甚至一把抓住了那只困扰他许久的长剑。 攻守角色瞬间对换。 怪力附身的他紧抓住长剑，将剑和人慢慢抬起。 铁7当机立断，松开长剑，整个人倒退到五步之外。而长剑就这样被烈王马丢出了擂台之外，引发了观众一片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你可以认输了。”化身狰狞修罗的烈王马平静地开口，在广播的放大效应下，话语就如催命符一样人异常。 “剑，不只在手上。” 铁7身体诡异地一抖，由银白色机械组成的右手背上伸出了又一把长剑。这还不够，他的后背发出一阵齿轮摩擦声，从背后再次升起一把银白色长剑，被他左手拔出。 更夸张的是，他的右腿骨突出一截，露出锋利的刀刃，俨然就是又又又一把长剑。 “奥义三剑流。”冰冷的合成音与人声混合，从铁7的口中缓缓吐出。 伺机待发的烈王马嘴角咧出个夸张的弧度，他两手撞击，臂铠发出咚的一下巨响，这是他亢奋到极点的标志动作。 “我来了。” 铁7欺身上前，双剑一上一下，像陀螺一般向前方的男人劈去。早有准备的烈王马双手轮流抬起，将这凌厉的攻势一一挡下。 在眼花缭乱的剑影下，一记附带着剑击的鞭腿突然杀出。 可烈王马早已预料到了这次偷袭，不愧于武师之名，他左脚迅速上抬，竟然精准地踩在了刀面上！ 铁7立马失去了平衡，他的身形忍不住向左偏去，双剑也不受控制向左边的无人处滑去。 好机会，烈王马眼神凶光骤现，他用右手的臂铠隔开双剑，左手就是一记寸拳直捣剑客的腰部。 看到这一幕，悲哥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热气。 但是！铁7的腰部，也就是肾脏所在的地方，突然又刺出了一把长剑！ 这是，第五把长剑！ 长剑抢先一步，击向烈王马的前臂，将它牢牢钉在了半空。同时，铁7的身形也已经调整过来，一记势大力沉的挥击，毫不留情地击向了对手那空门大开的脑袋。 剑柄与青灰色的脑袋重重碰撞，本就在擂台边缘的烈王马踉跄一下，还没等他恢复平衡，铁7抬起左脚，一脚将他踹出了擂台。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斗技场变得安静异常，几秒后，才有陆陆续续的嘘声和叫喊声响起。 “这不公平，谁知道他身体里会刺出长剑啊。” “卑鄙的外乡人！” “重赛！重赛！” 及时出现的广播压下了场上不满的声音： “铁7选手以一记出乎意料的踹腿终结了这次比赛！” “很显然，这是他重重布局之后获得的成果。” “先以手上和大腿的长剑麻痹对手。” “在偷袭成功后，又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烈王马！” “这是一场辉煌的胜利，让我们大声呼喊他的名” “我说”大屏幕上的铁7淡淡地开口，打断了广播： “我跋山涉水而来，可不是为了解决这种货色。” 他抬起头，对着大屏幕之上的广播说道： “让你们斗技场的‘有形之剑’，来和我一战！” 第四十四章 异世界战神（感谢大家的收藏和推荐票） “有形之剑大人现在不在斗技场。”广播声响起，干脆利落地回绝了他的提议： “请铁7选手退下擂台，接下来是斗技场每日例行的歌舞表演” 斗技场上的观众一下散去了三分之一，余兴未尽的格雷尔茫然地看着四周。唐让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示意二人跟着他走。 从阶梯直下，在底层的一扇铁门前，侦探拿出终端，在屏幕上点了点。很快，铁门打开，一张白皙的脸出现在了门后。 他浅棕色的头发微卷，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平整衬衣和米白色的长裤。其脸部的线条十分流畅，挺直的鼻梁将一双湛蓝的眼瞳分开，再之下是淡粉色的薄唇，为这俊朗的外貌添上了一抹阴柔。 简而言之，很帅。 “这就是异世界战神。”侦探介绍道：“你们也可以叫他，本尼奥丁森。” 格雷尔伸出双手和他握了握，只见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们两个的实力怎么样？” “还行吧，我是新人任务中的第二名，他是上届的第二名。”格雷尔不好意思地开口，显然他也觉得这两个名号有点难以说出口。 “老二就够了，我这也不是一定要让你们获胜。”名叫本尼的男子收回了手，认真地回答道。 一旁的悲哥儿忍不住插嘴： “恕我冒昧，我们还不知道任务呢。” 侦探刚想习惯性解说，却被本尼提前开了口： “斗技场最近涌入了很多奇怪的新面孔，你们的任务就是调查他们。” “作为斗技场的执事，我可以对比赛场次进行一些调整。” “你们两个在台下战斗，而侦探的任务就是在看台上观察他们。” “我话讲完，你们有什么意见？” “我抗议！”格雷尔举起小拳头，不满地说： “凭什么要我们下场打生打死，他就能在看台上轻松坐着啊。” 本尼深深地看了眼前少年一眼，笑着回答道： “一方面，在战斗之中的观察能够更细致。” “而另一方面，唐让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银级斗技者，斗技场不可能安排他与新人战斗的。” “我对你们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保证不受伤就行了，”他继续说道： “最近的一场比赛在下午，我们现在可以去吃午饭了。” 午饭的地点设立在斗技场旁边的一家高级餐厅里，四人翻动着菜单，这里价格最低的菜肴都要五十代币以上，这让穷惯了的悲哥儿不由得暗暗咋舌。 服务员先端来了白瓷茶壶和茶杯，将其放在铺着红色桌布的圆桌上。在侦探的示意下，她又低头后退到门外，将红木木门轻轻关上。 喝下一口浓醇的红茶后，本尼畅快地哈了一口气，他带着笑意，对眼前如坐针毡的格雷尔说道： “还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格雷尔鼓起勇气，终于提出了心中深藏已久的问题： “请问，你群id中异世界战神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好奇，漂泊异界的白龙，无比希望对方同样是在故乡意外穿越而来的人类。 本尼舒展身子，靠在毛绒质感的长椅上。他目光悠远，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道： “我以前去了异世界，在那里我是战神，后来我又回来了。” 言简意赅的回答在格雷尔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即使本尼所说的异世界和自己的故乡可能并不相同，但他的说法表明了，自己完全有办法从这回到故乡。 他还想开口提问，但侦探严厉地打断了他： “这是本尼的伤心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一旁察言观色的悲哥儿及时地将话题引开： “不如你介绍一下我们下午的行程吧。” “哦，好。”本尼从回忆中苏醒，他再次灌下一大口红茶，对着两位少年说道： “首先，要去洛马尔斗技场的报名处登记自己的资料，斗技场是允许选手们用假名的，至于其他资料，随便填填就好。” “好的，”悲哥儿点点头：“再之后呢。” “之后就是我的事情了。”本尼小口喝着红茶： “今天下午的选手名单要在午饭后才会拿给我，等你们报名后我再进行安排。” 这时候，木门被轻轻地敲响。 “请进。” 服务员小姐托着个银色托盘，其上扣着个圆盖。她小心地走近圆桌，将托盘置于其上，并将圆盖打开，顿时，随着一阵金光，一股浓厚的香味从里面传来。 服务员小姐微微弯腰，低头退下。好奇心旺盛的格雷尔忍不住看向托盘里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食物。 那是一头被烤得嘎嘣脆的乳猪，趴在托盘上。其表皮呈金黄色，微微焦黑，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至于它为什么会发光呢？ “可食用型荧光剂，”侦探砸着嘴说道：“这在地面上都还没普及你们自由城里的人可真会玩。” “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来的。”本尼一摊手，“快趁热吃吧。” 一头约三千克的乳猪，就这样在五分钟内被四人残忍地分食，侦探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这口感看起来挺新鲜的啊，是现宰的吧。” 本尼显然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深意，他用餐巾抹了抹嘴巴，说道： “自由城最近的食物渠道扩大了，在两年前，这里还只能吃到烤地鼠来着。” “关于这些渠道，你了解多少？”侦探追问道。 本尼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些年我基本没离开过斗技场周边，不过在上次的会议中，罗尚不是说过” 他坐直了身体，严肃地说道： “连锁酒吧，是真的和自由城扯上关系了。” “你怀疑最近斗技场的异常，也和他们有关？”侦探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男子。 “不一定，我举个例子吧。”本尼沉声道： “上上场比赛出场的那位泽尔，来自自由城内的福利院。” “福利院？”侦探很显然对这个名字十分感兴趣。 本尼点点头，继续说道： “这是间很平常的福利院，是铜镐联合会属下的，平常就教教书和让孤儿们进行一些简单的工作。” “但是，那名泽尔不但拥有超凡能力，还有着娴熟的战斗技巧，这不是一名在福利院生活十六年的孤儿能学到的。” 侦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你觉得我们要往这个方向去寻找线索吗？” “这倒不一定，先看看下午的比赛吧。” 第四十五章 小毛驴和胡萝卜 一道道菜肴接连端上，半小时后，四人酒足饭饱地离开了餐厅。 报名处在洛马尔斗技场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内，此时正是午后，两个穿着白衬衣的工作人员正靠在座椅上悠闲地聊天。 “我跟你说呀，早上那个铁7” “咳咳”，刻意的咳嗽声从他们门口传来，被打断聊天的工作人员不快地回头，发现来者是本尼后，又带上了一副惶恐的笑脸： “大人，来这里有什么贵干吗？” 另一名工作人员也连忙坐直了身体，做出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 本尼笑了笑，他走到二人前面的工作桌前，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工作人员很快抬过来了一张椅子。 “下午上场的斗技者统计好了没有？”他慢慢悠悠地问道。 “已经统计好了，请您稍等。” 在一阵小跑后，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将一份报告放在桌前。本尼将其拿起，微微皱起了眉头。 沉思一会儿后，他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两条信息： “这两个人移至明天的场次，我这里有更好的人选。” 他招了招手，让还在门外的两名黑袍浓妆少年进来。两名工作人员不由得看呆了，其中一位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人，您真的不是来整我们的吗？” “嗯？”本尼玩味地看着开口的男子，后者心虚地低下了头，他微笑地说道：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我也没在开玩笑。” 他将身旁的悲哥儿拉至身旁，慢吞吞地介绍道： “这位呢，是我前几天发现的宝藏男孩，花了我不少的代币。” “在战斗方面，我对他有着十足的信心，明白了吗？” 两位工作人员像鸡啄一样点了点头，见到这一幕，本尼突然玩心大起，他看似随意地接着说道： “我还给他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小毛驴。” 听到这个名字，正老老实实站在另一边的格雷尔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名字明显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一旁的悲哥儿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若不是侦探指定他服从本尼的命令，可能这时候他已经将怀里的强酸泼了出去。 而吓坏了的工作人员显然没能了解其中的深意，他在登记册方方正正地写下名字： “小毛驴。” “其他的话，你们就写是自由城某位大人的手下吧，我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话说完，本尼又拍了拍身旁银发少年的肩膀，不顾他好似想杀人的眼神，继续说道： “这位也差不多，呃就叫他胡萝卜吧。” “其他信息的话，”他苦恼地敲了敲太阳穴，“写什么呢要不你们俩看情况随便填填吧。” “不敢不敢。”工作人员卑微地回道，但在本尼极具威慑的眼神下，他又连忙改口： “一定会完美完成您的交代，大人。” 由于没有毒辣的阳光，自由城的午休时光总是十分短暂。两点过后，陆陆续续有观众进入了斗技场。 斗技场的选手准备处有两种，一种是供寻常斗技者使用的普通房间，而另一种专供那些有名望的斗技者，装修十分豪华，称作贵宾室。 很显然，本尼给两人安排的房间是，一样一个。 他的男性友人小毛驴，自然被分配到了舒舒服服的贵宾室，而可怜的胡萝卜，只能在一间独立的普通房间内孤独地等待 一打开门，胡萝卜哦不，是格雷尔就感到一股刺鼻的汗臭味扑面而来。 这个房间阴暗又狭窄，四面墙壁长满了霉菌，进门的左侧是长椅，旁边是衣柜，角落里还摆放着一张脏兮兮的小床。 格雷尔关上门，先查看了下衣柜内的情况。里面的衣服倒是齐全，这是为了供选手伪装而放置的，但好像每一件都散发着汗迹的臭味。 我终于明白那位烈王马为什么只穿短裤上场像这样的衣服谁敢穿啊。格雷尔在心里吐槽，顺手将衣柜门关上，瘫在了长椅上。 作为关系户，他自然知道自己下午即将要面对的对手，那是一位女性： 名叫玛莎，自由城原住民，某位有钱人的仆人，年龄约四十五。 八卦的工作人员还补充了几句：她有一位漂亮的女儿，被风流的主人看上了，这也是玛莎出战斗技场的原因。 如果她失败了，身为自由身的女儿就会和她一起变为奴仆，而如果胜利了，她能得到一大笔金钱，同时赎回自己。 至于为什么让格雷尔参加这场战斗，本尼解释道，这场战斗只是让格雷尔在竞技场上露个脸，而且对手从来没进行过人体改造，也没展示过超凡能力。 像这样的人因为一个可笑的赌约来参加斗技，本就是一件十分可疑的事情。 回想起报告上那张普普通通，长满皱纹的慈祥女性面容，格雷尔不由得闭上眼睛，在心里无声感叹道： 为了女人挺身而出的，不一定是骑士，还有可能是英勇的母亲呀。 洛马尔斗技场下午的斗技于三点开始，还没等观众席坐满，大屏幕上方的广播便迫不及待地宣布道： “欢迎大家来到洛马尔斗技场！” “今天上午的斗技十分精彩，但下午的斗技同样不容错过。” “下午的第一场斗技，来自于两个默默无闻的新人。我的措辞丝毫没有侮辱的意思，这里每一位留下史诗的英雄，谁还不是从默默无闻过来的，大声告诉我说，是不是！” 观众席上传来热烈的回响： “是！” “好的，依照惯例，我们要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新人，”他停顿了下，再次抑扬顿挫地说道： “这一场，首先介绍的是一位出生于自由城里的自由斗士！”斗技场内一时有点冷场，广播不由得干咳了一声： “我懂，大家对这个词不是很感冒。这意味着在此之前，我们从来没听说过她的名号。” “但没关系，相信这次的斗技能让大家牢牢记住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是” “玛莎” 还没等观众回应，广播又迫不及待地介绍道； “而另一位，是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度，在斗技场了解到的信息中，他既神秘又强大，据说连名字都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威能！” “而为了怜悯对手，他不得不使用了一个可爱的假名来称呼自己，那就是” “胡萝卜！” 这个介绍真是有够烂俗的，观众会信这种鬼话吗？ 披着黑色斗篷的格雷尔一边吐槽，一边从擂台旁的大门缓缓走出。而擂台前方，已经站着一位身着米黄色长袍的中年女人，她朝少年温婉地笑了笑，格雷尔也微微低头，表示了自己的礼貌。 “双方选手皆已入场，现在开始倒计时。”广播声响起： “3、2、1，开始！” 第四十六章 一场无聊的战斗 与上午的械斗不同，这场斗技是彻彻底底的空手搏斗。 身着碍手碍脚的长袍来参加战斗，排除脑子进水的原因格雷尔眼睛微眯，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女人，发现她黑色的眼眸内如湖面一般平静。 她对自己的实力十分具有自信。格雷尔在内心下了定论，因此他打消了率先出手的念头，静静地呆在原地。 “你不攻过来吗？”玛莎出乎意料地开口说道： “我一个快要半截入土的女人，就这么让你忌惮吗？” 她的嘲讽引发了观众席上一片嘘声，很快就有观众不满地开口骂道： “上啊，你个怂种！” “看见娘们就走不动路了吗？” “要不要我替你打啊？” 这嘲讽三连的声音意外地巨大，观众席上很快传来了哄笑声，让斗技场内变得嘈杂了起来。 格雷尔不爽地看向声音的所在，那里有一个造型夸张的喇叭，和躲在喇叭后面无表情的侦探。看见少年回头，他甚至还伸出了右手，向他打了下招呼。 这个魔鬼！他咬着牙，硬着头皮向前冲去。 面对未知，少年忐忑地击出一拳。拳头破开风，蕴含着他三成的力道，向玛莎的太阳穴打去。 然后，在半空中停住了。 很难以形容这种感觉，格雷尔感觉自己的手臂陷入了高密度的流体中，不仅其力道被吸收殆尽，而且片刻后，一股相同的力量从相反方向传来，将他的拳头弹开。 这让格雷尔想起了前几天特训的空地上，几个流着鼻涕的小孩玩的游戏： “我诅咒你永远长不高。” “反弹。” “我诅咒你找不到女朋友。” “反弹。” “我诅咒你永远被侦探特训。” “” 这不就是小说里最让人厌烦的反弹能力吗！格雷尔在心中愤怒地咆哮，像这样的人才在世界上默默无闻了四十多年，这说出去谁信啊！ 他不信邪地又挥出了几拳，结果与之前并没什么区别。至此他不得不停止了动作，和面前的女人无语的眼对眼对望。 和登记册上一样，脸上长满皱纹的中年女人，正温和地看着自己。 “你战胜不了我的，这是爱的力量。”玛莎轻轻开口，“可以请你从擂台上下去吗？” 可以下去，个鬼啊！格雷尔眼角的余光看见侦探又举起了喇叭，他只能无奈地开口： “对不起我也是有任务在身。” 话音刚落，玛莎的眼神露出了一抹怨恨，但她的话语依旧平静： “我可以和你一直耗下去，这样在一个小时后我们会以平手收场。” “这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 “如果你认输，在斗技完了之后，我们可以再次像这样好好地聊一次天……” 她期待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然而 “裁判她企图贿赂我。”格雷尔毫无节操地向着天上大喊。 广播里传来悠悠的男声： “为了公平公正，斗技场内禁止发生交易行为，玛莎警告一次，如有下次直接判负。” 玛莎的眼神变得更加怨恨了，她一字一顿地咬牙说道： “我给过你机会了。” 她的长袍内伸出一只手，向少年的脸上抓去。 格雷尔刚想抵挡，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锋利的指甲划过他英俊的脸庞，在上面留下了五道血痕。 这还没有完，女人又是飞起一脚，向着格雷尔的两腿间踢去。 这是人类的弱点，但对于化身成人的白龙不是。 因为格雷尔在每日例行的变形试验中，正好移除了那部位的痛觉神经。 即便如此，但格雷尔还是装模作样地后退了几步，他蹲在地上，双手捂腹，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这同时也是他的灵光一闪： 如果打不到她，就让她犯下失误！ 玛莎果然乘势追击，她笨重地向前奔跑了几步，右脚高高抬起，露出长袍内臃肿的发福身体，向少年的头部踩去。 下手这么狠？格雷尔身体一滚，轻松地避开了这阴损的攻击。一脚落空的玛莎身形不由得踉跄了一下，这让他不由得眼睛一亮。 有效果！ 他继续着自己浮夸的演技，这让观众席上传来嘘声一片。而热血上头的中年妇女，像刚学会踢踏舞的幼童，笨拙地一次次抬腿，踩向地上的少年。 明眼人都能看出少年差劲的演技，而当事人还在不知疲惫地向他进行着攻击。大屏幕上滑稽的画面自然引起了观众们的不满，嘘声在斗技场内不断回荡。 观众席上认真观察的侦探朝着旁边点了点头，一旁的本尼默默拿出记事本，在上面写上： 玛莎，能反弹针对自己的攻击，但自身不具有任何的攻击能力，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写完这些后，他将记事本收起，默然地看向大屏幕上努力的少年。 该怎么提醒他任务已经结束了？本尼苦恼地想着。 对于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来说，连续用力踢腿，是一件十分耗费体力的事情。 汗水渐渐浸湿了玛莎的后背，平时不常运动的她感到右腿酸痛无比，换了左腿后，不一会儿，难以忍受的酸痛再次传来。 而这仅仅过了不到五分钟。 她咬紧了牙，在脑里不断回忆女儿纯真的面容和主人丑恶的脸庞，企图在内心压榨自己最后一丝的潜力。 然而这欺骗不了自己的身体，腰间肥肉不断颤动，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跃出胸口。疲惫感从腿部一直延伸到脸部，让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令她的眼前变得模糊一片。 又过了三分钟。 还是捕捉不到地上那条狡黠的虫子。 坚持，坚持，坚持，她的脑内只剩下了这个想法。 又过了可能有三分钟吧。 “妈妈加油。”“妈妈加油。” 纯真声音从虚幻的远方传来，她不由得停止动作，抬头，在观众席上茫然地寻找着女儿的身影。 她的发丝散乱，每一道皱纹上都浸满了汗珠，坚定的眼神，一时变得有些迷乱。 “” 真是一场无聊的战斗啊。 格雷尔拍拍斗篷上的尘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着眼前分神的妇女，轻轻地扇出巴掌。 砰，耗尽体力的女人重重地坐倒在了地上，她眼神重新聚焦，凶狠地看向少年。 格雷尔伸出拳头，感受到空气中重新传来的斥力，他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差不多了吧，他看向观众席，那边的侦探面无表情地向他伸出了大拇指格雷尔隐蔽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对侦探的回应。 随即，他夸张地扼住脖子，不顾观众席上愈演愈烈的嘘声，在一阵蹦蹦跳跳中跌出了擂台。 战斗，突兀地结束了。 第四十七章 无所事事的格雷尔 第二场斗技很快开始了。 身穿暗灰色牛仔外套，画着浓妆的小毛驴走上了擂台。而他的对手，同样是除了超凡能力外，一无所长的普通人。 一记手刀劈在对手的后脖颈处，战斗宣告结束。 此时的时间才五点不到，虽然擂台上还有一场斗技，但在征得唐让的同意后，格雷尔决定一个人在自由城里走走。 他从洛马尔斗技场出来，而外面是一条加做萨斯丁的宽阔街道。列车从街道中间穿行，发出铁轨颤动的吱呀声。 人造光在这个时刻已经黯淡了许多，时不时有观众从斗技场走出，他们在街道边缘畅快地聊天。已经脱去黑袍的格雷尔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跟在背后，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们讨论的话题五花八门，有在哭诉斗技场的盘口黑心，不停辱骂斗技场神秘强者胡萝卜的赌鬼；也有抱怨自由城的机械工匠定价太高的改造人；还有在讨论晚上去哪里花天酒地的成年男人。 确实如侦探所说，自由城该有的娱乐一项都不缺。而从那两个讨论午夜生活的男人脸上露出的猥琐笑容来看，花样可能还要更多点。 不知不觉走了很远，萨丁斯街也到了尽头。感到有点索然无味的格雷尔准备返回斗技场时，余光忽然看到本来在街道侧挤成一团的人群中，无声无息地分出了一条道。 两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人若无其事从中间穿过，他们与街道上松松垮垮的路人不同，一步一行中都充满了力量的韵律。 格雷尔缩回人群，观察着这两名灰衣帮的成员。 他们的头发皆剃得很短，皮肤很白，在脸上的不同位置处刻有刺青，在细微之处有所不同，其中一人是三斜杠，另一人是双斜杠。 这大概是代表着地位的不同。格雷尔在内心里猜想。 行走的两人在他的身边擦过，他得以观察到更多的细节。例如，布衣的下摆隆起一块，这是因为腰上系着什么东西，看形状，这可能是一把枪。 一种威力巨大的火器，拥有不俗的精准度，可以轻松击杀毫无防备的人类。 这是格雷尔对这种武器的认知，但事实上，侦探曾经对自己说过，只要枪还没拔出来，他有自信在开枪之前废掉持枪的人。 侦探在最后补充道，每增加一名枪手，他所面临的威胁就会成倍提高。如果有五名训练有素的枪手在面前，那即便是他，也无法全身而退。 观察完毕的格雷尔目送着两名灰衣人离开，他刚想紧随他们的脚步，却听见重新合流的人群中传来小声的议论声。 “这群带枪的，最近怎么出来得这么勤快，以前这个点不都已经在家里窝着了吗？” “你不知道，城东那边的仓库被人入侵了，那天的火光照亮了半个街区，结果怎么着，他们竟然说是煤气泄露。”一个路人边走边幸灾乐祸地笑道： “货物没了，人跑了，又不好声张，只好加多了巡逻的班次，就想在城里找到那个贼可哪有那么容易啊。” “没人用终端拍下他的照片吗？”另一位路人问道。 “没有。据说他是能力者”路人越走越远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声音也随之中断。 虽然话只听到一半，但格雷尔也没有跟踪他们继续窃听的想法，他转过身，向斗技场方向走了回去。 很尴尬，即便格雷尔再怎么解释，守在洛马尔斗技场大门口的工作人员都不愿让他再次进去。 “我刚刚出来透透气，我朋友还在里面，能让我进去吗？”少年挠着头问道。 “可以，要进去得付出一个代币。”工作人员露出职业的微笑。 “我那朋友是你们斗技场的本尼先生。”少年不依不饶。 “这样啊，本尼先生在我们之间可是十分受欢迎，如果你能拿出认识他的证据，让你免费进去一次也可以。” “呃，我”身无分文而且没有证据的格雷尔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他默默地退出了大门口，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从衣服里拿出自己的终端。 “我被困在入口这里了，工作人员不让我进去。”他打字如飞，向唐让发送了私聊。 而后者也迅速地回复到：“好，你先等着，我们等下来找你” 格雷尔关掉聊天窗口，正想收起终端，却发现[水果代理一群]中不断传来新的消息。 他好奇地打开，向上划动消息。 今天的消息第一条，是苏打奶盖发的： “前额叶公司过几天要在紫金花区开展新型药品展示大会，群里的各位有想去的吗？” 刚入群的“蚕茧里的猫”回复道： “免费的吗？” “是的。”苏打奶盖打下两行字： “我父亲给了我几张邀请函，正好我的朋友都旅游去了，所以就想到了你们。” “这公司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说话的是终端侠。 “这是今年刚进入都港市的公司。”苏打奶盖解释道： “你不知道也正常。” 萌妹赛高跳了出来，他先是发了个爱心的表情，然后打字道： “苏苏妹妹我也要去！” 很明显，群里冷场了一会儿，在他肆无忌惮地刷了几页屏后，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萌妹赛高”已经被群主“水果之王”禁言二十四个小时。] 浑身散发着土豪气息的罗尚出现了，他发送消息： “关于这次药品展示大会，我建议你们不要去，我有内部消息，那天可能有一场针对此次大会的刺杀。” 还没等他说完，“刚大木大木”出现并补充道： “我刚刚看了暗网，这次刺杀任务是一个匿名人发布在暗杀者联盟上的。” “暗杀者联盟？”苏打奶盖好奇地问道。 “是暗网里面最大的暗杀组织，而这一单，被其排名第七的心脏骤停接下了。” “心脏骤停，这名字挺酷的。”说话的是侦探，此刻他正好结束了和格雷尔的聊天。 “好的，那我到时候在看看吧。”苏打奶盖礼貌地回复道。 这场聊天到这里也就结束了，格雷尔看了眼最后回复的时间，是三分钟前。 地上的生活也很危险啊。格雷尔将终端小心地收起，扭头看了看眼大门，发现侦探一行人正在和工作人员交谈。 于是他从角落里走出，向大门走去。 第四十八章 两名少年的谈话(感谢收藏和推荐票) 看见银发少年走来，唐让向一旁正在聊天的本尼点点头，向他告别。 一天的斗技场之行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所以侦探打算晚上的时候独自进行调查，他将本尼预订的旅馆钥匙交给了格雷尔和悲哥儿，在告知他们大致的位置后，一个人离开了萨丁斯街。 “侦探晚上不一定会回来，”和格雷尔逐渐熟稔的悲哥儿摇动手中的钥匙，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开口说道： “你有什么计划吗？” 格雷尔摇了摇头，诚恳地回道：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在旅馆一直睡到天亮。” 龙类本就是嗜睡的种族，虽然人类的身体消耗较少，不需要这么长的睡眠时间，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还是很难改掉的。 悲哥儿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才犹豫着开口： “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侦探给二人的经费是五十代币，这是受自由城内所有组织认可的通用代币，除此之外，还有私人铸造的钱币，只在部分地区流通。 由于萨丁斯街的物价较贵，二人花了三十分钟的时间，在街区深处的小巷找到了一家饭馆，在问清价格后，他们找了个座位相对坐下。 自由城前身是矿洞，即矿工们聚集的地方。因此这屋内的装潢十分具有特色，桌椅皆是整块开采凿成的岩石，墙壁虽然是浇筑而成，但其上挂有星星点点的彩色石头，作为墙上的装饰。 在昏黄的灯光下，能看到饭馆内用餐的顾客皆穿着轻薄简便的衣服，格雷尔偷偷看了眼他们的用餐，发现这和地上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基本没有肉类，都是些蔬菜营养液米饭面条之类的素食。 想必这些食物都是从东南部的旧都港偷运而来的吧，格雷尔回想起都港市的地图，还有行政署对锈城区的不作为，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一旁默默观察的悲哥儿显然也对这另类的城市感到好奇，他压低了声音，但语气明显很兴奋： “这里吃的和都港区别不大啊。” 格雷尔点点头，他拿起岩桌上的水壶，向自己的石制水杯里倒水，一边倒一边随意说道： “我在都港生活得也不久，你介绍下呗。” 悲哥儿将自己的水杯往前挪了挪，小声解释道： “都港市的传统菜是将食物烫熟，等冷却之后再蘸着吃。” “但这里并没有等食物冷却的习惯，你看我们旁边那桌，端上来的面条明显还带着热乎劲。” 格雷尔扭头，发现的确如此。旁边的桌子上每人前都放着一碟混杂着油脂的黑色酱料，而服务员端上来的菜，也只是被简单地烫熟而已，在桌子上升腾起淡淡的雾气。 悲哥儿又继续说道： “但是现在都港里已经不流行这样的吃法了，只有锈城区的一些传统家庭才会这么做。” “比如说你？” 悲哥儿点点头：“而自从营养液这种低廉又能够满足日常生活的食物出现，许多家庭更不想做菜了，除非是喝腻了。” 和同龄人（其实不是）聊天让他今天格外有兴致，他看了眼面前的银发少年，又问道： “你在侦探那边都吃些什么？” “也没有吃什么吧。”格雷尔挠挠下巴，苦想了一会儿：“一般是去楼下的饭店吃，营养液的话也基本没喝过” 悲哥儿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语气满是羡慕： “要是我也能在侦探手下做事就好了。” “你平时没有事情吗？”格雷尔反问道，“我记得唐让每次来找你，你都在家里。” “也不是每次都在，侦探都有预约的。”悲哥儿苦涩地说道： “我并没有固定的工作，平时只是做做短工，补贴家用。” “老板以前建议我去他手下做事，但我不想离家太远，就拒绝了。” 老板，是罗尚吗？格雷尔在心里想，能在土豪的手下工作，为什么不去？ 悲哥儿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苦笑着说道： “你也知道，紫金花区和锈城区之间，除了行政署外，是不允许汽车通行的。” “我妈妈的身体不好，弟弟也还在读书，所以我想留下来照顾他们。” “那你爸爸呢？” “死了。” 格雷尔有点尴尬的喝了一口水，他对揭发了别人伤口这件事感到有点愧疚。冷场了一会儿，直到服务员将菜肴端上岩桌，这气氛才有所缓和。 “你刚才问我说晚上有什么计划”格雷尔用刀叉挑起面条，一边吃一边问道： “你晚上是有什么想法吗？” 悲哥儿叉起一片菜叶，蘸了蘸眼前的酱料，一口闷下： “也没什么，我就想出去走走。” “但是侦探不建议我一个人出去，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刚听完你的悲惨身世的我，完全没有拒绝你的理由啊。格雷尔在心中吐槽了一句，斟酌下用词，他笑着回复说： “我是无所谓的，反正在旅馆里也是闲着也是闲着” “但是不知道你想去哪里，这里我们又人生地不熟” “异世界战神说了，我们住的旅馆附近有家出名的酒吧。”悲哥儿开心地说： “我长到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 格雷尔差点从椅子上栽倒下来，除了和侦探去酒吧找茬的那次，自己就对酒吧没什么好印象。 但如果悲哥儿在那里被阴了，那岂不是自己的全锅？ “呃”格雷尔十分不情愿地回道： “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但酒还是你喝吧，我就不了……” 听完格雷尔的话，心情明显变好的悲哥儿不由得加快了用餐的速度，他将酱料淋在自己的盘子上，狼吞虎咽地将面条一扫而空。 格雷尔无语地看着他，只是自己的一句应允，就让他这么高兴，想必这个人平时一定没有朋友吧 用餐的时间一晃而过，格雷尔对于这种自由城这种咸甜酱料十分满意，但仅一盘面条并不够满足他的能量要求，他又额外点了两瓶营养液，一瓶喝下，一瓶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走出饭店时，外面天花板的人造光已经彻底关闭，但小巷外的街道上也亮起明黄色的灯光，给清冷的黑夜带来了一丝温暖。 率先走出街道的悲哥儿招招手，示意格雷尔跟上他的步伐。 格雷尔无奈地笑了下，向外走去。 第四十九章 斯托恩酒吧(感谢收藏) 本尼订的旅馆距离萨丁斯街并不远，在悲哥儿的执意下，二人并没有选择方便的列车，而是步行了约二十分钟，来到了这家叫做石莲的旅馆。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二人来到五楼的房间。 关上门，悲哥儿将行李放在了床边的小桌上，这房间很大，足足有三张床铺，而且在床对面的墙壁上，还镶嵌了一块的水晶屏幕，供客人们娱乐。 格雷尔从衣服里拿出终端，此时刚过晚上七点，并不在酒吧的主要营业时间内，但如果只是去单纯喝酒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时间点。 “诶，”格雷尔开口问道：“我们现在就去酒吧好不好？” 悲哥儿摇头，指了指窗户旁的浴室： “我想先洗个澡，把脸上的妆卸了，然后洗下衣服再出发。” 格雷尔无语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的居家属性好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但这个伪装的夸张妆容已经敷在脸上一天了，他自己也觉得有点难受，所以同意了这个提议。 悲哥儿将黑袍脱下，从行李箱中拿出干净衣服走进浴室，过了一会儿后，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无聊的格雷尔索性躺在了床上，玩起手上的终端，在水果代理的特殊芯片支持下，即使是地下也能流畅地遨游网络。 他将“自由城”三字输入搜索栏，但弹出的窗口都是都市传说之类的旧闻，在一些网页上，甚至还打上了“已辟谣”的标签。 他思索了一会儿，又在搜索栏里打下“连锁酒吧”四个字，出乎意料的是，弹出的第一个窗口，竟然是招聘页。 页面的背景，一位灿烂微笑的胖大叔将比脸大的木桶酒杯高高举起。而在背景之上，用醒目的红色文字写着： “连锁酒吧大量招聘基层员工，如果你有梦想，有实力，有一颗不甘平凡的心灵，而且符合我们的条件，请将你的简历投到以下的邮箱，或者找到我们的加盟酒吧，向店长们直接提出申请。” 往下拉，是各种职位的需求，他注意到一个职位叫做特殊人才，要求很简单，只要你拥有与众不同的能力，便能胜任。 连锁酒吧在努力地扩大规模，格雷尔心里想，侦探的想法是对的，这是它们即将有大动作的表现。 但很奇怪，行政署只是委托了侦探去调查，而这种涉及了犯罪的组织，理应会受到行政署的直接制裁才对，怎么到现在还是没有动静呢。 格雷尔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因为浴室的门打开了。 头发湿漉漉的悲哥儿身上披着一条浴巾，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于是格雷尔收起了终端，拿起衣物走进浴室。 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到了九点。 两人走出旅馆的大门，他们要去的酒吧就在旅馆的斜对面不远处，叫做斯托恩酒吧。 它的大门由一整块墨色石头凿成，没有招牌，但是进去的人络绎不绝。 里面有光传来，却不真切。两人走近时，听到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与都港市注重强烈节奏的音乐不同，这里的曲调柔和，听起来令人格外惬意。 “这是几十年前流行的歌曲了。”悲哥儿不由得感叹道。 两人向门内走去，却被穿着黑色马甲的门卫拦住了，他的目光迅速地扫了二人一遍，冷冷地开口道： “先生，我们这里需要预约。” 悲哥儿拿出终端，在屏幕上点了点，里面传来本尼的声音： “我的两位朋友想在斯托恩玩一玩，今晚我就不来了，账就算在我的头上吧。” 守卫确认了几遍，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二位里面请。” “等一下，”格雷尔拉住了黑发少年的肩膀，开口问道： “本尼先生在这里很出名吗？” 守卫楞了一下，半响，他表情奇怪地说道： “本尼先生是这里的顶级会员，几乎天天来酒吧。” “天天？” 守卫点了点头，脸上表情愈加猥琐：“但是好几年了，从没有人见过他带女人回去，你说奇不奇怪？” “为什么啊？”悲哥儿忍不住开口。 “你想想，一个男人” “好了我们知道了。”眼看守卫脸上的八卦意味越来越浓，格雷尔不快地打断了他，“待会儿再见。” 两人走进斯托恩酒吧，相较于入口处的狭窄，里面其实别有一番天地，除了常见的长吧台高椅子，供客人慢舞的大厅，零散分布在大厅边缘的私人桌椅外。 酒吧的天花板，由一块深色的幕布组成，在幕布上面，竟然模拟了地面上的星空和月亮。它们一闪一灭，发出微光，看久了，会让人沉迷其中。 这是斯托恩酒吧的最大卖点，但被刚从地上世界离开的两人给无视了。 悲哥儿来到吧台前，小心地坐上高脚椅。对面的酒保微笑着问道： “请问您需要什么饮品？” “一杯营养液。”格雷尔抢先说道，“不要含任何的酒精成分。” 悲哥儿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 “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酒品吗？” “特调岩盐鸡尾酒。”酒保摇动着手中的调酒器，“这是最受欢迎的，价格也不贵。” “好，就这个吧。” 趁酒保背过身的间隙，格雷尔压低声音，提醒身旁的黑发少年： “喝完这杯酒就走，在这里呆久了容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语。 原先和他们对话的守卫，从门外突兀地飞出，撞倒了一片人群。 尖叫声，谩骂声在酒吧里接连响起，场面很混乱，一时无法控制。 不会这么乌鸦嘴吧。格雷尔扭头，呆滞地看向门口几个不速之客。 他们个头并不是很高，皆是短发，从幽暗的走廊走了出来。 朴素的灰衣灰裤，再加上脸上纹的斜杠，让格雷尔不由得瞳孔紧缩，心跳加快。 “大家不要惊慌，”脸上有四条杠杠的男人微笑着开口，短短的话语仿佛有着莫大的魔力，将混乱的场面牢牢镇压： “这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第五十章 盘问(感谢收藏) 随着带头人的轻轻拍手，灰衣人在门口散开，而如他们所言，真的只是在例行检查。 除了辨认脸庞外，他们还从门前的客人开始，一个个仔细地盘问。 所幸格雷尔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大门是最远的，他得以平复下狂乱的心跳，转过身去，思考着对策。 酒保将两杯饮品放在二人的桌上，在灯光下，格雷尔看到他的手不住颤抖。 但他很显然是个热心人，他用微不可察的气声对着两名少年说道： “别怕，他们不会没有理由地伤人的。” 我怕的正是这一点。格雷尔强装出一个笑容，点点头。但是背后又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你刚刚说自己只是第一次来酒吧，可我每次检查都遇见了你！”一个脸上有三条杠的灰衣人，十分粗暴地吼道。 他的面前，是一名穿着轻盈的蓝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却脸色苍白的女子。她正慌乱地向着自己的舞伴解释： “亲爱的，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带着深绿色礼帽的男人面若死灰，他掩着面，居然就这么从酒吧跑了出去。 脸上有四条杠杠的灰衣人并没有阻拦，任凭着他擦过自己的身子。三秒后，他掏出了腰间的手枪，转身，开枪。 “砰”。 这一枪精准地命中了男人的小腿，他痛苦地倒地，捂住膝盖，不住呻吟着。 “例行检查结束前，大家还是不要离开为好。”四杠男收起枪，又补充道： “也不要企图隐瞒什么，我们拥有着一些特殊的能力，能够轻易看穿你们的谎言。” “放心，我们不会对清白的人动手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毕，大厅内重新陷入了寂静，只剩下细微的盘问声和回答声。 刚才的那场闹剧后，一部分客人很明显不想暴露自己的**，他们贴着灰衣人的鬓间小声回答，而后者也默许了他们的行为。 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很快，靠近门口的一批客人已经盘问完毕。 格雷尔小口地喝着营养液，表面上安然自若，但其实大脑在疯狂地运作着。 四杠男所说的“特殊的能力”，不会就是超凡能力吧。他偷偷地数了数，发现这里的灰衣人共有七个，如果都是能力者的话，还带着枪恐怕侦探也跑不出去，那现在该怎么办，打又打不过，难道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清白”吗？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悲哥儿，只见后者神色紧张，头上甚至渗出了汗珠，但嘴里却依旧小口抿着鸡尾酒。 这个队友完全靠不住啊 格雷尔的手悄悄摸向了衣服内的终端，借着人群的遮掩，他想向侦探发送消息，询问解决的办法。 “要被人审问了，怎么办。” 侦探的消息很快地发来： “你的名字是李尔，是本尼的外甥，昨天刚从旧都港进来，在石莲旅馆有登记记录。” “他们可能有超凡能力。”格雷尔着急地回道，“这种谎言瞒不过。” 半响，侦探问道：“在哪。” “斯托恩酒吧。” “了解，你们先撑住。” 格雷尔收起终端，盘查的灰衣人已经到了人群中间，在发觉这次检查十分安全后，客人们的对答显然流利了许多，这对他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等待的时间令人煎熬，仅仅十分钟，灰衣人便来到了吧台边。 “不要紧张，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我是不会为难你的。”眼前是一位鼻梁塌陷，眉毛杂乱，在额头处刻有三条杠的灰衣男子，这句话好像他说了很多遍，听起来快速而又敷衍。 “你从哪来？”他拿出一个连接着终端的奇怪吸盘，将它吸附在少年的脉搏上。 “石莲旅馆。”格雷尔老老实实地回道。 “是第一次来酒吧吗。”灰衣人并没有看少年，而是紧订着终端的屏幕，上面有一连串绿色数据闪过，随着少年的回答而不断改变。 “这家酒吧我是第一次。”格雷尔故作冷静地喝了一口营养液。 “自己一个人？” 格雷尔指了指身边趴在桌上的黑衣少年，表示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接下来的问题十分简单，都是对自由城里的一些时事的提问，而格雷尔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不知道，而灰衣人也并没有为难他。 “你说的都是实话，”灰衣人将目光从屏幕移开，看向眼前松了一口气的少年，话锋一转： “但测谎仪显示你之前的情绪有过几次强烈波动。” “请问，” “你有什么瞒着我们的吗？” 格雷尔的心脏不争气地跳动了起来，而终端上的绿色数据，由绿转黄，最后变成了危险的红色。 气氛骤冷。 “队长，一名嫌疑人。”没等少年开口，灰衣人举起一只手，向门前的四杠男大声报告。 无数目光针刺般向格雷尔扎来，他口中干燥，额头渗出了汗珠。 “先生你好。”四杠男穿过拥挤的人群，笑着在高脚椅上坐下，他的手下附耳向他报告了情况，他点点头，提问道： “你所隐瞒的事情，是否关于自己的**？” “是”格雷尔干巴巴地回道。 仪器上的红色数字渐渐地变淡，有着变黄的趋势。 “好，关于**的问题我们不会深究。”四杠男一摊手，咄咄逼人地再次问道： “请问，你的**是否关乎于自由城的安全？” 这也太直接了吧。格雷尔后背完全被汗液浸湿，他想到自己的任务，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连锁酒吧与自由城的关系。 瞒不过了他表面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暗暗动用变形能力，完全改变了体内的血液循环系统，使得快速跳动的心脏变得舒缓起来。 透过灰衣男人的瞳孔，他看到屏幕上在红与黄之间不断徘徊的数据，一点一点变成了绿色。 格雷尔心里舒了一口气，放松地回答道： “没有，我的**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四杠男有点讶异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他忍不住伸出手将格雷尔手上的吸盘贴紧，又一次压低声音问道： “你是否知道超凡能力？” “不知道。”格雷尔爽快地回答。 屏幕的数据仍是绿色，这代表着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心里波动，而从前面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没有经过专门的测谎训练。 “最后一个问题，”四杠男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的银色头发是天生的吗？” “是是啊。”格雷尔对这个问题摸不着头脑。 “很好，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四杠男将吸盘拔起，他看向旁边的灰衣人，开口询问道： “现在大厅里还剩几个人没有检查的？” “队长，”灰衣人摇动着一旁昏睡的黑发少年： “可能就剩这个了。” 格雷尔好不容易放下的心，猛地再次揪起。 第五十一章 一次小尝试（感谢收藏） 灰衣人将终端的吸盘吸附在悲哥儿的脖颈上，将他摇醒。 “谁？”悲哥儿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 “天亮了吗？” “别担心，只是例行检查。”四杠男眼神紧盯着终端上的数据，开口问： “我们需要你回答一些问题，你能接受吗？” “检查什么作业吗，我已经退学了，作业都被我烧了，烧干净了，别想来检查我”悲哥儿此时的状态显然很不正常，他一边嘟囔，一边想趴回桌面： “我已经退学了不要再问问题了” 他竟然喝醉了，仅仅一杯酒，他竟然喝醉了！格雷尔眼角的余光看到终端上数字是平稳的绿色，心中不由得狂喜。 “去，去卫生间提一桶水过来。”四杠男偏了下头，对身边的灰衣人说道。 大约三十秒后，一桶冰冷的水浇在了悲哥儿的头上。 终端上的数据，猛然变红！ “例行检查，请配合我们。”四杠男冷冰冰地说道。 格雷尔按住了悲哥儿的手臂，后者带着杀气的眼神逐渐冷却下来，而终端上的数字，由危险的红色转为了黄色。 “第一个问题，你从哪儿来？” “锈城区。” 一旁少年哀声长叹，这就是猪队友啊！ 但四杠男没有什么出乎意料地反应，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来自由城有什么目的吗？” “找人。”悲哥儿脸色如常，他平静地盯着眼前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道： “洛马尔斗技场的本尼执事，我和他是朋友，门口的守卫和我身旁这位都可以证明。” 四杠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终端上的黄色数据，在逐渐变绿，这对于格雷尔来说，是一个不能再好的消息。 “刚来自由城吗？” “是。” “你对自由城的看法是什么？” 悲哥儿思索了一会儿，回道：“很神奇，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城市。” 绿色，屏幕上是令人欣喜的绿色。 “你很诚实。”四杠男罕见地夸奖了一句，“一般初来到自由城的人都会想尽办法地隐瞒自己的来历，最后一个问题” “你刚刚为什么喝醉了？” “没喝过酒，想试一试。”黑发少年的棒读，让一旁的格雷尔差点就笑出了声。 四杠男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收起吸盘，笑着对大厅上的人们朗声说道： “例行检查就到这了，很高兴今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但是，一道刺耳的铃声从他手中的终端传来，打断了四杠男的感概。他不耐烦的点动屏幕，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奎森队长，萨斯丁街上有一栋房屋烧着了，嫌犯正在逃离，请求支援！” 原来叫做奎森的四杠男，脸色阴沉地挂掉了终端，对着在场的灰衣人沉声道： “收队，目标萨斯丁街！” 格雷尔在心中不由揶揄道，看来今晚上每个人都自带乌鸦嘴的属性 灰衣人队伍迅速离开了酒吧，但明显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了继续呆着的兴致，在酒保的唉声叹气下，一个又一个的客人离开了斯托恩酒吧。 而银发少年和黑发少年显然也在其中。 走出大门，格雷尔找了个僻静角落，忍不住向悲哥儿问道： “你刚刚是怎么骗过他们的？” “我刚刚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我隐瞒了一部分。”悲哥儿拍了拍太阳穴，酒精让他的头脑不住刺痛： “在说谎这件事上，我有着很丰富的经验。”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早对我说，”格雷尔抓狂地问道：“还有，你刚刚不是出汗了吗？” “有吗？”悲哥儿皱着眉头，不停揉动着太阳穴： “我刚才怕酒喝不完那酒可真辣，辣得我都流汗了。” 回到石莲旅馆的格雷尔急忙向侦探汇报了自己这边的情况，确认了他就是纵火的元凶，并且已经安然逃离。 松了一口气的他，不由得躺倒在柔软温暖的床上，明明只过了一个小时回到房间，他却感到像一夜那样漫长。 还好自己机智。他在床上胡思乱想，如果动用超凡能力后，依然没有瞒过灰衣人，那么失去变形机会的他无疑会变得非常被动。 在侦探声东击西，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前，自己可能会被当初击毙，或者解除变形，在龙形态被一大群人击毙。 想到这个后果，格雷尔不由得一阵后怕，每二十四个自然时只能一次变形，这样的次数还是太少了。 自从新人任务结束后，自己好像就没有对变形能力进行研究了。想到未来还会面对的种种危机，他冷汗连连，对自己的懒惰感到十分后悔。 影响变形次数的原因是因为失控的超凡因素对自己身体的损伤，格雷尔回想起前阵子的感悟，闭上眼睛，将心神集中在体内的不可见之处。 “翠尔女神保佑我”他喃喃道。 一旁悲哥儿的鼾声逐渐在格雷尔耳朵里消失，超凡因素像血液一般，虽然不可见，但实实在在的在他体内流动。 怎么控制呢？ 他小心地解除了一小片皮肤的变形，不安分的超凡因素向那边流去，激起了一小缕的灰雾。 人造光透过房间的百叶窗，化为星星点点，落在房间的三张床上。 感受到光芒的刺激，悲哥儿睁开眼睛，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呃啊。”他满足地深呼一口气，转过头，向邻床的银发少年说道： “该起床了” 眼前的一幕让他吓得把话语咽了回去。 一旁的银发少年眼睛通红，像条死鱼般躺倒在床上。而洁白的床铺各处，洒满了干涸的血迹，其上的铁锈味，在房间不断逸散开来。 “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尝试。”格雷尔生无可恋地说道，他的身上布满了像针扎过一样的伤口，这是昨晚尝试控制超凡因素的后果。 然而，这次尝试失败了，果然就如侦探所说，超凡因素的控制需要常年累月的积累。 想到自己每个夜晚都要像这样血溅四方，他不由得无声哀叹道： 为什么小说里别人捡本秘籍就能连升几级，而我却只能慢慢打熬自己啊！ 想到这，他扭过头，瞪着死鱼眼对悲哥儿问道： “你是怎么练习自己的超凡能力的？” “超凡能力？”悲哥儿诧异地回道：“我不需要练习啊，我只要有足够能量，身体的损伤就会不断愈合。” 他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 “但是从我获得能力开始到现在，能量的转化效率提高了许多。” “可能是我不断受伤的原因？” 这不一样，你是他虐，而我是自虐啊！格雷尔无神地看向天花板，口中一张一合，却没发出声音： “龙生凄凉啊” 第五十二章 小毛驴的第二场战斗 “咚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悲哥儿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路小跑地来到了房间门前。 这是他和唐让约定好的暗号，而这同时也代表着一切安全。 打开门，身着风衣的侦探点了点头，迅速地闪进房间，却被洒满血迹的房间给吓了一跳。 眼前的银发少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似乎经受了不少挫折，而他身下的的点点血迹，似乎在告诉来者，昨夜经历了一段难以启齿的故事 侦探快步走到床边，伸出一指，放在少年的鼻翼下方。 呼吸平稳，深而长，吹动在食指上甚至有些发痒。 “你还好吗？”唐让不解地开口问道： “昨晚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感慨这个悲哀的人生罢了。”格雷尔目光幽怨： “这些血迹是我昨晚的实验。” “实验？”侦探反应很快，很快就分析出了来龙去脉，他笑着安慰道； “我早就和你说过要加强对超凡因素的控制” “看你这个样子，今天早上的斗技场就不要参加了。”侦探在风衣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玻璃瓶，他让格雷尔起身，将玻璃瓶里的液体均匀地洒在沾满血迹的床单上。 暗红的血迹逐渐变浅，最后化为了白色，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将它和洁白的床单区分开，同时刺鼻的血腥味也慢慢消失，变为了淡淡的花香。 “化血溶剂，能够中和血液，伪装现场。”侦探解释道： “这样的话，服务生过来收拾房间的时候就不会被吓到了。” 你还真贴心啊，格雷尔在心中吐槽道，而且你不是侦探吗？为什么随身会带这种一看上去就十分可疑的东西呀，联想到昨晚一言不合就开始烧房子，还有在下水道随手拿出的撬门工具，侦探这个职业的形象在他的心里不由得越走越偏了。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格雷尔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 “谢谢了” “没事，”侦探将玻璃瓶收回风衣，问道： “对了，你们昨晚遇到的是什么人，能描述一下他们的相貌吗？” “例行检查的灰衣帮，他们的头头是一个脸上有四道斜杠，叫做奎森的男人。”格雷尔在脑海里回忆了下灰衣人的相貌，补充道： “其他的成员脸上有三道杠。” “灰衣帮的特别调查小组，”侦探笃定地说：“看来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格雷尔点头：“我有听路人们说过，城东的仓库被入侵了，他们调查的可能就是这件事。” “看来事情和我想的差不多”侦探摸索着下巴，沉声道： “具体的前期调查工作我来做就好，你们俩主要负责的还是斗技场的那一部分。” “天色不早了，我们吃个早饭，出发前往斗技场吧。” “还有一点。”他严肃地说道： “黑色长袍就不要再穿了，昨晚我不小心暴露了身影，担心他们会怀疑到我们三人身上。” 早上八点整，三人来到了洛马尔斗技场，向本尼说明了情况后，化身小毛驴的悲哥儿被分到了九点，也就是斗技场最早的场次。 他的对手也已经确定，这是一名出生于自由城底层的混混，叫做罗格，身无所长，觉醒了超凡能力后想来斗技场碰碰运气。 格雷尔看着登记册上的照片，这个男人眼角下垂，眼皮之间只裂开一条缝，露出芝麻般大小的眼黑，两根巨大的门牙在脏黑的嘴唇上凸出，脸上的肉松松垮垮，大开的衣领中能看到他肋骨根根分明的上身。 这样的男人，真的有足够的勇气来参加斗技场吗？他不由得在心中胡思乱想。 “这是一场械斗，”本尼严肃地说道： “这是在竞技场中最危险的比试，如果你们觉得不行，我可以另外安排他的对手，你们在台上观察就好。” 侦探摇摇头：“悲哥儿的能力正好很适合在这种场合下发挥，如果他觉得不行的话，退出擂台范围对他来说也并不难。” “好吧，”本尼一摊手：“接下来就是准备武器了，我们这里可以提供一些，另外的得你们自己筹备。” “给我一把趁手的匕首就好，其他就不必了。”悲哥儿坚定地说道： “我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穹顶的人造光逐渐变得强烈，让斗技场的氛围不断升温，在观众们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激昂的广播声如期响起： “各位朋友们，欢迎来到新一天的洛马尔斗技场！” “今日的比赛同样精彩，让我们倒数十秒，迎接新一轮斗技的开始。” “十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看台上的各位，想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先让我来介绍一下今天的斗技者。” “第一位，艺名小毛驴，这是一位在昨天下午的斗技中轻松取胜的选手，难以想象他这个年纪，竟然有着如此精湛的武艺，而他仅仅休息了一个晚上就迫不及待地再次参与斗技，这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吗？” 广播停顿了一瞬，好像在期待观众们的反应。 果然，叫好声如潮水般涌来，广播大笑了一声，再次说道： “不管小毛驴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们都十分欢迎这样的选手，让我们大声呼唤他的名字！” “小毛驴”，“小毛驴”，“小毛驴”！ 伴随着呼唤声，身着短款无领上衣，短裤赤脚的悲哥儿从擂台大门走出，他双手垂地，走得不急不缓，一副完全不紧张的样子。 “而另一位，是一名新人，但他的名字想必在场的各位都听说过。”广播卖了个关子，半响，再次响起： “破铜街的瘦虎，令人色变的存在，有人称他为流氓中的败类，败类中的废物，他就是” “罗格” 罗格的名声人缘显然很差，观众席上不断传来嘘声和斥责声。 从大门口走出了一个身着米黄色衬衫长裤，踩着凉鞋的高瘦影子。 他怪叫一声，双手朝天比出中指，丑恶的脸庞在这身勉强算是体面的衣装下显得十分突兀，大屏幕给了他一个特写，顿时就有人在观众席上干呕了起来。 “双方选手皆已入场，现在开始倒计时。”广播声例行公事般地响起： “3、2、1，开始！” 第五十三章 罗格 “我最讨厌，你们，这种，白白净净的，人了。”罗格脸上露出一个自以为狰狞实则猥琐的笑容，他那突起的门牙好像让他说话变得十分艰难： “等下，在我，身下，不要哭得，太惨咯，咯咯咯。” 面对嘲讽，悲哥儿只是反握着匕首，冷漠地看着他，眼前的猥琐男人的手上并没有任何武器，这很不符合常理，让少年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罗格咧着嘴，将手插在白裤的裤袋里，一步步地走向黑发少年，他的走路姿势十分奇怪，左腿迈步向前，拖动着另一条腿行动，看上去很是费力。 他在少年面前三步处，停下了脚步。就在悲哥儿以为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后者插兜的手猛然抬起，无数细小的钉子飞向了悲哥儿。 在这个距离下，想挡住所有钉子自然是不可能。悲哥儿舞动匕首，挡住了脖子和脸庞的要害，但有几根没入了他的肩膀处，激起一缕缕的蒸汽。 “阴险。”正直的小毛驴不由得在心中低骂，还没等他调整架势，一只夹着数根钉子的拳头，破开风，向着他的肚皮袭来。 悲哥儿抬起膝盖，正好顶在了拳头的手背处，让它的轨迹偏离了少许。然后他后仰腾空，赶在拳头击中自己之前，一脚将眼前的高瘦男人踢飞了出去。 由于任务在身，他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冷冷地站在擂台上，看着捂住肚子不住哀嚎的罗格。 这一下应该击裂了他的几根肋骨，悲哥儿在心中思索着，这样的话，应该就会使用超凡能力了吧。 果不其然，在地上不断滚动的男人，其身体上升出一阵黑烟，嘴中的门牙和手上的指甲生长，变成了利刃般的存在，而原本瘦长的双腿像气球一般隆起，将合身的长裤撑得粉碎。 罗格站起，他眼睛布满血丝，瘦到夸张的上身和肌肉虬结的大腿相连，活脱脱就是一只畸形的兔子。 观众席上的唐让皱起了眉头，在他的超凡视界中，擂台上这位男人大腿上的超凡因素十分晦暗，像极了下水道的肯尼。 完成变身后的罗格脚步不再蹒跚，他两腿蹬地，张牙舞爪地冲向悲哥儿。 速度提高了何止十倍！ “叮”。指甲与匕首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异化后的罗格野性大发，像野猫一样对着眼前的黑发少年一阵乱挠。悲哥儿依然只是护住要害，但上衣被撕得破破烂烂，身上血痕不断浮现，又在蒸汽中化为一道道白痕。 不到十秒，悲哥儿就快要被逼到了擂台边缘处。 擂台上的格雷尔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涨红了脸，张口大吼道： “加油啊！” 这句话淹没在了声潮中，但被压制到极限的悲哥儿终于采取了行动，他一脚撑地，双手护住胸口，一反常态地前顶，将咄咄逼人的罗格定在了原地。 该死，这个男人的力量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悲哥儿咬紧牙关，卯足气劲，身形却依然不住地后退。而两双利爪深深地扎入了他的手臂，伤口不断地破裂重生，带来刺骨的疼痛。 “呃啊，呃啊。”罗格嘴中不断发出怪叫，他并没有采取其他行动，想在硬对硬的角力中将对手击败！ 一步，两步！悲哥儿的后脚跟已经摸到了擂台边缘。 然后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双脚从地上跃起。还在使劲的罗格不由得一踉跄，带着少年向擂台外摔去。 “斗技结束，平局！”广播声响起，宣告了这场斗技的结局， 观众席上已经炸开了锅，对于这些赌鬼而言，押胜和负的人哭丧着叫骂，而侥幸压了平局的人，兴奋地高声呐喊，甚至有的人狂喜地掐住自己的大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台上十分混乱，擂台下的情景也同样不堪入目。 罗格表情狰狞地压着悲哥儿的身子，虽然看上去不太雅观，但从他疯狂的眼神中，是真的想置少年于死地。 这一幕落在侦探的眼里，他再次皱起了眉头，扭头向本尼说道： “这个人十分的可疑，我们可以从他开始调查。” 本尼点头，在记事本上写下： “罗格，疑似能变形为兔子，嫌疑巨大。” 场下的战斗仍然在继续，悲哥儿艰难地调整手臂，将手上的匕首扎向罗格的脸，却被后者的门牙卡住，动弹不得。 两人的纠缠持续了好几分钟，从大门口慌慌张张地跑出一名白衣黑裤的工作人员，他拿着一把黑色麻醉枪，瞄准罗格的颈部，啪嗒一声，后者僵硬的躯体逐渐脱力，悲哥儿将他推至一边，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休息了一会儿，他回到等待室整理仪容，走出门口，侦探一行人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罗格，破铜街。”侦探肃然地说道： “我们的调查有方向了。” “悲哥儿，你和本尼继续留在斗技场，如果遇到可疑的人再次向我报告。” “诶，那我呢？”一旁的格雷尔好奇地问道。 “你当然是和我一起调查啊”唐让没好气地说道，还没说完，他眼角的余光看到瘦骨嶙峋的罗格从另一个出口走了出来。 他披着一件脏兮兮的棉毛衬衫，表情怨毒地看了眼正在交谈的四人，喉结滚动，吐出一口唾沫，黏在了一尘不染的地板上。 悲哥儿脸色一黑，差点就冲了出去，被侦探一手拦下。 “下次，见到，你，不要跑，小白脸。”罗格发出桀桀的怪笑声，一脚拖地，一步三回头，边做鬼脸便离开了大厅。 侦探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悲哥儿的肩膀，瞥了一眼格雷尔，趁着罗格在拐角处消失的时机，悄无声息地快步向前。 前方的罗格好像没有察觉到已经被跟踪，他慢吞吞地向前移动，经过他的人都嫌恶地避开了这个肮脏的男子。 走出斗技场花了罗格将近10分钟的时间，刺目的人造光让他忍不住眯上了眼睛，打了个痛快的喷嚏。 他揉揉鼻子，用手背擦了擦鼻涕，嘴中嘟囔道： “今天，可，真背啊。” 第五十四章 罗格的日记（感谢收藏和推荐票） 自由城里的列车间隔是十分钟，刚刚一直没有露脸的格雷尔选择了和罗格一样的班次，而谨慎的唐让则选择了下一班。 列车晃晃悠悠地前进，在通往破铜街的方向上，不断地有乘客上上下下，但车上的总人数不断在减少。 有节奏的摇晃让格雷尔不由得昏昏欲睡，他强撑着睡意，眼角的余光从未远离过前面三个座位前的棕发男子。 这名破铜街的瘦虎此刻好像睡着了，他倚靠在座椅上，头向上仰起，张大嘴巴，头颅随着呼吸轻轻地颤动。 还真是没有戒心啊，格雷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心里想，他就不怕斗技场上输红了眼的赌徒找上他吗。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飞驰的列车速度逐渐变慢，这是即将到站台的迹象。 不多时，柔和的广播声响起： “前方到达终点站，破铜街。” “准备下车的乘客请移动到车门处，等待车门的打开，注意自身的安全。” 广播一共响了两遍，格雷尔看到罗格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在座位上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后，他站起身，向车门处走去。 列车急刹车，险些将一瘸一拐的他晃倒，调整好身形，棕发男人对着列车顶部的驾驶员骂骂咧咧，在广播响起第三次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地走下了列车。 迟了一会儿下车的格雷尔眼前，是一个用生锈的螺丝，铁皮，钢棍组装成的简陋路牌，约三米高，上面歪歪扭扭刻着“破铜街”三个大字。 路牌边是一条年久失修的坑坑洼洼马路，但被打扫得相当干净，除了薄薄的一层泥灰，格雷尔并没有看到其他垃圾，此时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他看了眼前面龟速前行的罗格，不由得驻足，观察起这条街道。 沿着马路放眼望去，这里的建筑十分地有特色，如果说自由城其他地区的建筑是那种刻意做旧的古老，那么这里就是失败的翻新之作。 房子是常见的石屋，用大大小小的石头垒成，制作工艺像原始人一样粗糙。但奇妙的是，这里的居民用油漆粉刷了外墙，用生锈的铁板将墙壁裂开的部分钉上，更有甚者，直接在石屋外面围了一圈铁皮，给人的感觉一言难尽。 而这里的房屋并不高，最高也就四五层，与其说是路边长出了楼，不如说房屋之间硬生生地开辟出了一条通道，这可能也是列车将这里设定为终点站的原因这里的路有些地方实在是太窄了。 走了几步，格雷尔又觉得不对，他抬起头，才发现这里的穹顶离地面实在是太近，而提供照明的并不是光板，而是几个闪着刺目光芒的大吊灯。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里大概就是侦探所说的，由矿洞改建成的居民区。 他找了一个不易被人发现，又能观察前方男人的地方，拿出终端，向侦探发送信息： “我已到达，没被发现，请求下一步指示。” 侦探很快地回复道：“继续跟踪，开启终端的定位，我随后就到。” 如他所言，格雷尔将定位共享开启，抬起头，发现罗格已经走出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连忙收起终端，向前方快步走去。 所幸，男人没走多远，就转身进入了一间砖红色的石屋。格雷尔守在门口，透过石头间的缝隙，偷偷观察着里面的情景。 一个昏黄的灯泡，被电线吊在天花板上，照亮了里面狭窄的空间。 翘着腿的罗格坐在一张原始风格浓厚的石桌前，拿着一只笔，悬在半空中，而另一手不停挠着头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一会儿，他小心地落笔，写了一会儿后，好像觉得不对，又开始痛苦地抓起了头发。 凝神观察的格雷尔后背突然被人点了点，他被吓了一跳，正想回头攻击，然而耳边传来一个沙哑的气声： “是我。” 格雷尔转过头去，长舒了一口气，他默默让开位置，让侦探得以观察到里面的景象。 大概过了十秒，侦探从缝隙里收回目光，小声说道： “等他写完。” 而这一等，就到了中午。也许是早上的工作已经结束，路上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两人只能隔一阵避开人群去偷窥一次，时间一点点流逝，在房屋背后阴影躲避的格雷尔渐渐地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终于，在格雷尔的干瘪肚子准备起义的时候，石屋的小门打开，明显憔悴了许多的罗格从里面走出，晃晃荡荡地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跟上他，还是说进去里面。”格雷尔终于可以提高一些音量，对着侦探说道。 侦探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你的变形现在可以用吗？” 见到眼前的银发少年摇了摇头，他马上改口，一边说话，一边从风衣里拿出铁丝扳手等道具： “你负责放风，我看看能不能把这扇门打开。” 格雷尔点头，走上街道，看到高瘦男人的确已经走远，他向侦探比了比大拇指，后者连忙从房屋的阴影中走出来，对着石屋的木门一顿操作。 不到五秒，门就开了。格雷尔一边感叹着侦探的精湛技术，一边老实地在街道的另一头，观察着街上的行人。 大约又过了三分钟，侦探从屋内走出，同样竖了个大拇指。 这次的行动看上去十分顺利。 唐让将自己的终端打开，将屏幕上的图片放大，里面是他唯一从房屋内收集到的信息，也是罗格刚刚写下的笔迹，放在石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阴影中的格雷尔凑到屏幕前，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第一天，没感觉腿有变好，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这是一篇日记，少年瞪大了眼睛，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侦探拖动屏幕，下方的字迹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第二天，腿还是没好，但我食量大多了，是在恢复吗？” “第三天，腿没好，食量越来越大了。” “第四天，刷牙的时候，突然感到门牙变硬了。” “第五天，感谢上天，手术成功了，在早上，我的断腿突然肿了起来，我试着走了两步，没什么问题，但是过了一会后又变成原样了。” “第六天，和昨天差不多，但是时间变长了。” 侦探将屏幕拉至底端，这里的墨迹还没有干，是刚刚才写下的。 ”第七天，按照约定前往了斗技场，对手是一个小白脸，很奇怪” 最后三个字的墨迹明显更深，显然罗格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心情并不平静。而其下，是不断删改，涂抹得十分脏黑的文字。 “我被踢中，然后倒地了。很疼，然后莫名其妙腿又肿了，我站起来，全身变得好有力量，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等待室的房间。然后我出来，回到家里。我觉得你们给我做的手术有点小问题，能不能再做一次。” “仔细看最后一句话，这是关键的线索。”侦探沉声道： “我们要和他来一次亲密接触了。” 第五十五章 储藏室（感谢收藏和推荐票） 深夜，在外面蹉跎了一天的罗格终于回到了家，打开灯，他将桌子上仅有一页纸的日记小心叠起，关上灯，又悄悄地出了门。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在街对面等待许久的唐让，他将一旁打着瞌睡的格雷尔摇醒，沉声道： “该出发了。” 破铜街和自由城的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深夜并不开放路灯，但好在有侦探的超凡视界，他们才不至于追丢面前的男人。 路越走越偏，很不情愿行动的格雷尔不由得在心中诽谤，为什么那些为非作歹的组织都要把自己的基地设在偏僻的地方，难道他们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吗。 这句话是星辰龙王说的。他又在内心补充道。 在深夜出门的罗格明显变得比早上更谨慎，虽然还是走得很慢，但每几步，或者经过拐角的时候，他都会停下来，狐疑地观察背后的黑暗。 然而机智的侦探，早已经在银发少年的头上套上了黑色头巾，他们借助着随处可见的障碍物，躲避着男人的视线。 这场老鼠找猫的游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在死巷的末端，窗户内透出隐隐白光的房子，疑神疑鬼的罗格走上前，轻轻敲了下门。 门从里面推开，正好挡住了两人的视线。罗格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停在门前，像是在和人对话，侦探小心戴上一个能够放大声音的微型耳机，他听得很仔细，一动不动，仿佛一块石头。 过了一会儿，他摘下耳机，对着格雷尔轻轻说道： “我们来对地方了。” 见到大门关闭，格雷尔忍不住想走上前，却被侦探拉住，后者指了指门沿上一个散发红光，不断转动的白色眼珠状仪器。 “这里有监控，我们换个地点过去。” 说完，他手脚并用，竟然爬上了两人身后的墙，来到了屋顶之上。 格雷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屋顶上的身影，这家伙真的不考虑改行的问题吗？ 还有，我可没有点亮这样的技能啊！ 一旁的侦探显然也发现了问题，他无声地跳下房顶，轻声对少年说： “我在上面观察，你随便变成什么混进去。” 格雷尔点点头，身体在一阵灰雾中变成了白鼠，侦探将他的衣物塞进了自己的风衣，又将终端绑在白鼠的身上，在思索了一阵后，开口问道： “你能不能变成别的颜色，白色有点太显眼了。” 这似乎是变形的限制，当格雷尔想要变成什么时，其身体也会带上自己原本白龙的一些属性，对此，他只能无奈地开口说道： “这是我的极限了。” 简短的对话后，白鼠在墙下找到了地鼠挖的通道，钻了进去。 …… …… 在驱赶了几只向他求偶的母鼠，又打走了几只公鼠后，他终于进到了屋子内部。 这是个相当大的储藏室，由于地下的食物来源单一，基本上每个家庭都有设立这样的房间。格雷尔从某个袋子后的小洞钻出来，小心地在屋内摸索。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但在鼠眼之中并不是难题。 一排熏干后的肉干系着绳子，挂满了屋子，看上去十分壮观。大量的蔬菜和大米，用布袋装着，在地上被紧密地放置在一起。 格雷尔爬上布袋，试探地咬了一口挂在半空中的肉干，发现它又咸又硬，根本无法入口。 他只能悻悻地跳下，向紧紧关闭的铁门走去。 如字面所见，这扇紧紧关闭的铁门在外面被上了锁，根本打不开。格雷尔在屋内寻找了一圈，发现只有来时的这一条路。 这也太背了吧。格雷尔拿出终端，告诉侦探自己目前的处境。 后者回复道：“我找到他们了，要不要我共享声音给你？” 格雷尔想都没想的回复了“是”，他将终端的声音拉到最低，只见对话声从里面传来： “你，是说，我只能，这样了？”这不连贯的语气，很明显是来自门牙突出的罗格，他的声音颤抖着，听上去十分愤怒。 一个磁性而温和的声音响起： “是的，罗格先生，目前我们的手术效果只能达成这样。您在斗技场的表现我们也看到了，双腿的恢复持续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坚信，只要每天锻炼，您的大腿一定能持续维持那时候的样子的。” 忽悠，全都是忽悠。格雷尔在心中吐槽道。 罗格明显有些犹豫，他过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怎么锻炼。” 温和男声笑了一下，回答道： “关于您的问题，我们的组织配备有一整套的锻炼计划，而且，只要您愿意加入我们的组织，我们还能为您提供每月一结的工资，您觉得怎么样？” 半响，罗格小心翼翼地回道： “也不是，不行，你们，组织，叫什么？” “这不着急，”温和男声说道，“在进入我们组织前，我们还要对您进行考核，只要考核通过了，您就是我们组织的骨干成员。” “考核的日子，我们之后会通知您。”终端里传来椅子推动的声音，好像有人站起： “对了，您提交的报告，大人十分满意。他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日子，依然记录你的身体情况。” “还有，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一个装满了代币的袋子，叮叮作响，罗格高兴地回道： “谢谢，我会，继续的。” 对话结束，侦探直接挂掉了终端。格雷尔将终端重新绑在自己的身体上，想离开这个房间。突然，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 “我刚刚听到储藏室里有声音。” “会不会听错了？门外的监控没见着人啊。”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等下开门就知道了。” 铁门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格雷尔连忙躲到了一个袋子后面。 大门打开，走廊的白光照进了房间，两个身着灰衣的人影映入了白鼠的眼帘，其中一个抱怨道： “我就说嘛，大晚上听错了很正常，回去吧。” 在大门即将关闭的一瞬间，格雷尔突然注意到，自己临时躲避的袋子上，竟然写有红色的数字。 “。”白鼠轻轻地念出声。 他连忙在其他的袋子上寻找，发现每个袋子上，都标有不同的数字，这其中时间的跨度，差不多在三个月之间。 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外的人声又重新响起： “0782房间，没有发现异常。” 这样的储藏室，好像不止一个 第五十六章 魔鬼侦探的拷问(三更完成！) 化身白鼠的格雷尔灰头土脸地钻出了洞，洞外小巷依然寂静，屋顶不见唐让的人影，他在墙边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其他的入口。 只能在这里等侦探了，他将身体缩回地洞，只留了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留在外面。 很快，志得意满的罗格走出小巷，格雷尔留意了一下他的衣着，发现他除了手上多了个钱袋，没有其他的变化。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依然没见到侦探的格雷尔不由得紧张起来，但没等多久，从屋顶上无声地落下一个人影。 他轻轻地对墙角的白鼠说道： “有重要的情报，回去后再说。” “回去哪？这个点不是没有列车吗？”格雷尔疑惑地偏了一下头。 侦探狡黠一笑，可这个笑容在少年眼中有如魔鬼： “当然是去我们该去的地方啊。” 果不其然，罗格的房子又一次被侦探无情地入侵。 好不容易刚回到家，他的头上就挨了一闷棍。偷袭得逞的侦探从风衣拿出一捆粗绳，在格雷尔习以为常的眼光中，将罗格五花大绑。 趁着男人还没有醒来，脸上蒙着头巾的唐让简短解释道： “刚才那个房子里，我所见到的人，全都是超凡能力者。” “全部？”格雷尔有点不敢置信。 “是的，”侦探严肃地说道：“我的超凡视界有效距离是五十米，在这个范围内，我看到的任何人，还有没发现的，所有的超凡能力者加起来，大概有三十人。” “通过他们的对话，我敢肯定，他们的组织，掌握了某条量产能力者的途径。” “不对啊。”格雷尔提出了疑问： “既然如此，他们也没必要找上罗格啊，一个为非作歹的流氓，怎么就被看上了呢？” ”我也不知道，”侦探指了指地上那个昏迷男子： “这就是我找上他的原因。” 一盆冷水泼下，罗格哀嚎了一声，悠悠的醒来。 自己被袭击了，这是他第一时间的想法，这个念头刚响起，他的大腿处便传来肿胀的感觉，这是超凡能力发动的征兆。 “不要妄图抵抗，”侦探咳嗽了一声，冷冷说道： “我在你的身体内埋下了一个微型炸弹，只要你有任何动作” 他在格雷尔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从风衣里拿出一个遥控器，其上有着一个大大的红色按钮： “我按下这个按钮，你体内的炸弹就会引爆，你那四分五裂的尸体会在这个屋子孤零零地呆上几天，然后被受不了恶臭的邻居踹开门这个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自由城，而你们的同伙再也找不到向我报仇的机会。 罗格吞下一口唾沫，听到陌生蒙面男子的那句话，他好像觉得身体里面确实有点异样，在巨大的恐惧面前，连后脑勺的疼痛都好像被忘却。 他艰难地开口说道： “我，邻居，不敢，开门。” 侦探拍了拍手，赞许地说道： “你很明智，抓住了留下性命的唯一机会。”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不要想着说谎。” 罗格小心地点点头，这是他被捆绑的全身中唯一能够进行活动的部位。 “第一，你刚刚去哪里了。”侦探在房间里一圈圈踱步，这是一种简单的心理学技巧，能够带来极大的压迫力。 “助手的房子。”在恐惧中，罗格的说话流利了许多。 “你很诚实，”侦探微笑道：“能介绍一下谁是助手吗？” “黑头发，黑眼睛，我做手术，的时候，他在旁边。” 刚才在房顶偷窥的侦探自然知道那名助手的长相，他顿了一下，又问道： “手术，是什么？” “治疗，我的腿，他们说，免费。” 果然是十分可疑的组织啊。格雷尔在心中吐槽，像这样的噱头，你真就一点警惕心都没，也太好骗了吧。 这个回答显然也在侦探的预料之内，他继续问道： “手术，是在哪进行的？” 罗格慌乱地摇头： “不知道，我被，蒙眼，看不见。” “你对他们还了解多少？” “不，不知道，哦哦，他们说，几天后，会给我，消息。” 这个组织的保密看来做得十分的好，侦探在心中思考，看来从这个男人口中也套不出什么话来了。 索性，他低下头，勾起了罗格的下巴： “接下来的行动，你要全力地配合我们，要不然，等待你的将是” 他拿起遥控器，拇指在红色按钮上轻轻地一触一放，吓出了男人一身的冷汗。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侦探笑着问道： “你的床在哪？” “楼上。” 侦探笑着把白鼠抱到了他的面前，在后者的强烈抗拒下，将其实并没有炸弹的炸弹遥控器塞在了他的前爪下。 “这只老鼠是我的助手，如果你敢乱动的话，它就会按下这个按钮。”侦探充满恶意地说道。 看着老鼠那充满人性化的眼神，罗格点头如啄米，而趴在地上的格雷尔，幽怨地看向了走上楼梯的侦探。 这个魔鬼！ …… …… 一夜无话，得到了充足睡眠的侦探神清气爽地从楼梯走下。 他熟练的一个手刀，将昏睡的罗格再次击晕。 “来说说今天的计划吧。”他轻快的说道。 “我不听，我现在只想好好的休息。”熬了一夜的格雷尔，有气无力地回道: “再说了，我的能力还在冷却，这个身体，又能帮上你什么忙？” 侦探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道： “我已经联系本尼，叫他留意斗技场观众席上可疑的人了。” “你先帮我看住他一小会儿，我去买今天的食物，总不能让他饿死在这里。” 侦探又说道：“而且今天斗技场的任务不能耽误，我下午会坐列车前往洛马尔，早上你就先休息，我来替你的班。” “如果他挣脱了怎么办，这里又没有真正的炸弹。”格雷尔小声的嘟囔道。 “你不就是炸弹吗？”侦探揶揄道：“我就不信你没有解决他的手段。” “不，你太高看我了。”格雷尔瞪着芝麻般的小眼睛，撇着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侦探尴尬地笑了一声，他从风衣里摸索，拿出一个红色的小圆球，和一个和格雷尔手上一模一样的遥控器。 他将小球附在罗格的棕色头发上，又将白鼠爪下的遥控器替换掉，无奈地说道： “这东西很贵，我建议你不要轻易按下按钮……” 问题出在这吗？格雷尔无语地看着他。 作为一名侦探，你为什么会随身带这种东西啊？而且为什么还要带一真一假两个遥控器？ 这也太阴险了吧。 老实说，你真的不考虑改行吗！ 第五十七章 复兴会 还是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只黝黑的乌鸦。 它在天上盘旋了几圈，最后落到了砖红色的小屋前，鸟喙一啄一点，竟然是在敲门。 一个影子，一瘸一拐，在昏黄的灯光下接近了木门。 棕发的高瘦男子，不耐烦地将门拉开了一条缝，极具特色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这么晚，是谁？” “一份邀请，罗格先生。”也不见乌鸦开口，机械的合成音毫无感情，从它的肚子里传来。 棕发男子这才注意到，这只乌鸦身上泛着金属的银光，在它的鸟喙上，还叼着一张信封。 这是只机械乌鸦，看来这个组织在保密上一如既往地严密。 门内的“罗格”先生伸出手，将信封拿起打开，只见里面简单地写着： “明天早上七点，老地方见。” 乌鸦再次开口：“记得带上你这个星期的实验日志。” 说完这句话，它扇动翅膀，不再开口，毫无留念地飞离了小屋。 乌鸦在视野里消失，站在门口的棕发男子转身，将信封上的字轻轻念出，沉声问道： “侦探，你怎么看？” 无聊地坐在地上逗弄着真罗格的唐让，托着下巴回道： “明天正好满一星期，看来这个组织的行动很有规律。” “你的伪装也很成功，除了头发，你在其他方面简直是完美。” 化身为罗格的格雷尔耸了耸肩，他将头上的棕色假发摘下，露出了银白色的头发。他甩了下头，将头发梳理整齐，开口问： “所以是我去，还是？”他斜眼看了下地上瑟瑟发抖的罗格。 在变形为他的样子开始，这个男人就一直在发抖，似乎是觉得自己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当你被捆绑住，眼前又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第一个想法，肯定是以为自己要被灭口了。 侦探笑了下，将手中的遥控器收回风衣： “就你去吧，不要冲动，自己的安全比较重要。” “斗技场那边也有点进展了，我明天需要过去一趟，至于这个男人” 他从风衣里拿出一瓶看上去就十分可疑的喷雾，对准了地上那个一直摇头哀嚎的男人。 “别，别，我有用，别杀，我。” 格雷尔突然发现，即使是这么丑恶的脸，在痛哭流涕的时候，竟然也有着一丝让人心疼的感觉。 可惜他的面前，是连龙都感到害怕的魔鬼。 侦探的脸上没有一丝涟漪，他平静地开口： “没什么，只是让你睡一觉而已。” “噗呲”。 一阵水雾喷涌而出，地上的男人摇晃了几下，瘫倒在了地上。 “喂，你不会真的把他杀了吧”格雷尔于心不忍地开口： “我觉得他其实也挺无辜的。” 侦探收回喷雾，一摊手： “我说了只是让他睡一觉。” 他看了眼罗格两腿间的水迹，无奈地说道： “只是一瓶催眠喷雾，够他睡上一天，谁知道他会怕成这样？” 第二天清晨，破铜街仍显得有些昏暗，一瘸一拐的格雷尔，轻手轻脚地走出小屋的门。 上次的路径他十分地熟悉，但为了让伪装毫无破绽，还是花了一个小时，来到了这间门口有监控的房子。 也没有敲门，他静静地站在门前。一会儿后，大门打开，一个全身皆黑，黑发黑瞳的男子走了出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比上次准时多了，看来这次你很有诚意。” 不，准时只是因为换了一个人而已。“罗格”表面不漏声色，大门牙随着说话声一颤一颤： “我，很感谢，你们，的手术。” “还算有点良心。” 黑衣人干巴巴地笑了笑，拿出一块黑布，将格雷尔的眼睛蒙住。之后，他绕到身后，用两手推着男人前进。 由于担心伤腿，黑衣人刻意放慢了速度。大约走了二十分钟，黑布被掀开，格雷尔重新获得了视野。 眼前是一个充满着消毒药水味道的实验室，墙壁桌椅，皆为纯白。一个戴着哭脸面具，身着白色大褂的男人，在转椅上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看着“罗格”： “实验报告呢？” 格雷尔从脏兮兮的长裤口袋里，将准备好的纸张拿出，双手递上。 面具男并没有急着接过，他的声音带着丝丝电流，忽高忽低，明显也是一种伪装： “看来这些天的经历，让你老实了很多。” 经历，什么经历？格雷尔有点懵，只能模仿着初见罗格那嚣张的口气，随便找了个理由： “各，各取所需，而已。” 面具男轻笑了一声，他拿起实验报告，只是看了几眼，便感叹道： “天才，难以想象的适应力。” 完全不明白什么情况的格雷尔，简单思考了一下，在脸上做出了微微的惊愕表情。 看完了报告，面具男招了招手： “把你的手伸出来，我要亲自验证下。” 还有这个步骤？格雷尔心中一惊，但眼前的情况已经不容得他思考，只好将手乖乖伸了出去。 面具男装模做样地活动了下手腕，四指并拢，放在了格雷尔的脉搏处。 “唔，你的手术很成功” 话说到一半便卡住了，他惊愕地喃喃开口： “这怎么可能？” 低着头努力掩饰表情的格雷尔，突然感到体内的超凡因素被牵动了一下。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之前的悸动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个错觉。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面具男一边赞赏，一边从衣服中拿出笔记本和笔。 他低下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写到一半，又抬头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抱歉我最近的病人有点多。” “罗格。” 面具男潇洒地落笔，将笔记本重新合上。又从衣服内拿出一张纸，写下罗格的名字，将它递给格雷尔： “拿着这张纸，你可以找助手领取第一个月的报酬。” “关于你的伤腿，还有你这些天的异常，等下有人会来告诉你。”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喜悦： “不要害怕，你应该知道我们组织的名字。” “我们叫做，” “复兴会。” 第五十八章 测试(感谢推荐票和收藏！) 复兴会？什么东西？罗格之前没跟我说啊。格雷尔内心咆哮，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迷茫被面具男敏锐地捕捉，后者苦笑一声，说道： “看来我们有些工作做得还不够到位。” 他站起身，将面前“罗格”皱巴巴的衣领抚平，低声说道； “你只要记住，这是一个有梦想的组织就好了。” “具体的事情，让助手慢慢地告诉你吧。” 一脸蒙圈的格雷尔，被领路的黑衣人带出了房间，这次他没有被蒙上眼，而是穿过了重重的走廊，来到了一道木门前。 敲门，温和而磁性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请进。” 这是上次和真罗格聊天的人。格雷尔抓着纸张的手不由得冒出了冷汗，这也许是今天最难过去的一道坎。 平复了下心情，他转动把手，走进房间。 这是间办公室，装潢十分精致。落脚处是干净得能够看见影子的红木地板，铺着白瓷的天花板中央，有一盏老旧的黄铜吊灯。 一个头发黑白交织，脸上沟壑丛生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张棕黑色的办公桌后，他埋着头，正认真地阅读桌上一叠叠的文件。 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其容貌让格雷尔微微一惊。 一只眼睛明亮到慑人，而另外一只却紧紧闭着，一道伤疤从额头的斜上方延伸到下巴，给这个男人带上了一丝戾气。 这哪像是一名助手，看这容貌，当个一院之长都绰绰有余！ 压下心中的吐槽，格雷尔控制住表情，将手中的纸张放在桌上，淡淡地说道： “我来了。” 号称助手的男人点点头，迅速地浏览完纸上的信息，公事公办地回复道： “恭喜罗格先生加入我们的组织。” “不用拘谨，进了我们的组织就是我们的人了。”他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疤痕抖动，显得十分可怖： “如果你还不了解复兴会的话，我可以先介绍一下。” 见到“罗格”点点头，他又接着说道： “目前的自由城，被铜镐互助会和灰衣帮牢牢掌握着，这些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快两百年了，一直都是这个情况，你不觉得有点枯燥吗？” 灰衣帮负责武力，铜镐互助会负责管理。格雷尔迅速地在脑中找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对于这个问题，他实在想不到罗格会做出怎样的回答，只好再次点头，敷衍了过去。 见到肯定的回复，助手有些欣慰地说道： “看来你还不算愚昧。” “自由城已经沉寂了太久，这和两个尸位素餐的组织离不开关系。” “即使亚德律令会默许了自由城的存在，他们也不该这样不思进取！”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 “地下的矿物迟早会挖完，而随着科技的发展，美丽的宝石也会一再贬值。当自由城失去了吸引外来人口的魅力，你觉得它的下场会是什么？” “那只会是一个在地底下腐烂的坟墓！” “而我们复兴会的目标，就是拯救这座我们所爱的城市！” 面前男人唾沫横飞，似乎是想激起“罗尚”的斗志，然而格雷尔对这套说法并不感冒，他冷静地提炼着话语中的信息。 自由城的收入来自于矿物和宝石。 复兴会想统一自由城，这应该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接下来他们还可能反攻地上的都港市，这大概也是行政署担心的原因。 见到“罗格”不开口，助手又自顾自地说道： “你是在怀疑我们的实力吧。” 他敲动桌子，言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 “铜镐联合会中，我们已经掌握了大多数的话语权。” “而灰衣帮里，里面也有着我们的成员。” “如果你还担心的话，仔细想想你这几天的变化，是不是焕然一新，是不是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眼前男人的目光凌厉逼人，格雷尔不敢与其对视，只能吞吞吐吐地说道： “是是的。” 助手从抽屉中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重重地放在桌上： “这是你第一个月的工资。” “接下来，我们会按照一名战士的标准对你进行培养。” “不要看低自己，你的能力，比那些枪械来得更有用。”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银光闪动的手枪： “这是给你防身用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见到“罗格”先拿起手枪，再小心地将钱袋塞进自己的裤袋里。助手暗暗地点了下头： “接下来，让小安带你去训练室，我们要看你身体恢复的情况。” 他说的小安，是带着格雷尔进来的黑衣男子。至于训练室，格雷尔脑壳一阵发痛，早已变身罗格的他，自然是还留着一次宝贵的变形机会的。 但是这么早就用了出来，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穿过走廊，下了三层楼梯。两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挂着数个两人高的沙袋，由铁链拉着，和天花板相连在一起。 沙袋后面是一块玻璃，穿着白色大褂的工作人员，在玻璃后的房间走来走去。 小安做了个“请”的手势，一个沙袋在铁链的拉动下，嘎吱嘎吱地来到了格雷尔的面前。 “你，要我，打这个？”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格雷尔站直，猛吸一口气，一记闪电般的刺拳击出。 “噗”。 沙袋陷进去一小块，而玻璃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三十公斤，下面换腿试一下。” 格雷尔牢牢记着自己的人设，他皱起眉头，两手摊开，表示有伤腿在身的自己，无法完成这个测试。 广播声再次响起： “那你可以变身了，先用拳试试。” 灰雾从格雷尔身上缓缓流动，他照着斗技场上罗格的模样，依葫芦画瓢，变身成了两腿肌肉虬结，门牙和指甲不自然伸长的模样。 他一拳击出，略带失望的广播声响起： “还是三十公斤，换腿再试试？” 一腿如老树般扎在地面，一脚朝后，短暂蓄力后，借着高速旋转的腰力，格雷尔腾空而起，像鞭子一样将腿击出。 “啪”！一声令人肝胆寸断的重响，沙袋不住摇晃，带动其上的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一千公斤，你这一下有一千公斤！”广播声十分兴奋地响起： “再多试几次！” 格雷尔两腿如幻影，不断击中沙袋，其不甘重负的巨响在房间里回荡，让一旁围观的黑衣人忍不住落下冷汗。 大约过了五分钟，格雷尔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他谨慎地停下动作，目光投向玻璃后的房间。 广播声适时响起，这次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可思议的颤抖： “我的天，你你竟然没有失控！” 第五十九章 艾欣（感谢收藏和推荐票！） “你你竟然没有失控！” 广播响起，“罗格”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而在广播结束的一霎那，他捂住头，痛苦地蹲在了地上，浑身不住颤抖。 他一旁的黑衣人紧张地双手握拳，提防着“罗格”的暴起。 而玻璃之后，格雷尔看不见的地方，正在进行着一场对话。 “果然，我不该抱有这么大的期待的。”忽高忽低的男声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响起，很明显这个声音来自戴着哭脸面具的男人。 “大人，这已经是非常大的突破了，罗格能够成功驾驭能力，离不开您理论的支持。”说话的是广播中的那个女声。 “这还不够，”面具男沉声说道，“我们的目标是完全控制住能力，而不是这种容易失控的半吊子，要完成我们的计划，必须要有更多超凡能力者参与。” “而现在，还远远不够。” “大人”女声突然变得哽咽，在她的心目中，这位大人为复兴会付出的太多了，她轻轻抚摸着冰冷哭脸面具，忽然变得沉默。 “好了，这是我必须去完成的任务。”面具男伸出手，揉了揉眼前女子的头，说道： “我要走了，有几枚种子还在等着我。” 他看着玻璃另一边痛苦的男人，即使看不穿面具后的表情，女人却仍能从话语中读出严肃： “一定要安抚好他，他是一个很好的样本，所具有的潜力也十分巨大。” “仅仅两个星期，就能将能力消化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大哥那时候，也没有这样的表现。” “嗯。” 格雷尔并不知道玻璃后发生的事，对这里的情况还一无所知的他，正卖力地进行着自己的表演，生怕被人看出他的异样。 听到玻璃那边有门打开的声音，他稍稍抬头，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扎着黑色马尾的白衣女人向他走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三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格雷尔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擒抱，扎针，一气呵成。他象征性地做出了点抵抗，便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 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朦胧间听到一个泼妇般的声音： “下手不要太重！这可是珍贵的研究素材。” “小心点哎呦，哪有抓着这个地方抬人的啊。” “慢点走，慢点走！” 格雷尔作为龙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便是毒抗特别高。 他将眼睛稍稍睁开一条缝，身下的体感告诉他，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床上。 眼前是一盏苍白的无影灯，而脚对着的方向，扎着马尾的女人正坐在一个巨型终端前，看着上面不断流动的绿色数据。 格雷尔偏了下头，发现身体的各处都有被针扎过的痕迹，而且被紧紧束缚着，很明显复兴会的人已经对他身体进行了彻底的检查。 庆幸的是，他们好像没有发现，自己本体是条龙的事实。 怎么办？是继续装睡，还是呼唤眼前的女人？格雷尔在内心纠结，但他也发现了，不管自己怎么做，都无法逃避和复兴会成员接触的命运。 索性，他彻底睁开眼，模仿罗格，沙哑着开口： “你们，是谁？” 扎马尾的女人有点慌乱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格雷尔看到她的双手紧紧抓着一把手枪，谨慎而缓慢地向自己移动。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格雷尔继续问道。 “强烈麻醉剂能够使一个正常成年人眩晕三小时以上，”女人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怀好意： “现在只过了二十分钟，你是如何将药物从身体中代谢掉的。” “罗格”在床上活动着脖子，怪笑了一声，对她说道： “我，也不知道。” 也对，超凡能力总存在着很多不合常理之处。艾欣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我叫艾欣，来自复兴会。如果你明白这个意思的话，就点点头，证明你还有理智。” “罗格”很识相地点点头，眯着眼打量面前这个干练的女人，回道： “我们，是同事，对吧。” “没错。”艾欣心中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她将手中的手枪重新收回进白大褂里，对现在的情况进行解释： “你刚才在训练室里，能力呃身体出现了一些状况，这是手术引发的后遗症。” “我们将失控的你转移到了手术室，也就是这里，”艾欣将食指竖起，有规律地晃动着： “我们需要对你的身体进行一些检查，来验证我们手术是否成功。” 听了这番话，格雷尔在心中吐槽道，这个罗格在你们心里面的智商是要有多低啊，都到了这个程度你们还想忽悠他 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啊！ 正想着，他灵光一闪，佯装愤怒地开口说道： “我知道，那不是，手术，我要，你们，给我解释。” 艾欣清丽的脸上错愕了一瞬，她皱起黛眉：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她解释道：“但说是手术也没有错，我们将一种物质注入了你的体内，他能够对你伤腿进行修复。” “而你身上的这种异变，是这种物质带来的作用，请放心，在你身上的变化是十分良性的，你甚至能从其中获得不可思议的能力。” 艾欣隐瞒了超凡因素的存在，但格雷尔读懂了她的意思。 至此，他潜入组织的任务完成了一半，复兴会里，果然存在着能够控制超凡能力的秘密！ 他凝视着艾欣的眼睛，而后者湛蓝的眼瞳中只有实话实说后的坦然。半响，他将目光移开，说道： “我们，是，同事，能放开，我吗？” “可以。”艾欣快步走到大型终端前，点了几下屏幕后，束缚着格雷尔的黑色皮带松开，后者坐了起来，不爽地活动着身体。 “很抱歉对你做了这种事，但是我们也是为了安全。”艾欣将手放在胸前，向眼前的男人鞠了一躬：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终端里关于你的信息。” 刚才摆弄终端的时候，她已经将重要的信息隐藏，只留下了无关紧要的身体资料。 出乎她意料的是，“罗格”不为所动，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尴尬地问道： “你们这，管饭吗？” 第六十章 复兴会的任务（感谢推荐票和收藏） 复兴会的食堂就在训练室旁边，它的装潢十分简朴，灰色的水泥硬板上，是石头铸成的桌椅，整齐地排列着。一旁的墙壁也只是被简单地粉刷过，有些地方还开裂了。 墙壁上挂着时钟，正好指在九点的位置。这是早饭的餐点，食堂上人来人往，却没人对上身瘦弱，双腿壮硕的男人感到诧异。饥肠辘辘的格雷尔径直走到食堂窗口，掏出了手中的银卡。 这是刚刚艾欣在实验室里交给他的，能够证明自己复兴会成员的身份，并能让他享受免费的餐饮服务。 打菜的是一个胖大叔，和自由城内的路人没什么两样。他看了眼银卡，颠了颠饭勺，疑惑地问道： “新人？” 格雷尔点点头，收回银卡。 胖大叔捞起一勺混杂着胡萝卜丁的土豆泥，熟练地放入木碗中，随即，他又将背后的肉干撕下一块，放在土豆泥上。 “给，”他拿起热气腾腾的碗和勺子，从窗口递出，笑呵呵地说道： “如果不够吃的话，可以来这里加餐。” “不要拘谨，你可以将这里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 格雷尔接过碗，道谢了一声，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阵狼吞虎咽后，木碗见了底。他没急着加餐，而是抬起头，打量这里的情况。 周围的复兴会成员看起来十分奇葩，一个腐烂了一半身子的男人，将勺子里的土豆泥慢条斯理地吞下。他的饭桌对面，是一个四肢短小，头却异乎寻常大的女人，同样在享受着美食。 除此之外，还有头发始终在燃烧，没人愿意和他同坐的孤单男子，手长得不正常，艰难地拿起勺子的高瘦男人等等。 这些难道都是超凡因素失控后的人吗？格雷尔看了看自己肌肉虬结的大腿，不由得想到， 怪不得他们丝毫不在意我，原来这里，是怪物集中营吗？ 他不打算和这里的成员有过深的接触，于是站起身，在窗口重新盛了一碗土豆泥，在将它吃完后，重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然而现实总不能让他如愿，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站在了食堂门口，这位叫做小安的黑衣人对着食堂内的众人，朗声说道： “这是我们复兴会新加入的成员，他的名字，叫做罗格！” 脸上腐烂一半的男人率先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开始鼓掌。其他人陆续站起，用热情的掌声欢迎着“罗格”。 格雷尔头垂下，尴尬地挠了挠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没有受到过如此隆重的待遇，有一霎那，他甚至想背叛侦探，以“罗格”的新身份在复兴会里生存下去。 算了算了，那把银色花剑还在水果代理那呢。 他摇摇头，将危险的想法从自己的脑中甩开，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带上了三分害羞，七分喜悦的表情： “谢谢，谢谢大家。” 他的演技十分逼真，眼角处甚至还带上了几滴泪水。 “每个加入复兴会的人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小安笑着走过来，拍了拍“罗格”的肩膀： “之后还有数不清的福利在等着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们对你的期望了啊。” “嗯。”格雷尔做出一副坚定表情，重重地点了下头。 走出食堂，小安伸出手，和格雷尔重重一握，他微笑着介绍自己：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安吉，负责新入成员的导引工作。” “接下来可以前往我们组织的居住区，你有意向吗？” 格雷尔摇摇头，委婉地说道： “我，外面，有家。” “那行吧。”安吉耸了耸肩，口气里充满了遗憾，他从自己的衣服内掏出一个终端，将它塞到格雷尔的手上： “这是我们组织的终端，里面已经录入了你的信息。” “你可以通过他来接一些任务，有些是强制性的，而有些是完全看你的自愿。” “除此之外，七天后，你可以来这里，对身体进行常规的检查。”说到这里，他微笑了一下，解释道： “你当然也可以选择不来，但是关于你的身体，我们不保证不会发生异常。” 这是威胁吗？格雷尔眯起眼，摩挲着手上的灰色终端，半响，他淡淡开口： “没问题，但是，我有要求。” “请说。”安吉紧紧盯着他，“只要不要太过分，我都能帮你完成。” “我要，一件，长袍，”格雷尔指了指自己粗壮到不正常的两腿，无奈地说道： “你总不能，这样，让我，出去吧。” 披着灰色长袍的格雷尔，迅速地回到了砖红色小屋。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无声无息的身影，吓了他一大跳。 “你干嘛？”格雷尔不满地看着侦探。 侦探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将门关上，他扭过头，问道： “他们的组织叫什么。” “复兴会。” 格雷尔顿了一下，刚想再次开口，却突然见到一根手杖向他飞来。 他退后两步，躲过了这次的攻击，警惕地看着仿佛变成陌生人的侦探，后者松了一口气，解释道： “不要低估任何一个超凡组织，有些能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操控你的意识。” “这和你袭击我有什么关系！”格雷尔愤怒地喊道。 “有的，看到你还是这么怂我就放心了。”侦探面无表情地回答： “如果你被操控了，反应和之前肯定会有所不同的。”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格雷尔叹了一口气，将衣服里的灰色终端递给侦探，后者接过终端，熟练地将它拆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芯片。 “这是什么？”格雷尔好奇的问道。 “一个能够窃听的小玩意儿。”侦探将终端重新组装：“还好我在房子内设置了反窃听装置。” “好了，让我们看看终端上有什么好东西吧。” 终端屏幕亮起，他点下主页上写着“任务”的图标，轻轻地念出了里面的内容： “找到萨斯丁街上叫做玛莎的中年女人，把她带到组织。” “奖励：500代币每人。” “限定时间：0/7。” “参加人数：2/3。” 是那个拥有“反弹”能力的斗技者！格雷尔瞳孔微缩： “复兴会找她做什么？” 第六十一章 会面（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柯贝街在萨斯丁街的北部，虽然没有后者那么繁荣，但其较为低廉的生活成本还是吸引了大量的外乡人，百年前这里才刚刚开发，而现在的居民数量都快赶上了萨斯丁街。 在柯贝街的东部出口，有一家有着上百年历史的柯贝旅社，以严格对入住客人进行保密而闻名。当然，这只是表面的说辞。 这家旅社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落入了复兴会之手。在这里，他们肆无忌惮地收集客人信息和进行各种交易，并逐渐对自由城的各股势力进行渗透。 今天，柯贝旅社迎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即使有完善的通风系统，但地下生活还是比较闷热的。但这位客人，却穿着密不透风的灰色长袍。除此之外，眼睛之下的部位，用面巾牢牢地围住。那双芝麻大小的黑色眼睛，时不时转动，看上去十分可疑。 当然，在他将代表复兴会成员的银卡拿出来后，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前台的接待小姐带着谄媚的微笑，带着他来到了顶楼的一个豪华房间，临走时，还大胆地在面巾里塞了一张带着联系方式的粉色小卡片。 陌生人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自动打开，他踱步而入。距门不远的餐桌前，那里已经坐着两道身影，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新人，你迟到了。”说话的是身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脸上腐烂了一半的金发男人，他的大腿上盖着一件刚刚脱下的长袍，告示了他复兴会成员的身份。 “列车，晚点了，据说，有一队，暴徒劫持了，上一班，列车。”陌生人脱下长袍，掀开面巾，俨然就是刚刚加入复兴会的“罗格”。 “没关系。”半脸腐烂的男人笑着说： “这样的事情每个月都会发生一两次，总有人不相信灰衣帮执法能力。 他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罗格”，伸出手： “介绍一下，我叫哈维特。” 伪装成罗格的格雷尔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 “你好，我叫，罗格。” 收回手的格雷尔将目光移向餐桌上的另外一道怪异长袖衬衣的身影，后者将长得不像话的右手伸出，和他交错在一起，同样介绍道： “我叫孟斯奇，我们是你这次任务的队友。” 耐心听完队友的介绍后，哈维特收回了客套的笑容，板起脸，严肃地问道： “这次任务的信息，在终端里说过了。你有好好地记得吗？” 看到“罗格”点头，他脸上的表情才舒缓了些： “终端上的信息只是一部分，剩下的部分由我来解释吧。” “玛莎，前几天在斗技场出现过，我看了当时的回放，她似乎能将攻击反弹，这是最棘手的能力。” “想要抓住却不伤害她，这个任务十分艰巨。” 这我当然知道。 当事人格雷尔做出一副聆听的神态，故作好奇地问道： “反弹，那还，怎么抓？” 听到这个回复，哈维特很是受用地点点头，沉声道： “但据我对录像的观察，这个女人的能力，有一个破绽。” “还有，这种事？” “在持续地进攻后，她的体力大幅度消耗，能力也基本无法维持。”哈维特语气中充满压抑不住的骄傲： “如此一来，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并不能长期使用她的反弹能力。” “我们任务完成的关键，就是抓住她没开启能力的瞬间！” 一旁持续沉默的孟斯奇突然开口： “我赞成哈维特的看法。” 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人。格雷尔脸上并无表情，内心却很不爽： 是怕我这个新人夺走他们的权威吗？复兴会也没他们口中的那么“团结”呀。 “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大胆地提出来。”见到“罗格”不开口，哈维特急切地问道。 “我，没意见。” “那就好，有什么新的点子记得随时提出来。”哈维特笑着说： “玛莎和她的女儿住在萨斯丁街区，关于详细住址我已经从组织里拿到，下面是我觉得比较容易能下手的两个点。” “第一，和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一样，她每天会出两次门，在早上的七点和下午的四点。” “第二，她的女儿是萨斯丁平等大学的学生，住在学校里，但过几天就是她毕业的日子，也是我们的一个突破点。” 一口气说完了一连串话，哈维特问道： “我觉得直接下手会比较好，你觉得呢？” 格雷尔假装思考了下，回道：“我没意见。” “好，”哈维特点头：“这次的任务要做的隐秘，一定不能引起灰衣帮的注意。” 他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继续说道： “现在是早上十点，看来只能挑在下午动手了。” 这话说完，他的半边烂脸突然蠕动，吓了格雷尔一跳。 只见哈维特伸出同样腐烂到极点的右手，一滴滴的灰色粘液从暗色的血肉渗出来，汇聚成一团。 他拿起餐桌上的白色瓷杯，将这一团液体投入。伴随着缕缕黑烟和烤肉般的滋滋声，杯底变得焦黑，破开一个大洞。他伸出手，再次将粘液接住。 这一系列的动作有如魔术，哈维特解释道： “如你所见，我的能力是腐蚀，在这次的行动中，我主要负责辅助。” 一旁拖在地上的长手突然跳起，一把手枪从袖口滑落，落入手中。 孟斯奇一边在天空中灵活地舞动着右手，一边说道： “这是一把组织特制的麻醉枪，只要命中玛莎，我们的任务就算结束了一半。” 两人目光齐齐投向没有开口的“罗格”。 “我的，能力是，强化，双腿。”格雷尔将准备好的说辞全盘托出： “我能，干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哈维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他重新挂上笑容： “任务完成后，我们要将玛莎带离街区，这不能有丝毫的疏忽。” “所以，你负责的任务是最艰险的。” “怎么说？”格雷尔有不好的预感。 哈维特将手中把玩的瓷杯放下，沉声说道： “将萨斯丁上的灰衣帮成员引开！” 第六十二章 混乱(感谢推荐票！) 下午，格雷尔披着长袍，孤独地走在热闹的萨斯丁街上。 他隐蔽地拿出终端看了一眼，此时刚过四点，语音频道里并没有传来队友的捷报。 这意味着，他要很傻地在街道一遍遍地来回行走。 为了让混乱最大化，哈维特给“罗格”选择的地点，是萨斯丁街上人流量密度最大的冰淇淋店。这种冰爽的甜品，总能让人怀念或想象地上那惬意的生活，很受自由城居民的喜爱。 好奇的格雷尔也买了两只冰淇淋，一根奶色，一根粉红色，拿在手上，边舔边走，打发着无聊的时光。 嗯，味道有点甜。 等了半小时，终端里终于传来了哈维特的声音： “准备动手。” 格雷尔不舍地将冰淇淋囫囵吞下，从长袍内拿出一把闪动银光的手枪，向天上扣动扳机。 “砰”！ “砰砰砰”！ 人群顿时乱成了一团。 一个不断尖叫，抱着孩子慌乱逃窜，甚至连鞋子都掉了一只的女人，从人群挤了出来，撞到了灰袍男人的怀里。 看到男人手上的手枪，女人脸色刷的变得煞白，口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孩子别杀。” “放心，我是好人。” 格雷尔恶作剧般的拿走了女人孩子手上的冰淇淋，将其一口塞进了嘴里。后者哇哇大哭，被女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弯着腰从男人的身边擦过。 做坏事的感觉真是让人愉悦啊。格雷尔一边在街上缓步行走，一边朝着天空不断放枪，在心中感叹道。 混乱仍在持续。 人在恐惧的时候会慌不择路，街上的景象很好的印证了这一点，本来可以有秩序撤离的人群，在慌忙中或是跌倒，或是撞到在一起。 格雷尔的余光看到，两名行迹可疑的灰袍人，扛着麻袋，悄悄地从巷子里混进了人群。 他不由得满意点头，又朝着天空放了几枪，迅速地远离这片人群。 灰衣帮的行动还算快速，仅仅过了五分钟，萨斯丁街的路口便出现了两个身着灰衣，脸上带着三道杠的男人。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人群，他们没有选择开枪，而是持着一个半透明的盾牌，向灰袍男人逼来。 格雷尔试着对盾牌开了一枪，子弹在其上开出裂痕交错的枪花，却没有穿透，向地面滚去。 看到这一幕，他果断收起手枪，迎面对上来者不善的二人！ 盾牌破开风，首当其冲地砸向了格雷尔的脸。 他下意识用一挡，手臂被震得发麻。还没等他下一步行动，下一块盾牌横立，向着他的腰部劈去。 格雷尔抬膝，撞开这次攻击。同时转膝为踹，对着第一个灰衣人踢去。 一声闷响，灰衣人闷哼一声，口中溢出鲜血，却没有后退，依然用盾牌死死地压制着格雷尔的上半身。 格雷尔脸色极差地将腿收回，心中诽谤道： 这家伙的衣服里是藏了块钢板吗？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左脚蹬地，借助强悍的肌肉力量，将受了暗伤的灰衣人顶开。 然后他低头，躲过了另一名灰衣人的盾劈，向后大跳一步。 至此，他算是完全挣脱了二人的压制。 接下来，只要用变形能力混进人群，格雷尔乐观地想，这次的任务就结束了。 “砰”！ 一声枪响，子弹穿透格雷尔的灰袍，刺入了大腿内。 两名灰衣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们调整好呼吸，抓起盾牌的边缘，再次向他袭来。 子弹被肌肉卡住，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格雷尔余光看着屋顶上的狙击手，计算着角度，小幅度移动步伐，让两名灰衣人的身形刚好挡住他。 边打边退，他有意识地向人群靠近，只要找到一个机会，他就能借助变身的灰雾逃出生天。 突然，从街道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冲出一个灰色身影，将格雷尔扑倒。 是一个肌肉快要撑破灰衣的男人！ 倒地后的瞬间，两张盾牌击向格雷尔的手腕处，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之前在酒吧里遇见过的奎森，脸色阴沉地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他将手伸入灰袍内摸索，将银色手枪和灰色终端拿出，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奎森没有开口，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压迫力，他将两件物品小心地收入衣服内，掀开格雷尔的衣袍，里面一个红色的小球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他拿起小球，对着地上痛苦挣扎的男人问道。 “不知道。”格雷尔含糊地开口。声音很小，奎森没有听清，弯下腰，凑近了他的脸。 显眼的门牙后，嘴巴随着话语一张一合，隐约间有红色在里面显现。 这又是什么？ 奎森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将男人的嘴打开。 还没等他接近，格雷尔将嘴里含着的遥控器吐出，对着红色按钮，就是一咬！ 红色小球由红变白，传来惊人的温度。奎森表情瞬间扭曲，第一时间将小球扔向了天空。 “轰”！ 爆炸声和灰雾同时出现！ 压制格雷尔的灰衣三人众，觉得手底下突然一空。 灰雾散去，半边脸骨肉相离的奎森半蹲在地面。他抬起一只手，颤抖着抹去脸上的碎肉，愤怒地咆哮： “找！给我找到他！” 扛着麻袋的哈维特和孟斯奇，在街道上撞开一个又一个人，飞奔逃窜着，拐进了街旁的小巷。 这次的任务比他们想象的要简单多了，哈维特先是用腐蚀能力在墙上开了个洞，观察里面忙作的玛莎，在女人即将出门的时候，他比出手势。 埋伏在房子侧面的孟斯奇，迅雷不及掩耳地扣动麻醉枪的扳机，将玛莎放倒在地。 两人小心地将门关上，拖动女人，将她装进了麻袋内。 没有目击者，没有战斗，也没有留下痕迹。 这是一次完美的犯罪。 气喘吁吁的哈维特嘴角不由得咧开： 不知道那个替罪羊能不能活下来，如果他不幸遇难的话，自己还能在复兴会里冒领到属于他的那一份赏金。 在柯贝街，有着复兴会的秘密据点，将玛莎带到那里，这次的任务就算完美收工了。 我真是个天才。 还没等他笑出声，在前面奔跑的孟斯奇猛然停下了脚步。 哈维特疑惑地抬起头，眼前吞噬光芒的小巷里，一个身着风衣，拄着手杖的陌生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真是让我好等啊。” 男人面无表情地开口，缓步向二人走来。 第六十三章 拱火 当长着双翼，衣服破破烂烂的格雷尔回到罗格的小屋时，他所看到的是，三个像离水的鱼般，捆在地上不住口吐白沫的男人。 他们分别是，哈维特，孟斯奇，还有莫名其妙又被揍了一顿的真罗格。 “为了节省成本，”唐让拍去手中的灰尘，边拍边叨叨道： “我就只能用物理手段让他们睡一觉了。” 侦探的战斗力还是一如既往的给力啊。格雷尔观察到两名新加入受刑团队的成员，他们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这说明了他们甚至没有做出有效的抵抗，就被唐让给轻松俘虏了。 “除了你前几天告诉我的那些，我这里打听到了新的情报。”侦探也不废话，单刀直入道： “传言说，自由城东部的仓库被入侵了。” “这件事和复兴会有关。” “这里是他们的一个隐秘据点，一名成员叛逃了组织，并将这里给毁掉了。” “灰衣帮对这个案件进行了调查，意外发现了复兴会来不及毁掉的线索，这也是最近灰衣人频繁出动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格雷尔灵机一动，问道：“灰衣帮想要除去复兴会？” 侦探点点头，话锋一转： “如果到这里，那和我们要调查的任务也没啥关系。” “问题在于那名叛逃的成员，他的名字，叫做阿兵。” 见到银发少年紧锁眉头，他不快地提醒道： “下水道里，肯尼说过这个名字。” 格雷尔恍然大悟，肯尼是连锁酒吧的庶民级成员，想必和他扯上关系的人，和连锁酒吧也有脱不去的关联。 他兴奋地再次提问： “所以你觉得我们可以从那个人入手吗？” 侦探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格雷尔，解释道： “现在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明白。” “那名阿兵是否还在自由城？被困在下水道密道中的肯尼，是受了前者的暗算，还是连锁酒吧的阴谋？” “最关键的一点，连锁酒吧到底和复兴会有没有联系？” 侦探看了眼地上时不时抽搐，好像正做着噩梦的三名男子，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些也不是复兴会的核心成员，我打听的消息就只有这些了。” “就连‘连锁酒吧’这个名字，他们都是想了很久才回忆起来。” 格雷尔托着下巴：“所以你下一步怎么做。” “没什么头绪，”侦探苦恼地回道： “其实，要怎么处置这三人也是个大问题。” “本来我以为能从他们身上套出更加有用的情报，没想到只是一群杂鱼。” 格雷尔又看了眼地上三男，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位玛莎夫人呢？” “我叫悲哥儿送她去附近的医院了，唉，地上这两个废物，连为什么要抓这个女人的原因都不知道。” 侦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显然这种谜题在眼前，却不能解开的感觉令他很是心烦。 “要不然这样？”刚完成死里逃生的格雷尔，脑中灵感再次浮现，他坏笑地开口： “灰衣帮不是想找复兴会吗？” “复兴会也想吞并灰衣帮。” “那如果将复兴会逼上绝路，我们会获得更多的信息吧。” “” 侦探凝视了少年几秒，脸上突然绽放笑容，像是看到了什么珍宝。 他从风衣中摸出终端。在屏幕上点了点，咳嗽几声调整声线后，将它放到了耳边： “喂，我是自由城的热心群众，我要举报一件案子。” 终端里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显然对这种报案已经见怪不怪： “请说。” “我在破铜街看到一个长着龅牙，浑身衣服破破烂烂的猥琐男人，他流了血，很惊慌。” “有几个男人从街里面冲出来，把他接走，”侦探再次展现了精湛的演技，他那故作平静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 “他们发现了我，追上来想把我杀掉还好我跑得快。” “但他们一间间房子地过来搜查我，我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被抓住了” 终端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声，再次响起声音时，已然变成了一个癫狂愤怒的男声： “再说一遍，你在哪？” “破铜街，先生。”侦探嘴角咧起，松开手中的终端，让它自由地落在地上。 乒乒乓乓。 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房子内只剩下了四人或平静或急促的呼吸声。 还有终端内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喂喂，你还在吗？” “喂，喂，喂！” 刚刚被格雷尔耍了一套，正怒气冲冲的灰衣帮，甚至没有确认消息的真伪，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赶向了破铜街。 在他们到来前，格雷尔和唐让早就远离了这条街道。他们在破铜街外，列车的前一站周边的某家旅馆的最高层，租下了一间房子。 两人准备等灰衣帮的肆虐结束，再前往现场进行调查。 比较遗憾的是，从复兴会成员身上缴获的所有终端，在灰衣帮到来时，都失去了联系的功能。 他们只好采用原始的方法，在顶层房间朝破铜街方向的窗户，用望远镜进行观察。 没过多久，先是全副武装的灰衣人进入了街区。 从里面不断传来枪声和爆炸声，大约持续了三个小时。 硝烟弥漫，只能看到瓦砾废墟和迅速穿行的人影。 也许是复兴会的抵抗太过强烈，几辆外型简陋的战车从远方而来，扛着大炮，浩浩荡荡地驶入了街区。 “快一百年的老家伙。”侦探随意地看了一眼，解释道。 战火仍在继续，复兴会的底蕴明显不如灰衣帮深厚，在更加强烈的爆炸声后，街区突然归于平静。 没过多久，救护车队鸣着刺耳的笛声进入了街区。 陆陆续续的灰衣帮成员撤离了街区，一小部分被抬上了担架，极小部分还被蒙上了白布。 除此之外，担架上的大部分人员，奇形怪状，穿着各异，有几个面孔，还是格雷尔认识的。 这是复兴会的成员，等待他们的命运是灰衣帮的审讯。 至此，穹顶上亮了一整个昼夜的人造光板熄灭，宣布了这场战斗结束。 但破铜街里仍传来隐约的亮光，似乎还有余党，还在里面顽强地抵抗。 格雷尔伸了个懒腰，放下望远镜，从窗户旁走开，他看着床上闭目养神的唐让，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侦探睁开眼，沉声道： “继续观察，等灰衣帮大部队离开！” 第六十四章 急转而下的事态 第二天，灰衣帮封锁了破铜街的整个街区。 之后，通过本尼的人脉，侦探二人了解到，破铜街同样只是复兴会的一个据点。 灰衣帮里面显然也有着他们的内线，在开打后不久，据点内的核心成员便已经尽数撤离，只留下来不及拿走而被毁坏的资料，还有已成一片废墟的实验室。 换言之，灰衣帮从这次捕获到的成员中，并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的信息。 好在，最重要的信息他们已经得到了。 那就是，在自由城内潜伏已久的复兴会，正逐渐现出他那狰狞的嘴脸。 城内，灰衣帮的几个办公地点，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而袭击者似乎拥有能够穿越墙壁的超凡能力。 还有人，在石墙上贴上了印着血红大字的海报，控诉着灰衣帮的罪行。 还有一些人，被人操控，在街上无差别地对路人进行着袭击。 全城戒严。 在铜镐联合会强烈的抵抗下，灰衣帮雷厉风行地做出了决策。 一队又一队的灰衣帮成员在街上，以半小时为轮次，密集而谨慎地进行着巡逻。 部分旅馆被查出和复兴会有联系，被勒令关停。 在旅馆出示的入住记录中，他们顺藤摸瓜地找上了铜镐联合会内的一些官员，在严刑逼问下，了解到了复兴会的一些信息，将其列为了重要**。 再然后，他们封锁了自由城内所有终端的通讯信号。 如此种种，掀起了一城的风波，而原本处于风暴中心的唐让和格雷尔，此时已经撤出了入住的旅馆，来到了本尼的家中。 在厨房里劳作的本尼，小心地将热气腾腾的奶锅端出，里面的茶叶在热水中翻滚，激起一片又一片的泡沫。 他走到客厅，那里有一位客人在等着他。 侦探两指揉着眉心，神情疲惫，整个人陷入了沙发内。这是因为，他刚刚从外面回来，而一路上被灰衣帮审问了数十次。 “喝点热茶吧。”浅棕发的男人走过来，递出一杯热茶。 侦探接过热茶，一饮而尽，苦恼地说道： “我本来以为复兴会是被海浪裹挟的一朵浪花，却没想到它就是那危险的海浪。” “我搞砸了” “灰衣帮应该给你颁发一个优秀市民奖。”本尼揶揄道： “罗尚说的没错。” “面对单独的案件，你有着得天独厚的才能。但在面对大一点的事件时，你总把握不住它的走向。” “谁能想到，灰衣帮同样谋划着自由城呢？”侦探的语气中有说不上来的苦涩： “借由这次对复兴会的清洗，他们完成了对城内各个组织的整合。” “而关于复兴会的消息，也被他们牢牢地封锁，别说调查了，连走出这片街区都很困难。” 本尼弯下腰，在沙发上坐下。他拍拍侦探的肩膀： “别难过了，这次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趁着我们的终端还没有受干扰，赶快将调查的信息发送过去吧。” 因为侦探的行动受到干扰，重新化身为白鼠的格雷尔接替了他的任务。 这次短暂的自由城之行莫名其妙地到达了尾声。在灰衣帮完全控制自由城的进出通道前，他们需要找到一条能够返回都港市的安全通道。 躲过巡查的灰衣人，格雷尔借着建筑的阴影不住行动，很快来到了他们初来自由城时的台阶。在见到那里已经被贴上了封条，而且有一整队灰衣人把守后，又悻悻地返回。 白鼠将爪中揉成一团的纸张打开，上面是一张自由城的地图，由本尼绘制，里面有着城内各个隐秘通道的位置。 他蘸了蘸口水，在地图上画着巨大阶梯的地方打了个叉。 这是第三十七个叉了。 这样的调查已经持续了三天，自由城东部和南部的通道，包括食物和垃圾的运输轨道，皆已被牢牢封锁，逃不出半只蚊子。 这同样也印证了灰衣帮的谋划早已前兆，短短的几天内，他们就已经把控了全城的命脉。 格雷尔小声地叹了一口气，他收起地图，小心避过又一队巡逻的灰衣人。 列车晃晃荡荡地驶来，他找准机会，挂上列车的边缘，向着本尼家的方向驶去。 “报告大人，新一期的巡逻报告已经出来了。”一名脸上有三条杠的灰衣人，走进了特别调查小组的办公室 泛着惨白色光芒的屏幕前，奎森慢慢地转过头。他那被炸弹撕裂的半脸，被银白色的金属尽数填充，放出红色光芒的义眼转动，打量着办公室里的客人。 他接过报告，草草浏览了一遍，又重重的将它摔在了地上。 “一群废物，饭桶！”奎森咆哮道： “都过了快一个星期了，你们连一个男人的线索都找不到！” 他口中的男人，自然是变化成罗格模样的格雷尔。 真正的罗格在破铜街已经被找到，经过重重的审讯和他口中的说辞，得出了他并不是罪魁祸首的结论。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能够变形成他人模样的复兴会成员，到底去了哪里？ 在奎森阴沉的脸色下，灰衣人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他没好气地开口道： “请进。” 来者是一位身形高大，脸上有着五条横杠的浓眉男人，他并没有穿灰衣帮里的统一制服，而是披着一件皮质的黑色风衣。 他是灰衣帮的现任最高长官，也是奎森的直属上司。 “大人。”坐在椅子上的奎森赶紧站起，向眼前男人鞠了一躬。 长官微笑着点头，他慢慢走到他身前，在椅子上坐下。 “您找我有什么事，”奎森谨慎地开口： “很抱歉，关于复兴会余孽的调查，我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长官的眉毛一挑，语气中充满了不善： “我三天前不是通知了，停止对复兴会的调查了吗？” 奎森战战兢兢的点头，解释道： “有一名能够变幻模样的复兴会成员，我认为他对城市的威胁极大。” “我甚至觉得，他就隐藏在我们的组织内部，等待着复仇。” 长官突然笑了，他拍拍奎森的肩膀，沉声道： “我们目前的工作重心还是应该放在对自由城的管理上，像这种细枝末节，就不要去理他了” “大人，我是真的想找到他！”奎森激动地开口，一行热泪从他那完好的眼睛里流下： “他的能力对于” 话音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把尖刀刺入了胸口。 奎森口吐血沫，无言地指着眼前的长官，瘫倒在了地上。 “是种威胁是吧。”灰衣帮的现任最高长官，冷笑了一声，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嫌恶地甩开手上的血迹，对着终端，向灰衣帮内的各个成员宣布： “经调查，特别调查小组的队长，是复兴会的内线。” “请大家放心，他已被我击毙。” 第六十五章 逃跑计划 又经过三天的调查，侦探几人终于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那就是，自由城通往地上的通道，都已经被灰衣帮牢牢把控。 “今日，几名企图逃出自由城的叛党，在劝说无效后，被我们击毙。”城内的每个路口，每个广播，在某一天响起了这么一条消息。 其意思不言而喻，只有“叛党”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自由城。 本尼的家并不大，打了晚上，唐让挤在本尼的床上过夜。而格雷尔和悲哥儿，只能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夜。 这样的日子十分的压抑，除了格雷尔偶尔能变成小动物去透口气，侦探二人，只能在房子内看本尼的藏书。 而藏书只坚持了两个星期。 百无聊赖的侦探靠在百叶窗前，透过缝隙，看着街上那结对巡逻的灰衣人， 他回过头，突然对着沙发中的众人说道： “这样下去不行。” 一旁神色疲惫的本尼喝了口热茶，许久后叹了一口气： “灰衣帮怀疑斗技场和复兴会有牵连，在昨天已经无限期地停止营业了。” “还有一点。” “我前几天购买的食物还能坚持到明天，过了明天，只能去灰衣帮指定的食物供应点了。” “那就更有必要离开这里了。”侦探走回沙发，两手撑在茶桌上，沉声道： “我决定在今天晚上突破，有和我一起的吗” “我！”悲哥儿率先举起了手。 格雷尔犹豫了一下，也弱弱地举起了手。 三人齐齐看向没有出声的本尼，只见他摊了摊手： “我没什么意见，之前留在这里也只是兴趣使然而已。” “那好，那么大家准备一下，准备在明天晚上突破吧。” 唐让选择的突破地点，是位于自由城南部的垃圾运输通道。 之所以不选择更为舒适的食物运输通道，是有其原因的。 食物运输的流程是，从旧都港运输食物的矿车，在进入自由城后，会将其上的所有货物卸下，变为空车，再返回港口。 而进入自由城里的食物矿车，受到的检查远比其他的严格，从格雷尔之前的观察来看，一辆矿车从进入到卸货归港，一共要经过五道或人工，或机械的检查。 想混进去，其中的难度不言而喻。 而垃圾运输的流程就简单的多，自由城一天产生的的垃圾，根据种类的不同，大致可分为干型垃圾和湿型垃圾。干型垃圾经过一个巨大垃圾流水线的压缩变形，制成薄薄的垃圾片。 而湿型垃圾，根据其危险程度再次分类，再经过数道特殊的流水线，将其中所蕴含的水分二次回收，制成可供居民利用的纯净水和干型垃圾，节省自由城的资源成本。 干型垃圾压缩制成的垃圾片，被放在运输通道内的一个大型矿洞。在这里，每天都会有无数的垃圾片放置在此处，等待矿车的运输。 垃圾矿车的班次十分地密集，但由于某些原因，这里并没有形成完全的自动化，一个小时有三十到六十不等的班次，每辆矿车由四名驾驶员轮班，昼夜不停地在港口和自由城之间穿梭。 唐让提出的第一个计划是，让格雷尔伪装成其中一名驾驶员，只要成功了这一步，后续让其他三人混进矿车的难度也要小很多。 但这个计划很快就被格雷尔否决了，原因十分的理直气壮。 他不会开车 在唐让仿佛要杀人的目光中，众人只能无奈接受了第二个计划，那就是，四个人一起混进矿车。 这个计划要求四人首先将时间错开，依次离开本尼家，而自由城内巡逻的灰衣人虽然多，但多天以来，根据格雷尔的观察和侦探的推测，大致掌握了一条能尽可能避开前者的路线。 而只要不是集体行动，他们也并不会太过为难街上的路人。 这之后，他们要在守卫换班的时间点前，在垃圾运输通道那里集合。 为了使行动更为精确，侦探从风衣里拿出了特制的加密纸张，在上面绘上了地图并规划了路线。 这两者只有沾上水才能显形，虽然有点简陋，但躲过灰衣帮的搜身应该不成问题。 计划的实行时间在第二天早上的九点，之所以不选择更早，是因为这个点的人流量大，能够减少失误的概率。 度过了紧张的一晚，侦探作为计划的提出者，第一个踏出了房门。 两小时后，本尼自告奋勇，第二个走上了大街。 又过了三小时，下午三点，悲哥儿也出发了。 下午五点，格雷尔将大门轻轻关上，离开了房子。在此之前他将大门重复开启又关闭，目的是给附近的住户造成，这里还有人居住的假象。 为了掩人耳目，他戴上了棕色的假发，连续换了几班的列车，才来到了垃圾中转站这个站点。 这里也是一个街区，由于自由城的居住面积狭窄，许多穷人忍着每天的恶臭，蜗居在这里的棚屋里。 但在暗沉破烂的棚屋之中，有几间被粉刷成白色的高层石屋突兀地立起，这是垃圾矿车驾驶员和工作人员的宿舍。 此时是晚上的八点。 一个醉醺醺的人影，从里面走出。 拉比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他是自由城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父母也是，再上三代也是。 这代表着，与自由城的流民相比，他们家有着更多的底蕴，和更多的人际关系。 在他成年的那一年，他从基础教育福利中学毕业，由于他脑子不好使，身体也不牢靠，家里人给他找了一个驾驶员的工作。 虽然不是食品运输通道上的，但这个垃圾矿车驾驶员，也是几百人中抢破头才得来的。 除了包吃包住，这里每月还有一千代币，积累下来，过上十几年，也能在城内购买一间不错的房子了。 拉比打着哈欠，从肮脏的巷子里小心走出。外面街道上垃圾中转站的前面，已经有一辆矿车在等着他了。 他的同事从驾驶间下来，向他打了个招呼。 拉比微笑着点头，这样事情在每天上演，但他仍享受其中。 今天他只要驾驶矿车八小时，就能享受到两天的轮休时间，一想到这个，他就心情愉悦，忍不住想起旅馆中那些浓妆艳抹的可人儿。 他拖着日渐发福的身子，挤上驾驶间，忽然听见后面的货箱，传来一阵轻微的晃动声。 自由城里的老鼠真是越来越多了，他翻了个白眼，踩下油门。 列车摇摇晃晃，渐行渐远，亦如每天的日常。 第六十六章 本尼的能力 垃圾矿车里面意外的干爽，虽然其内仍充溢着若有若无的臭味，但事实上，比贫民窟里要好多了。 生活垃圾里的大部分臭味都是由于发酵而来，而脱水的垃圾片，并不存在这种问题。 矿车摇晃，格雷尔努力保持着平衡。 也许坐在车厢，或者是躺在车厢里更舒适，但他倔强地只让自己的鞋接触到地板。 这是他的底线。 中转站离垃圾运输通道并不远，在忍受了前排司机长达一小时的破锣歌喉后，矿车终于停下，格雷尔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早上好，先生。”说话的是司机拉比。 “下车，将你的眼睛对准仪器。”冷淡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这是矿车在通道前的第一个检查，但灰衣人通常不会打开车厢。 “好了，你可以进去了。和你交接的那一班快要到达了，尽快做好准备。” 列车再次摇摇晃晃地启动，五分钟后，再次停下。 前面的驾驶间传来开门的声音，拉比哼着小调走下车，和洞穴里的工作人员交谈。 说话声离矿车很远，隐约能听见“憋”，“泻火”，“解脱了”几个字眼。谈话火热，格雷尔找准机会，将车厢中的门拉出一条缝，溜了下去。 运气不错，旁边正好是垃圾片堆成的墙壁。借助着灯光下的阴影，他很快就远离了说话的人群。 至此，格雷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抬起头，观察洞**的景象。 简而言之，这里太大了。 远超了众人的预料，可又在情理之中，承载一城垃圾的去处，怎么可能会小？ 天花板距地面大约有三十米左右，一排排粗壮的电缆，垂直交叉，被锈迹斑斑的钢板牢牢钉在穹顶之上。电缆之下，垂着同样连成一排的巨型黄灯。 石壁坑坑洼洼，被映出不规则的阴影， 灯光落在地面，已然变得昏暗。而层层堆叠的垃圾片，又让视野变得狭窄。格雷尔看向已经变成一个光点的洞穴入口，不由得吞了口唾沫，从风衣里拿出终端。 通过芯片的定位作用，他在屏幕上发现了三个聚集在一起的光点，正向着自己缓慢接近。 计划的第一步，看来成功了。 “按照人的生物钟规律，一天中最困的时间应该是在午夜两点到三点之间。” 格雷尔提出了疑问：“这和我们的计划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让反手一个暴栗，敲在少年的棕色假发上： “在困的时候，人的注意力会下降，还会下意识地忽视掉一些不正常的事情，将其归类于幻觉。” 侦探指了指洞穴的出口处，那里不断地有叉车来回，将垃圾片塞进矿车的车厢里。 直至塞得满满当当，他们才关上门，向另一辆空置的矿车驶去。 “发现问题了吗？” “正常情况下，垃圾矿车内，容不下我们的位置。”说话的是本尼，他紧锁眉头： “还有，叉车几乎是没有空隙地轮流工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暴露的风险十分巨大。” “所以在这之后的每一步，我们都要万分小心。”侦探点点头，看了眼终端，上面的时间是十点： “这里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现在距离两点还有四个小时，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讨论这件事。” “有什么建议都可以说说看。” “其实”本尼欲言又止，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勇气，说道： “我的能力很适合在这种情况下使用。” “你的能力？”唐让的语气变得惊讶，早在他加入水果代理前，本尼就已经是这个组织的元老了。 当本尼顶着“异世界战神”这个id在水果代理一群中发言时，总会让人充满无数遐想。而关于他的来历和超凡能力，却只有罗尚和另一个人知道。 侦探和他见过不少次面，对他的印象仅止于外表。 而如今他终于要出手了。 “先说好，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本尼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目光对准了一旁静静倾听的格雷尔。 后者像兔子一样慌乱地跳了起来： “你干嘛？我可不是什么实验品。” 看着眼前少年那戒备的眼神，本尼不由得“咦“了一声： “你没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吗？” “啥变化？啥变化？”格雷尔慌乱地摸着自己的身子，在没发现异常后，他又闭上眼，感受着体内超凡因素的活动。 好像没什么变化？ “你看看我。”本尼不死心地再次开口，他死死盯着少年的脸，想从里面看出一丝不一样的表情。 “你？”格雷尔睁开眼，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他犹豫地说道： “你变帅了？” “除此之外呢？”本尼急切地问道。 格雷尔摇摇头，龙类的审美告诉他，眼前浅棕发的男子，五官变得稍微顺眼了点，气质更加柔和了点，甚至能让自己下意识地忽略他脸上的胡茬 本尼不甘心地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悲哥儿。 两人的目光相接，只见少年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眼神变得迷离，不断地喘气，双手捂住心脏，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别卖关子了。”有些失望的唐让拍了拍本尼的肩膀，严肃地说： “你还是自己表述一下吧。” “放大自身的魅力。”本尼打了个响指，将能力取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男女通吃的那种。” 可是对龙不起作用。格雷尔在心中诽谤，疑惑地问： “那你异世界战神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是罗尚硬要把我的群id改成那样的，毕竟我在异世界的战绩太过于耸人听闻。”本尼挠挠头，在少年的眼中，好像带上了一抹羞涩？ “那时候我还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能力在被召唤过去时，每个看到我的人都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我。” “先是一个男爵向我求婚，后来我被他的伯爵父亲不小心看到了，他就关进了监狱。再然后。我又被国王凑巧看见了” “伯爵被国王杀了？”格雷尔忍不住问道。 “不，同时看到我的还有王子公主，行政大臣和三名公爵。”本尼的语气说不上来的唏嘘： “在我的面前，他们一边咒骂着彼此，一边像野狗一样滚打在了一起，这大概是史上最荒诞的权力交替” “结果谁赢了？” “伯爵，他从书房里拿出火枪，愤怒地朝房间里面的人扫射。看见我被吓傻了，他还走过来安慰我，亲吻我的手背” “所以，一个国家，就这样被你毁灭了？”侦探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是的” 沉浸在回忆里的本尼如梦初醒，他叹了口气：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厉害。” “当我将这个故事说给罗尚听的时候，他给我起了‘异世界战神’的外号，还拒绝让我更改。” “这可真是符合他的性格啊。”侦探感叹道，表情重新变得严肃： “好了，说说你的计划吧。“ 第六十七章 意外 伴随着低沉的引擎声，一辆黄色的叉车，缓缓地驶进了垃圾片堆成的高墙内。 为了保证垃圾片装填的秩序，不同的叉车被分在了不同的区域。 而这里，是工号357，麦克所负责的区域。 “该死，烟瘾犯了。”留着稀疏胡渣的麦克，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抓狂地挠着自己的脸颊。 虽然洞内禁止明火，但叉车的驾驶员，总能偷偷地将打火机带进洞穴，用香烟来缓解自己的疲劳。 现在是午夜的两点，正是人感到困乏的时候，麦克噙着眼泪，打着哈欠，将手习惯性地摸向了上衣的口袋。 一如之前的上百次，这里空无一物。 他今天忘带打火机了 麦克小心地操纵叉车，将一叠整齐的垃圾片叉起。这花了他足足有好几分钟的时间，要是在清醒的时候，这样的工程三十秒就能搞定。 “该死” 花了更多的时间，意味着错过了装填垃圾的时间。叉车上亮起红色的感应灯，一个粗鲁的声音在驾驶间里的广播中响起： “357号，你怎么不动了？” “我的车好像出了点问题，”麦克随便找了个理由，“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能将它修好。” “可以，但是这个小时的工资，你拿不到了。”广播声果断地挂掉，麦克酝酿许久的骂声卡在了喉咙里。 “该死。”麦克抓了把头发，疼痛让他变得稍微清醒了一点。 但烟瘾还是让他眼前变得模糊，心脏怦怦直跳，再这样下去，恐怕一天的工资都要被扣光。 下定决心的他，挪动方向盘。 麦克的叉车，往规定的路径偏移了一点。 他的同事克林，负责的区域离他并不远，他决定去借个火。 叉车间的会面应该是什么样子？ 麦克在驾驶间里缩起脚，胡思乱想着。他在克林的区域已经等了十分钟，按往常他应该已经回到了这里才对。 但今天很不对劲，无论是打火机还是叉车。 或许我该跟主管请个假，好好地去休息休息？麦克在心中想。 这样的通宵作业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烟量也从以往的半包每天变成了一包每天，这样下去不仅身体扛不住，钱包也快要扛不住了。 真羡慕克林那小子，他比我年轻，还长了头俊秀的黑发，更重要的是，他上星期刚过来，充满了活力。 一想到有更多的年轻人会涌入，取代自己的工作。麦克不由得抽动鼻子，发出一阵长而远的叹息。 这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一辆黄色叉车从对面过来了。 麦克从驾驶间的窗户伸出身子，迫不及待地大吼： “好小子，把打火机丢过来。” 一阵沉默，他看到对面的驾驶座上，克林那原本灵动，永远充满着活力的脸变得痴傻。虽然已经停下了车，但自己的这句话好像没有传到他的耳中。 麦克一脚踢开门，骂骂咧咧地下车，走到对面那一模一样的黄色叉车前。 他大声地敲着玻璃： “你熬夜熬傻了吗？把打火机丢下来！” 驾驶座上一动不动的黑发男人，迷茫的眼珠转动，看向车下大吼大叫的男人： “是麦克大叔啊，有什么事吗？” “把烟丢下来！”心急如火的麦克，连话都说错了。 “不行的，”克林脸上泛着痴笑，话语如同梦呓： “我的公主还在等着我护送呢” 粘腻的语气让麦克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洞穴里明明都是些埋头干活糙汉子，怎么会有女人？ 他更加卖力地敲着窗户，想将里面的男人从白日梦中惊醒。 忽然，有人点了点他的后背。 从窗户的反射里，麦克看到了一个浅棕色头发的陌生男人，正对着自己微笑。 微笑在他的眼里逐渐扩大，逐渐变得温柔，逐渐的变得慑人心魄。 他吓得闭上了眼睛，同时他曲肘，对着男人的肚子猛然一撞。 闷哼声响起，昏沉的头脑重新变得清醒。麦克惊喜地睁眼，迈开腿，头也不回朝着自己的叉车跑去。 只要到了那，他就能得到安全，就能向总管汇报这里的意外情况。 没准，还能有一笔相当于一天收入的奖励。他美滋滋地想着。 一根手杖，当头袭来，打破了他的幻想。 在垃圾片旁探出身子的侦探，不快地走向本尼，抱怨道： “你的能力怎么不管用了？” “隔着镜子，能力被削弱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尼走到窗户，面无表情地开口。 但这个声音对驾驶座上的克林而言，无疑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低语。 “不要理会他，继续前进，保证我们的安全。” “不要忘了，等下在装填的时候要放慢速度，让我们能有机会躲进去。” “明白了。”克林喃喃自语，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做完这些，你会给我奖励吗？” “会的，我怎么会骗你呢？”本尼一眨眼睛，无辜地回答。 按照计划，本尼魅惑了两名叉车的驾驶员。 他们分为两组，借由垃圾片的掩护登上了叉车。 即使计划的中途出现了点变故，但这个消息没办法传送到格雷尔的小组里。 换言之，现在的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叹了口气，唐让将一旁晕眩的麦克抬上他自己的叉车，伪装成他已经睡着了的假象。 下车，本尼还在和车上的克林窃窃私语，这是在安抚情绪，防止意外的发生。 但意外已经足够大了，侦探招了招手，同时自己小心地躲在垃圾片和叉车间的缝隙中。 希望这次的运气不要那么差。他捏紧了手掌，在心里祈祷着。 伴随着连接成一片的引擎声。一辆辆叉车从垃圾片的海洋中驶了出来，排成长龙，停在了站台前。 站台的下方，矿车的车厢大门缓缓打开，向上斜立。 “嘟” 汽笛声响起，排在最前方的叉车缓缓驶出，将装载的垃圾片倒入车厢。 再之后，是第二辆，第三辆 车厢满了。一旁强撑着睡意的监视员举起一面白旗，吹响了口哨。 矿车将车厢收起，哐啷哐啷，驶进了其中一条老旧的矿车轨道。而其他五条轨道上的矿车，也缓缓靠近站台，将车厢打开。 监视员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矿车在他旁边摇摇晃晃地驶过，他放下手中的白旗，按动手上的遥控器。 “嘟” 汽笛声再次响起。 第六十八章 大战将至 一切顺利。 垃圾矿车的车厢中间，格雷尔四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前后左右都是堆叠后的垃圾片，让空气变得十分燥热。细密的汗珠率先从额头滑落，渗进了格雷尔的眼睛中。 很痒，甚至有点刺痛，但他仍一动不动，因为周围实在是太窄了。 矿车行驶的路径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弯弯曲曲的斜面，这使得车厢晃动得尤为厉害。格雷尔勉强让自己和垃圾片保持一指甲盖的距离，并努力维持着平衡。 一成不变的黑暗中，对时间的感知逐渐变得麻木。他忍不住小声开口： “过了多久了？” 和格雷尔背靠背，正闭目养神的唐让回道：“2758秒，耐心等吧。” 也就是说还没一小时吗，格雷尔努力眨眼，让汗液从眼中流出:在我的感知中，都快过了三五个小时了。 而车厢里，没有人对这句话做出反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出了车厢后，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也许会被直接倾倒在垃圾场，也许车厢门打开，他们还在自由城，最惨的情况是，还会有一群荷枪实弹的灰衣人在等着他们。 索性，闭上眼保存体力，这样在命运的来临前才不会显得那么手足无措。 “3854秒，”侦探睁开眼，沉声道： “列车停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针强心剂，格雷尔欣喜地睁开眼，发现那烦人的晃动确实已经消失了好一会儿。 “也许还可能是抛锚，”本尼微微喘气，冷静地回道： “不要掉以轻心。” “我到车门前去看一看。”侦探将风衣紧了紧，将整个身体挤了出去。 咬牙穿过极度狭窄的过道，他来到了车厢后门前，这里没有拉牢，有一条缝隙，可以看到车厢外的景象。按捺下激动的心情，侦探凑近车门，努力睁大眼睛。 在外面，明黄的灯光，崎岖的石壁，老旧生锈的轨道。 这意味着，最坏的情况，已经出现了。 “一个男人，浅棕色头发。”刚被灰衣人扯下叉车的麦克，咬牙切齿地说道。 “还有呢？”一个脸上有四道杠的灰衣人开口。 “可能还有一个同伙”麦克捂着发痛的额头，昏沉的大脑奋力运转：“不对，克林也可能是同伙。” “是356号，这里是他负责的区域。”一旁的总管，谄媚地开口。 “他人呢？还没回来？”灰衣人的语气逐渐变得冰冷。 鸣笛声响起，总管慌张地拿出衣服内的终端。 一个同样慌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不好了大人，356号出事情了！” “他独自一人跑到别的区域，322号叉车不小心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等我们发现他时，已经是一地碎肉了！” 听到这话，一股寒意从麦克的尾椎骨升起，他突然觉得，自己只是昏过去，是多么大的幸运。 “很好，很好。”灰衣人怒极反笑： “在这种破地方，还能遇上这么令人兴奋的事情。” 他的话语逐渐变得扭曲而尖锐，像锉刀一样在总管的心脏摩擦： “我可真是幸运啊。” “所有矿车原地待命。” 驾驶间里，广播里突然传来声音，眼睛快要睁不开的拉比陡然惊醒。 他踩下刹车，车轮和轨道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让矿车缓缓停下。 拉比灌下一大口提神的咖啡，揉了揉太阳穴，又拍了拍脸颊。 “运气不好啊，”他喃喃自语，“在放假前搞这么一出，看来早上不能准时到家了。” 不能准时到家也就意味着睡眠不足，也意味着晚上和小姐姐们的游戏，会不够尽兴。 想到这，他不禁闭上了眼睛，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他想小睡一会儿 朦胧间，他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拉比烦躁地睁开眼，只见矿车前的轨道，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影。 只一眼，他就将梦里的小姐姐们丢到了一边。 湛蓝的眼眸宛如深不可测的海洋，浅棕色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别有一番性感。明明是硬朗的脸庞，却反常地透露出一股妖艳柔弱的气质。 男人妩媚一笑，勾了勾食指。 拉比吞下一口唾沫，整理好衣物，急匆匆地将原本锁死的车门打开。他像个白痴一样，边流口水边走了出去。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本尼只是略施小计，面前这个魂不守舍的男人就答应了重新发动矿车，除此之外，他还将出口处的情况全盘托出。 出口在旧都港，一艘巨轮已经在那里等待，只要上面的垃圾装满，它就会前往第三大陆。 “那么距离出口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拉比的脸凑向本尼，却被后者嫌弃地推开。他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男孩，委屈地说道： “最多只要一个小时，我们就能到了。” “那行，我们赶快出发吧。”本尼朝着车下的侦探点点头，隐秘地做了个手势。 一分钟后，摇摇晃晃的矿车，再次启动了。 “维吉尔大人，一号矿车突然启动了。”总管尖锐的声音在站台上响起，他紧张地看着屏幕，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信息。 “很好，省了我们一番功夫。”维吉尔狞笑着，四道斜杠在脸上不断抽动。他转过身，朝着身后列成一排的灰衣人下令： “上车，准备出发！” 站台下，漆黑的摩托车排成一列，背着枪械的灰衣人们戴上头盔，一阵小跑，跨坐在了上面。 看着下面井然有序的景象，维吉尔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拍了拍手，洞穴里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声。 站台上不由得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一辆通体漆黑的改装战车，像巨兽一样，轰隆隆地驶入了轨道。 它的前部是一对大得夸张的轮胎，后部的轮胎位置被较短的梯形履带所替代。履带之上，是一对口径较小的火炮，立在车身的两旁。 再之上是一个露天的载人仓，几名全副武装的灰衣人已经站在了那里，守着驾驶室上方的巨大机枪，随时等候着长官的命令。而顺着驾驶室往下看，战车的前方还装上了一个挡板，其上立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尖刺。 维吉尔从站台一跃而下，钻进驾驶室。他咧开嘴角，迫不及待地咆哮道： “出发！” 第六十九章 龙 格雷尔几人将车厢里的一部分垃圾片清了出去，这样能够有足够的空间能够观察到身后的景象。 首先出现的是摩托车和灰衣人。 他们掏出长枪，肆意地对着矿车扫射，车上的射击十分不稳定，但火力依然十分密集。 子弹打在车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矿车晃动了几下，过车厢后门打开，悲哥儿的身影从里面现出。 子弹穿透他的衣服，打出一个个血洞和蒸汽。他狞笑着，将手中的一捆垃圾片扔出。 借着悲哥儿的掩护，其他人也将纷纷将车内的垃圾堆推下。 效果显著，几位灰衣人被滚动的垃圾猝不及防地砸中，从摩托车上摔了下去。 但这同样也腾出了矿道里的空间，即使他们再怎么故技重施，剩下的摩托总能灵敏地闪躲开。 车厢门重新关上。 其内，本尼沉声问道： “要不要我出去试试？” 悲哥儿咬着牙，将嵌在血肉里的子弹拔出，随着一阵滋滋声和大量蒸汽，伤口重新愈合。他一边大口喘气，回答道： “恐怕不行，他们都戴着头盔，你的能力应该起不了效果。” “那怎么办？”听着叮叮当当的子弹撞击声，格雷尔忍不住插嘴： “总不能只挨打不还手吧。” “侦探在驾驶间指挥，如果能想到办法，他应该早就回击了。”本尼冷静分析： “他没传来消息，说明这点火力阻挡不了我们的前进。” 果真如此，过一会儿，火力逐渐衰减。可悲哥儿眉头一皱： “有人上车了。” 驾驶间首先传来声音，随着几声惨叫和一阵混乱的打斗声，车子开始剧烈地摇摆。 格雷尔忍不住贴近后门。透过缝隙，他看到几名灰衣人，绝望地瞪大双眼，从矿车摔下，在地上滚出一滩血迹。 干得漂亮！果然将战斗力最强的侦探放在驾驶间是明智的选择。 但车子的摇晃依然没有停止，从驾驶间传来唐让焦急的大吼： “准备下车战斗！” 矿车越开越慢，终于停下。 悲哥儿率先从后门夺门而出，几颗蓄势已久的子弹穿过他的身子，带起一阵蒸汽血雾。 旁边，正用枪支卡住轮胎的灰衣人，跳下车，向少年扑来。 这是个愚蠢的决定，因为枪声停了。 他显然没料到全身中弹的悲哥儿，还能回过身，反手将自己钳制住。 多了人质的掩护，黑发少年小心地后退，将卡住车轮的枪支拔出，矿车的引擎轰鸣，他重新走进车厢。 远方的灰衣人持着长枪，好几次想要按下扳机，却依然收住了手。 车门关闭，矿车再次启动。 还没等车上的众人松一口气，远方传来一个震耳欲聋的骂声：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 “灰衣帮的荣耀都被你们丢光了！” 姗姗来迟的黑色战车终于出现在矿道，驾驶室里的维吉尔手抓着麦克风，大吼道： “开枪！” 车上的几挺机枪同时亮起火光，子弹如潮水般宣泄而出，将本就破损不堪的车厢打出一个又一个缺口。 追逐战，开始了。 十分钟，这是到达旧都港的时间。 车厢内众人，已经缩到了最里，在内心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但黑色战车显然不会给出机会，它像狰狞的猛兽，逼近车厢。 仅仅两分钟。 “嘭”。 一声闷哼，尖刺挡板顶住了车厢。 车厢肉眼可见的变形，车门炸开，整个车厢像烧红的铁块，由外及内不断挤压。 铁板不堪重负的发出悲鸣，挡板上的尖刺如愿以偿地够到了轮胎。 爆裂声响起，轮胎变成了一堆可笑的碎片。 后半部分的失衡，牵一发而动全身。摇晃的矿车彻底地失去了平衡，从轨道上飞了出去。 灰衣人列成一排，忌惮地看着前方不断冒出火焰的矿车。 它侧立在石壁上，遍体鳞伤，里面没有传来声音，就连一丝哀嚎都没有。 这可能是对方全部阵亡，或者是全部幸存。 维吉尔从战车上走下，他挥了挥手，对着战车上的灰衣人下令： “开炮。” 侧翼的小型火炮慢慢调整角度，将炮口对准地上的矿车。 三、二、一。 两声闷响，沙土飞起，矿车终于到了极限，猛然爆炸，炸出一片烈火和黑烟。 几个人影，狼狈地从黑烟里跑了出来。 “果然如此。”维吉尔冷笑一声，他将手高高举起，手刀一挥： “全体，开枪！” 一排长枪手，此刻终于可以对着没有掩体的靶子，肆意彰显他们的枪法。 砰砰砰砰砰。 人影接二连三地倒下，一名灰衣人犹豫了，维吉尔走到他身前，夺过枪，一脚将他踢开，大吼道： “不要停，继续开枪。” 枪声继续，他却觉得兴致不够，他转过身，重新上了战车。 巨大的车轮滚动，维吉尔坐在驾驶座上，带着狰狞可怖的笑容，他竟然想要碾过倒在地上的人！ 果不其然，地上一具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跳起，向着已成一片焦黑的矿车躲去。 “全体冲锋！”广播声音响起。 背后的灰衣人心领神会地向着矿车处跑去。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黑衣人。 格雷尔他们自然是没有死，早在下车以前，他们将厚厚的垃圾片装进了衣服，用来抵挡流弹。即使如此，除了悲哥儿外，他们仍不可避免地带上了重伤，失去了行动能力。 而以司机作为肉盾的唐让，情况要好得多，他从地上挣扎地爬起，向矿车跑去，想要吸引灰衣人的注意。 但这些注定只是徒劳，战车缓缓前行，离着地上的众人越来越近。 急红了眼的悲哥儿从地上跃起，却被战车上的机枪重新钉入了地面，他双眼变得绝望，努力驱动超凡能力，带出一片又一片的蒸汽。 就算能站起，以他的微薄实力，能挡住战车吗？ 车轮的滚动声，有如死神宣告，一步步逼近。 地上，格雷尔闭上了眼。 身边的各位，是他在这世界上认识的朋友，短短几个星期的相处，嬉笑打骂，已经将他们当成了亲人。 车轮带起的灰尘，先行一步，溅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后路了。 如果还有一个拯救这个局面的方法，那一定就是 他在心里默念道： 解除变形。 夸张的灰雾从地上涌出，吞没了黑色战车。 视野受阻，车上维吉尔表情微微恍惚，但片刻后，他面容扭曲，大力踩下了油门。 引擎声如岩浆滚动，逐渐密集，逐渐炽热，逐渐得今人恐惧。 但，战车仍一动不动。 灰雾散去，车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巨大，威严，带着令人寒毛倒竖的威压。只是伸出一只爪子，便挡住了前进的战车。 格雷尔暗绿色的竖瞳睁开，毫无感情地看向车上的维吉尔。 第七十章 兽龙之威 白龙的出现，让时间静止了一瞬。 酷似狼类的面容，修长身躯和雪白毛皮，异世界的兽龙，咧嘴，露出无声的笑容。 解除变形，揭开伪装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 与人类身躯相比，磅礴的生命力如奔涌江流，在血管中流动。感受到七十年的熟悉身躯重新回归，格雷尔忍不住张嘴，发出一声清亮的龙吟。 龙语：“我回来了！” 声浪震颤矿道，细小的石块从穹顶不住掉落。 地上本来耀武扬威的灰衣人，两腿发软，忍不住跪了下去。 “这是什么？”虽有驾驶室的隔音，维吉尔还是耳膜震动，像有人不断敲击太阳穴，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他咬破舌尖，溅出的鲜血让他猛然清醒。他颤抖的手摸向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这代表着全弹发射，让战车的所有火力宣泄而出。 他想看到眼前白色巨兽被打成筛子的模样！ 然而维吉尔看到的只是嘲弄的笑容，以及巨兽手中玩弄着的枪炮组件。 什么时候？他绝望地瞪大眼睛。 格雷尔将手中的金属随意地丢向一旁失去战斗力的灰衣人。零件四溅，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低头，看向战车，一声不屑的鼻息，将前方的玻璃打成一片模糊。 兽龙种，丛林里最骄傲的猎手。 每一条兽龙的成年礼，需要它们找到一棵五千年以上的巨树。这是丛林中最恐怖的植物。树皮有如铁皮，枝干有如龙骨，树根遍布数公里，犹如大地之力在人间的写照。 而成年礼的内容，是将巨树彻底破坏。 未成年的兽龙，啃咬，爪击，踢腿，顶撞，甩尾，无所不用其极，才能将巨树破开一个小洞。这样水滴石穿，常常要用到数十天的时间，才能将巨树击溃。 而格雷尔甚至只有幼年兽龙的力量。 成年礼那天，他离开了书库。投机取巧的格雷尔，选择了一颗五千年出头的巨树，作为他仪式中的对手。 然后，他花了三年的时间。 一千多个日子里，他绞尽脑汁，用尽方法地破坏巨树。 爪断了，用牙撕掉，重新长出就好。牙断了，暂时不用就好。但是心中的那股骄傲，一旦断裂，还能再长出来吗？ 他是最弱的成年兽龙，这是来自先天的缺陷。 被驱逐出部落，也是因为在比试中战胜不了同龄龙。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将这辆黑色战车放在眼里！ 只是一记毫不花哨的爪击，战车外壳像塑料般陷入一块，劈出斑驳的裂痕。记忆浮现，格雷尔暗绿色的眼瞳中，战车好像变成了五千年巨树上微不足道的枝干。 撕咬，嚼碎钢铁，如树叶般轻松。 甩尾，铁屑飞溅，甚至还不如树皮。 再之后，跳跃，旋转，带着全身力量的踢腿。 矿道里仿佛发生地震，碎石在地面跳起，地面陷落，平整的矿车轨道断裂，飞到了半空。 黑色战车支离破碎，其上一道狰狞的伤痕，将整体压成了一分为二的铁饼。 白龙抖落身上灰尘，冷漠地看着脚底下的战车。 驾驶室的窗户，一只血手颤抖地伸了出来，其紧握的终端里，传来一个低沉的人声： “我明白了，支援马上到。” 支援？ 格雷尔轻蔑一笑，一脚将终端踩得粉碎。他转身，将昏迷的本尼和呆若木鸡的悲哥儿叼到了龙背上。 矿车焦骸后的唐让，表情复杂地走了出来。 在他的超凡视界中，此时的白色巨兽体内，代表着超凡因素的光点弱小到微不足道，也就是说，这不是超凡能力的作用。 回想起与只龙的相遇和战斗，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犹豫几秒，侦探还是迈出了脚步。 既然他能为了拯救队友而暴露秘密，自己也没有不信任他的道理。 格雷尔伸出前爪，将心事重重的侦探丢到了后背。 “准备好了吗？我要冲刺了。”白龙口吐人言，将身躯下压。地面微微崩裂，留下两对清晰的脚印。 侦探小心地将昏迷的本尼架住，沉声道： “可以了。” 好像忽略了什么，他又提醒道： “你的这副样子最好不要让外面的人看见。” “明白。” 无言的默契下，一颗战意沸腾的心灵逐渐冷却。格雷尔表情平静，龙身如绷紧的弓弦，猛然飞出。 此时距离旧都港，还剩一分钟。 藤义放下终端，里面传来滋滋的声音，这代表着通讯已经中断。 五条横杠，在他脸上，情不自禁地抽动了一下。 他是现任灰衣帮的最高长官，也是复兴会的创始人。这等布局，他已经谋划了十几年。 一旦启动，不容失败，自由城必须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偏偏又出现了这等变数。 右手放在合金桌上，无意识的用力，锋利的指甲将桌上刮出五道深痕。藤义眉头紧缩，重新拿起桌上的终端： “控制中心，将垃圾运输通道的出口阀门关闭。” 手在屏幕点动，他再次下令： “一组，二组，三组，目标垃圾运输通道，准备出发。” “大人，我们要去哪？”另一端传来疑惑的声音。 “去猎杀一头怪物。” 披上纯黑的皮衣，将终端随意塞进口袋。藤义转过身，一拳击向墙壁。 轰，房间摇动，天花板被震下几片灰尘。 墙壁上，清晰的拳印四周，如蜘蛛网状夸张地崩裂。藤义无言地收回拳头，表情冷酷，朝门外走去。 另一边，垃圾运输通道。 矿道越往外越宽阔，格雷尔也放开了脚步，速度越来越快。 即使长途奔跑是兽龙的强项，但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白龙的脚部在微微发颤。 原因很简单。 变形术能够缩小身躯，节省能量。而回归龙躯的格雷尔，短暂的爆发，榨干了他体内为数不多的能量。 他很饿，胃内咕咕作响，四肢在悲鸣，身体随时可能倒下。 只要到了洞口，就能重新变成人型，将剩下的任务交给侦探。这样的想法支撑着格雷尔，他咬着牙，埋头赶路，将其他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一分钟好像一年那样漫长，白龙终于来到了出口。 这里没有外界的光亮，只有一个厚重钢板制成的圆门。 锈迹斑驳，仿佛刻出一张笑脸，在嘲笑着竭尽全力到达的来者。 白龙和背上的众人，心陡然一沉。 第七十一章 拖延 格雷尔小心地将龙背上的一行人放下，随即，他尝试着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圆门。 哐当，哐当。 两声巨响，圆形大门纹丝不动。然而格雷尔却眼冒金星，不得不停了下来。 没办法，体力已经见底了。 唐让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事吧。” 白龙摇摇头，他没有再次使用变形能力，而是趴在地上，小口的喘气。 “你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侦探拿出终端，此时已经离地上十分接近了，终端上的通讯也得以正常运行： “喂，我是唐让，任务失败了。” “没关系，需要支援吗？”水果老板的声音从终端中传出。 “我们被困在”侦探环顾四周，斟酌了下措辞： “旧都港中一扇圆形大门后，里面是一个洞穴，通往自由城。” “我看见你们的位置了。”另一边传来罗尚敲动屏幕的声音：“有敌人在追你们吗？” “灰衣帮在我们后面，最快一个小时就能追上我们。” “我明白了。”终端里在没有传来声音，侦探长叹了一口气，虽然罗尚没有继续说什么，但一个小时的时间，要从紫金花区赶到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也是希望，不是吗？ “现在只能拖延时间了。”唐让看向白龙，沉声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 三组灰衣人，其中一组是藤义暗中培养，全员拥有超凡能力的特殊部队。 他对手下和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因此没有选择更稳妥的战车支援，而是采用速度最快的摩托车为载具。 从灰衣帮的集会所到垃圾站，仅用了二十分钟。 通道内摩托阵队的最前方，藤义面无表情，脚下的摩托油门全开，两边的石壁伴着呼呼的风响，迅速后退。 顺着轨道前进了一小时，他看到了已成废墟的战场。 翻倒的焦黑矿车前，战车像只被踩扁的黑色蚂蚁，其碎裂的零件伴着火光，在地坑中倔强的燃烧。 一滩暗红的血液，从驾驶室里的窗户流出，浸入地面的裂痕。 半截断手，同样不甘地伸出。它那消失的一半，被一个巨大的脚印所替代。 “维吉尔”藤义摘下头盔，喃喃着下车，弯下腰看向战车内部。 驾驶室没有什么维吉尔，只有一具不成人形的血肉，一只眼珠牢牢地附在血肉上，仿佛在向来者哭诉着它的遭遇。 藤义凝视了一会儿，站起身。 “你们留下两个人，将这位英雄带回去。”他表情沉重地对着身后的灰衣人下令： “他为了守护自由而死，以最好的规格下葬他。” “还有，找到他的家人，每个人补偿一万代币。” 说完，他重新戴上头盔，发动摩托。 上位者不要轻易向下属展示他的懦弱，这是藤义的父亲从小教育他的准则。 但头盔之后，是只属于他的私密空间。 一滴眼泪，在通红的眼眶内盘旋，半响，又忽地蒸发。 剩下的车程，仅仅用了他们十分钟的时间。 一堆巨大的碎石，挡住了前方的道路。 藤义抬起头，上方天花板有一道显眼的爪痕，他将头盔摘下，冷笑一声： “害怕被我们追上么” “懦夫的行为。”他眼中满是寒意，摆摆手，示意手下将石块破坏。 自信不能成为逾越障碍的理由，在一番尝试后，灰衣人无奈地发现，以他们目前的设备，确实无法将眼前巨大的石块破坏。 “让我来。”藤义一甩皮衣，将前方的下属驱逐。 握拳，助跑。一记凶猛的直拳，只是让碎石壁颤动了几下。 “看来是没办法了。” “慢慢搬吧。”他无奈地松开手，身先士卒地将地上的石块搬起。 “他们来了。”唐让耳朵贴在地上，将碎石壁对面传来的凌乱脚步声听得一清二楚，他站起身来，看向旁边仿佛一具尸体的白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格雷尔微微抬起头，暗绿色眼瞳中同样也带着不甘。 破坏掉天花板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而此刻还维持在龙的形态，完全是唐让的授意。 石头搬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悲哥儿扛着昏迷的本尼，躲在洞穴的阴影中。 洞穴的灯泡已经被白龙全部毁坏，此刻他们在暗处，敌人在明处。 侦探手中紧紧攥着手杖，守在离碎石壁最近的位置。 格雷尔艰难地站起身子，勉力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终于，碎石壁出现一道缝隙，一束昏黄的光线从外面射了进来。 缝隙逐渐扩大，从一指宽到一人大小，一名急躁的灰衣人首先从中钻了出来。 进入黑暗使他暂时有点不适应，等稍微恢复视觉后，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幽绿的眼眸，在半空中俯视着他。 “这他娘的是什么？”灰衣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下意识地将手上的长枪抬起。 还没等他扣动扳机，一根手杖从黑暗中挥出，毫不留情地击向了他的后脑勺。 一声闷响，灰衣人应声倒下。 侦探小心地将地上的枪支捡起，扔向黑暗中的悲哥儿。 见状，格雷尔很配合地发出一声龙吟，声音在洞穴中不断回响，警示外面的敌人。 黑暗中的神秘巨兽，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人感到恐惧呢？ 狐假虎威，这是侦探的第一步计划。 洞穴外，藤义脸色铁青。 派进去的探子，只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骂声，便销声匿迹了。 之后那声令人胆战心惊的吼叫，让还在搬动石头的灰衣人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他们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 黑色战车被拍扁的那一幕，此刻在他们的心灵中发酵，酿成了对未知怪物的恐惧。 有一名灰衣人担心地对着藤义问道： “大人，把这里打开真的是明智的决定吗？” “先搬石头，我们有这么多人呢。”藤义双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一人开一枪，无论是什么怪物都得下地狱。” “继续搬运吧。” 表面如此，但他的内心已经变得惊疑不定。 制作碎石壁的凶手，难道不是为了阻挡他们，而是在引诱他们进去吗？ 按照藤义的命令，灰衣人重新开始搬动石块，但有一部分已经出现了动摇，他们悄悄地放慢了速度，一旦里面再次出现异变，他们会毫不犹豫，掉头逃跑。 诡异的气氛，在碎石壁外扩散开来。 第七十二章 唐让的舞台 碎石壁上的缝隙再度扩大，唐让躲在隐秘的角落，观察着外界的人群。 一个发号施令的黑色皮衣，好像是这群灰衣人的首领。 他体内的超凡因素，是一个灿烂的光球，如心脏般跳动。 一位恐怖的超凡能力者。侦探在心中分析道： 除此之外，他的眼前还有二十个光点，如众星拱月，隐隐约约地将他包围住。 自己这边只有可怜的三个战力，不可能在正面和灰衣人交锋。 他看了眼终端，此刻是早上六点，屏幕上还有着一条消息，来自一个半小时前罗尚的留言： “我已出发，千万要挺住。” 侦探笑了笑，开玩笑地打字回道： 我死后想住在都港市西北处的那座陵园，我的老师以前天天对我唠叨，说那里是整座城中风水最好的。 最好再找个有树的地方，我喜欢绿色。 关闭终端，唐让的目光带上一抹决然，他对着背后的白龙，点了点头。 格雷尔深吸一口气，再次发出惊人的龙吼。随即，他奋力迈步，猛然朝着碎石壁撞去。 另一边，正磨着洋工的灰衣人。 这声熟悉的吼叫，再次让他们乱了阵脚。一些人表情变得严肃，加快了搬动石块的速度。 但大部分人，已经慌乱地离开了碎石壁。 而事实告诉我们，有时候遇上事了，怂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眼前的碎石壁猛然炸开，飞溅的碎石直接砸向最近的一批灰衣人，他们甚至还没有发出声响，就被石堆所吞没。 而离得一点的灰衣人，也没有逃脱被碎石袭击的命运，倒下了一大片。 短短几秒间，通道内到处都是哀嚎声，藤义不由得双眼通红，他随手将一块向自己砸来的碎石击碎，愤怒地看向了眼前那灰头土脸的白色巨兽。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表现。 白龙讥讽地一笑，微微抬起前爪，汹涌的灰雾突然涌出，将巨大的身躯吞没。 灰雾扩散，很快充溢了整个空间。 失去视野的藤义，顿时有一种老拳打在空处的吐血感觉，他焦急地大喊： “大家聚集在一起，有序地后退！” “不要慌张，只要聚集一起，怪物不足为惧。 他的命令被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中，而远处率先响起一声枪响，像是在束缚的混乱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杂乱的枪声从各处不断响起，和哭喊声、尖叫声混成一团。 灰雾中，好像有无数个敌人，几枚流弹不知从何处飞来，破开了藤义的皮衣，又被身体所弹开。 他的表情扭曲，捏紧拳头，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 痛恨于自己的大意，藤义决定亲手去解决这场闹剧。 他随手推开一名向自己仓惶扑来的灰衣人，又踢开一块倒在地上的巨石，流弹打在他的身上，毫发无伤，只发出金铁相交的声音。 这是他的超凡能力之一，也是他引以为傲的依仗。 全身硬化。 灰雾，是唐让最好的舞台。 舍去了视野的阻碍，他能够将注意力更好地集中在对超凡因素的感知上。 手杖像是黑暗中阴险的毒蛇，将超凡视界内的光点一个又一个熄灭。 很快，通道中就只剩下了代表着首领的灿烂光点。 侦探感到十分意外，这名灰衣帮的长官，只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便毅然决然地朝着大门处走去。 明智的判断，他不由得在内心夸奖一句，这和自己之前的计划目的不谋而合，那就是化被动为主动。 洞穴里，现在只有持枪的悲哥儿，昏迷的本尼，还有失去战斗力的只龙。 而如果让这名长官轻易地突破灰雾，恐怕自己到时候也脱不开身。 思绪流转，在现实中只是一瞬。唐让果断放弃了将灰衣人赶尽杀绝的想法，朝着灿烂光点，无声无息地摸去。 熟悉的偷袭手法，一记对着后脑勺的杖击。 “当”，奇怪的声音和触感，让侦探不由得一愣。他马上反应了过来，对手的超凡能力竟然是强化型！ 藤义不快地转过身，露出狰狞的笑容：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小老鼠。” 眼前的超凡因素猛然扩大，唐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随即，一股强烈的热浪向自己袭来。 直拳惊险地擦过风衣，带起了一缕灰烟和火苗。 侦探瞳孔紧缩，额头流下一滴冷汗，眼前的这个男人，难道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双能力者？ 还来不及他思考，藤义收回手臂，两手交叉，突然侧身向唐让撞来。 被灰雾阻挡的侦探，思绪慢了一拍，显然没有料到对手会以这种方式突袭。 即便如此，他还是靠着惊人的反应能力，在热浪袭来前做出了后退的动作，并同样用肩膀抵挡，将撞击的力量消去了大半。 肩膀的风衣破开一个大洞，里面的皮肤已经焦黑了一片，传来诱人的肉香味。 感受到半空中又袭来的热浪，唐让狼狈地步步后退，在闪躲之余，他还不忘发出刁钻的杖击，但传来的结果，和第一次没有什么不同。 这不禁令人感到绝望，对手是一个远程攻击无效，近战无敌的坦克。 而之前自己如鱼得水的灰雾，现在却成了自己的绊脚绳，阻碍了自己的预判。 越是险境，唐让却莫名地感到平静，他开始有意识的挪动脚步，将敌人往出口的相反方向引诱。 匆忙的变招，让他的身体又多出了几个伤口。 虽然动作越发地迟缓，但侦探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如果死亡是不可避免的，那索性就再争取一点时间。 罗尚的支援，应该快到了！ 洞穴里，悲哥儿小心地将本尼放到地上。 距离侦探行动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他明明说过，只是进入灰雾制造混乱。但这么久还没回来，显然是遇到了意外。 灰雾即将散去，悲哥儿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这把枪只打响了第一发，里面有充足的子弹。 唐让是他最信任的长辈，无论灰雾里发生了什么，他都有必要去看一眼。 不会有危险的。他安慰自己： 毕竟，我的超凡能力是超愈合啊。 悲哥儿站起身，脚步决绝地向外走去。突然，一声来自圆形大门的巨响，让神经绷紧的他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 嘎啦嘎啦。 钢铁巨门从中央开始崩裂，化作一块块齐整的方块，在半空中回旋。 方块越来越多，开始有秩序地向中间聚集，短短时间内，竟然化作了一把外表古朴，泛着冷光的巨大钢铁重剑！ 两道人影，背靠着黎明，出现在了门外。 支援，终于来了！ 第七十三章 有形之剑 钢铁重剑在半空中漂浮，门外的身影，轻轻招手，剑柄转向，飞到了他的手中。 只是轻轻一挥，带起一阵风浪，将洞内稀疏的灰雾卷开。 前方的战场，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宽阔的运输通道内，唐让已经退到远处，他那招牌的风衣变得破破烂烂，粗略一看，竟然有数十个焦黑伤口，分布在身体各处。 即便如此，一根手杖还是倔强地击向了面前的藤义。 藤义随意地将攻击拨开，故技重施，击出一记夹带着惊人热量的重拳。 但已经恢复视野的唐让，怎么会让他得逞？ 动作虽然迟钝，但轻松地躲过了这下攻击。侦探眼疾手快地将倒在地上的一名灰衣人撩起，扔向眼前的男人。 藤义冷哼一身，将能力取消，接住灰衣人。而侦探借着这个时机，脱离了这场战斗。 周边的灰衣人纷纷爬起，将长枪对准了门前的一行人。 举起一只手，藤义制止了他们的开枪行为，他看着门边持剑的男人，沉声问道： “洛马尔斗技场，有形之剑？” 门口的身影，渐渐地走入门内，正缩在石壁旁的格雷尔，看清了他的样貌。 黑色的碎发，黑色的瞳孔，十分年轻，看上去和一般的都港人没什么区别。但他的眼神，表情，却莫名地透露出一股历经风尘的沧桑感。 他拖着巨大的重剑，看上去并不费多少的力气。 悲哥儿摸到格雷尔的身边，抬起枪，谨慎地看着眼前的灰衣人，悄悄说道： “叫我老黄就好了，群里的大佬。” 格雷尔点点头，他似乎从这个男人身上嗅到了一股其他人都没有的味道。 那叫做，杀气。 历经了无数战斗，不断沐浴在鲜血中，才能萃取出的，如同锋刃般锐利的杀气。 老黄将重剑缓缓地移到了身前，开口： “这几个人是我们的人。” 话语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藤义脸色难看，挥了挥手，身边的灰衣人将枪口对准门前的男人。 他抬起食指，环绕身体一圈，眼中血丝萦绕： “看看我的身边，这些也都是我的人。” 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通道的地上，壁上，洒满了暗红色的鲜血。而在地上躺着的灰衣人，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已经凄惨地死去。 或是被碎石砸死，或是被流弹毙命，再或者，藤义最看中的第一小队，全员都死在了侦探的偷袭中。 这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我出手，我的人死不掉，”老黄的话语依旧淡漠：“但你的人就未必了。” “我看不一定。”藤义脚上用力，在地上弹起，怒吼一声： “开枪！” 突突突，枪声在火光中闪成一片，男人只是用重剑挡在身前，像一块巨大的盾牌，挡住了所有的子弹。 但这只是掩护，藤义的真正目的，是还来不及撤退的格雷尔二人！他左拳后移，屈肘蓄力，这一下，他想要将二人秒杀！ 悲哥儿慌张地抬起枪，火光闪动，子弹打在了眼前男人的身上，却又在叮当声中无奈地弹开。 格雷尔艰难地抬起头，将手伸出，想要再次变回白龙。 侦探脸色一变，刚刚撤出几步的他，拖着残躯，向着二人奔来。 时间仿佛静止，在老黄的眼里，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人类身体中蕴含着许多奥妙，“子弹时间”就是其中的一种，这是在只有面临巨大危机，在大脑的疯狂压榨下才能爆发的潜能。 但在历经百战的强者眼中，这只是随时随地能动用的技能。 此刻，有形之剑，动了。 挥剑，刺出。简单的两式。 巨大的重剑破开风，以和它体积毫不相符的速度和精度，疾射而出。 而藤义脸上的狰狞笑容越来越大，他仿佛能看到两名少年在高温重拳下被洞穿的样子。 “给” 得逞的话还没说出，重剑精准地打中了他的身体。还搞不清楚情况的藤义惊讶地睁大眼睛，发出一声闷哼。 他飞了出去，被剑深深地钉在了石壁上。 什么情况？他刚刚不是还在挡子弹吗？已经发动了超凡能力的藤义，在剑坑中奋力的挣扎，高温遇上钢铁，后者瞬间变红，发出滋滋的声音。 然而剑一动不动，平稳地扎进石壁内部。剑身和男人，好像焊死般牢牢地相连在一起。 “开枪，打他啊！”剑痕中的藤义，对着通道内已然看呆的灰衣人，焦急地大喊。 老黄冷哼一声，抬起另一只手。 石壁上的岩石脱落，在半空中重新组合成了另一把巨型重剑，挡下了雨点般的子弹。 石剑遮挡下，只能听到他那冷漠森然的声音： “想要救你们的老大，就把枪放下。” “我可以放他一马。” “打其他人！别打有形之剑！”藤义咬着牙，艰难抵挡着那蕴含怪力的重剑，大吼道。 可他的这句话终究是晚了一步，侦探已经带着格雷尔二人，借着石剑的掩护，逃出了洞口。 而一旁昏迷的本尼，也早已经被洞外的另一名来客救出。 灰衣帮，好像已经回天乏力了。 “尽快撤离，我和本尼伤得很重。”唐让喘着粗气，在出门见到老黄的一瞬间，脱口而出。 一旁检查本尼伤势的皮衣男也点点头： “如果不救治的话，他撑不了多久了。” 老黄扭过头，看向一旁的黑色摩托，疑惑地问道： “这么多人，你载得下吗？” 皮衣男看了一眼格雷尔，炫耀般地拍拍胸膛： “我的超凡能力，能将人黏在摩托车上，就算再载上两个，也没问题。” “好”侦探欣慰地笑了笑，整个人晃了晃，竟然朝着地上倒去。 一旁的悲哥儿连忙接住了他，只见他眼睛紧闭，即使昏迷，牙齿却还在紧紧地咬着，好像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两手间传来异样的触感，悲哥儿抬起一只手，才发现其上都是凝结的暗沉血液。 一想到侦探在灰雾中拖延了那么久，一行感动的热泪，不由得在眼角滑落。 “你们先走吧，”老黄死死地按住手中的钢铁巨剑，剑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了一股奇怪的巨力，他表情变得严肃，提醒道： “时间不多了，不用管我，赶快走。” 第七十四章 唐让的来历 格雷尔一行人在贫民窟的福利医院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后，在提出进一步治疗后，被护士长无情地拒绝了。 原因十分合情合理，医院里没有床位了。 混乱的锈城区，每天发生的打斗难以计数，而一些没有固定住所的流浪汉，甚至会故意弄伤自己，去谋求医院的一张床位。 没办法，他们只能继续前进，在问了几家医院仍然无果后，他们向着霍普区进发。 那里有除了紫金花区外最好的医疗机构，那就是行政署的医疗科。 熟悉的大门，却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三人扛着两名伤患，急匆匆地闯进了大门。 来势汹汹的气势，甚至将门卫吓懵了，他刚想掏出手枪射击，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看到悲哥儿背上不省人事的侦探，神色一凛，又将枪悄悄收回。 格雷尔记得医疗科的位置，两腿发软的他，一边为众人指路，一边被悲哥儿拖着迅速奔跑。 “砰”。 医疗科的大门被一脚踢开，一位带着金丝眼睛的瘦削男子，吓得在工作桌上跳了起来。 “你你们是谁？”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格雷尔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伊粟医生的身影，厉声问道： “医生，人呢？” “大哥们，”瘦削男子看着眼前的伤患，哭笑不得：“这里是检查身体的房间，不是治疗的房间” “快带我们去。”悲哥儿沉声道：“伤患要撑不住了！” 瘦削男本想拒绝，可他突然看到那位衣服破破烂烂的伤患，好像有点眼熟？ 唯恐出了什么乱子，他忽然改口，严肃地从工作桌走出： “好，我带你们去。” “皮肤重度烧伤，内脏有不同程度的出血。”伊粟揭开口罩，疲惫地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对着门外的众人说道： “另一位，贯穿伤，体内的弹片已经取出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署里的疗养舱刚被人借走，只能等他们慢慢恢复了。” 看着医生脸上未干的泪痕，悲哥儿小心翼翼地开口： “太感谢您了。” “能问一下您的名字吗？” “唐让没和你们说吗？”伊粟表情诧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银发少年，只见他缩在墙角，似乎是太累，已经睡着了。 美女医生苦笑了一下： “我叫伊粟，能和我说说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去了自由城”悲哥儿凝视着医生，将故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故事很长，伊粟索性蹲在了地上，托着下巴仔细聆听。 她听得很认真，表情随着进程不断地变化，从最开始的蹙眉到动容，最后到噙着泪光，紧握着十指，轻轻地感叹道： “他还是那么乱来” 也许是美人太过耀眼，悲哥儿讲故事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害羞的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故事讲完，伊粟从地上站起，却没想到腿脚酸麻，她一个踉跄，摔进了悲哥儿的怀中。 一阵香风袭来，黑发少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不好意思啊。”伊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轻将少年推开，随便找了个话题： “那送你们回来的那位朋友呢？” 悲哥儿挠挠头： “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他去接另一位朋友了。” “这样啊”伊粟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一路赶来也累了吧，我带你们去行政署的客房，那里有免费供应的早餐。” 话说到一半，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账单啊，就记在唐让的身上好了。” 晚上，月明星稀。 落地窗前的病床，唐让呃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 察觉到身上精心包扎的绷带，还有手腕上连接的点滴，他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顿时变得放松。 他尝试转头，却发现它被固定在了枕头上，难以动弹。而身体内除了疼痛，还有一股清凉的气息，将疼痛减缓。 这是，超凡因素的作用？侦探心中想，是没见过的能力呢。 他没有进一步的思考，而是莫名其妙地开口问道： “我渴了，有没有营养液？” “不行的，你的胃部受到了重创，在恢复以前，我建议你还是喝清水吧。”一个动听的女声传来。 “我就知道是你。”唐让像个植物人一样注视着天花板，无奈地开口： “我记得我脖子好像没有伤，能不能把这该死的装置弄掉。” “不行呢，我怕解开你的束缚，你又忽地一下跑远了。”伊粟医生的脸庞出现在了侦探的视野内，她坏笑着拿出一个奶瓶： “来，张嘴。” 没等唐让做出表示，她猛地将奶嘴塞进了男人的嘴内。 “唔唔。”在微弱的挣扎后，唐让放弃挣扎，喉结滚动，小口的吮吸着里面的清水。 如果格雷尔在这里，一定会大声地喊出人设崩塌这四个字。 奶瓶里面的水见底，伊粟满意地将它收回，感叹道： “你又交了群不错的朋友啊。” “其实我这人很孤僻的。”发现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唐让索性放弃了挣扎，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就是受不了异常科其乐融融的氛围，我才出去单干的。” “好了好了，你说什么都对。”伊粟小心地将男人的身体挪开，坐到了病床上，没头没尾地问道： “异常科的那群老狐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连自由城都敢下去。” “谁知道这次会这么危险”唐让叹气，解释道； “有一些事情，是行政署不愿去面对的，但我却十分渴望得到答案。” 他顿了顿，眼神清亮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我想你也忘不了那一天，对吧？” 伊粟和唐让目光交接，许久，她偏过头，语气酸涩： “你还是忘不了孤儿院的事情。” 两人一时无言，侦探闭上眼，嘴唇轻轻翕动： “小玛露，大块头，苦瓜脸还有皮尔老师。” “我没有忘掉。”伊粟重新转过头，表情愤怒，直视着唐让： “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为什么？你会那么巧地觉醒超凡能力？” “为什么？你宁愿告诉异常科，也不肯告诉我？” “是因为我们还不够熟悉吗？” “还是因为？”伊粟语气说不出的悲然：“你根本就不把我放在心里？” 一连串质问，唐让哑口无言，他想抬手，却发现手臂也已经被束缚。 “这件事情只会害了你。”他闭着眼，痛苦地说道： “他们，无所不在。” “我甚至怀疑自由城的事情，也是他们一手操纵的” 伊粟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第七十五章 身份暴露 接下来的几天，可能由于伊粟医生生气了的缘故，就连医疗科的工作人员，都变得有点不待见唐让，在抽血检查和更换点滴的时候，动作总是格外粗暴，让本就郁闷的他变得难上加难。 无奈，他只好叫了格雷尔二人来照顾他自己，却没曾想，两名少年的表现比护工更加不堪。没办法，侦探找了借口，将两位笨手笨脚的少年赶了出去。 将这一切做完之后，他顿时就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也是，在自由城高强度地进行了一个月的调查，终于有了空暇的时间，却只能在病床上度过，换谁都会感到憋屈。 “唷，几天没见，你都成了绷带人了？” 这轻佻的语气，不是水果老板是谁？ 唐让没法扭头，只能没好气地回道： “要是你的支援来得晚一点，我都成棺材人了，哪还能这样和你说话？” “是的啊，”罗尚手里提着果篮，笑着在床边坐下： “我除了联系老黄和小麦，还顺便投资了西北部的陵园，作为补偿，他们为我选择了一块上好的墓地，我想应该是配得上你的身份。” “你觉得如何，行政署前特别顾问，水果代理一级调查员，克莱恩街的名侦探，唐让先生？” “一级调查员，我怎么不记得我们组织里有这个职位？” “啊，这是我刚刚为了感谢你的丰功伟绩，特意为你设立的职位，你感动吗？”罗尚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 “好了，闲话就不要多说了。”侦探的语气渐渐地变得严肃： “之前你和本尼委托我调查的事情，我怀疑” “不用了，”罗尚摆摆手，打断了他的叙述： “没调查清楚的话，就不用和我汇报了。自由城里的情况我也大致了解了。” “只能说，与地下世界的动荡相比，你所调查的这些，并不足为惧。” 侦探诧异地问道： “你已经知道这事儿了？” “我当然知道了，”水果老板相当轻松地说道：“只能说灰衣帮对自由城的掌控还不够，当他们开始行动时，有些聪明人已经逃到了都港市，又恰巧让我遇到了。” 他坏笑地说道：“等过阵子哦，你已经在这了，行政署肯定也知道了，估计他们现在也是一头包。” 罗尚指了指空空荡荡的病房，揶揄道： “要不让怎么会让我们的前顾问先生，独自一人留在病房里呢？” “能不能正常点说话，”侦探感觉自己耳朵里嗡嗡作响，不知是伤的还是气的： “那你都知道了，还来找我干嘛？” 罗尚拿出口袋里的终端，一边说话一边上划着屏幕： “之前和悲哥儿聊的时候，他提到了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所以我想找你来问下？” “是本尼的能力吗？我想这个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侦探对着天花板白了一眼： “看来你有时候也不那么坦诚啊，”罗尚侧身，一张笑眯眯的脸出现在了侦探的视野中： “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例如” “白色怪物之类的？” “呃”侦探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迷惑： “有这种事？” “有这种事的啊，”罗尚痛心疾首的说道：“抱歉，我没想到你这次伤得这么重，连头脑都伤着了。” “等我回去一定给你买最高档的脑黑金，给你补补脑子！” “会不会是悲哥儿出现幻觉了？”侦探眨着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懂的，现在的少年，只要压力一大，就容易出现幻觉，甚至还会把它当成现实。” “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他？” “可能你有所不知，”罗尚托着终端，将屏幕贴近了侦探的脸：“我之前也不知道，悲哥儿的画技会是这么好，你帮忙看看呗。” “这看起来不就是一条长着翅膀的狗吗可能眼睛没有那么像？”侦探面无表情地吐槽： “你竟然会相信这种东西？” “您那亲爱的远方外甥，唐只龙，已经承认了。”罗尚将终端收回：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这件事遮遮掩掩呢？” “是嘛，原来是他变的吗？”侦探继续装傻： “难怪，看来我有点小看变形术这个能力了。” “是啊，没想到这能力如此强大，”罗尚附和道： “作为叔叔，你一定会感到十分自豪吧。” “水果代理会向他倾倒更多的资源，你在行政署的威望也会提高，通过这次救援，你们两人还收获了悲哥儿和本尼的人情，你是这样想的没错吧？” 察觉到水果老板越来越不善的语气，侦探不解地问道： “你想表达什么？” “你别再和我装傻了。”罗尚一圈圈地在病床旁踱步： “十月三号那天晚上，你联系了我，想要只龙加入水果代理。” “你对我说，他是你的远方外甥，拥有着变形能力，而且潜力不俗。” “第二天早上，我去考察了他。随后，你的外甥成功加入了水果代理，在这个过程中，我依然没有发现异常。”罗尚特地在“外甥”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接着说道： ”后来你们刚到自由城没多久，城里面就闹翻了天，这个时候，我依然对你们充满了信任。” “你是水果代理第一批的成员，是我亲自找来的，我当然很信任你。”罗尚冷哼一声： “然而，你的这个外甥却不经意间露出了马脚。” 唐让的脸色变得严肃，语气微微冰冷： “作为多年的合作者，你想表达什么？” “人的想象，不能脱离自己的认知。”罗尚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质问道：“你知道你的外甥，在运输通道里变成了什么吗？ 他敲动屏幕上的画作，声音颤抖： “那可是一条龙啊！” “我们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的物种！我只在异世界里看过！” “龙？”侦探喃喃道： “你确定？” “别在装傻了，那可是你的‘外甥’啊，你连他的底细也不清楚吗？” “那不是变形术的作用，”侦探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差劲： “外甥，只是我们间伪造的身份而已。” “我承认在之前对你有所隐瞒，那时候，我对变形能力太过向往”侦探表情沉重地凝视着天花板，语气诚恳地说道： “事实上，我对他的过去完全不了解，唐只龙这个名字，也是临时捏造的假名。” “这样的解释，你能够接受吗？” “马马虎虎吧，我持保留的态度。”罗尚将终端收起，将手中的果篮放在桌子上： “关于我们现在的对话，如果你还有点头脑的话，最好烂在肚子里。” “接下来我会采取行动，”他拳头无意识地握紧，手背上的青筋条条浮现，向门外走去： “一定一定会将他的伪装层层揭开，你就安心休息吧。” “等等，他当初可是救了”唐让挣扎着，想在床上起身，然而绷带束缚着他的关节，他只能像失去水的鱼儿般蹦动，焦急地呼唤着。 病床大门关上，再也没传来声音。 看着眼前依然没有变化的天花板，唐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就叫做，祸不单行吗？ 第七十六章 入套 如果问居住在行政署的客房是什么体验，格雷尔一定会说，爽爆了！ 舒适柔软的白色大床，绣着金线的红色羊绒地毯，除去这些典雅不失细腻的装潢。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紧贴着床的黄铜小圆桌上，那个散发着时光锈味的机械金属造物。 好奇的格雷尔在终端上查找了它的来历，发现这是来自一百年前的发明。 它，叫做电话。 操作方式很简单，只要提起话筒，另一边的服务人员就会与客人通话。在了解到需求后，他们会将客人想要的服务送到客房。 格雷尔第一次，试探地询问了能否要一些食物。很快，不到五分钟，一辆银白色餐车端着热气腾腾的食物，送到了这个房间。 之后是第二次，第三次，好奇的格雷尔询问了能否带一些书籍上来，或是让人上来和他聊聊天之类的要求，他们也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难题。 现在，穿着丝绸睡衣的格雷尔惬意地靠在床头，手里举着一本书，旁边是一杯插着柠檬片的火龙果汁。而旁边坐着一位身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微笑地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是说，这些需求，其实都是付费的？”银发少年懒散地问道。 “是的，先生。”齐整短发，散发着成熟气息的女人微笑着，解释道： “行政署的客房专为贵客设定，满足各位来宾的需求。我们所收取的，也只是一些微薄的服务费。” 她好奇地看着床上正专注地看着流行小说的银发少年，在心里猜想他的来历。如她刚才所说，能够居住在客房的，无一都是贵客。 这个显眼的发色，难道是来自于北方的贵族？他是伊粟医生安排进来的，据说是病人的家属，可如果要治愈什么疑难杂症，紫金花区不是有更好的医院吗？ 而且他还叫人上来和他聊天，这就更奇怪了，但如果是一名古怪的贵族后裔，这样的做法也不奇怪？ 想到这，女人眼神一亮，这么看来，如果和这位贵族搭上关系，自己就能摆脱后勤科那仿若无穷无尽的工作了。 这是上天赐予我的机遇啊。 她将杂乱的思绪收束，略带殷勤地说道： “虽然霍普区不如紫金花区那么发达，但绝大多数的服务，呃即使是**的服务，我们也是可以做到的。” “就是不知道您要居住多久，如果你时间够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行政署周边去逛逛。虽然说紫金花区比较出名，但其实霍普区才是最能够体现都港市的传统特色的” 这个女人，突然变得好烦？格雷尔被迫地停止了阅读的思路，他合上书，正想说些什么，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可以帮我开门吗？”他歪歪头。 “是我的荣幸。”女人站起身，迈着小碎步一路小跑，看上去比格雷尔还有急切。只是她的动作幅度很大，像在刻意凸显身体曲线，脚上却慢得像蜗牛一样，看上去十分奇怪。 门开了，是一名黑发少年。 “请问，你找这里的主人有什么事吗？”她站得笔直，蓝色制服上没有一丝褶皱，脸上已经换成了公式化的笑容，问道。 “主人？这里不是只龙的房间吗？”悲哥儿越过女人的键盘，看到了刚在床上坐起，心情不是很好的格雷尔。 “嘿！”悲哥儿招手。 格雷尔慢悠悠地起身，对着门口的女人说道： “聊天服务就到这里了，我和这位先生有些话要聊。” “呃好吧。”女人鞠了个躬，在离开之前，还怨恨地瞪了一眼坏事儿的黑发少年。 悲哥儿懵圈地走了进来。 “在群里也没见你聊天，私聊你也没反应，所以我就过来了。”悲哥儿身着一件干净的黑色便服，在床边的小凳上坐下。 格雷尔刚想起来，自己的终端好像在运输通道里不小心遗失了，变形后也没来得及去找，后来情况紧急，一时间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向悲哥儿解释了自己的情况。 “怪不得，”悲哥儿从衣服里拿出终端：向他解释道： “水果老板刚在水果代理一群里发布了新的任务，我已经参加了，想问你要不要参加？” 这才几天啊，又有新的任务吗？格雷尔接过终端，看着里面的聊天信息。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水果大王那闪得刺目的金色id： “哈喽，大家好。” “距离上次的新人任务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大家想必对彼此也有更多的了解了吧。” 学徒：“萌妹哥给我推荐了很多动画，我觉得挺不错的。” [系统提示，“萌妹赛高”已被管理员“水果大王”禁言二十四小时。] 正打算在潜水中冒泡的某人：？？？ 水果大王继续说道：“最近我手里有一个项目，需要你们来协助一下，做一个小小的测试。” “人员嘛，不用太多，十个左右就行了。” “想报名的人找我私聊报名就好，报酬的话，如果不要金钱上的奖励，我也可以尽量满足别的要求。” 这些话说完，水果大王又依次回答了成员们的问题，格雷尔也搞清楚了这个任务的大致情况。 原来罗尚除了经营水果生意外，还运营着几座生物实验室，用于改良或发明新的水果。 一想到那仿若活物的水果，格雷尔不由得汗颜，原来那也算正经的生意吗？ 而这次的任务内容是，最近实验室里意外出现了一批进攻性太强的水果，需要有人来测试它们的安全性，以及味道口感等多方面的内容。 换句话说，这是测试员的工作，看起来十分的简单。 可是我也没什么理由去做啊？格雷尔托着下巴，划动的页面已经到了最底层，那里有一条终端侠的消息： “看起来好好玩，我也好想去啊！！！” 好玩吗？并不觉得。格雷尔心中想，这种窝在房间里，管吃管住，醒了就看看书，累了就睡觉的生活，不比接任务好玩几百倍？ 看见格雷尔微微皱眉，悲哥儿好像提前料想到了这一幕，补充说道： “你之前任务中使用的那把花剑，还放在水果老板那呢，他叫你顺便过去取一下。” 那把能容纳超凡因素的花剑？格雷尔心中一动，好像能用它来锻炼自己对超凡因素的掌控能力？ 回想到前几天自己血流如注的模样，和运输通道里被迫现出的真身。他挠了挠下巴，想到：为了防止未来出现类似的事态，也有必要去提高自己的战斗能力。 如此看来，这个任务，自己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想到这，他点点头，说道： “我参加了。” 第七十七章 奇怪的办公楼 水果老板的办事效率意外地迅速，等两名少年出门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在行政署的门口等着他们了。 “这霍普区不是不让车辆在街上行驶吗？”格雷尔有点懵，在心里暗自怀疑侦探之前的说法。 “这是特权。”悲哥儿耸了耸肩，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黑色轿车大门无声地打开，一位戴着墨镜的西装光头从驾驶座上走下，将后座的大门开启。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名少年钻进车内，与外面略冷的天气相比，车内的空间十分暖和。 车的启动依旧悄无声息，并且十分平稳，在车内感受不到一丝的摇晃，让人不由得感叹到科（jin）技（qian）的力量。 格雷尔渐渐地感到眼皮有点沉重，扭过头去看一旁的悲哥儿，发现他两手交叉，规规矩矩地坐着，眼里有抑制不住的好奇心与兴奋。 “你干嘛这么紧张？”格雷尔问道，他内心对所谓的实验室虽然也是十分期待，但悲哥儿的表现，未免太夸张了。 “你知道吗？”悲哥儿小心地看了眼前排沉默的司机，轻声细语地说道：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紫金花区诶。” “别怕，我也是第一次。”格雷尔安慰道，心中的思绪却放飞到了云端之上： 他想到了之前在书上看到的都港市俯视图，紫金花区正如它的名字，像一朵高岭之花般高高在上。无论是建筑的高度，街道的规划，和锈城区的混乱相比，简直像是天堂。 而悲哥儿之前说过，水果老板想安排他到紫金花区去工作，可他拒绝了，之前自己还以为他是看不上原来他并没有骗自己，是放不下家庭的原因。 可他现在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家了，难道是因为在之前的新人任务里获得了一笔可观的奖励？ 真的是好羡慕这种有家庭的人啊 运转的大脑渐渐变得迟滞，困意袭来，银发的少年忍不住睡了过去。 一觉安稳，格雷尔悠悠地醒了过来。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还在车内，看向窗外，太阳与刚出发时的早上相比，已经变得很大，除此之外，一旁还有许多车辆，挤在了一起，如乌龟般时不时挪动一下。 将视线转回车内，一旁的悲哥儿正在闭目养神，格雷尔摇醒了他，问道： “几点了？” 悲哥儿揉揉眼睛，从衣服内拿出终端： “下午两点。” “不会吧。”格雷尔瞪大眼睛：“我们早上八点出的门，到现在还没到达目的地？” 前排的司机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厚重而粗粝： “紫金花区就是这样，没办法。” “居住的人那么多，高架桥就那么几座。” “前几年公民们还提议，将私人飞行器列入交通工具，却被行政署给否决了。” 黑衣光头一路上显然也是憋坏了，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 “所以说你们也别羡慕什么紫金花区。” “这里的压力又大，居住成本也高，除非你有天大的本事，不然在这座城市里也是被宰割的命。” “不是我说，都港市这座城市就很奇怪，明明霍普区还有开发的价值，却还一直往北部发展，那里全是山，要推平还是建设都是一比很大的开支。” “可行政署，还有那些钱多得往天上撒的人，就乐意往那投钱，还一个比一个积极。” 我知道原因，格雷尔不由得在心里诽谤道，还不是怕锈城区底下的自由城。 如果有一天从城市的各处都钻出了灰衣人，行政署的脸色一定非常的有意思 即使这么想，格雷尔却脸红心不跳地回道： “也许他们只是喜欢大自然呢，我看到锈城区和霍普区那边都没什么植被。” “谁知道呢？”轿车前面的车流再次停下，司机愤怒地按了几下喇叭，接着说道： “植被这东西，以目前的技术，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最近有家叫什么什么的科技公司，里面有一款植物速生剂，据说从幼苗到成树，仅仅只要十天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就能长成三十年树龄这样子。” “但这东西真真特么的贵，我一个月的工资，才能买几十瓶的样子。唉这里什么都贵，住院贵，升学贵，想吃得好一点，也是特么的贵，现在也就剩营养液便宜了，这东西喝久了还腻得慌。” “你说咋办嘛，可这就是紫金花区啊。” 隔着椅子，悲哥儿都能感受到车座前司机的怨气，他试探地问道： “司机大哥，你是从小在紫金花区长大的吗？” “差不多吧，我那老爹，在我小的时候，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硬要将家从霍普区搬到这里来”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黑色轿车缓缓地驶入了一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下车，光头大汉依旧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两名少年从车上迎了下来，他在前面无声地引路，来到了电梯处。 电梯上升，在四十四楼停下。 门外的灯光连成一排，冷冷地俯视着通道内的各人。两名少年踱步而出，身后的光头抱歉地鞠了个躬，解释道： “这里的区域，以我的权限无法进入。” “往这直走，通道左侧的第五间是我们老板的办公室，你们敲门就好。” “那么就有缘再见了。” 电梯门慢慢关闭，格雷尔微笑着挥手，和这位善意的大叔道别。 沿着通道前进，格雷尔却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丝违和感，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这股感觉的来源。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一丝人声都没有，甚至没有机械的运作声。 沿途经过的房间都是大门紧锁，银发少年甚至好奇地将耳朵凑在门上，里面依然没有一丝声音传来。 诡异，太诡异了。 罗尚是个慷慨热情的老板，怎么办公的区域这么奇怪？ 小心地来到了光头所说的房间前，格雷尔伸出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里面传来空调轻轻的运作声，这让两名少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罗尚坐在宽阔的办公桌前，抬了抬双手，殷切地站起来： “欢迎两位，我等你们好久了。” 悲哥儿环顾四周，发现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罗尚一人，他忍不住问道： “这次任务参与的其他人呢？” “怎么没在这？” “哦，你们来得晚，他们已经提前出发去实验室了。”罗尚的脸上依旧是热情的笑容： “你们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我就先给你们安排住所吧。” 第七十八章 梦 罗尚带着两名少年来到了大楼顶层。 他笑着介绍道： “我是一个经常加班的人，所以我索性将这栋大楼的顶层租了下来，作为自己私人的住所。” “当然，这里也是有客房的。” “你们晚上就在这里将就下吧。” 将就？格雷尔两眼发亮，看着眼前的宽敞空间。 客厅整体的色调呈神秘的银灰色，天花板距地面大约有十米，其上安装着米黄色的灯板，给室内增添了些温暖。 空间实在是太大，连家具都显得娇小了。在得到水果老板的同意后，格雷尔兴奋地一路小跑，扑倒在一张柔软的沙发长椅上。 见到这一幕，罗尚不由得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他拍了拍一旁略显拘谨的悲哥儿。 “这里虽然只是临时的住所，但该有的东西都会有。”罗尚指了指左边的一个小门： “那里是你今天晚上的房间。” “今晚的晚餐已经放在里面了，你如果感到饿了的话，可以先进去。” “谢谢谢。”悲哥儿诚惶诚恐地道谢，也许和罗尚在一起十分不自在，他没聊几句，就抱歉一声，直接进了房间。 罗尚目送着悲哥儿的身影离开，直到房间门关上。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格雷尔身边，在空间仍有富余的沙发上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年。 就在他们短暂的聊天时间里，这位少年竟然睡着了 入睡很快，呼吸均匀，没有什么小动作。罗尚默默地观察。 时间充裕，他甚至去一旁的饮水机前泡了杯咖啡，舒服地卧在沙发上，刷起了终端。 这当然是假象。 他眼角的余光从未离开少年半步，而屋内无处不在的声波探测器，红外线摄像头不断地告诉他，身边这位少年的身体状况。 体温略低于常人，身体机能一切正常，从返回的数据上看，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年。罗尚看着手上的终端，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这显然是变形术的作用。 他曾经在古籍上了解到龙种的知识，知道每条龙在成年的时候，都会觉醒自己的天赋能力，而变形术虽然罕有，但在历史中也有着几例的记录。 从悲哥儿告诉自己的信息中，出现在通道里的，是一条白色的兽龙。 如这个名讳一样，兽龙的行事方式更像是有智慧的野兽，这句话并不是贬义。因为与一些离群索居，自称高贵的龙种不同，他们相当团结，个人的尊严心也没有那么强，而是强调部落的荣耀。 那么这个问题就很耐人寻味了，这条孤单的兽龙，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世界呢？ 而除了他之外，是否有其他龙的存在？ 思绪在回忆里穿梭，不经意间触碰了伤口。罗尚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他紧紧握着咖啡杯，双手颤抖，滚烫的咖啡飞溅到手上，却毫不在意： 其实这条龙的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来到我们的世界的？ 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和自己五年前穿越的那件事，到底有没有关联？ 察觉到了情绪的失控，罗尚发动超凡能力，将汹涌的情绪压下，脸上重新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在这里睡觉小心着凉。”他将沉睡的格雷尔摇醒，笑着说道： “我给你准备了房间，里面有今天的晚餐。” 他指了指右边的方向：“就在那边。” 格雷尔揉揉眼睛，道了声谢，朝着房间走去。 房间嘛，当然也是假象。 早在前一天的晚上，罗尚已经将这里改造成了一间微型的实验室。 里面塞满了各种的检测仪器，隐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而从房间里的监控，他能很容易地观察到银发少年在里面的表现。 罗尚悄悄地下楼，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通过桌上的大型终端，他看到 脚步松散的少年，无视了门口处热气腾腾的餐车，摇摇晃晃地来到房间里的大床前。 然后，一头扎下，竟然又睡着了。 “” 早听说过龙种嗜睡，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夸张。 罗尚一只脚搭在办公桌前，灌下一口咖啡，观察着终端上的数据。 一切正常。这句废话又重复了一遍。 但也不是那么正常。 肌肉，骨骼，都处于新生不久后的状态。大脑的活动十分地活跃，这是正在做梦的迹象。 再次调出一条数据，上面的波形图显示，他所发射的脑电波，和人类形似，但有着轻微的不同。 罗尚突然想到一个十分怪异的问题。 变形为人的兽龙，在梦中的形象，是否和现实中的身躯一致？ 格雷尔睡得十分香甜，他已经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之前答应悲哥儿参加任务，其实有一个隐藏地很深的缘由。 那就是，行政署里虽然十分舒服，但他睡得并不安稳。 冥冥之中，他总能看到有一只流淌着污秽液体的黑色巨眼，在梦中观察着自己。 一开始他以为是最近压力太大而产生的幻觉，但一连几天如此，就十分诡异了。 而他在车上那短暂的沉睡，虽然也有巨眼的参与，但它的轮廓已经变得非常模糊，这让他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行政署里，有什么能影响自己的东西。 无论是好是坏，在梦中被人盯着，终归是一种不好的体验。 在来到水果老板的住所后，他迫不及待地扑向沙发，验证自己的想法。 果然，在梦中，已经没有了黑色巨眼的身影。 但今天也很奇怪，也许是想到了悲哥儿的家庭，他久违地梦见了自己幼年时的样子。 梦中，刚刚破开蛋壳的雏龙，伸出一只爪，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眼前是一条纯白色的兽龙，长得和自己目前的样子有点相似。 格雷尔脑中的第一个想法，这是我的母亲！ 她慈祥地开口： “幸运的孩子啊，看来你就是这一批小崽子们的老大了。” 格雷尔好奇地张望四周，有好几个的龙蛋分布在自己的身旁，他低下头，观察着这些还未破壳的同胞兄弟。 蛋壳微微发黄，上面还带着一些细小的黑色斑纹。 一个蛋轻微的颤动，里面传来细碎的抓挠声。 他趴在地上，期待着新兄弟的诞生。 抓挠声越来越大，在达到一个巅峰时，又猛地减弱，过了一会儿后，蛋壳里再也没有传来声音。 “唉。”雌性兽龙叹了一口气，她吃力地走到了窝前，将这个死去的蛋挑出，放在了她之前卧着的位置。 雏龙不由自主地看向雌龙，她的动作显得很迟缓，是腹部那道散发着黑气的巨大伤痕带来的缘故。 “不要太惊讶，”母亲轻轻地抚摸着雏龙的头： “作为英雄的孩子，你应该要学会坚强。” 画面突然中断。 格雷尔猛地从梦中惊醒。 第七十九章 测试 眼前的屏幕中，银发少年突然从床上睁开了眼，一脸茫然地坐在了床上。 一旁无聊玩着终端的罗尚眼前一亮，喝下了提神饮料的他，原本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可现在这条人形白龙提前苏醒，这让他十分开心。 将摄像头缩进，他看到了少年脸上的表情，以及额头上的滴滴汗珠。 这是，做噩梦了？ 原来龙也是会做噩梦的嘛？罗尚在自己的终端里记下了一条记录。 屏幕中的少年摇摇脑袋，从床上站起，走到门前的餐车前。 罗尚莫名地感到一阵紧张，原因无他，餐车上的食物被他混进了无数微小的纳米机器人，只要这条龙将它吞入肚子里，自己就能获取他更多的情报了。 银发少年不紧不慢地吃着食物，罗尚切换到了另一个页面。 纳米机器人从口腔进入，从食道穿过，最后在胃部短暂的停留。 反馈在屏幕上的数据，仍然一切正常。 一会儿后，罗尚舒展双手，靠在老板椅上，神情凝重。 这虽然很不符合常理，但这就是超凡能力，所有的数据在清楚地告诉自己。 这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年。 只能等明天了。 “早上好，老板。”悲哥儿率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罗尚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一手拿着终端，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只龙还在房间里吗？”悲哥儿坐下，拿起桌子上的一根长条面包，一边啃一边问道。 他表现得没有昨天那么拘谨。罗尚耸了耸肩： “我在这儿已经好久了，房间里面还是没有声响，大概是因为睡得特别死吧。” 这是谎话。 罗尚刚刚还在沙发上偷窥着少年的生活，知道他醒来之后并没有继续沉睡，而是拿起了书架上的一本书，津津有味地开始读了起来。 他假装思考了一下，笑着说： “要不要你去叫他一下，差不多也到了出发的点了。” 悲哥儿点头，朝着格雷尔的房间走去。 一番折腾后。 三人坐着电梯下楼，来到了地下车库。这次的行程似乎和上次差别不大，只是司机换成了罗尚。 好在这个司机也是十分健谈。 “今天要去的实验室，在紫金花区的北部的克拉夫山脉下，你们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格雷尔哭笑不得地在心里吐槽，原来你也是脑子有病的有钱人之一啊。 “知道，昨天的司机大叔有跟我们介绍。”悲哥儿倒是老实，也算替他回答了。 “呃，这次的任务内容呢？在群里看了没有。” “也看了，测试水果嘛。” 罗尚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的主营业务是卖水果，但实际上，我对基因技术也有一定的研究。” “基因技术？”悲哥儿微微惊讶。 “是的，”罗尚自豪地说，“我们实验室不但能生产水果，还能生产一系列的强化剂，虽然市场很小，也算是我的一项收入。” “但事实上，我开设实验室，并不仅仅只有这些志向？” “志向？”这次轮到格雷尔好奇了。 “是的，志向，”罗尚表情带着笑意，眼睛却平静无比，紧紧盯着后视镜里的银发少年： “传说，在亚德大陆的远古时期，生存着令人闻风丧胆的巨兽。” “他们上天入地，万里奔袭，被人编撰成一个又一个的神话。” “即使有人说神话是夸张，但我也坚信着，这世界上一定曾经有过神话生物。” “你的目标难道是”悲哥儿十分配合地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 “是的，”罗尚的笑容越发灿烂，“我想让那些神话生物重现人间。” 他顿了一下，尽力将语气维持着自然： “比如说，我们亚德大陆的守护神，龙。” “龙？”这个敏感的词汇让旁边划水的格雷尔不由得一惊，但随之他又变得平静。 在亚德大陆的传说中，大陆是由一只头似鹿，身似蛟，能够腾云驾雾的龙托起的，虽然名字一样，但和自己世界中的龙完全不是一个物种。 “是的，龙，”罗尚点了点头，看着少年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定数： “虽然目前的科学已经证明，那种体型的生物不可能存在于世，但我仍然想试一试” 话语一顿，罗尚从前座转过身来，无奈地说道： “堵车了。” 正午时分，三人来到了实验室。 也不用什么身份证明，罗尚只是点点头，门口那全副武装的守卫便让三人进入了实验室内。 入门处是一个暗淡紫色，由不知名金属组成的通道。冷光打在上面，散发着幽邃和不可侵犯的气息。 “这这不是组成紫金花的哑紫合金吗？”悲哥儿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 “据说是全世界最坚硬的金属之一，这只是进门的通道而已啊” “其实批发价不贵的，”罗尚摊了摊手，“而且也只铺了薄薄一层，作为防御算合格了。” 他严肃地说道： “这里面的东西涉及到我的身家性命，绝对马虎不得。” 三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了一道玻璃的屏障前方，可以看到里面很多白色的身影正在忙碌，透明的容器内部，放着一个个模样怪异的水果，正被工作人员不断取下，剖片研究。 “这算是研究的区域了。”罗尚解释： “一般的游客，我也只让他们看到这个区域。” 他贴近墙壁，眼睛看向旁边的一扇小门，微弱的红光闪过，门缓缓地滑开。 但两名少年的目光好像粘在了玻璃之上，罗尚一阵催促，他们才恋恋不舍地走进了小门。 同样是合金组成的通道，但十分窄小，显得压抑。 三人又走了大概十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宽阔的房间，中间摆放着一个的巨大终端，四块屏幕呈四个方向，立在终端的上面。 其外是一圈工作台，放着各种按钮，和不断伏案计算数据的工作人员。 “你们辛苦了。”罗尚挥挥手，介绍道： “这里就是测试的区域了，你们看上面的屏幕。” 格雷尔闻言看去，发现之前战斗过的佣兵，和一株黄红色的巨大食人花植物陷入了苦战。 另一边的屏幕，藤曼纷飞，看不清具体画面，好像在攻击着地面上的一个蛋状物体。 “所以这也能算水果？”他好似牙痛地问道。 罗尚的笑容十分灿烂： “是的，这些基本上就是你的对手了。” 第八十章 囚笼里的龙 “我现在在哪？”格雷尔眼前的视野变得清晰，他挠挠头，手上的白色绒毛在脸庞摩擦，十分地舒服。 我记得我刚刚走进了测试的房间 他突然发现了手上带着的白色绒毛，隐隐间给他带来一丝既视感。 什么时候？ 格雷尔惊讶地低下头，看着明显变得更远的地面，和自己充满着力量美感的修长双腿。 我什么时候变回龙的？ 他将视线从身体上离开，抬起头，看向那暗紫色的天花板，上面排布着光板，略微有点刺眼，让他忍不住眯上了眼睛。 这好像是悲哥儿介绍过的，哑紫合金吧。 这还真是 “我刚刚在干嘛？”格雷尔茫然地看着暗紫色的天花板。 印象中，自己刚走进了测试的房间，前一秒还在和罗尚谈笑风生。 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量力而行”，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大门缓缓拉上。 对了，大门。 他环顾四周，找到了自己来时的大门。 很奇怪，这个门是不是变小了？ 格雷尔直起身子，身体传来的反馈十分的怪异，但他还是调整姿态和重心，一步步地走向大门。 这个门，只到我的肩膀处？ 这是我来时的入口吗？格雷尔皱着眉头，在脑海中寻找着进来时的回忆。 从测试中心出来，进门，里面是一个明亮的通道。 罗尚一边交代着测试的事项，一边和自己在通道里行走，等到了通道出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量力而行。” 然后出口大门缓缓的拉上，自己来到了这个测试的房间。 再之后呢？ 格雷尔一手撑在大门之上的墙壁上，一手按着额头，努力地回忆。 记忆像支离破碎的拼图，有自己和水果怪物战斗的画面，有罗尚和自己挥手的画面，更奇怪的是，有看着自己白色手臂的画面。 想到这，格雷尔陡然一惊，他看向自己的手臂。 白色绒毛，强健的肌肉，这是一条，兽龙的手臂？ 我什么时候变回龙的？ 检查了一遍身体的状态，他苦笑一声，改变了怪异的站立姿势，慢慢地坐立在了地上。 继续回忆，但画面零零碎碎，分不清哪段是前，哪段是后。 “我这是被关起来了？”格雷尔边思索，边尝试着敲打眼前的大门。 然而大门经过了金钱的加固，纹丝不动。 看来只能采取另一种方法了，格雷尔心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张开嘴，大吼道：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我被困在这了。” “有没有人啊” 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却没人回应。格雷尔想到了自己进来时，罗尚曾经说过： “我们这里面很结实的，而且隔音效果良好，就算喊破喉咙都传不出去。” “所以，”他将一个红色按钮的遥控器交到自己的手里，笑着说道： “如果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危险，就按下这个遥控器，我们马上会派人来营救你。” 对了，遥控器，遥控器呢？ 他下意识将手臂伸到腰带下方，却发现那里只有细腻的白色绒毛。 啊，忘了我现在是条龙。格雷尔晃晃脑袋，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 从刚刚开始，自己的状态就有点不正常，好像喝了很多烈酒，思绪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他看向自己原来呆着的地方，那里的地上，的确放着一个遥控器。 只不过，它已经完全碎裂，仅能勉强看出它生前的模样。 这是我刚刚过来时，不小心踩碎的吗？格雷尔一脸懵圈。 那现在怎么办啊？眼前也没有敌人。 格雷尔试着用身躯撞了撞墙壁和门，悲哀地发现，这里确实如罗尚所言，十分的坚固，费劲全力也没有一丝的作用。 没办法，只能…… 格雷尔重新回到房间的中心，张开嘴，大喊道：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我被困在这” 话语戛然而止，他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我刚刚在干嘛？ 测试房间外。 那条白色兽龙果然没有留意到房间里的摄像头和通气孔。 罗尚双眼带着血丝，紧盯着眼前的屏幕，此刻终于松了口气。 刚刚白龙在探索房间的时候，自己还怕隐藏在墙壁各处的针孔摄像头被发现。还好，记忆抑制药剂及时发挥了作用。 但从画面上看，药剂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罗尚微微皱眉，挥手朝着身后的工作人员下令： “将记忆抑制药剂的浓度翻倍。” 工作人员点头，按下工作台中的按钮。只见屏幕上，房间天花板的细小孔洞中，逸散出隐约的白色烟雾，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见到房间里的白龙没有其他的反抗行为，罗尚将之前的监控录像调出，神情严肃地开始观看。 两小时前。 从通道中归来的罗尚，快步走到环形工作台前： “投放致幻药剂，同时全息投影和记忆抑制药剂开始准备。” 他紧张地看向屏幕，那里有一个银发少年，同样紧张地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 突然，少年身体摇晃了下。 “全息投影，放！” 天花板隐藏的投影机，在光板的掩护下，向地面投射出一头水果怪物。 圆周约十米，是一个带着凶恶表情的番茄，有着肌肉发达的双手手脚，看上去格外狰狞。只是，他那虚幻的边缘，暴露出了他原来是个幻影的事实。 但房间内的格雷尔并不这样觉得，在他的视角里，只觉得眼前一花，房间突然变得无比巨大，面前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红色怪物，而自己仿佛如它的脚趾头般大小。 这怎么打？ 想也不想，他按下代表着求救的遥控器，扭头就跑。 全息投影在后面紧追不舍，银发少年好像看到了什么莫大的恐怖，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开始一圈圈的奔跑。 “检测他的身体数据。”罗尚快步走到另一个屏幕前，上面是一个绿色的人体图。 怎么可能？他的瞳孔微缩。 在药剂进入少年身体时，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身体的代谢在逐渐变快，现在已经到达了原来水准的五十倍！ 他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另一个屏幕，房间内，少年好像有点犹豫地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投影。 “致幻药剂，一百倍！”罗尚当机立断地下令。 “可是大人，这会耗光我们全部的储量！” “直接放！”他怒吼道： “准备装填记忆抑制药剂。” 更多的药剂进入，只见少年的身体又是一晃，开始恐惧地步步后退，全息投影同样逼近着他，并适时地做出了一个吓唬人的动作。 罗尚心脏剧烈跳动，放大屏幕，想看清楚少年的表情。 恐惧，犹豫，然后是一丝决然。 一团灰雾在房间内突然炸开，他忍不住再次贴近屏幕，想看清楚里面的状况。 两点绿光在灰雾中不断移动，酷似狼类的头颅率先突破，一口利齿，咬向了面前的全息投影。 自然是扑了个空。 小型龙翼微微扇动，修长优雅的身躯，在落地后猛然转身，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全息投影。 “大大人，”一旁的工作人员像捏着脖子的鸡一样尖叫出声：“他在迅速分解我们注入的致幻药剂！”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两分钟” 罗尚举起一只手，沉声道： “一分钟后，解除全息投影，投放记忆抑制药剂！” 第八十一章 神秘的广播声 罗尚专心致志地看着录像，上面记录着两种药剂交替时的那一段空窗期。 屏幕上的白色兽龙，对着无辜的全息投影，或是撕咬，或是甩尾。 动作敏捷，招招击向要害。 眼前如果是真实的怪物，此时恐怕也要被他撕碎吧。 罗尚若有所思，调出另一个屏幕，上面显示着这条白龙的数据。 速度大约在每小时120千米左右，而力量的话，从画面上难以测定，但肯定大于一头成年大象。 这条兽龙，是不是稍微弱了一点？ 想到古籍上对兽龙的记载，罗尚有点迷惑，难道在异世界里，龙种的战斗力被夸大了？ 即便如此，还好一开始没有选择武力压制。他有些后怕地想：这样的怪物，水果代理之中也没有人能稳稳地拿下。 而现在稳稳地将龙困在囚笼，是最好的选择。 从刚刚的出手来看，这样的身躯对于他，所带来的消耗同样巨大，仅仅过了一个多小时，这条白龙就摇摇晃晃，有撑不下去的趋势。 对白龙的简单调查已经结束，目前有两条道路放在了罗尚的面前。 一是，假装没有发生过，等记忆抑制药剂的疗效过去，白龙自然会选择变成人形，这时候只要注入麻醉药剂，就可以将他安然带出。 测试房间内的经历，也会被他当成是一场梦。 罗尚托着下巴，自己否决了这个选择。 如此轻易地将兽龙带出囚笼也太可惜了，关于他的来历，穿越方式，自己还一概不知。而出了囚笼后，想获得这些的难度只会变得更大。 那只能选择另外一条道路了。 罗尚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将白龙彻底地囚禁在这个房间里面，而自己隐藏在幕后，通过房间的麦克风和他谈话，诱导他说出自己的信息。 “只是”罗尚看向另外的屏幕，黑发少年正在另一个测试房间里浴血奋战，算算时间，也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了。 要怎么瞒过悲哥儿呢，他陷入了思考。 咦我怎么变回了龙，这个房间怎么回事，我该如何出去，咦我怎么变回了龙 这样的循环在测试房间里出现了数十次，之后，空气中的记忆抑制药剂逐渐消散，或者说，被白龙成功代谢。 记忆牢笼，先行一步打开了。 感受到身体的疲惫无力，又一阵灰雾显现，格雷尔将龙躯重新化为了人形。 此时他也终于感受到有点不对劲。 而现在，终于能好好整理思绪，审清目前的状况。 之前变成白龙，一定是遭受了超出自己能力外的袭击。格雷尔坐在地板上，对自己失去的记忆进行推理。 而自己有解除变形的时间，代表着袭击不是突然发生的，自己有一定的缓冲时间。 格雷尔看向地上那个碎裂的遥控器，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像我这么聪明的龙，一开始肯定是求救了的。那水果老板没有赶来救援，只能说明一种情况 他也同样遭受了袭击。 格雷尔不由得担心了起来，他站起身，不断转圈踱步。 自己现在显然没办法离开这个房间，而如果对手和自己同样聪明的话。 我岂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想到这，他脸色变得煞白。 难道我会是历史上第一只被饿死的兽龙？ 还没来得及他仔细思考自己为何会失去记忆，房间内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广播。 声音隐藏在电流中，忽远忽近，显然说话者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欢迎，可爱的小虫子。” 你是谁，放我出去。格雷尔当然不会这么说。 有必要建立一个强硬的形象，他在心中这样想道，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冷静地开口： “你不想进来面对我。” “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一点，小虫子”广播中传来不屑的声音。 “你是不是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一点。”格雷尔不甘示弱地回击： “不管你刚刚做了什么，可能是删除了我一段记忆。” “但现在，我在里面，你在外面，这是不是说明”银发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你在害怕我？” 屏幕前的罗尚有点懵，药剂效力消失的这一段时间，这条兽龙究竟在脑中脑补了什么？但这也是自己借题发挥的一个机会，他握住麦克风，同样将声音压得低沉： “桀桀桀，你很聪明。” “刚刚的变形，是你的超凡能力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格雷尔面无表情。 “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哦，我可以透露一些信息。”广播里的声音变得阴森: “你失去记忆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格雷尔心中陡然一惊，他忍不住地开口： “你对外面的人做了什么？” “聪明，桀桀桀桀……”广播声只是怪笑，并没有对这个话题做出回应。 格雷尔握拳，愤怒地击向了地面。他痛恨自己，在失去记忆里的这段时间，没能将朋友一一拯救出来。 眼看少年即将失控，广播声连忙再次响起： “不过，他们还没有事。” “他们在另一个牢笼里，接受我们的教育，暂时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那就好。格雷尔松了一口气，再次问道： “特意把我和他们分离，是对我有企图吧？” “聪明，”广播说道，“我对你的变形能力十分好奇。” “你变身的那个巨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叫做兽龙吧。” 他知道我的身份！ 格雷尔瞳孔紧缩，但他又突然想清了原因：本尼可能去过自己的世界，这代表着，其他人也有可能，从中了解到兽龙的知识也不奇怪。 想到这，格雷尔底气十足地开口： “知道又怎么样？” “我的变形能力，想变什么就变什么，这是我偶然在书上看到的，我变来玩玩，不行吗？” 广播声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再次怪笑着开口： “这不是重点……等你向我求饶的时候，我有大把的时间去研究你的能力。” “求饶？”格雷尔不屑地开口，“我铁骨铮铮……” “桀桀桀，你还没有理解现在的处境。”广播声不厌其烦地解释： “在这个房间里，没有食物，没有水，如果你不向我求饶，只怕过不了多久……” 他讥讽地说道: “就真的只剩下一副铮铮的铁骨了。” 第八十二章 另类的拷问 格雷尔心脏跳得很快。 自他出生开始，这是第一次面临如此直白的死亡威胁。 更烦的是，对手删去了他的记忆。 对方有什么弱点，渴求什么，想要做什么，关于这些，自己一无所知。 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谈判，亦或是对决。 “想好了吗？‘铁骨’先生。”不真实的广播声再次响起，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 “请原谅我刚才的冒犯，但你也该看清楚现实了。” “你想要什么？”格雷尔苦涩地开口。 广播的回答出乎意料： “我想见见你背后的人。” “或者说，将你带到这里的人。” 格雷尔歪了下头，脸上半是好奇，半是无辜：“带我来的人，没有在另一个牢笼里吗？” “咳咳。” 广播声里传来一声尴尬的咳嗽，但半响，又回归了阴测测的画风，它十分直白地说道： “我是说，带你来到这个世界的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格雷尔面无表情。 “别急，你有的时间去思考。”广播怪笑着： “现在，我要你做一件小事情” 话音刚落，紧紧关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黑色包裹被扔了进来，格雷尔下意识地想往前冲刺，但门又猛地关上。 “这是什么？”格雷尔走到门前，拾起包裹，好奇地打量着。 “打开。”广播莫得感情地响起。 会是陷阱吗？格雷尔犹豫着，又将包裹放回了地面。 屏幕前的罗尚：“” 他扶好麦克风，冷静地说道： “请相信我们，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屏幕内的银发少年，表情更加狐疑了，他甚至往后退了两步，离包裹又远了点。 (□′)┴─┴ 怎么回事，我都循循善诱到这份上了，你还是不中套呢？ 他正想开口，却见银发少年抬起了头，一边寻找着广播的踪影，一边开口： “你没有让我可以相信的理由。” “你所说的话，都是一面之词，”格雷尔认真的说道： “或许不用等多久，就会有人来营救我。” “你这么想让我打开包裹，里面一定是对我不利的东西。我现在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你们还想要再进一步，这十分地不合常理。” 切，操之过急了吗？他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 罗尚略做思考，走出封闭房间，对着外面忙碌的工作员下令道： “再次释放记忆抑制药剂。” 格雷尔悠悠醒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面前，竟然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包裹。 怎么回事？ 我刚刚还在房间中央和广播说话，正好聊到自己的处境，怎么突然来到了门前？ 他将包裹小心地拿起，又轻轻地放下，一脸迷惑。 格雷尔抬起头，对着天花板大喊： “你刚又对我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广播里传来的声音十分平淡： “请离那个包裹远一点，然后我们可以继续对话了。” 格雷尔再次清醒，他的记忆定格在刚刚放下包裹的那一刻，记忆中传来的信息是，自己又被删掉了一段记忆。 而现在，他重新回到了房间中央，包裹依然在门前，像魔鬼一样在诱惑着他。 “你又对我做了什么？”他不假思索，对着天花板发问。 “请不要试图靠近那个包裹，不然后果和刚才一样。”广播声很是悠哉： “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对话了。” “刚刚我们说到哪了？”格雷尔警惕地问道： “我又对你说了什么？” “这不重要，”广播声里传来一阵节奏欢快的音乐，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十分诡异： “重要的事情总是在未来，不是吗？” “但我可以透露一些给你，”广播怪笑着：“比如，你刚刚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我” 声音戛然而止，格雷尔额头滑落一滴冷汗。 我把自己是条龙的事告诉了他？ 不，这不可能，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不管怎样的情况都不会开口的。 “你很紧张，‘龙’先生。” “你不需要紧张，我们刚刚只是完成了一项交易，然后又起了一点小摩擦，我才不得已将你的记忆删去的。” “什么交易？” “恕我不能告诉你。”广播明显明白格雷尔的心思，有意地略过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 “我们刚刚说到了，你的来历问题。” “例如，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记忆突然中断。 苏醒的格雷尔，没有再去和广播对话。 想到第三段记忆中广播透露的信息，他不由得不寒而栗，这种在信息层面上完全被碾压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他努力地思考，该怎么样给未来的自己传递消息。 几次的失忆，能留下的信息变得越来越多，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已经对失去记忆产生了抗性。 还有，那个包裹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为什么让广播那么重视。 他忍不住向大门前的包裹处走去，但走到一半，又忽地停了下来。 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也许只是广播的欺诈。格雷尔猛然醒悟，如果每次保留的记忆越来越长，那么破解失去记忆的谜题其实十分简单。 他在脑中默念了一个想法。 “很明智的决策，我们可以继续来讨论刚才的问题了。”广播声正好响起。 房间中央的银发少年突然看向天花板，笑着反问道： “我刚刚说到哪了？” “说到了你的来历，”广播声不紧不慢地控制着聊天节奏： “你说你是一条龙，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那时候是疯了吗？怎么会说出这种想法。”格雷尔讥讽地回道。 “呃不管你现在怎么想，那时候你是确确实实地说出了这句话的。”广播解释道： “就在十分钟前。” “那你这次为什么要删除我的记忆，”格雷尔反问道： “我明明已经这么配合你了。” 他这么快就察觉到了？罗尚看着屏幕上少年嘲讽的表情，他清楚地明白，记忆抑制药剂的效力在逐渐减弱，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主场优势会逐渐失去。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他走出房门，下令道： “释放记忆抑制药剂。” 格雷尔又苏醒了。 在罗尚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嘴角咧起，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相信自己，不去听广播的诱导，这是格雷尔在上一段记忆中给自己留下的信息。 难题，不攻自破。 罗尚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在这短短的三十分钟里，无论他从哪个方向去试探，都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而黑色包裹中的便携式测谎仪，本来想诱导着少年装在自己的身上，也一直没有机会打开。 几百万圆成本的记忆抑制试剂，就这么打水漂了。 这样下去不行，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该想想其他方法了。” 第八十三章 冲出牢笼 “只龙呢？”悲哥儿从测试室中出来，看见在工作台前忙碌的罗尚，随口问道。 “他受了点伤，”罗尚抬起头: “被医疗小组送去治疗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结束，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 他挥手，招来一位黑衣人。 悲哥儿点点头，突然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们这有盥洗室吗？” 黑衣人领着少年，穿过走廊，来到一扇蓝门前。 悲哥儿再次面露难色，黑衣人识趣地后退了一步。 进去盥洗室，钻进一个小隔间，少年将身体微微前倾，借着影子的掩护，从衣服中拿出了终端。 他在屏幕上点动，输入了一行字： “你说中了。” [冷面侦探请求和你进行视频聊天] 点下接受，屏幕里蓦然出现了一张……洁白的天花板，还在不断地晃动着。 另一边的男人，似乎想把终端立在自己的面前，一会儿后，他无奈地放弃。毕竟用牙咬住终端，还要让它立起来，真的是一件很反人类的事情。 终端依然对着白得反光的天花板，侦探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只龙的确和你分开了吗？” “是的，我完全不敢相信老板会做出这种事情……” 唐让沉声道： “罗尚对你所在的位置进行了加密，你有没有办法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有……吧，我可以说是拉肚子比较严重。”悲哥儿有点脸红，这种借口从他辍学以后就没再用过了。 “好，你现在关闭通话，找到群里的‘刚大木大木’，叫他锁定你的位置。” “明白了。”即使对着空白的天花板，悲哥儿依然坚定地点了点头。 小心地挂掉视频，他打开了另一个窗口。 …… …… 另一边，格雷尔仍然捂着耳朵，而眼睛紧紧盯着大门的方向。 他料想，在广播诱导自己无效后，幕后黑手一定会再次采取行动。 只是行动比他想象中来得要快，大门打开，一具冷冽的人形钢铁机械出现在了通道内，他的胸口涌动着湛蓝的圆形能量源，面上两点红光，无情地看向房间中心的少年。 “这就是我的对手吗。”格雷尔不由得舔了下上嘴唇，他对这个世界的机械造物很是期待。 “捕获目标锁定，程序执行。”没有多余的废话，机械背后弹出飞翼和四对喷气口，一闪，瞬间接近。 一记擒抱，被格雷尔闪过。 没有采取任何打击技，这具外型拉风的机甲，步步紧逼，动作眼花缭乱，想将面前的少年拥入怀中，却被一一躲过。 正当格雷尔感到奇怪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微型炸弹安放完毕，可以启动。” 什么？格雷尔眼眸紧缩，他发现自己身体各处，不知何时多了许多紧紧吸附着的“纽扣”。 轰。 少年身上爆出一团浓郁烟雾，在机械的热成像视野里，一道敏捷的红黄色身影借着烟雾的掩护，脚踏墙壁，向天花板窜出。 “重新锁定捕获目标，热追踪导弹启动。” 人形机械的肩部弹出四排两列并立的火炮，朝天发射。 身白尾红的梭形导弹，拉着尾烟，朝白龙飞去。 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白龙利爪一触即收，将首个导弹切成两半，而后，龙翼扇动，身形暴退。 失去控制的导弹，像导火线般率先爆炸，将之后的追踪导弹同样破坏，造成一连串爆炸。 借着装弹的缝隙，白龙踩在墙角的两个角度上，双腿弯曲，像一颗愤怒的导弹疾射而出。 “自爆程序启动。”格雷尔刚要接近，就听到了这声令自己汗毛倒竖的机械音。 他将双翼并拢，在空中调整重心，硬生生地从人形机械旁擦过。 转身驻足，机械同样转身，肩上火光闪动，又是一轮齐射。 这个机器人，还会搞欺诈的？ 格雷尔心中低骂一句，同样的招数，躲过了这一轮的袭击。 刚想反击，将机械一鼓作气地拿下时。 眼前一花，视野突然变高，莫名炸开的烟雾中，完全失去了人形机械的身影。 记忆又被删除了？ 想都不想，格雷尔调头，直接朝门外冲刺。 原因很简单，在之前的遭遇中，只要自己出现了失去记忆的症状，就一定代表着幕后黑手遇到了无法处理的情况。 换句话说，他一定怂了！ 果不其然，格雷尔眼前，人形机械背后喷气口涌着明黄火焰，同样正朝着开启的大门飞去。 时间很快，快到幕后黑手来不及将大门关闭，白龙和人形机械滚成一团，飞进了通道。 “自爆程序启……” 一爪洞穿身下机械的动力源，格雷尔站起身，眼中饱含怒火，看向通道入口处的明光。 他咬牙低吼，一字一顿： “我终于出来了。” …… …… 从盥洗室出来的悲哥儿，朝着黑衣人点点头。 从走廊走出，他惊讶地看着一大群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工作人员，从测试中心急忙地鱼贯而出。 “这是到食堂饭点了吗？”悲哥儿下意识地自问道。 可他马上想到了什么，不顾黑衣人的拉扯，逆着人流，朝着测试中心跑去。 几次被人群推搡摔倒，他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测试中心。 入目处一片狼藉，粉碎的玻璃，开裂的铁板，枪痕弹孔。 天花板的光板垂下一块，面朝着他，铛的一声掉落在地。 什么情况？ 刺目的灯光让他一时睁不开眼，等到他视野恢复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中央，一头白龙威严地坐立，占据了整片空间的存在感。 在他身下，一个同样熟悉的身影，伸出一只闪着寒光的机械手臂，数只炮口从中升起，瞄准白龙的头颅。 一大一小的身影，皆诡异地没有动弹。 “在你开枪之前，我会拼着重伤，将你的身体撕碎。”说话的是白龙。 “我知道，但你也不想在这里受重伤。”罗尚冷静地开口，陌生得仿佛是另一个人： “监控在记录着你的行动，过一会儿，我的亲卫队就会赶来。” 气氛沉重，悲哥儿无意识地吞下一口唾沫，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咦？ 格雷尔余光掠过，发现了门口那矮小的身影: “悲哥儿，你怎么在这里？” 没有回话，黑发少年沉默着，一步步走到了一人一龙的中间。 似乎想维持住一个坚强的形象，他抬起头，吼出的话语，却不住地颤抖： “你……你们，不要再打了！” 第八十四章 两名穿越者 “你站在哪一边，”暗绿色的竖瞳微偏，将地上的黑发少年身影映在其中，白龙有点累了，胸口一起一伏，失望地问道： “叫我来这里，也是他的主意？” “我……”悲哥儿一时语塞，他也是在早上才刚刚从侦探那知道罗尚的计划。 出于对水果老板的信任，他没有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只龙。 而他也没想过，罗尚的行动会这么的雷厉风行，直接将事态演变为最严重的情况， 某种程度上，自己也是帮凶。想解释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嘴边。 罗尚空置的另一只手突然抬起。 一道激光打在悲哥儿脚边，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出去，”罗尚的话语言简意赅： “联系行政署，让异常科来处理这条异世界的龙。” “这不是变形术的……”悲哥儿情不自禁地脱口问道。 “不是，”眼前的白龙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我的身份暴露了。” “暴露了就暴露吧，”格雷尔眼神闪着寒光，冷漠地看着身下的男人： “你处心积虑试探我的身份，到底是有什么目的。我来到这里，可没做过什么伤害人的事情。” “你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十分可疑了，”罗尚冷笑道： “我们这里可不欢迎异界来客。” 滴滴滴。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断了聊天，悲哥儿疑惑地将衣服中的终端拿出。 [冷面侦探请求和你进行视频聊天] 点开，里面传来侦探急促的声音： “我已经锁定你的位置了，等下会有突然的断电，你做好心理准备。” “唐让？”罗尚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外接机械装甲之下，他的手微微颤抖： “你也不打算站在我这边？” “看来我挑了个很烂的时机啊。”终端里面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 悲哥儿连忙把终端摆正，让屏幕对着罗尚的方向。 呃……屏幕上还是一个尴尬的白色天花板。 “不好意思，我有点不方便。”侦探无奈地说： “既然你们俩都在这，只龙也应该在吧。” “嗯，我在。”白龙的语锋变得稍微柔和。 “瞒了你这么久，其实我是一条龙，”对于这个责任感强烈的魔鬼侦探，格雷尔的心里不由涌上感激的情感，一想到可能这是和他的最后一次对话，话语变得有点失落： “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这样啊……”终端里声音一顿，“事态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侦探的语气变得严肃： “罗尚，不管你现在是哪个人格和我对话。” “请务必将我的话听清楚，我和只龙相处了两个月，我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龙。” “你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误会，完全可以坐下来一起聊一聊。” …… …… 人格切换，这是罗尚的超凡能力。 与他众多的人格一样，他同样有着多重的身份。 都港市最大的水果商，超凡组织水果代理的创建人，热衷于基因技术的科学投资人……但在众多的身份之下，最神秘的还是： 异世界归来者。 在2076年，在都港大学求学的他，连同班级，神秘地消失了一年。 最后归来的，仅仅只有三人。这个记录，被行政署牢牢地隐藏在众多卷宗的最底层。 归来之后，一反之前混吃等死的模样，他投身商业，在短短几年内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这也要归功于他的人格切换能力，对待朋友，他能换上热情人格，像春风一样对待他们。思考问题的时候，他能摈弃所有感情，以完全理性的头脑去思考…… 但这层层面孔的包裹下，隐藏的却是一颗敏感脆弱的心灵。 穿越事件隐藏着诸多谜团，他的女友，也惨死在了穿越的第一天，也因此，他觉醒了自己的超凡能力，众多人格的支撑下，他日益变得坚强，一颗复仇的心灵愈烧愈烈。 而当他重新踏上都港市的土地，罗尚咬牙发誓，一定要将穿越背后的真相，以及操纵者，哪怕是世界最深之渊，天穹外无尽星空，也要将他们亲手惩罚！ 可在这之后，除了遇到同为穿越受害者的本尼，罗尚一无所获。 眼前这条白色兽龙，是一条指向异世界的线索，而此时都港市的诸多变故，似乎也和他有诸多关联。 这给了罗尚一种错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能找到穿越的幕后操纵者。 于是大脑发热的他，一系列错误的决策，将自己推到了现在的境地。 他不后悔，但如果在这里死去，也未免太遗憾了。 人格切换，一股冰凉的感觉浸透大脑，将杂乱的思绪平复，罗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回复道： “我可以信任你。” 唐让，是另一位归来者强烈推荐的行政署高端人才，实力过硬，人品靠谱，自己以帮他查明身世的理由，诱使他加入了水果代理。 察觉到了语气的变化，悲哥儿惊喜地问道： “你愿意停手了吗？” “嗯，”罗尚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看着眼前的白龙： “我想和你谈谈，刚才确实是一些误会。” 这当然不是误会，调查依然要开展，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条愤怒的白龙安定下来，这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哼，”格雷尔怒极反笑，暗绿色竖瞳冰冷，声音如响雷滚滚，在广阔的空间内回荡： “我可是受害者诶，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你随意。”在悲哥儿讶异的目光中，罗尚的机械手臂上齿轮转动，武器被剥离，弹向了远方。 罗尚张开双臂，浑身一无遮挡，平静地说道： “我对我刚才的愚蠢举动，感到十分的抱歉。”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像一只小虫子般将我捏死，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你做了什么！”无法看到现场景象，只能听到对话的侦探，急忙地吼道。 “的确是愚蠢的举动，”格雷尔嘴角上咧，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 “你来不及后悔了。” 风如薄纸撕开，利爪下挥，向着身下的男子割去， 噗，鲜血如注，飞向半空。 与之相伴的，还有两只白皙的手臂。 …… …… 我赌对了。 肩部传来巨大的失落感，剧烈的疼痛让身体不住抽搐，与之相对的，罗尚嘴角向上微勾，话语一如既往地平静： “这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第八十五章 格雷尔的最终决定！ “这下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吧。” 格雷尔微微错愕，在他的印象中，水果老板是一个长相平凡，融入大街完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普通人。 而此时，平静的言语，配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竟然意外地有一点邪魅？ 见鬼了。 他哪来的自信，笃定我不会杀他吗？ 格雷尔有点郁闷，自己的想法完全被看穿了，看在侦探和悲哥儿的面子上，我确实不会将罗尚杀掉，所以犹豫再三，只是切断了他的双手，一方面是警告，另一方面是防止他有其他的进攻手段。 最关键的是，我已经将今天所有的变形次数用完了，既然身份已经暴露，那么想要从这里离开，肯定会面对重重的困难，如果派来的是一整队的武装人员还好，可万一来的是全副武装的坦克机械化军队 难道我只能接受他的提议，和他好好地聊一聊？ 悲哥儿快步走来，一边用警惕的眼神看着白龙，一边将自己的一副撕下，为罗尚包扎肩部的伤口。 尽管脸上毫无血色，但罗尚带着微笑，再次提议道： “这两只手臂就是我的诚意，如果你觉得还不够的话，可以另外提出要求。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能帮你达成。” “你也不用担心行政署会来找你的麻烦，而且在今天过后，这实验室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不会有任何关于你的记忆，你觉得怎么样？” 暗绿色竖瞳闪过一丝挣扎之色，格雷尔低下头，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狂吼： “快接受提议啊，这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能抱上这位土豪的金大腿，自己以后就能过上吃喝看书不愁的生活了！也不会和原来的朋友决裂，怎么想都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只能接受？ 不对，自己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格雷尔猛然抬头，发出一声清亮的龙吟，身下的两人不由得退后了两步，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白龙。 格雷尔目光变得坚定，他低下头，不舍地看着悲哥儿，轻轻说道： “替我向唐让道声谢，这段时间受他照顾了。” 他伸出一只爪，将黑发少年轻轻拨开，同时眼瞳变得玩味，看向那脸色苍白，却流露出自信笑容的男人。 然后，格雷尔将爪子移到罗尚的额头，恶作剧般地一笑： “容我拒绝。” 轻轻弹指，男人闷哼一声，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向后倒去。 只要再熬过二十三小时，就能重新恢复变形能力了对吧。格雷尔展开双翼，没有一丝挂念地奔向实验室的出口。 目标是，紫金花区北部的克拉夫山脉！ 据格雷尔的了解。 都港市南部和东部临海，西北部是机械化种植的广阔平原，这两者都是无法开发的地带，面对城市内人口爆炸般的增长，无奈的行政署只能把目光转移到了位于最北部的克拉夫山脉。 可他们完全低估了这条山脉这同样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超凡因素，或者说超凡能力的觉醒，对于所有生物并不一视同仁，比如说，人类对于超凡因素的适应能力，要远远低于亲近大自然的野兽。 而像这样觉醒能力的野兽，盘踞在克拉夫山脉，粗略估算，也要以万为单位。 所以，行政署耗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只堪堪开发了山脚下的一小部分区域，虽然开发计划暂且搁置，但可以预见的是，在将来的几十年间，都港市依然会坚定不移地朝着克拉夫山脉内部进行开发。 这也是紫金花区的富豪，争先恐后将金钱砸在紫金花区北部的原因，这是一条和行政署打好关系的阳光大道，也是目前都港市仅存的地皮投资。极具商业目光的水果老板罗尚，在这里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实验室。 是的没错，就是格雷尔目前所在的这一间。 冲出实验室的大门，将逃窜的人群冲得七零八落，格雷尔抬头，借着正午的阳光辨认了下方向，扭过头，朝着北部跑去。 这是他的计划。 山脉中有丰富的食物，能维持白龙形态的日常消耗，山脉中的复杂地形加上自己的变形能力，还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危险。 虽然就此和朋友们分离十分不舍，但只要变形能力还在，再度溜进都港市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真的是太机智了。 久违的肆意奔跑，狂风在耳边咆哮，将柔顺的毛发吹得挺直，格雷尔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脑中尽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虽然这种生活少了书籍的陪伴。 身后的实验室已经化为了一个小点，大自然的气息越来越近，奔跑的白龙面前，出现了一道银光灿灿的铁丝网。 越跑越欢，格雷尔卯足了劲，助跑飞跃，朝着铁丝网撞去。 铁丝网像脆弱的银纸，被破开一个巨大窟窿，白龙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度，潇洒地落在另一边的草地之上。 然后，他莫名地打了个寒颤，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仔细看去，白龙头部和两侧，原本洁白柔顺的毛发，此时变得微卷且焦黑。 张口，格雷尔吐出一道白烟，喃喃道： “太缺德了吧，这铁丝网上，竟然还带高压电的？” “大人，第427号区域的高压铁丝网，被某种巨型生物突破了。” 黑暗的房间，只有屏幕的冷光闪烁不定，办公桌上，一道语音消息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怎么可能，克拉夫山脉里的那些怪物，不是一直对都港市没有兴趣的吗？” “不”终端里的声音惶恐地说道： “这次的情况很特殊，铁丝网是从内部被突破的。” “有意思，有意思”房间里传来拍掌的声音，某个人影冷哼一声，嘲弄地说道： “行政署很令我失望啊，这次又是什么？从实验室里逃出的变种生物？我还真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大人要不我们将行政署的管理权收回吧？我看这个新区，还是让我们亚德律令会来直接管理比较好，万一开发计划失败了” 声音越来越小，房间内沉寂了一会儿。 随后，严肃的声音响起： “这次事件，还是依旧让行政署去负责吧。” “诸如这样的话还是不要提了，行政署虽然废物，但作为我们的狗，他们还是合格的” “是！”终端里再没传出声音。 神秘的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屏幕的冷光，一闪一灭，像极了天上的星辰。 第八十六章 新的开始 越过铁丝网区域，格雷尔不断地往克拉夫山脉深处奔去，眼前的景象不断地变化，从稀疏的植被，到杂草丛生的矮小树林，最后到白龙停下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自然气息浓郁的原始森林。 蜥蜴松鼠飞鸟，这里的小动物随处可见，而因为白龙的到来，它们有些吓得躲进了树洞，有些钻进了地面，还有的飞上了天空，躲在了树冠之上。 “咕噜”，白龙的肚子不争气地响起。 格雷尔无奈地看着各显神通的小动物，自己庞大的体型此刻成了缺点，周围一圈，已经没有了任何弱小生物的存在。而只要他想试图接近某只小动物，身体刚动，那只小动物就已经溜到了树阴深处，再也看不到踪迹。 运气很不好，这个地形不利于自己的行动，而且没有中型以上的动物存在，但格雷尔仍有办法。 他低下头，看向扭曲旁结的树根处，那里藏着一片茂盛的蘑菇群。在边缘处，几个纯白色的蘑菇，上面布满了噬咬过的痕迹，只剩下孤零零的菇柄，在风中轻轻摇动。 剩下的蘑菇五颜六色，鲜艳得让人望而却步，它们脚下的土壤还埋藏着几根枯骨，进一步证明了，这是一片毒蘑菇丛。 想也不想，格雷尔伸出利爪，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鲜艳蘑菇挖出。 然后，一口闷下。 “嗯”格雷尔发出满足的鼻哼，这些蘑菇味道不仅十分鲜美，而且有些带麻，有些带苦，或者带辣五花八门的味道组成了立体的层次，而这样的一口菇刚好能填满白龙的口腔。 龙舌翻动，食物被利齿磨成糜，香味炸开，刺激着口腔内的各个部位。 缓缓将它们咽下，感受着食道处传来的充实感，格雷尔不由得微微抬头，眯眼，嘴角上扬： “果然越危险的食材，就越美味啊” 再之后，他两眼一翻，干脆地晕了过去。 一分钟后，瘫倒在地的白龙悠悠醒来。 因为兽龙的强大毒抗，这种一个就足以让人翻来覆去死好几遍的毒蘑菇，格雷尔囫囵吞下了大约一麻袋的分量，也仅仅晕眩了一分钟罢了。 这里可能有人会提出疑问，这么强烈的毒性，只晕眩一分钟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呃，这是因为兽龙的唾液里存在着能消解毒素的特殊成分。 如果被送到实验室研究，这大概能制造出劣化版的万能解毒药。可惜的是，这种生理上自带的强大功能，变身成人形的格雷尔并不能继承，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在白龙的充分咀嚼后，毒素被消融到十分之一甚至更低，经过吞咽进入身体，被循环系统和消化系统迅速地代谢，而这个过程，堪堪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和格雷尔昏迷的时间基本吻合。 最后的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食物中难以消化代谢的毒素，由白龙体内的消化系统迅速地运输、压缩、整合，成为一团浓缩的剧毒气体。 然后，噗 格雷尔放了个屁。 白龙身后的清脆草地迅速发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不甘地回归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我昏迷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野兽来袭击我吗？” 格雷尔有点忧郁，毒蘑菇的生命能量虽然十分可观，但一口的分量还是难以补足他身体的亏空，而且嚼久了有种啃树皮的感觉，干巴巴的，连一点油星子都没有。 好想吃肉啊，那种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油脂的爽快感，只是这么一想，口中就分泌出了唾液，胃肠也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唤。 白龙抬头，树木之上，好奇观望的小动物们纷纷缩了回去，树影之下，再也寻不到它们踪迹。无奈，他只能重新将视线移到另一处树根。 是错觉吗？蘑菇群好像集体后仰，而且颜色变得黯淡了一些？ 晃晃脑袋，格雷尔站起，朝着它们走去，伸出了罪恶的利爪。 来到克拉夫山脉的第一天，还是吃素吧。 这片原始森林对于格雷尔来说，就像一个普通的成年人步入了一片普通的树林。 在兽龙们的故乡，上万年甚至数十万年的巨树比比皆是。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树，它们在翠尔女神的祝福下，基本能长到几百米之上，供龙种们栖息生活。 看着眼前最高才堪堪突破百米的大树，身后拖着一连串毒气的白龙叹了一口气，树的体型不够，就代表着自己不能在脆弱的枝干上搭窝，只能在地表上另寻住处。 而在原始森林里，地表上的湿气浓得像一片散不开的水雾，仅仅在这里生活了一个下午，格雷尔就感到毛发缕缕缠在一起，十分地不舒服。 因此，他想了个好办法。 格雷尔花了两小时的时间，先用利爪将小树斩断，再将比较粗的部分搭成一个简陋的大篮子，用粗藤蔓固定好，最后把剩下的碎叶残枝放在篮子里。 是的，格雷尔想要尝试着生火，好让自己的毛发保持干燥。 将篮子的提梁夹在手臂的关节处，他一边寻找着能够容身的山洞，一边顺手将合适的树木劈断，作为自己的柴火。 除此之外，他还捡了点毒蘑菇，作为应急的食物。 天色渐晚，四周不断传来簌簌的声音。 就好像有无数危险生物躲在叶丛里，观察着这条沉迷收集不能自拔的白龙。 格雷尔选择的目的地，是位于树林边缘处的一座凸起小山，按照他的经验，在那里比较容易找到临时的住所。 到达山脚处时，天空已经变成了迷人的幽蓝色，再过不久，森林就会陷入完全的黑暗。 白龙显眼的毛发颜色，在白天能够起到警告的作用，可要是到了夜里，巨大的白色体型就会沦为黑夜中最亮的靶子，这也是格雷尔执意要找到住所的原因之一。 幸运的是，他刚刚来到山下，就看到半山腰处，俨然是一个黑黝黝的巨大洞口。 与四周的高大树木不同，洞口前面是一片突兀的空地，这通常代表着，洞里面已经有了主人。 那再好不过了。 格雷尔眼睛放光，看来今晚能有一顿不错的伙食了。 由于小型龙翼不能进行飞行，他环顾四周，找了块不那么陡峭的石壁，利爪嵌入，悄无声息地向半山腰摸去。 第八十七章 奇怪的洞穴 格雷尔攀上崖壁的边缘，借着暮色和树木的掩护，悄悄地来到了洞穴旁。 此时他才发现，洞穴外并不是空无一物。 眼前是约半米高的杂草，数个树墩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四周，树墩的切口十分平整，不像是被野兽破坏，反而像是由人工砍伐形成的。 见鬼了，在这种偏僻的偏僻的原始森林，也能有人类的存在？ 继续观察了一会儿，格雷尔又觉得有点不对。 杂草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而且生长得十分旺盛，这可能是某个人类小队深入了原始森林，将这里作为暂时的营地，然后废弃至今。 在这个期间，也应该没有动物将这里作为巢穴，因为杂草的分布十分均匀，一直长到洞口处，没有任何倒伏过的痕迹， 从眼前的景象来看，这样的猜测无疑是最有说服力的一种。 格雷尔一时间有点失望，这代表着晚上少了一顿肉食，等到天亮后，自己还要从洞穴出来，寻找食物，像这样的生活，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算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格雷尔振作精神，向洞穴走去。 洞穴里的空间十分宽敞，以白龙的身形，也能轻松地在里面行走，这让格雷尔感到十分惬意。但比较奇怪的一点是，洞穴中的湿气十分浓郁，正常情况下，这里应该是比外界干燥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默念着星辰龙王的名言，在入口处停了下来。 将手上的篮子放下，将木柴拿出，格雷尔找出其中较为细小的枝叶，堆叠在一起。 用力一踩，再使劲磨了几下，这些枝叶就成了大小不一的木屑，格雷尔将木屑再次堆叠，继续踩加磨的步骤，重复几次，直到木屑变成均匀的细碎状态。 然后他将篮子中最大的枝干拿出，用爪子在上面挖出了一个小洞，将这些碎木屑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没错，格雷尔想要钻木取火。 在他原来的世界，龙喷火虽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也不是每一只龙种都能够拥有的。 比如说，有些龙种天生带有能够储存和分泌易燃物质的大型腺体，这种物质和唾液混合后，能迅速产生火焰，从口中喷射而出。 还有一些龙，在成年的时候觉醒了控火的天赋能力，只要控制好体内的超凡因素，火焰就能凭空产生，这比前者更加简单，而且更强，这是格雷尔最羡慕的天赋能力之一。 遗憾的是，格雷尔只是一条弱小的兽龙，既没有特殊的器官，也没有天赋能力，所以他只能拿起一根木棍，小心地对准孔洞，两手合拢，迅速地开始转动。 一缕黑烟升起，小孔中出现了点点的火星，它们的数量不断增加，而且越来越亮。 格雷尔倾斜枝干，让里面燃烧的木屑落入地上的木屑堆，火星变成了火苗。他继续往里面添柴，火苗又变成了火焰，一个小型的火堆就这样建成了。 感受到毛发里的水汽被迅速蒸发，格雷尔舒服地眯上了眼睛，但很可惜，现在不是贪图享受的时候。他再次从篮子里拿出几根木柴，用藤曼捆在一起，架在火上。 不一会儿，木柴的前端变得通红，格雷尔将这个简单的火把拿起，轻轻吹了一口气，其上冒出微小的火焰，照亮了白龙的脸庞。 这用来照明应该足够了。 格雷尔从地上爬起，谨慎地朝着洞穴的内部走去。 洞穴里的结构十分简单，没有岔路，只有一条不断向下的通道。 而随着格雷尔越来越深入，空气中的湿气也变得越来愈重，走了大约三分钟，一个奇怪的黑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开始他以为是某种蜥蜴趴在地上，走进了才发现，那是一具倒在地上的骷髅。 这是一副人类的骨架，虽然衣服破破烂烂，但骨头上没有什么损伤，他的头微微抬起，朝着洞外的方向，看上去似乎是想离开洞穴。 他应该不是死于人类的袭击。 因为格雷尔从骷髅身上摸出了一把银白色手枪，这把枪放在白龙的掌上，显得十分迷你。他仔细观察着手枪，想从中找出一些关于死者的线索，却一无所获。 洞穴中一定藏着危险的生物，格雷尔不由得兴奋了起来，看样子今晚可以开荤了。 以龙的身体自然是无法使用手枪，格雷尔将手枪重新放回地面，计划等到回来时再将其取走。 继续前进，通道很快到了尽头，这是一个面积惊人的地下溶洞。 将火把高高举起，格雷尔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一个小湖，旁边是几顶军绿色的帐篷，几具和通道里相似的骷髅，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帐篷之外。 格雷尔并不急着接近帐篷，他在溶洞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其他的出口。 难道袭击这些人的野兽，已经离开了这里？ 带着这样的疑问，格雷尔朝湖水旁的帐篷走去。从破烂的衣服上可以判断，这几具骷髅的死法一致，而且很有可能是在短时间同时死亡。 在翻找到第三具骷髅的时候，他有了新的发现，骷髅胸前残存的布条上，佩戴着一枚金色的圆形胸章。 将它摘下，放在手里仔细观察，格雷尔发现胸章的右下方刻着几行小字： “赠与伟大的冒险家，凯恩教授。” 如此一来，这群人的身份已然明了，这是一个进入原始森林的冒险小队，意外地死在了这个洞穴里。 看着帐篷外堆叠得整整齐齐的木头堆，格雷尔忍不住笑出了声，如果是冒险小队的话，帐篷里肯定还留着不少物资，说不定还能从里面找到书籍，打发这无聊的流浪时光。 他迫不及待地拨开其中一顶帐篷的门帘，借着火把的光亮，里面的景象一目了然。 顶上是一盏熄灭的灯泡，地上是张双人地铺，其上的被褥揉成一团。它的旁边还有一张布满灰尘的折叠桌，放着两个空空如也的罐头。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摸奖失败，格雷尔失望地偏过头，将目光投向另一顶帐篷。 拨开门帘，里面的布置没有什么变化。但他成功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那是一本牛皮装订的厚厚书籍，放在折叠桌上，就好比一条母龙在朝着自己招手。 格雷尔刚想伸出手，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让他不由得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想到了骷髅的奇怪死状。 从帐篷里探出头，他看到溶洞里原本平静的小湖，其上冒出了一个个沸腾的小型气泡。 格雷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有什么东西，要从湖里出来了？ 上架感言 嘛，上架了。 请放心，这本书一定完本，我不会辜负各位书友们的陪伴！ 以上是上架感言的简化版本。 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也可以听听以下包含了各种私货的大杂烩版本。 ……分割线…… 上架了，好像是有什么变化，又好像没有。 每天的码字任务依然要继续，码字的 过程依然是痛并快乐着，生活方方面面，也不会因为上架而更改什么。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答：像我那尴尬的签约感言一样，我还能聊聊我自己。 其实这本书前几天就能上架了，拖到了今天，一方面是因为前阵子俗事缠身，一方面是我发现： 这本书我已经写到“八十八章”了。 88，非常吉利而且具有寓意的数字，作为一个稍微有点迷信的人，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上架吧。 88，谐音拜拜，回顾过去，我已经连续创作了56天，写下了近20w字，这是我之前人生中从没做过的事情。 一点都不了不起，我承认。 但这段日子的确有够让人难忘，发新书的翘首以待，站短来临的心花怒放，加入作者群的战战兢兢，上推荐位时的胆战心惊，受到读者肯定时的欣喜若狂…… 作为完全的萌新作者，这些都是难得的初体验。但这些感情波动只占了我空闲时间的一小部分。 大部分时间我在干嘛？ 想情节，码字。 也许对于一些人来说，写下一段情节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我……好吧虽然有时候也蛮容易的，我的打字速度不慢，头脑也转得蛮快，但我往往想的是，我要怎么写出一段好的情节。 可能有人会说了，多看书多学习啊。 是的没错！这是一条提高自己的途径，但悲哀的是，在写书的初期，我发现自己失去了享受阅读的乐趣。 打开书架上的一本书，字是字，段落是段落，合在一起我也看得懂，但是，我感受不到快乐了，我很难进入读者的角色，而是作为一名挑剔的作家，去审视别人的作品。 除此之外，对于成绩，我变得相当患得患失，一个收藏的加减，很可能会控制我一整天的情绪。 这样的心态一直持续到了推荐期，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里，我成功……二轮游了。 我的心态也就在那时产生了变化，我开始反思，我写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成绩？出名？炫耀？可能有这样的想法，但又不全是，将回忆向前推移，我成功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当我持笔，写下第一个章节第一个字的时候，我想的是： [想写出一个牛逼的故事。] 那一刻如同醍醐灌顶，我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太在乎成绩，那就不去看它就好。 看不进去书？这种情况自然也不复存在，边开心地看书边汲取营养，我成功找到了适合自己进步的方法。 会更好的，我告诫自己，目前写下的每一段字，都将成为以后写作生涯的基石。 有些煽情了，还是打住吧。 感谢一直以来不离不弃的书友(特别是坚持投推荐票的那几位，你们的名字我想忘都忘不了)，感谢有问必答的田七大大，感谢作者群里为我加油打气的朋友们！ 嗯，想到哪写到哪，我想说的应该就只有这些了。 88。 我该去码字了。 愿大家看得开心~ 第八十八章 洞内激战 湖水上不断冒出诡异的气泡，溶洞的水雾逐渐变浓，一时间，皮革制成的帐篷上面，凝出了一颗颗的水珠，就连格雷尔手上的火把，都黯淡了不少。 举着火把，格雷尔谨慎地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出口，才给了他些许的安全感。 比起怪物，更加可怕的是未知，他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水雾渐浓，已经看不清湖水旁的景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水雾，溶洞内似乎没有发生别的变化。 正当格雷尔在犹豫要不要去湖水旁探查情况时，右肩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差点将火把甩手而出。 有什么东西，在浓雾里袭击了我？ 格雷尔忍住疼痛，没有选择去探查肩上的情况，而是直接侧身，朝着石壁上撞去。 啪唧。 某种东西炸开的声音，恶心的粘腻感从肩部传来。 小小地舒了口气，格雷尔转身看向石壁，首先映入目中的是一个狰狞畸形的鱼头。 坑坑洼洼的深色棘皮上，长着一对大得惊人的灰白色鱼眼，鱼眼之下是一张巨嘴，占据了头部大半的空间，其内分布着错落的尖锐牙齿，上面沾着血迹，和几束白色的龙毛。 除了鱼头，其他部位已经被白龙的撞击砸的粉碎，依稀能看出鱼身的轮廓。 格雷尔心疼地看向自己的肩部，短短几秒钟，那里被咬秃了一小块，鲜血从利齿啃出的几道伤口中流出，浸湿了周围的一圈毛发。 原来这就是浓雾中的凶手，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种吃肉的怪鱼，哪怕再来几十条自己也能对付。 但是有一点没想明白，这鱼是怎么接近自己的，难道它会飞？ 一边这么想，格雷尔往前迈开脚步，脑中不由得出现了这样的景象。 在帐篷中休息的冒险小队成员，发现外面起了浓雾。 正当他们疑惑地走出帐篷的时候，躲藏着的怪鱼突然发动袭击，将他们的血肉啃噬一空后，又回到了湖里，等待下一个送上门的猎物。 难怪这个洞穴里没有动物居住。 格雷尔随手抓住浓雾中的一道细长黑影，果然还是之前遇到过的怪鱼，他捏住不断挣扎的鱼身，朝着地上一砸，将头颅破坏，再随手扔向出口的方向。 上好的烤鱼素材，可不能浪费了。 随着他的深入，身边环绕着的黑影越来越多，它们绕着格雷尔打转，也许是看到了同伴的死状，并没有贸然发动攻击。 回到帐篷处，格雷尔径直走向木材堆，将火把放到一旁，两爪向前，将其中一根最长最大的木材抱起。 他在书上曾经看过，食肉鱼群在进行捕食的时候，会先将猎物团团围住，向其他同伴传递信息，等到数量足以秒杀猎物时，再一拥而上，将它啃成一具白骨。 格雷尔可不会给它们这种机会。 他将这根巨大的木棍平直举起，两腿用力，竟然是在原地旋转了一圈。 感受到木棍前端传来的扎实打击感，格雷尔不由得嘴角咧起。 什么叫做打鱼，这就叫打鱼！ 突然受到攻击，鱼群一时变得有点慌乱，几条怪鱼从半空中坠落，而这没有使其他怪鱼变得退缩，反而令它们变得狂暴。 仿佛有无声的号角响起。 怪鱼群开始不要命地扑到白龙身上，身体的各处传来撕裂的疼痛，格雷尔朝着石壁不断后退，将背上的怪鱼砸死后，又空置出一只手，将身前的怪鱼揪下来。 好不容易将身体上的一处清理完毕，另外的位置又很快扑上了一大批的怪鱼，紧咬着他不放。 鲜血很快染红了全身，格雷尔觉得自己有点低估怪鱼群的威力了，他背靠石壁，狼狈地舞动着木棍，时不时张嘴撕咬，将某只倒霉的怪鱼囫囵吞下。 但是怪鱼还是太多了。 木棍的效率有点跟不上了，格雷尔灵光一闪，索性放开木棍，扑倒在地，开始不停来回打滚。 噗叽声接连响起，地上顿时变得滑腻一片。 白龙的吨位此时成为了最大的武器，仅仅滚动，就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怪鱼从身上脱落，被压成肉饼。 即便如此，怪鱼还是前赴后继地向白龙扑去，然后变成肉饼，周而复始，比刚刚用木棍的效率何止高了十倍！ 果然越简单的办法越是有效，格雷尔一想到这些死亡的怪鱼，都是自己今晚的晚餐，不由得滚得更加卖力。 怪鱼的数量急剧减少，到最后，身下再也没传来“噗叽”的声音。 格雷尔抬起头，他发现洞**的浓雾稀薄了许多，几只怪鱼在四周徘徊，在发现白龙停止滚动后，犹豫了几秒，竟然掉头逃跑了跑了了。 格雷尔眼疾手快地跳起，将其中一只怪鱼抓住。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么来之不易的食材可不能浪费了。 将怪鱼丢下，拍拍手，他刚想舒口气，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看见了一片炫目光亮。 糟糕，刚才我好像将火把放在了木材堆的上面 这么潮湿的环境，竟然也能烧着？格雷尔急忙扭头，发现一顶帐篷已经被火烧了大半，火势不断蔓延，大有将营地全数烧尽的趋势。 我的书还放在里面呢，格雷尔连滚带爬地冲向营地。 他突如其来的举措，让本就慌乱的怪鱼更加慌不择路，几条怪鱼偏离了逃回湖面的路径，向着燃烧的火堆飞去。 火堆熊熊燃烧，将周边的水雾蒸发了大半，怪鱼从浓雾中钻出，就好像脱离了水面，从半空中纷纷掉落。 这一幕被格雷尔敏锐地捕捉到，可现在顾不上这些了。他冲向燃烧的帐篷，将烧着的皮革整块掀起。 这不是之前发现书籍的房间，他松了一口气，抱起帐篷，将它整个丢进一旁的火堆。同时，他挪动剩下的帐篷，让它们远离了火源。 做完这些后，格雷尔擦了一把汗，将目光重新投向之前的战场，那里是一片狼藉的怪鱼尸体。 总不能让这些烧着的木材白白浪费掉吧。 他走向火堆，将几根还在燃烧着的木材抽出，用力吹气，将一端的火焰吹熄，然后他利爪划动，将木材削成签子的形状。 满意地点点头，格雷尔走到战场，捡起地上的怪鱼，简单地刮去鳞片去除内脏后，将它穿在大号的木签子上面。 怪鱼串，就这么制成了。 第八十九章 帐篷里的发现 也许是因为怪鱼的退去，洞穴中的水雾逐渐变得稀薄。 地上的怪鱼尸体已经清理了大半，化为了格雷尔手中的怪鱼串。重新回到火堆旁，他拆下一个帐篷，用里面的合金支架简单地搭了个烧烤架。 将它架好，放上怪鱼串，接下来就只剩下等待了。 火堆的旁边，逃跑失败的怪鱼依然活蹦乱跳，却还是没能飞起来，这种奇怪的景象自然引起了格雷尔的注意，他捡起其中的一只，放在火上仔细地观察。 除了狰狞的巨口和灰白色的大眼睛，这条鱼完全没什么特别，躯干、鳍，都和普通的鱼一模一样。 那就很奇怪了，这鱼是怎么飞起来的呢？ 回想起怪鱼突然落下的场景，格雷尔将这条幸运的怪鱼头朝下地提起，往湖水处走去。 这可不是为了放生，湖水处的水雾，相比于溶洞的其他地方更为浓郁，也更能够验证格雷尔的猜想。 离开火堆，他进入到了稀薄的雾气中，果不其然，原本头朝下的怪鱼，竟然慢慢地偏转身子，像是在水雾中浮了起来。 越往湖水走，雾气越浓，漂浮的力道也变得更强，怪鱼在手中不住摆动，就像是进入到了水中，它的行动变得灵敏异常，但不管它是向上游动，左右摇摆或是回过头攻击，它的尾部一直被格雷尔牢牢地攥在了两只利爪之间，丝毫没有逃脱的机会。 有意思。 格雷尔看向小湖，上面已经停止冒出气泡，水中也没有了怪鱼的身影。 他回过头，朝着营地走去。 和他的猜测一样，一离开雾气，怪鱼就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即便是松开了手，也只能在地上不甘地跳动。 将烧烤架上的怪鱼串翻了个面后，格雷尔将这条一息尚存的怪鱼敲晕，用爪子切开它的身躯，观察其内部的结构。 按照格雷尔的猜想，像怪鱼这种没有翅膀，又具有一定重量的生物，能够飞起来，体内必然存在着特殊的组织，比如说能够吸入气体的气囊，或者说提供浮空动力的喷射器。 然而他失算了，怪鱼的内脏，也和寻常鱼类没什么不同，剔除内脏后，也没有在鱼身的其他地方找到空腔。格雷尔不死心地将骨肉分离，想要看看是不是骨骼的作用，但结果依然让他失望了。 这样看来，怪鱼能够飞行，只剩下了最后一种解释。 那就是超凡能力的作用，也就是说，袭击白龙的数百上千条怪鱼，很可能都是超凡动物。 虽然很难相信这个事实，但按照这个方向继续推理下去，格雷尔猛然发现，溶洞里突然出现的诡异水雾，也有可能是怪鱼群的作用，先操纵水雾，让溶洞内变成适合自己狩猎的猎场，再之后控制水雾让自己飞行，袭击敌人。 这听起来很合理，但格雷尔还是停止了思考，因为烧烤架上的怪鱼串熟了。 怪鱼的肉质只能说是一般，和烤焦后的鸡肉口感类似，吃起来有点柴，但好在鱼皮里面的油脂够多，格雷尔勉强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一串，感到疲惫的身体内恢复了些许能量，格雷尔站起身，向着帐篷走去。 拿起折叠桌上的书籍，他重新回到火堆前，借着火焰的亮光，翻开书籍开始阅读。 [，征服克拉夫山脉的第一天。] 其上的字迹潦草得十分张狂，格雷尔猜测，这可能是那位叫做凯恩的冒险家留下来的。 [对所有冒险家而言，克拉夫山脉都是令人神往的一道天壑，为了征服它，我原本打算再花个几年的时间。可是上个月从布琳那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她怀孕了。尽管其他人认为陪着孕妇是这段时期我的最好选择，但我突然想到，孩子生下大约还要八个月，跨越克拉夫山脉也大约需要八个月的时间，如果我赶在孩子出生前完成这项壮举，会不会是送给孩子的最好礼物？我觉得我必须这么做，我不想在孩子出生后再丢下他，然后一个人去荒山野岭冒险，这种事情不是一个好父亲应该做的。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布琳，她也鼓励我去完成这个想法，天啊，她真的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解人意的女人，我爱她，我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每个文字间，都传达着压抑不住的喜悦感情，这让格雷尔有点惆怅，他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看。 [我将这个计划告诉了林先生，出乎我的意料，他立马就同意了和我前去。于是我从黑森林安保公司里找到了五名最好的保镖，准备好工具后，我们今天中午会在都港市的紫金花区出发前往克拉夫山脉，祝我好运吧。] [现在是在夜里，我单独住着一个帐篷，所有人的行李放在另一个帐篷，由林先生看守，剩下的保镖，轮流值夜，住在剩下的两个帐篷。这个方案是朴先生提出来的，让人感到十分安心，今天的冒险没什么波澜，我应该能睡得很好。] 这一页的内容到此为止。 这看上去应该是一本普通的冒险日志，格雷尔强忍下翻页的**，决定去放着行李的帐篷看一看，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但那里应该还残留着许多好东西。 打开帐篷，火把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里面乱成一团，几个黑色负重背包裂开口子，被随意地丢弃在帐篷内的各个角落，溢出的物品将地板铺得满满当当，并且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青苔。 格雷尔艰难地将半个身子探入帐篷，在地上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物资。 利爪拨开地上的青苔，他发现有一具骷髅，被埋在了这些物资的下面，这想必就是日志中的林先生，可以想象到，这里发生过一场和怪鱼的恶战，或许是他想要带着行李破门而出，却好巧不巧地遇上了怪鱼群，在打斗的过程中，行李也被毁坏，飞散到了房间的各处。 格雷尔闭上眼，在心中表达了对死者的尊敬，然后继续翻动物资，一会儿后，他成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张保存得十分完好的克拉夫山脉地图，三捆没有发霉的绳索，还有几个打火机和手电筒。犹豫了一下，格雷尔没有拿走包裹里的猎枪和衣物，因为他觉得接下来的生活中，还是尖牙和利爪来得可靠。 在确信帐篷里已经没有自己想要的物资后，格雷尔将地上的背包一一捡起，将战利品放入其中一个背包，咬住火把，再用绳索将它们绑在自己的手臂上。 勉强算是满载而归。 收回身子离开帐篷，他刚想往火堆走去，却突然僵在了原地。 感受到身体里的超凡因素突然变得狂暴，格雷尔脸上冷汗滑落，喃喃自语道： “这鱼有毒？” 第九十章 变强的契机 后悔。 现在就是十分地后悔。 虽然之前也有猜测过怪鱼是超凡生物，体内会有超凡因素的存在。但格雷尔没想到的是，吞下怪鱼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可是超凡因素暴动啊！ 之前下水道的肯尼原地爆炸的样子，仿佛昨日的记忆般清晰，一想到距离变形能力能够使用还有好十几个小时，自己的身体现在肯定承受不住超凡因素的失控，格雷尔眼角忍不住有泪滑落。 自己为什么要作死？ 那么多的怪鱼，本来应该先吃下一条，看看有没有副作用的。可是由于想吃肉的**击穿了理智，他一下子就吃下了三串，而在他熟练的穿串技巧下，每一串怪鱼的数量高达十数只，四舍五入等于五十只，五十只啊！ 格雷尔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几十秒后，身体的各处并没有传来异样，他平复心情，疑惑地将心神沉入身体内部，发现超凡因素并没有以自己为战场，和异种超凡因素进行搏斗，而是采取了类似于驱逐的温和措施，将它们从身体里挤到体外。 虽然只是模糊的感知，但这个消息让格雷尔忍不住有再次落泪的冲动……我体内的超凡因素和我一样都是和平主义者，真的是太好了。 驱逐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而当异种超凡因素从体内消失的那一刻，格雷尔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轻松。咦？明明自己的身体没有参加这次对抗，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仔细回忆自己变形时候的感觉，他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变形能力发动的时候，有超凡因素和自己身体的参与，而这次是超凡因素的自作主张，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参与，消耗了超凡因素的能量后，身体上的负担反而减轻了，也就是这样才有了卸下了担子的感觉。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格雷尔将心神沉入体内，尝试着去控制体内的超凡因素。与之前用变形能力去诱导超凡能力不同，这次他尝试着用自己的思维去抓取超凡因素，虽然之前有这样做过，但从来没有成功过。 然而这次，竟然一次成功了！ 一团“疲惫”的超凡因素，被他小心地从胸口转移到了指尖上，虽然它很快地就失控了，但格雷尔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只要再这样继续尝试几次，自己就能找到在正常情况下控制超凡因素的方法。 不容易啊，格雷尔顿时有了泪流满面的冲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好几个月，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变强方法。 如果自己每天能多变形几次，何必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他走回火堆，看着烧烤架上的烤鱼串，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多么可爱的怪鱼啊，送上门提供食物，还给自己带来了变强的契机。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帮助的，格雷尔噙着泪花，将串上的烤鱼一口闷下，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真香。 …… …… 吃完了剩下的怪鱼，体内的超凡因素果然再次暴动，将异种超凡因素赶出了体内。 黄雀在后的格雷尔，怀着愉悦的心情，再次用意识控制着虚弱的超凡因素，持续了大约五秒钟，得到的结果和上次一样。 心满意足的格雷尔托着下巴，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怪鱼是超凡生物，由于能力的限制，不能离开这个溶洞。它们的实力对人类是碾压级别，而这个洞穴里没有其他野兽的存在，显然也是忌惮他们的存在。 可自己能够轻易地对付鱼群，这是否意味着，克拉夫山脉中的其他超凡生物，自己都能有一战之力？ 从手臂上的背包拿出地图，格雷尔总算搞明白了克拉夫山脉的地形。 它的形状和鳄鱼的背部类似，中间宽两头窄，在如同背脊一样宽厚的主山脉上，有规律地排布着十几列小山，就好像鳄鱼背上凸起的硬块。 格雷尔现在所在的位置在山脉的南侧，这里的海拔较低，大部分区域都是被原始森林所覆盖。 在地图上，森林区域被圈出了好几个点，用红线连接在一起。格雷尔猜测，这是凯恩记录下的露营位置和前进路线。通过最后圈出的红点，他也确定了自己的精确位置处于原始森林的边缘地带。 重新翻开凯恩的日志，格雷尔有了新的发现。 [，征服克拉夫山脉的第十四天。] [森林里下雨了，这是最让人讨厌的天气。地表变得非常滑，不小心就会跌倒，我建议放慢速度，但林先生拒绝了这个提议，他指着不远处的小山，严肃地指出继续在森林里过夜是一种十分不理智的行为。] [不得不说他说的很有道理，过去的几天，我们差点被卷入了好几场动物间的争斗，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往前翻，格雷尔发现了关于这些动物的记录。 ……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绝对不敢相信，犀鸟竟然能将自己的羽毛像飞刀一样射出，捕食其他的动物。这里的森林果然如同传说中的不可思议，我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经历了，] …… [我们发现了一只趴在地上的巨大青蛙，林先生警告我们不要贸然接近，我看到它周围的一圈植物都已枯死，奇怪，正常青蛙有这么强的毒性吗？ …… [好险，今天清晨守夜的保镖发现，一只巨大的蟒蛇悄悄地接近了我们的营地。这也是一只奇异的生物，猎枪打在它的表皮，就像是打在钢板上，好在它依然惧怕着火焰，我们拿着火把，将它赶出了营地，但愿它不要记恨我们，不然后面的行程可就艰难咯。]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超凡生物，格雷尔有点激动，对于自己而言，这个森林就是真正的宝库！ 身边燃烧的火堆渐渐地暗淡，这是即将熄灭的征兆。 格雷尔将书和地图收起，清点了下背包内的物资。这些做完后，他站起身，微微低头，默默地朝着地上的几具骷髅道了声谢。 再然后，他走到小湖前，痛快地饮下一口水，没有看到怪鱼，格雷尔有些遗憾地扭过头，坚定地朝着溶洞外走去。 为了保证自己的睡眠，他决定还是回到洞口去过夜。 而等到下一次变形能力冷却完毕时，就是自己离开洞穴的时间。 在克拉夫山脉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九十一章 来到克拉夫山脉的第二天 每条幼年兽龙的人生第一课，通常会从如何狩猎开始。 龙种的食谱千奇百怪，除去那些啃食石头，睡睡觉就能成长的怪胎，大部分龙的生活都是狩猎、吃、睡的循环，而巨大的体型和漫长的生命，导致了他们只能聚集在一些食物富集的地区。 兽龙类也是如此。 格雷尔的故乡叫做翠尔丛林。这是兽龙部落里的称呼，外界的人类更喜欢称它为巨树之森，其含义不言而喻。 从这些巨树上结出的巨大果实，是兽龙们的主要食物来源。但如果你认为他们只会吃素，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每一条兽龙从幼年开始，就会被长辈严格训练其狩猎能力，这并不是仅凭武力就能轻易做到的事情，它是一项涵盖多方面知识的综合学科。 比如说，白龙的毛色十分显眼，那他就要借助树叶和阴影的掩护去靠近敌人；或是在落满枯叶的地面上，要怎么行动才不会发出声响；还有猎物的要害，猎物的习性，诸如种种，这些知识被牢牢地刻在每一条兽龙的记忆和本能里，也因此，他们才成为了丛林的霸主之一。 而作为兽龙，格雷尔同样也是一名优秀的丛林捕猎者，即便在其他世界也是如此。 来到克拉夫山脉的第二天，为了适应原始森林的环境，也为了更好地进行狩猎，他将自己的体型用变形术变小，绑在手上的背包被他移到了背上，还装上了他重新回到营地时找到的手枪子弹。 攀上树木，借着树叶和阴影的掩护，他找到了今天的第一个猎物。 那是只青红色的大鸟，正在啄食着树上的果实。 即便是刻意缩小的体型，依然让枝干微微下垂，格雷尔像攀钢丝一样在树上无声地行走，掠过树叶的沙沙声，也被他有意地弄成了风吹动的声音，让大鸟毫无觉察。 估算着鸟和自己的距离，他的步伐规律而灵动，不紧不慢地前进着。 这个距离够了。 可动作远比想法来得更早，树枝如弹簧般剧烈摆动，格雷尔已经从枝干上高高跃起，传来的声响让大鸟下意识地飞起，但可惜扑棱着的翅膀晚了一步，它的整个身躯从中间被白龙咬住，在不断流血和挣扎中消逝了生命。 好的，今天早上的早餐有着落了。 格雷尔从树上跳下，从附近随意折了几根树枝，打开背包拿出打火机，点燃火堆。 比起生肉，他还是更喜欢烧熟后再吃，处理完食物后，他从背包里拿出地图和日志，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将地图上的标记和日志里的内容一一对应，他在心中制定了今天的大致计划： 在丛林里随便转转算了。 这日志都是好几年前的了，现在丛林里的猎物和猎手恐怕都换了好几茬了，与其相信日志，还不如自己去碰运气来得实在。 填饱肚子后，格雷尔跳上树枝，在树上开始了自己的巡逻。 没有了巨大体型的制约，在树影中的穿行十分得心应手，他的目光从树叶缝隙中不断扫过，观察着这里的生态。 最常见的生物自然是虫子，它们忙碌地在树干爬上爬下，将采集到的食物运回巢穴。而在不远处，一只外表呈深棕色的丛林蜥蜴悄悄地靠近了它们，伸出舌头，将这些虫子化为自己的佳肴。 当蜥蜴在大快朵颐的时候，从头上的树叶密集处突然窜出一条黄色的小蛇，将蜥蜴囫囵吞下，就在此时，一只有着尖锐鸟喙的灰色大鸟，从另一侧猛然冲出，用利爪将蛇整条抓起，飞向了天空。 缩小体型后的白龙碰巧在一旁的树上经过，看到了这副景象。 弱肉强食，这是大自然的自然规律，但弱小的种族未必有崛起的机会，因为这里有超凡因素的存在。 也许是运气不好，格雷尔在原始森林中徘徊了一个多小时，依然没有发现超凡生物的存在，但中型动物的领地他遇到了好几个，它们现在已经化为了背包里的食物。 从树叶里钻出，格雷尔来到了一片新的区域。 他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对，原本在耳边环绕不绝的蝉鸣鸟叫，在这里竟然都消失了。 这片地方的树木十分稀疏，这使得白龙放弃了在树上行动的想法，轻巧地落在了地面之上，谨慎地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树木越来越稀少，而这一段路程，格雷尔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小型动物，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这里有令它们恐惧的生物存在。 走了大约有一分钟，他发现了前边有棵巨树，奇怪的是，它周围一圈根本没有其他树木的存在。 巨树的样子也十分特别，它的直径大约有十米，整体呈黑紫色，远远看去就像是被烧焦了一样。又粗又长的枝条不像其他树一样直挺挺的凸出，而是像脱了骨头的手般垂在地上，上面还带有暗红色的斑点，看上去十分地诡异。 白龙谨慎地靠近，得以观察到更多的细节。比如说，斑点原来是巨树的树叶，贴在枝干上，其上还带着毛绒绒的倒刺，叶脉不是粗大，像血管一样有规律地轻轻鼓动。 有可能是超凡生物，格雷尔停下脚步，想要看看怪树对自己靠近后的反应。 果不其然，怪树的枝条非常人性化地颤动了下，像蛇抬头一样，慢慢地升到了半空中，数百条枝条在空中群魔乱舞，看上去十分地震撼。 这种行为，一般来说称之为警告。 格雷尔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如果这怪树真的很强大的话，早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攻过来了，既然这么做的话，就说明对自己还有顾忌。 见到威慑没有用，怪树的几根枝条在不同方向伸出，像鞭子一样，挥向了地上的白龙。这试探的攻击自然被格雷尔简单躲过，他一边绕着树奔跑，一边思考着要如何击倒这棵巨树。 如果扑到树上去，肯定会被众多的枝条残忍绞杀，而伸出几根枝条攻击貌似就是怪树的极限了，既然现在的位置还算安全，他的脑中灵光一闪。 不如回去找点木柴点着，向它扔火把吧。 正当他打算掉头时，一根粗大的树根从地上突然钻出，紧紧地将后腿缠住，强烈惯性让格雷尔不由自主身体一歪。 再之后，数十根树根组成笼子形状，在地上同时钻出，将失去平衡的白龙笼罩在内。 原来地上的攻击只是佯攻，藏在地下的才是杀招！ “砰”，牢笼炸裂，回复原型的格雷尔喘着粗气，撕开树根，脸色十分不好。 想到明天还要浪费一次变形机会，他咬着牙，愤怒地冲向了怪树。 五千年的树我都撕碎过，还能怕了你这小小怪树不成？ 第九十二章 吃树 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色身影，怪树终于也揭露出了它那狰狞的面容，地上的主干只是它巨大身躯的一小部分，它藏匿于地下的辐射状树根，才是真正的武器。 大小不一的根须如柱子般从地下钻出，向奔跑中的格雷尔袭去。怪树的战术十分明晰，粗壮的根须纠缠在一起，组成墙壁，挡住白龙的去路，而细小的根须以纠缠为主，从侧面发动偷袭，拖慢他的速度，并寻找机会缠住四肢。 通过这个方式，怪树已经在这片区域解决了很多的猎物，但很可惜，他现在遇到的是同样经验丰富的猎手。 看着眼前出现的根须墙壁，格雷尔不退反进，用利爪扣住墙面，两步作三步地跃起跑动，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翻过了墙壁，还甩掉了后面纠缠不休细小根须。 接连不断的根须壁失效，怪树开始变得急躁，树干上的黑紫色的枝条如暴风骤雨地劈向白龙，然而格雷尔却像没事般承受了大部分的攻击，他一个劲地往前钻去，但速度还是不可避免地变慢了。 眼看着白龙离自己越来越近，怪树突兀地往下一沉，以它为中心，地板像脆弱的冰块一样层层碎裂，密密麻麻的根须破开土，升到天空，如一个盛开的花苞，向着本体合拢。 它的想法，是想逐渐缩小周围的面积，好将格雷尔困住。 根须缓缓收缩，遮住了阳光，让一时的气氛变得有点压抑，可格雷尔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因为，怪树离自己不到十米了。 他不再无视四处横飞的枝条，随手伸出利爪，撕扯着枝条，减轻自己前进的阻力，怪树的本体离自己越来越近，终于，白龙的前爪碰到了主干。 树皮微微湿润，摸上去很是粗糙，有点脆，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 也对，刚才飞来的枝条也是软绵绵的，打在身上根本不痛不痒。 像这样的树，我一个能打十个！ 怪树彻底慌了，离自己的本体越近，枝条和根须能起到的作用就越有限，白龙的前爪在主干上刮下一大块树皮，让它本能地感受到了畏惧。 而这样的折磨竟然只是开始，接二连三的爪击如同最熟练的伐木工，将主干的一边割开了一个缺口，缺口逐渐扩大，怪树的顶端开始变得摇摇晃晃，发出簌簌的声音。 怪树的黑紫色变得越来越深，就好像涨红了脸，尽管枝条在树下很难施展开，它还是努力地发射出一条条枝条，瞄准了白龙的前爪，想要干扰他的行动。 没有智慧的植物。格雷尔无声地嘲弄了一句，身形暴退几步，飞舞的枝条击在空处，互相缠绕在了一起。还没等怪树再次做出反应，他后脚重踏，侧身对准树上的缺口，像一柄战斧般撞去。 砰，怪树剧烈地摇晃了几下，缺口的底端崩开一条裂痕。 太脆了，格雷尔转身后退，顺便瞄准缺口，再次击出一记精准的甩尾。怪树不断地簌簌作响，仿佛是求饶般的哀鸣，缺口上方的树干不断倾斜，原本还算敏捷的黑紫色枝条，此时像棉花一样变得松软无力。 终于。 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怪树终于倒下，格雷尔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抬起前爪，拂去脸上的汗珠，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只是砍了棵树而已，竟然还怪累的。 看着怪树的尸体，格雷尔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主干相比于底下盘踞周边数十米的根部，未免也显得太过于娇小了，这种畸形的生长方式，的确很像是超凡因素的作用，就当它的一种超凡生物吧。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大的一棵树，我要怎么吃呢？ 小心地掰开一块树皮，放进嘴里咀嚼，格雷尔的眼神越来越凝重： 口感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同，不硬，反而有点脆脆的，在口中很快就变成了粉末。 可这未免也太涩太苦了吧，嚼在嘴里，总能让他想起书中所描绘的峥嵘岁月，穷苦劳动人民的苦难生活，还有传说中能让人失去味觉的刑罚。 勉强将树皮咽下，连唾液都不能中和的碎末刮过咽壁，让他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凝神闭眼，格雷尔将心神沉入体内。 呃超凡因素还是像老大爷一样，在自己的体内肆意遨游，也就是说，这块树皮可能不含有超凡因素，那就换其他的试试吧。 依次尝试了枝条、树叶、根须，还有主干内不同层次的部位，格雷尔的脸色变得相当的难看。 这棵怪树毫无疑问是超凡生物，但问题是，它每个部位所含的超凡因素太少了。 吞下一条人类手臂大小的黑紫色枝条，才会让体内的超凡因素懒洋洋地反击一下，将寥寥可数的异种超凡排出体外。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最大的问题是，这棵树太难吃了！ 树皮又苦又涩就算了。 枝条是一种酸到头皮发麻牙齿脱落的奇异味道，根须硬的如同石头，好不容易咬下一块，里面传来好似腐烂的臭味。捏着鼻子咽下，格雷尔又忍不住地吐了出来。 树干内的部位就好得多了，但也不能说明它是种合格的食物，它完全没有任何味道！在嘴里嚼动，不由得让他怀疑龙生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不是太蠢了一点？ 好吧，看来怪树的尸体，只能当作柴火了。 格雷尔回过头，将因为变形而被自己弄丢的背包找了回来，取出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生肉，还有另一个背包里的打火机。 将地上杂七杂八的怪树躯干收拢在一起，他用尖爪的末端小心地提起打火机，点燃木堆。 空气中的潮湿散去大半，他劈开树干，让其变成大小均匀的硬条，再将生肉串了下去，架在火堆上。 白龙举着烤串，专心致志地烤着肉，而烈火越烧越旺，逐渐蔓延到了怪树尸体上每一个部位。 而等他心满意足地结束了午餐后，怪树的大半已经烧成了灰烬。 站起身，格雷尔准备回头继续寻找猎物，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漆黑残骸中的一抹红色。 这是什么？ 他好奇地走过去，扒拉开烧得焦脆的木炭。 只见。 一个和龙掌大小的血红色果实，静静地躺在地上。 第九十三章 觉悟 如果一个东西，它看上去是果实，闻起来是果实，尝起来是果实，那么它就是果实。 带着这样的想法，白龙将血红色果实从地上捡起，放在掌心仔细观察。 低头仔细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的确像是果实该有的味道，格雷尔很自然地将果实放入口中，用力地一咬。 “咯嘣”，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奇怪，将果实重新从口中拿了出来。 想象中的汁水四溅并没有发生，这颗“果实”的表面崭新如故，仿佛刚才的咬合只是错觉。 格雷尔微微诧异，兽龙的咬合力十分恐怖，配上锋利的尖牙，竟然没能在这个“果实”上留下痕迹？ 他不死心地再次试了试，可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狐疑地看着它，格雷尔的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这颗奇怪的果实，难道是怪树留下来的生命精华？ 所谓生命精华，就是生物死后，体内涌动的能量没有了宿主，在很偶然的情况下，自发地在体外产生的浓缩高能物质。 比如说佛家高僧死后的舍利子，就是这样的产物。而吃下这样的精华，以龙的身躯为基准，这么大的生命精华，至少可以不吃不喝地度过一周。 带着猜想，格雷尔从背包中拿出绳子，将“果实”绑在枝条上，放在了火堆上面。 他打算将这颗“果实”烤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龙的脸上沁出核桃大的汗珠，他那被火光映出的通红脸庞，上面的兴奋逐渐褪去，变成了打发时间的无聊神情。 原因很简单。 都烤了半个小时了，别说变软了，这鬼东西根本没有一点的变化。 怎么办？还要等待吗？ 格雷尔心一横，索性将这个血红色果实一口吞下，这种感觉就好比吞下了一块椭圆的鹅卵石，强行蠕动喉部肌肉，他硬生生地将果实吞到了肚子里。 站起身，白龙的表情一言难尽，果实在胃里不住摇晃，总是让他有种想呕吐的冲动。 算了，不管了。他将背包重新绑在自己的手臂上，向着空地外的树林走去。 和昨天下午一样的剧情再次发生，巨大的白龙在原始森林内晃悠，根本掩盖不了自己行动的痕迹，每当他看到远方行走的野兽，想要贴近，它们又一哄而散，完全不给自己靠近的机会。 总之现在的心情就是很糟糕，说不上来的糟糕。 从原始森林的中央踱步到了外围，又从外围重新回到了中央，天色已经变得昏黄，格雷尔一路上并没有找到合适的食物，但也并不能说一无所获。 感觉背包的容量有点不够，他采集了一些足够粗大的藤曼，背在背上，准备回到昨晚的洞穴里，做一些加工。 他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袋子的编织手法，这次正好是实践的机会。 除此之外，他还采集了蘑菇和果实，做为晚餐。 赶在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前，格雷尔成功回到了洞穴。 将采集的物资放好，他终于将之前吞下去的果实又吐了出来。 外表那血红的颜色，仿佛在嘲笑着自己的不自量力，它一点变化都没有。 也不能说没有吧，至少上面沾了点胃酸，破坏了它原本清新的味道， 消化不了？ 这完全违背了生命精华易于吸收的特点，格雷尔思索了一阵，在心中有了新的猜想。 难道说，这是一个超凡物品？ 怪树躯干的超凡因素十分稀少，如果说大量的超凡因素集中起来，产生超凡物品也未必不可能。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物品应该怎么用呢？ 格雷尔目前见到的超凡物品只有两个，一个是在新人任务中出现的花剑，另一个是侦探手中的寻物手杖，前者好像需要另外的超凡因素来操控，而后者完全不用。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果实，想要从它的血红的颜色上看出点端倪，直到眼睛酸了，他又果实一遍又一遍抛起，又或者丢到岩壁上，看着它反弹回来。 这可不是什么测试，而是格雷尔实在是太无聊了。 昨天早上在测试所，下午来到原始森林，晚上还有和怪鱼的斗智斗勇，在睡前还能看看凯恩的日志，这样的一天算是十分地丰富多彩，但今天实在是太平淡了，除了早上和怪树的战斗，就没有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致的东西。 到了晚上，这些负面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让他脑袋空空，忍不住陷入了回忆之中。 在家乡的丛林里，自己有损友和母龙粉丝的陪伴，还有数不尽的书籍可以阅读。而到了都港市，自己结识了一群性格各异的朋友，在生死之战中，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让自己再也感觉不到孤单。 可在克拉夫山脉中，自己剩下了什么？ 他开始有点后悔离开的决定了，那时候罗尚鲜血淋漓，却又自信满满的模样，让自己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厌恶，所以才冲动地离开了实验室。仔细一想，最后一幕的他，身上的的确确是不带着恶意的，尽管可能还会有后续的试探，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如果有一个外来的危险生物进入翠尔丛林，而且不愿意透露出自己的来历和想法，想必部落里的兽龙们也不会和它讲太多道理，直接剥皮烤肉，或者埋进土里喂树。 这浅显的道理，自己那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呢。 想到离开时，悲哥儿那惊讶而又悲伤的神情，格雷尔忍不住坐下，靠着岩壁，将头埋在了两只后腿之间，他感到有点迷茫，莫名其妙被抛到了这个世界，没有目标没有动力，跟随着侦探，浑浑噩噩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下一步要去哪，难道真的要在这个山脉里孤独地生活下去吗？ 没有朋友，没有书，我真的能适应这样的生活吗？ 面对接二连三对自己的质问，格雷尔想了很多，想到了在测试室里面的遭遇，想到了地下运输通道的遭遇直到自己合和侦探初会时的那一刻。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变成人类？因为害怕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遇到危险，为什么会惧怕危险，因为我是兽龙里最弱的成年龙，对自己的实力完全没有自信。 如果变回龙，和唐让坦诚相见，结果会不会更好？ 这个世上可没有什么如果，白龙苦笑一声，将杂乱的思绪从脑中抛开，其神情，逐渐变得坚定。 既然过去不能改变，那么塑造未来又如何？ 决定了，在原始森林中学会掌握超凡因素后，就杀回都港市算了我是文明的龙，打打杀杀不适合我。 就，回到都港市，以一条龙的身份和朋友们好好聊聊。 那现在，为了不必要的危险，我需要提高自己。 提高自己的实力，提升自己的自信，这就是我这一段时期的任务，而现在，可不是懈怠的时候。 想到这，格雷尔地嘴角不由得咧起： 说起来，我的利爪，好像很长时间没有磨过了呢？ 啦。 利爪划动，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岩壁上不断变幻身形，将冷清的洞穴变得热闹非凡。 洞外，一轮残月，静静地躺在云层之中。 第九十四章 蜕变 来到克拉夫山脉的第三天，日光晴朗，万里无云。 缩小身形后的白龙，背着藤曼编织袋和背包，灵巧地离开了洞穴。 解开心结的格雷尔，脚下的步伐格外轻松，跃上树枝，他开始了今天的巡逻。 对于现在一穷二白的他，食物的优先级别无疑是最高的，所以他打算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将一天的食物收集完成。 原始森林里的资源十分丰富，这个目标很快就达成了。 中午，他边享受食物，还研究了一会儿血红色果实。没有休息太久，他果断地再次出发，下午的目标是寻找超凡生物，磨炼自己的战斗技巧。 今天的运气很好，他成功发现了凯恩日志里记载的那条黄色蟒蛇。 蟒蛇的直径大约有一米，能够将身体变得坚硬，也许是超凡能力给它了自信，看到白龙的存在，它甚至率先发动了袭击。 可它面对的是战意昂然的格雷尔。 一番激战后，虽然他对于小蛇的变硬能力无可奈何，但通过诱导的动作，走位和针对蛇身的精准攻击，他成功将小蛇变成了一条死结对对串，在地上动弹不得。再之后是针对蛇头的一系列打击，剧烈的脑震荡让这条原始森林的霸主不甘地昏迷了过去。 将树枝从蛇身穿过，一串简单的蛇肉烤串就制成了，一边烧烤，白龙一边思考着刚才的遭遇。 格雷尔他自己除了变形能力外，还拥有着“通晓语言”的能力，这来自翠尔女神的怜悯，也是他穿越后的交流依仗。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说话的超凡生物，他本想和蟒蛇交流一下，但蟒蛇说出的话语混乱不堪难以理解，并没有想和聊聊的想法，不由分说地就向自己发动了攻击。、 坚硬的蛇身在烈火中逐渐变软，这预示着超凡能力已经解除，格雷尔恨铁不成钢地拍打了下旁边的血红色果实，你们一样地坚硬，为什么烤你就没反应呢？ 自娱自乐结束，格雷尔吞下蛇肉，感知着超凡因素的变化。 异种超凡因素被驱逐，他成功获得了短暂控制超凡因素的机会，而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次的操作更加地得心应手，他尝试着将自己的超凡因素注入到身旁的血红色果实，惊人的变化出现了。 果实像蜡融一般，从上面开始消解，到最后变成了滩成一汪血色液体。 格雷尔尝试着触碰了一下液体，发现它具有一定的粘性和弹性，在地上也没有如同水流般散开，看上去十分地神奇。想了下，他将液体捧起，仔细观察着。 超凡因素重新恢复活力，脱离了格雷尔的控制，果实内部的超凡因素，也渐渐地回到了格雷尔的体内，血红液体慢慢凝结，变成了一个碗状的坚硬大饼。 这不是和我的超凡能力有异曲同工之妙吗，格雷尔心情很好地吹起了口哨，他将圆饼放在手心，解除自己皮肤上的一部分变形，超凡因素涌入，圆饼再次变成了一滩液体。 现在自己需要什么样的武器呢？格雷尔仔细思索，自己的尖牙利爪已经是最有效的武器了，这团液体的体积有限，也不能变成远程武器，呃刚才砸蟒蛇的头有点累，不如先把它做成一把锤子吧，反正以后还可以继续改。 他捡起一根树枝，削成均匀的木棍形状，在液体的中间穿过，小心地对液体进行着塑形。 就这样，一把丑陋的血红色锤子在他的手中诞生了。 不错，格雷尔满意地点点头，就叫你“怪树之锤”吧。 白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格雷尔回到洞穴，这次入手了新的物品，他也有了新的想法。 用绳子连接锤子的末端，吊在天花板上，自己的攻击击中锤子，会让它碰到岩壁然后弹开，其不规则的表面会使得它每次以不同的方向返回，向自己重新飞来，如此一来，锤子就成了一个变化莫测的对手。 感叹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格雷尔开始了今晚的练习。 利爪划过锤子，尾巴甩向锤子，身躯和锤子相撞，不同的声音组成了不同的乐章，在这个孤寂的洞穴中不断回荡，不知过了多久，又悄然消失。 克拉夫山脉的第三天，就这么过去了。 之后是第四天、第五天每天的生活没什么波折，单调的狩猎和练习，占据了格雷尔的大部分时间，有了变强的意志，这样的日子他并不觉得枯燥。 想必这样的日子，很多人也经历过吧。 当未来还是迷雾的时候，明明充满着担忧和恐惧，但随着心中涌起的希望，不断地推动着自己成长，又让自己沉迷其中，让一切负能量烟消云散。 就如同学生相信着自己的试题集，工人信任着自己搬砖的手，作家相信自己的笔一样，格雷尔重新审视起自己的身体和变形能力，并不断地提出问题： 比如说，在不同体型下，该选择什么样的战斗方式？ 巨大体型怎么样在森林行走，才能尽量地消除存在感？ 短暂控制超凡因素的时间里，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效率最大化？ 原始森林有哪些植物，可以用做烤肉的材料 无数的奇思妙想在格雷尔的脑中迸发，这是第一次他为了生存而去竭尽全力，没有了嘲笑，没有了书籍，没有困扰着自己的声音和事情，他得以不断将自己脑中的知识整合，提出猜想，用实战验证猜想，推翻猜想，再一次提出猜想，种种的尝试就像是对自己的实验，而困扰着他的实力瓶颈，终于出现了松动。 第十三天，蜕变的时间来得如此之快，变形能力对白龙身体的负担下降了百分之五十，这意味着，他在一天能够使用两次变形能力了。 第二十一天，在洞穴周边，已经难以找到食物了，格雷尔离开洞穴，往北方一路前行，那里是一片沼泽，他在那里住了下来。 第二十二天，沼泽的霸主，一头和格雷尔本体一样巨大的鳄鱼，被他轻易地击杀。 第三十天，变形能力的负担再次下降了一半。 第三十五天，格雷尔离开沼泽，前往山脉西部的高山地带。 第五十天，一个洁白如雪的身影，从崎岖的高山上跃下，借着山上凸起的石头，他朝着山脚处开始移动。 石头间的距离并不恒定，有些紧紧相连，有些却隔了数十米之远，低头看去，只能看见一个小灰点，让人不由得感到心生畏惧。 但白龙的脚下从未迟疑，山壁如同平地奔跑自如，每次跃下，都能精准地找到下一个落脚点。 甚至不到十分钟，他轻巧无声地落在了松软土壤上，而周围的小鸟，还在一旁树上叽叽喳喳，完全没有察觉到身下的白龙。 格雷尔从背包拿出怪树之锤，它的末端依然连接着绳子，甩手，锤子如闪电般飞出，将树上体型最大的一只鸟击落。 树叶摇动，惊鸟飞起，带来一阵喧嚣。 白龙不紧不慢地迈步，将掉在地上的大鸟捡起，熟悉地插树枝，熟悉地生火。 野味有点不够啊，他皱着眉站起。五分钟后，一只斑斓的成年巨虎，被他扔在了地上。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得好好庆祝一下，格雷尔带着笑容，利爪在尸体上横飞，却只有嘶嘶的切肉声响起。 超凡因素对身体的负担，在今天，被他成功压缩到了原先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他现在一天能够使用十次变形能力！ 是时候回到都港市了。 格雷尔慢悠悠地从背包里拿出几种植物，用利爪摩挲成粉末，倒在油光透亮的烤肉上。 但还是先吃了这顿再说吧。 第九十五章 要下雨了 在离开克拉夫山脉之前，还有许多工作要准备。 例如，将身上脏兮兮的背包清洗干净，规划一下返回路线，准备路途上要用到的熟食…… 抱着这样的想法，格雷尔捧着烤肉，思绪不由得飞到了九天之外。 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发现，一个灰色的飞行摄像头，躲在树林的阴影，观察着白色兽龙的一举一动。 画面压缩为信息流，从这个小型机械头顶天线发射到外太空的卫星之中，通过一系列的转化，重新变成画面，出现在了一个投影屏之上。 房间内，一个臃肿的胖子，一边擦着汗，一边敲着屏幕，大汗淋漓地说道： “这就是那天从都港市逃出来的生物，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我们终于找到了它的身影。” “哦？”一个灰白色头发的男子，面容平静，扣动着桌子： “会烤肉的野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胖子又擦了一把汗，讪讪地解释道： “距我们对新区的调查，这头白色野兽是从尚好果业的实验室中逃出来的，虽然他们做出了赔偿，但还是拒绝对我们解释事件的来龙去脉。” “你们行政署，威信全无啊，”男人喝了一口水，话语若有所指： “我记得你们异常科的副科长还在都港市啊，怎么不敢来见我？” “公事在身，公事在身。”胖子赔着笑，恭维道： “您可是亚德律令会的特派员啊，招待嘛，那必须要齐全的，我们是真的脱不开身，最近都港市的情况有点乱，就连我，也是临时调过来的。” “哼，”特派员翘起腿： “谁不知道你们副科长和尚好果业的老板是多年的好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群体失踪案，他们还是其中的主角。这事情的内幕，想必他比谁都清楚。” “这只是……” “好了，不要转移话题了。这头白色野兽，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胖子有点愕然，不解地问：“它都跑到了克拉夫山脉深处了，还要我们去处理它吗？” “愚蠢！”男人玩弄着指甲，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有智慧的野兽，这可是可以大做文章的点，你们行政署不是一直资金短缺吗？在署内开设旅馆，当年还成了个大新闻，你们也不嫌笑话。” “基因技术完全改造人体可是伦理上的禁忌，你将这段视频保存下来，说这是头披着野兽皮的人都没啥毛病，懂了吗？” 胖子不住地点头，心里充满了后怕，这样的大人物，心里面可真阴险啊，万一自己一不小心惹他生气了…… “去年入驻的前额叶公司，在强化剂市场，和尚好果业的竞争十分激烈，前阵子的新品发布会没压过它，过几天还有一场发布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尚好果业肯定不想让这样的丑闻传播出去。” 他搓动着两根手指，头微微前倾，微笑地说道： “钱，就是来得这么容易。” “好了，你这个视频可以关了，”男人摆摆手，站起身，整理好衣领，准备向门外走去。 “等等……等等，”胖子熄灭屏幕，以一种与他体型毫不相符的速度，冲到了特派员面前，他面色凄苦，委屈地说道： “科长不在，副科长和那个罗尚又沆瀣一气的，我一个小小的……” 男人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语，语气中充满着鼓励：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但只要心存正义，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见到胖子如鸡啄般点头，男人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看你挺上道的，叫什么名字啊？” “朴金金，朴素的朴，金子的金。” 胖子膝盖微曲，让头部和男人肩膀呈同一水平线，抬起头，也许是刚才的表演太过于强烈，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看上去十分可怜。 “好！”男人用力地拍了拍朴金金的肩膀： “我会向上级汇报的，异常科另一个副科长的位置，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了。” “真的……真的吗？”胖子泣不成声，两腿作势想要跪下。 特派员将他扶起，高深莫测地说道： “不要忘了我的恩情，这次对尚好果业的调查，一定要彻彻底底地进行下去。” “明白了吗？” 胖子黄豆大小的眼珠转动了下，突然破涕为笑： “一定，一定的……” …… …… 视角重新转回克拉夫山脉，全然不知逃过一劫的格雷尔，伸了个懒腰，从火堆前站起。 经过一番痛苦的抉择，他终于确定了返回都港市的路线。 那就是变成一只普通的鸟，从铁丝网上方飞过去。 但这也意味着，他的背包，以及背包里面的绳索、枪械、地图，以及凯恩的冒险日志，都不能带在身上。 能带过去的只有“怪树之锤”，好吧，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格雷尔已经将它的名字改成了“树之心”。 这些用不上的装备，他也不想随便找个地就将它们丢掉，他想到了自己第一天时居住的山洞，那里十分具有象征意义，格雷尔决定将这些装备原封不动地放回帐篷，等待下一个有缘人，哦，或许是有缘的生物。 时间并不紧迫，格雷尔一边行走，一边进行着思考。 高山地区离原始森林地区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就算完全的兽龙形态，又或者变成善于飞行的鸟类，恐怕也要花上一个白天的时间。 而此时落日西沉，再过不久就是夜晚，所以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尽快找到休息的地方。 那还是明天早上再出发吧，一想到这是自己在克拉夫山脉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格雷尔不由得感到了一丝的伤感。 这里的野兽味道千奇百怪，吃顿肉就跟摸奖似的，老刺激了。 开个玩笑。 五十天的时光，让白龙回归了大自然，虽然和故乡的风景相差甚远，但他仍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一丝眷念，但这里终归是陌生的异世界…… 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每天过来这里住一阵子吧。格雷尔心想。 走出小树林，落日的余晖让白龙染上一抹金黄，他抬起头，看着无垠的天空。 一朵黑色的雨云正从远方飘来。 再过不久，要下雨了。 第九十六章 重回新区(大家中秋节快乐) 今天的月色不错啊。 老约瑟稍微将椅子挪了挪，好让自己能够看到窗外的月亮。 呆在监控室的时间十分无聊，屏幕上的画面在几个小时内都很难有变化，盯久了，眼睛酸痛，忍不住想闭上。 可是没办法，这是他的工作，作为一名霍普区土生土长的住民，老约瑟的孩子十分地有出息，不但在紫金花区找到了工作，而且混得风生水起，最后成功来到了新开辟的新区，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区域管理。 而这份监控室的工作，是老约瑟向儿子死皮赖脸要来的。紫金花区的房价太贵，早早退休的他，也想为儿子的未来增添一份自己的力量。 监控室大多情况下由两个人值班，而他的同事，叫做安戈洛，一名和他儿子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在十几分钟前，他说要去外面抽一口烟，但老约瑟知道，这只是借口，他只是想溜出去看看他心爱的女主播而已。 感叹了下不思进取的年轻一代，他将目光重新移回大屏幕，那里分割成了许多小格，每个小格都是大同小异的银色铁丝网。 这是为了提防克拉夫山脉上流窜的野兽而设立的，除此之外，这道防线上还建立了声波干扰基站，能够发射野兽反感的超声波，将靠近新区的野兽驱逐。 虽然总是听安戈洛抱怨着监控室的建立毫无必要，但劳苦了一辈子的老约瑟，还是很珍惜这份工作的。 他专心地盯着屏幕，思绪又不知不觉地飞向了远方 唉，要是自己的老伴还在就好了。 突然，在屏幕的第十三行第七列小格，出现了一个高速移动的红黄色小点，老约瑟连忙将它放大，热成像摄像头下，它呈飞鸟状，正高速地接近铁丝网区域。 老约瑟连忙想按下工作台上的呼叫总台按钮，可一只白皙的手从背后伸出，阻止了他的行为。 扭过头，是已经回到房间的安戈洛，他将老约瑟的手拨开，不耐烦地说道： “只是一只鸟而已，干嘛要这么大惊小怪。” “总台的人过来，又是要检查录像，又是要我们配合工作的，一番折腾下来他们就拍拍屁股走人，我们累得像个孙子一样，啥也得不到就一只鸟而已，让它进来就能怎样，难道还能闹翻了天不成？” 老约瑟缩回手，唯唯诺诺地点头，听说安戈洛也是被安排进来的关系户，背景深厚，为了这点小事坏他的心情，十分地不值得。 他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好好是我糊涂了。” “我这里有家里带来的饼干，亲手做的，你要不要尝尝看？” 虽然不是第一次飞行，但变成鸟儿的格雷尔，心情十分地畅快。 看到底下的树木岩石变得像玩具般大小，莫名地有一种世界尽在掌握的雄心壮志，抬起头，冷冽的月光照耀着自己，像是为离开克拉夫山脉的自己饯别。 感觉真好。 看着铁丝网离自己越来越近，耳边突然传来尖锐的耳鸣，他身形一晃，差点从天下掉下去。 用变形术将耳朵封闭，他后怕地扇动翅膀，重新向上飞起，有点紧张地看向铁丝网。 如果那里突然冒出来一队全副武装的枪手，也丝毫不令他感到意外。 然而直到格雷尔越过铁丝网，周围丝毫没有变化，顺利地让他都感到有点意外，这也太容易了吧。 即便如此，他压低了飞翔高度，在房子的阴影中谨慎地前进着。 凭着印象一路摸索，格雷尔成功看到了自己逃出来的那个实验室，与周边灯火通明的建筑不同，这里大门紧闭，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光亮，里面也没传来任何的声音。 太奇怪了。 他在实验室绕了一圈，没有找到进去的的入口，原先准备的计划只能作罢。格雷尔在天上思索了一阵，飞向几百米外的另一栋建筑。 接近了才发现，这是一栋员工宿舍，每一层的每一个房间，住着二个到四个不等的员工，他落在其中最热闹的一间，窃听着里面的对话。 “我说阿伟啊，你也不用那么伤心，虽然实验室关闭了，但工资照发，怎么想，都是我们赚的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杰哥你不懂，我们的项目正进行到关键时期，这么一停，之前的成果就完全用不了了，推翻重做又是好几个星期的时间，”另一个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听起来奶声奶气： “本来项目结束后，我还想带女朋友出去旅行，现在计划全被打乱了，我好烦啊。” 第三个声音在房间响起： “那你现在不能去找她嘛？” “不行啊，她现在在闭关准备一场关键的考试，我去找她，她会生气的。”阿伟沮丧地说道： “我真是背啊，接二连三遇到这种破事，先是实验室记忆抑制气体的泄露，后来又是上面人来检查，好几个月过去了，本来以为风波已经过去，实验室却突然关闭了，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操作的？” 你想的没错，格雷尔在窗外吐槽，这样的事情的确像是水果老板会做出来的。 “，”房间里传来拍肩膀的声音，杰哥叹了一口气，唏嘘道： “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想那么多，也只是让自己徒增伤心罢了。” “作为过来人，我给你们一个建议，现在这种时候最好去外面散散心，转换一下心情，大家已经闷在新区好几个月了，不如我给个建议，开车去逛一逛如何？” “去哪啊？”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嘿嘿，”杰哥笑着说道：“霍普区你们知道吧？就是紫金花区旁边的那个破区。” “知道，但我没去过，我刚来都港市的时候，就在新区住下了。” “哎，那里好玩地很，而且物价比这里便宜多了，还有紫金花区没有的服务，”杰哥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猥琐，小声地说道： “我看你们在这里也憋了好几个月，不如跟我过去，体验一把当大人的感觉？”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杰哥的声音突然变大，让窗外的格雷尔吓了一跳：“阿伟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可能回去那种地方去吃一吃玩一玩就好，玩特么的一个星期再回来。” “阿伟，你觉得怎么样。”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阿伟小声回道： “我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 “好，就这么说定了。”杰哥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你们简单准备一下，明天早上，我开车到楼下，我们出发去霍普区，这次是为了阿伟，费用我就全包了。” “这不好吧……” 房间里讨论的声音变得激烈，但格雷尔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在窗沿思索了一阵后，他决定想办法搭个顺风车。 第九十七章 变形术的新型运用方式 三个男人在房间，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格雷尔在窗外耐心地等了一个多小时，对话声才渐渐停止，里面传来翻动衣物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灯光熄灭，呼噜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窗户没有反锁，格雷尔很容易地将其拉开一条缝，钻进了房间内。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发动变形术，将瞳孔的结构改变，他很容易看清了屋内的情景，四张书桌床，三个男人。仔细看去，大大小小的包裹放在了床下的桌上，这应该就是明天他们要出发时带的行李。 找了一个最大的包裹，拉开拉链，里面放着宽大的冬季衣服，堆放得十分邋遢，很容易就能在里面腾出空间。 变身成鸟的格雷尔钻进里面，将拉链重新合上，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啊呜”一记悠长的哈欠声，打破了黎明时的寂静。 格雷尔在包裹内睁开眼，小心用指甲划开一个米粒大的小洞，观察着外面的景象。一个穿着花裤衩，皮肤黝黑，看上去十分老成的男人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靠在床沿玩了一会儿终端，他分别爬到另外两张床，叫醒了其他人。 从声音上辨认，他应该就是昨晚说话的杰哥了。格雷尔默默地观察，三人正在外面不紧不慢地换衣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早上去哪吃啊。” “楼下早餐店啊，还能去哪里？” “啊？那几家都吃了好几个月了，就不能换个口味吗？” 两人激烈的讨论，杰哥不耐烦地说道： “别吵了，我包里有零食，要不今天早上就吃这个吧。” “我随便。” “我也没意见。” “那行，”杰哥套上一件厚厚的毛衣，随手捞起桌上的钥匙： “我先去车库拿车了，顺便去加点油，弄好之后终端联系，你们再带着行李下来。” 半小时后，装着格雷尔的行李终于被扔进了车厢里。 接下来就是单调的路途，听着一路上三个臭味相投的男人吵吵闹闹，倒也不觉得孤独。 安静地等待。 在中途，三人下车吃了个午饭。 等到车子再次停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行李被一件件地搬走，但格雷尔并不急着离开，耳边传来开门声，他与行李被重重地摔到了床上。 “哇，这个房间还不错诶，有够大。”说话的是阿伟。 “是啊是啊，感觉再住三个人也没问题。”另一个人回话，通过刚才的聊天，格雷尔知道了他叫做彬彬。 “开玩笑，你杰哥闯荡社会这么久，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杰哥笑得十分地爽朗： “刚才街道上的景象你们应该也看到了，破是破了点，但是能玩的地方一点都不少，你们把行李整理一下，等下我带你们去开开眼界。” 边说话，他的手边朝着行李摸去，好巧不巧是格雷尔呆着的那个包裹。 是时候了。 变形术发动，格雷尔原本纯白的鸟躯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妖艳的紫色花苞，它缓缓地张开，一股慑人的甜香味道，从花苞内传来。 刚打开包裹，香味立马挥发到了整个房间，而首当其冲的杰哥，顿时呆立在了原地。 “杰哥啊，你是不是在衣服里喷香水了？” “是啊，想不到你这么粗犷的人，出来外面也这么讲究” “这么香？这香水一定蛮贵的吧。” 打趣的话语并没有传来回应，看着男人诡异地一动不动，阿伟好奇地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部。 原本僵立的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发生“咚”的一声巨响。 “杰哥，杰哥你怎么了？” 阿伟刚想扶起他，一阵莫名的晕眩突然席卷大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恶作” 另一边，话语还没说完，彬彬也同样软倒在了地上。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白鸟不慌不忙地从包裹中钻出，一阵淡淡的灰雾升起，鸟躯突然拉长，变成了一个银发的少年模样，格雷尔弯下腰，在床上的行李中寻找着合适的衣物。 刚刚的紫花，灵感来自于原始森林中遇到的一株食肉植物，它能够散发昏睡气体，让接近的动物成为它的食物。 原本格雷尔以为那是超凡能力的作用，但吃下凉拌花苞之后，才发现这只是一种特殊的植物，而昏睡气体源自于它花朵内的异常构造。 这顿时引起了他的兴趣。 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他用变形术不断地在自己身上试验，终于成功复刻出了这种特别的紫色花朵，又花了一段时间熟悉，他现在能随时随地在自己身上“开花”了。 这个能力被他命名为“昏睡之花”，这次的使用是削减后的版本，也足够让屋内的男人昏睡两三个小时了。 一切穿着完毕后，格雷尔好心地将三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搬到了同一张床上，然后戴上帽子，低着头打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外的通道，一名服务员急匆匆地向他跑来，关心地问道： “先生，你没事吧？” “楼下的客人听见你们的屋子里传来好大的声音，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没事，”格雷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们只是玩得太开心了而已。” 离开旅馆，格雷尔有点怅然若失。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杰哥预订的旅馆，竟然是在克莱恩大道上。 两个月没见，这里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喧嚣，依然地纸醉金迷。站在热闹的街道上，也不会有人多看这个奇怪的少年一眼。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脚下不自觉地迈步，等回过神的时候，格雷尔已经走上三楼，来到了熟悉的侦探所前。 破旧的木门紧紧关闭，阳光洒落，给它镀上了点点金黄。 将手放在门上，感受着熟悉的粗糙触感，他安慰自己道： “也许侦探只是接了个新的案子” 门打不开，但格雷尔依然有办法，他取出“树之心”，将它化为液体，小心地塞入到钥匙孔里。 收回超凡因素，血红色液体瞬时凝固，他小心地一扭。 嘎吱嘎吱。 木门被轻轻地推开。 呛人的灰尘味道扑面而来，少年忍不住眯上眼，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欢迎回来。” 工作台后的模糊身影，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第九十八章 交易 古铜色皮肤的黑发男子微笑地看向了门口的银发少年： “怎么样，见到我惊不惊喜？” 这话说完，他又连忙摆了摆手： “别误会别误会，唐让是我的朋友，他只是正好不在，我来代个班而已。” 格雷尔面无表情地看向工作台后的水果老板，嘴角微微抽搐： “你监视我？” 见到自己的措辞被一语戳破，罗尚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 “本来我还想忙完这几天的事情，就去克拉夫山脉找你的” “你刚到紫金花区的时候，体内就被我植入了纳米机器人，我能通过它们对你进行模糊的定位。” “今天早上看你突然出现在了新区，我来不及拦住你，就只能先到这里等你了。” 格雷尔不动声色地将身后的木门关上，脸上做出好奇的样子： “你那两只手是怎么复原的？” “哦你说这个啊，”罗尚将手抬起，随意地活动了下：“简单的基因技术，虽然成本有点高，但恢复效果还是十分不错的。”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地真诚： “既然你好我也好，之前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当成没发生过？” “当然可以，”格雷尔摊开手，脸上的笑容十分地人畜无害：“我回来这里，也是想和你谈一谈的。” “真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你看我进来什么都没做，足以体现我的诚意了吧。”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罗尚俯下身子，背上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一个带有炮台的机械从他的背上脱落，掉到了桌子上。 见状，格雷尔默默地将衣服内的紫花闭拢，开口问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合作。”罗尚的话语言简意赅，“顺便了解一些信息。” “我叫格雷尔怀特，”格雷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一条白色兽龙，来自另一个世界。” 眼前的男人表情不变，一手放在胸前，俯身行了个礼： “罗尚，都港市原住民，曾经去过异世界，侥幸对兽龙有一些了解。” “那个世界，叫做万界之心。” 见到这个名字让少年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罗尚满意地继续说道： “我相信你听过这个名字，我在那里度过了近一年的时光，觉醒了超凡能力，然后因为一些意外，又回到了这个世界。” “所以？你之前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格雷尔疑惑地问道：“我同样也是因为意外才来到这个世界，对你们没有恶意。侦探、悲哥儿都可以向你证明。”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相反，你还十分地善良。”罗尚的回答让人摸不着头脑：“正因为如此我才感到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会变成我所恐惧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 “这个问题只能问你自己，”他沉声道，“来到这个世界后，你有没有发现脑海中不时有低语声响起？” “没有，”格雷尔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问题，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直接将大脑格式化我知道以你的技术是绝对做得到的。”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罗尚仔细观察着银发少年的表情，后者理直气壮地看着他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 “我有个不情之请，”他叹了一口气，“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这个问题很贵。” 罗尚将桌子上的炮台机械推向少年的方向，沉声道： “可变形便携式激光武器，黑市上能卖到一百万圆，你觉得够不够。” 这鬼玩意这么贵？格雷尔不可思议地看向机械，这种武器虽然脆弱，但它的威力能伤到自己的本体，能有这个价格，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想了想，他点点头： “我是因为驱逐法阵才来到这里的，唐让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 “你的超凡能力怎么来的？是龙种的天赋能力吗？” “加钱。” “再加一百万圆，接下来的每个问题，都是这个价格。” “爽快，”格雷尔比出个大拇指，回答道，“我的能力来自翠尔女神的祝福，如果你在万界之心呆过，应该听过女神的名号。” 翠尔女神，最古老的自然之灵。相关的信息很快在记忆中提炼出，兽龙一族是崇尚自然的种族，能得到女神的祝福也不奇怪。罗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前少年的说辞没有什么破绽，他继续抛出问题： “这段时期，你在克拉夫山脉做了什么？” “修炼，提高自己的实力。” “所以这就是你敢回来的原因吗？”罗尚耸耸肩，“我没有问题了。” “那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可以，只不过我的问题也很贵。” “好，”格雷尔迫切地问道： “你之前是通过什么方式前往万界之心的？” “这个问题我可以免费地回答你，”罗尚苦笑着回道：“直到今天，经过了无数地调查，我们依然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在暗中操作。” “另一个问题，你刚刚所说的脑海中的声音，是什么东西？” “两百万，”罗尚比出两根手指，见到少年点点头，又继续说道： “我们穿越到万界之心的时候，每个人都觉醒了超凡能力，而脑海中的声音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用我们这边的话来说，就像是魔鬼的低语，干扰我们的思考，并诱惑着我们去干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说实在的，想要抵抗它真的很难。” 我们每个人，同时觉醒超凡能力？格雷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字眼，下意识地问道： “你们有多少人？” “三十三个。”男人紧紧盯着少年，嘴角咧起，“现在轮到你欠我一百万了。” “如果你有本事要到的话，可以尽管来拿。”格雷尔微笑着，一步步地走向了工作台，他走得闲庭信步，却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股杀意。 房间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可罗尚却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年，他拍拍手，工作台后，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激光炮台从地上缓缓地升了起来。 “这个距离，”他平静地说道，“和你同归于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见到少年停下脚步，他又补充道： “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这一百万可以一笔勾销。” “如果我拒绝呢？” “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也是十分重要，你拒绝不了，”罗尚沉声道： “你暴露了，行政署里面有你的录像，我要你去破坏它。” 第九十九章 救命稻草 “我暴露了？”格雷尔无所谓地说道： “暴露了就暴露了呗，我有变形能力，行政署想找到我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罗尚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尴尬，少年的回答让他哑口无言。但想到之后要支付的那笔封口费，他觉得一阵心痛，不甘心地再次开口： “就没有什么能够让你心动的条件吗？” 格雷尔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水果老板的态度十分古怪，明明是自己暴露了，搞得像是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好吧，”罗尚苦恼地揉着太阳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来跟你解释一下，你离开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港市的法规里，只允许对植物和部分动物进行基因改造，虽然暗地里各大公司都有着不少小动作，但明面上，还是遵循着这样的一项法规，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行政署同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格雷尔这次的出逃，对于大半业务与基因改造密切相关的尚好果业，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罗尚好不容易将事件相关人员的记忆消除，却没料到逃跑的白龙还被街道的监控摄像头和一些围观的路人记录了下来，舆论渐渐发酵，他不得不花了很大一笔金钱，动用公关力量，才让民众们相信，从实验室里逃跑出来的，只是一头长得有点大的小白鼠。 听到这，格雷尔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但事情还没完，在某些有心人的操纵下，行政署对这件事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原本罗尚以为证据已经被完美消除，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行政署竟然真的在克拉夫山脉发现了白龙的身影！ 想到自己一路上并没有刻意抹去行动的痕迹，而且也完全没有发现受到了监视。格雷尔忍不住冒出冷汗，这个世界的科技，真的不容小觑，如果没有及时开始修行，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更加巧合的是，摄像头拍下了白龙烤肉的画面。这意味着，实验室小白鼠的谎言不攻自破，行政署一时间并没有公开这段录像，而是以此要挟罗尚，想要他出一笔天价的封口费。 而最近尚好果业和前额叶公司的市场竞争十分激烈，如果这笔封口费交出去，可能会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风险。尚好果业，甚至可能会被前额叶公司直接吞并，让罗尚好几年的努力化为泡影。 虽然水果代理一群中，有一位水平十分高超的黑客，能够骇入行政署的内部系统，将录像文件删除。但是，除了云端文件外，他们额外还准备了离线终端进行储存，藏在行政署的某个地方，而这，就是罗尚最为烦恼的地方。 一开始他想到了利用唐让的力量，可伤心欲绝的侦探谢绝了他的请求，异常科的好友，也对此表示无可奈何。刚好在今天，罗尚意外地看到了终端上代表着格雷尔的红点，重新回到了都港市，这让原本绝望的他，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换句话说，格雷尔现在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格雷尔捂住了肚子，丝毫不打算压抑自己的笑声：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哈哈哈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揶揄道： “害人终害己，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就学不会呢？” 三连嘲讽好像一把尖刀插入了罗尚的心灵，他表情微微扭曲，试着转移话题： “这么多的俗语，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还有害人之心不可有”格雷尔放肆地大笑，“星辰龙王的名言你没听说过吗？” “哦，你说的是那个穿越到万界之心，一无所长，最后被迫转型为畅销书作家的穿越者前辈吗？”罗尚勉强挤出笑容： “虽然不要脸地抄袭了我们这边的很多名言警句，但他的《星辰龙王》系列确实很受异世界居民的喜爱。” 他顿了下，叹了口气，语气说不出的嘘唏：“他也算得上是个天才了，只可惜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他的孙子在连载了” 这次轮到格雷尔表情扭曲了。 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说，《星辰龙王》后期不是他自己写的吗？” 说完，他又喃喃自语道：“怪不得前后的文风变化那么大，我早就该发现了” “是啊，”罗尚再次叹了一口气： “据说他是死于狂热粉丝的催更，那名粉丝在他家的门口放了无数的刀片，他出门不小心踩到，突发破伤风，还来不及治疗就死掉了。” “还好他的儿子的商业天赋惊人，才没有让他的家族沉沦下去，我们也才有机会找到他的后代” 一旁的格雷尔抹了把眼泪： “宁愿自己的子孙后代续上也不断更，他也算得上是一名良心的作者了。” 二人无言地点头，两人间的距离，无形之间被拉近了许多。 “好吧，看在你这段故事上，我可以帮你做这件事情，”格雷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精打采： “说说你的计划吧。”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午夜的时间。 皎洁圆月挂在天上，仿佛和昨天没什么区别。 一个醉汉提着酒瓶，跌跌撞撞走在大街上，他满脸通红，嘟哝着胡话，看上去是真的喝了许多酒。 他很胖，经过的行人都自觉地避开，生怕他醉倒，将自己砸出个半身不遂。 一路上没有阻碍，醉汉大步接着小步，来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建筑前。 门卫远远地看见了他，冲出大门，边大叫着边将他拦住，可醉汉实在是太胖，又醉得太深，门卫费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将他推开。 醉汉就这样来到了行政署的门口，看到台阶，他忍不住露出了个痴傻的笑容，弯下腰，竟然坐在了上面！ 尝试劝阻无果，门卫无奈地拿出终端，对着另一边吼道： “有人在门口闹事，快出来帮忙。” 过了几分钟，从门里面急匆匆地跑出一群人。 门卫叉着腰，中气十足地指挥着众人将醉汉挪走。 看上去一切正常。 夜空下，常人不会注意的角落，一只白色的小鸟，无声扇动翅膀，悄悄落在了建筑的屋顶处。 淡淡灰雾炸开，它又失去了踪影。 第一百章 潜入行政署 明亮安静的走廊里，格雷尔透过通风孔，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一切安全。 他张开嘴，肥胖的鼠躯一颤一颤，吐出了一颗银色的纽扣。 这是微型干扰器，能够阻断周围电子产品的运作，他将纽扣贴在自己的身上，如同一团液体，从通风孔上的栏杆钻了出去。 无声地落地后，白鼠没有犹豫，径直走向了一个房间。 这是格雷尔今晚的目标之一，新任异常科副科长朴金金的办公室，根据罗尚的推测，录像在这里的可能性十分之大。 暗红色的木门的中间靠左，镶嵌着锁孔，上方还附着一块方形的指纹触摸板。 从口中吐出另一颗黑色纽扣，白鼠在淡淡的灰雾中变成了人形。 他拿出融化后的树之心插入锁孔，再将黑色纽扣放在触摸板上，木门内传来机械运作声，再之后，轻轻蹦了一声。 将门推开一条缝，格雷尔钻了进去，又将门小心地关上。 也许是主人刚刚乔迁，里面的装潢很普通，格雷尔只是简单地扫了一遍房间，便走向前方的桌子。 桌子不太普通，不是因为材质设计，而是上面堆满了各色的礼盒。 随手拿起一个沉甸甸的礼盒，精致的包装上贴着一张礼卡，其上用金色的大字写着： “恭喜吾友朴金金升迁，改天找你喝酒弗雷特亲启。” 大字的右下角还有一串蚊蝇大小的文字，格雷尔横竖看了半天，才看懂了这段文字，它写的是： “ps：苟富贵莫相忘。” 他忍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 真无聊。 将礼盒放回桌面，格雷尔对这张桌子进行了彻底的检查，其结果是，这就是一张普通的桌子，没有暗格没有机关，连柜子都空得很，只是放了一些杂物。 仔细地搜查了房间，他终于确定，录像不在这。 这意味着他要重新钻一遍那老旧潮热的通风管道，前往另一个任务地点，也就是朴金金的私人房间。 而罗尚的原话是：“没找到录像也没关系，你觉得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可以带回来给我，我有办法让他乖乖交出录像。” 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礼品，格雷尔若有所思，这些东西和柜子里的橡胶型生殖隔离器，还有那几本画质惊人，连毛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杂志，这些东西，应该算得上见不得光吧？ 他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抛出了脑袋。 这些东西又没写名字，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将屋内恢复原状，他推开门，离开了房间。 “我发誓，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钻通风管道。”浑身大汗的白鼠，再次从通风孔一跃而下。 他现在所在的区域是住宅区，位于行政署的西北部。 走廊的灯光与办公区不同，是温暖的黄色光，地面也贴心地铺上了毛绒绒的地毯。 但这丝毫不能抚慰格雷尔那糟糕的心情，他看着眼前间隔排列的木门，心情更加烦躁了。 罗尚没有和他说这里还住着其他人，虽然自己打开木门的声响并不大，但万一被他人听到，一夜的辛苦就白费了。 重新变成人形，格雷尔张开手掌，一朵妖艳的紫花从手心处慢慢绽放。 昏睡之花的甜香味，不断扩散，从门缝中钻进了一道道木门。 耐心地等待了十分钟，他故技重施，进入了其中一扇门内。 一个胖子，白花花的肉，挠着肚子，在一张大床上说着梦话。大床的旁边是床头柜和衣帽架，几件肥大的衣服晾在上面，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漆黑的人影，在黑暗中紧紧地盯着自己。 格雷尔没来由地感到了一丝紧张，但他选择相信昏睡之花的威力，轻手轻脚地在房间内开始搜索。 这个房间的内容可就丰富多了。 打开床头柜，里面是翻得褶皱，叠成一摞的彩色杂志，出于责任心，格雷尔一页一页地翻看，果然没有在里面发现录像的迹象， 检查了下衣帽架，在衣服的口袋里发现了个人终端，虽然没在里面找到录像，但格雷尔还是随手将它塞进了用变形术制造出来的裤子口袋里。 打开衣柜，只有衣服。 依次掀开地毯，床铺，并没有任何收获。 忍着恶心翻动了堆满卫生纸的垃圾桶，如字面意思，里面真的只有卫生纸。 仔细地检查了房间各处，也没发现有任何暗格密道的存在。 心力交瘁的格雷尔，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床上的胖子，认真地开始考虑将他叫醒，拿到录像在天亮之前离开的可能性。 好吧，如果这样做的话，罗尚会杀了我的。 但好在不是一无所获，我找到了朴金金的个人终端。格雷尔在心里面安慰自己，这里面有着很多有趣的东西，拿给罗尚，应该能搞出不少花样，用来换回录像应该是足够了。 推开门，他变回白鼠，将终端一口吞下后，重新钻进了通风管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胖子悠悠醒来。 他伸了个懒腰，喃喃自语道： “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以往的每个清晨，朴金金都是被终端设置的闹钟声吵醒，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被迫开启一天的新生活。 也许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想到昨天排队祝贺的原同事，哦不，应该是现在的下属，还有罗尚面对自己的难堪脸色，他那憨厚的脸庞，不由得露出一抹痴傻的笑容。 短短一瞬后，突然又变成了惊喜的表情。 下一秒，又变得阴沉。 明明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朴金金却莫名其妙地开口说道： “昨天有人进入了我的房间？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气氛一时变得有点诡异，明明是白天，房间内一切物品却好像蒙上了一层阴霾，仔细望去，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诡异的气氛不断发酵。 朴金金调整姿势，表情狂热地跪坐在床上，时不时点头，就好像空气中有一个无形的人在和他对话。 “感谢您的指点，”他将头深深地埋在床垫上，小声地开口： “混沌与我们同在。” 这些做完，他动作慌乱地起身，取下了衣帽架上的裤子。 果然，那里空无一物。 “呵呵呵，罗尚吗？”胖子咬牙切齿，一件件地穿上衣服： “是我小看你了。” 第一百一十章 侦探所 和罗尚的碰头地点还是在克莱恩大道上的侦探所，据他所说，唐让出去办事了，这里暂时交给他打理。 打理就打理吧，如果让侦探知道你将里面改装成武器库，表情一定会非常有趣的。幻想着唐让和自己见面的场景，格雷尔扇动翅膀，朝着所里飞去。 黎明时分，路上行人寥寥，他也不担心会被人看到，就这样落在了走廊上。 鸟喙在木门轻敲四下，这是约定的暗号。 木门从里面打开，白鸟钻了进去，又迅速地关闭。 “怎么样，有没有收获。”罗尚急切地问道。 “没找到录像，但找到了他的终端。”格雷尔将终端从身体内的空腔吐出，用翅膀接住，再扔向了眼前的男人。 罗尚摆弄着终端，脸上表情逐渐变得愉悦：“有这个应该就够了，辛苦你了。” 格雷尔飞向罗尚的肩膀，饶有兴趣地一起看着终端里的内容，见到罗尚熟练地将已删除内容还原，将一张张不可描述的图片和聊天记录截图打包上传云端，他在心里默默地给那个胖子烧了根香。 “好了。”罗尚将终端放进口袋，走回椅子舒服地躺下： “你要的东西在公司里，等下你跟我一起去拿就好了。” 格雷尔熟练地从柜子拿出一包花生米，边啄边讽刺道： “然后被你五花大绑，放进实验室里研究？” “怎么，本事大了，玩笑都开不起了。”罗尚乐呵呵的笑着，好像又变成了以前那个热情好客的水果老板。 他从衣服里拿出另一个终端，抛给了格雷尔，后者手忙脚乱地挥动翅膀，才将终端稳稳地接住。 不顾白鸟怨恨的眼神，罗尚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去： “你要的资料一部分都在里面了，之前终端的数据也转移过去了。” “哦，实话实说吧，我在里面做了点手脚，只要你带着它，我就能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建议你塞给楼下酒吧的某个陪酒女郎，我对她们的生活也十分地感兴趣，哦，总比看着一只鸟强。” 罗尚的行为格雷尔早有预料，但这么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他还是略有点惊讶。 正想说些什么，罗尚又自顾自地说道： “世界上可没有什么绝对的自由，就连我，在某些组织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我给了你信任，你也要相信我，受到一些约束，对你来说好处大于坏处，这个世界的内幕绝对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很多” 罗尚一只手拉开木门，初晨的阳光从门缝中钻进，在肩膀上洒落。 他回过头，半明半暗的脸上毫无表情： “好自为之吧，我期待我们一起发现真相的那天。” 大门咚地一声关闭，脚步声在门外渐行渐远。 原本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格雷尔的鸟脸俨然是一副痴呆的样子。 谁能告诉我，这个男人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开始耍帅？ 明明昨天死乞白赖地求我帮他，现在又装出一副你爱理不理的样子，是不是男性人类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性格都会大变一下啊？ 这前后的形象也相差太大了吧。 果然就如他自己所说，精神上有点问题，还是心理医生治不了的那种。 从昨天的对话中，格雷尔也了解到，罗尚的超凡能力叫做人格切换，一个对于战斗帮助不大的超凡能力，却能在商业上如鱼得水。 但这个能力不能随时随地发动，所以偶尔，他也会回归原本的人格： 那是一个脆弱，歇斯里底，却又苦苦支撑的灵魂。 格雷尔还问了一些关于万界之心的常识，罗尚对答如流，对于异世界的经历，他也透露了些许，甚至把一起回归的三名成员也告诉了格雷尔： 水果代理一群的“叫我老黄就好了”，也就是在运输通道里大发神通的老黄，超凡能力是有形之剑，能将一切非生命物质转化为可供自己操纵的剑。 另一名是目前行政署异常科的副科长之一，叫做陆离，具体的超凡能力罗尚也不清楚，只是含糊地说和直觉有关。 他们三人是大学同学，一起穿越到异界，又一起归来。 令格雷尔十分在意的是，在和罗尚的聊天中，他不断地强调三人脑中的奇怪声音，并强调道，和他们一起回归的本尼，脑中也并没有这种声音存在。 与他们的穿越方式不同，本尼是被一个召唤法阵所召唤过去的，他的超凡能力，是直接由某位强大的自然之灵赋予，在遇到三人小队后，他们花费了近乎所有积蓄，聘请了某位法阵资深学者，对召唤法阵进行逆演算，才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由于法阵损毁，罗尚遗憾地告诉格雷尔，自己也不能帮他回到原来的世界。 误会解开，在最后，一人一龙达成了口头和平协议。 格雷尔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要求，罗尚都会尽可能地满足，但遵循公平交易的原则，白龙也要为他做一些不违背底线的事情。 这就是昨天交谈的所有内容。 而格雷尔此次任务得到的报酬，是一门激光炮台，还有大量的武器机械、生物学资料。 这不是什么心血来潮，而是他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 在发现变形术的潜力后，格雷尔不禁有了新的猜想，既然变形术能够复刻自然界中的生物组织构成，那对于这个世界发达的机械造物，用筋膜、骨骼模拟出结构，是否也能具有相同的作用？ 当然，猜想要达成，不仅需要脑洞，还需要科学的研究和循序渐进的实验，之前特训中对身体胡乱改造而造成的过度消耗，这一幕格雷尔可是历历在目。 将身体化为人形，格雷尔盘腿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浏览起终端里的资料。 看到情不自禁的时候，他的身体上也会炸出一团团稀薄的灰雾，这是他在参考资料里的知识，所作出的实践。 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脸上的表情时而沉思，时而激动、时而遗憾。 也因此，格雷尔没有注意到身后木门，悄悄地打开了。 拖着疲累的身子，唐让终于回到了侦探所。 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本来是十分惬意的事情，但现在他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痛快地睡上一天一夜。 谁叫这次的雇主这么严苛，给出的三天调查时间，他基本上是不眠不休，才勉强将这个案件完成。 唉，单身男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的繁忙且疲惫。 感叹着人生，强撑着惺忪的双眼，唐让将钥匙插入锁孔，用力一扭。 诡异且夸张的笑声在屋内传来，吓得他立马清醒了过来。 一排白骨，在半空中组成了各种形状，仔细看去，地上有个银发身影，而这些奇怪的骨头就是从他背上伸出来的。 “我明白了！用这种组合方式，竟然可以提高百分之五十的效率！” “这种组合方式不行，虽然看上去提高了效率，但只要一受干扰，便会直接失去效用。” “好，这一章的内容我已经融会贯通不对，这里的知识点怎么这么奇怪？” 地上的身影癫狂地喃喃自语，唐让默默地关上了木门。 他拍拍胸口，安慰着自己，熬夜会产生幻觉，专家诚不欺我。 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还是再来一次吧。 木门被重重地踹开，侦探舞动着手杖破门而入： “怪物受死！” 第一百零二章 重逢 （上一章是一百零一章，手快打错了。） 听到声音，格雷尔诧异地转过头。 一个眼圈黑得不像话，两眼布满血丝，胡渣杂乱的风衣男子，挥动手杖，正向着自己袭来。 这不是侦探吗？ 看着明显憔悴消瘦了许多的侦探，格雷尔既惊喜由感动，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曾想，一根手杖比他更快，先行一步堵住了他的嘴。 身边风声呼呼，肚子上又中了一记膝撞，回过神来，脖颈已经被手肘锁住，格雷尔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 “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沉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感受到手杖的离开，格雷尔乖乖地举起两只手，委屈地回道： “你那可爱的远方外甥，唐只龙。” “哼，蹩脚的谎言，”侦探一边用手杖拨弄着他的下巴，一边冷酷地说道，“我那外甥已经去克拉夫山脉旅游了” 然后他对上了格雷尔那可怜巴巴的眼神。 “咳咳。” “好久不见，”收回手杖，唐让表情不自然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干巴巴的问候，过了几秒，又接上了一句完全不知所云的话： “你吃了吗？” 经他一提醒，格雷尔也想起自己确实没有吃饭，同样绞尽脑汁了半天，他回复道： “你呢？” “没吃，”侦探恢复了平时冷静的状态： “楼下饭馆，怎么样？” “呃好吧，”格雷尔发动变形能力，收回背上的白骨，又将地上的终端捡起塞回口袋： “现在，走？” “走。” 默契地下楼，默契地坐在了餐桌前，两人尴尬地四目相对，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于侦探，格雷尔既愧疚又紧张，愧疚的是隐瞒了身份，又不告而别，回到侦探所里也没有打过招呼，而紧张的是对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和善，这让他有点无从开口。 而唐让说不出话的原因就比较简单了，他熬了三天的夜，想睡觉。 直到老板将两碗热汤端上了桌面，气氛才有所缓和。 “哟，你外甥回来了，”老板笑眯眯地说道。店里基本没什么客人，他索性拉出一张椅子，在二人的旁边坐下： “怎么不聊天啊，闹矛盾了？” 格雷尔正想开口将这位凑热闹的老板委婉地请走，侦探出乎意料地开口，对着一脸胡渣的老板问道： “你结婚了吗？”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凝重，老板叹了一口气： “早结了，孩子都有你外甥这么大了。” “那怎么没在店里看过他，你这么忙，他应该常来帮忙才对。” “唉，小时候他还围着我团团转，现在长大了去外地上学，就很少回来了，就算回来也不肯来店里坐坐。”老板一边说话，一边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年，似乎是想从他身上找到儿子的影子。 “是啊，孩子大了，有些想法我们猜不透了。”侦探沉重地点了点头，目光也移向一旁迷惑的银发少年。 不是，你们聊就聊，都看着我干什么？ “呃是啊。”格雷尔嘴角抽搐，装出一副理解的样子，努力地点头。 “我这外甥，也是属于不听话的那种类型，”侦探小口喝着热汤，眯着眼吹了吹碗口： “本来说好在我这里住着，二话不说又跑去旅游了，到现在才回来。” 老板的眼睛陡然一亮： “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子也这样，当初他的成绩在都港上学也没啥问题，结果他偷偷报了外地的学校，你说气不气人” “可不是嘛。” 原本格雷尔想象中的温馨重逢，画风一转，变成了家长里短的老男人对话。 他尴尬地夹在二人中间，不仅加入不了话题，还时不时被侦探找着法子奚落一番。 憋屈，现在就是十分地憋屈。 热汤逐渐见了底，谈话也到了尾声。 又有客人进入了店内，意犹未尽的老板急忙向二人告别，回到了厨房。 侦探重新扭过头，看着眼前生无可恋的银发少年，突然开口问道： “你想好了吗？” “你什么意思”格雷尔疑惑地看着他。 侦探凑过头，压低声音：“你的身份，罗尚已经告诉我了。” 格雷尔的瞳孔微缩，但这也是预料中的答案，他叹了一口气，语气诚恳： “对于欺骗你这件事，我感到十分地抱歉。” 侦探身体后仰，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笑着说道： “如果我站在你的角度，也会这么做的。” “那你的意思是？”格雷尔不解地开口。 “你之后的打算，”侦探的回答言简意赅，“我这个池子已经容不下你这条龙了。” “容不下？” “嗯，”侦探苦笑道，“我只是一个各方面都十分失败，勉强维持生活的落魄侦探，跟着我，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 格雷尔默然，这很合乎情理，自己身份暴露后，唐让也不能用过去的眼光看待自己了。 但只是这么聊聊天，好像也不错？ “不过，”话锋一转，侦探诚恳地说道，“我还是欢迎你回来。” 这张熬夜过度，黑眼圈严重而且皮肤粗糙泛着油光的邋遢大脸，脸上麻木的肌肉挤出一个看起来十分真诚的笑容。 格雷尔突然有些失语，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侦探。 过了许久，他干涩地开口： “为什么？” “我们现在还能坐下来好好聊天，就凭这点还不够吗？”侦探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刚才我变着法子数落你，你也没什么反应，从心理学上来讲，你对我依然是充满着友善的，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欢迎一个这样的朋友呢？” 狗屁的心理学。 你说的话，我可一点都不信。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格雷尔没来由地开始傻笑，原来被人承认的感觉，是这么地好，在克拉夫山脉积累的压抑心情，也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 也许笑声太大，店里的客人向他们投来不满的目光。 “瞧这孩子，出去几个月人都傻了，”侦探突兀地凑近身子，伸出手，在格雷尔的鼻子上轻轻一刮： “别笑了，汤都凉了，赶快喝完回去吧。” 第一百零三章 寻仇 “你没事吧”格雷尔担心地问道。 “没事爬个楼梯而已能有什么事？”唐让艰难地将一只脚迈上楼梯，抓住扶手，又将另一只脚迈出，可没走几步，他脸上密密麻麻地溢出斗大的汗珠，两只腿不由自主地变得绵软，只能靠在扶手上小口喘着气。 俗话说的好，下楼梯易上楼梯难。 不眠不休熬了三天夜，好不容易回到家，又被正在实验的格雷尔吓得肾上腺素激飙。此时“药劲”过去，侦探感觉身体完全被掏空，只是爬了几节台阶，就两眼发黑，有种想躺尸在此处的冲动。 但他忍住了。 腿可断，血可流，人设不能崩塌。前脚刚在饭馆里耍帅，后脚就在这里不省人事，这说出去也太丢人了点。 正当他努力思考怎么破局的时候，银发少年悄悄来到了侦探身边，贴心地将他的一只胳膊抬起，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这种送醉酒同事回家的姿态，不由得让侦探心里暖洋洋的。 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体验到了。 一步，两步，两人无言默契地行走，很快就到了侦探所门前。 推开门，格雷尔架着侦探，走到工作台前，将他小心地放在躺椅上，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后者嘴角歪到一边，两眼半眯，胸口平缓地一起一伏。 睡了啊。 看着这不太雅观的睡相，仿佛被困意所传染，格雷尔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起来，我好像也已经一夜没睡了。 舒展身子，他走出侦探所，轻轻地关上门，走向旁边自己的房间。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的时间。 格雷尔重新回到侦探所，发现躺椅上的侦探已经不在，只有工作台旁边的幕布里，传来有规律的呼噜声。 看样子午饭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格雷尔拿出终端，查看里面的余额，之前侦探付给自己的工资，加上新人任务的奖金，这些属于自己的钱罗尚并没有克扣，所以终端里大概还有一千五百多圆，足够自己去潇洒一餐了。 去哪比较好呢？ 关上门，他站在门前苦苦思索，突然间灵光一闪，紧锁的眉毛顿时舒张。 有一个地方，我可是好久没去过了啊。 作为科琳娜酒吧的新任酒保，海带头感到压力很大。 为什么叫海带头，是因为他不喜欢洗头，头发总是拉成一缕一缕，被“连锁酒吧”的同事们取了个这样的绰号，这个绰号很是顺口，久而久之大家连他的真名都给忘了。 海带头成为酒保的过程也是阴差阳错，本来他只是一名最底层的庶民级搬运工，那天正好运货到这家酒吧，被一个组织里的大人物一指，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调酒师了。 简单的培训后，他战战兢兢的上岗，经过两个月的适应，已经能够很好地完成大部分工作。 只是，一想到科琳娜酒吧前两任酒保的凄惨遭遇，他一颗悬着的心从来没有落下，海带头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攒足了钱，说什么也要从这个岗位上离开，回老家讨个老婆，本本分分地过完这一生。 现在是午后，海带头最喜欢的时光，他坐在吧台后，不紧不慢地擦着杯子，在脑海中构思着一幕又一幕的艳遇。 突然，晶莹剔透的杯子上出现了一道由远及近的倒影，他抬起头，挂上练习了不知道几百遍的公式笑容： “欢迎来到科琳娜酒吧，请问客人你要点什么酒……卧槽！” 他的笑容僵住了。 格雷尔很意外地看着眼前的海带头，自己的样子有那么可怕吗？不对啊，现在又没有用变形术做什么奇怪的改造，在他的眼中，我应该是个平平无奇的银发少年才对吧。 一边想一边开口，他问道： “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做泽尔的人？” 对于这个笑里藏刀的金发男子，格雷尔可是想忘都不能忘，自己第一次来酒吧的时候，就是他伙同酒保在酒里下毒，如果不是后来侦探的解救，恐怕在那个时候就要暴露自己异界兽龙的身份。 所以，在实力提高，又刚回到克莱恩大道这个无所事事的时间点，格雷尔马上就想到了来科琳娜酒吧找泽尔报仇，这也是他的一个心心念着的尝试，在克拉夫山脉与野兽战斗了那么久，还没真正地和超凡能力者战斗过呢。 海带头局促地笑了下，回答道： “对不起，我们酒吧不提供找人的服务，如果要找人的话，你可以去行政署” “你们不是连锁酒吧旗下的吗？怎么连自己组织的皇后级成员都不清楚。”格雷尔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海带头的笑容一滞。 不妙啊，这个银发煞星是来找麻烦的啊！！他在心里绝望地哭喊，我的前两任前辈，都是和他见面后不久就离奇死亡的啊啊啊，怎么办，我现在是不是该趁事态还没有扩大的时候提前开溜啊，妈妈妈妈，我的年纪还小，真的不想在这里英年早逝啊！！！ 看着眼前海带头扭曲纠结的样子，格雷尔不耐烦地敲了下桌子： “有就有没就没有，你给个答复就行，我不会为难你的。” 海带头吓得一哆嗦，小心翼翼地回道： “泽泽尔大人的行踪，我我这种卑微的庶民级怎么可能知道。”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海带头的心中逐渐勾勒出，他越说越流利： “如果您坚持要找泽尔大人的话，可以在这里留个联系方式，我会在我们组织的终端总群和他打个招呼，你们俩约个时间地点，再慢慢详谈也不迟。” “如果您还要喝酒的话，我们柜台现在还没有准备调酒的原液，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后台取过来。” 说完这句话，他作势转身，不曾想银发少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他僵硬地转过头，又挤出一个笑容： “大人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你们店长，他还健康吗？”格雷尔沉声问道，他是真的想找一个人来练练手。 “如果您说的是‘银装战车’大人，他已经不幸逝世了，”海带头紧张地回道，“现在的新店长，他应该算是健康的您如果想和他见面，我可以去后台把他叫出来。” 他再次转身，可格雷尔的手像钢钳一般，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海带头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他哭丧着脸，转过头，声音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你到底想怎样吗！？” 格雷尔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酒保反应会这么激烈，他想了想，回道： “不用你去叫店长了，你带我过去就好。” 酒保两眼一翻，干脆地晕了过去。 第一百零四章 秒杀 格雷尔用力地摇了摇眼前翻白眼的海带头，见其没有反应，他大胆地松开手。 只见男人的身体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唉。 就只是问个人而已，我看起来有那么凶神恶煞吗？格雷尔不解地摸着自己光滑的脸庞，挠挠头，轻巧地翻越过吧台。 后台的路线他还基本记得，说带路也只是吓吓眼前这个反应过激的酒保。 可没想到他这么脆弱，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打开后门，在昏暗的通道里穿梭，这里很冷清，格雷尔很容易就走到了尽头的办公室。 一晃两个月，这里依然没什么变化。 他轻轻敲了下门。 “我不是说午休的时候不要来烦我吗？”里面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脖子痒了？” “大人，有急事。”格雷尔捏着嗓子，模仿酒保的语气。 他可不想把宝贵的变形能力浪费在这里。 果然，里面的声音一顿，阴森森地问道： “你是谁？” 这个问题让格雷尔一懵，他想了想，回答道： “克莱恩大道上的侦探，你可认识？” “哦，你稍等一下，”里面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慢慢朝门口接近。 无声无息地，一根鞭子破门而出，木屑纷飞，洒了一地。 这还没完。 无数刀刃首尾连接的鞭子上下一抖，劲力从另一端传来，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鞭子化为残影，如暴风骤雨般将木门彻底地打得粉碎。 灰尘烟雾弥漫，一个瘦高的男人从里面走出，鞭子收回手腕，他看着空无一人的通道，不由得愣了一下。 格雷尔从门上方跃下，两腿如剪刀，钳住了男人的脖子。 对方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在脖子受制的一瞬间，他猛然抬起双手，两截鞭子从手腕处如闪电般击出。 砰，巨大的声响从上方传来。 感受到脖子一松，男人不由得大喜，他下意识地缩回鞭子，却发现它纹丝不动，好像深深地扎入到了天花板中。 他一咬牙，手臂上传来齿轮剧烈运转的声音。 随着噗的一声，鞭子终于被收回。男人看着一团诡异的血红色物质将两根鞭子紧紧缠绕在一起，心中不由得一咯噔。 “这啥” 还没等男人将话说完，他后脑勺遭了一记重击，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倒在了门口。 干脆利落的秒杀，简单地让格雷尔甚至感到有点无聊。 一开始是熟悉的偷袭，连锁酒吧成员的套路他熟得不能再熟，在听到那刻意的脚步声时，他早就埋伏在了门上，因为这里是正常人不会注意到的死角。 而对手似乎只是一个没有超凡能力的改造人，又早早地暴露了自己的武器。在第一次偷袭后，格雷尔用变形术将身体缩小，躲过突如其来的攻击，同时甩出液状的树之心，将鞭子束缚，自己绕到后面，一记简单的肘击击晕了对手。 虽然听起来简单，但两个月前的格雷尔远远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说到底，还是自己成长了。 感叹了一下对手的弱小，格雷尔就地取材，用连在一起鞭子将男人五花大绑，拖进了房间。 然后，他开始无聊地扇巴掌。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在房间内回荡，在打到第五十九下的时候，男人终于醒了，恐惧地看着面前的银发少年。 “呃”格雷尔斟酌了下措辞，简洁明了地问道： “姓名？来历？”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找上我！”男人肿胀着脸，像一个怨妇般悲愤地大叫。 咦？ 格雷尔突然一愣，好像自己的行为是有点莫名其妙的，他想了想站起身，在男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鞠了个躬： “对不起。” 然后他果断地反身一巴掌，将男人的下一句话打回了肚子。 啪。 格雷尔恶狠狠地再次问道： “姓名？” “威士顿。”脸肿得仿佛猪头的威士顿，含糊不清地回道。 “你在连锁酒吧里是什么职位？什么等级？” “我是科琳娜酒吧的店长，只是一个小小的骑士级”威士顿哭着说，“以前店长造下的罪孽，和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再说” 啪，又一个巴掌。 “是你首先袭击我的，”格雷尔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敲敲门，你却想用鞭子来戳我，” 一想到吧台被自己吓晕的酒保，他越说越来气： “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多点信任吗？” 威士顿哑口无言，许久，他小心地问道： “只龙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咦？你认识我？” 男人叹了一口气，眼珠急速转了几圈，谄媚地回道： “我们组织里，您和唐让先生都上了白名单，组织吩咐了，见到你们一定要好酒好菜的招待。” 看着俨然化身舔狗的男人，格雷尔习惯性的巴掌停在了半空，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连锁酒吧这么怕我们？” 威士顿如鸡啄般点头： “我们还给唐让先生送礼了之前那名店长做的事，唉，那叫一个猪狗不如，丧尽人伦，就连我都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剥皮抽筋” 男人旺盛的求生欲让格雷尔不由得啧啧称奇，他比出一根手指： “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们组织的泽尔现在在哪？” 威士顿疯狂地摇头： “我不知道，皇后级成员的动向不是我这个级别的人应该知道的。” 看着向自己迅速飞来的巴掌，他连忙改口： “等等，我想起来了。” “之前他给某个大人物送了礼，我听别人说，他好像急切地想脱离组织。” “那么脱离了吗？”格雷尔问。 “好像又没脱离，”男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就只知道这些了。” “好，”格雷尔比出两根手指：“你们组织现在有什么阴谋。” 侦探之前对自由城的调查，没有发现自由城和连锁酒吧有什么联系，借这个机会，他想从威士顿的口中套出点消息出来。 “什么阴谋？什么阴谋？”男人表情一下子变得愕然，他先是反问了自己几句，委屈地开口回道： “我们可都是安安分分过日子的好市民啊，什么阴谋都是别人添油加醋、凭空捏造的。” 格雷尔抬起手。 威士顿吓得闭上眼睛，一连串话语从他的口中飞出： “组织前阵子调动的十分频繁好像在忙什么事情，但是我只是一个派来管理酒吧的外围人员对于这些事情我是真的不清楚啊。” 格雷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暗中发动超凡能力，昏睡之花绽放，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白来一趟了，”看着眼前倒下的男人，格雷尔重新站起，朝着房间外走去： “看来要找其他方法了。” 第一百零五章 寻仇（2） 轻轻推开后台的门，格雷尔猛然发现吧台上多出了一个身影。 海带头站得端端正正，他那紧紧绷着的后背对着格雷尔，将那人的脸庞遮去了大半。 从他时不时点头，惶恐的样子来看，两人正在聊天，并且身份差距十分巨大。 而且恐怕，来者不善。 没有拉上门，格雷尔弯下腰，借着吧台的阻挡，往海带头的方向摸过去。走进了，才听清海带头那紧张的话语。 他好像都快哭出来了： “我真的是刚刚才醒过来，你问我这些我也想知道啊！！” “我们店长就在里面，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他，那个少年也可能就在里面我真的真的没有骗你，每一句都是实话，要是骗你，我我” 然后格雷尔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他的语气毫无波动，有如魔鬼： “你的发誓没有用，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细节被遗漏了？” 听到侦探的声音，格雷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猛地站起身，把一旁的海带头吓了一大跳。 “你你店长呢？”海带头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说呢？”只见眼前的银发少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一手作刀，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他现在睡得很深呢。” 海带头瞪大了眼睛，他忍不住扭头看向吧台前的侦探，只见后者已经站起，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这是要灭口吗？ 他咬着自己的舌头，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大脑疯狂转动，压榨着脑细胞，想要从这个困局中找到出路。 可是越想，脑子变得愈加混乱，他想起了员工室那优秀员工榜上，两名酒保前辈的音容笑貌离自己越来越近，甚至从照片中钻了出来，微笑地向自己挥手。 他又想到了某一天，自己挥洒着汗水，辛勤地将货物运向各个地方。 那是个夕阳，美丽的夕阳，他躺在货堆上，货物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想到了自己那时的豪言壮语： 赚钱，娶老婆，然后供他去紫金花区读书。 那时的生活是那么地美好充实，可是为什么自己想不开，要留在这里当酒保呢？ 种种回忆袭来，他闭上眼，一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世界一下子变得好安静，是了，这应该就是临死前的走马灯吧。 可是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喂，喂。”带着巨大失真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原来黄泉路上不止我一人，海带头欣慰地想着，来世的话一定要投个好胎，娶上一个漂亮的老婆，好好的过日子 声音好像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紧接着，他感受到了震动。 就如一只小船在海浪中漂泊，脸上好像有海浪拍过，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喂喂喂，你还好吗？” 伴随着啪啪啪的海浪声响，虚幻的声音逐渐变得凝实。 太好了，这是个友善的人。 没有任何防备，眼前突然出现光明，他带着期盼，看向前方。 “他没什么事吧？”银发少年停止巴掌，担心地问道。 侦探将海带头的眼睑拉起，仔细地察看其瞳孔，不确定地回道： “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聊着聊着就晕过去的，也许是某种疾病？” 海带头的额头上沁出一大片冷汗。 原来刚刚只是自己晕过去了吗？原来刚刚只是自己的脑补吗？ 瞳孔被侦探紧紧盯着，他两腿发抖，却一动都不敢动，直到少年的巴掌又一次地在他的眼前放大。 糟了。 海带头下意识的闭眼，而这个动作被侦探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松开手，拉开距离，朝着银发少年沉声道： “他醒了。” “哦？”格雷尔放下手，狐疑地看着眼前的海带头。 好吧，现在可能说成是海带猪头比较合适，自己整整扇了他一分钟，扇到一半，不知为何他脸上还露出了恬淡平静，让人忍不住想破坏掉的欠揍表情。 于是后半分钟，格雷尔下手更重了。 “嗯”他看着海带猪头两颊鼓起的红包，有点后悔地问道：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眼前的男人浮夸地叫了一声，脖子一歪，扑倒在地上，格雷尔朝吧台下方看去，只见他两眼紧闭，像一块木板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了他仍是清醒的事实。 这是鸵鸟吗？还玩上装死了？ 格雷尔无语地看着他，目光一转看向侦探，后者朝他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格雷尔走出科琳娜酒吧，畅快地呼吸了一口屋外的空气，唐让在他面前不紧不慢地走着，好像没什么情绪，像饭后散步般自然。 想了想，格雷尔问道： “你吃了吗？” “刚醒，还没吃。”侦探转过身，虽然神色比早上要好了许多，但是两个黑眼圈还是清晰可见。 格雷尔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侦探放慢脚步，让少年和自己处于同一水平面上： “我听到了你开门的声音，本来想继续睡的，但还是不怎么放心” “你跟踪我？”少年惊呼出声。 “你忘了我有寻物手杖了吗？”一边走，侦探一边低头揉着太阳穴，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被格雷尔气的。 两人沉默地走着。 过了一会儿，格雷尔忍不住问道： “我们现在要去哪？” 侦探有点茫然地抬起头，才发现二人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接近贫民窟的位置。 想到几个月的遭遇和现在如出一辙，他鬼使神差地吐槽道： “去贫民窟找悲哥儿，然后晚上去钻下水道？” 看着少年茫然的样子，他忍不住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反应过来的格雷尔叉着腰，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由自主地被侦探的笑意给传染，头一歪，也没来由地笑出了声。 时间过得好快。 快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昨天发生般清晰。 原本来到这个世界茫然无助的自己，也渐渐地成长起来了啊。 冬日午后的阳光包裹着他，让格雷尔浑身都感到暖洋洋的。 然后。 一根手杖从侧面伸出，点了点他的头，侦探没好气地说道： “真想去贫民窟啊，回去吃饭了。” 回忆被打断，格雷尔不快地摇了摇头，将头上的手杖甩开。 刚想开口，一个好字被他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因为格雷尔突然看到远处的铁丝网，还有铁丝网围成的空地。 那里，几个小孩在阳光下踢着球。 这个地点是如此地熟悉，在这里，他曾被侦探踩在脚下，也曾天真地向侦探发问，经历过痛苦的练习，也曾收获甘甜的成长。 苦与泪的日子在他的面前一幕幕地闪过，格雷尔的心中突然一丝邪念窜动。 既然自己要找超凡能力者试试手，眼前这位，不就是最好的老(sha)师（dai）吗？ “想啥呢？”侦探催着眼前的少年：“赶快回去吃饭了。” “我要是不呢？”银发少年缓缓转过身子，眼神中的亮光刺目地有些吓人： “来都来了。” “我有个小小的提议，想和你说一声。” 侦探的心中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下意识地想转头，朝着克莱恩大道的方向走去。 啪。 一只手，如钢钳般按住了他的肩膀，格雷尔笑眯眯地看着他，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可疑： “前段时间你的特训，真的是感谢你的照顾了呢。” 侦探面无表情地回头：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前阵子我不是去了克拉夫山脉吗？”格雷尔明知故问道。 “是啊，怎么了？” “在那里，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有战斗的方式，有了一点小小的感悟。”格雷尔右手食指捏着拇指，在侦探前晃了一下： “去科琳娜酒吧找茬，也是印证一下自己的所得。” “所以” “哦，简单来说，就是本事学成了想回来欺负师傅了对吧。”侦探瞪着死鱼眼，看着少年，嘴角微微翘起： “你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能够战胜我的错觉？” 看着侦探不屑的笑容，格雷尔眼中熊熊战意燃起，他屈身，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侦探冷笑一声，越过他，向着空地大步走去。 铁丝网被大力地拉开，在空地玩耍的孩子，听到这熟悉的声响，身体僵硬地看向了声音的方向。 时隔两个月，这一天，空地里的熊孩子又想起了被魔鬼侦探支配的恐惧。 铁丝网沙沙作响，孩子们从空地中鱼贯而出，哭喊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随手捡起某个孩子不小心掉落的皮球，将它扔开，格雷尔鹤立鸡群地在人群中穿梭，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侦探现在这个疲惫又饥饿的状态，简直就是天赐的机会，现在不出手，以后的自己肯定会后悔的。 来吧，看看我这五十天的修炼是否学有所成？ 来吧，让我验证一下目前所走的超凡之路，是否有某些不足之处？ 开玩笑？这怎么可能是格雷尔现在的想法。 他分明想的是： 趁你病要你命！ 看我不揍死你丫的！！！ 第一百零六章 搏击的回合 搏击，是一项古老的运动。 它的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原始时代，源于原始人类之间的斗殴或者游戏，但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就像种子生根发芽一样，这项运动已然发展成了一项有着成熟理论支撑的完整体系，如大树的枝干般又分出了各种流派。 但万变不离其中，影响搏击的因素，大致由以下几点组成。 力量、抗打击能力、反应力、技巧。 以网游为例，用简单通俗的语言来讲，力量约等于破坏力，抗打击能力约等于防御力，反应力就是网络延迟，而技巧，大概是属于将前三者融会贯通，而形成的技能。 通过神鬼莫测的步伐戏耍对手，使用特殊的发力技巧将自身的力量放大几倍，利用假动作诱使对方做出错误的选择如此种种，这些都是在数千年时间里，搏击这项运动凝结出的，最为璀璨的精华。 将这些精华融汇一身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屈指可数。 而克莱恩大道上的侦探，唐让，算是一个。 逆着人流往铁丝网内移动，格雷尔感到脚步愈加迟滞，迈出的每一步，仿佛都要花上更大的力气。 这无疑来源于恐惧，来自两个多月前被全方位吊打的恐惧，这种恐惧渗入了腿骨，一直沿着脊髓攀升，在中枢神经纠缠，化作汗液，在背上蒸腾。 可他的战意熊熊烧着，虽逆着恐惧，步伐却越来越快。 眼前的侦探站在空地中央，风衣随风摆动，手中的手杖好似没有握紧，松松垮垮的指着地面。身体没有绷紧，没有作势，甚至于没有一丝地颤动，只是平平常常地站着，却有股莫名的威压传来。 “喂，进来就算开打了哦。”唐让笑着说。 格雷尔没有回应，他慢慢地接近了铁丝网，恐惧一点点地扩大，与战意争夺着大脑的控制权。 终于他的左脚踏入了空地。 恐惧猛然达到巅峰，又哀嚎着消退，格雷尔抬起头，眼中好像有火喷出。 这时，空地中央的唐让动了。 全身放松的肌肉，于同一点爆发，整个人贴地朝着少年疾奔而来。 脚与地接触的时间，以毫秒计数。 与其说是奔跑，不如说是飞行！ 一根手杖，在呼啸的风声中探出了头，点向了银发少年的脖子。 这是杀招。 不折不扣的杀招。 但他相信对方能接得住。 手杖未至，一抹鲜红从少年手中飞出，以极高的初速度将这团液体拉出了线。 两者相遇，液体在空中暴成一团水花，短短一瞬，丝线变成钢线，将手杖笼罩在内，另其动弹不得。 虽然不知原理，但侦探毅然决然地松开了手。 步伐不停，弯腰屈身，他的身影突然在少年的视野里消失了。 视野的死角！ 格雷尔后知后觉地低头，但一记拳头已经由下及上，向着下巴袭来。 身体前顶，偏移了拳头的轨迹。靠着卓越的反应力，格雷尔在拳头靠近脖颈的一瞬间，下巴下压，正好将拳头卡在了缝隙之间。 他得意地看向侦探，可后者的眼神中却充满嘲弄，令格雷尔心中一跳。 糟糕，中计了！ 嘭，右脚关节处传来一股巨力，机体自发的反应，先于疼痛，让右脚缩起，乃至于全身失去了平衡。 夹着拳头的下巴，也不由自主地松开。 勉力挡住来自另一手的拳击，格雷尔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坠去。 眼神中流露处强烈的不甘，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搏击的回合，结束了。 在侦探的眼中，清晰地分成两种画面。 一种属于正常的世界，而另一种，超凡因素化成光点，如萤火虫般在他眼中晃动。 而代表着少年的明亮光点，突然有一个区域光芒大涨。 这让他心中一凛，硬生生地将下一记肘击收回，脚下步伐轻巧地转换，向后退出三步。 呼，恰好避开了一根雪白的龙尾。 借由伸出的龙尾调整平衡，格雷尔重新站稳了身子，他的双手，双脚，接二连三爆出灰雾，闪烁着寒光的利爪，从指缝中悄然伸出，在足和手的前端，长出了细腻的白色绒毛。 这是他新研究出来的技能，取名为半龙化。 得益于对超凡因素的进一步控制，格雷尔能在身体的区域展开变形，这种变形方式对于身体的负担较小，而且更加灵活。 在山脉中，格雷尔不断地思考后，决定将这种方式运用于人形态中的战斗，只保留了兽龙形态自己惯用的利爪和灵活自如的龙尾，最大程度地减少体力的消耗。 侦探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半龙少年，而刚才丢失的手杖，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他的手中。 “有点意思。”他夸赞一句，却谨慎地没有近身。 格雷尔当然不会给他喘气的机会，他拱起腰，手脚并用，在空地上一跃而起。 高手较技不腾空，来自空中的攻击，往往会带来更大的破绽。 侦探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手杖与利爪交错，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一秒钟做出了十数下的格挡，他暗自蓄力，耐心地等待着少年落地的那一刻。。 却不曾想，利爪之后，一根龙尾诡异地从侧面袭来。 反应极快的他，将手杖在身前一横，将攻击挡住。 但龙尾携带的巨力，仍然让他闷哼一声，倒退几步。回过神后，少年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歪着头看着自己。 少年龇着牙，笑得很开心： “没想到吧。” 啐出一口淤血，侦探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涌起一抹血色，这是体内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症状。 熬夜的疲劳，久未进食的饥饿，在此刻一扫而空，汹涌的战意迸发至全身，他的心脏剧烈鼓动，肺部扩张，充足的氧气由血管运输至全身，让肌肉变得充血，一时间，风衣裹着的身影，放大了些许。 他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抬起手杖，如长刀般斜指着少年，其意思不言而喻。 嘭。 烈日下，两人的脚下同时炸出一团灰尘。 新的回合，开始了。 第一百零七章 谁赢谁输 韵律，存乎万物之间。 生命的韵律，产生了呼吸。声带的震动，由牙牙学语开始，逐渐变成了有规律的话语，如此，是语言的韵律。 身体的舞动，最早起源于对图腾的参拜，在懵懂的挥动肢体中，产生了舞蹈的韵律。 那么，战斗的韵律是什么？ 叮叮当当。 叮叮叮当当当。 空地上，明明只是两个人在对打，为何会产生如此动人的乐章？ 乐章由缓慢变得急促，这代表着试探已经结束。 急促的乐章，时而上行，时而下沉，这代表着战斗的天平不断地在两人中央摇摆。 乐章由近及远，由远及近。 起先只有爪和杖碰撞声，后来又加上了皮肉身体间的对抗闷响，伴着汗珠，就如同擂台上重重击打着的大鼓。 再之后，是人声。 呼哈，呼哈，呼。 这是有节奏的呼吸，大口地喘气，将机体消耗的大量氧气补充，又呼出废气，反复循环。 嗬哈，嗬哈。 一拳击出后，肌肉颤动，力量从筋膜一路传导，让声带震动出声。 挥动的手臂，舞动的利爪，诡异的尾巴，刁钻的手杖，扭转腾挪的身躯，肆意又不失谨慎的种种行为，将风儿撕开了一道道的口子，发出咻咻咻的声音，给这个乐章添下了最后一笔。 如此，是战斗的韵律。 从无声到有身，从平静到热烈，战斗中偶尔的交谈谩骂是其中的华彩，乐章的过程充满着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但可惜，它不可避免地开始重新变缓，就如同一开始的倒带。 空地中的银发少年，再次一记龙尾，击出，将侦探逼开。 他喘着粗气，脸上笑容从未消失过： “我说你快要不行了吧。” 而那名黑衣的风衣男子，呼吸仍然平缓，但偶尔错乱一下，暴露了他后力不支的事实。 仔细看去，他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大半。汗水如瀑布，在烈日下蒸发，将他的脸庞笼罩在了淡淡的水雾之中。 他也在笑，对着少年笑，言语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嘲弄： “之前你只能坚持三分钟现在时间长了，可看上去也还是那副鸟样啊。” “我说”他借机恢复着体力，口中垃圾话不停： “男人不但需要持久力，某些方面，该硬的还是要硬，像你这种看上去唬人，花里胡哨的，打起来却软趴趴，连我的身体都碰不到，还是切了重新练吧。” 是的，半龙型的格雷尔忙乎了半天，只割开了侦探的衣角，还只是在战斗的最初时段。 在适应了和少年战斗的节奏后，侦探迅速掌握了战斗的主导权，通过惊人的反应力、预读能力和战斗技巧，两人的互攻虽然惊人，但确实没在他的身上留下半点伤痕。 这并不奇怪，相反，很是合乎情理。 变身成人的经历，对于格雷尔来说只有短短的两个月，即便能以兽龙的狩猎技巧展开战斗，又怎么能和人的身躯完全契合呢？ 苦修二十年，数千年的搏斗精粹，哪有那么容易颠覆的道理。 格雷尔晃晃脑袋，体力消退，饥饿带来的晕眩感传来，他勉强站着，却还做出一副不甘示弱的模样： “谁跟说我是男人了？要是你真的需要的话，我变成女人也不是不行。” 变形术的确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说到底，只是生理结构的区分罢了。 侦探冷笑一声，手杖抬起，指着面前的少年： “我换句话说。” “你要是有种就冲上来啊。” 少年的异状当然逃不了他的眼睛，大家都是强弩之末，率先攻击就是先少一分体力，这个道理他十分地清楚。 格雷尔一顿，对于言语攻击没有什么经验的他，只能化身成为复读机： “你有种也冲上来啊，你那软绵绵的手杖还行吗？” 有一说一，确实不太行。 侦探虽然有着高超的技巧，但受限于并不强大的**，他的攻击能力并不突出，在找到半龙少年的攻击节奏后，他击出了无数记手杖，在少年身上打出了一道道的淤痕。 而这些淤痕，在格雷尔不断地用变形术更换身体后消失无踪，只要兽龙本体没有受到伤害，在身体负担的允许下，这样的事情他可以一直做下去。 听到这句话，侦探的脸色变得不太好，在他的超凡视界中，自然可以看到格雷尔不断用超凡因素对身体进行着修复，他几次想用攻击扰乱这个过程，可少年拼着以伤换伤，硬生生地把他给击退了。 他终于了解到了变形能力的恐怖，现在想起来，如果少年不是坚持着使用半龙形态，而是使用那在运输通道中惊鸿一瞥的白龙形态。 恐怕这场战斗，在一开始就要结束。 看着格雷尔那较真得有点可爱的脸庞，侦探苦笑地叹了一口气，谁叫他们物种不同呢，如此一来，倒像是他让着自己一样，这场战斗真是憋屈啊。 这样想着，原本还点燃的战意渐渐熄灭。 他身体一松，摆了摆手，从风衣里拿出一瓶熟悉的营养液丢向眼前的少年。 “打累了吧，先喝瓶营养液再说。” 格雷尔精准地接住了半空中的瓶子，狠狠地灌下一口，嘴上却仍不示弱： “喝完别跑，我们再继续。” “我就不信了，我还真碰不到你的身体。” “好了好了，我认输了，”侦探耸耸肩膀，无奈地说： “你要变回原本的样子，恐怕我在你的手里连命都保不住。” “不行不行，”格雷尔摇了摇头，“那样太没意思了。” 他心直口快地回答道： “如果你不是出身人类，而是一条兽龙，在我们的丛林大比中也绝对能取得很好的名次。” 这种料敌于先机，鬼魅身形的战斗方式，如果战斗地点不是在空地，是在丛林，亦或是其他地形复杂的地方，无疑能发挥出更强的实力，这样硬碰硬，实在要说的话侦探还吃亏了。 见到侦探确实已经没有战意了，格雷尔将利爪和龙尾收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好爽。 他一口喝干了营养液，将瓶子甩开： “好饿，咱们去吃饭吧。” 此时太阳高高悬着，正是最热的时候，侦探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珠，笑着说道： “走吧。” 第一百零八章 打探消息 克莱恩大道，侦探所下的无名饭馆。 饭店老板一脸开心地看着狼吞虎咽的男人和少年。 他们的身旁，已经堆起了很高的一叠空置碗碟。 最寻常的水煮肉，简单地加点盐，不用蘸料，他们一分钟不到能干完一碗。 一碟盖浇面，那就更快了，三四口就能将面和酱料消灭干净。 这是有多饿啊，老板有点心疼地看着灰扑扑的两人，不由得在心中猜想他们干了什么。 看上去像去了工地，不对。 这年头，工地上的大部分工作，都已经被机械取代，少部分需要精细操作的作业，包工头也倾向于选择经过机械改造后的改造人。 想着想着，饭店老板的思绪越来越歪。 厨师一行当年也同样受到了机械的挑战，通过设定好的程序，能完美地复刻出不同的菜肴。幸运的是，搭载着程序的芯片，发行公司将它的价格设立得十分之贵。 这就导致了，有钱人有专门的厨师伺候，看不上这种机械。而穷人们买不起机械，即使能购买最低端的菜肴芯片，也不受餐饮市场的欢迎。种种原因下，这家公司终于倒闭，所以厨师这个职业，幸运地流传到了现在。 饭店老板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头……怎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个，最近年纪上来了，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只见眼前的银发少年将大碗肉汤一饮而尽，痛快地打了个饱嗝，而侦探也慢条斯理地叉起碟中最后的面条，送到了口中。 “吃完了？”老板笑着问道，“好久没见你吃这么多了。” “嗯。”唐让擦着嘴，从椅子上站起，拿出终端付了账： “我和外甥去外面活动了下都是累的。” “能理解，能理解。”老板拉来一辆餐车，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别怪我说的重哈，看你早上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睡了一上午，还得出去干活” 侦探没有接话，少年耳朵一动。 “都你这个年纪了，拼就拼了，又没老婆儿子，有时候真该想想后路了，”老板语重心长地说道，“侦探这一行，又做不了一辈子。” 很明显，这个老板误会了。 但侦探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露出一个被触动后的悲伤表情，看似无意地说道： “唉，像我这种人，没什么别的技能，就身手还算还算利索，你说能去哪，难不成要去连锁酒吧？” “那倒也是个路子，你这种又有经验又能打的，在里面混个骑士级应该不在话下，”老板摇了摇头： “但你也知道连锁酒吧是什么组织，乱，里面的关系网深得很，我看啊，等这个冬天过去，行政署开始人才选拔，听说你和那里有点关系，不如去试试看。” 何止有关系，那可太有关系了。格雷尔诽谤道。 侦探苦笑一声，再次展示了他那高超的演技，他边叹气边摇头： “别人都说我和行政署有关系，其实，唉。” “在以前，他们会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给我做，本来也算一笔外快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我和他们弄僵了，就没有以后了。” 他那摇头晃脑，唉声叹气的样子，惹得老板一阵同情： “那你也去考考看啊，你这种” 侦探打断了他的话： “考不了的，人才选拔要考文化素质，还有综合知识，我这种没上过几天学的，怎么可能去别人考。” 他眼神飘到了天花板上，话语苦涩： “所以我说，只有连锁酒吧这么一条路了。” 这么明显的暗示下，格雷尔顿时明白了侦探的打算，他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开口问道： “你们一直说连锁酒吧，连锁酒吧的，这连锁酒吧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啊？” 老板慈祥地看了一眼少年，又小心地看了一眼门外，低声说道： “一个很不好的组织，我们这些勉强混日子的，都想和他们划清界限。” “也不能说不好，”侦探一唱一和，“它算是一个非官方的管理组织由于霍普区和锈城区的面积太大，行政署在管理上也不打算投入太多资源，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两个区都是处于一个比较混乱的状况。” “连锁酒吧就是在这混乱中杀出来的组织，在短短的几年内，他们迅速地将贫民窟的各大帮派整合，同时也吸纳了许多真正的人才。在组织的扩张陷入瓶颈后，他们就专心经营着这两个区的事业？可能说生意要更好一些，由于他们干的事情也间接维护了秩序，所以行政署对于他们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况。” 饭店老板沉重地点点头，没等格雷尔回话，接着说道： “街道上，他们会向店铺收管理费，如果拒收店铺倒闭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更坏的情况，是老板的内脏四肢都被送去器官交易市场，而本人的尸体可能会在某个巷子出现，然后被行政署列为无头悬案。” “但是，你不觉得连锁酒吧最近的行为收敛了许多吗？”侦探问，“这种关乎人命的事情，已经没有发生过了。” 老板沉思了一会儿，不确定地回道： “是有一点吧，原本他们来收管理费的时间很准时的，可是这几个月总是迟了那么几天，有一个月甚至都没有来，还是下个月才补上” “我记得还有不少连锁酒吧的成员来你这吃饭的，好像这阵子也少了许多。” “没有少，”老板斩钉截铁地说道： “只是多了许多生面孔，之前的熟人，好久才能见到一个，问起他们的动向，也是支支吾吾。” “看来连锁酒吧也不是个好去处啊，”侦探耸了耸肩，“我觉得我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桌上的碗碟也已经收得差不多了，他拍拍旁边少年的肩膀，笑着对老板说： “感谢你的招待，我要回去抓紧时间休息了。” 本来，他对格雷尔再次去招惹连锁酒吧这件事感到十分的担心，但听到老板的话后，心中不由得一块石头落下，心情十分地舒畅。 老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向他们挥了挥手： “下次再来啊。” 第一百零九章 不速之客 脚刚踏出门，唐让突然停下了脚步。 正扭头和老板拜拜的格雷尔，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 “疼” 侦探回过头，摆出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道：“楼上来人了。” 格雷尔疑惑地抬起头，在这个角度，只能勉强看到三楼走廊的外墙：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一个超凡能力者。”侦探边说边拿出终端，点动了几下，侦探所门口的景象出现在了屏幕上。 少年好奇地凑过头：“你在门口还装这个？”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发现门口有类似摄像头一样的东西。 “之前调查的时候剩下的针孔型摄像头，就废物利用了，”侦探放大屏幕，那里有三个人，有的蹲着有的站着，没有开口，像是在等待着侦探归来。 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子，他又说道：“还有两个看上去是改造人。” “是客人吗？” “不是，”侦探皱起眉毛：“看上去是连锁酒吧的人，来者不善。” 格雷尔心虚地不再说话，因为这些人，很可能是他刚刚惹来的 “现在我们有两个方法，”侦探拉着少年，小心地后退到了饭店中，对着老板歉意一笑，他再次小声说道： “第一个方法是，我们避开他们，等他们离开后再回来。” 对方只有三个人格雷尔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另一个方法呢？” 侦探嘴角上翘：“当然就是上去干他们啊！” “但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无奈地接着说道：“如果打起来，侦探所免不了会受到损坏，修缮又是一大笔的费用” “包在我身上。”格雷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很是自信的样子。 “你有钱？”侦探狐疑地看着他。 “没有，”少年诚实地摇了摇头，“正好让你看看我新开发的能力。” 他踏出门，淡淡的灰雾从身体涌出，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纯白的鸽子，其身上开着一朵妖艳的紫花，十分地醒目。 鸟翼一挥，比出了个敬礼的手势，格雷尔无声无息地飞上了三楼。 不到一分钟，白鸽优雅地从楼上返回，落在侦探的肩膀上，骄傲地对他说： “搞定了。” 侦探的眼睛一直没离开终端的屏幕，他看着门口的三位陌生人已经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惊讶地问道： “他们像是睡着了？” “这是我在山脉中发现的一种花，有催眠的作用。”格雷尔挥动翅膀，催促着侦探： “快走快走，我这次的剂量不是很多，再一会儿他们要醒来了。” “你的意思是？”侦探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看来你从山脉回来，聪明了不少啊。” 一人一鸟来到了三楼的走廊，三个疑似连锁酒吧的男人倒在地上鼾声大作。 即使没有侦探的能力，格雷尔依然能分辨出哪位是超凡能力者，因为他们的服装实在是太好认了。 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男人，他们穿着黄色纽扣的圆领黑色皮衣，而袖口处被刻意地剪掉一部分，修成锯齿形状，露出了一只由机械铸成的手臂，下身是密不透风的黑色牛仔和纯黑色马丁靴，腰带处还挂着铁链，看上去十分地不好惹。 嗯，基本上可以断定成喽。格雷尔在心里分析了一番，饶有兴趣地看着最后一个男人。 他有着一头暗红色的头发，五官如刀刻斧凿般精致，穿着一件遮住大半身子的宽大风衣，更令人意外的是，他脚上穿着一双拖鞋，就像是来度假的。 但格雷尔一眼就认出了他的不凡，红发男子并不像其他两位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而是靠着墙壁，一脚伸直一脚弯曲地坐着，这种坐立方式是最利于起身的姿势之一，说明他在睡着的时候，仍不忘提防暗处的敌人。 可说了这么多，他到底还是条待宰的活鱼罢了，格雷尔扭过头，向侦探问道：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先把他们带进侦探所吧，”唐让将门打开，一手抬起一腿，将他们陆续拖进了侦探所。 关上门，他又走到工作台后，拉下遮光窗帘，再拉下普通窗帘。这些做完，他充满干劲地搓了搓手： “他们能睡多久。” “大概还能睡个半小时，”格雷尔头一歪，“我不确定。” “好。”侦探拉开风衣，从里面拿出了扳手等一系列工具，他走到两名改造人前，一番折腾后，卸下了他们的机械手臂。 他又走回柜子，拿出一捆粗大的绳子，将他们结实地绑了起来。 拍拍手，他指了指那个暗红色头发的男人，对着肩上无所事事的白鸽问道： “你能不能让他继续睡过去，呃大概三四个小时。” “没问题。”格雷尔飞向那个男人，将紫花粗暴地塞在他的脸上。 噗，一团浓烈的香气爆出，从侦探的视角看，就像白鸽将屁股对着男人放了个屁。 他指了指喽中的一个：“这个再让他睡半小时。” 噗，又是一团稀薄的香气。 “好了，”侦探向白鸽传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从风衣里拿出块口罩遮住脸，然后走向盥洗室打了一盆水。 哗啦，倒在了最后一个喽的头上。 那人打了个寒颤，看上去还不想离开梦乡，挣扎地睁开了眼睛。 一把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侦探咳嗽一声将他惊醒，压低了声音： “你有十秒的时间来决定自己是死是活。” 醒来后的男人慌乱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而在侦探的精心布置下，却只能看到面前的脸和周边的昏暗，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冰冷触感，他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是谁？” 好老套的愚蠢问题，侦探身后的白鸽鄙视地看着男人，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下一个问题应该就是“我在哪”了。 果然。 “我在哪？”男人不安地扭动身体： “我的同伴呢？” 可好奇三连在这种时候并不起作用，侦探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现在还有五秒。” 感受到刀尖离自己的脖子更近了一步，男人嘴唇变得毫无血色，他哆嗦着开口回复道： “别杀我，我愿意合作！” 第一百一十章 取代 “姓名？”侦探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波动，落在男人眼中，犹如魔鬼一般。 他努力缩头，让刀尖离自己的脖子远了一点，才开口回道： “莱纳，我叫莱纳。” “连锁酒吧的？”侦探面无表情地又将刀尖递进。 莱纳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想点头，却不小心碰到了刀背，像受惊的鸡崽猛地一颤，战战兢兢地回复道： “是是。” 侦探不耐烦地在他脖子上割开了一个小口子： “别磨磨蹭蹭，我的时间很宝贵。” “是是。”莱纳咬着牙没让自己叫出声，但脸色又白了一些。 “你知道自己刚才在哪吗？” “刚才？” 刀尖又近了一点。 “不我我我，”男人吓得差点说不出话： “刚刚在在唐让的侦探所，哦哦，你是” 没等他说完，侦探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金士顿大人，是金士顿大人叫我们来的，”莱纳一咬牙，“他的头发是暗红色，很好认，他叫我们来找一个叫做唐只龙的银发少年，我们来的时候看到门关着，就在门口等，不知不觉睡着了。” “继续说。” 莱纳咽下一口唾沫：“科琳娜酒吧的威士顿是金士顿大人的弟弟，在中午被那个少年揍了一顿，所以想找他复仇，我我只是被叫过来撑场面的，真的没有动手的打算啊！” 侦探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身后的白鸽，只见他恬不知耻地整理自己的羽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介绍一下你们的大人。”侦探言简意赅地问道。 “他他很厉害，是皇后级，我们做手下的都很服气他。”莱纳磕磕巴巴地说道： “还是一个能力者，能制造爆炸。” “具体点。” “他碰到的东西都会爆炸。”莱纳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其他我真的就不知道了啊。” 侦探扭过头，给了格雷尔一个眼神暗示，后者心领神会地飞了过来，将紫花塞在了莱纳的脸上。 十几分钟后，另一名喽醒来，遭受了同样的拷问后，又被糊了一脸紫花。 “他们说的基本都一样，看来事实就是如此，”侦探看向白鸽，而后者心虚地不敢和他对视。 他叹了口气，苦恼地揉着太阳穴： “惹上了连锁酒吧，现在这个局面不好收场了，他们能过来说明连锁酒吧已经有了空余的功夫……同样也不是件好事。”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你的远方舅舅就要被赶出克莱恩大街啦，作为外甥，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表示吗？” 格雷尔想了一会，坚定地说道：“我可以取代他们中的一人混进连锁酒吧。” 侦探摇摇头：“你虽然能模仿外形，但记忆和习惯是模仿不了的，让你去就是推你进火坑。” “先想想该怎么处置这些人吧，”侦探皱着眉毛，“虽然我已经做出了警告，但直接放了他们，恐怕还会卷土重来。” “杀了他们呢？” “也不行，”侦探摇摇头，“科琳娜酒吧的威士顿知道他们的行踪，根据这个线索，连锁酒吧很快就能找到我们。” 格雷尔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在心里嘀咕，早知道就伪装一下再去找麻烦了。 想着想着他灵机一动： “罗尚那边不是有记忆抑制药剂吗？给他们用上试试？” “只有这个还不够，我刚才说了，”侦探边思索边回答道：“威士顿知道这件事，他们回去后肯定能察觉到异样。” “好吧。”提议都被否决，格雷尔将目光移向躺在地上的男人，寻找着灵感。 “你刚才说到罗尚……我们的确可以找他寻求帮助，”侦探不确定地说道：“以他的人脉，花点金钱应该能搞定这事。” “而且，”他补充道：“基于你和他的关系，他还不一定会伸出援手。” “我回来的时候见了罗尚一面，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格雷尔摇头：“但我不打算和解，这样太憋屈了。” 又是一阵沉默。 “等等，我想到了。”格雷尔扇动翅膀，兴奋地说，“刚刚你说到，问题的关键点在于酒吧里的威士顿对吧。” 侦探沉重地点了下头：“你难道还打算回去揍他一顿？” “不不不。” 格雷尔指了指昏睡的金士顿：“如果我变成他的样子，回去找威士顿……” “你的意思是说，”侦探眼神一亮，“的确，这位皇后级有可能才是话事人。” “但是，这可是一名超凡能力者，你要瞒过别人……” “皇后级的威严在那里，其他人应该不敢轻易试探，至于要瞒过威士顿和这两个手下。” “这就需要水果老板的帮助了，”格雷尔飞到侦探肩上，“你把我的终端拿出来。” “先拍一张金士顿头发的照片，我需要一顶一模一样的假发。” “然后是记忆抑制药剂，用来欺骗这两个喽。” “一些微型炸弹，不用太多，用来伪装爆炸能力就好。” “最后还需要处理这名金士顿……” “交给我就好。”侦探眼神一冷。 “呃……总觉得还差了点东西？”格雷尔苦恼地想着。 “你还需要复刻金士顿的声音，模仿他的说话的方式。”侦探将自己终端里的监控录像调出，那里有他和两名手下对话的画面。 看了一眼视频，格雷尔点点头：“好，这些应该够了，将这些需求发给罗尚吧。” “他会同意吗？”侦探有点犹豫。 但格雷尔的终端屏幕上传回的消息，打消了他的顾虑。 没有问具体的用处，罗尚直接回道： “没有问题，但作为交换，你欠我一个要求。” …… …… 四十五分钟后，水果代理的“同城快送”如约而至。 罗尚的做事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谨，检查了下物品，记忆抑制药剂的分量和微型炸弹数目的多了不少。 当然，这份人情格雷尔以后要还的。 将金士顿的全身衣物扒下，淡淡灰雾涌现，格雷尔变成了前者的样子，他戴上暗红色的假发，尝试着开口说话，还做了几个动作。 与监控录像对比，侦探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后，满意地点点头。再之后，他打开记忆抑制药剂，将它灌入到另外两人的口中，然后打开门，将二人丢了出去。 格雷尔走出门，来到了金士顿原本坐着的位置，以一模一样的姿势坐了下去。 …… 又过了一会儿，莱纳哎哟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这里的环境十分陌生。他突然感到脖子有点凉，用手一抹，才发现那里都是鲜血。 “啊~~~~~”他忍不住尖叫出声。 “安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莱纳求救般地扭过头，一个暗红色头发的男人，正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大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男人脸上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许久，才苦涩地说道： “我们被袭击了，对手饶了我们一命……” 第一百一十章 兄弟情深 “我们被袭击了，对手饶了我们一命” 格雷尔没有再继续说话，因为他知道，在自己对金士顿这个身份还不够了解的时候，每多说一句话，都可能带来暴露的风险。 但这句话已经够莱纳遐想了。 他惊恐地看着“金士顿”脸上的苍白，在他的眼里，这位大人一贯桀骜不驯，此时那种苦涩灰暗的眼神不似作假，难以想象之前发生了什么！ 莱纳看了眼空荡荡的袖口，他挣扎地爬起来，将一旁的布朗摇醒。 此时他发现，对方的机械臂同样也被卸去。 “这是警告。”格雷尔站起，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与两人擦肩而过，他微微侧头，冰冷的眼神一闪即逝： “该走了。” 在监控录像里，这位金士顿一直都是这么人狠话不多，此时格雷尔模仿起来，虽然口气还是略有差异，但这个紧张的气氛之下，骗过二人已经足够了。 莱纳回头看了眼紧紧关闭的侦探所大门，虽然心中疑虑很多，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前面男人的脚步。 没有问题，没有言语，三人在沉默中前行，很快，科琳娜酒吧的大门出现在了面前。 一进门，里面的海带头酒保好像在整理些什么东西，见到金士顿，像受惊兔子般跳了一下，他低着头，深深鞠躬： “大人好，欢迎来到科琳娜酒吧。” 格雷尔没有理会，打开吧台的小门，顺便用余光看了一眼海带头手中的行李，那里塞着衣物和一些杂物，看上去是准备远行。 那再好不过了，少了一个目击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会方便很多。 “金士顿”突然停下的脚步，让海带头心脏都快跳了出来，但那位大人的微微颔首，让他有些迷惑，但马上眼睛大亮，充满了惊喜和不可思议。 还没等他做出表示，格雷尔已经推开了后门，向办公室走去。 行动要够快，不能给人有思考的时间，报着这样的想法，他走得很快，步伐故意显得急促又凌乱，让后面两个跟班跟得十分勉强。 接着，格雷尔见到了威士顿，金士顿的弟弟。 还是那个昏暗的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头顶缠着绷带，两颊依然肿着，像是在假寐。 格雷尔敲了敲那破损不堪的大门，他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在看到两个跟班空荡荡的袖口和畏缩的脸时，眼神的光又渐渐地暗淡下去。 “低估敌人了。”暗红色头发的男人，语气中带着歉意，却有着一份不容置疑的威严。 “抓到那个少年了吗？”威士顿从桌前站起，快步走过来。 格雷尔摇了摇头，故意偏了下头，躲开期待的眼神，斥责后面两人： “两个废物。” “你们来解释吧。” “行了，”威士顿摆摆手，“你们两个都出去吧，有多远走多远，我们兄弟俩要谈一谈。” 门口两人如释重负，一转眼就消失了身影。 威士顿拍了拍格雷尔的肩膀，安慰道： “哥，失败了没关系，你能平安回来就行。” 格雷尔风衣下的身体猛然一僵。 这和想象中的剧本不一样啊 “我被派到这里来，其实是已经做好了被组织放弃的准备。”威士顿眼眶通红： “这里离行政署最近，如果我们做的事情被发现，这儿肯定是组织第一个被放弃的据点。” 格雷尔沉默，他虽然很想装傻充楞套出更多的信息，但这时候只能沉默。 “我知道你来这是想把我劝回来，中午发生的事也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威士顿小声的啜泣，好像在兄长面前放下了所有的心房： “但你知不知道。我在组织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终于有一个据点是完全属于我的，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这个机会我等了好久，这个机会是我自己争过来的，我不想放弃它，真的不想放弃它。” 他们在之前到底聊了什么…… 格雷尔的心中大概有了点猜测，无非是金士顿劝说弟弟离开这里，然后想去为他报仇。 好一场兄弟情深，可惜结果…… 他一副感慨的样子，拍了拍在身旁哭泣的“弟弟”。 感受到“哥哥”无声的安慰，威士顿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下情绪，红着眼继续说道： “我刚刚想了很久，现在我怀疑那个找上门来的少年，是组织内某个派系做的局。” “哦？”格雷尔眉毛一挑。 “你的行程，组织里不少人是知道的，今天正好是你调休的日子，按照习惯，你一定会来看看……我这个弟弟。” 格雷尔若有所思地点头。 “如果在这个时候搞出点事情，一方面组织会怀疑我的管理能力，一方面，”威士顿咬牙切齿： “他们好狠的心，谁不知道克莱恩大道上的侦探和行政署有关系，只要挑拨你和他产生摩擦，如果我们赢了，免不了要被行政署调查，变成组织的弃子。” “如果输了，你皇后级的地位难免会受到动摇，在组织内的声音无形之中会被削弱很多，这样，无论是赢是输，都正好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格雷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从中午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威士顿竟然根据这么少的信息做出了听上去合情合理的解释。 只是不知道唐只龙本人是怎么想的。他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面上的表情却变得无比沉重，他再次，用力地拍着威士顿的肩膀： “你长大了……” 威士顿破涕为笑，原本阴沉的脸竟然露出了如天真孩童般的神情，他用袖口擦了擦眼睛，继续说道： “所以我听到你失败了，又没有受伤，心里面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们这个局设得天衣无缝，恐怕刚才出去的这两人，其中也有他们安排的奸细，所以……我们要不要？” 他比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没必要，”格雷尔沉声道： “他们没有看到战斗。” “那再好不过了，”威士顿亲昵地叫了一声哥：“现在我们只要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毕竟知情人就这么几个。” “而且，”威士顿拉开距离，在房间内潇洒转了个圈，“那少年的下手并不重，我这些伤并不碍事。” “接下来只要你正常地回去，应该就能打消那些人的顾虑了。” 他只字不提那些人的名字，格雷尔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问道：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革新派，守旧派，两边都有理由，”威士顿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我觉得革新派的可能性大一点，他们现在严重需要话语权，如果能在这个时候拉拢到你……” 他话语一卡，语气沉重： “但我们知道了又能怎样，能向他们报复吗？谁不知道我们两兄弟是中立派，这时候和他们撕破脸，除了加入守旧派，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知道了。”格雷尔感激地看着眼前一脸悲伤的男子，他的脑补给自己带来了许多信息，现在聊下去自己没什么意义了。 金士顿现在会怎么做呢？ 想了想，他走上前，将威士顿拥入怀中，低声说道： “谢谢。” 第一百十二章 革新派 (之前一章是一百十一，标题写错了) 上演了一番兄弟情深的戏码后，格雷尔成功地从办公室里溜了出来。 事情顺利得有些惊人，威士顿对他的哥哥似乎一点戒心都没有，间接告诉了他很多信息。 只是这些信息还不全面。革新派、守旧派和中立派，连锁酒吧内部似乎是分成了这样的派系。幸好，金士顿是属于中立，平时和人来往得不密切，这就给了格雷尔很大的操作空间。 不知不觉走到了吧台，他的手下二人正在那里喝着闷酒，感受到“金士顿”的接近，莱纳连忙端起酒杯对着他，露出里面的液体，讪讪一笑： “这是营养液，我们没喝酒。” 看来这位金士顿平时对管理手下很是严格，格雷尔板起脸，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往门外走去。 虽然威士顿告诉自己，被袭击这件事没有告诉其他人，但留在酒吧还是风险太大了，万一真有组织的人前来，这件事也不好收尾。所以他做出离开的举动，一方面是这个意思，一方面也想看看两位手下的反应。 果然，他们恋恋不舍地放下了酒杯，乖乖地跟着男人走出了门。 格雷尔默默地在心中比了个拇指，有这样听话的手下，接下来的行动会如虎添翼。 用变形术将自己脸上的血色退去大半，格雷尔脚下故意一个踉跄，装作差点摔倒在地的样子。 “大人，您怎么了。”跟上来的莱纳快步走来，扶住了他。 当他看到“金士顿”那苍白的脸色时，心中顿时生出很多猜测，一时间眼眶发红： “您受伤了？” 格雷尔板着脸，做出一副你与此事无关的表情，可在莱纳眼里，这分明就是大人不想让他人知道自己痛苦的模样。 一想到在自己昏睡的时候，金士顿大人在那里和未知的敌人进行战斗，最后很可能付出了什么代价，才保住了两人性命。莱纳又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衣袖，心中一阵温暖，他搀着格雷尔，坚定地说道： “大人您别担心，前方路滑，我搀着您走。” 多么贴心的手下啊，格雷尔很是感慨，自己当然是因为不知道回家的路才假装受伤的，没想到不用开口，这个莱纳就如此上道。 另一名叫做布朗的男人，后知后觉地从后面跟上来，却被他一手拨开。 不是因为嫌弃，而是格雷尔单纯地觉得，被两个人架住的样子就像是在押送囚犯 见到大人默许了自己的帮助，莱纳十分开心地扶着他，这种和偶像亲密接触的机会，莱纳十分珍惜。 尽管心脏跳得很快，手脚不停颤动，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搀着格雷尔，往前迈了一步。 “你对革新派怎么看？”身旁的“金士顿”没头没尾地问道。 这句话就像是天上馅饼，砸得莱纳一阵晕眩，大人竟然向自己发问，这是多么来之不易的机会啊，他犹豫了一会儿，很是坚决地说道： “大人以前的说法，我记得十分清楚，革新派，就是一群被利益冲昏了头的白痴。” 哟，还是个舔狗 格雷尔不露声色，继续问道： “如果我要加入革新派，你怎么看？” 莱纳脸上露出十分惊慌的表情，但他反应很快，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誓死跟着大人，大人去哪我就去哪。” 试探的方式不对。格雷尔皱起眉头不再说话，可在莱纳眼里，这个行为似乎是代表了大人的不满，他眼珠一转，咬着牙问道： “大人是觉得他们做的事情有希望成功吗？” “继续说。”格雷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权限不高，知道的信息不多，”莱纳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但行政署对锈城区的管理，不仅是我们，大部分的居民都看在眼里，如果这么继续发展下去，没有投资，没有产业，锈城区肯定会就这样慢慢的消亡。” 这是他心里面的真实想法？格雷尔微微一惊，这个剧情发展，难道是 “我在贫民窟里出生，在二十年以前，这里还没有那么糟糕，我相信大人也看在眼里。” “行政署对锈城区的管理形同虚设，外来人口仰慕都港市的繁荣，纷纷在这里偷渡，而行政署又锁住了霍普区和贫民窟间的来往，他们有一部分去了自由城，还有一部分留在贫民窟，抢占着资源，这让锈城区一年一年地变得更加糟糕。” 连锁酒吧果然知道自由城的存在。格雷尔脸色微微一沉。 “所以革新派做的事情是很有道理的，”莱纳的激动得差点控制不住音量，“既然行政署管理不好，而我们已经是锈城区暗中的管理者了，为什么不索性走到明面上来，和他们对着干呢？” 革新派，原来是这个意思。格雷尔消化着其中的信息，眼前的莱纳虽然和金士顿同属中立，但心中很是偏向革新派，这个想法也许在之前只是个苗头，但借着今天的问话，他终于一吐为快，如果在这里的是金士顿本人，恐怕也会被他说得动摇。 等等这个莱纳不会真的是革新派手下的棋子吧。 那个威士顿，难道猜中了？ 格雷尔一阵头大，本来只是想套话，但莱纳出乎意料的激烈反应和话语中的信息量，让他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你很聪明，”格雷尔再次板住脸，偏过头，用余光的冰冷看了眼莱纳： “希望你一直都能这么聪明。” 这是敲打，也是对莱纳身份的试探，话语中没有透露出自己的想法，也是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语气，这很是符合金士顿的皇后级身份。 果不其然，莱纳本来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恐惧和惊疑，他突然想起来，眼前的大人除了对自己的弟弟外，一向都不好说话。而自己现在这出言不逊的话语，没有被打断也没有被否定，这已经是大人赐予他的莫大宽容了。 看着莱纳的反应，格雷尔不由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扮演一个陌生人就如同走钢丝般危险，圆一步算一步，只是接下来的套话，要万分小心了。 两人沉默地行走，过了一会儿，格雷尔轻咳一声，终于抛出了下个问题： “你对威士顿怎么看？” 第一百十三章 有用的信息 “你对威士顿怎么看？” 冷汗从莱纳的后背留下，原本以为逃过了一劫，可没想到这才是真正的劫数，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今天他们兄弟俩在办公室里聊了那么久，再联系到金士顿大人出门时那么难看的脸色问出这个问题，他现在一定对弟弟很不满意，但是该怎么回答，莱纳只觉得口干舌燥，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吧，格雷尔只是好奇而已，他刚才想了许多问题，只有这个最适合自己的身份。而见到莱纳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又冷冷地补了一句： “想不出吗？” “威士顿大人是个很好的人，”莱纳急忙说道，“之前我们还一起做事的时候，受了他不少照顾。” “嗯？” “他他很聪明，也很有主见，但是不怎么爱说话，”莱纳吞了口唾沫，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知道他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但可能性格比较倔，我们常常聊不到一块去。” “还有吗？”格雷尔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了点。 “他很渴望荣誉，之前我们一起共事的时候，总抱怨自己的才华被埋没了，”莱纳小心地看了眼“金士顿”的脸色，“可能是仰慕您的原因，他让人感到很矛盾，有时很自负，有时又很自卑” 这和我之前在办公室里的感受一样，格雷尔有些讶异地看着莱纳，这手下是个人才啊。 又走了一段路，在莱纳揣揣不安的时候，格雷尔终于提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他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你知道泽尔最近的去向吗？” 泽尔？那个和银发少年有过冲突的皇后级？ 莱纳长舒一口气，这次终于不是送命题了，他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回答道： “据说他和黑森林安保公司搭上了关系，好像想脱离组织。” 黑森林安保公司，这个名字莫名地熟悉。格雷尔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在克拉夫山脉里那位叫做凯恩的冒险家日记中，提到过这个名字。 看上去之后要去紫金花区一趟了，格雷尔暗想，不过在此之前，还要了解更多关于泽尔的信息。 想到这，他又一次开口问道： “你对泽尔怎么看？” 莱纳刚刚松下的气又提了上来，他紧张地看着格雷尔，不由得在心里猜想：大人今天到底受了多少的刺激 想归想，他还是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是个很古怪的人，虽然在组织内呆了很久，算是最早的一批皇后级，但存在感并不强，和各个派系都是若即若离的关系。” 格雷尔用眼神示意着他继续。 “除了这些之外，我对他的了解，只有前阵子在终端群里的委托，”莱纳接着说道，“俊美的少年，死活不论，有线索联系他。” “那位叫做唐只龙的银发少年，也就是那时和他相遇的。” 莱纳似乎不知道泽尔的能力，格雷尔有点失望，看来接下来的信息，还是需要自己去打听。 令格雷尔惊讶的是，金士顿的住所竟然在霍普区，而且是一座三层高的老式洋楼。 他很容易地通过了门口的指纹识别和虹膜识别，大门自动打开，里面传来一道柔和的机械合成音： “欢迎主人归来。” 而身后的两名手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见到“金士顿”已经进门，而且没有再次下令，他们很识趣地默默告退。 有听话的手下就是方便。 格雷尔在书里见过这种智能管家，他轻咳一声，有点紧张地说道： “关门。” 门缓缓关闭，他新奇地看着屋子里的配置，顶上是雕刻得十分华丽精致的铜质吊灯，散发出明黄的光芒，照亮了地上花纹繁复、红黄相交的羊绒地毯。进门的右边是会客厅，三张红棕色的沙发围绕着方桌，整齐地排列着这一切都散发着温暖慵懒的气息，让进门的人倍感舒适。 一个圆筒形的机器人，吱嘎吱嘎地从沙发处行驶过来。它伸出左手，上面是盛着一双拖鞋的托盘，格雷尔换了鞋之后，它又伸出右手，双手有条不紊地脱下格雷尔身上的风衣，然后再次吱嘎吱嘎地离去。 刚刚在沙发上躺下，那个机器人又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轻轻地放在方桌上。 喝着热茶，瘫着沙发，格雷尔突然想起侦探所里冰冷的木床，顿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为什么当初穿越过来先遇到的不是连锁酒吧啊，早知道皇后级有这样的待遇，自己又怎么会在唐让手下当一个小小的打工仔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开口说道： “给我一份食物。” “好的，您的食物正在准备。”智能管家回应道。 过了一会儿，机器人端上了几片烤得焦脆、香气四溢的面包。 一口咬下一大块，格雷尔另一手从口袋里拿出金士顿的终端，向侦探发了条消息： “我已到达，你那里怎么样了？” 侦探很快传来了消息：“我刚到紫金花区，还没来得及拷问，你那边安全吗？” 格雷尔看了眼宽敞的房子，十分自信地回道：“非常安全。” “好，有了新消息我再和你联系。” 关闭聊天窗口，他躺在沙发上，开始无聊地翻动金士顿的聊天记录，想从中翻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连锁酒吧总群”，全员禁言中，里面大约六千人，通常是用来发布一些任务和委托。格雷尔翻到几个月前泽尔发布的委托，内容就和莱纳说的差不多，而在下面，有个叫做“铁拳”的id尖酸刻薄地回复了他：哟，你这个怪物难得出来一趟，发布的委托还是一如既往地恶心啊。 看来泽尔在组织内也不是完全没有存在感，记下了这个id，格雷尔继续往下翻。 “皇后级”，看上去是连锁酒吧的高级聊天群，聊天记录中只能找到今天的内容，而且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看上去组织对消息的管理十分严格。 “霍普区管理群”，威士顿也在里面，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还有一个名字为空白的群，格雷尔点进去，才发现是金士顿手下交流的地方，呃大概也能说成是舔狗群吧。 翻着翻着，金士顿好像不怎么使用终端，没有格雷尔喜闻乐见的桃色见闻，也没有什么有趣的聊天，除了公事公办，就是对弟弟的嘘寒问暖。有用的信息寥寥无几，格雷尔的眼皮忍不住往下坠，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滴滴。 侦探的消息适时传来，打消了他的困意： “金士顿招了。” 第一百十四章 对账日 一夜过去。 从侦探那里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如金士顿的日常工作、连锁酒吧的势力范围还有一些不痛不痒的秘辛。他是一个奇葩，作为中立派的成员，他更热衷于照顾自己的手下，对于组织内的任务并不感兴趣。 当问起格雷尔想找的泽尔时，他也是一脸茫然，只说了一句这个人的能力十分诡异，便没有下文了。 好吧，看来线索只能自己去找了。 除此之外，格雷尔还向侦探他们报告了连锁酒吧革新派的部分消息，却被告知，这些消息他们早就知道了，现在急需的是革新派之后的行动内容。 所以格雷尔身上的任务又多了一个，照着金士顿在终端里的说明，他在四点五十准时出门，在洋楼的门口静静守候。 十分钟后，他的手下开着车如约而至，这种具有通行许可的车辆在连锁酒吧并不多，看上去今天的任务十分的重要。 坐在副驾驶座上，格雷尔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为了伪装能够顺利进行，他昨晚熬夜和金士顿本人做了不少练习，虽然很奇怪后者为什么会如此合作也许是罗尚用了哪些特殊的药物吧。 “今天去哪。”他问道。 “大人，锈城区花宿街。”莱纳恭敬地说道。 除了昨天的两名熟人外，后座上还多了一个面容严肃，戴着绅士帽和墨镜的黑衣男子，今天是连锁酒吧的对账日，他才是本次任务的主角。 所谓对账日，是连锁酒吧对旗下的各个产业各项数据的检查和核对，时间不定，随机抽查。黑衣男子负责以上工作而金士顿，负责保护他。 打手再怎么高级也只是个打手，组织的日常运作往往是由这些人才维持的。 黑衣男子没有吐露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聊天的**，似乎在他眼里，金士顿一行人就真的只是保镖而已。 这也合了格雷尔的心意，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在皮椅上浅浅地睡着。 即使不用看，他也能知道车子大概的动向，在一阵颠簸后，车速猛然减缓，这代表着他们已经进入了锈城区。 这里的道路年久失修，车子时不时还要停下狂按喇叭，将路上的行人驱逐，让车子行驶得更慢了。 终于，在经历了三小时的折磨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花宿街前面的棚屋海。 这时候格雷尔才发现，花宿街就是去自由城之前侦探带他们来的街道，与先前黄昏时刻不同，棚屋海里的居民陆陆续续地从住所里出来，窄窄的过道上挤满了衣服褴褛的人群，他们端着盆子和杯子，在水龙头前排着队，等待着洗漱。 洗漱完后，他们将盆中冒着肥皂泡的水一饮而下，就算是一天的早餐了。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黑衣人皱眉，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你来搞定。” 格雷尔给了手下一个眼神，莱纳和布朗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像蛮不讲理的野兽般冲入了人群，他们用新装上的机械臂推开一个又一个的麻木脸庞，大声地吆喝着： “连锁酒吧办事，没事的让一让！” “别挡着路了，眼睛看着点！” “你耳背吗，让开！” “让开！让开！让开！” 在他们蛮不讲理地推搡下，拥挤的人群硬生生被开出一条两米宽的过道，格雷尔做出了个请的手势，黑衣人才慢悠悠地走向前去。 走在空荡的过道中，看着两边或是羡慕、或是恨意、或是麻木的人群，这种感觉十分地新奇，这是权力和暴力在十数年间开出的罂粟花，正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当然，如果你不去注意到那些因踩踏、因推搡而受伤流血的流民，这种感觉会更加美妙。 一路通畅，花宿街很快出现在四人的眼前。 两旁的大门紧紧关着，亮丽的灯牌在白天显得暗淡无光，行人寥寥，大部分都是从房子里打着哈欠刚刚出来。风打着旋儿，卷起路上的碎屑和灰尘，一个清洁工正慢吞吞地从远处一路扫来。 没有了夜晚的纸醉金迷，在白天，这里也只是一条寻常的破败街道罢了。 “从哪开始？”格雷尔问。 黑衣人自顾自地往前走，好像是随意点了一间屋子，说道： “敲门。” 莱纳走上前，用皮靴狠狠地踢了几下大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粗犷男声： “干嘛？不营业！” “查账的，给你三十秒，不然我就踹门了！” “等等一下，马上来了。” 明明有终端可以联系，却偏偏用了这么原始的叫门方式格雷尔在心里憋着笑，旁边的黑衣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不到二十秒，里面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大门打开，一个留着弯弯小胡子的矮小男人走了出来。 他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谄媚地笑了笑： “抽查啊” 没有理会，黑衣人摘下帽子，向里面走去。 格雷尔这才发现他的后脑勺连接着一台无声运作的机器，数十根电线从机器里钻出，没入了头皮之下，看上去十分地惊悚。 外接智脑，格雷尔在《人体改造的利与弊》中看到过这种改造方式，但由于大脑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很少人会选择这种方式即使能提高好几倍的大脑运作效率。 一楼看上去是个酒吧的设计，黑衣人径直走到吧台，伸出手腕，一捆电线从他手腕处探出，连上了吧台后的大型终端。 墨镜上绿色数据流闪动，仅仅过了十秒，男人将手抽出，沉默地走出吧台。 没有询问，格雷尔默默地跟上了他，一楼和二楼的楼梯出口是一帘粉帐，上面还挂着粉色的爱心灯牌。 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女在门口迎接了他们，带领他们向前走去。 二楼基本由走廊和房间组成，一路走到尽头，那里的房间里放着一个十分老旧的大型终端，黑衣人如法炮制连接上了终端，但这次却皱起了眉，严肃地说道： “账被做过。” 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格雷尔还是作出一副凶悍的样子，不怀好意地盯着妇女。 拿出块手帕擦了擦汗，妇女紧张地回道： “之前购买物资的时候，忘记录入了，记录是后面补的。” “什么物资。” “就是姑娘们做生意的东西”妇女扭扭捏捏地说道，“这东西锈城区存量不多，要经常去霍普区采购，次数太多有错漏也是难免的。” “下次最好上点心，”黑衣人语气柔和了点，“其他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在妇女的道谢声中，两人又上了三楼。 令格雷尔意外的是，这里竟然是个澡堂，原来从一楼到三楼是一条龙服务，这让他都有点佩服连锁酒吧的生意头脑了。 穿过热气腾腾的池子，黑衣人再次检查了终端，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一个好的开始。格雷尔暗想。 四人就这样离开了房屋，前往下一个目标。 第一百十五章 倒霉的奥利弗 太阳越升越高，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一些店铺陆陆续续地开了门，准备迎接中午的客人。 然而对账还在进行，虽然一开始的见闻让格雷尔挺惊喜的，但一路走来，惊喜慢慢地变成了枯燥，甚至还有点像折磨。 两个小时没有休息，格雷尔一直绷着的脸都有点垮了，可黑衣人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不见疲惫。 这家伙脑子是机器，连身体里面也是机器吗？ 到了第二十六家店的时候，莱纳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渐渐地喊不动了，他砸着门，有气无力地喊着： “查账！” 这次等待的时光有点漫长，在黑衣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同样烦躁的格雷尔，一脚踹开了门。 嘭。 里面静悄悄的，整齐排列的桌子上放着半碗辣椒拌面，告示着他们，不久前这里还有人存在。 这是一家饭馆。 现在临近饭点，在这时候还关门，十分地反常。 黑衣人走到前台，手伸向终端，几秒后，他脸色阴沉地说道： “记忆元件被取走了。” 几人急匆匆地走上二楼，却发现那里是一个储存着食材的仓库，有干肉有蔬菜，基本上都是从海外运来。它们用袋子紧紧地扎住，堆满了整个房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黑衣人摆弄了下头上的机器，抽动了下鼻子，脸色剧变。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他快步走向仓库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打开袋子，里面是一袋面粉。 他用指甲捻起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 “有成瘾成分。” 问题严重了，格雷尔同样脸色严肃，对于这种生意，连锁酒吧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旗下的店铺并不直接参与这类生意。 因为，这是他们的底线，如果成员都被腐化，那组织的统治力就会一再下降，甚至可能加速消耗贫民窟的资源，走向自我灭亡的结局。 恐怕，下午的任务不能像上午这样清闲了。 果然，黑衣人发出几条终端消息，回过头下令道： “叛徒和我们刚刚对账的其中一家店铺有勾结，提前逃走了。” “街道的监控录像还没有拿到，不能确定他的逃跑方向。” “你，拿出终端，”他指着格雷尔，后者乖乖照做：“我将叛徒的信息发给你，等下录像出来后，你上去追他，死活不论，但终端的记忆元件要拿到，里面有很关键的信息。” 见到“金士顿”点头，他又指了指两个手下： “你们两个，先扛着这袋面粉。” “调查的人马上过来，不要慌张，我们继续对账。” 在饭店逃跑的人叫做奥利弗，来自第三大陆，五年前来到都港市。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第三大陆，它是人类发现的第三块大陆，也因此得名。 作为一个大部分面积由荒漠覆盖的大陆，它的矿产资源十分丰富，零星的绿洲分布在大陆边缘和少部分的内陆地区，被当地土著所控制。由于绿洲所隔甚远，荒漠气候又十分恶劣，这里极少发生战争，也没有产生盛极一时的文明，直到殖民者到来后。 五百年前正是大航海时代，某个弱小公国的舰队无意间来到了这块可谓是黄金遍地的大陆，在最初的几年，他们以和平的方式与临海土著部落进行交易，而暗地里不断地用舰队将各种矿物勘察设备和开采设备运送到临时营地，并持续地向内陆推进，将采集到的矿藏运送回国家。本来这是闷声发大财的好事，直到一名邻国的间谍混进了舰队。 没有声张，没有谴责，邻国同样偷偷地派了舰队，在大陆的另一侧隐蔽地建立了营地。随着时间的推移，营地的扩大，舰队人手的替换，新大陆的消息不再是个秘密，渐渐地在其他大陆上传开。几个强大公国同样派出了舰队，等他们到来后，才发现两个国家已经建立了易守难攻的营地，一段血腥的战争史，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等等，你说土著们去哪了？ 拜托，你们指望一群拿着铁制长矛的原始人，去和长枪火炮打架吗？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战争，土著部落无奈地分崩离析，一部分人背弃部落，加入了战争，并和异族人通婚，变相地延续了自己的血脉。 而另一部分人，深入内陆，与现代文明几乎隔绝，发展出了全新的文明。 这场战争持续了近三十年，其中的尔虞我诈，局势变化自不必说，但，这场战争没有胜利者，战火从海边延续到陆地，本就不多的绿洲经过大炮洗礼，成为了焦黑的废墟。而没有了营地作为中转站，对内陆矿藏的开采难度直线上升。耗费大量时间和金钱，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众多公国终于醒悟，纷纷从大陆撤军，但还有一些做着发财梦的异族人留了下来，在这个满目苍夷的土地上，建立了新的文明。 让我们把话题扯回一点。 本次要说的奥利弗，就是土著异族人通婚后留下的那一支血脉。作为混血儿，他在成长过程中备受歧视，从小的阴暗经历渐渐扭曲了他的心智，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以金钱作为自己人生的唯一追求。 第三大陆中，各项资源都被巨头垄断。奥利弗在成年后算了一笔账，如果自己以混血儿的身份从底层爬起，成为一名富翁，至少要二十年的时间，并且随时有可能面对生命的威胁。 于是，五年前，他倾家荡产，买了一张到都港市的船票。 痛恨于一无所有的起点，奥利弗连哄带骗，将船上同为追梦人的老乡推入大海，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初始资金。 在旧都港，百般思考下，他用这笔资金购买了一辆简陋的推车，在港口上贩卖食物。一点聪明才智，再加上长期独自生活练就的厨艺，奥利弗的招牌在旧都港越做越大。 对于竞争对手，他不吝于用最肮脏的手段；对于可能的盟友，他明面上慷慨大方，暗地里却设计钻营，将撒出去的钱财一一收回。短短数年，奥利弗攀上了贫民窟最粗的大腿，也就是连锁酒吧，并成功在花宿街开设了自己的门面。 手中的资源越多，奥利弗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大。他那异国人的身份，又没有一技之长，严重阻碍了他在组织内晋升的道路。被金钱**腐蚀，本可安安分分度完下半生的他，终于做出了铤而走险的决定。 贩卖违禁药物。 而这一行动持续了半年之久，明面上，他的饭店络绎不绝，从来不缺回头客。暗地里，他那罪恶的财富逐渐累积，一方面用于伪装，另一方面，在不远的未来，他打算耗巨资前往紫金花区进行彻底的人体改造，借此进入连锁酒吧的权力阶层。 想得很美，但总在海边走，终归还是湿了鞋。 采购药品的数据，如果不经处理，在采购记录中十分显眼，为此，他需要定期请数据专家对这些记录进行篡改和伪造。这样的工作奥利弗一向做得谨慎，但意外的是，今天的采购已经完成，这位数据专家却一直联系不上 更巧的是，今天是对账日。 在同僚第一时间的提醒下，奥利弗果断销毁了店里终端的记忆元件，并抛弃产业，携带大量财富离开了花宿街。 狡猾的他假装前往旧都港，实则绕了一大圈，马不停蹄地向霍普区赶去。那里有他早就安排好的整容医师，奥利弗打算重新设计一个身份，以霍普区为跳板，逐渐往紫金花区开展自己的新事业。 目前的行程一切顺利，可命运又给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谨慎地选择路线，小心地穿过面前巷子，奥利弗来到了一座好像城寨般的建筑，那里的门口，一位穿着宽大风衣的银发少年正在和门房老大爷扯着皮。 “我要找悲哥儿。”银发少年一副崩溃的样子。 老大爷扇着蒲扇，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回道： “什么哥儿啊？” “悲哥儿！” “悲什么啊？” “悲哥儿！” “不认识，你回去吧。” “我来过这好几次了！”格雷尔大喊。 “少年仔，不要急，”老大爷小酌了一口茶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有烟吗？咱们坐下来聊聊天。” “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聊天的！” 大爷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说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这地方虽然破了点，别人瞧不上，我们可是爱护地紧。” “你这么面生，虽然长得白白净净的，可如果是个蟊贼，从里面拿了东西，我老眼昏花，腿脚无力的，可不好和住民们交代。” “我发誓，我只是来找人的。”格雷尔快哭了，明明之前和侦探来过好几次，老大爷都没有为难。可这次自己独自前来，怎么难度就变得这么大了呢？ 哼，门房老大爷嘬了口茶，在心里审视着眼前的银发少年： 十三楼的那小子，本来天天打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自从和你们出去几次后，每天大鱼大肉给他弟弟补着，连他母亲的声音都洪亮了不少要是看不出其中的蹊跷，自己这么多年可就白活了。 是的，他把银发少年当成了某种肥羊，想从上面刮一层油花下来。 偏偏格雷尔刚从搜捕工作翘班，时间很紧，又急着想和悲哥儿见一面，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老大爷的暗示，两者就这样僵住了。 “这样吧，”格雷尔眼珠乱转，余光正好看到街口处低头走来的奥利弗，他冲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奥利弗的手臂，朝着老大爷大喊道： “你进去喊人，这位先生在门口做个见证，这样你总不用担心了吧。” “你干什么！！！”原本就草木皆兵的奥利弗，被这么一拉，下意识地往旁边奋力挣脱，可少年的手稳稳当当，像一把钳子锁住了他。 “先生，不好意思，耽搁您一点时间。”格雷尔好声好气地劝说着，与之相反，手中发力，抓得更加地紧了： “帮我个忙，就一会儿就好” “不行我有急事。”奥利弗慌张地挣扎，说话的时候，他无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了少年那清澈的目光。 “咦？” “咦咦咦咦咦？” 眼前少年的眼神，从善意到惊讶，再从古怪到惊喜，最后变成了饿狼般的目光。 而毫无觉察的奥利弗，还在用脚踹着少年的裤腿，企图从铁掌中逃离。 “奥利弗？” 简单的一个名字，让他汗毛倒竖，原本怦怦跳的心脏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漏跳了一拍。 “是啊，是啊，”奥利弗反应很快，苍白的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他装作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一边强迫自己和少年目光相对： “老板你认识我？” “大爷，谢了啊！”格雷尔扭过头，笑容灿烂地朝着门房大爷挥了挥手，不由分说地拉着男人，走向了一旁的阴暗小巷子。 “看来我的名声传得挺广的嘛。”奥利弗干巴巴地笑着，看上去完全慌了阵脚。但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悄悄摸进了衣服里侧，那里有一把曾经帮助他逃过好多次的劫难的袖珍古董手枪， “你不老实哦。”格雷尔伸手朝男人肩部一扭，咔擦一声，奥利弗的右手陡然失去控制，刚掏出的袖珍手枪掉落在了地上。 冷汗从男人的鬓间滑落：精准迅速地命中肩部，然后将关节脱臼，这样的动作可不是简单的街头混混能做出来的。 呃，格雷尔最近正好在研究有关人体结构的书籍，此时随手一试，看来效果还不错。 奥利弗的脸色终于不再淡然，他急智地开口大喊： “救命啊，有人” “麻烦，”旁边的银发少年不耐烦地掐住男人的两颊，让他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你自己作死可怨不得我。” 格雷尔嘟哝一句，从风衣里拿出顶暗红色的假发戴上，在奥利弗惊恐的目光中，身形拔高，骨骼皮肉在淡淡灰雾中迅速挪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连锁酒吧的皇后级！号称“炎尘”的金士顿！奥利弗认得这张脸，他绝望地摇头，好似在求饶： “呜唔呜，呜呜呜呜呜呜” 调整了下声线，格雷尔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男人，他玩弄着刚从风衣里拿出的微型炸弹，悠悠问道： “说吧，你想被打成几级残废？” 第一百十六章 异样 格雷尔很不想用“金士顿”这个身份触发战斗，其中的原因很简单。 在昨夜的拷问中，了解到了金士顿的超凡能力是“爆炸粉尘”，他能加速体表皮肤的新陈代谢，而脱落的皮屑和皮肤油脂混合，会产生威力不俗的延时爆炸粉尘。 为了不让爆炸伤到自己，金士顿惯用的战斗方式是，用拳脚结合粉尘，将瞬时释放的粉尘吸附到对手身上，产生定点爆破的效果，这也是他一直穿着拖鞋和宽大风衣的原因拖鞋能扩大粉尘释放面积，风衣在行动时能带动风，将身边的粉尘吹开。 这种特殊的战斗方式，所留下的战斗现场同样特殊，伤者身上的爆炸痕可以用微型炸弹模仿，但覆盖现场的微型粉尘爆炸痕迹，格雷尔完全想不到头绪。 所以，为了避免战斗，他心安理得地翘了班，往黑衣人给出的方向随便转了圈，就算交差了。 结果地上钻出来个奥利弗，正好撞在了他的脸上。 那行吧，只能完成任务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格雷尔制服了他，并思考着如何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将这位倒霉先生送回连锁酒吧。 然而求生欲旺盛的奥利弗在巷子里嚎了一嗓子，把路人吸引了过来。所以没办法，格雷尔只能再次变回了“金士顿”的样子。 原本奥利弗大概能有百分之三十的存活率，而现在就只剩下零了。 昏睡之花的香味弥漫整条小巷，倒霉的奥利弗软倒在地。 “该怎么料理他呢。” 格雷尔摸索着奥利弗的衣服，后者的灰色外套看似平平无奇，上手之后才发现布料十分舒适，不像是平民穿着的粗糙货色。其外套内还藏了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的暗格，放着名片、打火机、刀具、终端等等，里面甚至还有一块灰扑扑的黄金，格雷尔掂量了一下，大概有两千克那么重。 看来是把后路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啊，格雷尔没有在衣服内发现芯片之类的东西，只能遗憾地把奥利弗的终端收起，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杀掉他。 捡起地上的袖珍古董手枪，格雷尔朝着后方的墙壁连开数枪，留下了漆黑的弹孔。 然后，将微型炸弹埋在胸前肋骨左下方大约五厘米的位置，他后退几步，引爆了炸弹。 轰，鲜血四溅，灰烟飞起，奥利弗死了。 他的心脏在极短时间内化为碎片，爆炸的余波在躯体上打出了个显眼的黑色缺口，焦黑的内脏裸露，却没有鲜血溢出。 这是格雷尔给他设计的死法，“金士顿”遭遇了奥利弗强烈的抵抗，无奈之下，他瞄准腰部企图制服后者，结果没有控制好爆炸威力，反而将这位倒霉先生给炸死了。 而没有粉尘的爆炸痕也很好解释，因为“金士顿”只出了这么一拳。 做完这一切后，格雷尔拿出终端，向搜查小队发了条消息。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就会到来，将这里的残局收拾完毕。 比格雷尔预想中的要快，连锁酒吧的成员在二十分钟后匆忙到来，向他行礼后，迅速将奥利弗的尸体打包，用麻袋装了起来。 血块，爆炸痕，这些显眼的痕迹在几分钟内被清除，一些遗物被小心地装入透明小袋。 小巷的尘土依旧，却没人能想得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凶杀案，只有墙上的弹孔，在无声地哭诉着一切。 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搜查小组的成员在经过格雷尔时，还特地嘱咐了一句： “大人，等下行政署的人可能会来调查，您早点离开为好。” 这就是连锁酒吧行事的风格，直接且高效，完全不给格雷尔一点解释的机会。 全程亲眼目睹了清理过程，他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完了？ 这就完了？我辛辛苦苦准备的百字长稿还没说呢。 格雷尔若有所思地走出了小巷，中午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肩上，镀上了一层金黄的毛边，暗红色头发如此显眼，行人们纷纷避开了他，在巷子口留下一个空圈。 他在思考一个很认真的问题，一个刚刚被他忽视，而现在又突然想起的问题。 他，若无其事地杀了一个人。 这很奇怪吗？ 非我族类，杀掉就杀掉了，为什么要有感情波动？ 毫无察觉的，假发之下雪白的发端，突然黑了一小段。 在克拉夫山脉度过的日子，因为填饱肚子，或是增长实力，格雷尔吃掉的野兽数不胜数，但人类，可不是什么野兽。 那是智慧生命，能够思考能够交流的智慧生命，他还曾试图向自己求饶，他的身上充满了令人好奇的故事，自己甚至都没想要审问他，就这样简单地将他杀掉了？ 是伪造现场的想法压倒了感情吗？还是因为解决掉他的方式太过轻松，自己提不起一丝的感情？或者，伪造身份的同时，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自己的心智？ 不对，自己可没有那么冷血。 事情没那么简单，格雷尔目光深远，他想起了在行政署暂居时梦见的黑色巨眼，还有自己出生时的不详梦境，这一切好像在告知，有什么未知的存在正在接近，并悄悄地影响了自己。 想到罗尚告知自己的穿越阴谋，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变形术的来源，心情突然变得沉重。 翠尔女神的祝福。 予破除因果之能。 世上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赐予，一切的不劳而获，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嘀嘀嘀。 终端声突然响起。 格雷尔虚焦的眼神渐渐聚焦，他拿出终端，看见早上的黑衣人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对账完成，赶快回来。” 哦，现在的我是连锁酒吧的“金士顿”。他甩了甩脑袋，将刚才凌乱的想法塞回大脑深处，未来的事情怎么样都好，还是先完成当下的工作吧。 只是一边走着，新的想法从他的头脑里重新冒出，反正自己潜入连锁酒吧也只是想找那个叫泽尔的混蛋，此时信息已经搜集了不少，不如借此脱身，前往行政署调查异变的来源？ 嘛，还是算了。 第一百十七章 会议 上午的工作结束了，虽然经历了一点波折，但它还是完美收官了。 连锁酒吧的威名尚在，旗下的店铺大都是规规矩矩地过着日子，努力向着理想生活迈进，虽然很不肯承认，但这是大多数人类的常态，无论是发达的紫金花区，还是垃圾堆般的贫民窟，而所谓的理想，也只是老婆儿女热炕头，没有遗憾地过完一生罢了。 人类的一生很长，常常多出许多感慨。还好格雷尔是一条寿命悠长的兽龙，他并不考虑这个。 现在格雷尔的烦恼是，早上对账的黑衣人似乎对他赞赏有加。所以下午的“金士顿”，多出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前往连锁酒吧总部参加一场会议。 具体内容黑衣人没有透露，格雷尔只能老老实实地将他护送到总部，也就是锈城区的西部，一个临海，却不怎么发达的小地方。 这里的景象和贫民窟又有所不同，虽然街道两旁房子破烂，咋一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但细心可以发现，这里的街道十分整洁干净，房屋的破，也只体现在了外观，必要的建筑结构，窗户门户，虽然老旧，但被保养得十分良好；来往的行人，皆目光如电，一副精干的样子。 黑色轿车缓缓开入街道，行人有序地分开了一条通道，立在两边安静得如同傀儡。 黑衣人已经戴上了他的墨镜和帽子，斜躺在后座，窗外的景象他甚至都不想去多看一眼，格雷尔虽然好奇，但为了恪守住皇后级的威严，他坐在副驾驶上，也做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只是他的两个手下，在座位上不安地挪着小碎步，既兴奋又紧张的样子。 在路上，格雷尔不止一次想象着连锁酒吧总部的模样，或许如组织的名字，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型酒吧；又或者是一栋高楼，一座庭院，但他完全想错了，连锁酒吧的总部，竟然是一座其貌不扬的碉堡！ 它整体由灰色方形石头砌成，呈倒扣的圆桶形状，方形窗户有规律地从底层环绕而上，也许那儿曾经立着火炮，但如今只装上了透明玻璃，在正午阳光下反射着白光，像一双双审视街区的眼睛。 碉堡和街区隔着一道深壑，铁桥落下迎接车辆，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像是穿越到了几百年以前，都港市刚刚建立的时候，那时海盗泛滥，才不得已设立了这种碉堡，保护城市的安全，某种程度上，这座碉堡也算是文物了。 只是碉堡里没有火把，门口也没有驱赶平民的门卫，入目处，大门里是一条银色通道，冰冷的白蓝光在天花板洒落、反射，将时代的气息重新拉回了现代。 格雷尔的掌心微微出汗，他不清楚“金士顿”这个身份在这里能有多大的分量，但开弓没有回头路，此时已经不由得他回头了。 与粗犷的外观不同，碉堡内部错综复杂，入口处的冷光，是检测身份的区域。身份核对完成后，完全密闭的电梯将格雷尔和黑衣人送至会议厅，电梯行动十分缓慢，几乎让人感受不到空间的变化，即便是感知敏锐的格雷尔，也只能得出路线并不是直线的结论。 但这也在意料之中，一个庞大组织的老巢，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窥探的。 电梯门打开。 “请入座。”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冷光之下，长桌闪着金属光泽，两排的座椅空无一人。在上位处，一架机器闪着红光，看着刚离开电梯的两人。 格雷尔当然知道这是谁，他是连锁酒吧的首领，有个叫做“莫可提”的名字。作为首领，他很少亲自在组织内走动，常以代行机器用来发号施令。 两人随意找了座椅，相对坐下。 “还有几人，稍等。”代行机器不再说话，会议厅里的气氛一时有点诡异。 这是个纯粹的会议厅，除了桌椅和投影，里面没有任何杂物。格雷尔隐秘地观察着四周的景象，心中一沉，如果在这里暴露了身份，在没有其他出口，电梯被锁死的情况下，自己只能用蛮力破开房间，这之后是任人宰割，还是远走高飞，就要看天意了。 思考之余，电梯门开合，又进来了四个人。 “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原本还算明亮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昏暗，代行机器前方的圆盘处，缓缓升起了一道立体投影。 那是一个叫做“前额叶”商标，在半空中不断旋转，散发着毛绒绒的绿光。 “这次的雇主。”机器抬起一只手，介绍道： “前额叶公司。” 没等众人回应，他继续说道： “我们的任务是，保证新品发布会的安全。” 就这么几个人？格雷尔默默观察着旁边座位上的人，他们的长相各异，衣着随心所欲，但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上位者的威势，这个消息传来，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什么波动。 依样学样，格雷尔不露声色，盯着投影出神，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两个月前，有一名叫做“心脏骤停”的杀手盯上了前额叶公司，而直到现在，并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刺杀结果的信息。 前额叶公司雇佣连锁酒吧，是为了防止这名杀手刺杀吗？ 机器手一挥，投影迅速地变形，显示出一张网状的坐标图，其上升起一栋高楼，然后像切片一样分解成几部分，在空中旋转。 “这是我们负责的区域。”他将切片放大，显示出建筑的结构。 “明天早上会有人来接你们，你们先讨论一下，决定自己负责的区域。” 讨论一下？ 格雷尔心中一咯噔，果然，该逃的还是逃不掉吗？ 点头，沉思，适当的时候说一句“好”。 从原本的略有慌乱，再到现在的心静如水，格雷尔只用了五分钟。 什么叫会议？ 你来我往，争锋相对，这可不叫什么会议。 一般的会议流程是，几个人提出观点，然后剩下的人讨论，提出一些无关痛痒的意见，翻来覆去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那几个观点，然后由领导一拳敲定。至于为什么不一开始敲定，非要走这么一套流程，那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格雷尔扮演的就是鼓掌叫好的角色，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沉默，必要的时候点下头，就算参与话题了。 根本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也许这位叫做“金士顿”的皇后级，原本就是这么沉默寡言。 不到半个小时，那名叫做“克列佛”的黑衣人迅速获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基本方案就这么定下，但具体的细节要等到明天在场后才能安排。 格雷尔也确定了自己负责的区域。 他负责发布会门口的安保，或者说当个门童。 第一百十八章 即兴演出 “欢迎您，先生。” “希望您能玩得愉快。” 他，微笑地点头，向着来宾问好。 他，暗红色头发向上梳成油头，原本略显粗糙的皮肤裹上一层妆面，粗犷的面容在其修饰下，变得柔和又不失男性特征，其下颌角甚至还打上了阴影，让脸孔的轮廓更显立体。 他，上身呈黄金比例的倒三角形，魁梧的身躯撑起了笔直的西装和衬衫，尽管从腰身到鞋跟是一片流畅的纯黑，无时不刻彰显着成熟男人魅力。但，这种魅力和他脸上那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中和，变成了一种奇妙的气质，让某些来宾们完全移不动眼睛。 他，是连锁酒吧的金士顿，令人闻风丧胆的皇后级人物。 他，另一个身份，叫做格雷尔怀特，拥有着变形能力的兽龙，此时因为某些原因，来到了这座大楼。 前方车来车往，背后的来宾相谈甚欢，远处是连成山脉的巍峨大楼，再远处，是幕布般漆黑的深空，一轮残月静卧其上俯瞰人间。 看向月亮，格雷尔心潮汹涌，他多么想让自己变成那轮月亮，因为，人们都知道它却不会多看它一眼。 他，曾经是个王者。 可现在，他只是一名兢兢业业的门童。 近处，是三道熟悉的身影。 一者，皮帽风衣，潇洒持杖；二者，黑色碎发，衬衫西裤；三者，皮肤古铜，长相普通，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门童。 坑爹呢这是，格雷尔脸上肌肉微微颤动，脸上的笑容差点崩掉，心中疯狂咆哮： 说好的负责发布会的安保呢，怎么到了这里就成协助了！ 之前还疑惑为什么连锁酒吧里这次的外围工作没人想负责，原来是，前额叶公司有自己的巡逻小队！这意味着什么？ 别人不想带自己啊，自己只能单干啊！ 单干意味着什么，是接客啊！ 自己要呆在门口好几个小时一动不动，接客啊！ 是了，他们美其名曰是对宾客的身份进行初步筛选。 但那还是，接客啊！ “欢迎您，先生。” “希望您能玩得愉快。” 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进行化妆，顺便学习了号称决无死角的黄金比例笑容，格雷尔此时，确信在这三个男人面前不会露怯。 “辛苦你了。”罗尚脸上露出个友好的笑容，他轻轻拂去格雷尔肩上因紧张而抖落的粉底，又重重地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前额叶公司，会因为你这样的人才而感到骄傲的！” 咔擦咔擦，身后的照相声连成一片，不出所料，这一幕，会登上今晚的头条新闻，推送到都港市数百万人手中的终端。 “惊，水果巨头和门童进行友好互动，疑似对前额叶公司展开挑衅。” “新晋水果巨头举止暧昧，竟然连门童都不放过！” “发布会上的门童是谁，他的身份你绝对想不到！” 公众人物的一举一动，会如同显微镜般扩大，夸张甚至妖魔化，而有心人总会有意无意去刺探其中的深意，企图从这些细枝末节中获取有用、甚至能一步登天的方法，所以还可能是以下的标题： “短短几年为何罗尚能身家上亿，这张照片告诉你！” “富豪的成功秘诀，都在这一张照片里！” “发布会上最令人感动的照片！它的由来你绝对想不到。” 按下快门的闪光，能使人从一具血肉之躯，变成网络世界里的一串数据，这些数据排列组合，又重新构造出一具如云似雾，让人看不穿的虚拟形象，供人膜拜，又或者供人唾弃。 这只是快门的一个作用，它还有另一个作用是： 能闪瞎门童的眼睛。 “你怎么来了？”格雷尔咬牙切齿地问道，自己会来到发布会完全是连锁酒吧的安排，并没有告知罗尚一行人，此时被他们撞见，顶着无数的摄像头，他甚至有种动用变形术立马开溜的想法。 丢脸，实在是太丢脸了。 罗尚微微一笑，镜头之下，他也不敢有太过出格的举动，在格雷尔诧异的目光下，罗尚转过身，面对镜头张开了双臂。 “女士们，先生们，我有预感，这将是一场美妙的晚会。”他半开玩笑地伸出一臂，指向身后的格雷尔： “连这位门卫先生，我都觉得他是那么地可爱。” 罗尚的超凡能力使得他拥有极为强烈的个人魅力，这话一出，不仅化解了刚才的尴尬，台阶之下，更是传来潮水般的掌声。索性，罗尚再次露出笑容，顺着这话往下接： “有人问我，为什么还要来前额叶的新品发布会，最近的半年里，我被他们打击得灰头土脸，连公司的销售额都下降了几个百分点。” 他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我为什么还要来这呢？我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手臂随演讲挥动，罗尚激昂地说道： “我是位商人，我为利益而生。” “但我同样是一名企业家，一名立志于造福世人的青年企业家。” “前额叶公司进入我们都港市短短一年，就抢占了营养液和强化剂的大半市场，他们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人们趋之若鹜？” “错，这不是魔力，”他再次摇头： “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尚好果业的不够好，他们就会去选择别的，通俗的道理，简单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他指了指自己，自嘲般说道： “我也知道，所以我来了。” “但是诸位，我是来学习的！”罗尚话锋一转，朗声说道： “不够好就会被淘汰，这是市场千古不变的道理。” “让我们来看看，前额叶公司这次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惊喜吧！” 台阶下，掌声雷动，这番即兴演讲收获了满堂的喝彩。 眼前的男人沐浴在闪光中，享受着人潮的欢呼，一旁的三人成了陪衬，却有了暗中对话的机会。 “你们来干吗的？”格雷尔迅速问道。 “就和他说的一样，我们是来捣乱的。”侦探苦笑：“前额叶连续两场新品发布会将尚好果业压得喘不过气来，风头正盛，我们需要过来压压他们的威风。” “心脏骤停，那个暗网里的杀手，会不会来？” “有可能是今晚，”侦探压低了声音： “我们也是为了洗脱嫌疑而来的。” 第一百十九章 发布会开始 罗尚微微鞠躬，拉上旁边二人，走进门内。 虽然这场即兴演讲已经结束，但气氛一被点燃，后来的宾客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昂首挺胸，仿佛来到发布会就是一种荣誉。有些宾客甚至还有样学样，拉上门前一副生无可恋的格雷尔进行合照。 “史上最幸运的门童。” 他已经能想象到明天终端上的头条了。 相较一开始的拘谨，格雷尔现在完全放开，反正丢的是连锁酒吧的脸，不如让这场闹剧再继续下去。心态转变，合照之余，他甚至还有闲心去观察合影的人。 人脸上的肌肉群是全身中最复杂的，开心愉悦的情绪投射到脸上，很可能就会有数百种肌肉组合。与之符合的是，人类对于人脸的识别也是最为敏感的，明明是相似的肌肉组合，反映出的情绪可能大不相同，换言之，你能清楚地认知到，有些情绪很真，有些情绪可能很假。 格雷尔旁边与他合影的人，虽然脸上笑容灿烂，面若桃花，开心的表情大同小异，但格雷尔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些人，很假，仿佛带着块摘不下来的面具。 他们流露出的，不是合影时的欣喜，而是一种渴望、一种野心，一种能和罗尚并肩齐驱的幻想，一种塑造形象的手段，和一种想展示个人光辉品格的**。 发布会的大门口，组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名利场。 身在其中却不在局中的格雷尔，反而是当中最为清醒的。 “天啊，连行政署都来了，这前额叶公司的后台到底有多硬！” 底下黑云一片的记者群中传来一阵躁动，一支无声的队伍从远方缓缓前来，其中的领头人微笑招手，而他身后的队伍里，格雷尔发现了几个熟面孔。 异常科副科长朴金金，医疗科的美女医生伊粟，还有之前在办公室撞见的金丝眼睛男。 “请问下，你们行政署来参加发布会，是看好前额叶公司之后的发展吗？”一位壮硕的记者挤开人群，冲到行政署面前，将麦克风举起，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很看好前额叶公司，今年他们在紫金花区的惊人势头，想必大家都有目共睹。” “但是，我们行政署有很多部门，”领头人微微一笑，有所意会地看了眼身后的队伍： “我一个人的想法并不能代表大多数，实际上，我们是被奇瑞斯先生邀请过来的。” “邀请？” “看看这周围，”男人贴近麦克风，爽朗地笑道： “看，这样一场隆重的盛会，甚至能影响紫金花区之后的经济发展，我们行政署，又有什么理由不来呢？” 说完，他没有理会记者，带着队伍自顾自地进入了门内。 没有做作的合影，由于是在伪装状态下，也没有人认出门口的格雷尔。 与美女医生擦肩而过，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心不在焉的状态，和眼里掩盖不住的哀伤。 行政署入局了，站台的还是前额叶公司，格雷尔在心中不由得猜想： 难道今晚那位叫做“心脏骤停”的杀手，真的会来？ “晚上好，欢迎来到前额叶大楼。” 明亮大厅突然一黑，交谈的嘈杂人声顿时安静下来。一束白光打在舞台，一个圆圆胖胖，如企鹅般的身影从后台缓缓走来。 他的眼睛很小，眯成了一条缝，脸上肉却是很多，随着笑容堆积在一起，让人顿时好感。 这是前额叶公司在紫金花区的代理总裁，奇瑞斯先生。 他穿着一身考究的燕尾服，在舞台中央站定，向着台下宾客鞠了个躬： “我们相信，科技的发展，会将人类的历史推向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而纵观历史，我们对于科技的理解，很长时间都处于一个误区。” “从原始时代更锋利的刀刃，再到现代威力更大的炸弹，飞得更高的火箭和飞得更远的卫星，”奇瑞斯摊了摊手，身后的大屏幕不断地闪过画面： “人类极力地想把外物推向顶端，却一直忽略了自身的潜力，这也是我们前额叶公司成立的初衷。” “人脑的前额叶，是人类与其他动物不同的地方，它控制着人的认知，在上万年中的自然演变中不断扩大，可以说，它是人类身上进化得最为彻底的器官。” “这也是我们公司名字的由来，我们的理念是，挖掘人体的潜能，而非改造，让人体在潜移默化中得到进化。” 他顿了一下，倾听着台下的掌声。 “在这么多年里，我们一直将客户需求放在首位，我们所有的产品都是为了满足大众需要而研发并生产的。” “我们生产的强化剂，除了完全无害地强化人体，还能帮助大家学习新技能，激发新的灵感，创造新事物，可以说，只要你愿意，我们的一系列产品，能够帮助你胜任任何的角色。” 是啊，只要你有钱就可以。台下的侦探瞪着死鱼眼，在心中吐槽道。而旁边的罗尚微笑点头，看上去完全认同奇瑞斯的说法。 “而今天，我们将宣布几个重大的消息。也许，你们会因为这个而一整晚睡不好觉。” 奇瑞斯在台上踱步，嘴角微瘪地笑道： “至少我是这个样子。” “让我们直接切入正题，”他手一挥，将台下观众的目光集中在了屏幕之上： “本次新品发布会的第一个内容，强智系列强化剂的新改动。” 奇瑞斯两手自然地在胸前握拳： “强智系列设计出来的初衷，是开发大脑的潜能。” “近年来的我们推出的新产品，都是对于不同区域、比如说艺术区域，计算区域，记忆区域等，这样的针对性开发后的强化剂，大家之前都觉得，对症下药才是最好的，但这样会导致许多问题，不同区域的强化剂，交叉使用会不会有副作用，如果大脑不均衡发展，在未来会不会有其他的隐患？” 他摆了摆手：“这些假设在实际中还没有发生，但是我们很容易能推测出，随着未来强化剂的作用越来越大，迟早会发生这样的问题。” “所以，在设计新产品的思路上，我们做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这也是我们即将推出的产品。” 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不同于以往的单一型和复合型，这是，” “首款，能将大脑功能全方面提高，自发演变，甚至能超脱先天限制的强化剂。” “我们将其命名为：进化一号。” “如果超脱了先天限制，那还算得上是人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台下传来，打断了演讲，众多目光瞬间集中在了罗尚的身上。 “自然界中，物种为了适应环境，能分化成许多的种类。”奇瑞斯微笑解释道： “而随着差异的扩大，新的物种会从旧的族群中诞生。” “你想说什么？” “诸位，”奇瑞斯抬起手，面容狂热：“新人类的时代来临了。” 第一百二十章 接二连三 “开个玩笑。” 看着噤若寒蝉的观众，奇瑞斯眨了眨眼睛，无辜地说道： “你们懂的，概念和实际之间总是存在着很大很大的距离，目前的进化一号，极限情况下，也只能全方面提高大脑20%的能力。” 台下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道歉，反而像是炫耀一般。 当然，实验室的数据和实际情况又有差异，奇瑞斯很识趣地没有进行进一步的解释。就在他摆着手，准备进行下一个话题的时候，舞台的灯，突然灭了。 台下一阵骚动，奇瑞斯按着自己领子上的麦克风，冷静地说道： “别担心，这只是正常的调整，请大家稍安勿躁。” 他摸了摸耳边毫无反馈的耳麦，语气坚定： “后台人员已经在处理了，请大家耐心地等待一会儿。” “这次发布会的准备十分充足呀，”虽然台上黝黑一片，但凭着超凡视界，唐让清楚地看到几名超凡能力者快步走上舞台，紧紧地围住台上的奇瑞斯。 连锁酒吧？他不由得在心中猜想，还是黑森林安保公司？ 前额叶公司显然没有忘记“心脏骤停”这名暗网杀手的存在，台上有多名超凡能力者保护，台下还有行政署在严正以待，真不知道这名杀手要以什么方式才能穿透这铜墙铁壁。 “电源线路被高温熔断了，临时的线路还在路上。”耳麦中终于传来了声音，奇瑞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开始圆场。 “你们说，我要不要扣工作人员的工资，”他笑着说道： “要知道在其他地方，我的演讲可是按秒计算的，现在都好几分钟过去了，至少也要扣个几百万圆吧。” 台下哄笑，连罗尚都夸张地鼓了鼓掌。唐让将目光从台上移开，本来想尝试着寻找杀手，却发现台下的超凡因素光点更多了，除了行政署队伍，竟然还有许多野生的超凡能力者混入其中。 来这里的人非富皆贵，请能力者当保镖也是理所当然，但侦探内心有着很不好的预感，这么多能力者集中在如此狭小的礼堂中，万一擦枪走火，那岂不是 啪，台下的灯也灭了，礼堂陷入了彻底的漆黑。 “你们在搞什么？”奇瑞斯摘下麦克风，对着无线电耳麦另一边的工作人员怒吼道： “搞错线路了？” “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工作人员慌乱地说道：“刚刚去检查线路的人员也联系不上了。” “监控呢，有异状吗？” “没没有，他们说一切正常。” “废物，我们公司的名声都被你们这群废物毁了！”奇瑞斯重新开启麦克风，“喂”了几声，却发现电源被切断，只好将它放下，叮嘱身旁护卫几句，小步地往幕布后退。 背靠着墙，总是会让人更加有安全感点。 台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混乱，宾客们身上或多或少地都有照明设备，一时躁动后，大家都将照明物举起，四处张望查看情况。 即便如此，压抑的气氛仍在扩散。 十分钟过去了，光亮仍没到来，奇瑞斯委托了一名护卫，下台前去说明情况，大致意思是，今晚的发布会可能要中断，电源到来后会以网上直播问答的形式继续进行。 询问过后，大部分人仍然选择了留在原地，而一小撮的人，选择了离开，他们组成队伍，高举着照明物，有秩序地朝出口处走去。 礼堂的大门位于南侧，它采用了独立的电源驱动，通体由合金组成。为了保证礼堂内的安全，两扇门紧紧吸附在一起，贴合处形成了一整条真空带，而大门表面光滑没有着力点，从外界根本打不开。 门口护卫朝离开的客人歉意鞠躬，他按下门旁边的一个按钮，可意料中的空气释放声音没有传来。 再按几次，仍没反应。 门坏了。 格雷尔此时有点困，现在已经没有客人让他欢迎了，他只能枯站在门前发呆，台阶下永远兴奋不知疲惫的记者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对谈，他羡慕嫉妒恨地观察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点无趣了。 唉，当初为什么不申请在室内，起码还能听听发布会 这些记者也是好闲啊，明明身边都是同行，都是竞争对手，他们竟然还能聊得下去，就不怕说漏了嘴，被人从暗地里捅刀吗？ 靠着胡思乱想打发时间，格雷尔突然发现那些多管闲事的记者们突然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再次拿出摄像机，对着格雷尔一阵猛拍。 啥啥啥，我怎么了？格雷尔不知所措地对抗着闪光，两手局促地上下摸索：难道是变形术失效了？ 不对啊，这白光怎么比刚才要亮得多？ 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格雷尔惊讶地发现，后面的前额叶大楼，此时完全陷入黑暗，宛若一座死楼。 发生了什么？那名杀手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踟蹰几秒，他果断背着闪光，跑进了身后漆黑的通道。 “这门怎么打不开啊。” 护卫焦急地拿出对讲机呼叫总台，而另一边带着歉意地说道这边另有事情，关于大门的问题要之后才能检查维修。 离开的队伍，就这样卡在了门前。 另一边的座位区，接二连三地传来惊呼声： “怎么回事，怎么连不上网络了。” “会不会是你自己的问题？” “我也连不上了，我刚撰写的新闻啊，还没来得及发出去！” “我也是！我也是！” “今天怪事这么多，等下不会还有吧！” 先切断照明然后再破坏基站吗？侦探将终端当作手电筒举起，照亮了旁边一小块区域，旁边罗尚整个人舒服地瘫在皮制座椅上，脸上尽是看好戏的表情。 “再怎么说前额叶也是大公司，这点事情他们还是搞得定的。”他曾这么阴阳怪气地说道。 又是五分钟过去，侦探偷偷看了眼远处的行政署区域，他们的队伍丝毫没有骚动，在座位处围成了一个圈，将没有战斗能力的后勤人员围在其中。 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此时，最早离开的一批人，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小部分人已经开始大声咒骂，却被等待多时的安保人员及时地制止。 礼堂内，又进入了煎熬的等待时间。 奇怪，敌人只是想把我们困在这个地方，不打算袭击吗？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侦探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都二十分钟了，再过不久，大楼外的增援也应该到了，此时还不出手，这名杀手在等待些什么？ 嗤嗤嗤嗤嗤 礼堂南部传来气体释放的声音，压下礼堂内的其他声音，将众多目光吸引了过去。 护卫激动的举起手电筒，一束白光，打在门外的通道里。 门开了。 第一百二一章 疑云 出口打开了，礼堂内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即便许多人眼睛发亮，却克制地没有动弹。 没有人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杀手没有行动，也许是忌惮礼堂中的人，而在狭窄的通道，视野受限，战斗人员很难施展开，在不清楚敌方战斗力的情况下，按兵不动是最好的选择。 唐让给了旁边罗尚一个眼神，轻声说道： “门外没有能力者的存在。” 罗尚挑挑眉，他一手托腮，一手敲着皮椅的把手，没有做出回应。 “亲爱的朋友们。”舞台上再度传来了一阵洪亮声音，侦探举起手中的终端望去，原来是奇瑞斯从守卫间隙钻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擦得程亮的喇叭，边擦汗边说道： “不要害怕，安保人员会护送你们直到出口。” “我们保证，”他在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一切的意外都是在可控制范围之内。” 他拍了拍手，从舞台的一侧无声地钻出一队黑色西装男，越过观众席，朝着大门走去。 这些人当中只有一名能力者，侦探眯着眼，仔细观察着：他们戴着手套，并没有持有武器，西装被撑得很满，腰带处的裁剪不太正常，过于低了，而且被西装的下摆紧紧遮住，更奇怪的是，明明穿着硬底皮鞋，落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小队，而且武器精良。他几乎是马上得出了这个判断。 热武器总是比超凡能力靠谱的，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小队远去，在穿过大门的时候，光芒从黑衣人的手腕处放出，照亮了通道，他们走得很慢，队伍默契地形成个小圈，在前进之余，同时进行着检查。 “加~油~啊~，你们一定能回来的~~~~~”罗尚恬不知耻地从座位上站起，两手并立作喇叭状，以一种夸张的唱山歌方式说出了这句经典的恐怖片即死flag。 这夸张的举动引来一阵欢笑，礼堂内的凝重气氛消散了一小半。罗尚趁这个机会，以一种热情到不正常的态度和台下的各位宾客交谈了起来。 前额叶公司此时声望大损，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发布会上的潜在帮手，至于出去的那只小队，关他屁事？ 太奇怪了。 已经走了二十分钟，格雷尔却依然没有来到发布会所在的礼堂，他通过楼梯来到了七楼，却没有找到另外的出口。此时他的瞳孔放大到不可思议的弧度，在黑暗里面放出微微的光，观察着通道里的景象。 前额叶大楼的过道设计十分简约，天花板及两壁，由不规则的合金板拼成，十分具有艺术气息，而地板是一尘不染的白色瓷砖。每走三米，旁边便会多出一盆绝不重复的绿植，除此之外，通道两边的门扉，两侧也会放着各式的盆栽。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盆边缘发黄，中间呈翠绿色的龙舌兰，已经在视野里出现三次了。 格雷尔若有所思地停下了脚步，他盯了龙舌兰几秒钟，后退几步，那里有一盆罗汉松，再前进，前方是一盆仙人掌，然后他走到龙舌兰前，一不做二不休地将它抱起。 五分钟后。 罗汉松，空，仙人掌。 “原来是在兜圈啊。”格雷尔将龙舌兰放入空位，看向远方那择人而噬的黑暗，目光深远。 说实话，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惊喜，如果真是那种类似无尽回廊的设定，也许才能让他兴奋一点。 “没有发现其他人，监控设备的话在断电状态下应该也用不了。”格雷尔将手伸进风衣，边走边将微型炸弹拿了出来，很快，他到了一扇门的前面。 反正顶着连锁酒吧成员的身份，他行事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一点。 将炸弹放到门上，他后退了几步。 “轰~~~” 爆炸声如闷雷，从远处传来，将礼堂内的宾客们吓了一跳，但很快，他们又平静了下来。 在场的各位都是聪明人啊，唐让环视一圈，闭上眼睛开始进行推理。 发布会用到的礼堂位于前额叶大楼八楼，爆炸声是从楼下传来的，这样会有两种情况，威力大而远，或者小而近。如果爆炸来自较低的层数，那说明外界有力量介入，与大楼内的敌人发生了冲突，这是最坏的情况，如果外界力量胜出，敌人有可能会退回八层，将礼堂内的人员劫为人质。 当然，从敌人到现在还没有靠近礼堂的事实基础上，侦探更加偏向于第二种推断： 楼里的人正在自救。 有可能是刚才出发的小队，他们和敌人发生了战斗，使用了某种武器。 但这个假设很快就被推翻了，奇瑞斯一脸阴沉地拿起喇叭： “请各位不用担心，我们的小队并没有和敌人发生战斗。” “他们还在接近八楼的楼梯，爆炸声离他们并不远，相信接下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此时他的心情糟糕透了，小队派出去这么久，别说敌人了，连一丝的异常都没有找到，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停电事故。 抱着这样的侥幸，他又联系了控制总台，却只听见一阵噪音，那里的信号在不知不觉中被切断了。 显而易见，敌人十分地高明，又十分地有耐心。 “心脏骤停，”奇瑞斯在心里默念着这名暗网杀手的名字：“我就在这，你会怎么来取走我的性命呢？” 一个普通的房间。 长桌被隔板均匀地分隔，其上凌乱地放着办公用具，而现在是黑夜，并不是办公的时间。 在靠近门口的柜子，原本放着精致的点心和饮料，却被爆炸的余波炸得七零八落，散落在房间的各处。格雷尔饶有兴趣地捡回了一些，放进了风衣的口袋中。 如果真的离不开这个走廊，这可是用来补充能量的好东西。 除此之外，房间内并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应该说，它们原本是有用的，但离开了电力，它们只是一堆废品，或许有人能将它们分解重组变废为宝，但格雷尔现在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种闲心。 格雷尔退出房间，打算朝着下一个房间走去。 突然，他硬生生地收回了迈出大门的脚，侧着身子，将身体隐藏于阴影之中。 他听到了脚步声。 第一百二二章 第一次接触 “长官，这里就是爆炸的地点。” 整齐的脚步声变得有些凌乱，外面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通道里反复蹲起蹲下。 在调查出口吗？这群人还真是有够谨慎的。 两个倒塌柜子形成了一个稳固的锐角三角形，格雷尔藏在这条狭窄的缝隙中，屏息等待着。 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这里离门很近，一眼就能看到两个柜子，因而缝隙非常容易被人忽略。更何况，在别人发现自己之前，格雷尔还能使用“昏睡之花”先发制敌。 想的很好，但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预料。 通道里没有再传来声音，也没有人进入房间。一会儿后，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由远及近从门口传来，又在房间中央停下。 那是一个圆筒形的金属硬物，看上去分量十足。随着滋的一声，它的顶端开出一个小孔，冒出浓烈的白色烟雾，在房间内氤氲扩散。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格雷尔内心传来了强烈的危机感。 没等烟雾接近，无数骨刺从他的后背猛地伸出，刺入了身后的墙壁。他猛吸一口气，向后一撞，之间混凝土如脆弱的饼干破碎，最外层的合金板被轻松撞开，格雷尔重新回到了通道中。 还没等他喘口气，一束强光猝不及防地照在脸上，原本扩张的瞳孔来不及收缩，如遭遇了闪光弹般-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嗖嗖嗖嗖嗖。 飞镖破开风，精准地扎进脖颈和四肢。 麻痹感从全身炸开，格雷尔只来得及催动风衣内的“昏睡之花”，就迅速地和自己的身体失去了联系。 大意了。 格雷尔整个人向后倒去，双眼还是一片白茫茫的状态，情急之下，他吼道： “自己人！别开枪！” 身体正在迅速代谢药物，他只希望能拖延点时间。 “看清脸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 “连锁酒吧的金士顿，我认得那个暗红色的头发，他负责大门口的安保。”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和前者略有不同。 “需要进一步确认，你们两个和我出列，剩下的人原地警戒。” 格雷尔松了一口气，原来真的是友军，这下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 “不对，后退！！！赶快后退！！” “他身上正在产生不明气体，警告，不要接近！！！” “不要摘下防毒面具，退后十米，进行射击准备。” 好吧，昏睡之花反而弄巧成拙了，但争取的这点时间，已经让格雷尔背部恢复了知觉，没等敌人开枪，几根骨刺如同蜘蛛腿般弹起，往后暴退数米。 “射击！！！” 密密麻麻的激光束铺成光网，将整个通道映得宛若白昼，温度逐渐升高，击中合金板的叮叮响声在通道内不断回荡。 “停止射击。” 灯光照向前方，除了合金板上的焦痕黑烟和盆栽碎片，通道空无一物，刚才发现的男人就如同消失了一般。 “长官，金士顿的身影从红外线探测仪上完全消失了。” “连锁酒吧的皇后级吗，哼，看来也不是只有虚名，房间内的另一个人呢？” 红外探测仪上，竟然还多了个一动不动的红黄色身影，而格雷尔之前完全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 “已经昏迷，金士顿并没有带他出来。” “不排除是同伙的可能性，你们两个和我进去看看，吐真剂带了吗？” “带了。” “小队在七楼和敌人遭遇了，活捉了一个，逃跑了一个，疑似是连锁酒吧的金士顿，请礼堂中做好防守准备。” 耳麦中传来小队的语音，奇瑞斯的表情阴晴不定，他当然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宾客，他举起了扩音器： “小队遭遇了第一批敌人，已经被我们制服。” 下方传来零星的喝彩声，这个结果完全可以预料到，前额叶公司如果连这种事情都搞不定，那它也不用在紫金花区立足了。 门口的护卫也已经安排完毕，换句话说，在礼堂中的安全感还是很足的。 没人看到的是，舞台一角，一名护卫悄悄地溜了下去，来到了观众席的东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将耳麦递给阴影中的一人，里面传来奇瑞斯的低骂声： “你们组织的那名金士顿是什么来头，怎么偷偷溜进来了。” 克列佛微微诧异，金士顿在他的印象中一向是那种不出风头的样子，不管大厦发生什么事情，他应该会在门口严正以待才对，怎么这次却贸然行动了起来，这完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问题已经抛在了他身上，克列佛也没有为金士顿掩护的理由，他直接回道，却阴差阳错地说中了真相： “不一定是本人，你们遇到的话就直接处理了吧，” “你是说，金士顿有可能是伪装的。” “请相信我们连锁酒吧的纪律，如果不是意外，他不会贸然进入大楼的。” “明白了，”奇瑞斯挂掉了通讯，切换到了另一个频道，沉声说道： “小心，金士顿很可能是假冒的，不排除有伪装能力的可能，小心你们路上遇到的任何人，他们都有可能是敌人。” “明白了，”小队的队长挂掉通讯，他已经来到了房间之内，正仔细的观察着面前昏迷的男子。 那是一位长相丑陋，约一米五的黑衣侏儒，他头部向外地倒在地上，离催眠瓦斯很近，看上去是第一时间做好了逃跑准备，却被瓦斯直接当场熏晕。 走到门旁的柜子，队长伸出手，两米高的柜子竟然硬生生地被他掰开，露出了格雷尔逃跑的洞口。 “约一米五，没有爆炸的痕迹，合金板像是被硬生生撞开的。”队长冷静地放动着废墟，在心中不断进行推理： “金士顿逃跑的时候，并没有打算带上同伙，是来不及吗？” “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是一伙的？” 队长回头看了一眼侏儒，在洞口和后者之间行走了好几轮，心中的答案愈发明显： “金士顿一开始就缩在柜子间，而这个侏儒大大咧咧地呆在房间中央，即便是我们到来，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他有自信不被我们发现，可在身上没有发现用于隐藏的机械设备原来如此，是超凡能力吗。” 门外又有急促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考： “长官，在通道天花板上发现了洞口，金士顿往八楼去了。” 队长沉思了一会儿，他指了指侏儒，下令道： “不要让他醒来，留下一人在这里等候指令。” “小队分为两组，三人回到八楼，其他的继续跟我下楼探查情况。” “是。” “是。” 第一百二三章 劳伦夫的建议 格雷尔有些心悸地看了眼背后的黑暗，要不是情急之下将药物迅速代谢完，他可能要被迫变回原型进行战斗，又或者，已经被激光雨穿身而死了。 热武器真是不讲道理。 他叹了一口气，重新变成人形，将衣物一件件从地上捡起。 死里逃生的一幕，仍然在他的脑子内循环播放。 身体恢复自由的一瞬间，他从背上伸出特制的龙尾，其尾端被骨制尖端所代替，运用特殊的关节可以让尖端高速旋转，当作钻头使用。这也是格雷尔在短时间内能够破开天花板的原因，在破开一个小洞后，他马上运用变形术将自己变小，从洞里钻了上去。 这是第一次短时间连续两段变形，给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荷。 即便如此，格雷尔心里面还是十分自豪。钻头的结构是他刚从书上看来的，今天算是第一次尝试，虽然使用一次后骨制末端就已经发钝，而关节也在高速转动中报废，但这次的试验给了他很大的信心，用变形术模拟机械结构的假设果然可行。 现在已经能够模拟出钻头了，那未来能模拟出激光武器也说不定。想到自己身上开出一枚枚炮管，格雷尔没来由地变得兴奋起来到时候面对同样的小队，只要自己一掀开风衣或许连风衣都不用掀开，无数激光从自己身上宣泄而出那景象，简直就是一种浪漫。 格雷尔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咧起，但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他穿上衣物和假发，辨认了下方向，朝着发布会礼堂走去。 基于某些原因，队长没有将“金士顿”来到八楼的信息告诉奇瑞斯，格雷尔很容易就找到了礼堂，此时大门打开，里面灯光如星空密布，视野有限，但他还是发现了里面的护卫。 杀手还没有行动吗？疑虑在他的心中升起，都过了半个多小时了，“心脏骤停”还没有出手？ 等等，这样的话，我不就是成了第一嫌疑人吗？格雷尔有点后悔，到了这一步，金士顿这个身份是用不了了。 这个时候进去发布会也没啥意义，回头？万一又撞上刚才的小队 好在现实没有给他过多的选择时间，一束灯光，打在了身后的通道拐角，让他不得不做好了作战的准备但这些他已经在五分钟前做好了。 嘭~~~嘭~~~~ 两声巨响响起，格雷尔默默地放开了手中的炸弹遥控器，趁着烟雾缭绕，他飞身冲了上去。 可眼前只有散落的机械碎片，哪有半个人影？ 中计了，他目光一凝，一手抓住墙壁，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强行停下了脚步，一束激光在眼前几厘米处擦过，惊起了他的一身冷汗。 太阴险了，有探路机器人这种好东西，之前你们怎么不用！格雷尔在内心怒吼，刚才的爆炸声应该被礼堂的护卫听到了，再下去就是前后夹击可这个拐角，又不好突破。 没办法了。 半龙化，开。 利爪闪着寒光，伴随着白色绒毛在手足处伸出，同时，格雷尔转身，将新生的龙尾甩出。 人在专心瞄准的情况下，很难辨别高速移动的物体，龙尾在通道一闪一收，三道激光疾射而出，却打在了空处。 有破绽！ 利爪嵌入墙壁，卡着激光的间隙，格雷尔飞跃而起，天花板，墙壁都成了他的立足点，爆开细碎的缝隙。 风声在耳边呼啸，假发已经在高速移动中不知飞往何处，但格雷尔的目光依然冷静，突破拐角的一瞬间，他成功地锁定了敌人。 离自己十米外，有三名戴着防毒面具的西装大汉，手里举着约半米长的激光发射器，脸上微微错愕，但很快，他们将枪口移向了半空中的格雷尔。 龙尾一抬，如鞭子般向天上甩出。借着天花板传来的后坐力，格雷尔身体猛然下压，躲过了飞来的三道激光。 旋即，脚下地板碎裂，他成功将距离缩短了一半。 但也仅止于此了。 三名西装枪手很有默契地开始后退，而在地板上行动的格雷尔，射击的难度陡然下降，他们没有追求准头，而是将激光连续射出，在地上形成了一张灼热的大网。 格雷尔吃力地躲避着激光，速度陡然一降。在狭窄的通道中，他难免受了点伤，脚上的利爪被平整地割去一半，伤口处灼红一片，冒着黑烟，很难想象在正面被击中的下场！ 这个距离已经够了，他的目光依然冷静，紧握的右手悄然一松，在慑目的激光中，这小小的举动自然没人发现，炸弹从手中甩出，他再次抓住了激光的间隙，龙尾一甩，将微型炸弹如同棒球一样猛然击出。 枪手们后知后觉地举起发射器，对准了飞来的炸弹。 晚了，格雷尔眼中寒光闪烁，他将口中早早含住的遥控器吐出，奋力一咬。 炸弹在空中爆裂成烟花，炸出一团浓烟，其飞溅出的碎片不分敌我，向四周炸开。早有准备的格雷尔低身缩头，用背部挡住了大多数的碎片，脚下再次用力，像肉球般弹向了敌人的方向。 而枪手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炸弹碎片铺面而来，扎进了他们的脸上胸口和四肢，带来的剧烈疼痛使他们的动作一滞，还来不及开枪，凶神恶煞的格雷尔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割喉，甩尾，踢腿，三下精准的打击，将枪手们送去了天堂。 整个过程，只花了二十秒不到，但另外的脚步声，已经从他的身后传来。 格雷尔堪堪喘了口气，从地上捡起一把散落的激光发射器塞入衣服，发动变形术，背后的弹片在一阵灰雾中从肌肉中挤出，他咬着牙，往前方继续奔跑。 等到另一队护卫到来的时候，他们只看到了三具不甘的尸体，和遍及通道那触目惊心的裂痕黑孔。 “凶手逃了？”奇瑞斯的脸上暴出青筋，即便此时愤怒无比，他还是压低了声音： “三打一，连半分钟的时间都争取不了，那堆废物在干什么！” 台下开始变得躁动，毕竟这次的爆炸声更近，而几名护卫匆匆离开，礼堂的防卫一下子出现了空隙，让人不由得担心，杀手是不是已经快要到来。 “请大家不用担心，外面只是出了一点状况，敌人已经受伤，我们的护卫已经在追杀他”奇瑞斯擦着汗，但语气还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不能再这么等待下去了，”一个人影从观众席上站起，打断了他的叙述，“诸位，此时敌人已经接近，我觉得大家应该团结起来。” “先介绍一下自己，我是行政署勤务科的科长，劳伦夫，此次代表行政署前来。”那人影鞠了个躬，“再过不久，行政署的援军就会前来，在这个时间段里，我希望大家能听我的安排。” “您请说。”奇瑞斯又擦了一把汗，眼神深处藏着狰狞。 “我的策略是，”劳伦夫笑了笑： “请没有战斗力的人员，集合在一起，退到舞台的位置。” “而有一定战斗力的人员，守住大门和后台的出口，保护大家的安全。” “你们觉得这个建议，如何？” 第一百二四章 意外发生 “那个如果杀手隐藏在宾客之中，这样不是给了他可乘之机了吗？”奇瑞斯讪讪笑着： “杀手没动手，说不定是忌惮我们现在的布置呢？” “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劳伦夫嘴角上咧，似是嘲讽地说道，“但是，你自己邀请的宾客，想必在之前你已经经过了充分的调查了，现在才怀疑，是不是晚了点？” 奇瑞斯哑然，因为忌惮杀手，所以他在发布会报名之时就已经秘密调查了在场各位的身份，确保发布会上的安全。但这些事情毕竟涉及了**，大家彼此也心照不宣地略过，此时被劳伦夫不留情面地揭穿，他颇有点面子上挂不住的感觉。 短短几句就将奇瑞斯逼入了死角，劳伦夫微笑地环视了一圈观众席，目光发冷： “而且，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杀手只冲着你来？” “在座的各位非富即贵，可以说，都港市内能掌握话语权的，在这里已经聚集了大半，你又凭什么只认为，只有自己受到了威胁呢？” “哪怕是一个宾客死亡，前额叶公司都要付出承担不起的代价，”劳伦夫冷哼了一声：“至少，你引咎辞职是一定的。我想问一句，到时候，孤身一人的你，拿什么去对抗杀手的刺杀？” 他这话说得十分圆融，不仅小捧了下同一阵线的观众，还适时敲打了下台上的奇瑞斯：在断电的那一霎那，礼堂内的各位无疑已经变成了命运共同体，此时你只想要明哲保身，是不是太愚蠢了点？ 拉拢人心，无形之中取得话语权，这就是行政署内科长的能力，能走到这一步的人，无一人是无能之辈。 罗尚只差在台下叫一声好了，奇瑞斯越吃瘪，代表着发布会越失败如果今晚的事件传出去，前额叶公司的股价必跳水，而他本人就在这，还会有那个“如果”吗？ “当然，这只是我无端的猜想，”劳伦夫微微鞠躬，诚恳地说道： “关于我的提议，我希望大家能仔细考虑，最终的决策当然要由在座的各位来决定。” “我建议采用投票制，每人一票，”他目光友善地移向舞台，笑着说道，“当然，奇瑞斯先生是东道主，我觉得可以给他两票，这种尊重还是要给的。” 在一片漆黑的舞台上，奇瑞斯目眦欲裂：明明请行政署过来是为了让他们站台，没想到反而成为了他们立威的舞台 “在场的各位已经想的差不多了吧，”劳伦夫轻轻拍手，“支持维持原状的请举手。” 稀疏的手臂从观众席里伸出，拿着手电筒转了一圈后，劳伦夫微笑道： “37人，算上奇瑞斯先生，那就是39票。” “请支持我建议的各位宾客举手。”虽是笑着，他的眼神却微微冰冷，环顾一圈，那冰冷才缓缓退去： “63票，看来是我胜了呢，奇瑞斯先生。” 千人礼堂中，竟然有九成的人弃权了，不想得罪两边只想随波逐流明哲保身，这样自以为聪明的人占了大多数，但他们可能没想过，这样的结局往往代表着将两边都得罪而短短的时间内，奇瑞斯已经将投票的宾客深深烙进了脑海中。 “好，”劳伦夫的脸上募地变得严肃，身边的人员接连站起，“接下来的工作，请大家配合我们行政署的工作。” 前额叶公司的总电源位于大楼的三楼，从七楼到这里，一路上并没有其他的遭遇，这让小队的队长变得更加谨慎，直觉告诉他，自己离危险越来越近了。 下了楼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总电源控制室的大门紧闭，暗红色的血液汇成一滩，从门下缓缓地流出。 队长一挥手，枪手默契地举起激光发射器，一阵灼热的滋滋声后，大门上出现了一人高的大洞，而里面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尸体，防静电服的尸体，密密麻麻堆满了通道。 踏过大门，队长翻开一具尸体，面容阴沉地蹲下开始检查，他的致命伤是胸口的大洞，有被高温灼热的痕迹，内脏烤焦一片。这和被激光穿透的伤口类似，但如此巨大的贯通伤口，其激光发射器不可能带入控制室。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能力者又是超凡能力的作用，见鬼的，能用于战斗的超凡能力万里无一，这又是哪个组织旗下的怪物？ 队长摆摆手，示意门口的手下进来，他们举着激光发射器，围成一圈，压低身子在通道内小心前进着。 在翻看了几具尸体后，其死法大同小异，他们也没有再次进行调查，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通道两端的房间和深不见尽头的前方。 这是，思维惯性。 在小队经过一具不起眼尸体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了惊人的热量。 反应极快的队长举起激光发射器，但迎接他的是一记高热的铁拳。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半米长的发射器从前端开始，如蜡烛般消融，化为铁水不断从枪管滴落。 然后，它炸膛了。 四溢的压缩激光能量瞬间炸开，队长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动他的超凡能力，在一瞬间，他正面的血肉化为了焦炭，内脏被烤熟，散发出脂肪的油脂香味。 但他还没有倒下，在意识消散前的片刻，队长抬起完好的右手，艰难地调动着体内的超凡因素他的超凡能力是：献祭自己的血肉，将它们化为纯能量放出。而这副残躯，也只剩下这点作用了。 同归于尽，这是他脑内的最后想法。 抬起手，是他一贯的习惯，这临死前下意识的行动，却阴差阳错地成了烟雾弹，诱使着对手做出了错误的举动。 刚伸出的右手像鱿鱼丝一样被轻易地扯开，丢向旁边的尸体堆。面前的男人满足地露出一个笑容，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心脏骤停”了。 就在他分神的几秒钟。 眼前的尸体突然消失了。 一小团白色的光芒，静静地悬在半空中。而平静的表象下，是狂躁的浓缩能量，它们在酝酿，等待爆炸的那一刻。 男人的脸，变得煞白。 “不好，如果这里的设备被毁掉的话……” 男人当机立断地转身逃跑，他的速度十分之快，短短八秒，他已经离开控制室，但距离窗口，还有十几米的路程。 轰~~~~ 借着背后袭来的热风，他就像一颗滚烫的陨石破窗而出。 与此同时，整个三楼的落地窗片片爆开，恐怖的能量擦着他呼啸而过，在天空开出了绚烂的烟花。 一秒后，爆炸，接二连三的爆炸。 建筑结构再也支撑不住，燃烧的碎末从三楼的空洞中爆开，钢筋在高热中扭曲，混凝土如剥皮般片片撕裂，在余波中化成粉尘。 咚。 一声巨响。 前额叶大楼，凭空矮了一截。 第一百二五章 推理 正打算冲下楼梯的格雷尔傻了。 随着一声巨响，脚底下传来一股惊人的热量，让他不由自主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再之后，震动，碎石，大地好像变成了一张蹦蹦床。 他艰难地将爪子嵌入墙壁，好让自己站得稳一点，惊人的震动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但脚下的地板已经变得如同铁板般炽热， 热量从三楼一直窜到六楼，前额叶公司每一层间的隔热挡板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热量逐层递减，到格雷尔身边的时候，已经脱离了致命的范畴。 楼下的黑烟从地板的缝隙里升起，熏得格雷尔一阵头晕，他费力地移动到窗户，抬头往下看，楼下已经变成了火焰的海洋。 地震刚结束，他马不停蹄地往楼上赶去。 变形出翅膀，格雷尔能轻易地从这里离开，但侦探他们还在楼上，他想去上面看看情况。 几名追兵好像也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一路上，格雷尔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楼下的火势在扩大，大厦仍在轻微地摇晃。 在路过七楼的时候，格雷尔看见一个丑陋的侏儒拖着具尸体，朝着自己笑了笑，然后，他和尸体忽地消失不见。 那具尸体身着黑色的西装，他的眼睛瞪大，好像在死前经历了莫大的惊恐。 是大楼的其他入侵者吗？ 格雷尔没多想，继续往八楼跑去，穿过迂回的通道，礼堂的大门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内。 那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就连大门口的守卫都是一副心神不灵的样子。 刺杀成功了？ 难道刚才那个侏儒就是凶手？ 无数的问题从他的脑子中冒了出来，但格雷尔忍住好奇，呆在拐角，将瞳孔转化为鹰眼，仔细地观察着里面的景象。 “请大家不必惊慌，请大家不必惊慌！”一个陌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威严。他站在舞台上，拿着扩音器，无数手电筒的光芒打在了他的身上，此刻，他如同主角。 格雷尔看过奇瑞斯的照片，显然这位不是前者。 “奇瑞斯先生没有事，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他的守卫帮他挡住了致命的子弹，”那人慷慨激昂地说道： “我们接下来的重点，是怎么逃出这栋大楼。” “火势已经蔓延到五楼，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请大家有序排好队，向顶楼出发。” 前额叶大楼有三十三层，这将是一场漫长的迁移侦探他们应该没事。格雷尔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但他也从话语中得到了惊人的信息： 刺杀，失败了？ 十分钟前。 “我敢打赌，他们这么安排，不用五分钟，杀手就会从人群中窜出来。”罗尚背过头，轻声对着侦探说道。 唐让回头看了一眼缩到舞台边缘，护卫围成密不透风的人墙，奇瑞斯就在那，在那个完全看不见的角落。 除了奇瑞斯这个奇葩外，其他的人规规矩矩地围成一个同心圆，妇女孩童和一些怕死的懦夫躲在最内，而他们这些壮汉，被留在了外围的第二圈。 第一圈，自然就是行政署的人员和宾客自带的护卫了。 侦探仔细思考了一下，同样小声地回道： “为什么？” “因为安检，这里不可能有大威力的热武器”罗尚自顾自地说道。 “你的视野里，这里有没有超凡能力特别强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那种能打穿好几层外骨骼装甲的？” “没有，”侦探十分笃定地回道，“你说的装甲是怎么回事？” “猜的，像他这么胆小的性格，里面一定是里三层外三层，我觉得就算大楼塌了，他同样能脱身。”罗尚语气十分不屑： “也不知道是谁想刺杀这个怂包。” 我怎么觉得你嫌疑最大啊侦探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好奇问道： “那你怎么觉得杀手就在人群里面。” “开房，洗浴，上床，都酝酿到了最后一步了，你觉得他会不出手吗？”罗尚白了他一眼： “你也别装傻了，说说你自己的推理吧。” “一开始切断电源，是想让人们恐慌，让礼堂陷入混乱？”侦探不确定地说道： “我不认为这是杀手的目的，更大的可能性是，他的同伙需要借这个机会进入大楼。” “没错，也许在这之前，就有一名同伙混进了供电系统。”罗尚点点头，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 “他的同伙在大楼里面搞事，一方面是吸引防守的力量，另一方面，是造成一种杀手还在外面的假象。” “通讯被切断也有可能是后来的那一位做的。” “那金士顿呢？”侦探自问自答道，“以他的性格，大概是因为担心我们，然后稀里糊涂地进来了吧。” “那几个爆炸声估计就是你的宝贝外甥搞出来的，就是不知道他遭遇的是哪一方了。”罗尚古怪地笑了笑： “我回去大概还要感谢他呢。” “那你觉得杀手是谁？难不成真的是你？”侦探开玩笑地说道。 “这里能拥有武器的只有行政署和奇瑞斯请来的保镖了。”罗尚分析道： “虽然我觉得行政署的举动有点莫名其妙，但劳伦夫这个人我知道，爱出风头，如果是想借此树立行政署的威信，我觉得逻辑上没什么毛病。” “说不定他也和你一样，想除掉奇瑞斯呢？”侦探吐槽道。 “嘿嘿，有可能，”罗尚神秘地一笑，“前额叶在紫金花区扑腾了这么久，交的税却比我要少得多估计邀请行政署前来，也没给多少好处。” “不过，守卫中有杀手的可能性要更大点，”他话锋一转，“你外甥都能混进来，我估计他对守卫的筛选很有限” “奇瑞斯的私人护卫、连锁酒吧、黑森林安保公司、还有行政署，整个都港市的尖端力量都在这了诶，”侦探开玩笑道，“简直是无懈可击呢~”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都不懂，”罗尚冷笑着，“这位奇瑞斯先生还真是怂到家了接下来，只要等到防御松懈的那一瞬间，刺客估计就会出手了吧。” “我可是很好奇他的刺杀方式呢~” 他话刚说完，一声巨响突然从楼下传来，同时，礼堂内的温度开始急剧上升。 地面剧烈地震动，舞台上拥挤的人群你推我搡，顿时摔倒了一大片，混乱的氛围终于在礼堂内发酵。 照明物在地上滚成了一片，礼堂内又陷入了黑暗。 此时还能勉力站着的，只有寥寥数人。 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侦探和罗尚同时看向了奇瑞斯所在的方向。 人墙微微动弹，露出里面奇瑞斯惊慌的面孔。 “不要慌张，不要慌张。”劳伦夫拿着扩音器嘶哑地吼着； “行政署会保护大家，请” 砰。 一声枪响，划破了黑暗。 第一百二六章 暗杀 问：一声枪响能造成多大的混乱？ 答：需要看场合。 如果是在荒野，百里内无一人，这种情况自不必说。 如果在热闹的街道，人们会拼命远离枪声的位置，在逃离了一定距离后，如果没有受伤，在大脑恢复冷静后，他们甚至会转身当一名围观群众毕竟只有一把枪的火力，他们还抱有着侥幸心理。 当然了，也有可能刚开枪，犯人就被制服的可能性。 一把枪的破坏力十分有限，如果能正确地认知到这一点，心中的恐惧会减少许多，自然也造不成多大的混乱。 恐惧，才是混乱的根源。 那如果在几乎密闭，伸手不见五指，人潮拥挤的房间呢？ 在这种环境下，人的恐惧会被成倍放大，更何况，在此之前人们已经接受了大量的心理暗示。 其结果将会是灾难性的。 杂乱的脚步声，摔倒的声音，尖叫声和咒骂声像喧闹的锣鼓一样同时响起。 劳伦夫嘶哑地下着命令，反而帮了倒忙，转瞬即逝的枪声，在空旷的礼堂中层层回荡，与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完全分不清位置。 这一枪从哪来，又打向了什么地方？ 侦探艰难地在人流中站直了身子，举起终端，用微弱的光亮照向礼堂的各个角落。 “真是个高明的杀手，”罗尚兴奋地涨红了脸，“这一枪开得恰到好处！” 而劳伦夫还在撕心裂肺地大喊： “门口护卫把人挡住，外面可能比里面更加危险！” 砰！ 第二枪，来源同样未知。 人流陷入了彻底的混乱，最外层的守卫像塑料泡沫般被轻易冲开，求生本能让人群纷纷往出口逃去，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判断比如说，出口真的是安全的吗？ 来不及思考，又是三声枪响。 砰！砰！砰！ “在那儿！在那儿！我看见它了。” “哪？” “我也看到了！” 身旁的阻碍消失大半，侦探和护卫们终于找到了枪声的来源，那是一只弯曲的机械手臂，指端扣着扳机枪口向上，将天花板打出了一个又一个黑孔。 即使子弹已经打空，机械臂仍在倔强地扣动扳机，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看见这一幕，侦探心脏漏跳了一拍。 几乎是同时，他转身看向奇瑞斯的方向。大概是出于责任心，那里的护卫无意识地向枪声位置挪动了几步而这几步，正好露出了致命的缺口。 礼堂的西部，无声无息地窜出一道黑影。 他举起唯一的手臂，隐约能看到上方是一把手枪的模样砰！砰！ 听到枪响，奇瑞斯下意识地扑倒，但反应终归是慢了一拍，子弹无情地打在了他身上，穿透西装，却只发出了噗噗的沉闷声响。 护卫后知后觉地再次将奇瑞斯围住，激光子弹如雨点般宣泄在黑影身上，而黑影没有后退，似乎也没有受到攻击的影响，他边开枪，边一步步压近了护卫们。 奇瑞斯终于看见黑影的脸，他颤抖的尖叫道： “连锁酒吧是连锁酒吧！” 人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击打得破破烂烂，露出里面由钢铁铸成的躯体。随着他的行走，破碎的布条渐渐地从身上落下，他的全身，竟然完全没有一丝**的痕迹！ 在连锁酒吧，改造人的数量和正常人（包括能力者）几乎是五五开，但在皇后级这一层次的战力上，能力者几乎完全碾压了改造人。 原因很简单，机械改造是一项风险很大的作业，也是一项花费巨大的奢侈开销，如果仅是改造四肢，那可能只要付出一点微薄的工本费，且完全没有生命危险。 但除了四肢之外，每添加一项改造，其难度和危险程度指数级上升。 像这样将全身都改造的，整个都港市，屈指可数！ 倒下啊，他为什么不倒下？ 奇瑞斯在内心怒吼。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人影，他那刚刚转红的脸色又变得煞白。 其破洞的西装下，如罗尚所言，同样也是泛着寒光的金属装甲，两颗子弹只在上面留下了凹坑，但奇瑞斯还是怕，非常地怕，腿软到连站起都不能。 钢铁人影终于来到了护卫们的面前，他的脸皮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里面的钢铁外壳被激光融出一个个缺口，铁水从他的全身滴落，在地上留下了一行灰黑色的痕迹。 然而，他在笑，放肆地笑，原本白黑交织的瞳孔完全变白，泛着冷光，在黑暗中格外让人畏惧。 “任务，完成。” 不带一丝感情的机械合成音从他的口中吐出。 他顶着枪火，伴随着齿轮转动声，速度突然提高了一截。同时，红黄色的光痕在他的胸口迅速扩张，散发出令人畏惧的热量。 “他要自爆，他要自爆！”奇瑞斯恐惧地缩成了一团，声音尖利到变形，“快拦住他！！！” 护卫重新汇集，在他的面前组成了一道沉默的人墙，阻挡着敌人的前进。 钢铁人影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盛，在礼堂内形成了一个小光球但他已经寸步难行了。 喀拉。 他的身体开始崩裂。 他的脚步已经动弹不得，甚至被逼得开始后退。 他原本狰狞的脸，也渐渐地放松下来，露出一抹迷茫的神色： “我在干什么？” 他低头看向胸口的炽白，疑惑地问道： “我怎么了” 光球猛然扩张，吞没了他最后的言语，然后吞没了周边的人群。 轰。 爆炸的响声让礼堂内的所有人大脑嗡鸣，一时呆立在了原地。 脚下的震动也已停止，侦探看向礼堂的西北处，那里有一个直径五米的焦黑色圆形爆炸痕，似乎所有的威力都集中在了那里，也因此，礼堂内没有其他人受伤。 “我没死，我没死！”衣物褴褛的奇瑞斯，从一堆焦炭般的人形中挣扎爬起，朝着人群兴奋地招手。 而原本在维持秩序的行政署小队，急急忙忙地来到了他的身边，将他牢牢地围在了圈子里面。 “请不要惊慌，请不要惊慌！”劳伦斯拿着扩音器，跃上舞台，他回头看了一眼活泼乱跳的奇瑞斯，笃定地说道： “奇瑞斯先生没有事，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他的守卫帮他挡住了致命的爆炸！” 第一百二七章 刺杀的结果 “别害怕奇瑞斯先生，我需要看一下你的伤势。”伊粟匆匆地穿过行政署的人墙，柔声说道。 眼前的奇瑞斯，上衣彻底被爆炸的余波炸毁，里面层层的装甲已经烂了大半，露出里面惨白的肥肉，他的头上破开了一道口子，流出的血液将他的脸浸了大半，和鼻涕等秽物混杂在一起，看上去十分恶心，配上他那劫后余生的傻笑，别提有多丑陋了。 没等他同意，伊粟快速地将他的衣服掀起，检查着伤势。 柔若无骨的手指上下飞动，伊粟表情严肃，一会儿后，她又问道： “能不能站起来。” 奇瑞斯终于从那种魂游天外的状态恢复了过来，兴奋的劲头一过，他只觉得全身有无数疼痛传来，一动弹牵动全身，疼得他龇牙咧嘴，忍不住哀嚎出声。 看起来还是受了点内伤，装甲帮他挡住了大多数的伤害，但是震荡依然伤到了内脏刚才摔倒的时候头被磕到了，不排除还有骨折的可能。伊粟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肥硕的男人，在心里做出了最初的诊断。 “小杰，你过来一下。”她转过头，轻声说了一句。 一名带着金丝眼镜的瘦削男子越过人群，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二人的身边，他紧张地问道： “什么事？” “用你的能力处理一下，”伊粟言简意赅，“等下我们还要把他抬上楼呢。” 这位叫做小杰的男人，他的超凡能力可以减少人所受到的痛苦，而且毫无副作用，比麻醉的效果要好的多。 “明白了。”小杰点点头，他将手轻轻地放在奇瑞斯的肚皮上，没有炫目的光效，看上去只是轻轻碰了下。 大汗淋漓的奇瑞斯睁开眼睛，而体内那无处不在的疼痛已经消失，他热泪盈眶地说道； “谢谢” “感激的话就不必说了，”伊粟退后两步，问道，“能走吗？” 奇瑞斯抬了下腿，摇了摇头。 “那行，”伊粟指了指小杰，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将他扶起来。” 见到后者那瘦削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她转过头，将两名行政署的壮汉叫了过来： “现在我们要撤退到天台，奇瑞斯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我去看看废墟那边还有没有生还者。”说完，她推开人群，朝着那一片焦炭人形走去。 “没死啊，真是可惜。”罗尚似笑非笑地看着舞台边缘的人群，“果然只靠炸弹是炸不死龟壳的。” 此时，他在人群中快速行走着，将人群分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队，这是行政署交给他和侦探的任务，他也乐得当一回好人。 火灾蔓延到八楼还有一定的时间，现在排好队，将会给之后的撤离行动带来很大的助力。 可能有人要问了，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要维护秩序，大家一起撤退不行吗？ 答案当然是不行，在已知的大多数火灾灾害中，因为撤离匆忙发生的踩踏事件数不胜数，另一方面，前额叶大楼的应急楼梯设计得十分窄小，如果撤离的过程中出现了些许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在场的各位都十分愿意配合，在唐让和罗尚的努力下，队伍很快分好，他们也重新聚集在一起。 而他们将自己排在了最后的位置，只听见行政署队伍那边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让一让啊”的声音，两个汉子抬着一个胖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奇瑞斯眯着眼睛，被两人架在了半空，他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就差惬意地说出一句“爽”字了。 他们一直走到了队伍的前端，颇有种“伤患领导先走”的阵仗。 “没死啊，”侦探用手肘顶了一下罗尚，揶揄地说道： “看来你又要过一阵苦日子了。” 罗尚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大楼的损失，和这次的丑闻，你觉得这口气前额叶缓得过来吗？” “我可不是那种为了生意会不择手段的人，”他似开玩笑地开口，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的笑意： “而且，这次刺杀成功后，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哦？难道不是你吗？”侦探感兴趣地问道，“谁都知道你们俩是生意上的最大竞争对手。” “不，”罗尚摇摇头，“如果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暗网上的杀手也是可以私人联系的，根本不用发布在网页上。” “如果是我来做这件事的话，从开始到结尾，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刺杀的这件事。” “可我还是觉得你就是委托人。”侦探吐槽道。 “喂，我的话，不可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吧，”罗尚老神在在地回道： “又是发布会，又是炸大楼的，这次的刺杀简直就像是一个盛大的舞台” “行政署他们会调查吗？”侦探打断了他。 “肯定会的，毕竟这种事跟丑闻也差不多了，前额叶在这里只是个分公司，上面的人物肯定是会给压力的，” 前方的队伍已经开始挪动，行政署的人将奇瑞斯牢牢地围在了中心，向楼梯口走去。 “楼梯口可能是第二个刺杀点，看来行政署的人也没那么蠢，”罗尚冷笑了一声： “恐怕到时候这里的宾客都有可能被波及，到时候行政署里的茶水可要供应不足咯。” “喝口茶而已，也不见得是什么大事情吧。” 罗尚摇摇头： “自紫金花建区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严重的事情，你别忘了，在场的各位可能不包括你，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的刺杀肯定会被定义成恐怖袭击，别说紫金花区了，霍普区、锈城区都要被剥一层皮下来。” “毕竟那个明面上的杀手是连锁酒吧的人啊，”侦探补了一句，又疑惑地问道： “不过，连锁酒吧不像是那么愚蠢的组织啊，所有皇后级，我记得资料都是明明白白的，这次的安保行动，他们应该会更加重视才对。” “谁知道呢？或许连锁酒吧就是这次任务的雇主也说不定。”罗尚轻轻叹了一口气： “最近的都港市真是多灾多难，别忘了，地下还有个自由城在虎视眈眈呢。” 侦探默默地点了下头，看向前方的队伍长龙，喃喃道： “都港市，的确是要变天了。” 第一百二八章 一部分真相 一只白色的鸽子，在破碎的窗户中悄悄地飞了出来。 在火光和升起的黑烟中，看来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在天上的格雷尔松了一口气，为了自己的安全，他终究还是没有进入礼堂，而是找了个机会，破开窗户逃出了大楼。 回头看了眼走廊撤退的人群，行政署人员和他们抬着的奇瑞斯正有序地走向楼梯，虽然没有发现侦探，但他还是毫不留恋飞向了夜空。 他需要飞离紫金花区，找一个没人的角落重新变成少年的样子。 “要不要这么夸张”刚抬头，格雷尔就愣住了，无数架直升飞机在夜空下静静地俯瞰着大楼，嗡鸣声如浪潮般连绵不绝，在它们之外，还围了一圈无人战机，在大楼的高处盘旋，侦察着附近的情况。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将视野转向地面，消防车在下方组成了个车阵，原先的记者群已经被驱逐以空，十几条高压水柱从车上喷射而出，但对于熊熊的火势完全是杯水车薪，刚浇灭一片，更大的一片又猛地燃烧起来。 尽管前额叶大楼的底层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但全副武装的战术小队还是完全封锁住了大门处。 行政署的行动效率还是很高的嘛，格雷尔努力地装作一只鸽子的样子，默默地向前方飞去。 要是被认定成敌人，恐怕变回原型都逃不出包围网，他只能就这样慢慢的飞，同时用余光观察着上方的景象。 算算时间，第一批的撤离队伍应该已经快到达天台了。 搜救工作十分地顺利，一夜悄然过去，唐让拖着疲惫的身子，灰头土脸地回到了侦探所。 一进门，他和地板上的银发少年面面相觑。 “欢迎回来。”格雷尔趴在地上，手中拿着终端他刚刚睡醒，准备开始今天的学习任务。 “你啥时候回来的？”侦探脱下风衣，将它放在门口的衣架上，同时换上了居家的拖鞋。 “大概一点左右吧，”格雷尔站起身，贴心地走到饮水机倒了杯热水，递给唐让： “昨晚吓死我了，差点以为回不来你不知道直升机将大楼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那你还不是一样回来了，”侦探接过热水，一饮而尽，额头上沁出清爽的汗水： “我才是烦得要死，本来早早就能回来，被行政署扣下，问了一大堆的问题。” “什么问题？” “现场的情况，疑犯，还有我自己的一些看法。”侦探将右手提着的热汤炖菜放在工作台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谁叫我和他们合作得多呢特么的，呆了一个通宵，也不报销个早餐，这些还是我自己在楼下买的。” “好像是有点不厚道。”格雷尔也没吃饭，很不客气地撕开了塑料袋，拿起勺子叉起一大块肉，满足地吞进了独自里。 “喂，要吃自己下去买啊。” “咱俩谁跟谁啊，”格雷尔索性坐到了工作台上，好奇地问道； “你们最后是怎么收场的。” “行政署还是发布会？” “发布会。” “还能怎样，”侦探慢吞吞地走到冰箱，拿出一瓶冰镇啤酒： “刺客最后自爆了，从犯也找不到，线索完全断了。” 他闷下一口啤酒，畅快地打了个嗝，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你不会就是从犯吧，那名杀手也是连锁酒吧的。” “谁？”格雷尔十分好奇。 “爱德华，在五年前加入连锁酒吧，在组织内逐渐完成了自己的全身改造，并晋升到了皇后级，负责室内的安保工作。” “有点印象，”格雷尔挠挠头，不确定地说道： “在这之前，我完全看不出他是杀手，看上去只是一个和善的大叔。” “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侦探开始进食，含糊地回道： “还好奇瑞斯在发布会前禁止了大规模大威力武器，不然这次的损失要更大只死了些私人保镖，我是他的话，现在估计还偷着乐呢。” “他现在去哪了？” “紫金花区排名第一的医院，名字很长价格也很贵，私人病房，按分钟计时的。”侦探将头从饭菜上抬起，腮帮子一鼓一鼓： “我没什么可以说了，轮到你了。” 格雷尔托着下巴，努力地在回忆中寻找细节：“停电的时候，我来到了七楼，然后在那里迷路了，再之后遭遇了一支小队，摆脱他们才来到了八楼。” “等等，你说迷路？” “是的，七楼到八楼的楼梯被堵住了，我只能去找应急楼梯，”少年老实地回道： “然后我在同一条通道绕来绕去，甚至用炸弹炸开了一个办公室。” “哦原来是那时候，”侦探若有所思，“接下来呢？” “然后我就到了发布会门口，正好又遇上了追兵，就逃到了六楼，然后就地震了。”见侦探没有应话，他又接着说了下去： “爆炸结束后，我第一时间上了八楼，正好听到暗杀失败的消息，于是就变成白鸽飞走了。” “对了，我路过七楼的时候还看见了一个侏儒，他对着我笑，然后就突然消失了。” “暗网排名七十六的‘镜花水月’，如果是侏儒的话，就只能是他。”侦探用餐完毕，边擦嘴边说道： “镜花水月的能力是干扰感知，你迷路也是因为他，而消失是因为他将自身的存在从你的感知中移除了。” “但他并不能对监控设备起作用，所以他们一开始需要切断电源。” “那这个叫做镜花水月的，为什么不直接混进发布会上动手呢？” “他的能力作用人数有限，在这种大型的会场中根本起不到作用，所以只是在外围造成混乱。”侦探揉着太阳穴： “不过他应该混上了最后的撤离妈的，要是早知道这个消息就好了。” “现在把这个信息告诉行政署还不算晚。” “算了吧，”侦探摆摆手，“到时候还要解释消息的来源，太麻烦了。” “这件事情就不要去纠结它了，”他打了个哈欠，苦恼地说道： “不知不觉又熬了个夜我先睡一觉，剩下的事情等我醒来再谈吧。” 第一百二九章 扑朔迷离 【电鳗】 这是格雷尔今天研究的关键词，作为生存了近两亿年的古老鱼类，它早在人类开始工业革命之前，就进化出了放电能力，随着人类历史的推进，科学家也渐渐探明了其放电的原理。 电鳗的放电能力源自于它那特化的肌肉组织所构成的特殊结构。 首先提醒一点，几乎所有生物体内都有生物电的存在，就拿人类来说，神经信号在神经系统中的传导，就有微弱电流的参与，这是由于细胞内存在许多不同的离子通道，能让大量的离子定向移动形成电流。 但这个过程通常是不可控的，除了电鳗以外。 首先，从结构上来说，电鳗的部分肌肉细胞在进化过程中产生了异化，变为了特殊的发电细胞。它们改变了原本发电细胞的收缩能力和细胞膜上的蛋白质分布规律，使其离子移动的效率得到了巨幅的提高。同时，电鳗也进化出能够控制离子通道开启的能力，这是它能够主动放电的原因。将放电能力进一步扩大，则是来自于其特殊的结构： 电鳗尾部两侧肌肉由6000到10000枚异化肌肉薄片组成，在此之上还分布了许多神经直通中枢神经系统。 通过中枢神经的控制，原本只能产生150豪伏电压的薄片，通过近万的数量累积，能在一瞬间放出高达500伏以上的恐怖电压，作为可怕的武器击出。 除此之外，为了避免误伤，电鳗还进化出了厚厚的脂肪组织和对微电环境的适应能力。 “很好，这个原理通俗易懂，我会了。” 如果能在体内进化出这样的放电结构，有朝一日，自己还真的有可能化身为龙形炮台。一想到这，格雷尔像吃了一大罐蓝色小药丸一样，浑身充满了干劲。 他放下终端，信心满满地将心神移到了身体的内部。 一分钟后： 等等，细胞内的结构是什么样子？ 等等，离子通道又是什么？ 等等，神经系统又是什么，是这个像触手一样的东西吗？ 格雷尔的脸变得扭曲起来，且不说他对这些概念一知半解目前自己对变形术的掌控能力，还远没有达到能够进行微观操作的程度。 好吧，至少他能完成其中的一项，那就是变出厚厚的脂肪 之前能够完成“昏睡之花”的原因，是因为有一个现成的原型可以参考，而且原理也并没有这么深奥，作为一条异界的兽龙，格雷尔对生物学上的知识几乎是一片空白。 只能慢慢来了，格雷尔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终端，打开了一个叫做《初级生物学》的文件。 大厦不是一日建成的，还是打好地基再说吧。 …… 时间在枯燥的学习中匆匆流逝。 太阳初上，阳光从窗的缝隙洒落，将银白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暖黄。 岁月静好，却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 帘幕后，侦探携着厚重鼻音的低沉声音传来： “喂，什么事？” 他没有问是谁，说明来电的人十分熟悉，格雷尔悄悄地侧起了耳朵，想偷听里面的对话。 “什么？” “行，我知道了。” 简短的发言后，唐让猛地拉开帘幕，露出了一张头发乱糟糟，眼睛血丝密布的脸。 他沉重地说道： “奇瑞斯死了。” “就在刚刚？”格雷尔疑惑地看了眼侦探手里的终端，显然，通话已经结束了。 “死于全身性休克，几乎是在一瞬间，器官的大量衰竭带走了他的生命。”侦探严肃地说道： “也可以说成，他死于心脏骤停。” “心脏骤停？”格雷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那名杀手成功了，不愧是暗网排名前十的杀手，”侦探很是唏嘘： “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现在行政署已经将医院完全封锁，所有接触过特殊病房的人都被扣留起来，等待进一步的审讯。” “所以说，之前的袭击都是为了最后一刻吗？”格雷尔喃喃道，“或者说，这是备用手段吗？” 唐让打了个哈欠，将堆放在床头的衣物穿上： “谁知道呢，这之后的事情已经和我们无关了。” “我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什么？” “连锁酒吧最近做了什么，尽管那位叫做克列佛的白痴极力否认这次袭击与他们无关，但行政署还是决定从他们开始入手。” “哦对了，他还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那名叫**德华的改造人”侦探看了眼格雷尔，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和泽尔的关系十分地密切，而后者已经退出组织，前往了紫金花区的黑森林安保公司。” “更巧的是，虽然发布会现场没有他的身影，但是这次安保的前期工作，也就是会场布置和黑森林的人员安排，都是由他负责的。” “三名关键的人物，都和这次暗杀事件紧密相关，不调查他们调查谁？” “三名？”格雷尔歪了歪头。 “对，你扮演的金士顿也算一个，希望他们不要顺着这条线找到我们，虽然我有自信不会被发现，但解释起来也是十分地麻烦。” 侦探已经穿着完毕，他走到门口，将衣架上的风衣取下，拍了拍灰尘： “这可是连锁酒吧和行政署第一次的大型冲突，讲道理，我还蛮想去看戏的。” “要是借此机会铲除连锁酒吧，我都不觉得奇怪。” 格雷尔摇摇头，认真地说道： “如果真到了那个程度，那一定会变成一场战争。”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侦探笑了笑，将风衣披上，“说实话，行政署对于锈城区的了解，大概还停留在十年前。” “而在这段时间，连锁酒吧对贫民窟做出了多少改造，恐怕只有他们清楚。” “如果行政署狠一点，完全可以利用大范围的空中轰炸来破坏他们的布置，”他边穿鞋边说： “但那样的话，会有很多平民受到波及，到时候民心也好，威望也好，社会舆论就能将行政署淹没，这是他们承担不起的代价。” 侦探不再说话，他小心地整理好服饰，在门口的镜子前梳理着乱糟糟的头发。 “你要出门办事？”背后传来了格雷尔的声音。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要一起吗？” 第一百三十章 侦探的视角 我叫唐让，今年二十八岁，目前是一名兼职侦探，刚从噩梦中醒来。 那里有火光，残骸，哭喊的孩子，尖叫的女人。 支离破碎的画面像一团乱麻塞进了我的脑子里，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以至于我开始有些痛恨睡眠，在前段时间，我疯狂地接任务，用数不尽的工作去熬过那难熬的夜晚。 我有找过噩梦的原因，可能是从伊粟和我谈话那晚开始，啊，我在她面前简直就像是一个孩子她每次都能精准地看穿我的想法。是啊，我是忘不了孤儿院，即使只在里面呆了三年时光，但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也有可能是我把它美化了，一个贫民窟的孤儿院，又有什么能够怀念的呢？ 该死，脑袋有点乱，还是略过这一段吧。 记不得是从哪本书籍上看到的了，人的梦来自于潜意识的提醒，是所有主观意识所忽视的碎片大概是这么说的吧，我在现实一定忽视了很多东西，才会一遍又一遍做这个噩梦。 那我忽视了什么呢？自由城？连锁酒吧？暗杀？前额叶公司？行政署？ 或者？我那捡来的远方外甥？或者说是来自异世界的兽龙？ 罗尚很在意这个，但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即使他能变成任何东西，但眼神骗不了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想起了孤儿院时的我，一样的格格不入，一样的机敏该死，我怎么又想到这个了。 好吧，我刚刚从孤儿院的噩梦逃了出来，我也没搞清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自言自语，或者说想向某个存在祈祷？ 哈哈，我一定疯了。 还好及时的铃声把我叫醒了，我很庆幸，终端在后枕头的右侧方，我很容易能拿到它。 “喂，什么事？” 里面却传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奇瑞斯死了。”罗尚略显神经质的笑声钻进了我的脑海里，让我阵阵发昏。 “平常的他不会这样子的，”我想，“他的超凡能力又失效了，那层牢牢的蛋壳破碎了。” “他在医院里死了，医生都没反应过来，”罗尚开心地说：“器官衰竭，几乎是一瞬间，他的心脏停止运作他妈的，这段难熬的时间总算过去了。” “什么？”我下意识地脱口问道。 刚醒的大脑有点迟钝，还好罗尚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我才听清楚了他所说的事情。 奇瑞斯死了，尚好果业总算从这段时间的拉锯战获得了呼吸的机会，在新的总裁收拾完烂摊子前，他有充足的时间重新在这场商业战争中取得优势。 商业的事情我不懂，但是，奇瑞斯死了。 我的大脑昏昏沉沉，长期的睡眠不足，它想把我拉回噩梦中去太阳穴时不时的剧痛让我拉回了现实，我必须去思考这个问题。 奇瑞斯死了，这意味着什么？ 他死在医院，死于暗杀，或许是补刀，也可能是一开始的计划，总之，这件事情已经翻不了页。 我再一次感到庆幸，因为现在我不在漩涡之中。 终端那头，罗尚还在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行政署的举动，他说，这家医院已经被封锁，还有，连锁酒吧有可能会是第一个调查目标。 啊，连锁酒吧啊，那个我一直在调查的组织，所以，一开始我是为了什么去调查它的呢？ 我敲打着太阳穴，想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哦我想起来了，从我离开孤儿院后，连锁酒吧凭空冒了出来，吞并了几乎贫民窟里所有的组织，我怀疑他们和那件事有关，所以在行政署的训练完成后，就开始调查它们。 该死，又是孤儿院，为什么每件事都离不开它？ “行，我知道了。” 我粗暴地挂断了终端，拉开了帘幕。 解释是一个有助于思考的行为，当你处于一团乱麻中的时候，它往往能帮助你，从之中找出一条清晰的线条。 不得不说，只龙的到来让我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也许是因为种族不同吧，大部分时间他都处在一种兴趣盎然的状态，和他聊天，我总能得到新的灵感。 聊天过后，我立马就意识到了这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昨晚在行政署不知是谁，对着我开了个玩笑： “还好奇瑞斯没死，不然我们就有得忙了。” 行政署算不上一个光明的组织，它自私自利，除了那些明面上的破事，它们几乎不愿意为广大的平民做些什么说实话，我觉得连锁酒吧在这点上至少比行政署好，至少没有利益的地方，也会有它们的存在。 但恰巧，这次的暗杀将各方的利益紧紧纠缠在了一起，行政署肯定要做出什么至少，也要找出一个替罪羊。 谁是这次事件中最好的替罪羊，很显然，是连锁酒吧。 事情不妙了。 大多数人都忽视了连锁酒吧所拥有的力量，但我知道，在西南部的旧都港，那个已经被紫金花区港口所取代的地方，每年都有大量的武器和人口从其他地方运送过来，流入贫民窟。 尽管他们不保证人权，但他们能保证贫民窟的基本生活，他们能维持秩序，他们能让金钱流动，所以他们活着，而且他们在不断地变得更好。 就如腐烂的朽木上能长出最鲜艳的蘑菇，连锁酒吧已经积蓄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我需要做点什么吗？ 一场战争即将到来，我能做点什么吗？ 无力感深深地笼罩了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还是那个十六年前手无寸铁，什么都无法改变的小男孩。 孤儿院毁灭的那一晚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我想去那里看看，看看那个已经十几年没有回去的地方。 既然噩梦一直在提醒我我有必要，去那里看看。 我看向镜子。 镜子中的男人，一头黑色碎发已经被整理地服服帖帖，细密的青色血管隐匿在瘦削的骨架上，整个画面的中心，血丝密布的双眼，透露着迷茫，但这迷茫逐渐消失，化作了一股强烈的渴望。 “你要出门办事？”后面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要一起吗？”我转过头，问道。 “可以啊。”他开心地回答了我。 第一百三一章 菲丽希蒂福利院 眼前是一圈约三米高黑色的围栏，如长枪般排成一行。每过四米，就会有一堵砖红色的石柱竖立，相对的两面之上，附着老旧斑驳的铜制墙灯，苍白的日光下，如同留守院落的白色幽灵。 要找到这里可不容易。 在这圈黑色栏杆之外，隔着一片小树林，再一圈，是锈迹斑斑的铁丝网，附带一个牌子，其上写着“严禁进入”。 这里是菲丽希蒂福利院，也是一座，十六年无人居住的鬼宅。 这里充斥着许多的传说，居住在孤儿院周围的居民们耳熟能详，随便拉上一个中年妇女，她都能给你滔滔不绝讲上一下午的故事。 例如，游魂在孤儿院里面飘荡，聚集了大量的死气，仅仅是靠近，就能感受到诡异的寒气，和随之而来的浑身不适。 确实，现在有点冷了。 格雷尔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象，在不远处，是一个拱形的铁门，其正面被钉上了两面铁牌，上面用喷漆画着两张笑脸，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暗淡失色，也许是雨水，或是什么东西，瞳孔的黑色如水滴般流淌而下，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这附近的杂草倒是生长的十分旺盛，将墙后的情况遮去了大半，藤曼爬上栏杆，根茎腐蚀着墙壁，总之，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要进来孤儿院并不难，一个铁钳，足够的力气和耐心，就能轻易的破开铁丝网，侦探二人就是这么进来的。 他们有在铁丝网上看见修补的痕迹，这代表着，曾经也有人进入了这家孤儿院，但是，现在里面依然没人居住想到这，格雷尔变得有点兴奋起来。 他看了眼旁边那沉默的男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们该怎么进去？” 刚刚看到栏杆，唐让好像就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皮帽之下，看不清表情，他呆立着，像座雕塑。 格雷尔不得不把问题又重复了几遍，才将他从回忆中唤醒了过来。 “不好意思，失态了。”侦探刻意偏着头，好像不让少年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他指了指砖红色的石柱： “从这里翻过去就好。” “上面有玻璃碎渣，小心被划到。”他补充道。 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两步开始助跑，借着奔跑的余力，在石柱上用力地朝下蹬三步，一手扶着石柱顶端的边缘，一跃而起，如同跳高般越过了石柱。 茂密的杂草起了很好的缓冲作用，侦探落在其上，传来一阵沙拉拉的声音，无数昆虫从里面惊吓的跳起，然后，他平静地说道： “像我这样做就好。” 有样学样，银发少年一屁股摔在了杂草上。 龇着牙，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格雷尔倒吸一口凉气，不满地抱怨着： “你这个也太难了点吧。” “我以前像这样翻过很多次，那时候我很矮，但是够瘦够轻，做起来甚至更加轻松。”言语之中，是化不开的怀念： “我以为你做起来也会很轻松。” “呃好吧，是我的错，”格雷尔催动着变形能力，手上的伤口在一阵浅浅的灰雾之下回复如初，他甩动着胳膊，干劲满满地问道： “我们要从哪里开始调查起？” “这里是会客室，”侦探介绍道： “以前我们老师禁止我们呆着这，但这里的沙发是全福利院最舒适的，中午我们会趁着老师午休，偷偷来这里玩耍。” 将树之心融化塞进钥匙孔，老旧的木门传来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一股浓重的霉味从里面传来，呛得格雷尔直咳嗽。 天花板中心是华丽的吊灯，暗红色的地毯铺满整个房间，进门的左侧是柜台，右侧是一张长沙发、两张短沙发和小木桌，现在它们已经霉迹斑斑，同尘埃混合，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显然，现在不会有人想坐在上面。 “你们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格雷尔疑惑地问道，这里的家具都保留得十分完好，看上去这孤儿院就像是一瞬间荒废的样子，即使是十多年过去，依然能看出这里曾经的辉煌。 应对他的是又一阵沉默。 侦探出神地看着里面的布置，许久，他叹了一口气： “我们往里走吧。” 打开会客厅的后门，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园林，树上甚至还挂着干瘪的果子，隐藏在稀疏的黄叶之后。 “这里是活动区，也是植物园。”侦探轻巧地跨过外围的木栅栏： “以前也大概是这个时间，老师会带我们来这里认植物，介绍一些植物的常识。” “当然，有时候我们会来这里偷摘果子。” 格雷尔跟在侦探的后面，这个园林并不算小，在杂草丛中穿行也十分地吃力，于是侦探一边用手杖开路，一边向旁边的少年介绍这里的故事。 他的语气飘渺，与其说是介绍，不如说他是在缅怀那一段青葱的时光: “看这颗歪脖子树，很丑对吧但它的果实味道是最香甜的，每次一到结果，它一定会是最先被摘完的。” “这里原本还是一片试验田，我还在这里种过菜，可惜了。” “这个葡萄架是老师亲手扎的，现在葡萄都死完了” 格雷尔静静地在一旁倾听，他从来没见过侦探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如小孩子见到自己心爱的玩物，那种童真、不参杂任何杂质的感情。 但愉快的郊游时光很快就中止了。 再次劈开前面挡路的荆棘，视野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让侦探呆在了原地。 那是一片平整的空地，几乎没有杂草的存在。 在空地中间是与周围完全不同的深色土壤，块茎状作物均匀地排布在上面，而一旁的树荫下，甚至还放着锄头水桶等工具。 很明显，这是一块田地，一块寻常的田地。但在荒废的孤儿院中，它显得是那么地刺目，以至于唐让一时忘记了呼吸。 “你没事吧。” 少年关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侦探不知不觉压低了声音： “这里有点不对劲，小心一点。” 第一百三二章 脚步声 “这里不久前刚被松过土，”侦探表情严肃，他蹲下身，用手指扒拉着深棕色的土壤： “种着土豆。” “这里有人居住？”格雷尔下意识地问道。 “有可能”侦探眼神一凛，他用掌快速地拨开泥土，竟然从里面揪出了一具惨白色的骨爪。 “一名成年男子的手掌，”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也是最近的肥料。” 这话刚说完，孤儿院里那弥漫不开的寒气好像变得更重了，格雷尔开口，哈出一片水雾： “肥料？” “人类的骨头是很好的肥料，”侦探端详着手中的手骨，“除了这个，田里面还有尿素的味道。” 他小心地将手骨重新放进土里埋好，低声说道： “继续前进。” 这块田地已经是园林的边缘，再次翻过木栅栏，他们看到了一座灰白色的建筑，它由大块的石岗岩组成，向阳的一面，长满了绿色的爬墙虎，背阴的一面，则是厚厚的青苔。 这里的情况比入门处的装潢要寒酸多了，走上石阶，是一道又窄又长的走廊，上方是老旧的灯泡，侧面是木窗和木门，被油漆刷成了绿色，紧紧关着。 “这是我们以前的教室，”侦探好像看出了格雷尔的想法，含蓄地说道，“我们呆的地方，肯定要差一点的。” “要不要进去看看？” “等等，”侦探摇了摇头，目光移向了地面： “你发现了没有，这里的地板很干净。” 格雷尔抬起脚，如侦探所说，走廊里并没有灰尘的存在，他并没有在其上留下脚印。 “有人在打扫这里？”他惊讶地问道。 侦探无声地点头，他在走廊上踱步了一个来回，在尽头厕所的门前发现了扫把和簸箕。 “你开下门试试。”他指着一扇门说道。 格雷尔拿出树之心，门锁很快被打开，黄昏的阳光照进，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黑板，讲台，课桌和椅子，虽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但并没有什么灰尘的味道，格雷尔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用手在讲台上轻轻一拂。 “这里也被人打扫过了！”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侦探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房间，他的右手在门口处摸索着，传来喀拉喀拉的声音。 “果然没有电力，”他在房间里踱步，仔细观察着： “没有人居住在这个教室，为什么还要来打扫呢？” 这个房间的桌椅被排列得整整齐齐，侦探走到了过道尽头，那里是一排柜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其中一个。 里面是一双小巧的鞋子，和一块脏兮兮的毛巾。 这是学生放置物品的地方。 他耐心地将柜子一个个打开，里面的东西大同小异，有玩具、有书包、有纸笔和衣物，它们都在漫长的岁月中失去了光泽。 侦探捧起一袋零食，它的外包装已经褪色得不成样子，他眉头紧锁地自言自语道： “没有人开过这些柜子，这不是用来储存的吗？” 一旁无所事事的格雷尔忍不住问道： “要不要去其他的教室看一看？” “也许那里会有新的发现。”他补充道。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侦探揪着头发，这一层的所有教室他们已经探查完毕，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这里的每一间教室都被打扫干净，却没有用来做任何的事情？” 看着逐渐暗下的天空，格雷尔担心地问道： “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这里，明天早上再过来看。” 荒废的孤儿院，诡异的传说，神秘的手骨，再加上深夜，终归是一个不好的联想。 侦探从风衣里摸出一个手电筒，在尝试了几遍后，他坚定地回复道： “不行。” “有些东西，可能要夜里才能看的出来。” “好吧，”格雷尔轻轻地将身后的教室门关上，嘟囔着，“以我们俩的战斗力，好像是不用怕” 他没有告诉侦探的是，随着太阳的落下，一股莫名的焦躁开始盘旋在他的心中，冥冥中有一股预感告诉自己，再呆下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们去楼上简单地看一下，如果还是没人的话，我打算去宿舍区看一看。”侦探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辛苦你了。” 月光洒落，又是一小时过去了。 侦探依然没有在教学楼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是栋荒废的教学楼，但有人在定时打扫它。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前面的楼房，也就是宿舍区。 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大门，竟然是虚掩着的，门缝之中，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无尽黑暗。 两侧的盆栽被修剪得齐齐整整，微风吹过，在远处就像是一个又一个舞动的人影。 厚重的乌云盘旋在楼房之上，给在场二人的心中蒙上了一阵阴霾。 “要下雨了。”侦探忽地说道。 “啊，”格雷尔在沉思中回过神来，“要进去吗？” 侦探点点头，他裹紧了风衣，随着夜幕的降临，这里也有点冷了。 他小心地往前摸索，宿舍楼房的大门是一块厚厚的毛玻璃，他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那是一个脸色苍白，却又眼神坚定的男人。 侦探从门缝里望去，里面的景象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楼梯间，登记处，由于太暗，他看不清里面的细节。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了把手的位置，用力一推。 啪啦，伴随着一阵嘈杂的风铃声，一阵冰凉的感觉从头上传来，再然后，一件重物坠落，砸在了他的头上。 什么？ 侦探看着眼前不断翻滚的红色物件，那是个水桶，刚刚从门上掉下来。 里面的水随着它的翻倒全部溢了出来，侦探头发还有肩膀处的衣服，已经全被濡湿，十分地狼狈。 这不像是防御工事，反而像是恶作剧一般，就像小时候，他们将水桶放在教室门上，虚掩着门，等待老师的推开，看着他出丑的样子，孩子们往往能笑得很开心。 而这原本开心的景象，在此刻变得十分诡异。 咚咚咚。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将侦探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摇摇头，甩开脸上的水珠，谨慎地看向了声音的方向。 五秒后，一个瘦削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第一百三三章 古怪男子 月光穿过大厅的窗户，但也仅仅能看出那是个人影罢了。 唐让退后两步，默默抽出了自己风衣里的手杖，同时悄然开启了超凡视界，楼梯口的那团血色的超凡因素，是如此的瞩目。让他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你没事吧？”格雷尔在后面关切的问道。 侦探轻轻地拉开门，好让后面的少年能够看到大厅的景象，那个瘦削的身影，此时一动不动。静谧的黑暗中，只传来了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我们没有恶意，你是谁？”侦探调整声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维持平和。 “咕噜，咕噜。”另一边传来厚重的喉音，好像在酝酿话语，过了一会儿，又发出嘎嘎的怪叫，两者混杂一起，就像是一个婴儿在模仿成人牙牙学语。 “他说让我们滚出去。”格雷尔听出了他的意思，“他应该是人类，很长时间没说话，所以现在有点表述不清。” “我们只是来这里看看，没有其他的恶意。”侦探举起手，如果无视他那被水淋湿的半身，看上去就是一个翩翩有礼的绅士。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人影不断重复着短句，见到门口二人没有反应，他又怪叫了几声，音调和之前相比完全不同。 “他在说，”格雷尔犹豫了一下，“这里是孩子们住的地方。” “孩子们？” 侦探拿出手电筒，终于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那是个佝偻着背的古怪男子，头发黑白参杂，凌乱地遮住了眼睛。大量的胡子堆积在他下半张脸上，完全看不清表情，只有毛发随着声音而微微颤动。而且，他的全身苍白，只有腰间系着破布拧成的简陋裤子， 是人啊，格雷尔松了一口气，貌似还是个原始人。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这个男人尖叫了几声，捂着脸不断往后退，一瞬间在两人眼里失去了踪影。 “滚出去，滚出去”他嘶哑地咒骂着，再出现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扫帚。 他不再畏惧光亮，佝偻的身子如同敏捷的猴子，向着门口二人奔跑过来。 “当”男人高高跃起，手中的扫帚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向侦探袭来，和手杖猛然撞击在了一起。 扫帚连腰被截断，旋转着飞向了天空。 好重，侦探手上一阵发麻，眼神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逝，随即，边挡为戳，向男人的腹部击去。 一缩即放，手上却没有传来任何的触感。眼前男人腰部突然后退了一大截，其身体诡异地在空中折叠，躲过了手杖，并后脚一蹬，借着惯性回到了地面。 但等待他的是另一发杖击，瞄准的是脚踝的位置。 男人身体一歪，在倒地的一瞬间，他右手撑地，整个人再次腾空而起，和侦探拉出了一大段的距离。 侦探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他没有选择追击，而是在原地严正以待。 力量大得惊人，动作神经十分出色，看上去没有经过格斗之类的训练，他默默观察着对手： 外表是人类，但行为更贴近于野兽。 果不其然，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后，那男人怒吼一声，从地上再次跃起。 “喂，你出来，”背后传来少年的声音，“让我来。” 泛着寒光的利爪挡在了两人之间，格雷尔已然变成了半龙化的状态，这记刁钻的爪击只是擦破了男人皮肤，他怪叫一声，五指同样伸出黑色的指甲，向格雷尔抓去。 “快出去啊，我能制服他。”边招架着攻击，格雷尔衣服内的紫色花苞悄然绽放。 侦探点头，隐没在了身后的黑暗中。 迷离的香味渐渐地在房间逸散开，男人的动作突然一滞，他那发须掩盖之下的瞳孔流露出一抹恐惧，怪叫几声，转身想往楼梯口跑去。 但格雷尔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他悠哉地跟在男人的背后，如同一个毒气弹向四周散发着香味。渐渐的，男人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格雷尔大口的呼吸，将昏睡气体吸入体内代谢，事实上，他这么做有点多此一举，昏睡之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只能存在十几秒，很快就会变质失去作用。 他抬起男人的一脚，向门口的大厅走去，后者不可思议地轻盈，他这么做并没有花费多少的力气。 刚走出楼梯口，侦探捂着口鼻，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没事吧。” 格雷尔摇摇头，将背后的男人放下： “现在怎么办？” “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他，”侦探蹲下身子，将男人脸上的头发拂去，沉声道，“我感觉，我认识这个男人。” 空旷的走廊中，一束光芒从尽头传来。 侦探拿着手电筒，谨慎地探查着四周的景象，同教学楼一样，这里的地板十分地干净，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几乎没有灰尘的存在。 “你打开这扇门试试。”他指了指走廊边一张不起眼的铁门。 格雷尔拿出树之心，轻轻推开了铁门。 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对面是一个正方形的小型水池，里面盛满了水，旁边是拖把和水桶，最上方是一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格雷尔拧了拧，里面并没有水流出。 侦探伸出手，摸了摸水桶的内部，只见那里传来一阵粘腻的感觉，他眉头紧锁： “这个水桶经常被使用。” 他接着说道：“在这栋楼后面有个水井，看来这些水是从那里运来的。” 他照了照水池，水池的水微微发黑，同样，拖把的布条也是黑漆漆的，粗糙且充满毛边，他伸手抹了下，手指上立马抹上了一层湿润的黑灰。 侦探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格雷尔背着的男人，忽地开口问道： “你这个昏睡的效果还能持续多久。” “我不确定，他的体质十分强，抵抗了很久的时间。”格雷尔诚实地回道。 “这样啊，”侦探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重新关上铁门： “这里是放清洁工具的地方，因为怕孩子们捣乱，所以用铁门锁着。” “这里的水虽然脏，但是没有臭味，说明放在这里的时间并不久，而这把拖把，看上去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你的意思是？” 侦探沉重地点点头，却话锋一转： “我需要去值班室看一看，” 第一百三四章 外乡人 值班室在一楼，距离大门口的位置并不远。 刚才的打斗中，格雷尔几乎都没有去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现在重新回来，他借着侦探手电筒的光亮，仔细观察着大厅的布置。 从进门处的大门开始，左侧是一张木桌，木桌之后是一块黑板，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而右侧则是花花绿绿的海报，格雷尔好奇地凑上前，才发现那些是报纸，还是供儿童阅读的那种。 再往前就是楼梯间，木门朝内，并没有锁，刚刚的男人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格雷尔头探进去望了望，并没有听见什么声响。 也许这里只有这个男人也说不定，他扭过头，正好对上侦探严厉的眼神。 格雷尔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在这家死气沉沉的孤儿院已经呆了好几个小时，他想找找这里还有什么惊喜。 “值班室就在前面，”侦探也饶有兴趣地照了照四周，唏嘘地感叹道： “这里的景象都没什么变化啊。” 他慢慢地往前走，很快，手电筒的光芒照在了一扇窗户上。 那扇窗户紧紧关着，后面还拉上米色的窗帘，将屋内的景象遮得严严实实，但这个举动貌似是徒劳的，因为窗户旁的，俨然是一扇玻璃门而且，一把钥匙就插在上面。 侦探拧开门把手，屋内的布置十分地简单，一张铁床，一面挂满了钥匙的墙，还有一个塞满了资料的柜子和旁边的铁椅。他拉开遮挡窗户的帘子，向外看去，正好能看到大门的景象。 然后他将目光移向了钥匙墙，这里的每把钥匙都被写上了标记，通常是三个数字的组合，代表着楼层和房间号。侦探拿起最外围的一串，上面写着102这是那扇铁门的钥匙。 和其他锈迹斑斑的钥匙相比，这把的锈迹要更深一点。 汗水能够加快物品生锈的速度，侦探看了眼格雷尔背上的男人，他的裤子上没有口袋之类的东西，不难分析出，他通常是将这把钥匙捏在手中的。 “把他放在床上吧。”侦探说道。 格雷尔走到铁床前，上面放着一床厚厚的被褥，黑不溜秋的，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而在床头的枕头边上，还散落着几颗完全干瘪的果核。 这里应该是那个男人睡觉的地方了，格雷尔将背上的男人放下，问道： “要不要将他绑起来。” “你有绳子吗？”侦探反问道。 “如果去植物园那里，应该能找到能用的藤条，”格雷尔认真地说，“来回只要五分钟。” “算了，”侦探摆摆手，“我们两人还是不要分开为好，这里十分地诡异。” “先等他醒来吧，希望他的理智还在，能和我们好好地聊聊，”他拉着铁椅，抽出一本资料柜上的文件，抬起手电筒，坐下快速地翻动着： “我的记忆有点模糊了，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找到了。” 侦探悄悄地拂去眼角的泪水，这些泛黄的资料上面记录着一个又一个怀念的人名，不知不觉他沉浸其中，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手电筒的光打在那名昏睡的男子脸上，在毛发之下，皮如同一张薄纸附在了骨头之上，如果不是那佝偻的身子，侦探也很难将他和资料上的照片联系在一起。 “李维斯，宿舍楼里的护工。” 格雷尔好奇地凑过去，看见照片上的形象，他惊讶地长大了嘴。 泛黄的照片上，是一个富态的胖子，唇边无须，脸上的肉微微下垂，但他的嘴角上咧，眼睛弯着，露出眼角的鱼尾纹，给人的感觉十分亲切这和床上的这个瘦子差别也太大了吧。 侦探从风衣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小心地将男人的胡子和头发割下，一番修整之后，一张平静的圆脸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看来我的记忆没有出问题，”侦探松了一口气，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没想到这里还有当年的幸存者。” “呃”格雷尔不好意思地问道： “你还没跟我说当年发生了什么呢？” 这一路上，侦探不是眉头紧锁，就是神游天外，几乎没有和自己聊天的**，格雷尔几次想开口，却不忍心打断侦探那汹涌的怀念之情。 “我没有和你说嘛？”侦探果然皱起了眉毛，许久后，他叹了一口气： “那同样也是一个寒冷的夜晚” 十六年前，菲丽希蒂福利院。 这里是众多孩子的家。 在贫民窟中，这里无疑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打架斗殴，滥情疯狂的事情在贫民窟屡见不鲜，这里的孩子，有些被遗弃，而有些，在幼年时失去了父母，总而言之，他们是可怜人，而贫民窟，并不具有富余的同情。 他们的成长如同肆意生长的杂草，在福利院还没有建成的时候，他们的归宿往往是远海的人口贩卖船，亦或是饭馆的童工，甚至可能成为冰冷小巷的一具尸体。 见多了也就麻木了，经历过了也就适应了，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反正外来人口每年都在增加，多死一人，还能多几口饭吃。 孩子是什么？ 在没成长起来前，也只是累赘罢了。 但一个外乡人，打破了这样的规矩。据说，他乘着一辆远洋巨轮，带着数十个工人来到了都港市，他们怀着发财梦，来到了纸醉金迷的都港市，想在这里开展一番事业。 他们来自远方的一座大陆，带头人是一位年轻的先生，他从小衣食无忧，生活在乐土之上，说实在的，贫民窟是他见过的最肮脏的地方，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人与人之前尔虞我诈到这种程度，人的适应力能这么的强，还有，生命能够如此地卑微。 他那雄心勃勃的发财梦，在一个星期后碎裂殆尽，这里的规则是这么地根深蒂固，人们习惯服从于传统的权威，对于这个初来咋到的外乡人，他们充满了不信任，甚至，不怀好意和欺骗。 他被伤透了心，而就在他打算扬帆返回的时候，一对在街头乞讨的兄妹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对了，忘记说这个外乡人的名字了。 他的名字叫做： 查理伯特。 第一百三五章 小唐让 查理伯特，打消了返回故乡的想法，他收养了这对叫做戴西、戴格的兄妹，而且租下了贫民窟的一间民房，开始以一个慈善家的身份游走在都港市的高层之间。 而他所带来的家臣们，也迅速地融入了社会各界之中。 三年后，一项名为“贫民窟改造的初步计划”的法案悄悄地放在了亚德律令会的台前，事实上，贫民窟的隐患早就不是一个新鲜的课题，但这次由各方面联名提出的法案，还是引起了高层的注意。 在查理伯特的暗中推动下，都港市的市长毅然决然通过了这项修改了无数次后的法案。 首先是社会福利和教育。 一座庄园在锈城区的中部悄然建成，成为了戴西和戴格这对兄妹的新家，这就是菲丽希蒂福利院的前身。而查理，成为了这座福利院的第一任院长，福利院里不仅收留孤儿，还开设了学校，周边的居民能够以低廉的价格将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来。 除此之外，锈城区里面的学校，也纷纷整改，焕然一新。 再之后，是交通。 贫民窟的拆除改造不是一日之功，除了直通旧都港的专用通道外，其他的地方道路十分狭窄，为此，行政署打算在锈城区上架设高架桥，而中心广场也被空置出来重新翻新，他们打算在这里建设旅游专线，通过游客来振兴锈城区的经济。 想法很好，但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了一年后，这个项目取消了，据说是某位大人物突然撤资，建设到一半的高架桥，就这样丢在了贫民窟。 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贫民窟人民，再一次重新坠入了深渊，不知何时，某种阴谋论在锈城区悄悄地传开，“贫民窟改造的初步计划”的最大获利者，其实是自称慈善家的查理伯特，他通过花言巧语成功从行政署那得到了一大笔资金，建立了自己私人的庄园，而高架桥没法建成，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流言渐渐地发酵，查理伯特渐渐地被描绘成了某种披着人皮恶魔，比如说，菲利希特福利院收养的孤儿，都是他的禁裔，他虐待、他侵犯、庄园里的护工是他私人的武装，他招收的教师，都是和他同流合污的社会败类即便有人出来辟谣，也会被划归到同伙一类，遭到人们的唾弃辱骂。 就在这一年，一名叫做唐让的少年进入了福利院。 他是个孤儿，双亲都是行政署的成员，死在了一场帮派斗殴之中，唐让也因此获得了一大笔抚慰金，这笔金钱足够他无忧无虑地生活到成年。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有一天，他偶然听到了劣迹斑斑的菲利希特福利院，因为父母的死一直耿耿于怀的小唐让，出于自身的正义感，马上做出了决定： 他要潜入福利院，揭发这位院长的恶行。 唐让的身份无可挑剔，也没有人怀疑他的动机，九岁的他十分顺利地进入了福利院。 然而，这里和他想象的不一样，查理伯特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中年人，他不仅是院长，还是一位十分称职的慈善家，除此之外，他还在福利院内负责思想课的课程，他的讲课风趣幽默又充满哲理，受到了几乎所有学生的敬仰。 毫无成果地调查了一年，小唐让终于不得不承认，外界对于菲利希特孤儿院的看法，完全是错误的。 因为双亲逝去而逐渐冰封的心灵，也在这一年的生活中逐渐瓦解，他结识了一大群的好朋友，甚至有一位叫做“伊粟”的小女孩向他表达了爱意，他们一同学习，一同闯祸，一同立志，然后改变这个不通人情的社会真是美好的愿景。 在这个时期，每个男孩都想当世界的英雄，而女孩们，却想默默当他背后的港湾，抱着不同的目标，孤儿院里的小群体不断地充实自己，美好的时光，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流逝着，转眼间就到了第三年。 菲利希特福利院的制度规定，孤儿的住宿和教育费用在十五岁前完全免费，而十五岁后，可以向学校申请半工半读，也可以申请贷款，直到十八岁成年后偿还。 这一年，唐让十二岁，而他结识的朋友，比如说一位绰号叫“大个子”的少年，已经达到了十五岁，他十分果断地选择了半工半读的模式，再过不久，他就要前往福利院外，在一家工坊里开始他的学徒生涯。 为了庆祝，趁着学期末的最后一个假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胆大的唐让偷到了值班室的钥匙，溜出了福利院。 吃腻了食堂的伙食，他要去外面买点蛋糕和水果，顺便邀请一些熟识的走读生前来参加派对，比如说，那个总是动不动就就凶他，让自己无可奈何的古灵精怪女孩，伊粟。 福利院外面的算不上安全，原本这里几个月前还有保安的存在，但是由于资金链中断，作为院长的查理伯特只能勉强维持福利院的运转，对于孩子，他舍不得亏待他们一丝一毫，所以只遣散了外围保安天真的他以为没有人会盯上这座贫穷的孤儿院。 唐让哈着寒气，拼了命在街道上跑着，他不想浪费外面的宝贵时间，在街区订做了一个大大的蛋糕后，唐让马不停蹄地前往了伊粟的家。 一来一回，蛋糕正好制作完成，他是这么想的。 然而这一来，就发生了变故，一个全身遮着严严实实的黑衣人，从巷口走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轻轻地拦住唐让，语气温和地问道： “请问，你是菲利希特福利院的学生吗？” 唐让穿着福利院的制式服装，这男人的问题简直是明知故问，他气鼓鼓地向另一边突破，却仍然被男人拦住，只无可奈何地回道： “我是，请问您有何贵干，我很赶时间！” 那个怪人摘下皮帽，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他环视四周，此时正是寒夜，街上的行人寥寥。 见状，他简短地介绍道： “我是威廉，是名侦探。” 没等唐让开口，他又自顾自地说道： “我是来调查菲利希特福利院的。” 第一百三六章 入侵者 “你在说什么？”唐让狐疑地看着眼前自称是侦探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回复道： “我们的福利院很好，不需要你的调查。” “请让开，你挡住我的路了。” “好吧好吧，能占用你一些时间吗？”威廉苦恼地敲了敲太阳穴，在衣服里面摸索了一阵，拿出张写满文字的卡片，递给唐让。 那是张名片，上面写着通讯方式和侦探所的详细地址，唐让粗略地扫了一遍，便将它重新丢给了威廉。 “我们的福利院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是听信外面的流言而来的，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他将这些话又重复了一遍，严厉的语气配上童音，略显滑稽：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请你让开。” “好吧好吧。”威廉一摊手，将掉在地上的名片捡起，让开了路。 令小唐让想不到的是，伊粟的家漆黑一片，他敲了好久的门，并没有人回应，问了邻居才知道，他们一家人刚刚出门，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没见到伊粟，小唐让有点失落，闷闷不乐地返回了蛋糕店。 他将这次的失败统统退给了那名古怪的侦探，在经过小巷的时候，他还探头去里面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后者的身影。 “也许是被我劝退了吧。”他安慰着自己。 少年的心情总是说变就变的。 小唐让取了蛋糕，将沉甸甸的蛋糕背在后背，心情一下子变得愉快起来。他向福利院跑去，一边跑一边想象着朋友们的反应：这些年一直没有动用那笔数值不菲的抚慰费，这是他第一次破例，定做了如此昂贵的蛋糕。 他的脚步轻快，即便回去的路上是一片雾气蒙蒙的小树林，也丝毫不觉得害怕。 菲利希特福利院很快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而且，一道跌跌撞撞的黑影从围墙上扑通一声掉落，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那么突兀。 犹豫了一下，小唐让小心翼翼地向人影走去，他觉得这是某个冒失而且协调能力不好的院友，在翻墙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 出乎意料的是，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清楚了那一张痛苦而且鲜血淋漓的脸，不是什么调皮的孩子，而是那位叫做威廉的古怪侦探。 他咬着牙，似乎在忍受着痛苦，听到了旁边的脚步声，威廉捏紧了手中的匕首，回头望去。 “你没事吧？” 小唐让将蛋糕轻轻地放在地上，关切地走上前，这时他才看清了男人身上的细节，衣服破破烂烂，溃烂乌黑的伤口遍布全身，散发出阵阵黑气，握着匕首的手扎着密密麻麻的玻璃碎片，微微颤抖，指向自己。 “你这是怎么回事！”他惊讶地脱口而出。 “我需要治疗，”见到面前是一位手无寸铁的少年，威廉送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告诉别人，带我去医院。” “你等一下，”小唐让急匆匆地拿出腰带上的钥匙，“我们福利院有包扎的药品我这就给你开门。” 男人做了几个深呼吸，咬着牙说道： “我就是从里面出来的。” “不要进去听我的，那里不安全。” “为什么？” “你过来，”见到少年犹豫，他眼神向下移了移，一手撑地，艰难地直起了身子，“我的衣服里面有终端，你帮我联系一下医院，然后扶我离开树林。” 他急切地说道： “我我能给你报酬，快点，要来不及了。” “你等我一下。” 一边是等待着自己的派对，一边是命悬一线的怪人，唐让几乎是马上做出了决定，他再次小心地将蛋糕藏到草丛中，然后来到男人旁边，用瘦弱的身体顶住他的腋下，将他扶了起来，慢慢地往前走去。 此时小唐让也觉察到了些许不对，福利院里面漆黑一片，没有声音，被诡异的雾气笼罩着，有种不详的预感在他的内心升起，但看着眼前闭眼哀嚎的男人，他硬生生地忍住了自己的好奇之心。 惨白的月光下，两人跌跌撞撞跑着，男人身上的伤口时不时会牵动一下，让他闷哼一声，但威廉还是咬着牙，坚定地迈开了脚步。 跑到小树林，距离福利院已经有了一定的距离，那个男人又是松了一口气，他咬着下唇，半响才开口： “你一定很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吧？” 体力捉襟见肘的小唐让喘着粗气，点了点头。 “你们的院长，疯了。”威廉言简意赅地说道。 想到那个温和的高大身影，唐让下意识地反驳道： “不可能，我觉得是你疯了。” “看看我身上的伤口，”威廉悲愤地解释道，“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吗？” “你是说，这些伤口是院长造成的？”小唐让摇了摇头，差点就想松开搀扶的手，“这不可能。” “你知道超凡能力者的存在吗？”威廉试探地看了旁边少年一眼，“你们的院长，是一名觉醒多年的能力者。” “那是什么东” 没等少年说完，一点温暖的火光在黑暗中静静地升起，点亮的前方的道路，唐让惊讶地扭过头，发现威廉的右手挪到了腰腹位置，而火光在他的食指上摇曳不定。 “你这是超能力吗？”唐让兴奋地问道，他在小说漫画中看见过很多这样的故事，能放出火焰，也是他梦想的超能力之一。 火光剧烈地抖动一阵，又缩回到了食指之中，威廉轻叹一口气： “这下你能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你是说，我们的院长也是一名超能力者对吧。”唐让亮起星星眼。 “是的”威廉刚想继续解释，心中突然警铃大作，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出现的诡异黑雾。 黑雾在空中不断收缩扩张，然后，一个身着毛呢大衣的男人从中走了出来。 他脸上无悲无喜，大约有两米高，肩膀很宽，原本宽松的大衣在他身上显得十分紧身。唐让马上认出了他，这是菲利希特福利院的院长，查理伯特先生。 查理淡淡地开口，没有看向那个受伤的男人，而是对着唐让说道： “离他远点，这是个入侵者。” 第一百三七章 最高级事件 威廉拦住了身旁的小唐让，踏出一步，隐隐将他护在了身后。 “入侵者？” 这个词对于十二岁的小唐让有点陌生，而且，面前的院长也陌生得可怕，一时间，他眼神中充满了迷惑，呆立在了原地。 查理面无表情地抬起右手，一圈黑烟从他身下荡开，翻滚地向四周扩散。 黑烟所及之处，枯萎的杂草如重获生命一般肆意疯长，坏死的黄叶迅速变黑，纠缠成粗大的黑藤，不由分说地向二人袭来。 “走！”威廉怒吼出声，两腿双手地一声冒出火光，他一把拉起旁边仍在浑浑噩噩的小唐让，头也不回地朝福利院方向跑去。 狰狞的黑藤裹携着黑烟，终究慢了一步，巨大的势能朝地面宣泄而下，砸出漫天的灰尘。 黑藤分开，查理伯特不急不慢地从灰尘中走了出来，他再次抬起右手，松开拳头，一条挂坠从他的手中抖落，悬在了半空中。 挂坠的底端，镶嵌着一颗纯黑色的泪滴状水晶，仿佛吸收了周遭所有的光芒。 黑烟如鲸吞一般，重新回到了水晶之中，而黑藤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生命力，从半空中坠落，化为粉末。 这些做完，查理静静地站在原地，瞳孔中尽是遮不住的凶戾。 “院长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子？”被夹在腰间的小唐让终于反应过来，对着旁边的男人哭诉道。 “我也不知道。”四肢被加持火焰的威廉，移动速度快得吓人，他的脸色红润得很不正常，斗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落下。 面前又有一团黑烟出现，威廉眼疾手快地从衣服内丢出一个方形的玻璃瓶，火焰攀附其上，迅速成为火团，在黑烟处爆炸开，将烟雾驱赶得一干二净。 “他的目标是我，”他气喘吁吁地说道，“等下你躲到草丛里，应该不会被他发现。” 威廉脸上严肃得吓人，他从衣服内摸出一个终端，不容分说地塞到了唐让的手上： “跑，跑到树林外就安全了，用这个终端联系行政署，他们认得我的号码，你说菲利希特福利院就好。” “你呢？”小唐让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小手紧紧抓住手中的终端，“院长会不会对你” “我没事的，乖。”威廉的眼神渐渐变得决然，他轻轻地说道： “别磕到脑袋了。” “等下听到信号，你就跑，越快越好。” 这话刚说完，他毅然甩开右手。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小唐让捂着脑袋，滚落在一旁的枯草堆里。 等他抬起头，前面的男人已经化成一点火光，翻过福利院的墙，融入到了那死寂的黑暗之中。 小唐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四周很安静，连风都没有，他只能每隔十秒呼吸一次，生怕被那个陌生的院长逮住。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急促的爆炸声从福利院里传来。小唐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树林外跑起。 影影倬倬的树木如同一道又一道的人影，从他身后飞掠而过。短短的路程，好似经历了一场马拉松，小唐让几乎是摔出了树林，终端打着旋儿，在地上滑出好远的距离。 他顾不上脚上的伤口，跌跌撞撞地捡起了终端，拨打了行政署的号码。 “威廉侦探，有什么事吗？”里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菲利希特福利院，菲利希特福利院，菲利希特福利院，”小唐让慌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无助地哭喊着： “你们快来啊，呜呜，你们快来啊。” “不要挂断，保持联系，”那男人没有挂断电话，声音一下子变得遥远： “最高级警戒，目标菲利希特福利院。” …… 小唐让放下终端，里面再也没有传来声音，他茫然地看着四周，清冷街道上的路灯昏黄，将人影和房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房屋窗口透出温馨的光芒，时不时有欢声笑语从里面传出。 他将终端小心地藏在衣服内，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一阵巨大的脱力感席卷了他的全身，小唐让咬着牙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来到了一间房屋前，敲响了木门。 “来了，来了。” 伴着噔噔蹬的脚步声，木门轻轻拉开一条缝，穿着睡衣的中年女士一脸迷惑，看向面前脏兮兮的少年： “你有什么事吗？小朋友。” “这里发生了最高级事件，请赶快撤离。”小唐让严肃地看着女士，奶声奶气地说道。 最高级事件，是都港市里面最恶劣的情况，它指的是，在放任不管的情况下，该事件能迅速扩大到城市范围，形成短期内无法重建的大规模危害，诸如战争之类的情况。 而菲利希特福利院这么快被定性为最高级事件的原因，是因为，威廉侦探是行政署的特别顾问，终端中所存的号码是专线，代表自己已经遇险。在福利院附近，终端的信号被一股莫名的磁场所干扰，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跑出树林的唐让。 行政署也很快派出了部队，用时二十分钟。 部队来到街道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一个如无头苍蝇在街道上乱跑的少年。 他的个子很矮，穿的衣服沾满了泥土灰尘和枯枝败叶，跑动的姿势很是奇怪，不停地往返于各个房屋之间。 他的声音稚嫩，却严肃而坚定，时而带着哭腔。 “请赶快撤离，这里发生了最高级事件。” “时间快来不及了，福利院那边发生了最高级事件。” “真的，这里真的发生了最高级事件！我没有骗你们” “不是不是恶作剧，我是认真的。” 小唐让真的快疯了，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言语，他只能拖着伤痕累累的腿，祈求着哪怕只有一个相信他的人。 一只厚重的大手，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让唐让浑身一颤。 扭过头，眼前是一个头发白了半边，眉毛低垂，却眼神亮得吓人的老头，他穿着一身暗黄色的唐装，腰板挺直，如同松柏。 唐爷将手上的终端拿起，“喂”了一声。 小唐让手中的终端突然震动了下，那里面同样传来一声“喂”。 希冀的光芒，重新从他的眼中迸射出。 “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唐爷布满褶皱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一百三八章 幽深呓语 “太好了” 小唐让刚刚说出这句话，整个人提着的心一沉，眼前一黑，竟然向地上倒去。 唐爷伸出一只手，恰好接住了倒下的少年，他一手托着少年，再次拿起终端： “菲利希特福利院门口的情况探查得怎么样了？” “这里面起雾了，观察不到里面的景象。”终端里面的人说道，“我们现在在大门前，要强行突破吗？” “等下，等这边的居民疏散完再说，”唐爷眼中寒芒闪动： “空中部队要多久才能调动？” “律令会那边还没有回复，我们已经在催促了，预计” “娘的，这群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混账，”唐爷骂骂咧咧地挂掉了终端，他扭过头，看向背后那沉默的武装队伍，骂道： “还在看我干什么？去疏散民众啊！！！” 又是十分钟过去，此时已经是十一点，附近的居民已经疏散得七七八八，他们一肚子怨言，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十分不愿意地离开了街区。 而菲利希特福利院像一头沉默的巨兽，仍藏在黑夜里，完全没有露出真容的意思。 模模糊糊间，唐让感觉唇边有一丝温暖，原本干裂的嘴唇迅速变得湿润。他睁开眼，才发现嘴边是一个泡着枸杞的透明保温瓶，而刚才遇见的老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你，你是谁？”他怯怯地问道。 “我叫做唐叶，你可以叫我唐爷，是行政署异常科的科长。”唐爷松开握着保温瓶的手，唐让乖巧地接过。 痛快地喝干了里面的水，唐让抹了抹嘴巴，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福利院怎么了？那个有找到威廉侦探吗？” 想到那个古怪的年轻男子，他内心就充满了愧疚，要是一开始就坚定的拦住他，恐怕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么多事了。 “他还在福利院里面。”唐爷慈祥地摸了摸他的头，“放心，我们一定会营救他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朋友？” “我叫唐让，是福利院的学生，”小唐让抬起头，鼓起勇气说道： “请请救救院长，侦探说他疯了，他变得好陌生，甚至还攻击我们。” “呵呵，”唐爷打了个马虎，他将少年手中的保温瓶取回，目光移向那已经将整个街区封锁的部队，敷衍地回道： “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唐爷没有马上告诉唐让真相，例如，威廉侦探来到菲利希特福利院的原因，是为了回收一颗叫做“幽深呓语”的黑色水晶，它在六年前被带出了查理伯特的家族，而年轻的查理以为那只是一颗普通的宝石，将它连同封印的盒子一起，从家族中拿了出来。 这么长时间过去，家族早就单方面和沉迷慈善的查理断绝了联系，对于这颗宝石，他们没有追究，当然也没有做出警告。 “幽深呓语”不但是一颗价值连城的纯黑色水晶，它还是一件诡异的超凡物品，这也是被查理家族封印起来的原因。在通常情况下，它处于休眠状态，但遭遇一定的负面情感后，“幽深呓语”会逐渐清醒，将其吸收，并长期影响着佩戴者。 在这段时间内，宿主会逐渐生成一个新的人格，被称之为“影响者”，他拥有能够操控水晶力量的超凡能力，同时，由于水晶的力量来自于负面情感，新人格同样能汲取这份力量使自己成长，待到成长完成后，它会吞噬原有的人格，取代宿主的身份。 影响者的本能，会让他继续使用“幽深呓语”的力量去污染周遭事物，随着污染的扩大，他也会变得越来越强，直到酿成天灾。 一个星期前，一名福利院的学生向行政署汇报了查理院长的情况，他亲眼看见了查理伯特使用黑色烟雾，让一名不听话的学生变得安静，表述这件事的时候他十分恐惧，而行政署发现该名学生的精神，同样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污染。 威廉侦探立马展开了对查理伯特的调查，在联系查理家族后，他得知了“幽深呓语”的存在，将目标缩小到了这件超凡物品之上。再之后，行政署默许了他的行动，让威廉提前一晚去调查菲利希特福利院的情况。 但，威廉低估了查理伯特的战斗力。 因为，关于福利院三年前的流言，他被描述成人皮恶魔，还有各种编造得像模像样的恐怖故事。这股恶毒的力量，聚集了一股极为强大的负面情绪，在长时间内一直折磨着他，壮大着“影响者”的力量。 也因此，“幽深呓语”这次获得的能量非比寻常，“影响者”意外地拥有了浅薄的理智，他没有在完成的一瞬间吞噬查理，而是尝试着和他原本人格融合，或者说，同化人格。 所以，查理伯特在学院的表现一直十分正常，但谁也不知道，那原本温和的外表下，已经化成了一只饥渴的怪物。 而这怪物，正在向外界露出獠牙。 当然，关于这些，唐爷现在是不知道的，虽然口中仍是敷衍的话语，但他心里还是由衷地希望威廉能够生还。 他安抚好旁边精疲力竭的小唐让，开始指挥起地面的部队。 “二号小队，正门的封锁怎么样了！”唐爷对着终端吼道。 “报告长官，我们已经将正门全面封锁，里面依然没有变化。” “三号小队，福利院后门的情况呢？” “报告长官，我们已经完全封锁住后门。” “飞行部队准备出动，预计五分钟后到达现场。”唐爷刚刚切换频道，就传来了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好，”他的目光闪过一丝喜悦，“让飞行部队在周边巡视，带上驱雾剂，用高倍望远镜观察里面的情况。” “是。” 唐爷挂掉终端，扭过头看身后已经整合完毕的一号部队，眉毛一抖，沉声吼道： “全体立正，全体待命！” “等待空中部队的指示，一旦有情况，我们立刻突破。” “是！” 这些做完，他扭过头，看向吓得不敢吱声的小唐让，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一百三九章 作战计划 浓郁的雾气渐渐地扩散到了街道之上，唐爷招了招手，一名手下将身上的大衣披在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唐让身上。 “谢谢谢。”小唐让吸了吸鼻涕，感激地说道。 没等唐爷开口，上空突然传来嗡嗡嗡的声音。 三架直升机，从远方飞来，缓缓地停在上百米的高空之上。 终端里传来了一阵嘈杂和飞行员的声音： “我已到达现场，请指示。” “该死，怎么只有三架！”唐爷吼道，“而且还是这种没有战斗能力的，你们在搞什么！” “长官，亚德律令会认为这些战力足以完成这次行动。”飞行员急忙回道，事实上，这三架也是他们千辛万苦求来的。 “驱雾剂和照明工具带了吗？” “带了。” “好，”唐爷沉声道，“你们再升高一百米，将驱雾剂均匀洒落在菲利希特福利院里，切记，不要离地面太近，这里的磁场诡异，可能会对飞行设备造成一定的影响。” “是。” “好，那你们出发吧，”唐爷挂断终端，脸上的表情终于崩不住，满脸通红地咬牙骂道： “娘的，这群在我们头上吸血的就几架战斗机的事情，拖拉拖拉，拖拖拉拉” “他们难道不知道现在基层人员培养有多难？多一架就是多一分安全娘的。” 一股莫名的焦躁在唐爷的心中升起，他现在恨不得冲到亚德律令会，将那些负责对接的人员撕成四分五裂。 “爷爷，你怎么了？”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钻入了他的耳朵，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哈呼，哈呼，”唐爷喘着粗气，像从水中打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他感激地看了旁边少年一眼，重新拿出终端，大吼道： “那个雾气有问题，戴上防毒面罩！”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再次说道： “不要生气，不要有剧烈的情绪波动，这雾气能将人的心灵破绽放大，注意你们身边的同伴，一有迹象就将他们击晕。” 希望这个对策有用吧，唐爷挂断了终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幽深呓语实在是太过于诡异，说真的，如果不是小唐让及时叫醒了他，唐爷可能就要陷入疯狂之中，到时候行政署群龙无首，这次行动恐怕要重新失败。 “长官，”终端里又传来了飞行员的声音，“我们的驱雾剂没有作用，照明也穿透不了里面的雾气” “明白了，你们先在周围巡逻吧，如果福利院有什么异变，马上联系我。” 这话说完，他切换到了另外一个频道，严肃地说道： “我们强行突破吧。” 一号小队选择的路线，是在正门强行突破。 他们全员穿着黑色的城市作战服，内部加了两层防弹衣，头上戴着防暴头盔和防毒面具，右手持防暴盾，但他们的左手并没有持任何武器，只有一把信号枪插在了腰带处，除此之外，腰带处还配备了三颗闪光弹。 这是唐爷对他们做出的作战安排，在视野受阻的情况下，贸然使用枪支，对友军的威胁甚至还高于敌人。而且，这批先遣部队的主要任务是救出里面受困的孤儿。初步的计划是，在进门后迅速分散，遇见受困人员的时候打响信号枪联系附近的友军，再用防暴盾和闪光弹逃出福利院。 还有一点至关重要，一号小队的人员，全都是超凡能力者，这也是唐爷最大的底气。 “大门口一切正常。” 唐爷将终端紧紧地贴在自己耳朵上，里面除了人声还有滋滋滋的嘈杂声音，严重影响了通话的质量，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听清楚里面传来的内容。 “我们准备出发，报号！” “1，2，3，4，5，6，7，8！” “人员清点完毕，出发。” 一阵铁链滑落的声音，这是唐让从福利院带出来的钥匙，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伴随牙酸的尖锐声响，大门徐徐打开，但紧接着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两个矮小的生物，突然从白雾中跳了出来，向一名队员扑去。 被袭击的队员反应很快，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举起防暴盾，划拉，上面多了一痕爪迹。 随即，他们又怪叫地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靠拢。” 原本开始分散的小队再次靠在一起，在原地围成一个圈。 “有人看清楚那怪物的模样了吗？” “好像是孩子。” “是孩子。” “小心他的指甲，”3号后怕地看着防暴盾，提醒道，“我们的衣物可能挡不住。” “全员警惕，注意保护自己。” 0号，也就是小队的队长，沉着地问道： “有人看到怪物的动向了没？” 一阵沉默。 当当当，有什么硬物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 “闭上眼睛!” 一阵耀眼的光芒在雾气中绽放，原本已经偷偷爬到圈边缘的怪物顿时被刺瞎，他们怪叫一声，向着更远的浓雾处跑去。 “东南方向，三十度角。”4号突然说道。 0号迅速转身，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分开，两道无形的子弹分别从指尖射出，刺破空气，击向逃跑的怪物。 “气突弹”，这是0号的超凡能力，他能够压缩手部皮肤附近的空气。 空中暴出两朵血花，紧接着，0号手指舞动，又是十几颗气突弹击出。 怪物哀嚎着在地上打滚，又渐渐地沉寂下去。 “死了吗？” “我没有听到他们的心跳声了。”4号仍然眯着眼睛，但语气很是笃定。 他的超凡能力能够强化听觉，此时东南方向，除了风的呼呼声，再也没有传来其他声音。 “我们过去看看。”0号下令道，整个圈开始慢慢移动，来到了怪物的面前。 看到怪物的模样时，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0号低下身子，仔细观察着怪物，同时对终端另一边的唐爷说道： “我们被福利院的怪物袭击了，它的速度很快，跳跃能力很强，主要武器是双手的爪子。” “明白了，就命名为跳跃怪吧。” 而平淡的话语之下，是一只扭曲狰狞的怪物。 怪物头颅上的血管完全畸变，突出脸皮纠缠在一起，只留下眼睛处两个空洞。上身极细极短，只有腿部的三分之一长度，其粗大的血管同样突破了皮肤，像弹簧半缠绕在小腿部位。 扒开脸部的血管，0号看见的是一张面容扭曲的少年脸庞。 “见鬼，这是什么怪物。” 第一百四十章 雾中遭遇 “长官，怪物是由人异变而来的。”0号伸手，将少年那瞪大的眼睛轻轻盖上： “要不要改变作战计划？” 终端内沉默了三秒，唐爷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苍老而沙哑： “确定吗？伪装成人类的怪物也是有可能的。” “十分确定。”0号看见怪物上身还挂着一条破破烂烂的布条，上面依稀能看出福利院几个字。 “如果里面的幸存者已经全部转化完成，怪物应该攻出来了才对，”唐爷贴着终端，急促地下令道： “不要分散，直接朝宿舍区前进。” “福利院里一定有幸存者。” “明白了，”0号放下终端，重新站起，“列队，朝宿舍区全速出发。” 雾气蒙蒙，队伍无声的前进，他们没有选择会客厅-植物园-教室的路线，而是绕开了建筑物，在外围弧线向宿舍区进发，在开阔地带，他们至少能拥有一定的视野还有散开重组的机动性，如果进入建筑被突然袭击，有可能面临着全军覆没的风险。 但，外围的区域就安全了吗？ “有声音。”那名听觉惊人的4号沉声道。 “哪？” “十二点钟方向，就在我们的正前方。”他抬起头看向远方，眼前却还是一片朦胧的白色。 他不确定地说道： “好像有人在挖东西？” “能绕路吗？” “不行，那声音在我们的必经之道上。” “好，你们听我的安排” 简短的对话后，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面前的未知。 一个体型约三米的身影，喘着粗气，正疯狂挥动一把锄头，土壤不断从他的脚下四溅开，这一幕看上去十分地诡异。 0号朝队友点点头，小心地摸出信号枪，向天上扣动了扳机。 砰，子弹的气流将雾气劈开一条裂缝，逐渐变得炽红，升向夜空。 怪物的动作猛然一滞，借着稀薄的雾气，小队终于看清楚了前方的景象。 明明是寒冬，怪物却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背心的带子被拉得很长，只遮盖住了身体的中间部位。露出的部位尽是岩石般堆叠的肌肉块，而且长满了恶心的毛发。他的长裤也是破破烂烂，除了脚踝和大腿上部较为完整，其他的地方像撕碎的布条，藕断丝连地连在一起，露出里面的黑毛和肌肉。 肌肉，肌肉，肌肉，到处都是肌肉，就连脸上都像是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头，被无数的肌肉块挤在一起，只露出了两只猩红的眼睛。 他张开嘴，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牙床，大吼道： “你们是谁？” 等待他的不是回应，而是一颗在半空中猛然炸开的闪光弹。 白光一闪即逝，两行血泪从怪物的眼中流下，他痛苦地扔开手中的锄头，捂住了眼睛。 “就是现在。”0号抬起手，气突弹像打靶一样从手中激射而出。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后，怪物的关节和颈部暴出了血花，他摇晃了几下，跪倒在了地面，由于声带受伤，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且尖锐： “小贱人，你是那个小贱人派来的吧。” “我不会把他给你们的” “小贱人，小贱人” 稀薄的雾气重新合拢，怪物在众人的面前又变成了一具黑影。0号点点头，看向8号： “我需要节省体力。” 8号是他们这群人中最为高大的一位，只见他拿起防暴盾立在身前，怒吼一声，向怪物冲了上去。 梆，如同敲锣的声音响起。毫无防备的怪物，竟然咬断了舌头，吐出半截粉红，向身后倒去。但肌肉怪物眼疾手快地松开捂住眼睛的手，一手撑住地板，借着惯性抬起双脚，向八号踢去。 但防暴盾已经不知何时再次立在了身前，传来的震动再次让怪物的行动一滞。紧接着，一记势大力沉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脸上。原本已经伤痕累累的眼睛，再次受到了重创，怪物从前方飞来出去，在地上疯狂打滚。 8号收回盾牌，谨慎地看着前方的怪物。而小队其他成员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 “7号。” 一个瘦削的男子从小队中窜了出来，他的手腕处伸出一截骨刃，无情地向怪物的脖颈挥去。 鲜血四溅，一颗头颅飞向天上。 这么恐怖的怪物，在小队成员的协同之下，竟然连反击都做不出来！ 而这，就是异常科一号小队的实力。 怪物被解决，0号看向地上那个深坑，他拿着手电筒，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救救我，救救我。”微弱的呼救声从里面传来。 一名身着深蓝色衣服的男人，头发散落在脸上，看不清表情。他的全身蜷缩在一起，和血迹混杂，像是被硬生生地塞进了这个洞里。看到光亮，他抬起头，0号才发现他脸上的五官完全错乱，凹陷了进去，像是被重锤砸过一般。 “是人类，快救人。”0号扭过头，看向同伴。 他们重新拿起一旁的锄头，一边挖一边往外刨土，终于将这个困在坑里的男子拉了出来。 “谢谢你们，”男人的呼吸十分地微弱，他重重地咳了几声，泥土和暗红的血块从他的口中喷出： “快点跑，福利院已经不安全了” “里面还有没有幸存者，有没有？”0号抓着他的肩膀，又不敢太过用力： “我是来救你们的，请相信我们的实力。” “幸存者吗？”男人抬起头，扭曲的面容在灯光下看上去十分惊悚，他喃喃道： “都疯了，大家都疯了。” “都疯了，大家都疯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捂住了脑袋： “没有人能逃出来，没有人能逃出来。” 他的声音充满说不出的绝望，在这看不见尽头的浓雾中，似乎有什么因为他的声音而苏醒，一股莫大的危机感，在众人的心中升起。 “你冷静一点。”0号按捺住情绪，将声音尽量变得柔和： “我们会带你出去，现在我们很需要福利院里面的情报。” 男人脖子一歪，原本凄凉的声音只剩下嗬嗬的出气声，忽地，他再次抬起头，如同生锈的机器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的情报是……” “你们都要死。” 身边的白雾，像是被墨水染上一般，变得浑浊了起来。 第一百四一章 黑雾之中 “喂喂，你们那边怎么了？” “混蛋” 终端里原本存在的噪音一下子变得巨大，淹没了所有其他声音。街边的白雾隐隐间又浓郁了不少，唐爷的胡子颤动，半响，才放下了手中的终端。 一号小队失去联系了。 但好在，刚刚发射的信号弹，从空中已经确认了他们的位置。 那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前去支援，还是等待恢复通讯？ 唐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里面又浮现的躁动压下，他再次拿起终端，切换频道： “天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号小队那边，起了黑色的雾”飞行员扶着高倍望远镜，一束光从直升机上射下，却没能穿透那片迷雾，“在刚刚他们解决了一头怪物，现在又看不清了。”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又遭遇战斗了？”唐爷冷静地问道。 “是的，”飞行员道，“如果必要的话，我可以尝试着下降提供一些火力。” “不行，那太危险了。”唐爷马上拒绝了他，“你继续观察，如果怪物离开福利院范围，即使只有一只，也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明白了。” 福利院内，男人的发言令人寒毛倒竖，好像有一瞬间，某个意识进入了他的身体。而这等发言，就像是对小队的挑衅一般。 这话说完，他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头垂下，再也没传来回应。 此时一号小队也觉察到了周围环境的不对，浓雾如墨，弥漫在每个人的身边，明明只隔了十几厘米，却已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发现一名幸存者，”0号冷静地拿起终端，另一边却再没传来任何声音，他尝试了几次，大声对着身后那略微散漫的队伍下令道： “全体向中心靠拢，这里有点不对劲！” 周围传来一阵簌簌的声音，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中，好像还参杂了其他一些东西，在这视野受阻的黑雾中，莫名地让人感到后颈发痒。 “再发射一颗信号弹。”0号身上已经没有信号弹，他推了推旁边的4号，“你来。” 身边没有传来回应，他转过头去，4号呆呆的站在原地，防毒面罩之下的脸，苍白如纸，眼睛如死鱼般瞪大。 “4号有点不对劲，他一定是听到了雾里的什么东西，”0号扶住他，却又觉得有点不对，回过神，他才发现原本手上搂着的“幸存者”已经消失不见。 什么情况？ 冷汗从额头流下，他伸出右手，往迷雾内摸索，却一无所得。 他四肢的骨头已经都断了，肺部也受了重伤，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移动？ 背后传来一股热流，一点橙红在地上点燃，迅速地升到了天空。短暂的一瞬，0号睁大眼睛，努力朝黑雾的深处看去，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东，30度！”他伸出手，气突弹穿破浓雾，打在了人影之上，却没有声音响起，仿佛敌人只是一个幻影。 “雾太浓了，信号弹不起作用。”背后有人焦急地喊，“这雾更浓了，你们在哪里？” 不对，我刚刚不是叫他们聚集在一起吗？ 0号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的脚下，那里的土壤如同流沙般缓缓流动，将他不知不觉推向了远处。 这土壤被污染了这个想法在他脑中如闪电般穿过，他张口，大喊道： “小心脚下！” 说完，他取下身后背着的防暴盾，将4号搂在怀里，逆着泥沙向中心赶去。 泥土的流动越来越快，脚下渐渐地不稳，他只能狼狈地用跳跃在上方前行，看不清道路，他只能用防暴盾顶住前方，祈求在这个时候不会受到怪物的袭击。 “在那边，”前方传来了惊呼声，“不要让那个怪物跑了！” 0号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朝向，他刚想出声，提醒大家不要盲目进攻。 脚下的泥土瞬间改变了流动的方向，他刚刚适应的前进节奏一下子被打断，踉跄地向一边倒去，还没等他再次适应好平衡，一股巨力撞击在了肩膀，0号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将4号推向一边，自己便和敌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剧烈疼痛从背部传来，很快又变得麻木，他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敌人，后者也同样惊讶地看着他，这是8号，刚才的敌人去哪了？ “队队长，”8号咽了口唾液，憨厚地说道。 “小心后面！”0号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么一句话。 刚刚消失的男人，贴着地板，如蛇一般迅速地游来，他的嘴上咬着肌肉男的头颅，两者以一种狂热的眼神，突破了黑雾，悄然在8号的后面出现，缠上了他的脖颈。 同时，脚下的土壤化为了漩涡，让两人一时无法站起。 “呃啊，”8号的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他将双手抓向脖子上的怪物，但后者像真正的蛇一般，完全无法挣脱。 “你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诡异的二重音，在怪物的两张嘴上响起。 “你挪开一点，”0号的双手被8号压住，他忍着剧痛，大喊道： “闭眼！” 感受到手那边的压迫陡然一轻，他迅速摸出了作战服里面的闪光弹，往前一抛。 他不敢用气突弹，怕误伤到了前面的队友。 嘭。 一抹炫目的白光绽开，8号及时地闭上眼睛，但眼皮底下还是传来了强烈的不适和晕眩。缠在脖颈上的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缠绕的力度微微一松懈，8号咬破舌尖，让自己变得清醒的同时，手臂上的肌肉猛然发力，终于将这个奇怪的怪物扯了下来。 他痛快地吸了一口气，抬起手中的防暴盾，向下一砸。 嘭，地面的土壤疯狂流动，一下子把他拉开了好长的一段距离，倒在地上的0号一下子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他艰难地站起身子： “小心！” 噗噗，两发气突弹的声音在黑暗中十分地清晰，紧接着，0号的咆哮声传来： “我没事，不用管我，4号刚刚被我丢在了后面，你快去找他！” 第一百四二章 团灭 情况很不妙，0号看着脚下那逐渐将自己卷入的泥土漩涡，他的半身还在麻木之中，每次艰难地站起，又会失去平衡。 刚刚的怪物算不上强，但在黑雾之中，他们的感知似乎要比自己更清晰。 0号咬着牙，从作战服中重新拿出一枚闪光弹，捏在了手心，既然暂时行动不得，他将思绪更多地放在了思考之上。 一开始自己见到的影子，貌似是引发这个黑雾的真凶。 精确的气突弹没打到他，恐怕是因为他能在这个黑雾中进行迅速的移动，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8号明明攻击的敌人，却会阴差阳错地攻击到了自己。 再之后，黑影选择控制土壤将众人分开，还有刚刚异变成的怪物，这是否意味着，黑影本身并不具有攻击力，所以只能用这种自相残杀和偷袭的方式来对付我们吗？ 0号好像一下子打开了思绪，这个黑影，会不会就是“影响者”，也就是“幽深呓语”的本体呢？ 是啊，从情报上来看，影响者只能进行污染，而不具有直接战斗的能力，而他的污染需要时间是了，土地是他精心准备的埋伏。 他可能一开始就在这了！ 0号的心中一寒，挖坑的怪物还有幸存者，都是影响者用来干扰他们判断的手段，无线电的失灵，还有突然蔓延的黑雾，是为了不让小队从之中逃出去。这意味着，从一开始，他们就中了圈套，完全被影响者的思路牵着走。 这不是没有理智的怪物，而是一个融合了查理伯特意识，不择手段的怪物！ 背部的麻木稍稍好了些，0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那黑影似乎没有再将目光投向这里，脚下的泥土均匀地旋转着，他适应着节奏，小心地朝着前方摸去。 之所以是前方，而不是其他的方向，是因为在黑雾和泥土的双重作用下，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而且，现在0号也不敢说话，怕自己的言语被黑影所利用，误导队友的行动。 他现在只能祈求着，队友能够迅速地想到这一点，事实上，只要他们原地防御，黑影应该不能做出更好的进攻手段，0号有点庆幸，也许是威廉侦探的到来，让查理伯特提前发动了这个计划，这导致了福利院里面受污染的人物不够。 不然，查理怎么会以这种方式提前在这里埋伏他们呢？ 刚刚查理借怪物之口，也是为了扰乱众人的判断，所以 他现在只是一个色厉内荏、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的怪物，0号的眼神渐渐地变得坚定，他注意着脚下，走得很慢，对抗着脚下土壤的移动，心里面也有了判断： 福利院的上空有直升机的存在，肯定已经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异样，再过不久，就会有援军到来，到时候，就算牺牲一号小队，大规模的炮火也一定能将黑雾里面的查理伯特击杀。 想到这，堵塞的思路完全敞开，他将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声喊道： “小心脚下的土壤！不要被它们带着走！” “坚持！援军马上到” 一声突兀的枪响在黑暗中炸开，子弹精准地命中防毒面罩的缝隙，穿过0号的脑袋，将他的话语堵在了半空之中。 什么情况，我们不是没带枪来吗？ 0号如断了线的风筝，不甘地倒在了地上，又被泥土推向了远方。 他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点，作为都港市手眼通天的慈善家，查理伯特的手里，怎么可能没有枪支的存在！ 是队长的声音！他找到破局的方法了。 体型壮硕的8号，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4号抬起，他脸上刚露出的惊喜表情，却又被枪声募地打断。 什么情况？敌人有枪，该死，不能在原地呆着不动了。 8号将4号背在背上，他的超凡能力没有什么特殊，只能让他的体力比常人高出一倍多，可以说，如果不是他这高大的体型加分，他是进不到一号小队的。 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服从命令，对于长官的命令，他总能牢记在心，并一丝不苟地完成。 唐爷曾经说过，在浓雾中不能有剧烈的情绪波动，枪声消失，这句话立马出现在了8号的脑海里，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0号那边的事情，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如何在黑雾中坚持更长的时间，等待援军的到来。 8号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开始在泥土上无规则地奔跑起来，仿佛在演练如何规避子弹。 同时，他将防暴盾盖在了背后的四号上，用手托住。 他的超凡能力是体力，这样的负重奔跑在训练中做过很多次，他有自信，在敌人没有进攻的情况下，能够坚持几小时的时间。 枪声不断地在四周响起，时而离自己很近，时而很远，他一边奔跑，一边默数着枪声的次数。 第一枪，第二枪很快到了七枪。 小队里只有九个人，但枪声还在响着，越来越粘稠的黑雾中，隐约还能听到队友的叫骂声，这说明了，他们还在抵抗，敌人并不是无法战胜的。 尽管心中很是欣喜，但他仍不敢轻举妄动，袭击队长的教训在前，可能刚刚传来的声音，在下一秒就移动到了自己面前，脚下的泥土，实在是诡异，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突然，背后的4号颤了一下，痛苦地哼出了声。 “兄弟，还好吗？”埋头奔跑的8号惊喜地扭过头，看向肩膀处。 “我没问题，刚刚只是晕了过去”4号的声音如同梦呓，好像还不是很清醒。 “没关系，你就趴在我的肩膀上休息。”8号坚定地说，“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援军应该马上到了。” “是吗？” “当然，要相信唐爷的能力啊！” “唐爷，”4号重复了一遍，语气突然变得冰冷： “行政署异常科的那位唐爷？” 8号的鸡皮疙瘩全部竖起，他想将背上的人甩开，却发现后者紧紧箍着自己，一时间无法动弹。 “真是麻烦，这么久只污染了一个。”背后和身前同时传来声音。 8号的脚步一滞，因为，一个黑色的枪口堵在了他的脖子上。 砰！ 第一百四三章 撤离 “枪响停止了，长官。”飞行员的声音从终端传来： “我记得，一号小队并没有携带枪支” “嗯，我知道。”唐爷掐灭手中的烟头，丢到地上，用皮鞋拼命地碾着。 他碾得很急，也很专注。 身处在诡异的白雾里，唐爷不能生气，即便面对小队的死讯，他也不能将自己的理智丢开，只能用这种动作来强行移开自己的情绪。 然而，一滴灼热的老泪还是从他的眼眶中滑落，在褶皱的脸上一直滚到了地上。 “爷爷，你怎么了。”大衣里伸出了小唐让的脸蛋，“福利院里的人救出来了吗？” 唐爷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背过身去，将自己的眼泪拂开，转过头，挤出个笑脸： “孩子，乖，再过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爷爷，你的眼睛红了。” “啊，”唐爷揉揉眼睛，将直视的目光移开，轻咳一声： “爷爷老了，上了年纪就会这样，眼睛不舒服很正常的。” “孩子，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嗯，”小唐让坚定地点了点头，将头再次埋入了大衣之中，“我好困，爷爷，如果等下我的小伙伴来了，记得把我叫起来。” “我还欠他们一个蛋糕呢”他咕咕哝哝的，话语渐渐变得小声。 唐爷沉默了一会儿，向眼前的少年走去，微风吹过，吹散了脚下那薄薄的粉尘。 烟头，竟然被他碾成了均匀的粉末。 他走上前，揉了揉小唐让的头发，又无声地向远处走去。 人在雾中消失，也带走了他低沉失落的话语： “抱歉。” “我是行政署异常科的科长唐叶，菲利希特福利院的最高级事件，已经达到不可控制的地步，请求远程导弹支援。” 唐爷握着终端，语气决绝。 “长官，这就要放弃了吗？”一旁的副官忍不住开口，后半截的“幸存者”，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在现场，在最高级事件的现场，怎么？连我这个科长的命令都没有用吗？”唐爷没有理会一旁的副官，他好像和对话对象产生了争执： “无法确定身份？不予进行？” “你娘你们律令会的人，都这么婆婆妈妈的吗？”唐爷差点想将终端摔到地上： “再过一会儿，恐怕整个锈城区都要毁了，你们还给我玩这个？” 他说的没有错，刚刚进去了九个超凡能力者，如果全被“幽深呓语”所吞噬的话，那污染能力肯定能够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眼前变得更加浓稠的白雾就是证明。 “我们这能不能进行视频通话能进行身份验证的那种？”唐爷突然转过头，对着副官说道。 “不行，这边的异常磁场严重干扰了信号，如果要那种高质量通话，恐怕要离开孤儿院三千米以上，”副官诚恳地说道： “您也是时候离开了，再呆下去” “行了，”唐爷不耐烦地摆摆手，“准备车辆，通知一下封锁的小队，我们将封锁线往外挪，要撤退了。” 说完，他挂掉终端，自顾自地向那个裹在大衣里的孩子走去。 “孩子，孩子，”唐爷温柔地摇动着大衣，“我们该离开了？” 小唐让揉揉眼睛，努力地睁开眼： “我们这是要去哪？” “离开这儿。” “大家都救出来啦？”他兴奋地从大衣钻出了头，向四处张望。 然而，面对他的只有无边的迷雾，还有身前那孤零零的老人。 “他们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就只剩下我们了，”唐爷斟酌着话语，半响，又叹了一口气。 “爷爷，你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小唐让眨着大眼睛，“人都救出来了，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唐爷伸出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就出来了，那当然要开心啦，只是有些叔叔们已经不在了。” 小唐让伸出手，轻轻地摸着对方那粗糙的大脸，安慰道： “书上不是说了，成功总是伴随着牺牲的吗？如果那些叔叔知道自己的牺牲能够换回这么多人的性命，一定会感到自豪的。” “小鬼头，我还轮不到你教训。”唐爷勉强笑了笑，转过身去，拉着小唐让的小手，向身后出现的一束光芒走去。 那是一辆厚重的装甲车，门前的守卫向他敬了个礼，然后将门轻轻打开，他抱着少年，缩进了前驾驶的位置。 刚一进去，终端里传来了飞行员焦急的声音： “刚才的黑雾，又在正门出现了，正在急速接近三号小队的位置。” 唐爷眼神闪过一丝寒芒，终于恢复成了平时那精干的形象，他切换了频道，那里传来一阵杂音，但可以进行交流。 “不要慌张，马上撤退，远离福利院。”他吼道。 “二号小队，同样撤退，小心福利院里出来的敌人。”他一连下了两个命令，回过头，小唐让正钦佩地看着他： “爷爷，我以后也能像你一样吗？” “司机，出发，”唐爷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强挤出一个笑容，自嘲地低声说道： “不要像我一样，这种生活，很难过的” 小唐让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他现在又对装甲车里面的装饰产生了兴趣，他时而摸摸驾驶台，时而摸摸玻璃，时而兴奋地看着外面的景象。 外面灯火通明如常，却蒙在了迷雾之中，飞速地向后掠去，几辆战车和他们一起前行，如同静止一般。 “好帅啊，”小唐让冒出星星眼，“我竟然坐在这样的车上” 终端里又传来了声音： “报告长官，三号小队逃出福利院范围了，但有五名同志牺牲了，那黑雾没有再追上来。” “我知道了，能成功撤退就好。”唐爷挂断了终端，切换到另一个频道，同样是传来捷报。 他揉了揉眉心，看着脚下那躁动的孩子，闭上眼睛许久，胸前一起一伏，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五分钟后。 迷雾终于从窗外消退，小唐让兴奋地转过身： “爷爷，我们出来了！” 第一百四四章 导弹 领导的职位，并不是一个风光的位置，尤其是异常科，这个平时看上去像清水衙门，但危机四伏的部门。 唐爷在这个职位上呆了四十年，从一个毛手毛脚的青涩小伙，变成了部门的最高长官，其中艰辛自不用说，但，位置坐得久，自己舍不得，别人也想把你拉下来。 可惜的是，唐爷同时又是一个很有本事，而且基本没有什么**的老头子，闲的时候，培养一下组织内的人才，比如说，异常科现在的队伍人员，都是从他手中过了一遍的，大家对他很是敬仰，唐爷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有事的时候，他又能一尊石佛般坐镇，将所有的异常事件处理地恰恰当当，几乎滴水不漏。 然而。 他这次失败了，尽管有补漏的机会，但仍然是一次彻头彻尾地失败。 一号小队作为异常科的精锐，九个人都是花了十几年才筛选出来的，这次全部折在了福利院当中。这样的代价是他现在承受不起，亚德律令会，也就是都港市背后的行政机关，会对他进行处罚，至于离职，恐怕是最轻的。 更何况，这些人的相貌能力甚至是家庭，一句干巴巴的牺牲后面，是活生生的血肉，是无数的回忆和遗憾，是唐爷亲密的下属或者说是朋友，亲密得如同家人般的朋友。 唐爷捏着眉心，脱离了白雾的范围，他终于不用再勉力控制着自己，在脑海中静静地和悲伤懊悔作伴一小儿，只可惜，这样的时间并不长，仅仅只有五分钟。 装甲车在封锁线前缓缓停下，外面虽然被人员看守着，但看好戏的围观群众从不缺席，他们看着从雾中开出来的装甲车，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孩子，你先下去。”唐爷又揉了揉小唐让的头，后者乖巧地“嗯”了一声，车门打开，他蹦了下去。 从安静的车厢来到嘈杂的街道，小唐让一时有点不适应，他裹着大衣，一摇一摆地来到封锁线前，旁边的守卫，侧过身子，让他走了出去。 “哎呦，这不是福利院的孩子们，救出来了？” “看样子是的，行政署这次总算干了件有用的事。” “我看呀，这就是亡羊补牢，之前不就说那菲啥啥啥福利院，不光彩嘛，现在捅了这么大的窟窿，才知道来补，也不知道这次要死多少人，看看这孩子，脸灰不溜秋的，天知道在里面受了多少苦。” 许多年唐让才知道，那时一种叫做“键盘侠”的人形亚种，但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他只能撅着嘴，不满地喊道： “我们福利院很好，都是你们在外面传谣言，不信的话你们进去看看啊？” “哟哟哟，行政署的大爷们拦着，我们哪敢进去啊？”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啊是啊，本来那地方就晦气得很，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情，谁进去，那得倒好几个月的血霉呢。” “你你们。”小唐让涨红了脸，他很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却一时间组织不了语言。 还好一旁的守卫走上前解了围，他目光冰冷，有意无意地晃动着手上的枪支： “不好意思，他是我们重要的证人。” “我们行政署将保证他的安全”守卫举起枪，迅速地向两侧平移，大声吼道： “退后十米，不要干涉我们的正常工作。” “切。”刚才阴阳怪气的那人，看到不怀好意的枪口，将原本酝酿的长篇大论咽了下去，悻悻地举起手，向后退去。 人群向后拉开了一截，小唐让的周围顿时空了一片，他茫然地转头看守卫，后者温柔地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拉着他走回了封锁线。 “请求视频通话。”唐爷整理好仪容，向亚德律令会发送了请求。 “正在连线，对方接受了您的请求。” 里面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孔，但头发确实灰色，他下巴朝着屏幕，有点吊儿郎当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我是都港市行政署异常科的科长，唐爷，这次能确认我的身份了吧。”唐爷看着终端的屏幕，表情十分地严肃。 “嗷，你等一下哈，”终端对面的男人背过了身去，在一个仪器上敲敲打打，终端里传来了不含感情的机械合成声： “声纹识别中声纹识别完成。” “面部识别中面部识别完成。” “虹膜识别中虹膜识别完成，身份通过。” “好了，”那灰色头发的男子重新出现在了屏幕之内，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你刚说想干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唐爷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维持平静： “菲利希特福利院的最高级事件，已经达到不可控制的地步，请求远程导弹支援。” “所以刚刚派上的直升机没起作用吗？”那人嘟囔了一句，但神情立马变得严肃： “我明白了，你们发送具体的坐标，导弹组需要进行定位。” “坐标一小时前已经通过终端发给你们了。” “是吗？我找找哦找到了，你们需要多大的威力？”那人紧紧盯着屏幕： “这很重要。” “将福利院范围，全部清除。”唐爷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导弹已经在准备中了，预计半分钟发射，”灰发男子操作了一会儿仪器，回过头看向唐爷： “你们还有什么需求吗？” “如果还有情况，我会再联系你们的。”唐爷正色道，“关于这次最高级事件的初步报告，等下我会叫下属传给你。” 这话说完，屏幕募地一黑，视频通话被粗暴地挂断了，那人似乎没有了继续聊天下去的兴致。 唐爷盯着一片漆黑的屏幕出神，半分钟后，他打开车门，从装甲车上走下来。 夜空之上，传来了飞机引擎轰鸣般的巨响，一颗炽烈的红色流星，从北方而来，渐渐变大，朝着地面接近。 封锁线外的人群，顿时变得慌乱，连滚带爬地向着远方逃去。 愚蠢，唐爷在心中冷哼一声，亚德律令会的导弹技术，在这个距离内，根本没有失准的可能性。 轰鸣声越来越大，几乎是一瞬，投入到了远方的浓雾之中。 轰~~~~~ 热浪从街道吹来，唐爷艰难地稳住身形，将手上的终端拿向了耳边。 里面传来了飞行员慌乱的声音： “导弹，被抵抗了！” 一些想说的话 先说重点，之后的40天里，因为我要参加人生中一场重要的考试，所以只能保证每天保底一更，请各位书友们见谅(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两位数)。 保底一更！！！ 不是咕咕！ 都连续更新八十多天了，这点节操还是有的，请大家放心。 而接下来……大概是一些感想吧，毕竟也写了30w字，这是人生中，从未有过全新体验。 …… …… 30w字，对我而言，以读者的身份而言，可能就是4小时左右的事。 轻轻松松，花不了太长时间吧。 以前可能这么想过。 但，从一名萌新写手的角度来看，即使粗糙得不像话，也是来之不易的30w字。构思的时间，写作的时间……我从没想过，创作这件事情，要占用生命中这么长的时间。 以至于，玩游戏的时间，该睡觉的时间，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时间……我都要呆在电脑屏幕前，死磕。 真就是死磕，每天两更的这个小任务，在很长的时间内一直折磨着我。当我累得精疲力尽，头脑发昏，还要来屏幕前码上3、4个小时的字，睡眠时间一拖再拖，直到作息彻底崩盘。 我太难了。 但我还是将原因归结于：我太菜了。 写作是件乐差事，也是件苦差事，你人生的一切见闻，都将化为你笔下的一个个小方块，从而组成各种故事。这种创作带来的喜悦感，是其他事情比不了的。 但，如果你的知识，你的见闻，你几十年来的所学所得，不足以支撑一个故事，会发生什么呢？ 那将是痛苦。 秃头、黑眼圈、歇斯里底的痛苦。 特别是，这份痛苦几乎没有得到反馈，那种孤独一人，写字，上传，反思、惆怅，对自我充满怀疑时的痛苦。 很多人都会倒在这一步，但我不会。 即使我急切地想要将这段故事画上句号，但我不会。 我不知道有多少个人会看到这里，或许只有1，或许比我意料中要多得多……总之，在这段近3个月的时光里，我的书就像一个广场，有些人来到这里，不久后又离开，但还是留下了鼓励和支持，有些人坚持至今，默默见证着我的成长，而有些人，临走前还不忘留下谩骂和唾沫。 如果你看到这儿，那祝你一切安好，这个广场，因你而变得更加美丽。 我很感激你。 我真的很感激你。 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你。 命运，捉弄不定的命运，将我带上了网文这条不归路，这三个月的见闻，十分有趣，且五味杂陈。 我意识到，如果要继续走下去，需要无尽地学习，不懈的坚持，和永远洋溢的创作热情。 而如今，终于走到这一步，最后的敌人只剩自己了。 最后的敌人，只剩自己了。 可能有点傻，有点中二，但这是我的真心话。 保底一更哦。 咸柠柒，2019年10月13号。 第一百四五章 覆灭之际 夜空下，悄然远离福利院的直升机上，驾驶员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随着距离的增加，导弹在空中逐渐解体，炽热的火焰在尾部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弧线，在远处看，恍若一颗彗星，向福利院疾射而来。 在擦过自己时，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了一道残像，和姗姗来迟的轰隆声。 在下一刻，驾驶员几乎以为这次事件要结束了。 突然，街道上的所有迷雾，如同无数触手，迅速缩回了菲利希特福利院之中。 一抹化不开的黑雾，从福利院中心螺旋升起，直直升上数十米的高空，隐约间，一个两米高的人影，在里面举起了右手。 如同张开的饕餮巨嘴，黑雾散开，一直扩散到半个福利院大小。 而导弹的落点，正好是这儿。 黑雾，向着人类的尖端武器之一，蜂拥而上。 光，被吞噬了。 热浪不甘地从黑雾的缝隙里涌出，但爆炸的威力，被死死地拘在了黑雾之中。 里层的黑雾不断消逝，而最外层，底层的，如同最忠诚的死士一般，交替向前，又在惊人的热量下消耗殆尽。 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福利院的景象，连同屋顶上的人影，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 那两米高的人影，其身形不断地萎缩，仿佛是漏了气，但他仍抬着手，一动不动。 在福利院南侧的广场，身着黑色作战服的人员，如干尸一般，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只剩一个，正迷茫地看向天空，一缕黑雾从他身上激射而出，飞向了天空，随即，他也倒了下去。 那隐藏在幽邃黑夜中的房屋，四面八方，同样涌出一丝丝的黑雾，补充着天上的损耗。 渐渐地。 一丝光亮，重新在天上浮现。 然后，又不甘地消失，和那些消散的无尽灰雾，一同消失在了无垠的夜空之下。 咔。 查理伯特无言地站在屋顶，手上的“幽深呓语”，那块项链上的黑色水晶，忽然从中间崩碎了一小块，过了几个呼吸，又如蜘蛛网般地扩散到全体，伴随“叮”的一声，终于崩散成无数碎片，向四方飞去。 这位菲利希特的首任、也是最后一任院长，脸上一抹复杂的笑容转瞬即逝，又迅速变得悲伤，他捂着脸，低下了腰，在屋顶上跪了下去。 许久许久，像一尊石像。 而这一幕，被直升机上的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许多年后，在行政署最隐秘的房间，柜子中尘封许久的卷宗之上，用潦草的字迹清楚地写着： “影响者”融合了查理伯特的意识，但后者同样反过来影响了它。 在导弹来临之时，出于某些我们不知道的缘由，影响者没有逃跑，而是用生命为代价，保护了菲利希特福利院，可惜的是，福利院里的所有生命，也和他一同陪葬，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生还者。 这次甚至可能威胁到全都港市的最高级事件，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让我们将视角重新拉回现场。 “长官，导弹被抵抗了。”终端里面传来飞行员慌张的声音。 “回头，”唐爷将终端塞入衣服，面无表情地看向装甲车的驾驶员： “我说回头，你没听见吗？” “可可是长官，连导导弹都能挡下，我您这么尊贵的身份，还过去，是不是太”驾驶员吞吞吐吐，不敢直视唐爷。 “回头，这是我们的任务。” “可是，您” “我们终究会面对这一天的，”唐爷闭上眼睛，重重地敲了几下胸口： “告诉我，我们行政署异常科成立的初衷是什么？” 驾驶员挺直了身子，右手握拳抬起，指着太阳穴： “将所有异常消灭于萌芽之中，全心全意地保护民众的安全。” “再念一遍。” “是！” 驾驶员眼眶通红，声音因激动而忍不住颤抖： “将所有异常，消灭于萌芽之中，全心全意地保护民众的安全。” “回头吧。”唐爷睁开眼，深深地看了眼装甲车的玻璃。 那里有个小孩，正一脸惊慌地看着天空，小手紧张地揪着旁边守卫。 “别了，孩子，希望你长大以后，也能像现在那么率真、勇敢。” “原谅我吧，我这个糟老头子的谎言。” “如果我还能活着的话，真希望能将你培养成材啊” 心声一闪而过，唐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小唐让简直是疯了： 为什么福利院会遭到导弹的攻击，刚刚威廉侦探只是说院长疯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发射导弹？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书籍，我最爱的衣服，我最最爱的小熊宝宝，就这么没了？ 或许对于大人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但对于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来说： 他那四分之一的人生，被摧毁了。 也因此，小唐让哭泣着，一边又一边地拉着守卫的衣角，涕泪横流地问道： “里面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发射导弹？” “还有，其他人呢？怎么现在只有我一个？” “福利院的其他人呢，他们去哪了？” 守卫无言地看着天空，半响，才喃喃道： “导弹” “这是应对最高级事件时，最终的手段。” “怎么这么快就” 最终的手段？小唐让的内心越来越不安，冥冥中，有一个他不愿意去面对的想法，但是十分合情合理的解释，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不会的！”他失声道，“其他人一定还在，一定还在的。” 而面对他的只有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守卫甚至偏过了身子，不敢直视这位悲伤的少年。 从刚刚的一小时中，别说孩子了，连一只苍蝇都没从街道中飞出来。 小唐让用衣袖抹了抹眼泪，他回过头，正好看见装甲车轰鸣着向后倒退。 爷爷，爷爷一定知道，想到那慈祥又不失威严的老人，小唐让捏紧了小拳头，朝着装甲车跑去。 他连滚带爬，赶在车辆起步之前，终于成功跑到了路的中央，挡住了去路。 小唐让伸出两手，路灯在他背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停下，我要见唐爷爷！” 第一百四六章 能力觉醒 见到挡在车前的少年，唐爷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司机一把拽过驾驶台上的麦克风，大吼道： “你疯了吗？快让开。” 前面那少年的嘴巴一张一合，隔着玻璃，并不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快让开，我们有要紧的事。” 唐爷伸出手，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凑过身子，庄重地对着麦克风说： “孩子，你想跟我们去吗？是的话就点下头。” 熟悉的声音从车上的广播传来，小唐让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坚定地点了点头。 “长官，他” “他或许是福利院里唯一的幸存者，也是重要的证人，如果他之后不配合我们工作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唐爷摆摆手，这些话语当然只是明面上的理由，但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让小唐让上车，或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希望他能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吧。”唐爷在心中想。 他将车门上的机关打开，侧着身子，朝外面招了招手。 小唐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装甲车走去，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不管是之前的猜测，还是现在装甲车的动向，都牵动着他那幼小的心灵，宛如一种使命感，在驱动着他前进。 到了车门，一只温暖的大手，和那纤弱的小手紧紧相握，将他拉上了驾驶座。 重新回到了唐爷的膝盖上，小唐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开口，车厢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开车吧。”唐爷将车门重新锁死，对着司机说道。 没有了迷雾的笼罩，装甲车终于释放了他那原有的速度，窗外景象迅速后退，不到十分钟，菲利希特福利院的门口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要进去吗？”唐爷忽地开口。 小唐让咬着下唇，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应该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吧，”唐爷叹了一口气，“即便如此，你还是要进去吗？” “里面发生了什么爷爷你知道吗？”小唐让反问道，“您也没进去过吧。” 唐爷握着车门的把手，眼角的余光看向那一片漆黑，刚才飞行员已经和他汇报了消息，他当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那里有一个不知深浅的怪物，正跪倒在屋顶上，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哦，那个飞行员还说了，那是福利院的院长，查理伯特。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解决那头怪物，让这次的最高级事件彻底完结。 咔，车门的机关解开，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街道荒凉，路灯闪着朦胧的光。他们是第一批回到福利院的行政署人员，唐爷甚至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个消息，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孩子们”葬身于此，所以，他一个人来了。 小唐让同样跳下了装甲车，走到了唐爷旁，后者偏过头，看着那微微颤抖的矮小身躯，他突然胡子抖动，笑出了声：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熊孩子。” “走吧，爷爷带你去打小怪物。” 从街道的门口的路上，一路畅通。 唐爷走得很快、很急，丝毫没有打算照顾少年的想法，除了门外的尸体，稍稍阻挡了他的脚步，但短短的闭眼睁眼后，他那目光中的哀伤已经抹去，其步伐，无形间又增快了不少。 终于，他看到了屋顶上的人影。 查理伯特双手捂着脸，无言地跪在屋顶上。他的头上是三架开火不断的直升机，子弹打在他的身上，并没有爆出血花，而是穿透了他，只带起一缕缕的黑雾，片刻后，又回归身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唐爷面无表情地朝着会客厅走去，那里有楼梯，可以通往房顶。 两分钟后，气喘吁吁的少年从树林中钻了出来，他的体力已经接近枯竭，但寻求真相的心，依旧把他带到了这里。 熟悉的大门，熟悉的围墙。 他无视了屋顶上的战斗景象，而是呆呆地走到围墙前，捡起那个不知何时被被踩烂的蛋糕。 细心地擦了擦，拂去上面的杂草和灰尘，小唐让将蛋糕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抱在怀里，一步步地走进了福利院的大门。 屋顶上，战况正激烈。 唐爷身上白气流转，或拳，或腿，或肘，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残影，对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奇怪的是，明明子弹不能奏效，但他的拳头，却能将人影打得一阵晃动，时不时，有黑雾消散在空气之中。 即便这样，查理伯特依然没有反击的**，直到，他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喊声。 “院长，院长，我不该在晚上偷偷出门的，您处罚我吧！” “是谁”查理喃喃地开口。 唐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声音，他加快了攻击的速度，想要在这个男人苏醒之前，将他彻底地在世界上毁灭。 “院长，我是唐让啊，三年前入的学，你忘了吗？” “哦，唐让啊。”查理目前的状态十分地诡异，只是说话，却好像耗费了全身力气一般。 “我刚刚出门买蛋糕了，要给大块头庆祝，”小唐让竭尽全力地吼着，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流下，他将手上的蛋糕高高举起： “你能告诉我，他去哪了吗？” “嗬嗬，”查理的喉咙滚动，发出好似悲鸣的声音，凭他自己的意志，他根本无法将真相说出口。 他颤抖着，身上流转的黑雾渐渐变得稀薄，从身体中飞速离开。 终于，查理的身体猛然一颤，像是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放开捂脸的双手，哽咽的声音在夜空下回荡： “对……对不起。” “我控制不了，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我不想这么做的……” “对不起。” 小唐让麻木地举着蛋糕，他第一次看见院长这么失态，在此之前，无论遇到什么事，查理伯特脸上永远是一副处变不惊的笑容。 啪嗒，蛋糕掉在了地上。 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不知是晕眩，还是泪水。 所有疲累一下子从身体内涌了上来，在倒下的一瞬间，小唐让看见了遍布福利院的晦暗光点。 他倒在地上，无神地看着天空。 在屋顶，唐爷身上那白色的光点猛然扩大，一阵巨响耳边传来，小唐让看见，一个暗红色的火苗，在剧烈颤抖中不甘地消逝。 然后，他晕了过去。 第一百四七章 如出一辙 唐让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平淡，这段故事从他的口中讲出来，不同的视角，自然和原版有所出入，尽管删减了一些内容，添加了少许的感**彩，但格雷尔仍听得津津有味。 “善后工作持续了很久，包括福利院内彻底的检查，还有对死者的辨认和统计，被黑雾影响的人，根据侵蚀的程度，有的成为了干尸，有的成为了粉尘。” “这就导致了，行政署直接将失踪者划入了死亡名单，在这么多年里，我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是” 侦探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这位叫做李维斯的护工，同样也是当年的失踪者之一。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难道他躲在福利院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逃过了行政署的搜查？ 要知道，当初行政署可不仅仅是搜查，简直是像将福利院回炉重造，毕竟这么大的一块地盘和房子，废弃了也未免太可惜，但无奈的是，即使出到了很低的价格，还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当接盘侠。 “希望只是错觉，”侦探轻叹了一声： “他刚才身上，是不是也有黑雾的存在？” “有吗？”格雷尔愣了一下，“我完全没有注意。” 他随即皱起了眉头：“你是说，这个叫做李维斯的男人，可能和幽深呓语有联系？” 侦探无言地点了下头，然后悄然开启了超凡视觉，在他的眼中，男人身上的血红色超凡因素是如此地显眼。 “外面下雨了。”格雷尔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 侦探的瞳孔微微一缩，他转过头，透过窗和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了门外已经被一片雨幕笼罩。 同时，宿舍楼的周围，不知何时起了稀薄的白雾。 “雾？” “是不是很不对劲？”格雷尔小心地问道，“我们应该在白天就撤离的。” “不，我觉得我们来对了，”侦探站起身，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 “原来如此，那些噩梦是对我的预警吗？” “是直觉指引我来到这儿的。”侦探握紧的拳头松开，从风衣里拿出了终端。而屏幕的右上角，那代表着信号的图形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叉，这意味着，无法进行通讯。 他盯着屏幕，许久，才移开视线，语气飘渺地说道： “和那个夜晚差不多呢。” 一时间，唐让有点恍惚，那时候的自己，除了最后踏入了福利院，对里面的景象一无所知，团灭的小队，导弹袭击的景象，也是通过其他人的口中才得知的。 现在，竟然阴差阳错地有了第二次机会。 “你没事吧？”格雷尔担心地问道，刚刚听完故事，他的内心还没有平静下来，此时身历其境，难免有不自在的感觉。 说是害怕也不尽然，通过侦探的描述，格雷尔自信能在黑雾来临的时候逃出去，如果变回龙型的话，带上侦探也是轻轻松松。但这种即将要发生什么的气氛，仍然让他心里一阵发毛。 就在这时，两人背后，一双猩红的眼睛猛然睁开了眼。 佝偻的身体四周，无声无息地涌出黑雾，而那瘦弱佝偻的身体，在咯吱咯吱的声音中膨胀，然后，李维斯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在发现眼前的两人时，他眼中的红芒陡然一盛，站起身来，朝着毫无防备的侦探扑去。 “小心！” 格雷尔高呼出声，闪过身子，双手交叉，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在他的面前，是一张沟壑扭成一团，疯狂的脸，正张大嘴，朝着格雷尔咆哮。 “这家伙不对劲，他的力量变强了！”格雷尔勉强将手上的那只手招架开，下一瞬间，利爪和尾巴伸出，他变成了半龙化的状态。一记爪击掏出，正中怪物的胸口，收回时，却只带起了一片黑雾。 而唐让正好转过身，看见了这一幕，他眼神一凛，没有多说什么，手杖像毒蛇一样指向了李维斯的脖颈位置。 当地一下，李维斯闷哼一声，倒退数步，格雷尔看准时机，龙尾猛地一甩，将他击飞。 他重重地倒在铁床上，将本就老旧的床砸出了一个凹坑，而床脚也不堪重负地从中间弯折，整座床塌陷了下去，激起一阵灰尘中。 弥漫的烟雾中，两点红芒忽地亮起。 怪物朝侧边一跃，那青筋爆裂的脚踩在墙上，借着反作用力，再次朝着两人突进而来。 “这里太窄了。”侦探后退几步，踢开身后的玻璃门，先行一步闪了出去。 而格雷尔再次双手交叉，护住了身体，怪物扑来，这次的攻势比想象中要凶猛地多，他一时承受不住重量，和怪物一起飞出了保安室。 从狭窄的房间出来，怪物的身手也变得灵活了许多，一手紧紧抓着格雷尔的手臂，一手向着他的脸上抓去。 格雷尔及时地偏头，那怪物的攻击落空，五指竟然紧紧扣进了走廊的墙壁。 这也太不科学了吧，格雷尔在心中狂吼。 刚才可是和这个叫做李维斯的男人交过手的，甚至还背了他一段时间，那时候他的攻击远没有这么灵活，最难以置信的是，他的体重竟然增加了！ 现在他压在格雷尔的身上，就如块巨石一般，以格雷尔变身后的力量，竟然一时无法动弹。 还好，侦探的攻击及时赶到了。 手杖从斜侧捅出，向着李维斯的胸口击去，这一下攻击算不上强，但后者好像很忌惮，立马就放弃了身下的少年，起身闪躲了过去。 “他的弱点是胸口。”侦探大吼道。 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格雷尔，龙尾向后一扬，站起身，挥出利爪。 来不及的变招的怪物只能伸出一手，硬抗下这次的攻击，他怒吼一声，正打算反击，一根刁钻的手杖，从上空向下袭来，正好打在了他的脸上。 怪物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而等待他的是，格雷尔下一发爪击！ 身上不断涌现的黑雾突然一滞，怪物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停下了动作。侦探的手杖挥向他的脖颈，令人惊悚的一幕出现了，怪物那凝固的狰狞脸庞，竟然就这样轻易地飞了出去。 随即。 仿佛是坍塌的积木般，他整个人化为粉尘，滚落在了地上。 第一百四八章 推理 “这就死了？” 格雷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他感觉在胸口击碎了什么东西，然后，这怪物就化为黑尘消失了？ 唐让走上前，弯下腰，在地上的尘土摸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拾起了什么东西。 “这恐怕是他的力量来源。”侦探伸出掌心，给格雷尔看上面的东西，那是一小块黑色的水晶碎片，在尘土里面是那么地明显。 它的外表充满裂痕，看上去是刚刚的爪击造成的。 而在侦探的超凡视界中，裂痕外正不断逸散着暗红色的超凡因素，这也是他如此笃定的原因。 “那也太夸张了吧，”格雷尔不解地问道： “力量之源没了，人也直接没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超凡能力者。” “是很奇怪，但我有个猜想，”侦探从风衣里拿出一张手帕，小心翼翼地将碎片包裹了起来： “或许这个人，就是因为这块碎片复活的。” “复活？” “幽深呓语，”唐让紧皱着眉头，“尽管行政署对福利院进行了彻底的搜查，但关于它的碎片，行政署只回收了一部分，或者说，很少的一部分。” “关于这一点，我们甚至还请教了查理的家族。” “他们传来的消息是，幽深呓语这次的异变，在历史上从没有发生过，所以，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幽深呓语拥有这样的能力，那这种情况就很好解释了。” “通过操控这些死去的人，将自身藏匿于不同的地方，那么，这些年来，它恐怕在暗处一直聚集着力量，等待复仇的那一刻。”侦探看着那堆黑尘： “这恐怕也是福利院成为鬼屋的原因。” “不对啊，”格雷尔挠挠头：“既然他可以操控人类，那为什么还有种田，甚至打扫福利院呢？” 他想到了那进门时的水桶，又补充道： “还有那个恶作剧般的陷阱，这样的行为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但这可以解释，比如说，刚刚你和李维斯交手的时候，你觉得他有理智吗？”侦探反问道。 “好像有一点，但是不多，”格雷尔思索着： “在一开始，他还有驱赶我们的想法，但后来他醒来的时候，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只想着攻击我们。” “是这样没错，”侦探顿了顿头，“如果李维斯的理智，是幽深呓语故意赋予他的呢？” “能做到这种程度吗？”格雷尔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没错，”唐让摊了下手，“如果幽深呓语附身的是一个全无理智的怪物，那么这怪物显然不会乖乖地呆在福利院，他会冲出去，然后被人们发现，进而让行政署得知这里的存在。” “所以，幽深呓语保留了李维斯的一些理智，还有生前的本能，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还重复进行清扫和种植工作的原因，它需要用这种方式，将李维斯困在福利院。” “至于那个恶作剧的水桶，可能是他看到孩子们曾经这么做，才模仿的吧……”侦探不确定地说道。 “等等，”格雷尔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刚才是不是说，幽深呓语的碎片。只找到了一小部分？” “是这样没错，等等，你是说？” “还有其他碎片的存在，这儿不止李维斯一个人，”格雷尔坚定地说道： “这个水桶陷阱，是其他人设下的！” …… 轰隆。 一道惊雷在屋外响起，走廊一时间变得光明大作，也照亮了唐让脸上那复杂的表情。 “啊……你说的有点道理。”他的声音有点干涩： “继续呆下去的话，他们也会出来吧。” “知道他们弱点的话，应该也不难对付，”格雷尔转头看向窗外弥漫的迷雾，忧心忡忡地说道： “就是不知道，幽深呓语的力量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像你刚才说的，它恢复到了十六年前的全盛时期，恐怕我只能带着你逃跑了。” “不太可能，”侦探的情绪有点低落： “这些年来，除了那些误入福利院的流浪汉，它没有其他获得情绪能量的途径。” “而且，我想明白了，为什么他要种植作物，幽深呓语的能量是有限的，**需要用食物的方式来维持。” “所以，幽深呓语不可能控制太多的尸体，那很不划算。” “走吧，我们去找其他的尸体。”侦探叹了一口气，从风衣里重新拿出手电筒： “如果死者依靠本能行动的话，那他们目前所在，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来。” “天黑了，孩子们该睡觉了，” …… …… 外面雨声渐渐地变得密集，而薄雾也一直挥之不去，格雷尔两人沉默地走在一楼走廊上，时不时踢开旁边的一扇门。 第二个复活的尸体很快就被找到了，那是一个身高一米出头的小孩，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蜷缩在一张腐烂得不成样子的木床上，像是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小孩的感知明显不如之前的李维斯。开门声，也并没有将他惊醒。侦探只是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挥动手杖，便轻易地击碎了那胸口的水晶。 随即，他化为了灰尘，洒落在木床之上，和黑色的霉菌混在一起，很快就找不到了。 “尘归尘，土归土。”唐让闭上眼睛，把手放在胸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小心地找出床上的碎片，将它同样放进了手帕之中。 再之后是第三个，唐让进门时，他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躲在了房间的木桌下，可怜巴巴地看着门前两人。 “我想回家，妈妈。”那个不到一米的孩子，浑身脏兮兮的，在桌子下小声地啜泣着。 “生前的本能吗？” 看到唐让脚步一顿，格雷尔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点头，走了上去。 见到少年的接近，孩子那惹人哀怜的表情募地变得狰狞，两点红光从他的眼里迸出，青筋在全身浮现，眼看就要…… 格雷尔低下头，简单地一记直拳，就击碎了他胸前的黑色水晶。 孩子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解脱，然后，变成了灰尘。 “干掉了。” 格雷尔轻轻地说道，把手伸向了灰尘堆中的水晶碎片。 第一百四九章 回忆杀 “喂，你怎么了？” 眼前的少年，维持着弯腰捡东西的动作，已经过了十几秒了，起初唐让以为他在找什么东西，但手部的动作，势必会牵连到肩膀的运动而他全身仿佛凝固一般，就像是定格在了那里。 不对劲。 唐让捏紧手杖的手微微出汗，他小心地一步步走上前，用手杖的尖端顶着格雷尔的脖子，继续问道： “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手杖也没有传来任何的反馈，唐让用力戳了戳，后者像雕像般，直直地倒了下去。 而他的手里，还紧紧捏着刚才捡到的黑色碎片。 “妈妈，为什么弟弟已经长得那么高了？”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虚幻的童稚声音。 “谁？是谁？” 格雷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世界一片朦胧，沐浴在柔和的白光之中。 “啊，因为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嘛，”一个微微沙哑，但莫名让龙感到安心的慈祥声音说道： “等到以后，你也会长高高，成为像爸爸一样的战斗英雄的。” “那爸爸他现在去哪里了啊？我还没有见过他呢？” “”一阵沉默后，那个声音再次开口： “他去了一个一个很远的地方。” 格雷尔的眼前终于变得清晰起来，他看到了一双暗绿色的瞳孔，往下看，还有弯弯的嘴角。 啊，原来是母亲啊。 所以，这是回忆？ “不，我想要见爸爸，你让他回来，不管多远都要回来，”那明显要小一号的兽龙，嘟着嘴巴，不满地开口说道： “翠尔女神不是可以把我们的话语，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吗？我听族长爷爷说，整个万界之心都能听到呢。”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小格雷尔的头，却不再说话，柔和的白光逐渐扩大，渐渐地淹没了这个场景。 忽地，白光如潮水般褪去，一张苍老的龙脸，出现在了格雷尔的面前。 这是什么？某种回忆串烧吗，格雷尔原本僵硬的身子，渐渐地松弛下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一幕，大概也是五六十年前了吧，就连自己，也有点记不清了。 “族长爷爷，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去外面狩猎，我就只能呆在部落里和您一起练习呀。”小格雷尔一边做出挥爪的动作，一边发着牢骚。 老龙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鼻子中喷出两缕黑烟，然后他伸出龙爪，两指紧扣，给了偷懒的白龙一个大大的爆栗。 “你这个小个子，还想跟着大部队去狩猎？”他气呼呼地说道，“有我这个全部落最好的老师教你，你还嫌弃上了？” “没有嘛，”小格雷尔委屈地趴下，在地上画着圈圈： “为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不管是身材，还是其他方面，我是不是兽龙族里最废的龙了” “站起来，”族长怒斥一声，“你怎么能这样看自己，只有不思进取的龙，才是废物，你不一样，你可是英雄的孩子，怎么能这样自暴自弃呢？” “英雄？”小格雷尔红着眼眶，“你们每次都这么说他，可是我问起他的消息时，你也是，母亲也是，大家总是支支吾吾，我已经长大了，差不多也该告诉我了吧？” 老龙叹了一口气，偏过目光，一老一小，在狭小的树洞中沉默，过了一会儿，小格雷尔赌气地大叫一声，离开了这里。 白光再次袭来，只留下了表情复杂的格雷尔。 他开始知道这些记忆代表什么了，从小到大，他一直活在英雄父亲的阴影之中，部落中的其他龙，隐隐间对他充满了敌视，可以说，为了逃避这些不善的目光，格雷尔才开始把自己关进部落里的图书馆中，度过了几十年的漫长时光。 那么现在，谁会给他看这些回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格雷尔低下头，轻轻地开口： “翠尔女神，我知道是您。” 在无垠的白色空间里，突兀地出现了无数条绿叶汇成的河流，它们向格雷尔流来，在他的眼前汇聚成了一个龙形的模糊身影。 “果然，这次的放逐是有原因在里面的吧，”格雷尔自嘲地笑了笑： “这还真是神灵的作风呢，一言不合就把我丢在异世界，连交待的话都不提前说一声。”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翠尔女神给自己留下了个生命能量浓郁的蛋壳，也就在那个时候，女神在自己的精神中做了手脚。 “格雷尔怀特，”绿色身影开口，声音如同最动听的铃铛： “如果你见到我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找到了关于黑灾的重要线索，下面，我要给你布置新的任务。” “我可以拒绝吗？”格雷尔抬起头，吐槽道，“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要给我布置任务” 好似料到了格雷尔的反应，翠尔女神继续说道，她的声音空灵而又飘渺，在这个白色空间里层层回荡： “如果任务完成的话，你或许有回到万界之心的可能性，我觉得此时的你，肯定拒绝不了这个条件。” 原来一开始放回忆是为了这个啊，格雷尔虚着眼，内心十分地不爽，对着一段女神留下来的信息，他也没有吐槽下去的**，只是静静地听着。 “好，”翠尔女神继续说道： “刚才的回忆，相信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来，你对你的父亲一直很好奇，我知道，为了这一点，你甚至翻遍了整座丛林的图书馆。” “图书馆根本就没有！”格雷尔忍不住回道。 “为什么大家会瞒着你，这是因为，你是一条灾厄之龙，这是部落里一直延续下来的诅咒，而很不幸……在这一代，诅咒选择了你。” 听到这个消息，格雷尔完全呆住了，没等他开口质疑，那绿色身影继续说道： “你的父亲，丛林的英雄，死于和上一代灾厄之龙的战斗中，而这，也是诅咒会发生在你身上的原因。” “现在，你一定很好奇诅咒是什么吧，”她轻轻地笑了笑： “一切，都要从那位肆虐丛林的黑灾开始说起” 第一百五十章 世界真相 “咳咳。” 从地上爬起时的微风，卷动了面前的一小滩黑尘，同时也将它们带到了格雷尔的口鼻之中。 他在精神世界里度过了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但现实中，仅仅只过了好几分钟。 拍拍身子，转过身，格雷尔看到了一张警惕的脸。 那是唐让，此时，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出奇，很难让人不去注意到他。 “怎么了？我有什么奇怪的吗？”格雷尔挠了挠头，解释道： “刚刚发生了一些意外我昏迷了多久？” 他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摊开手掌，露出了掌心中的黑色碎片。 “截止到现在，241秒。” 唐让暗自松了一口气，接过了碎片，在他的超凡视界中，格雷尔的超凡因素仍是那么地耀眼，丝毫没有没污染过的迹象，但为了保险，他决定继续提出一些问题。 “刚刚是怎么了？” “难道是幽深呓语的袭击？” 格雷尔苦恼地敲了敲有些发涨的脑袋，然后说道： “你可以理解成，一个很厉害的存在，曾经在我的脑里塞了一大段的信息，在我触碰到碎片时，信息被激活了。” “所以我失去了意识大概是这样吧。” “激活？”侦探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是的，”格雷尔指了指唐让手中的黑色碎片： “呃也许它不应该叫做幽深呓语了，在我们的世界，它有另一个名字，黑灾之血。” “黑灾之血？”侦探皱起了眉头，“你们世界的？” 格雷尔点点头，一脸无奈地解释道： “我们的世界叫做万界之心，与这个世界不同，那里的超凡因素比这里要浓厚许多但近百年来，出现了一些意外。” 侦探虽然有些不明所云，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在万界之心里，超凡因素的浓度日益下降，甚至威胁到了神灵，如果再这样下去，不用千年，们就会变得和普通的超凡生物一般。” “在众多神灵的调查下，终于找到了浓度下降的原因。” “万界之心，连同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超凡因素匮乏的世界如果用渗透作用的原理来解释，相信你能理解吧。” “你是说，我们的世界？” “是的，”格雷尔说道，“万界之心的虚幻之壁外，被穿出了一个大洞，连接到了这个世界。” “谁干的？” “黑灾，一条恶名昭著的古龙，他的超凡能力是污染。” “五百年前，黑灾突然袭击了我们的丛林部落，然后，借由丛林的力量，他被翠尔女神放逐出了万界之心，来到了你们的世界。” “在临近放逐之前，他诅咒了我们的丛林，从那时候起，每代的丛林龙中，都会出现一条诅咒之龙，他们继承了黑灾的一部分特性，成长极度落后于同龄龙，只有在特殊情况下，他们才会成长，甚至可能成长为下一个黑灾。” 侦探隐隐间猜到了什么，但他决定等待格雷尔说下去。 “这份诅咒，同样也是一个坐标，众神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获得了这个结论，黑灾在放逐之后，通过诅咒的联系重新定位了万界之心，并采取某些难以理解的手段，将万界之心的虚幻之壁上破开了一个洞。” “然后你说的那些神，将坐标丢回了我们世界？”唐让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前的银发少年一眼。 “是的，没错。”格雷尔叹了口气，“我就是这一代被诅咒的龙，我被抛弃了，放逐仪式捕捉到了我和黑灾之间的联系，将我传送到了这个世界。” “但也不完全是抛弃。”他又接着说道： “翠尔女神在我离开的时候，尽了最大的能力，将超凡能力赋予我，希望我能在这个世界找到黑灾的踪迹，然后，将他彻底的消灭。” “做完这些后，我也许能回到万界之心。” 格雷尔不再说话，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位黑灾，肯定是很厉害的存在吧？”过了许久，唐让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有什么消息，能比自己世界受到威胁更加令人痛心的呢？ “很厉害，”格雷尔沉默了一会儿，苦涩地说道： “他属于那种，打不过神灵，却能在他们的手下活蹦乱跳的那种。” “五百年前黑灾受了很重的伤，不知道现在他恢复了多少。” “指望你去打败他，很不现实吧，”唐让拿出手帕，仔细端详着上面的黑色碎片。目光深邃： “连血液都拥有这么强的能力，不知道本体会强到什么地步？” “但也有一个好消息，”唐让收起手帕，像是在鼓舞格雷尔，也像是在给自己找个理由，他坚定地说道： “在我们大陆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所谓的黑灾，也许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不会的，”格雷尔摇摇头： “神灵用了某种特别的手段，确认了他仍活在世上。” 唐让苦笑一声： “说真的，我很不愿意相信你说的这个消息，我更倾向于，你触碰幽深呓语的时候，被它给影响到，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疯言疯语，毕竟一个异世界堪称神灵的存在，来到了这里，这话说出去没多少人会信。” “如果你愿意和行政署呃，他们可能不太管用，向亚德律令会递交一份详尽的报告，他们可能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会相信你的说法，更大的可能是，你会被关到实验室里进行研究，然后在许多年之后，剥开你的脑子，然后确认这个说法，再做出行动。” “也有可能是，他们压根不会做什么，毕竟这里面，没有任何的利益。” “你愿意看着世界被毁灭吗？”格雷尔真挚地看着侦探： “目前得知这个消息的存在，只有我们。” 唐让自嘲地笑了笑，“你就当我相信了你的鬼话吧哦，对了，罗尚也会相信你，困扰他多年的问题，终于能得到解答了。” “是的，”格雷尔深以为然： “那些穿越者，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到达万界之心的。” 第一百五一章 糟糕夜晚的受害者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从楼梯的出口处传来，在空荡的走廊中显得无比突兀。 脚步声近了，却又忽然停下了。 唐让在门前微微探出头，看向门框上方边缘的三角地带，那里是一片漆黑，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但在超凡视界里，一团暗红色的火苗，在那里飘摇不定。 “我看见你了。” 出声的同时，唐让从地上跃起，将手杖点向了那团火苗，躲藏于黑暗的怪物措手不及，脖颈连着手杖，被钉在了墙上。 怪物挣扎着，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怪叫声。 “又是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吗？” 唐让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手电筒指向了怪物的位置。那里，一个头大身小，四肢带有吸盘的黝黑小孩，在角落里诧异地看着他。 “黑灾之血的污染，能进行到这种地步吗？” 唐让皱着眉头，他有询问过格雷尔黑灾的能力，但后者诚实地告诉他：黑灾拥有污染的能力，但具体的情况，连翠尔女神都不清楚。 而眼前这个小孩并不是个例，复活的怪物里，许多都带上了非人的特征，尤其是他们打算殊死一搏的时候，更为明显。 比如，他的吸盘现在开始迅速地扩张收缩，四肢逐渐变粗，嘴部开始凸起，伴随着嘶嘶声，暗红色的舌头一吞一吐，看上去十分地人。 但唐让可没心思让他这样异变下去。 侦探手向后一缩，突然后退的手杖让怪手脚一阵慌忙，怪物再次用吸盘固定住了身子，等他抬起头，准备攻击眼前男人的时候，等待他的是一根在面前逐渐放大的手杖。 咚。 清脆的响声，怪物的五官立马凹陷了进去。伴随着脑袋突然的晕眩，怪物原本绷紧的四肢立马松软下来，失去支撑，从墙上坠落。 没等怪物清醒，唐让迅速几步向前，抬起皮靴，对着脖颈后方就是重重一脚。 喀拉，清脆的响声。剧烈的疼痛让怪物清醒的同时，又变得疯狂无比，他抬起头，着牙，眼中红芒闪烁，朝着侦探愤怒地咆哮。 呃，如果不是他那软趴趴的身子，这样子看上去还蛮吓人的。 唐让的这一脚，精准地将怪物变成了半身瘫痪，好吧，可能有人要问了，为什么不直接瞄准胸前的水晶碎片，将这个怪物杀死呢？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确定了目前的敌人后，他马上意识到，眼前福利院的异变，存在着关键的信息。在对于黑灾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通过对这些怪物的研究，还有黑灾之血的研究，无疑是必不可少的举动。 所以，唐让选择了活捉怪物，而格雷尔，在他的指示下离开了福利院的范围，前去联系罗尚，这些关键素材之后都会送到他的实验室，为未来的战斗做准备。 唐让从风衣里摸出一捆绳子，这是他刚刚在器材室里顺的东西之一，不得不说，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用尼龙制成的绳子依然坚固耐用。 他将绳子从怪物的下巴穿过，小心地将手扭到背后，在二者之间打了个绳结，然后继续往下，将两只大腿绑在一起。 在捆绑的过程中，唐让不忘观察着怪物的伤势，那暗红色的超凡因素从胸口涌出，在脊椎的位置不断流动。看上去不用过多久，这怪物就会重新获得活动的能力。 所以，他抬起脚，再次重重地踩在怪物的脖颈上，顺便还碾了碾，发出一阵令人烦躁的声音，在黑暗中无比刺耳。 侦探将料理完毕怪物丢到了楼梯口，握紧手杖，往走廊的更深处走去。 超凡视界中，几个暗红色光点是如此地瞩目， “锈城区，菲利希特福利院。” “我们需要一辆载货车，呃你也要来，如果带些麻醉用的药品就更好了。” “发生了什么？”罗尚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低沉，像是从睡梦中刚刚醒来。 “到了再解释。”格雷尔想了想，继续说道： “可能还要做得隐秘点。” “明白了。”罗尚没有继续多问，直接挂掉了终端。 二十分钟后，一辆货车悄无声息地停靠在了环绕福利院的铁丝网前，罗尚从驾驶室里跳出，语速很快地说道： “现在是敏感时期，最好不要在这里呆太长时间。” 福利院里的白雾已经散去了许多，格雷尔将手中的终端举起，信号不好，里面传来唐让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这边好你们进来，帮个忙。” 罗尚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他皱着眉，从铁丝网的洞中跨过： “你们大半夜的来这破地方干什么？我从没听说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见格雷尔没有马上回应，他补了一句： “我知道这里是唐让小时候呆的地方，也听说过这里面发生的事情你不会要告诉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 格雷尔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我们的确是报着这个目的过来的。” “有收获了？” “有，”格雷尔斟酌了下措辞，“调查的结果，可能和你之前的穿越也有关系。” 罗尚脚步一滞，微微转头，整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 “什么关系？” 格雷尔摊手：“造成你穿越的元凶找到了。” 如格雷尔所料，菲利希特福利院中因黑灾之血而复活的怪物并不多，而除了最开始的那只，剩下的战斗力都很一般。在唐让的强烈要求下，他孤身一人解决了这一部分。 那十一只怪物，被整整齐齐地堆在那个写着尚好果业的货仓里。 有麻醉药的作用，他们并不担心怪物会在中途醒来。 关上仓门，罗尚沉默地走上驾驶座。 听完格雷尔带来的信息后，他已经维持这个状态很久了，此时的罗尚，并没有用人格切换将这份悲伤抹去，也许他在这一刻想了很多，又好像没有。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但，紫金花区的刺杀案件，还有菲利希特福利院的真相，将这个夜晚盖上了一层浓厚的阴霾。 而在场的三位都明白，一场剧变，在无声地酝酿着，它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每个人的头上。 “该走了。” 格雷尔探出头，催促着还在铁丝网前呆呆站着的唐让。 他当然也是这个糟糕夜晚的受害者，除了黑灾的事情外，翠尔女神还给格雷尔透露了很多信息只不过，和被放逐这件事比起来，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了。 耳边传来少年的呼唤，唐让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铁丝网，他低下了头，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福利院，亦或是那段曾经快乐的时光，又或者，指引他前来调查的不祥噩梦 他转身，只留下在空中稍纵即逝的低语： “别了，希望永远都不要再会。” 第一百五十二章 深夜检查 柏油路的地表，因为刚刚的小雨而变得湿漉漉的。 一束明黄的灯光从远处迅速穿来，紧接着，轮胎踏过水面，溅起了无数水花。 那是一辆货车，黑不溜秋，四四方方，看上去没什么出奇，而货仓上还贴着尚好果业的标签，更加不会让人感到怀疑。 本该是这样的。 刺耳的口哨划破夜空，一个粗粝的男声带着扩音器特有的电流声吼道： “前方的车辆停下，请配合我们的检查！” 注意力散漫的罗尚这时候才注意到，货车前方出现了一道红白相间路障，而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外面披着雨衣的人员，提着手电筒，在那里严正以待着。 是行政署的人员。 他的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得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唐让。 “如果你要让他们给我面子，那还是免了吧，”唐让耸耸肩，“我离职行政署已经很久了，而且这还是生面孔。” 他下巴一扬，指向路障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罗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有一个悬在半空的监控机器人，藏在巷口转角，只露出了半个身子。 “最好是配合调查，”唐让补充道： “行政署看起来是动真格了，我们这次没什么嫌疑，他不会为难我们。” 罗尚点了点头，驾驶座大门无声打开，三人依次走了下去。 刺目的灯光照在了脸上，他听到有人“咦”了一声，然后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我说罗大老板啊，你这么晚出来，是要干什么？”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走来，上下打量着： “刚刚在车上我还以为是看错了怎么？这是贵客？还得劳烦着您老开车？” 罗尚已然换上了一张冰冷的扑克脸，淡淡地说道： “商业机密，这个总不能给你透露吧。” “哈哈，是这个样子，”那人挠了挠头，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按理说你这种人物要直接放过去的，但是上头嘱咐了，这次的事情闹得比较大，所以嘛我们这些跑腿干活得勤快点，真是对不住，改天您来行政署，我请您吃饭，就当是赔礼了。” “这人是谁啊，”听到二人谈话，格雷尔稍稍靠近侦探，小声地说： “怎么看起来和水果老板很熟的样子。” “他们是行政署勤务科的，平时负责巡逻工作，”唐让抿着嘴，声音很小，“基本上都港市的大人物他们都得认识，不然得罪错了人，自己的职业生涯都得搭进去。” “看来这次是真的动真格了，平常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的。” 果然，罗尚露出一个愠怒的表情： “这次的暗杀案，我也是受害人，还没来得及向你们追究责任呢呵呵，难道我这么多年的税都白缴了？” 一点生气，再加上一点埋怨，这完全是一名正常富豪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见此，那名长官模样的男子尴尬一笑，他当然知道，而且，听说现在的有钱人都有些怪癖，在这个深夜里拉出来，车上准不得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很苦恼，但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弯腰鞠了个躬： “请配合检查！” 罗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衣服里摸出终端，在手中掂量了几下： “这里面，可是有你上司的电话” “请配合检查！”男人咬着牙，又鞠了一躬。 “行吧，”罗尚拍了几张照，慢悠悠地收回终端，双手抬起，用下巴看着眼前的行政署人员，“你们的样子我都记下了，请务必按照程序检查，别惹得大家不开心。” 他将“程序”二字咬得很重，其意思不言而喻。 那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重重地说道： “十分感谢您的配合！” “有什么问题吗？”罗尚看着那位抓着检查仪器不停移动，手却不停颤抖的女孩，她的另一只手握着终端屏幕，透过屏幕，可以看到罗尚衣服之下的景象。 此时她快要哭出来了，屏幕上，是一副全副武装的外骨骼装甲，而且搭载了各种武器，激光、大炮、火焰喷射器等自不必说，更可怕的是，罗尚的后背还搭载了一枚小型导弹，占据了屏幕的大半屏幕，十分显眼。 都说有钱人怕死，但这种装备也太过分了吧。这位行政署的实习小姐泪流满面：身上带着这些东西，说是去打仗的也有人信啊！ 心里很慌，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语气变得平淡： “没没什么问题，罗尚先生，您可以到那边的作为休息一会儿，接下来，我们准备对您的车辆进行全面检查。” “哦，这样都没问题吗？”罗尚歪了下头，轻佻地看着那位紧张小姐： “请按照程序检查，不要因为我的身份而宽容我。” “没问题，真的没问题，”女孩头摇得像拨浪鼓，“请快到休息区入座，我们会尽快完成检查的。” 罗尚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几名人员打开了后厢，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向那里走去。 格雷尔和唐让也检查完毕，也同样跟着他来到了车后。隐秘地调整角度，罗尚遮住监控机器人的视线，平静地对着眼前人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 车厢里昏迷的怪物排得整整齐齐，胸口因沉睡而有规律地上下起伏，手电筒的光照进，那怪异的肢体格外惹人注目。 那名长官沉默了一下，眼前的事物超出了他的预料，但很明显，这些东西和这次的暗杀没什么关系，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措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程序上来讲，你这个应该不是我们要调查的内容。” “只不过，从我私人的角度，我还是很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哦，这是珍稀动物，同时也发生了一点变异，我个人对这一方面很感兴趣，”罗尚满不在乎地说，“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这些东西就是托他们带来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这明明就是人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改造成这样，但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吧。长官在心里怒吼着，但脸上还是一副“我能理解”的笑容，然后挥了挥手，让手下进入车厢进行详细的调查。 三分钟后，他们从车厢下来，又拿着各种仪器，在货车的旁边绕了一圈。 “没什么问题了，”长官擦了擦汗，朝着罗尚又是一个鞠躬： “耽误了您一些时间，希望不要见怪。” “我一定会见怪的。”罗尚面无表情地走回驾驶座，将车门重重地关上，在引擎的轰鸣声扬长而去。 货车在道路上很快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那名叫做艾格的长官叹了口气，从腰带处拿出终端： “朴大人。” “这么晚了，有事快说。”终端里传来一个浓重的鼻音。 “您叫我们关注的嫌疑人罗尚，刚刚在路上被我们遇到了。” “罗尚？”那人提起了兴致，“检查的结果呢？” “没有发现问题，除了他之外，货车上还有唐让侦探和一名叫做唐只龙的乘客，也没有发现异常。” “货车？” “嗯，里面放着一些珍稀动物，疑似经过基因改造，我个人认为不具有嫌疑。” “这样啊，”终端那边打了个哈欠： “工作辛苦，放心吧，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谢谢谢。” 终端被挂，艾格再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心里不住后怕： 好险，差一点就丢掉工作了。 第一百五三章 抽丝剥茧 “我突然有个猜想。” 唐让转动钥匙的手突然停住，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格雷尔。 罗尚只将他们送到了楼下，便急匆匆地前往实验室，据他所说，这些被黑灾之血复活的人类，对于实验室里的一项研究十分有帮助。 可是罗尚并没有透露这项研究的具体内容，所以，格雷尔现在正郁闷着，听到罗尚的话，他稍稍抬起头： “说吧。” “你说，幽深呓语，也就是黑灾之血，它的能力是不是和本体有关？” 格雷尔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 唐让迫不及待地说道： “那么，黑灾之血通过负面情绪来摄取能量的方式，会不会也是从本体上继承下来的。” “应该有这种可能吧。”格雷尔敷衍道，他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只想回到卧室睡一觉。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黑灾也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恢复实力。”侦探沉吟道： “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受了重伤，过了几百年，也从没在大陆出现过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格雷尔眼睛一亮，唐让接着说道： “他受的伤，也许在这些时间里根本没有恢复过，毕竟按你的说法，我们世界的超凡因素比你们的世界要稀薄的多，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才能疗伤。” “我记得，发现黑灾之血的是查理家族吧。”格雷尔托着下巴，“或许我们可以从那方面去寻找线索，要是黑灾还是处于重伤状态的话，或许用你们世界的热武器能起到作用” “不，”侦探摇了摇头，坚定地说： “黑灾，已经来了。” 格雷尔看了眼身后，一脸迷惑，“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唐让推开门走进侦探所，将房间的灯打开，不急不慢地说道： “你刚刚说过你是坐标，会被黑灾感知对吧。” 格雷尔浑身寒毛倒竖，唐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你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黑灾就已经知道了。” “这个信息对他十分地重要，这代表着，你说的那些神灵已经发现了黑灾干的坏事。” “他们能将你丢过来，一方面是试探，一方面是对黑灾的警告。” 冷汗从格雷尔的头上流下，他忍不住问道： “有这个可能你想表达什么？” “很简单的道理，”侦探脱下风衣，将它搁置在衣物架上： “既然知道的话，黑灾肯定会马上做出行动，对于重伤的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恢复实力了。” “用负面情绪疗伤”格雷尔喃喃道。 “是的，”唐让看着他，目光深邃： “他现在需要很多的负面情绪。” “而据我所知，要做到这种效果，只有一种方式能做到。” “战争，一场疯狂的战争，一场他身处其中的战争。” “喂，我是罗尚。” 罗尚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终端，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一旁驾驶室的窗户已经打开，雨后的冷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让他此时十分地清醒。 “有急事？”终端对面是一个略有些尖锐的声音，但语气中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仿佛是在拉家常一般。 “我找到了关于穿越的重要线索。”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其实对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 “我知道，”罗尚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语，“但这次的事情大了，你也不可能抽身。” “什么事情？” “一个名为黑灾的怪物。” 唐让走到工作台前，在抽屉里抽出一张纸，他拿出笔，在上面画了一条线。 然后他在线的一端，写上自由城三个大字。 “你还记得这个吧。” 见到少年点头，侦探又在自由城的下方写下“灰衣帮”三个小字。 “两个月前，灰衣帮接手了自由城，说它是早有预谋也好，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不知道。”格雷尔诚实地回道，“我对这个城市没有什么了解。” “自由城在一个月前已经重新开放了，行政署也派人和灰衣帮联系过，”唐让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们表示，仍然愿意和都港市保持不相干扰的状态。” 他抬起头，问道： “你觉得这话可信度多少？” “基本为零。” “没错，行政署加强了对自由城的监视，除了必要的食物日常物品供应外，他们几乎不允许其他东西进入自由城。” “这很符合逻辑。”格雷尔点了点头。 “但是，”唐让话锋一转，“行政署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短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们也会有疏忽的时候。” “等等，你指的是昨天的暗杀事件？” 侦探拿起纸张，线的中间加上了几个标志，其中最醒目的就是“暗杀奇瑞斯”。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所有都港市有名有号的组织都涉及了这次事件，”他将标志上的名字念出： “前额叶公司、尚好果业、行政署、连锁酒吧、黑森林安保公司，其中名气最大的是这几个。” “而且，要完成破坏大楼这件事，说里面没有内应我是不信的。” 唐让耸耸肩：“毕竟连罗尚这种身份都被怀疑了，想必现在行政署完全是一团乱麻，没有头绪的状态。” “况且，像连锁酒吧这种灰色地带的组织，他们很早前就想调查了。” “而调查肯定会需要人手，你觉得他们会从哪边抽调？” 格雷尔怔怔地看着纸张，那条线段的末端，写着“战争”和“混乱”。 见到少年不说话，唐让又继续说了下去： “这次的调查亚德律令会特别重视，本来大家都各怀鬼胎，这次调查后，矛盾势必会更加激化，到时候如果和我想的一样，自由城反攻地面” “他们就有了理由加入战争，然后和行政署彻底对立。”这句话是格雷尔说的，他咽了口唾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战争的理由有了，那么黑灾在哪里？” 侦探摇摇头，将手中的纸张收起： “这恐怕要问你自己了，如果你身上的诅咒真的和黑灾有联系，那你也应该能感应到。” 第一百五四章 再入自由城 第二日，晴天。 已经是冬季，天上虽没云，可阳光并不猛烈，这本该是仍让人心情愉快的一天，但大街小巷都透出一股沉重的气氛。 侦探所楼下的无名饭馆，一个人影走了进去。 “好了，就等你一个了。” 悲哥儿有点紧张地点了下头，将虚掩的房门关上。他走到座椅处，面前是一张圆桌，位在饭馆最里侧的包厢里，而落座的人，几乎都是熟悉的面孔。 尚好果业的老板，罗尚。 水果代理的最强战斗力，老黄。 克莱恩大道的侦探，唐让。 还有他的外甥，唐只龙。 “好久不见。”格雷尔笑了笑，也朝他点了下头。 罗尚看了唐让一眼，从衣服中拿出终端，摆在一个空的座位前。 “好了，这样就都到齐了，”唐让清了请嗓子，“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 他简单地将自己和格雷尔的猜测说了出来，同时介绍了格雷尔，还有黑灾的信息。 话毕，房间内一时间变得沉默。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罗尚旁边的终端率先响起了声音： “你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 “但行政署很难相信你的说辞，我只能用个人的身份来为你提供帮助。” 罗尚仿佛看出了悲哥儿眼中的疑惑，轻轻说道： “行政署异常科的副科长之一，林风。” “所以，你相信我们的说法？”唐让淡淡道。 “有一定的依据，和我本身的情况相印证，我信你九成的话。”罗尚调了下角度，让屏幕上的脸对准侦探： “我可以找个理由，去港口调查下情况，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我和你去。” 开口的是老黄，他表情平淡，却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大家没意见吧。” 唐让沉默了一小会儿，问道： “你觉得那里有危险？” “上次和灰衣帮交手，我没占到优势。”老黄回忆着，“如果我没猜错，港口是最危险的地方。” “我想问一下，”悲哥儿弱弱地举起手，“我是来干什么的？” 他是被罗尚叫来的，事实上，到现在他还不是很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只过了一天，这里的人都变得严肃异常。 “你跟着我，”罗尚直截了当地说，“我等下要去和各个组织交涉，需要有人保护我。” “当然，酬劳是少不了的。” 唐让看了眼格雷尔，提醒众人道： “我们的目的不是阻止战争，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战争是避免不了的，” “现在要做的，是寻找现在都港市中黑灾的线索，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削弱他的力量，那么到时候的决战，我们的胜算就能多不少。” “关于黑灾的信息还是太少了，”罗尚挑了下眉： “昨天我们在福利院发现的怪物，要完全解析它们的生理特性，至少还要花上两星期的时间，如果再长点，我甚至能制造出针对性的武器。”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我当然知道，但我想说的是，如果自由城真的和黑灾有联系，那么，像昨天遇到的那种怪物，他们肯定也准备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去突破对吧”唐让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格雷尔打断。 “复兴会。”他简洁明了地说道。 被格雷尔一提醒，唐让也想到了那个跛脚的能力者，他的超凡能力由复兴会所赋予，这的确是最可疑的地方。 “你们想重回自由城吗？”屏幕里的林风皱起眉头： “行政署倒是知道有好几条通往地下的通道不保证安全的那一种。” “我要留在都港市调查，”唐让摇了摇头，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格雷尔，认真地说道： “去自由城的话，这家伙的能力比较管用。” 解决了几个小喽后，格雷尔成功找到了位于楼房后院的地窖。 这是行政署给出的通道之一，几位自由城的间谍在这里居住，以此来了解地上的信息。 他们的伪装十分地优秀，一位总是唉声叹气的肥胖中年妇女，一位沉默内敛，任劳任怨，踏踏实实工作的丈夫，还有一位即将成年，对所有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的少年。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在都港市随处可见的普通家庭。 但可惜，他们是三名超凡能力者，且好巧不巧撞上了唐让。 于是行政署顺着给出的线索开始调查，将这个据点找了出来。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清除，是林风的授意，他觉得在以后的时光里，可能有用到这个通道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 格雷尔掀开沉重的木板，里面传来一股浓厚的霉味。他皱了下眉，掩住鼻子，顺着梯子往下爬。 里面的空间不大，除了酒坛之外，都是一些杂物。格雷尔转悠了好几圈，敲敲打打，才在一面墙上发现了机关。 在挪动了几个酒坛后，墙上缓缓现出一条向下的通道。 真的是好老土的设计啊，格雷尔不由得在心中吐槽。他站在洞口观察了一阵子，确信了通道内没有危险后，变成白鼠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墙上的洞口徐徐关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地下的温度要比地上高了许多，干硬的土地上，还有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在钻来钻去。 阴险的是，这条通往自由城的道路并不是一条直线，其中充满了各种岔路，用来迷惑进来的人。 在死路碰壁几次后，格雷尔甚至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不从那些喽身上套出情报，而是像铁头娃一样直接撞进来。可事已至此也无法回头，而在转悠了好几个小时后，他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在通道的末端，隐约透露着一丝光亮，变成白鼠的格雷尔，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那是一道矮小的铁门，表面十分光滑，没有一丝缝隙，也没有诸如锁孔握把之类的设计。只有最上方一盏白色小灯，照耀着门前的一小块范围。 格雷尔研究了一会儿，绝望地发现： 这扇门竟然是从里面打开的！ 第一百五五章 潜入营地 这扇门是自下而上打开的，门扉与地面贴得很紧，旁边落满灰尘，已经积得很厚。 看上去很久没使用了，格雷尔心想着，他贴在铁门仔细聆听了一阵，对面并没有传来声音，这也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 那么，该如何打开这扇门呢？ 他举着小拳头跃跃欲试，可一会儿后，又无奈地放下。 咱是来搞潜伏的，没必要这么冒险还是智取吧。 格雷尔举起鼠爪，淡淡的灰雾弥漫，那迷你的小爪瞬间变得巨大。看着灯光下闪烁寒光的利爪，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巨大化的爪子在地面比划了几下，再然后猛然一挖! 虽然自己是一条龙，但现在又没人在身旁，打个洞应该不算丢脸吧。 不得不说，在用变形术作弊的情况下，挖洞的效率高得吓人。铁门的设计者估计也没想到有人会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入侵，在地下，格雷尔完全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很轻松地越过了铁门。 很快，先是一小点光亮，然后是崩塌的土块，一个洞口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格雷尔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如同地鼠一样，开始侦察四周环境。 地面上没有风，四周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其上长着杂草，在砖红色的地表上十分显眼。 继续观察了一阵，在确信四周没有人后，白鼠从地下钻出，迅速地挪到了一片杂草堆中。 “难道这里是自由城的边缘地带？” 透过叶片的缝隙，格雷尔看到了远处的城市轮廓，以及，更近一点的岗哨营地。 几名身着灰衣的士兵，正绕着营地一圈圈地跑步，而在脚步激起的灰尘中，隐约能听到他们喊号子的声音。 嗯，的确是边缘地带。 在确信四周没有监控手段，格雷尔立马动身，借着岩石和杂草的掩护，迅速地来到了营地前。 越是接近，他越是感到心惊，这哪里是什么营地，分明是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的前哨部队！ 从石壁上的铁门到营地，正好是个口袋的形状，而营地里大炮排成一行，指着石壁的方向。可以想象到，如果刚刚使用暴力手段将铁门砸开 拍了拍小胸口，格雷尔将后怕的情绪从脑中甩出，重新看向了前方的位置。 灯塔状的岗哨屹立在营地的外围，摄像头不知疲惫地在最上方旋转，俯瞰着营地四周。 找准时机，格雷尔如闪电般从草丛里冲出，矮下身子，从营地外的路障下方迅速钻过。 等到摄像头再次转过来的时候，只捕捉到了一缕在空中消散的尘埃。 好，混进来了。 看着眼前石头堆砌而成的简陋房屋，格雷尔小心翼翼地挪到阴影处。这里是摄像头的死角，路过的人群也鲜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所以，他得到了暂时的安全。 营地里的士兵皆穿着土黄色的制服，与自由城里普遍瘦弱的身材相比，他们十分强壮，奔跑时，如同擂鼓一般厚重低沉。 格雷尔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在奔跑的过程中，经常会有步履不稳的现象。如果要比喻的话，看上去就像是小孩无意间得到了大人的力量。 强化剂。 只有强化剂，才能让这些人短时间内获得巨大的力量提升。 格雷尔在内心记录下这个发现，正当他打算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身着黑色粗布衣的男人，跟在奔跑的队伍后方，慢悠悠地打扫着地上的灰尘。 即使没有了乱糟糟的头发，没有了脸上的血迹，但格雷尔仍一眼认出了他，那是在“流浪者福音”中遇见的阿狗。 之前不是介绍他去铜稿联合会了嘛？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阿狗一步一步朝着格雷尔藏身的地方走来，他扫得很心不在焉，但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地板。走近时，格雷尔看见了他那张麻木的脸。 “我不在意这个，死了也就死了。” “不知道，反正我就想去锈城以外的地方看看” “看来死在这个地方也不错，这里比棚屋要好多了” 两个月的那一幕，莫名地在脑中浮现。 格雷尔摇了摇头，将杂念从脑中甩开，他凝神屏息，在阴影处悄然蓄力。等阿狗经过他的一瞬间，白鼠像蓄满力的弹簧一般激射而出，稳稳当当地抓住了阿狗后方的裤腿处。 察觉到了腿部的异样，阿狗诧异地低头，正好看到了白鼠钻入裤中的时刻。 他脚步一顿，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去。 赌对了！ 格雷尔小心地抓住阿狗的小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有了阿狗的掩护，接下来的行程要轻松得多。而等到自由城的“夜晚”来临，一些计划中的事情，就可以进行了。 现在大概属于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吧。 虽然脑中这么想，但格雷尔还是不敢放松警惕。隔着粗布，虽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用变形术强化听觉后，白鼠也能清楚地听到附近的声音。 除了沙沙的扫地声，还有远方士兵谈话的声音。隔得很远，加上阿狗有意识地避开人群，格雷尔获得的信息并不完整，但将听到的几个短句组合，也勉强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除了强化剂外，灰衣帮似乎正在利用士兵进行试验，一个稚嫩的声音很羡慕那些试验成功，获得特殊能力的士兵，另一个较老的声音在奋力劝说他。接下来的内容模模糊糊，但有个叫做“仁大人”的字眼，引起了格雷尔的注意。 他极力扩张自己的外耳，将声音的来源收束成一条窄而长的直线，终于听清楚了他们所说的内容。 在士兵的描述中，仁大人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研究者。试验失败的士兵，无论生死，都不被允许离开他的实验室。听到这一点后，那稚嫩声音有点退缩，而较老声音乘胜追击，成功将话题转到了如何排解压力的方向。 阿狗越走越远，士兵的谈话已经完全听不见。 仁大人？ 格雷尔微眯着眼睛，他想起了刚进入复兴会时，那位戴着面具满口谎话的男人。 接下来的调查，有眉目了。 第一百五六章 了解信息 没有人去关心一个扫地的人怎么了，在都港市也是，在自由城也是这样。 阿狗在营地里慢慢悠悠地晃荡了几个小时，完成了今日份的工作。 他没有去理会裤管里呆着的白鼠，一举一行正常无比没有打扰别人，没有逾越，甚至没有想法，就像一个严丝合缝的螺丝，扣在这名为秩序的巨大机器上。 自由城没有落日，但统治者说，要有黑夜。 天花板上的人造光板开始变得黯淡，结束训练的士兵，在阿狗身旁嬉笑而过。 而他低着头，小心避开人群，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感受到周围光亮的衰减，有些发困的格雷尔顿时变得清醒，他头朝下，小心掀开裤子的一角，看着外面的景象。 街道的另一端飘来呛人的饭香，人流向那里赶去，密密麻麻。 但很明显，不包括阿狗。 伴着一阵刺耳的吱嘎声，两片朽木般的厚木板被轻轻推开。疲惫的步伐在屋里响起，再之后，是喝水的声音。 感受到脚踝处的异样，阿狗低下头，在黑暗的房间里，从裤管钻出的白鼠已经失去了踪影。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起饼干，小口地咀嚼起来。 “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身后突然传来了陌生男人的声音，阿狗转过头，诧异地看了门口一眼。 但那里没有人。 脖颈处传来突兀的冰凉，他的瞳孔微微下移，看着脖颈处的利爪。 变回人形的格雷尔站在阿狗身后，声音平静： “不需要慌张，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沉默了一会儿，阿狗问道： “你是谁？” 格雷尔没有开口，利爪刺入皮肉，他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可阿狗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呆呆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你是谁？怎么进入我屋子的？” 好吧，忘记他不怕死了。格雷尔无奈地回道： “我是刚才那只白鼠。” “白鼠？”阿狗若有所思，“你是能力者？” “是。” “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不行。” “没关系的，你可以在之后杀了我。” 格雷尔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随即，他看着阿狗转过了身，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哦，是你。”阿狗认出了格雷尔，他似乎在斟酌用语，过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道： “之前谢谢你了。” 他说的是唐让介绍他去铜镐联合会这件事情，格雷尔稍稍点头，同样礼貌地回答了他：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我不会为难你的。” 见到阿狗点头，格雷尔继续问道： “现在自由城里面是什么情况。” “只要说你知道的就好。” “灰衣帮，控制了所有街区，”阿狗努力在脑中回想着细节，磕磕巴巴地道： “然后招聘，只要审核通过，就能加入他们。” 征兵吗？格雷尔暗想，才过了两个月的时间，灰衣帮就想搞个大新闻？ 他将自己的疑问说出，阿狗却摇了摇头： “不是征兵，只是分配工作。” “分配工作？” “是的，他们觉得自由城原先的制度太过落后，将有能力的人才埋没了，”阿狗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要重新洗牌。” “除此之外呢？” “宵禁，”阿狗说，“早上六点前，晚上十点后，居民不能出门。” “电力不再供应给所有人，只有加入灰衣帮的人，才能享受。” 此时，穹顶的光板彻底熄灭，而街上的路灯亮起，让房间变得明亮了些。 “你没有加入灰衣帮？”格雷尔诧异地问道。 阿狗摇摇头：“我不需要。” “呃好吧，”格雷尔有些尴尬，于是换了个话题： “仁大人，你认识吗？” “认识。”阿狗指了指小桌上的饼干，“我有些饿了，能边回答边吃吗？” “可以。” “谢谢，”他小口吃着饼干，“仁大人是医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里检查，士兵们都很崇敬他。” “具体描述下？外貌、声音、衣着之类的。” 阿狗停顿了一会儿，将口中的饼干咽下，言简意赅地回道，“瘦，高，带着面具，衣服每次都不一样，声音被机器处理过。” 看来就是在复兴会遇到的那位了。格雷尔表面不动声色，再次问道： “他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四天前。”阿狗好像看出了格雷尔的用意，“短时间应该不会来了。” “那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这位大人的行踪是机密。” “如果你想找他的话，可以去问灰衣帮的高层人物。” “好吧，”见到自己的用意被看破，格雷尔耸了耸肩，强行换了个话题，“刚才忘记问了，这里是哪？” “奥特普斯特营地。” 阿狗将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平静地问道： “你的问题问完了吗？” 拒绝了阿狗的赴死要求，格雷尔只是让这个可怜人睡了过去。获得的消息已经够多，他不打算在这个营地久待，既然仁大人这条线索已经中断，他想去自由城里逛一逛，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线索。 重新变成白鼠，格雷尔小心地在石屋间穿梭。随着时间的推移，路上的士兵渐渐地多了起来，他们带着澡后特有的清爽，有说有笑地走进路边的房子。 看着两边不断亮起的房屋，格雷尔莫名地有了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据他所知，这片大陆已经两百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如果真的如侦探所说，黑灾将在这里引发一场战争，那么，这些美好还会留下来吗？ 想到福利院那些被黑灾之血污染的怪物，还有菲利希特福利院那老旧破败的模样，他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时间在胡思乱想中悄然流逝，离开营地，小心地躲过几波巡逻的士兵，格雷尔终于到达了自由城。这里的景象和营地又有所不同，家家户户紧闭着房门，街上行人寥寥，充满着萧瑟的气息。 观察了一会儿街上的景象，格雷尔摸了摸肚子，一路奔行，对体力是不小的消耗，换句话就是，他现在有点饿了。 在街区绕了一圈，一扇打开的窗户出现在他的面前，炊烟在里面缓缓飘出，裹挟着饭菜的香气。 格雷尔没有犹豫，灵巧地钻了进去。 第一百五七章 杀人鬼与老鼠 暖黄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落下，大厅正中央的方桌上，好像有人为了什么而争论不休。 大厅边缘的厨房，一只白鼠悄无声息地落在灶台上。他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躲在了阴影处，并没有被房中人发现。 但桌上的谈话内容，还是引起了格雷尔的注意，他稍稍探出头，打量起大厅内的情况。 “就这一次嘛，我都好久没去同学家了。” 穿着绿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嘟着嘴，正不满地抱怨着。 她的前面，几只烤得金黄灿烂的地鼠装在盘里，看上去十分的美味。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小碟青菜，而且每人面前放着个小碗，盛着热气腾腾的米粥。 这样的晚餐在自由城绝对算得上佳肴了，但格雷尔目光只在食物上停留了一瞬，就转向了小女孩旁边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身材高大，坐姿端正，此时正一丝不苟地喝着碗里的热粥。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一道鲜艳的红色横杠，看上去就像刚刚纹上去一样。 灰衣帮的人。格雷尔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可是上好的情报来源。 听到小女孩的抱怨，男人没有什么反应，坐在他对面的中年妇女却抢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很尖，带着上了年纪的沙哑，如同老婆子一样絮絮叨叨： “你年纪也不小了，就不能为我们着想一下？” “现在夜里不安全，你又不是不知道。隔壁那小伙子知道不，二十多岁，壮得很，每天天黑都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别说出门了，你去敲下门，他都要吓个半死。你倒好，知道不安全，还偏要往外面钻，上了这么多年学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呢。” “那是他胆小，”小女孩将端着的碗放下，撅着嘴，“小说看多了，脑子傻了。” “你就是这么和妈妈说话的？”中年妇女五官挤成一团，拍了下桌子，怒斥道，“不行就是不行，我终端可以借给你，你叫你同学来我们家玩，我不会说些什么。但是出门，不行就是不行！” 原本安静用餐的男人微微皱眉，他用手肘碰了下委屈的小女孩： “西露，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嘛，”女孩眼角泛着泪花，“以前你们不是老带我出去玩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全城禁严不是过了吗？赶在十点前回来，应该没问题吧。” “不是宵禁的问题，”男人放下碗，和蔼地说道，“现在夜里的确不安全，有杀人鬼出没，这半个月来已经死了好几十人了。” “杀人鬼？”西露一副迷茫的样子，“我们老师怎么没有说过” “这消息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加入灰衣帮后才知道的，”男人小心地将碗口的饭粒卷入口中： “城里面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稳，消息扩散出去，搞得人心惶惶就不好了。” “你只要知道，不要出门就行了。” 看到一向沉稳的父亲表达了态度，西露鼓着腮帮，小声地说了声“好吧”。但很快，她又对父亲遮遮掩掩的内容产生了兴趣，伸出手，挽住男人的臂弯，撒娇道： “你告诉我杀人鬼是什么东西，我今晚就不出门了。” “不行。” “爸~~爸~~~”那声音嗲得格雷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效果显著，那男人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他摸了摸女孩的头： “好吧，你答应我，不要和同学说哦。” “嗯，一定不会说的。” “我们来拉勾，拉勾完了就告诉你。”男人对桌对面的妇女使了个眼色，转过头，伸出了自己的拇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一老一幼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的身子随着童谣一晃一晃，在温暖的房间内，显得是那么的温馨。 约定做完，男人清了下嗓子，严肃地说道： “杀人鬼，是旧时代的余孽。” “灰衣帮的上台，是时代的必然，但总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总想逆着时代的潮流。” 仿佛政治课般的开场白，让角落的格雷尔提起了精神。 “他们没有才能，却眼红灰衣帮的统治，所以只能使出一些下作的手段。” “比如说，在晚上袭击路上的行人，破坏公共措施，在城里显眼的地方写下不明所以的标语。” “杀人鬼只是他们的外号之一，我们组织内对他们的正式称呼是，老鼠。” 西露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很显然，这种肮脏灵活的黑乎乎玩意并不讨她的喜欢。 “老鼠很聪明，自由城里似乎有他们的眼线，每当我们重拳出击的时候，他们总能提前获得消息，让我们一无所获。” “经常就是，这个街区刚刚开始调查，另一个街区就传来他们惹事的消息，这半个月来，因他们行动而死亡的民众已经有数十名了。” “坏老鼠。”西露握着小拳头，仿佛身临其境，嘟嘟囔囔道，“最讨厌了。” 厨房里的白鼠一脸无辜，怎么自己突然就躺枪了。 “是啊，这些老鼠就是这么坏。”男人笑了下，“爸爸现在就在调查他们，相信过不久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西露乖，这些日子就不要出门了。” “嗯，”西露甜甜地笑了一下，她重新端起碗，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疑惑： “妈妈，你是不是喷香水了，怎么房间里这么香。” “有吗？”桌对面的中年妇女站起身来，抬起头嗅了嗅，“真的诶，什么东西这么香。” “不对”男人刚想站起身，头脑却突然传来一阵晕眩，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向后仰去，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另外二人，也接连倒下。 格雷尔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重新变成了少年的样子。手上的昏睡之花合拢，他缓缓走到桌前，抓起桌上的一只烤地鼠，大快朵颐了起来。 拜刚才的聊天所赐，桌上的食物还剩下不少。美美地吃完一餐后，他坐在椅子上，思索起刚刚得到的信息。 灰衣帮的管理看上去不是很顺利，这意味着，在解决内乱之前，他们不会过早地发动战争，这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 格雷尔弯下腰，在男人的身上仔细摸索，翻出了一张证件。 这个男人刚刚加入灰衣帮，没有伪装成他的必要。 “杀人鬼吗？” 格雷尔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思考着，很快，他有了新的计划。 第一百五八章 遇上了 今夜无风，路灯昏黄，两边的房子静默无声。 冷清的街道上，一道人影慢吞吞地从远方走来。 即使是冬天，地下世界的天气也并不寒冷，可那男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戴着一顶帽子，将头发完全遮住。 自由城里拥有怪癖的人不少，因而他一路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但他越走越偏僻，从还算热闹的商业街，一直走到了鲜有人迹的小巷。如果有人在此刻一直观察他，就会发现，从二十分钟前开始，这个男人一直在某个街区里打转，看上去十分地可疑。 他的确是抱着某种目的而来的。 格雷尔走得有些累了，他随便找了路边一块还算干净的位置，弯腰坐下，打量起空无一人的街道。 “什么情况，都走了这么久了，杀人鬼还没有盯上我？” 按照那位新进灰衣帮成员的描述，这个街区是昨天杀人鬼作案的位置，与之前不一样的是，受害者提前发现了他们，因而逃过了被杀的命运。而根据杀人鬼团体一向的行事风格，这段日子应该还会在这个街区寻找猎物才对。 “别说杀人鬼了，这个街区是不是没人住了啊!!!” 格雷尔看着路两旁黑漆漆的房屋，空无一人的街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其中的原因他也大概能猜到，杀人鬼在这里出没的消息并没有被灰衣帮封锁，所以居民纷纷躲了起来，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而在这种气氛下，他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街区，可疑指数直线攀升。 刚才隐约感觉到有窥视的视线，却没有下一步举动，想必也是出自于这个原因。 那现在该怎么办啊，格雷尔叹了一口气，在内心吐槽道： “难道要大声告诉他们自己是人畜无害的素人，他们才敢出手吗？” 与此同时，格雷尔所在的街道，某座房顶上。 两个黑衣人趴在天台上，拿着望远镜，看着地面上那个坐着的无聊男人。 视野内，那个男人目光飘忽，打着哈欠，令人生出他是不是要马上躺下的错觉。 好吧不是错觉，他已经躺下了。 “头儿，这个人没问题吧。”较矮的黑衣人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个被称作“头儿”的男人，扶了下耳朵处的耳麦，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刚刚传来消息，这个点进入街区的只有他一个人，那群灰皮狗也没有跟过来应该是个动手的好机会。” “可是他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一点？”矮个子黑衣人吞吞吐吐，“看上去就好像在专门等着我们一样。” 头儿不快地看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见到手下惶恐地摇头，他嘴角微微上翘： “能发现这一点，也算是你的进步了不过，还有些细节你没有注意到。” “你看到他的衣服了没有。” “看见了这不是一件正常的黑色大衣吗？”矮个子黑衣人疑惑地歪了下头。 “错，你看大衣腰身处的剪裁，这种夸张的收腰设计还有衣服边缘的花边这是件女士大衣。” “好像是，可这和我们的行动有什么关系吗？” “你别急，”头儿沉声道，“你再看他的裤子。” 没等手下回答，他自顾自地答道： “这是一件男士西裤，而且是用于正装场合的经过我仔细地观察，这个男人，全身上下，没有两件衣物是成套的。很明显，他虽然有美学上的粗糙审美，但对衣服的类型风格一无所知，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不知道。”矮个子黑衣人诚实地摇头，他的头儿以前可是铜镐联合会的高层，而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喽罢了。 “这些衣服的成色相当不错，不像是垃圾堆里的东西，所以这只能说明他是个贼。” “贼？”矮个子黑衣人瞪大眼睛，“那他现在的举动又该怎么解释。” “谁知道呢？”头儿一摊手，“也许是个脑子不好的贼，我们只要知道，他和灰衣帮没有关系就好了。” “不愧是头，竟然能从这么少的信息中得到关键的线索。”矮个子黑衣人找准时机拍了个马屁，“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呢？” “三分钟后，”男人笃定地说，“复仇小队马上赶来，我们的任务到此为止，撤退吧。” “是！” 格雷尔全然没想到，自己随便从衣柜里找的衣服，竟然被人脑补出了这么多的戏码。 他现在躺下，也是抱着瞎猫碰死耗子的想法反正再走下去也不一定能碰见人，不如试试其他的办法。 就这样在冰凉的地上躺了五分钟，格雷尔的耳朵微微一动，街道的远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 可能是灰衣帮的巡逻小队，也可能是杀人鬼。他一下提起了精神。 衣服下的身子悄然绷紧，格雷尔调整了下脑袋的位置，让自己的余光，正好能看见街道口的位置。 三个壮硕的身影，背着灯光，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走进了才发现，他们脸上都戴着白色的面具。 一张在笑，一张在哭，一张没有表情，唯一相同的，是其上涂抹的鲜红血迹，还有手上闪着寒芒的长刀。 除此之外，他们的打扮，完全就是自由城平常居民的样子。 只是第一眼，格雷尔就认出了他们，这是今晚的配角之一，杀人鬼。 但是以街道作为舞台，还是太显眼了一点。 格雷尔翻了个身，假装不经意间抬起了头。看到向他逼来的几名杀手，他脸上适时地做出惊慌的表情，从地上一跃而起。 手脚并用，喘着粗气，他开始不要命般的奔跑，向着街道的另一头赶去。 他那突如起来的反应让杀人鬼们微微错愕，再然后，他们互相点了点头，也撒开了步伐，向前狂奔。 “救命啊，杀人啊！”格雷尔作出一副恐惧的样子，边跑，边浮夸地大喊：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来帮我啊！” 然后，他拐进了一个小巷。 第一百五九章 开始行动 比克是名接线员，自由城灰衣帮的接线员。 两个月前，他很满意这份工作有一个独立的房间，可以坐着，也不用那么拘束，只要铃声响起时拿起终端，和来电者对话就行。 再之后，只需要将了解到的信息，根据情况的紧急程度，或是口述，或是整理成文件，转交给负责部门，这就算是完成一项工作了。 想必大家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比克每天的工作量，取决于一天中铃声响起的频率。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现在很不开心。 灰衣帮上台已经两个月了，政权的更替，可不是像小孩子过家家那么的简单。即使灰衣帮一开始就使用了雷霆手段，自由城里依旧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烂摊子民众的怨言，隐藏在暗处的起义者，不同程度的公众设施损坏 这直接导致了，比克现在一天的工作量，比之前一星期还要多。 现在已是深夜，他桌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咖啡，比克黑着眼眶，正在奋力书写着今天的文件。 白炽灯在天花板上摇摇晃晃，他的眼睛有点酸胀，也许是连日的咖啡让身体产生了抗性，他不停地打着哈欠，本来已经快贴到桌子的脑袋，渐渐下垂，手中的笔，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突然，老旧终端的屏幕上亮起一串地址，催命般的铃声响起，将比克的理智从九霄外拉了回来。 “你好，好市民热心专线为你服务。”他条件反射般地拿起话筒，热情地说道。 “我发现了杀人鬼的踪迹，”来电者是一个很年轻的声音，“呃地址的话，大概是深窟三号街？” 比克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着来电者所在的方位，位于深窟三号街附近的一条小巷。 那正是杀人鬼上次活跃的地点，于是他打起精神，问道： “请简单说明一下你那里的情况。” 终端另一头沉默了一阵，才回应道： “我刚才看到有个人在巷子里和杀人鬼战斗，现在现场只有我一个人。” “你要我们过去收尸吗？” “不，那人已经跑了，现在这里只有杀人鬼，他们好像昏迷了” “好，先不要挂断，保持联系，”比克将手上的话筒放下，急忙地拿起另一个话筒： “这里是比克，民众报案，深窟三号街附近发现了一起杀人鬼的案件。” 一个低沉的男声回道： “报案人的位置能确定吗？” “可以，他就在现场，我发给你位置。” 他边操作边补充道： “这次并没有死伤者产生，报案人只发现了昏迷的老鼠成员，据他所说，他们被一位陌生人袭击了。” “哦？”终端那头稍作思考，冷笑了一声，“好，我明白了，叫线人不要离开现场。” 比克松了一口气，他重新拿起手边的终端： “先生，你的要求已经被受理了，请在现场稍等片刻，我们的人员马上就会到达。” 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忙音，比克叹了声气，狠狠灌下一口咖啡。 这样就好了。 格雷尔在心中默念道，他回头看了眼倒下一地的杀人鬼们。他昏睡之花的效果依旧给力，平常人体质完全抵挡不住。 这里简单地介绍下格雷尔的计划吧。 找上杀人鬼，是因为，这是能接触到灰衣帮的最简单方式，想调查关于黑灾的信息，潜入的方式不太合适，还是需要深入组织内部才能一探究竟。 当然，刚才也遭遇了一些波折。 原本以为杀人鬼只有三名，可没想到他放倒这三人之后，又有另一批暴徒从阴影中冲了出来，然后又被他放倒了。 这也印证了他的想法，杀人鬼的行动十分有规律且纪律严明，就算确认了格雷尔只有孤身一人，还是用了最大的警惕去对待他。 但可惜，格雷尔不是人，他是一头拥有变形术的龙。 将思绪收回，格雷尔靠在墙上，仔细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如果以目击者去接触灰衣帮，虽然安全，但进度太慢了，而且，灰衣帮也不一定会给予自己信任，毕竟这看起来也像是“老鼠”会搞出来的阴谋。 那么，只有一条路摆在他面前了。 那就是，趁着灰衣帮来到这条小巷的时候，找机会顶替掉某个成员，这虽然冒险，但也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只是，该怎么操作，这成了一个问题。 在这里袭击灰衣帮，然后顶替？这显然不行，灰衣帮还没那么愚蠢，受到袭击后肯定会进行检查。 而由于变形术的局限性，格雷尔的银发很难掩饰，所以这条路可以完全放弃了。 剩下的办法，是趁灰衣帮检查现场的时候，像对待阿狗那样，用变形术变成小动物附在某人的身上，再徐徐图之。 在这里要说一下，格雷尔的变形术是有限制的。他现在最多能够变成普通老鼠大小，再小的话，身体彻底会完全崩溃。 所以这项潜入工作挺困难的，如果在中途被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另一项困难是，他顶替的人必须是灰衣帮里的高层，这样才有可能接触到黑灾信息的可能。 看到这可能有人会说了，为什么不直接找灰衣帮高层住的地方，直接潜入进去呢？ 当然是因为，找不到啊！ 政变以来，灰衣帮内部同样经历了几次变革，重要人员的个人信息和住址，为了防止来自旧政权的报复，被完全隐藏起来了。 要找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远没有现在这个方式来得简单快捷。 虽然，要冒上一点风险。 格雷尔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让现场保持原样，任何一些多余的举措，都有可能引起灰衣帮的高度警惕，从而使计划失败。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 他脱去外衣，只留下里面一层由变形术伪装的衣物，随后，他走出小巷，将这些无用的衣物丢进垃圾桶。 这些做完之后，格雷尔随便找了一位身材高大，且衣服厚实的杀人鬼。淡淡的灰雾升起，白鼠重新出现，钻进了他的衣服内。 现在，只剩等待了。 第一百六十章 好运的夜晚 几道刺目的白光从远方迅速行来，嘈杂的引擎轰隆声，打破了这个宁静的夜晚。 对于自由城的居民来说，即使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但每次听到，仍会感到一阵的心悸。 无他。 因为这是灰衣帮的执法小队，或者说，带来厄运的使者。 灰色的身影在夜幕中一道道穿过，摩托车队逐渐接近深窟三号街。而在车队的最前方，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他面无表情，目光冷冽，直直盯着前方。 今天的行动比以往都要来得特殊，不是调查，也不是去收尸，而是去确认现场杀人鬼们倒下的现场。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也因此，拉克作为本次行动的负责人，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不到二十分钟，车队就到达了现场。 接线员给的地址十分精准，拉克熄灭引擎，从车上跳下，看向前面安静的小巷。 报案人没有说谎，那里的确躺着一地的人，至于是不是杀人鬼，还需要走进后再仔细观察。 “呃” 拉克没有轻举妄动，他从大衣里拿出手电筒，向着小巷照去。 斑驳的墙壁，暗沉的霉斑，再往上，是空旷的天台。 而地面上除了倒下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杂物，拉克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石砖下有莫名的凸起，或是空中透明的丝线。 奇了怪了，难道就如报案人所说，这些杀人鬼被打倒了？ 他带着疑惑，继续看了一会儿，才挥挥手，让手下去检查倒在地上的人。 “长官，是杀人鬼没错！” “我们中大奖了！” 兴奋的声音从小巷里传来，然后，一个身着灰衣的男人从小巷走出，他一手拿着白色面具，一手拿着终端，满脸皆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这群肮脏的老鼠，这次终于翻车了。” 他将面具举起，指着终端上的屏幕，上面是一张模糊的截图： “这个面具和我们之前获得的线索完全一致。” “还有，”他划动着屏幕，“我们已经确认了这位的身份，是铜镐联合会以前的干部，我们这次总算捕到这条大鱼了。” 拉克赞赏地点了下头，追踪杀人鬼的工作已经持续了好久了，这次可以算是收获颇丰，甚至能抵得上之前的所有工作。但，另他不解的是，且不说那位出手的正义之士，那名报案人，去哪了？ 按灰衣帮现在制定的法律，他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奖赏，没有理由逃跑才对。 也许是因为害怕吧，拉克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 反正这个功劳最终会记在自己的头上，关心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他再次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们让开，独自一人走进了小巷。 一、二、三七，一共七个人。 拉克时不时蹲下仔细观察，时不时远离，看着各具身体的朝向，在心中重演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有三个人的身体朝内，而且几乎是在同一水平线上，身上没有外伤，面容平静如同熟睡。 差不多同一时间倒下的吗？ 他的脑中，出现了三位带着面具的男人急匆匆地闯入小巷，又在很短时间内倒下的画面。 “某种药物，”拉克自言自语道，“也许是强效麻醉剂。” 剩下的四个杀人鬼，他们倒下的姿势各有不同，有靠在墙壁上低垂着头，也有巷子中央大咧咧地躺着，总之，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同一批人。 “从天台跳下，发动攻击。”拉克走到墙壁前，看着那位靠在墙上的男人： “然后被反击，摔倒在了墙上，同样受到了药物的作用。” 他转身，走到巷子中央的两位杀人鬼前，从这个角度看巷子外，正好能看见一条同样阴暗的小巷。 “有点意思。”拉克的脸微微涨红： “他们从这个角度，可以监视这里的情况。” “发现不对后，他们冲了过来，”他兴奋地搓了搓手，“那名热心人刚解决了天台下来的杀人鬼，回头发现了他们。” “太有意思了，一场教科书般的一对多。”他托着下巴，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词： “排队送。” 分析完现场后，拉克的心中一阵畅快，甚至无视了裤腿处的异常摆动。 因为，从遗留的线索上来看，这次的案件很符合杀人鬼一贯的作风。 “出手的人。” “随时提供支援的人。” “监视，同时放风的人。” 就是这样的方式，让灰衣帮在两个月来吃尽了苦头，即便是偶有所获，也只是抓到了打手之类的人物，提供不了多少有用的情报。而这次的收获足足有七人，还包含了三种分工，完完全全是一场大捷。 但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那位出手的热心市民，没有自己报案，而是选择逃离现场呢？ 甚至，现场没有一滴血迹，就像是他造了一个大蛋糕，强行塞给灰衣帮一样。 拉克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自由城发展了这么多年，隐藏着一些高人也是清理之中的。要怪，只能怪杀人鬼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巷子外，摩托车排成半圆弧状，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他走出去，拍了拍手，将手下们的注意力重新聚集在自己的身上。 “没有问题，”拉克笑着道： “今晚是一个大收获。” 这些仍在熟睡的杀人鬼，在手下一阵忙活后，被五花大绑，陆续塞到了摩托车后座。 由于不知道催眠他们的药物何时失效，拉克的行动雷霆迅捷，简单地向总部汇报情况后，就急匆匆地往灰衣帮最近的据点赶去。 下半夜，可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忙活。 想着俘虏们的惨叫哭饶，还有自己即将得到的情报，拉克握着摩托车的把手，嘴角咧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这两个月来的憋屈，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狂风从两边掠过，他忍不住想抬起头，对着天上狂笑。 真是个好运的夜晚啊！ 变成白鼠的格雷尔悄悄地躲在摩托车配件的缝隙里，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计划的第一步大成功，只是这车开得也忒慢了。 第一百六一章 拉克 锈迹斑斑的大门吱呀呀地打开，拉克一边摘下手套，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意犹未尽地舔舐了一口唇边的鲜血，苍白的脸颊上红晕仍未褪去，再加上那略显涣散的眼神，像是刚刚从某种粉红色灯牌的店铺走出来似的。 但其实，他只是做了一些审讯工作而已。 通道内冷清清的，大多数的手下，早在十分钟前就已经离开审讯室，而拉克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多留了一小会儿。 而现在，心满意足的他，准备去休息一小会儿。 审讯室在这座建筑的地下二层最深处，拉克需要穿过长长的走廊，从尽头的楼梯上去，才能回到地面一层停车场，驾驶他心爱的摩托回家。 这是在正常情况下，但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兴致盎然的拉克打算在这个据点里面呆到白天，只等明天总部的人到来，就能好好在他们面前邀功。 “看得认真点，可别让他们自杀。”拉克回过头，朝着审讯室的守卫们打了个招呼： “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再过来。” “是，长官。” 从阴暗的楼梯走出，拉克只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 地下的气味十分难闻，霉味和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呆久了会感到心情压抑。 他轻快地朝另一个楼梯走去，这个据点的临时房间在三楼，又要绕一阵远路。 如果是平时，那真是十分让人不耐烦的一件事，但谁叫拉克今天心情好呢？ “人呢？怎么还没出来？” 变成白鼠的格雷尔，在停车场出口的阴影处焦急等待，距离拉克上次进去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跟着过去，可没曾想这是他今天犯下的最大错误。 但好在这个错误有弥补的机会。 走廊的声控灯，伴随着脚步声而一盏盏亮起。透过窗户，格雷尔看到一个人影慢悠悠地出现在走廊里，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格雷尔眉头一皱，他咬了咬牙，从虚掩的大门中钻了进去。 监控摄像头在角落里闪着危险的红光，如果这样一路跟踪下去，未免也太过可疑。 但格雷尔早有准备，淡淡的灰雾升起，他的小爪上生出了细小的绒毛倒刺，进门的一瞬，他猛地跃起，轻轻地附在了摄像头下方的墙壁上。这儿是摄像头的死角，几乎不用担心被发现的问题。 速度要快，这里可能还有其他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格雷尔一边观察着摄像头的位置，一边在墙壁间迅速穿梭。 眼前的声控灯一盏盏地熄灭，也象征着一人一鼠距离的缩短，格雷尔开始放慢速度，紧接着，他看见男人走上了楼梯。 “长官好！”那里传来了对话声。 “嗯，刚才的资料上传了没有。”拉克沉稳地说道，“总部有没有回应我们” “有有，”另外一人有点激动，“在半小时前，总部已经确认了信息的真实性，而且，第二小队的精英们已经前往目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天亮之前，应该还能抓到一批人。” “不错，”拉克的话语中充满了喜悦，“新抓的人又会带来情报，这是个良好的开始，相信不久，这些老鼠就会在自由城里销声匿迹。” “这都是您的功劳，”手下及时拍了个马屁，“如果不是您果断的判断，相信事情也不会进行得这么容易。” “那当然，那当然。”拉克很是受用地大笑道，“说起来，还得感谢那个帮大忙的热心人呢。” “你不说，其实也没人知道的，这里都是您的人，还有那个接线员，花点钱就能收买” “那可不行，”拉克严肃道，“是谁的就是谁的，不该拿的功劳不要拿，记住这个道理，你以后的路会好走地多。”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手下只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 “那长官，你今晚不打算回去吗？” “不回去了，”拉克拍了拍手下的肩膀，“我先去办公室呆一会儿，你带几个人，把客房清理一下，我今晚就呆在那儿。” “你们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呆着吧，总部的人明早就会过来，说不定我们还得审问一批人。” “是。” 伴随着回答声，楼梯口前方出现一道黑影，格雷尔见状，连忙爬上了天花板，好在那个人急着办事，并没有过多关注周边的环境，一次暴露的危机，就这样险之又险地躲过去了。 等到灯光再次暗下，他又轻巧地从天花板落下，朝着楼梯口跑去。 根据刚刚响起的脚步声判断，格雷尔来到了三楼，这里的走廊灯光刚好熄灭，不远处，一扇门关上，随后，亮起了灯光。 这一层并没有监控，也许是为了节省成本，也许是设计者觉得根本没有外来者能够来到这里。格雷尔总算能松了一口气，他蹑手蹑脚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前，窃听着里面的对话。 “亲爱的，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拉克略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为什么，又是加班吗？这个月都第几次了”终端里的女声一副抱怨的样子，“孩子还小，你想让他不认得你吗？”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有个好消息，”拉克挠着头发，不知是无奈，还是兴奋： “今天的调查有了很大的进展，抓到了几只老鼠，得到了几个重要据点的情报。” “我有种预感，这个烦人的工作终于要结束了。” 另一头的声音带着些许冰冷： “我不管你重不重要，我只希望你能保证安全，能平平安安地回来见我们母子。” “答应我好吗？”她有点恳求地说道，“不要太冒险了。” “我爱你，”拉克坚定地说，“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没等妻子开口，他坏笑了一声： “你要是觉得孩子太孤单的话，过几天回去，我们可以为他造一个老二、老三” “讨厌，我才不要呢，”终端那头娇斥道，“生孩子那么痛苦，你们男人连加班都是，整天都想着这些玩意儿。” “嘿嘿，你要是不生，我可找小老婆啦” 房间里的情话变得越来越遥远，格雷尔无言地躲在走廊的阴影处，心里一阵发酸。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秀恩爱，活该你被我找上！ 第一百六二章 一个怪物 拉克将手上的冲锋枪枪栓打开，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这是前几天从第三大陆走私而来的军火，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 因为…… 他犯了个错误，也是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眼前的房子已成了废墟，黑烟弥漫，瓦砾还在翻滚。从远方传来刺耳的汽笛声，似乎是援军正在接近。 但拉克已经管不了这些了。 他的双目通红，看着两边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为什么昨天晚上，在查看现场的时候不小心一点？ 他无数次这样问自己，可过去的事情，又怎么能找到答案呢？ 手心的汗出卖了自己的紧张，但拉克仍紧紧握着枪，向前方坚定地走去。 他已经看到了。 前方的怪物。 在废墟的中央，静静地呆着，如同一块安静的石头。 那才不是什么石头，那是假象，都是假象，不要靠近它！不要靠近它！ 仅仅是接近，大脑便开始震颤，警告着自己。 肾上腺素的高速分泌，让脸庞变得通红。 恐惧，让自己的腿不断颤动，肌肉仿佛不听使唤，它们在叫着，呼唤着这个疯狂的男人回头。 可拉克没办法回头了。 只有战斗，才能赎清他所犯下的错误，如果他逃跑了，灰衣帮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是啊家人。 杰克，多么可爱的小男孩，拥有着和母亲一样的湛蓝瞳孔，睫毛很长，每次看到我，都会笑个不停。 他还没有学会走路，也没有学会说话。 但他已经将父亲的脸牢牢地记在了脑里，再过上几年，他还会记得吗？ 会记得我吗？ 一滴糅杂着复杂感情的泪水，从拉克的眼角悄然滑落。 而感受到人类气息的接近，那块石头突然颤动了一下，在它的最上方，代表着脖颈的位置，缓缓地抬起了一个头颅。 一双毫无感情的暗绿色瞳孔，缠绕着不详的黑雾，凝视着向他接近的男人。 那一刻，拉克的心脏停顿了一瞬。 但在下一秒，心脏以前所未见的频率剧烈跳动。遗憾、后悔、恨意，所有感情，汇入血管，如同开闸放水的洪流，冲向了他的大脑。 拉克的脸一下子变得扭曲涨红，也许是人类的本能占据了上风，他张大嘴，发出一声尖锐而难听的怪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冲锋枪的枪口，不断地吐出火舌，滚烫的弹壳，不断地从枪身落下。 一阵黑雾涌动，怪物身上那黑白夹杂的绒毛，一下子变得如同钢刺般锐利，数不清地子弹打在他的身上，带出了一阵火花，和叮叮叮的脆响。 “咔咔咔，” 拉克疯狂地扣动扳机，但枪口处，除了散去的余烟，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下一秒。 一只闪着寒芒的巨爪，划过风。 他死了。 血，掺着内脏，同时抛向天空。 瓦砾上，又多了一抹暗沉的红色。 怪物慢悠悠地收回前爪，低下头，重新变回了那块一动不动的“石头”。 只是，那双可怖的暗绿色瞳孔，隐约间多了一份清明。 事情回到四小时前。 “拉克队长，这次要恭喜你了。” 此时正是自由城的早晨，柔和的白光从穹顶洒下，照在了这张喜悦的脸上。 即使内心兴奋无比，但拉克还是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越过前方男人的肩膀，看向后面那声势浩大的队伍。 多么可爱的队伍啊。 一张张或仇恨，或悲痛，或绝望的脸，正死死盯着自己。 他们的双手，被手铐牢牢地铐住。粗大的生锈锁链将每双腿牢牢地绑在一起，这种来自上个世纪的押送方式在现代依然好用时不时有人因为拖拽而摔倒，然后在一旁守卫的皮靴攻击下，又颤悠悠地再次站起来。 收获实在是太大了，灰衣帮只能临时用这种老旧的方法。 所有人都想不到，在上一批杀人鬼透露的集会地点里，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这些旧时代的残余们，正好在那里举行会议，准备进行下一次的恐怖袭击。 正在他们为袭击地点和躲避灰衣帮这两个话题争论不休的时候，地下室的大门被踹开，一颗释放着浓浓白雾的催泪瓦斯砸到了这些人的脸上。 在这种完全封闭的空间里，胜利比想象中的来得更快。 这些大大小小的头目，被一网打尽，无一逃跑，也无一死亡。现在，凯旋归来的第二小队，将这份满是惊喜的礼物，送到了拉克的面前。 “关于这些人的信息，还需要拉克队长您好好审问啊。” 这位年纪明显较大的男人，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将拉克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拉克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失态，询问了具体情况后，他又紧张地问道； “这里的事情，藤长官知道了吗？” “当然知道，”男人哈哈大笑，“现场工作完成的时候，我们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了。” “他在终端里很高兴，还说了要嘉奖你呢。” “好了，好了，”他话锋一转，催促道，“这里的牢房还有位置吗？方便的话，就先寄存在这个据点了。” “我们刚才审问出了一些关键的情报，趁现在这里的消息还没有暴露，得赶快行动还行。” 这是放下一条线，拉出了一条大鱼不对，是钓上了鱼群才对。 抓捕的工作越顺利，作为第一情报提供人的自己，受到的荣誉就越多。拉克勉力压下激动的心情，略作思索，回答道： “地下的牢房还有很多空位。” 他扫过后面的长队，心算了一下，笃定地说： “容得下。” “接下来的审问，交给我没问题。” “你们就放心行动吧。” “这样就好。”男人松了一口气，显然他也不想带着这一群累赘到处跑。 他转过身，朝着后面的小队作了个手势： “把这批人押入地下室，动作要快。” “是。” “劳烦你了。”男人拍了拍拉克的肩膀，算是告别。 然后，他转过身，向着门外走去。 押送的队伍从拉克的旁边迅速穿过，很快，门口只剩下他一个不，还有一只白鼠，已经躲在阴影处观察了好久了。 格雷尔默默看着眼前那乌泱泱的队伍，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自己这次好像帮大忙了！ 第一百六三章 地下牢房 格雷尔一点都不希望灰衣帮从内乱中解脱出来。 但他阴差阳错地推动了这个进程，而且，自己的调查也因此受到了干扰。 这名叫做拉克的执法队队长，看来是要在这个据点呆上好长一段时间，原先顶替他混入组织内部的计划只能作废。 格雷尔有点不甘心，他思索了一阵，发现自己之前的思维走入了误区。 谁说要调查黑灾的情报，一定得从灰衣帮入手，自由城之前的统治者，可不仅只有这一个组织。 现在城市里的暴徒，基本上都是铜镐联合会的余孽，他们同样知道许多城市的秘辛……只要表现出一定的武力，相信他们非常乐意和自己合作。 想找到他们？也不难。 此时此刻，不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吗？ 看着从通道尽头消失的囚犯们，格雷尔目光闪动。昨晚潜伏的那几个小时，可不仅仅只是在原地发呆，报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他将这个据点的内部情况大致摸清了一遍。 比如，他现在知道，这批新的囚犯将会被送到地下二层的牢房，进行一轮又一轮的严格审问。 又比如，牢房的备用钥匙，放在拉克的办公室里。今天早上，他用这把钥匙再次进入了地下，也许是心情太好，他并没有发现后面偷偷跟着的白鼠，直到现在，这把钥匙一直呆在他的身上。 借着这个机会，格雷尔将地下的结构同样探查清楚，无意间，还发现了拉克的一点小癖好。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一楼有个豪不起眼的房间，竟然藏匿着大量的军火。 有了这些情报，现在的格雷尔能做到很多事情。他的某个胃袋藏着能够充当“万能钥匙”的树之心，能够轻易地打开这些封闭的大门。 而且，以格雷尔目前的战斗力，在这个据点中搞事然后逃脱，基本没什么难度。甚至于，他将这个据点屠空，大大咧咧地将这些囚犯带出去，也不是件太难的事情。 唯一的变数，可能就是灰衣帮的援军了，但从现在的出勤情况来看，完全能够在他们到来之前离开这里。 格雷尔在心里仔细思考了一阵，鼠脸在不知不觉中皱成了一团。 明明觉得计划几乎万无一失，可内心总有阴霾挥之不去，就像是某种危险的预感。 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 趁着拉克转身走入门内的功夫，格雷尔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攥着的石块甩出，击向门口摄像头的位置。 “咔哒”，镜面向内凹陷，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网状裂痕。 两声奇怪的响声自然也引起了拉克的注意，他疑惑地扭过头，正好看见了墙上那冒着电火花的机械。 没等他喊出声，眼前出现了一片古怪的灰雾，再然后，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拳从下方钻出，击中了他的下巴。 下巴是人类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击中下巴，会造成大脑的剧烈晃动，形成程度不等的脑震荡，从而影响小脑的平衡功能。表现在身体上，就是意识清醒，却无法对身体做任何事情。 拉克的眼眸紧缩，喉咙因为过度震惊而发出“嗬嗬”的响声。 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张在无论何时都不会认错的脸因为，那张脸属于自己。 瘦削的脸型，稀疏的眉毛，坚定而寒冷的双眸，就连嘴角的痣都一模一样，这绝不是化妆或者整容能达到的效果。 是入侵者！有易容能力的入侵者！ 拉克很想这样高声大喊，但剧烈的晕眩和混乱感，让他连开口都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又一记重拳向自己的太阳穴袭来。 嘭，眼前一黑，拉克失去了意识。 见到面前的男人像烂泥一样躺在了地上，格雷尔收回拳头，在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赌对了，这位灰衣帮的长官并不是擅长武力角色。” 潜心的方式固然比较安全，但现在的每分每秒都十分宝贵，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直接在这里顶替掉拉克的身份，明目张胆地进入牢房。 格雷尔弯下腰，从拉克的裤袋中拿出一串钥匙，然后双手抓住他的腋窝，小心翼翼地将其拖到了门口的隐秘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负责监控的人员，由于昨晚被拉克派去打扫房间，此时还在屋中呼呼大睡。 即便如此，这里的异常也很快会被发现，留给格雷尔的时间不多了。 “拉克队长，犯人已经转移到地下牢房里了，如果你要审问，可以随时开始。” 还没进入地下，格雷尔就撞见了刚刚从牢房中出来的同事们。 “好，辛苦你们了。” 他模仿着原主的语气，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快步从人群中穿过。 “瞧，这位队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立功了。” “据说他在审问方面，有某种病态的热爱呢？” “是吗？” “哈哈，要不然你以为他怎么坐到现在的位置的。” 背后的打趣声不断传来，格雷尔的脸上却平静似水。 这些转移囚犯的临时助手马上就会离开这个据点，所以现在千万不能心急，自己拥有的时间还多，一定要谨慎行事。 伴随着一股呛人的怪味，格雷尔推开了虚掩着的生锈铁门。 两边的灯光苍白，脚下的台阶总有着无法抹去的泥痕，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尘土中隐藏着的暗沉血迹。 在自由城的历史里，总有些人尝试过反抗规则，而不出意外的话，这样的地下监牢，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长靴和地面的撞击声，在空间里清晰可闻，格雷尔一步步地走下台阶，也许是拉克的手下都在忙活的缘故，这里没有其他人，安静地可怕。 但很快，格雷尔走下最后一节台阶，喧嚣的人声重新出现。 一扇扇铁门，冰冷地立在石路的两旁，里面不断传来各种声音，像是含糊不清的叫骂，又或者声嘶力竭的求饶。 刚刚被押送过来的囚犯，就被安置在这一扇扇门之后。 第一百六四章 越狱第一步 “好了，你们安全了。” 伴随着前方守卫的倒下，格雷尔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刀，然后走到拷问椅前，将上面的锁打开。 无视了眼前两张惊愕的脸，他冷冷地解释道： “你们的同伴也恢复了自由。” “他们就在外面的一间间牢房里，如果你们已经准备好，我就发动信号了。” “你是拉克？”重获自由的囚徒，一边活动着酸麻肿疼的身体，一边疑惑地看着格雷尔，可无论怎么看，这张脸都和刚刚接引他们的长官毫无二致。 这样的剧情在刚才已经重复了很多次，所以格雷尔不耐烦地回道： “真正的拉克，还在这栋房子外面。” “那你是哪个部分的？”囚犯更疑惑了，“组织里，有这样的易容高手吗？” 没有理会他，格雷尔一脚将铁门踹开，这一声就像是起跑线上的发令枪，霎那间，窄小通道两旁的铁门纷纷打开，各色各样的囚犯从里面冲了出来。 “说吧，你要我们干什么？” 一个高瘦男人从人群中走出，神情严肃地盯着格雷尔： “我们已经暴露，组织没有留我们的价值，你不是组织派来的人，你是谁？” 搞什么，这些人有多疑症吗？ 格雷尔在心中诽谤，脸上却没什么波动，只见他平静地说道： “我的身份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 “你是个仁慈的人，”那个男人缓步向前，格雷尔注意到他的手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没等他开口，那男人又自顾自说道： “但同时也是个伪善的人。” “你将那些守卫打晕，却将昏迷的他们留在了房间，如果你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应该会明白他们的下场。” 伴随他的话语，一滩暗沉的血液从门口处缓缓流出，男人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对于这些灰皮狗，我们从来不会手软。” 见到格雷尔仍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他有点诧异地问道： “我说的对吗？” “在我的眼中，你们是一类人，”格雷尔走到男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 “你应该庆幸，我选择站在你们这边。” 看来这个男人就是这批人的首领了，格雷尔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虚情假意上，所以直接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接下来的行动，听我的。” “我可以保证你们离开这个据点，作为回报，你们要帮我调查一些事情。” “等价交换，不一直是自由城的原则吗？” 他在自由城三个字上咬得很重，男人脸色微微一凝，原先做作的凶恶褪去，变成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阵感叹后，男人后退两步，将右手放至胸前，稍稍弯腰： “那就谢谢阁下了。” “我伊雷特在这里承诺，只要能顺利逃出这里，有关自由城的情报我一定知无不尽” “客套话就没必要说了，”格雷尔不快地打断了他： “听好了，我有个计划。” 一个完备的逃脱计划大致可以分为两步。 一，逃掉。 二，甩开追兵。 而在这关键的两步上，格雷尔更关心第二个问题。 这里不是荒郊野外，也不是海上孤岛，离这个据点不远处就是热闹的街区，监控和巡逻十分密集。如果只是自己，凭借变形能力，格雷尔当然可以顺利地甩掉追兵。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他的身边有一大群人即使伊雷特暗示格雷尔可以放弃掉大多数，但这仍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这个名为“铜镐复仇会”的组织里，包括这批人的首脑伊雷特，这次要带走的足足有十二人。 并且，他们刚刚进行了一场强度不小的拷问，虽然精神很旺盛，但体力还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衰减，指望他们甩掉追兵，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格雷尔将目光重新移向了第一步。 如果将逃出据点的过程中将变数压缩到最小，是否意味着，能将追兵出动的时间延后？ 这当然是可行的。 只要能兵不血刃地拿下这个据点，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就可以通过变装、时间差等手段，一批一批地将人员释放出去。 此时灰衣帮的大部分兵力都在外面，审讯出结果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们不会把目光过多地集中在这里，如果操作得当，很容易就能争取出一段不短的时间。 在格雷尔简短介绍自己的超凡能力后，伊雷特认同了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并制定了一系列的略显粗糙的计划，还列出了一连串的潜在的风险。 一，地牢的守卫是换班制，在大约两个小时后，新的一批守卫会到来，赶在这个时间节点前，他们必须将据点拿下。 二、原本的拉克，现在还在大门附近躺着，虽然格雷尔将他藏得很隐蔽，但门口摄像头的毁坏迟早会被发现，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藏在阴影处的拉克也会被发现，令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三、枪声会引来关注，所以格雷尔一行人在逃脱过程中，不能使用枪械，也不能让敌人使用枪械。 四、这个据点虽然不大，但里面的灰衣帮成员并不是个小数目，在以上的前提条件下，将他们暗杀，而且不被暴露，无疑是最难、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而这个重担，压在了格雷尔的身上。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仅容错率低，而且效率也十分低下，指望格雷尔一个一个地暗杀过去，还不如直接从大门逃跑来得爽快。 所以，在伊雷特的一再要求下，风险三和四被划掉了。 格雷尔有了一个新的任务： 一、和伊雷特率先离开地牢，找到位于据点一楼的军火库。 二、通过地牢守卫身上找到的对讲机，和地牢的待命人员取得联系。 三、这些人员分为两批，一批负责制造混乱，另外一批负责照顾精英人员，并趁乱前往军火库获得枪械。 四、逃出据点后，获得枪械的小队负责吸引注意，而复仇会的精英人员和格雷尔，往另一条逃脱路线进行撤离。 这个不是很严谨的计划确立后，伊雷特换上守卫的衣服，和格雷尔一同走上了台阶。 第一百六五章 暴走 格雷尔缓缓地走上楼梯，然后推开了这扇沉重的大门。 果然，走廊没有人。 囚犯的到来让这个据点陷入了疯狂的运作模式，除了审讯工作外，每个灰衣帮成员紧张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格雷尔面色如常，快步向前走去，他的背后跟着伊雷特，后者小声地松了口气，显然不是看上去地那么镇定。 走廊并不长，军火库在尽头倒数第三间房间里，只需走上三分钟就能到。 但他们运气还是差了点。 “拉克长官，你这是要去？” 一个抱着文件的年轻男子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看见了急匆匆的格雷尔，他歪着头，疑惑地问： “牢房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格雷尔淡淡地说道； “我只是要去拿一些私人的刑具。” 拉克的小癖好在这个据点里并不是**，这个借口理应能够蒙混过去才对。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的表情更加迷惑了： “长官以往不是我们帮你送过去的吗？” 糟糕。 没等格雷尔回应，他身后那一直低着头的伊雷特突然暴起，手中的长棍直直地打在了男人的太阳穴上。 看到男人像一滩烂泥般倒下，格雷尔不快地转过头： “你干什么，我能搞定” 伊雷特迅速地瞥了一眼墙上的摄像头，急促地说道； “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里，快走。” 说完，他越过尸体，边向前方跑去，边拿出了对讲机。 “我们即将抵达军火库，你们可以出来了。” 话音刚落，走廊另一头虚掩的地下大门被猛然轰开，囚犯们从里面一拥而出。 他们默契地分成了两拨人，一部分散开到了据点的各个位置，一部分跟着格雷尔他们的路线，直直地向着军火库跑去。 囚犯发出的声响，自然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在靠近门口的一间办公室匆忙地跑出几人，手中的枪没开几发，就被一拥而上的囚徒们堵住了枪口。一阵骚乱后，他们的枪支被夺走，原地只留下了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快。” 伊雷特已经到了军火库的门前，他听到了走廊另一边的枪响，不由得心急如焚地催道： “把钥匙拿出来。” 格雷尔没有理会他，从衣服内拿出了树之心，催化超凡因素，将其塞进了钥匙孔里。 咯哒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没等大门完全打开，伊雷特迅速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几位闻声赶来的灰衣帮成员。 他咧着嘴，脸上的笑容狰狞无比： “我可是好久没用这鬼东西了。” 手上肌肉猛然绷紧，伊雷特举起手中的机枪，向着拐角处刚刚窜出的人群，扣动了扳机。 突突突突突，巨大的后坐力让他不住后退，机枪的威力惊人，墙上、走廊，还有那来不及抬起枪的倒霉蛋们，被无情的火舌击出密密麻麻的黑孔。 伊雷特气喘吁吁地放下机枪，双手双脚不住颤抖，疯狂的后坐力差点撕碎了他的身体，但他脸上仍然是掩盖不住的狂热，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格雷尔皱着眉头，看着地上那滚烫发红的机枪： “这东西的子弹本来就不多，你一下子浪费了一小半……” 伊雷特终于回过神，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骂道： “对于这些披着灰皮的狗，用多少的子弹都不过分。” 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仇恨，但格雷尔根本不关心话语背后的故事，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黑灾的情报。 当然，如果仇恨能提高调查的效率，他还是很乐意接受这种情绪的。 两分钟后，将武器清点完毕的两人，终于看到了走廊奔跑过来的囚犯们。 一见到武器，他们好似被打了兴奋剂，恨不得下一秒就扣动扳机。但在伊雷特严厉的眼神下，只能蠢蠢欲动地呆在了原地。 “这几个是我们要带走的人吧。” 格雷尔清点了下人数，指了指队伍中毫不起眼的几个人。 “就这几个了，”伊雷特点头： “出发吧……” 话语未尽，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密密麻麻的枪声，伊雷特脸色一滞，不由得大喊： “援军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纠结了几秒，咬着牙吼道： “能走几个是几个吧，强行突破！” …… …… “还是来晚了一步，”听着交战的枪声，拉克重重地锤了下墙壁： “这么多的枪械，他们是从哪找来的？” 六分钟前，他被手下发现，得知假冒的拉克已经进入地牢，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求助援军。 在他的眼中，地牢已经变成了敌人的地盘，贸然杀进去，只会受到强烈的抵抗，在这种易守难攻的狭小地下交战，十分被动。 相反，如果将计就计，让囚犯们从地下出来，主动暴露自己，取得胜利的过程便要容易许多。 但令拉克想不到的是，这据点的军火库竟然轻松地被囚犯找到，而且，他们逃出地牢的第一选择不是离开据点，而是企图用火力占领这里！ 难道据点里有内鬼？ 不对，拉克想到那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据点在昨晚就被渗透了，那位拥有着易容能力的敌人，用一晚上将这里的情况摸了个遍，这意味着，他在昨晚就有能力杀掉并取代自己，可他默默地等到了早上，等到新一批囚犯的到来，和自己最松懈的时候，才雷霆般地出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活着，但拉克心中已经做出了决断： 这种诡异的能力，等下绝对不能放他离开。 为了这个目的，拉克刚刚还向组织申请了新研发的秘密武器。 一种只针对超凡能力者，能够让超凡因素暴走，从而失去能力甚至致命的特制子弹。 他将这枚纯黑色的子弹塞进弹夹，打开了保险栓。 机会只有一次，拉克紧张地看着走廊，生怕漏过任何一个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在人群中一闪而逝。 他来了。 拉克将所有心神集中在格雷尔刚刚消失的位置，那是一个翻倒的柜子，被囚犯们当做了临时的掩体。 度秒如年的等待后。 “砰” 拉克扣动扳机，一道人影直挺挺地倒下。鲜红的血液裹着黑雾，在掩体后面炸开。 成功了？ 还没等拉克松口气，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从在场所有人的内心中升起。 轰！ 走廊层层破碎，像脆弱的塑料般被撑至极限，再然后，猛然炸开。 一个巨大身影，在尘埃中缓缓睁开了暗绿色双眸。 第一百六六章 终于出手 恐惧，是深深根植在人类心中，趋利避害的本能。 拉克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哆哆嗦嗦地从衣服里拿出终端，拨打了一个号码。 他从据点拼命地逃出来，背弃了战友，也只是为了拨打这个号码。 “怎么了，增援不够吗？”那边传来一个无比沉稳的声音，让拉克稍稍平静了下来。 “长官，我” “火力不够吗？等下，我马上派增援给你。” “不不是，”拉克终于将气喘匀，一字一顿地回道： “刚刚我申请的特殊子弹，出现意外了。” “意外？”那人有点诧异，“什么意外？” 拉克缓缓转身，看着身后那硝烟四起的战场。 一头巨大的未知怪物正在那里肆虐。伴随着鲜血肉块的四溅，两个阵营的人在此时达成了出奇的一致，他们怒吼着，将枪火不要命地宣泄在怪物的身上，但……无济于事。 “这里出现了一头战斗力可怕的怪物，我认为不要轻易地派遣援兵，”拉克坚定地说，“枪火对它不起作用，应该是超凡因素暴走的原因，情报不足，我认为不应该轻举妄动。” “明白了我会谨慎行事的。” “是，长官。”明明眼前没有人，拉克却举起胳膊，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 “等等，你想做什么？” “喂？喂？？？” 藤义站起身，愤怒地将终端摔在了桌上。 “混蛋，都是群整天自作主张的混蛋。”他咬着牙怒吼，一滴浊泪在眼中翻滚。耳边里，还回想着终端里的最后一句话。 “我的夫人和孩子，就拜托组织了。” 他当然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拉克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执法队的队长，即使刚刚成为父亲，却依然坚守在前线上，调查复仇会的踪迹。 昨晚刚刚有了大收货，藤义原本打算这阵子忙完，就给他放个长假，好好和母子团聚的。 可没想到，没想到。 桌上的终端屏幕亮起，这代表着现场的画面已经接通，藤义弯下腰，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景象。 拉克捡起一把冲锋枪，向据点中央的怪物发起了冲锋。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死了。 藤义又重重地锤了下桌面，恍惚之余，他突然感到这个怪物有点眼熟。 “运输通道里的”藤义喃喃自语，记忆中的轮廓不断改变重组，终于和画面里的怪物合二为一。 这个怪物比两个月前更加巨大，更加狂暴，如果不是身体的构造没有变化，他几乎认不出来了。 “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藤义咬牙，凑近屏幕，仔细观察着画面中的怪物。 头颅酷似狼类，听觉和视觉十分出色，皮毛很坚韧，能够轻松抵挡子弹 似乎没有理智，只会对靠近自己的敌人进行反击 速度很快，主要武器是爪子，战斗本能很恐怖 藤义合上屏幕，陷入了沉思。 未发现明显要害，无法采用狙击战术 普通枪支形成不了压制，大型热武器对其的效果未知 居民区离这个据点很近，如果要攻击的话，要限制怪物的活动范围 不能贸然地攻击 藤义拿起终端的手再次放下，他打消了再次派遣手下的想法，不必要的牺牲已经够多了，灰衣帮现在的人手太紧，不能如此浪费。 他站起身，全身如过电般一颤，骨头关节处不断传来 清脆的响声。 也好，很久没出手了，正好试试新获得的能力。 格雷尔现在感觉十分不好。 那颗诡异的子弹击中自己的时候，他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待到他清醒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又如同梦境般不真切，就好像，灵魂和肉身脱离，无论自己怎么使劲，身体还是深深陷在泥潭，完全不听使唤。 刚刚好像，拍死了一只虫子？ 格雷尔看到自己的身体，自作主张地动了起来，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地恐惧，在心灵世界绝望地呼喊。 可这并不能带来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格雷尔开始寻找自己异变的原因。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 原本灿烂的超凡因素，此时变得漆黑一片。 它们好像突然拥有了意志，缠绕在一起，遍布在身体的各处。 但好在，超凡因素依然能够控制，但操作起来如同生锈的齿轮般艰涩。 格雷尔废了很大的力气，终于将黑色的超凡因素转化了一小部分，与之对应的，身体的那部分立马有了感觉。 这让他感到十分振奋。 随着熟练度不断上升，转化超凡因素的速度也在变快，慢慢地，他取回了十六分之一身体的知觉。 八分之一 四分之一 格雷尔终于获得了视力，他看到，自己正安安静静地待在一片废墟之中。 视野所对着的地方，很矮，是一个躺着的人不，是一具尸体。 死尸脸上的表情扭曲，像是死前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涣散灰白的瞳孔，即使死去，却还在牢牢地盯着自己。 这样的尸体，不止一具。 我把这个据点的人，全杀了？ 死尸周围，是鲜血和残肢。周围安静得不可思议，只有某些东西正在燃烧的滋滋声。 不详的预感，逐渐在格雷尔的内心弥漫开。 他不由得加快了转化超凡因素的速度，心中也有了猜想。 诡异子弹能引起超凡因素暴动，对于人类能力者而言，这样的情况无疑是宣布了死讯。 但格雷尔是条龙，人类身体只是用变形术伪装出来的假象，所以能力失控后，他马上变回了龙形。 至于超凡因素为什么会变成诡异的黑色，格雷尔心中也有了猜想。 这是黑灾留在身体里的诅咒所致。 这颗子弹，恐怕和黑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然狼狈了点，但好歹也找到线索了。格雷尔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可他没想到的是，刚刚转化的超凡因素突然不受控制地开始暴动，刚刚好不容易取回的身体知觉，又重新还了回去。 再然后，身体动了。 第一百六七章 大战 男人从远处一步步走来，他穿着黑大衣，看上去闲庭信步，但衣服下的身体已如弓弦般绷紧。 废墟中央的怪物感受到了这股若有似无的杀意。于是，它缓缓从地上站起，其浑浊的眼神，移向了男人所在的方位。 眼神在半空交汇，空气中，好像有无形的电火花相互碰撞。 他们间距离越来越近，可一人一龙都没有选择贸然出手，他们观察、推断着彼此的弱点，也在头脑中思考着应对的方式。但终究，这条引线还是烧到了头。 率先出手的是藤义，战友的死亡，多日以来的仇恨，在此刻完完全全点燃了他。 几乎是瞬间，藤义的风衣变得通红，片片爆开，再之后，一记滚烫的铁拳，击向了怪物。 他的超凡能力之一，能够将拳头变得像钢铁一样坚硬，而另一项能力，让这块钢铁变得灼热无比。 怪物的反应同样迅速，就在这铁拳即将靠近它的时候，它的身形诡异地退后了几米，避开了攻击。 然后，它的后足轻巧地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像失去了重量般，向面前的男子西袭去。 可令怪物没想到的是，眼前的男人竟然不打算躲避，他的两手在自己的胸前一架，硬生生挡下了这一记势大力沉的爪击。 利爪和手臂相交，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藤义脚下的地板崩裂，身子硬生生地陷入了半截。 但他好像没事人般，腾出拳头，对着怪物胸口，又挥出了一击。 手中传来扎实的反馈，空气中皮毛烧焦的臭味和肉香混杂在一起，回过神时，怪物已经后退了好长一段距离。 还在心灵世界中挣扎的格雷尔，不由得惊掉了下巴。 这具因诅咒而变异的身体，体型、力量是原先的好几倍，可这男人一拳，竟然将它击退了？ 不止是击退，胸腔内的肋骨折断了好几根，内脏因为强烈的震荡，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什么情况？这个男人两个月前，有这么强的吗？ 如果是格雷尔本人在操控这具身体，想必他现在已经毫无留恋的逃跑了，但可惜，这一下过后，这个毫无理智的怪物完完全全被激起了凶性，他咆哮一声，再次向着男人冲去。 一人一龙，再次扭打在了一起。刚刚那一下简单的拳击，似乎对藤义本身也是不小的消耗。此时面对狂暴的怪物，他谨慎地挡下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虽然看起来狼狈，但原本消耗的体力在缓缓恢复，距离下一次致命攻击的时间，在逐渐地缩短。 怪物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格雷尔注意到了。 他拼命地在体内转化超凡因素，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表现在外面，就是怪物的攻击时快时缓，精准度也开始下降。 藤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找准时期，对着怪物的头颅挥出了第二拳。 幸运的是，格雷尔正在转化头部的超凡因素，只见头颅诡异地一偏，这拳擦过肩膀，刮下了一大块焦黑的皮肉。 好险，差点就死了。 藤义的攻击再次弱了下来，格雷尔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时间，很快争夺到了大半身体的操控权。 下一拳，悄然而至。 藤义似乎察觉到格雷尔的意图，这一次他瞄准了怪物下肢，效果十分显著，怪物脚下一软，顿时失去了平衡。 就在这一刻，怪物的眼神变得完全清明，环绕全身的黑气褪去，格雷尔终于夺得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忍痛挥出一爪，男人习惯性地用手在身前格挡，却没想格雷尔变爪为抓，一把将男人握在手中，往远处丢去。 这样的攻击对于全身硬化后的藤义，当然是不痛不痒。可当他灰头土脸地从废墟中爬起，环顾四周，视野内却失去了怪物的踪迹。 他此时的感受，就好像赌上性命的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之上。 跑了？ 就这样轻易地跑了？ …… …… 街上的行人只觉得一道风从周围刮过，等到他们回过神来准备查看情况时，视野里却只留下了一抹白色的残影。 格雷尔迅速地在街道上穿行，此时的他，已然变成了白鼠的模样，这是最节省体力的形态。换句话说，此刻的他已经灯尽油枯，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消耗了。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自己，各种手段齐出，格雷尔完全有战胜这位灰衣帮长官的把握。 但战斗没有可是，也没有如果。在超凡因素和诅咒双重暴走的情况下，能重新掌控身体，捡回性命已经是万幸，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找个安全的地方慢慢地补充身体的亏空。 自己的变形能力在灰衣帮里已经暴露了数次，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正因为如此，现在是来之不易的逃跑时间，格雷尔必须要尽可能地远离现场，去更远的地方寻找食物，休养生息。 …… 在确定了怪物的确消失不见后，藤义的脸色，阴沉地好像要滴出水来。 好不容易得到的铜镐复仇会线索又中断了，据点被毁，自己心爱的手下们也因此丧生，白白浪费了性命。 这对于灰衣帮的威望，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本来最近的杀人鬼事件就搞得人心惶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民众对灰衣帮的信任，恐怕要降到冰点。 对于正处于临战状态的自由城而言，这才是最糟糕的消息。 藤义现在只能在内心安慰自己，这怪物被打跑了，算是及时止损。也正是这一点，对外界的官方发言有了可操作的空间。 就说是杀人鬼的一次自杀袭击好了，将仇恨和不满转到别的靶子上，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混乱。 但这个怪物还活着，终究是一个隐患。 藤义找到一块还算完整的石头，弯腰坐下，然后从破损不堪的裤子上掏出一盒香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这怪物突然出现在自由城，这一点很值得深思。 上次遇到这怪物……好像是全城戒严吧，它正打算前往地面，离开自由城。 分析了那时候的作战情况，他得到的结论是，这是位有很大限制的变形能力使用者。 可现在它为什么回来了？而且还变强了好这么多？ “都港市，行政署……” 藤义眼神幽深，自己在自由城里的所作所为，终究还是透露了一些蛛丝马迹。 刚才的战斗，更是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战斗能力…… 决不能让这个怪物逃出自由城。 第一百六八章 新的计划 这是一处自由城里随处可见的地窖，用于储放食物，或者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砰~ 木屑四溅，腐朽的木门被重重地踢开，一束光芒蛮不讲理地穿透灰尘，照在一个倒扣着的黑色箱子上。 “这里没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一只厚重的黑色马丁靴踏进了地窖，再然后是灰色的制服闯了进来。来者挥动着手，嫌恶地把另一只手捂在鼻子上，就这样走进了这个狭小的房间里。 他拿着手电筒左照右照，里面的景象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各种储蓄用的盒子箱子被翻得七零八落。珠宝、纸钞，各种值钱的东西散落在地上，让这位不速之客眼神一亮。 他不由得在内心咕哝道： 只带走食物，却对这些真正的好东西视而不见，这位灰衣帮通缉的罪犯，真是个古怪的人。 不过这也便宜了他，对于调查过程中的外快，灰衣帮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将这些东西带出去。 要知道，外面可是有一位虎视眈眈的灰衣帮兄弟在等着。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绕开了这些财物，但眼神却没离开。房间的墙壁两边有金属搭成的柜子，他从腰带取下警棍，在那里敲敲打打，弄出了很大的声音。 “我说，这种破烂的地窖，真的会被人盯上吗？”他高声喊道。 “附近的居民说这里每天都有奇怪的声音，”门外抱怨着： “谁知道是真是假，就这点破事还要我们出动？” 门外的人哼了一声，不满地催道： “调查完了没有，我们还有下一个地点要去呢。” “马上马上，”趁着门外发牢骚的功夫，门内那人已经锁定了最值钱的几件财物，他像饿狼一样扑上去，将它们迅速地揽到了怀中。 与此同时，一条伴着诡异香气的细绳，从天花板上突然垂下来，缠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巨大的喜悦麻痹了他的神经，细绳猛地收紧，几乎是一瞬间，他昏厥了过去。 细绳缓缓升起，没有挣扎，也没有声响，一具新鲜的尸体就这样出炉了。 细绳继续升起，如果这时候有旁观者在场，就会发现天花板上开了个大洞，一只白色的老鼠提着细绳的一端，将这具尸体拉了上去。 这只白色老鼠，自然就是格雷尔了。 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在这个地窖的天花板上制造了个夹层，附近居民听到的声响，就是他在施工的时候故意泄露的。 距离上一场战斗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了，在这段时间里，格雷尔东躲西藏，终于将实力恢复到了全盛时期。拜灰衣帮对他的最高通缉令所赐，自由城重新进入到了某种全城戒严的状况，这让他的调查举步维艰，思来想去，终于重新制定了一个方案。 格雷尔对于食物的渴求并不是秘密，像这样被搜刮一空的地窖，这段日子以来至少也有数十个，在起初，灰衣帮对这些地窖进行彻底的搜查，但在调查无果后，他们的行动越来越敷衍，越来越漫不经心。基于这一点，格雷尔设下陷阱，在这里钓上了这个叫做比利的倒霉蛋。 每个组织都有浑噩度日的成员，他也是广大混子大军中的一员。上个周三，格雷尔有幸在另一个地窖见过比利，那时候他设下了十分明显的陷阱，想要将灰衣帮的调查引向另一个方向，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比利只是敷衍地看了下周围的环境，就捡了串项链撤走了。 而一个星期过去，今天又是他出勤的日子。 在昨天，格雷尔故意将地窖的声音弄得格外巨大，附近的居民终于忍无可忍，向灰衣帮举报了这里的情况。重重算计下，格雷尔新计划的第一步终于达成。 他想取代比利，进入灰衣帮的内部。 格雷尔将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在天花板隔层，扒下他的衣物，从上面跳下。 他按动墙壁的机关，天花板重新合拢，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不过还是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很明显，门外接应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一边叫着比利的名字，一边怒气冲冲地向地窖的门口杀来。 等他走进房间，打开手电筒，看到的是一个伏在地面的猥琐男人。 “比利，你又想吃独食？” 格雷尔的脸上适时地露出尴尬的表情，他挪动着碎步，似乎是想用身体遮住后面的东西。 “我都看见了，”门外的人走进来，扯了扯格雷尔的衣角，眼神十分地不善： “咱们可是搭档，真要我去长官那里揭发你？” 格雷尔只好耸了耸肩，看上去很不情愿地让开了身子。 “好家伙，这次可是大收获，”搭档的眼神充满了贪婪，他擦了擦嘴角不自觉流出的口水，问道： “五五分？” “多了，”格雷尔皱着眉，“是我发现的，我要多一点。” 搭档捡起地上的一串珠宝项链，细心打量了一会儿，忍不住啧啧出声： “这成色不错，去黑市能卖不少钱我认识一个靠谱的中介，多出来的这些就算是劳务费，我帮你搞定，怎么样？” “行吧，”格雷尔紧紧皱着眉头，“那我们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出去？还是先放在这里？” “不能留在这里，”比利的搭档很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留在这里，万一房屋的主人回来了怎么办” 格雷尔打断他： “这里的主人，在大清洗的时候已经没了。” 搭档哼了一声，鄙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的小伎俩我还不知道吗？等我们回去，你就叫同伙偷偷地把这些运走，我可是知道你有几个好兄弟，专门干这个的。” “行吧行吧，”格雷尔双手向上，做出个投降的动作，无奈地说道： “那就现在运回去吧，是先回家还是回据点。” “各自回家的话太可疑回据点，就说忘记拿东西了。”那人自信满满地回道： “快收拾收拾，别耽误太多时间，还有下一个任务呢！” 第一百六九章 灰衣帮的总部 “那下次见了。” 格雷尔站在路口，微笑着和搭档告别。 穹顶的灯光一点点暗下，给街道镀上了昏黄的余晖。这位忙活了一日的灰衣帮成员，带着刚刚得到的珠宝，迫不及待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又或者格雷尔的演技太好，他并没有发现朝夕相处的同伴已经悄悄被代替了。 最大的隐患已经被解决。 那现在要干嘛？格雷尔转过身，看向背后的据点。 值得一提的是，灰衣帮在自由城的据点就如蛛网一样密密麻麻，这是进行铁腕统治的必要手段。所以，比利所在的据点，只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之一。格雷尔的目标并不在这里，他将目光放在了自由城中心，那个象征着总部的最大据点。 比利这个身份，只要能让他进入这里就足够了。 但现在还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对于灰衣帮的普通成员而言，想进入总部，需要有一个足够靠谱的理由。 而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 格雷尔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嘴角咧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所以？为了这点小事，有必要特意来总部汇报吗？” 岗哨里的灰衣服老人扶了下眼镜，不快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抱怨道： “总部很忙，这种事情在自己据点解决就行了。” 格雷尔低着头，很是诚恳地回道： “他在我们那人脉很广，如果不是这次实在做得有点过分，我也不会来总部这里的。” “不行，你要进去，得先登记。”老人翻着本子，碎碎念道： “最近的预约已经排到下个星期了，除非现在有人取消，不然你一时半会儿是进不去的。” “大爷，我不是来参观的，”格雷尔看着眼前吹胡子瞪眼的大爷，在衣服内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样东西： “我可是有证明的，烦请您老看一下。” “不管你有没有证明，不行就是”老人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他眼疾手快地捂住格雷尔的手，重重咳了一声： “你拿来我看看。” 他贪婪地咽了下口水，即便老眼昏花，但刚才手中那闪着银光的宝石，他看得清清楚楚。想不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出手竟然这么阔绰。 这么好心的一个人，规矩嘛，稍微逾越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格雷尔笑眯眯地将宝石塞到了老人手里，看他那一副担惊受怕又喜不自胜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 “我这个同伴，就如我刚才跟您说的，真的是无恶不作，这宝石，是我偷偷从现场带回来了，算是证物，您看看，有什么毛病没有？” “挺不错的，挺不错的。”老人爱不释手地捧着宝石，眼神闪闪躲躲，本来想拿登记表的手，又缩了回去。 “没关系的，证物又不是只有一件。” “这样啊，”老人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将宝石看似不经意地收回衣服里，拿出登记表，在上面写写画画： “你如果要举报的话，去二楼的红色房间，还有，说话小心点，那位大人的脾气可不太好。” 来访时的登记似乎要写上不少东西，这位贪财的老人索性和格雷尔聊了起来。 “这种举报同僚的行为可不怎么讨喜，你也知道的，灰衣帮的起源是你明白就好，虽然这个时代已经不太看中义气，但大家彼此心中也有条杠杠，平时互相小打小闹没什么，但问题太严重一定要撕破脸，这种事情也要偷偷的做，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了，一旦被发现，别说是你了，组织的颜面也不太光彩。” “我知道你是年轻人，热血上头了什么都做得出来，但是到了那个地方，凡事都要讲个情面，不要把话说绝了，对你也好，对他也好，也算是留一条以后能相见的后路。” “好了，这是你的东西，带好了，等下给门口的守卫看一眼就好。” 告别了絮絮叨叨的老头，格雷尔终于进入到了灰衣帮的总部。 如果自由城里真的有黑灾的情报，那么这里无疑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比利的身份他还不打算这么早放弃，所以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踩点。 这里的建筑和自由城的粗犷风格相差甚大，地板墙壁，皆由光滑的大理石铸成，其上没有一丝地灰尘。 格雷尔注意到，当踏入建筑的那一刻，守在角落的清洁工就默默地跟了上来，在自己的背后不断擦拭着地板。 真是奢侈呀。格雷尔在心中感叹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四周的人群。 来往的人并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大家都行迹匆匆，似乎有干不完的活。这与他之前获取的灰衣帮情报一致，不过，除监控摄像头外，在二楼的某个窗户处，隐约有镜片的发射光芒照在自己的身上，但在下一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格雷尔脚步如常，慢慢朝着二楼的楼梯走去。 看来，灰衣帮对内部的监控不是很严格。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外围的那一圈岗哨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在这满是自己人的大本营处，更没有加紧防备的必要。 更何况，灰衣帮估计也想不到，正被最高级通缉的自己，会反其道而行之，潜入他们的总部。 一路上虽然有疑惑的目光，大概是“比利”在这里属于生面孔的原因，格雷尔很顺利地来到了二楼，寻找了一圈，发现了这个位于走廊最内部的红色房间。 门上挂着个牌子，写着“闲人勿入”四个大字。 格雷尔果断地敲了下门，里面传来一个慵懒且不耐烦的男声： “谁啊？没看见门上的大字吗？” “星辰据点的比利，门卫叫我直接来红色房间找您。”格雷尔作出一副紧张的样子： “我没走错吧？” “那个老大爷？”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上下打量着格雷尔： “说吧，什么事情？我的时间可不多。” 格雷尔从衣服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珠宝，坚定地说： “我要举报一个人。” 第一百七十章 利恩 “好。” 听到格雷尔的话，男人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进来吧。” 与外面不同，大门里的装潢十分朴素，甚至可以说有点寒碜。老旧的木桌和椅，发黄的墙壁坑坑洼洼，地板也没铺上瓷砖，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水泥地。 令格雷尔意外的是，男人将门合上的一瞬间，外界的声音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只留下房间内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令他感到有点不自在。 “第一次来吧，”男人古板的脸上牵动了一下，看上去是想做出一个笑容： “不用紧张，习惯就好了。” 他来到木桌另一边的椅子坐下，从抽屉拿出一个茶杯，倒了杯热水递给格雷尔。 “这里一直都没有变过，翻修的时候也没照顾到这里。”男人感慨道： “在很早很早以前，这里可是审讯囚犯的地方，大家都对这里恨之入骨。但建城后，那些受过折磨的人，又对这里产生了感情，硬是把它留了下来。” “再然后，这里就成了用来谈话的地方。对组织、对成员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在这里畅所欲言。我不会向外人透露你的身份，对于你提供的情报，等你回去后，经过我的确认，会给你一个可靠的答复，明白了吗？” 连续说了不少的话，男人的口也有点渴了，他举起杯子，浅浅地嗫了一口，意味深长地看向格雷尔。 看上去很吓人，结果意外地是个友善的人。 格雷尔的心中闪过这个想法，但一瞬间又被自己否定掉了，从话语中不难看出来，这个男人在灰衣帮的地位不算低，恐怕看上去不是那么地简单。 不过现在，只要实话实说就行了。 “在今天的调查行动中，我看到搭档在现场拿了一些不该拿的东西” 格雷尔正斟酌着语气，突然一愣，自己说的这些话，看上去怎么像是在对神父忏悔？ 男人托着下巴，很是认真地问道： “然后呢？你的同伴叫什么？” “科隆，”格雷尔说出刚刚获得的名字，添油加醋地说道： “这样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的调查中，我不止一次地劝说过他，可他却威胁我，还硬是把赃物塞给我，要我保守秘密。” 一边说着，格雷尔一边从衣服里拿出了珠宝，放在了桌子上。那男人饶有兴趣将它们地拿起，在手中把玩着：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格雷尔心中一咯噔。 “想陷害别人，有很多种方式。抱着这个目的来我这里的人，也不是少数。” 男人没有盯着格雷尔，但却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他们的局做得越天衣无缝，我的兴趣就越大通常的结果是，他们的后果也会变得越惨。”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格雷尔点点头，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自己真正身份被发现的问题。 “你觉得问心无愧就好，对于科隆的调查会在这几天内进行，不要走漏风声，等待消息就好。”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男人摆摆手，显然不打算再聊下去， 见格雷尔半天没有动弹，他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大人”格雷尔吞吞吐吐地问道： “我是第一次来到总部，想要在里面逛一会儿” 男人挑了下眉，半响后，低声道： “一楼二楼，你这种身份，可以随便逛一逛。至于三楼，你想要去也可以，不过后果自负，明白了吗？” 格雷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红色房间，里面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仅仅将脚踏出大门，他甚至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好吧，在地下，其实哪儿的空气都差不多。 三楼虽然是个很值得注意的点，不过，现在的时间足够充裕，自己可以在一二楼查看下情况，也可以打消这位审讯官的顾虑。 一番游玩后，格雷尔默默地将一二楼的粗略地图记下，离开了总部。 审讯官出神地看着眼前的终端，在监控摄像头里，此时“比利”刚刚走出大门，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之情。 看上去挺正常的，完完全全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成员。 利恩认真地看着屏幕，直到男人消失在镜头里，他才移开眼神，舒服地靠在了椅背上。 作为红色房间的主人，利恩拥有的权利十分之大。他能够调动灰衣帮几乎所有的非战斗人员，能够查看自由城所有的监控录像，还能随意处置被他定罪的犯人。 如果早知道这一点，可能格雷尔就不会这样贸然行事了。但幸运的是，利恩并没有格雷尔产生多大的兴趣，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件正常的案件而已。 的确很正常，正常的真话和正常的假话正常地交织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有探究下去的**。 利恩从抽屉里拿出个泛着冷光的仪器，仔细地进行调整。 这是测谎仪，能够收集人的微表情，心跳，血液流动速度等相关因素，在经过严格的算法分析，以此来辨别谎言。这种仪器十分珍贵且稀少，就连自由城，也仅仅只有一台罢了。 “嗯哼这位小宝贝在哪里说谎了呢？” 边自言自语，利恩边操控一旁的终端，调出刚刚审问时的录像，画面中，格雷尔仍是一副紧张的样子，但在利恩眼里，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只是稍微的紧张，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份，环境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不大，呃，看上去心理素质不错。 利恩将暂停了视频，调出终端内的人物资料和录像中进行对比，发现相貌和衣着没有什么差异后，再次播放了视频。 测谎仪上的进度随着视频而推移，就在某一刻，代表安全的绿灯突然变红。 “这样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的调查中，我不止一次地劝说过他，可他却威胁我，还硬是把赃物塞给我，要我保守秘密。” 利恩暂停了视频，又轻轻地将它重复了一遍。 这句话是慌话。 第一百七一章 暴露 科隆被抓了。 他被堵在黑市的出口，大量的珠宝从他身上被找了出来，放在地上，形成了一小个尖堆。 利恩缓缓走过来，举起手电筒，照在了这个面色如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身上。 “姓名？” 男人求救般地抬起头： “科隆，我叫科隆，证件在我裤子右边的口袋里，我也是灰衣帮的一员！” 利恩弯下腰，从口袋摸出证件，却没有打开，而是在手中把玩，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不知道”科隆眼珠疯狂转动，过了一会儿，才试探地问道： “比利被抓了？” 利恩冷哼一声，从衣服里拿出一串珠宝，放在了男人面前。后者的脸色，变得更加地白了。 同一时间，一名灰衣人急匆匆地从远处跑过来，在他的耳边附耳交谈。 结束对话后，利恩蹲下身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从比利身上搜到的珠宝，和你身上找到的，是同一批。怎么？你们俩兄弟感情深，有福同享啊？” “我不是，我没有”科隆此时倒是恢复了镇定，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带着哭腔说道： “都是比利那小子逼的我，这些珠宝都是他找到的，硬生生塞我手里，要我保守秘密” 利恩皱着眉：“这么多？” “有一些是他的，”科隆忙道，“他不想用自己身份来这里交易，就威胁我，让我帮他脱手。” 这个说辞，怎么和比利当初说的一模一样？ 利恩的心中浮起了一朵疑云，本来他以为这是一件陷害同僚的案件，但这事情也太经不起推敲了。 “你们这些珠宝是在哪里找到的？”思来想去，利恩决定从事情的关键点入手： “带我过去。” 灰衣帮总部的门口，守卫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利恩长官，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吗？”他疑惑地问道，在他的印象中，这位长官结束了白天的工作后，在夜晚也是十分繁忙，很少有这样独自一人回到总部的时候。 听到守卫的问话，“利恩”只是微微一笑： “有东西落在红色房间了。” “这样啊。”守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让开了身子。 于是，变身成利恩样子的格雷尔，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进入了灰衣帮的总部。 他很熟练地走上了一楼的楼梯，然后直奔三楼而去。 三楼的入口是一扇冷冰冰的大门，不同于屋内颇具老旧复古的风格，它由银色的合金制成，左上方还嵌着一个小屏，闪烁着红色的光。 “请将面部移至屏幕前方” “即将开始人脸识别” “人脸识别成功” 一阵齿轮的转动声，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黑黝黝的走廊，格雷尔刚走进去，两边的灯光自动亮了起来。 “搞什么，这是某种实验室吗？” 灯光在光滑的墙壁表面上反射，刺得格雷尔的眼睛有点生疼，他观察了一阵，发现墙壁上开着细小的孔，似乎是用来监控的设备。 见状，他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向前方走去。 这里并不安静，不知名机器的运作声和朦胧的人声充斥着整片空间，就像是催眠师在耳边耳语，让人昏昏欲睡。 格雷尔提起精神，眼神看似向前，实则四处打量。有些房间是密封着的，有些则是半掩，他看到一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在里面忙活，像是在做实验。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想要听清楚里面的对话。隔了一段距离，格雷尔只能听到“排斥反应”、“加大剂量”、“继续观察”几个字眼。 这些词每个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完全搞不懂意思，格雷尔不确定自己的身份何时会暴露，只能加快脚步，往前赶去。 经过几个分叉口，走廊到了尽头，格雷尔才发现这一层的房间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的办公室，想要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十分困难，所以，他看向了新的楼梯口。 那里有一扇玻璃门，上面写着“闲人止步”。 “这间房子是铜镐联合会留下的，两个月没住人了，但居民们听到里面有响声，向我们据点举报，所以我们今天对这里进行了调查，那些财宝，就是比利找到的。” 伴随着解说，利恩一行人来到了一间老旧的房屋前。 “到了，就是这里。” 科隆指了指虚掩着的大门，上面有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 利恩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他向来不喜欢这种粗暴的办案方式。只是现在调查的重点不在此，他也懒得去深究这个问题，而是挥了挥手，让科隆继续带路。 进入大门，在楼梯间打开一扇暗门，向下行走，一行人成功来到了地窖。 “就是这里了。” 眼前一片狼藉，歪倒的架子，散落的杂物，都喻示着，这里刚刚经过了一场洗劫。 “你们只拿走了钱财珠宝？” 利恩在房间里打着转，观察着四周的景象，科隆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解释道： “我们来之前这里就被动过了，食物什么的已经被拿走，只留下了珠宝。比利一个人拿不走，所以才威胁我的。” “被谁拿走了？” “一个最高级通缉犯，这样的案子在这两星期已经出现了好多次，都是只有食物被拿走” “你是说藤义长官亲自下令缉拿的那一位？” “是是的，”科隆咽了口唾沫，义正言辞地说道： “按理说这些值钱的东西应该上交给组织的，我也劝过他了，可比利还是死心不改。” 利恩漫不经心地听着，突然，他的鼻子一抽。 他弯下腰，将手指轻轻地放在地板上一抹，再移至鼻尖处。 “这是尿臭味？” 利恩有点惊讶，闭上眼睛仔细感知了一阵，发现天花板上也传来隐隐约约的味道。 人在脖子受到压迫后，大脑缺氧，会直接导致中枢神经受损，在外具体的表现就是失禁。 格雷尔漏算了这一点。 “天花板有异常。”利恩挥了挥手，同行的手下立马搭成了人梯，在天花板上敲敲打打。 “这里是空的。”有人大叫起来。 “砸开！”利恩当机立断地下令道。 轰，一个物件从天花板上掉落，激起了一阵的灰尘。 “这这是，”在看见了物件的样子后，科隆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比利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七二章 仁大人 眼前是玻璃制成的圆筒，里面盛满液体，不断有密密麻麻的气泡从最底层升起。 但格雷尔的注意力，完全被里面的黑影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全身黝黑的人类，好似婴儿般蜷缩在仪器里面。他的胸腔均匀地起伏，口鼻处，有细碎的气泡在扩散。 这是某种实验？格雷尔将手放在玻璃表面，入手处传来一阵冰冷。这样的设备在这里可不止一台，在过道的一端，密密麻麻的全都是。 惨绿色的光芒在天花板上降下，随着步伐的前进，格雷尔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因为，这些仪器里面，可不单单只有人类。 他们看上去像怪物，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的模样。 有的胸口颤动得十分强烈，隔着玻璃都能听到强劲的心跳声。有的一动不动，随着空气的注入轻微摇摆着。简单说，有些死去，有些还活着作为彻彻底底的怪物活着。 在这里面，格雷尔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比如说，某位即便在液体里，头发仍在燃烧的古怪男子，四肢短小，头颅却异常大的女人这几位，都是他在复兴会里面见过的，这也证实了侦探的推论，复兴会和灰衣帮，在暗地里有联系，甚至政变，都可能是他们一手策划出来的。 而且，这些变异的人，让格雷尔不由想到菲丽希蒂福利院里那些复活的怪物，只是后者更为夸张，但细节处，仍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也就是说，这些人有可能和黑灾之血有关。 正当格雷尔思考的时候，在走廊的一侧，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仁大人快到了。” 听到这个字眼，格雷尔一下子提起了精神，他不着痕迹地朝着说话声处走去，走进了，才发现那是两个穿着实验袍的人。 他们停在一个玻璃仪器前，用终端贴在其上，不一会儿，终端传来滴滴滴的声音，其上闪过一串数据。 “目标休眠状态良好，身体损伤率15%，已脱离生命危险”一个较为年轻的男人，将脸贴在屏幕上，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屏幕上的数据，然后将终端拔出，走向下一个玻璃仪器。 而旁边的中年男人，拿着笔，仔细地将这些数据记录在一张表格上。然而，一双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打断了他的思路。 “仁大人今天什么时候到？” 男人转过头，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连忙弯腰，恭敬地问候道： “利恩大人。” 格雷尔摆摆手，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现在是午夜两点，”男人看了眼手表，“仁大人到达的时间，应该在三点到四点左右。” 怎么时间这么不精准？格雷尔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表面仍不露声色地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久？” “好像是最近的事情有点多，所以要休息一下再来，您如果想找仁大人，直接联系他比较好。” “这样啊，”格雷尔不经意地问道： “你知道仁大人现在在哪吗？我直接过去找他。” 利恩脸色铁青地看着地上的比利，太阳穴疯狂跳动，仿佛有一个大钟在脑子里轰鸣。 羞辱，这简直是对自己的羞辱。 有人伪装成灰衣帮的成员混了进来，自己观察了那么久，竟然没有发现他的纰漏，甚至还向他透露了不少的信息。 是对方伪装得太好，还是自己掉以轻心了？ 利恩一手捂住脸，在手指的间隙中，他看到手下正忙着检查尸体，而那位科隆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完全失去了焦距。 不好！ 利恩心脏突然漏跳了半拍，对方的伪装能力连自己都能骗过，如果下午探查到了足够的情报，那现在不就是最好的出手时机吗？ “赶快回去！来不及了。” 他大吼道，完全失去了镇定。 “利恩大人请慢走。” 虽然疑惑这位大人为什么在里面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但守卫还是尽职尽职地行了个礼，目送着格雷尔的离开。 拐过街道，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格雷尔重新变成了老鼠的样子，他脚步轻快地窜上屋顶，这里是监控的死角，他能够放肆地奔驰，往目的地赶去。 极北据点，顾名思义，是自由城最北部的据点。据那个男人所说，仁大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那里，现在过去，应该能找到他。 夜幕下，白影闪过，偶尔有瓦砖掉落，惊醒梦中人。 “利恩大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守卫看着脸色明显不对劲的利恩，不由得多嘴说了一句。 可他没曾想，这句话刚出口，利恩的脸色一变，抓住他的领子大吼： “告诉我，刚刚有谁来了？” 见到守卫的眼神中充满着迷惑，他喘着粗气，解释道： “刚刚有个伪装成我的家伙，往哪里去了。” “好好像是往北边去了。”守卫颤抖着回道。 “具体去哪了！他在里面干了什么！” 问题说完，利恩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没等守卫回答，他一把将守卫推开，便急匆匆地朝门内走去。 他要去找总部里面的监控录像，看看那个假货，究竟在里面做了什么！ 一辆矿车缓缓地从山洞内行来，两道白光从车头处射出，照亮了干涸的土黄色地面，和等候多时的灰衣人。 矿车发出一声巨大的悲鸣，缓缓停下。 从车窗处伸出一面绿色的旗帜，再然后，车门徐徐打开，伸出一截台阶。 一个高瘦人影，带着面具，从车上走下。 “仁大人，你没事吧？”一个脸上有四道杠的灰衣人从队伍里出列，一路小跑到男人的面前，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 仁大人的声音依然被滋滋的电流声包裹，忽远忽近，完全听不出情绪： “直接出发吧。” “您不需要休息一下吗？”灰衣人看着身体单薄的仁大人，担心地问道。 “不必了，实验正在最要紧的关头，我必须尽早过去。” 话毕，两人朝着早已准备好的车辆走去。 可他们没发现的是，一团白影，先他们一步，已经钻进了车里。 第一百七三章 藤仁 灰衣人看了眼车镜里的景象。 仁大人坐在后方的座椅，脑袋低垂，肩膀均匀地上下抖动，像是在小憩。 看到这里，他松了一口气，仁大人是灰衣帮里的重要人物，不容有任何的损失，现在肯休息，真的是太好了。 正这么想着，灰衣人鼻子一抽，突然嗅到了一阵诡异香气。 “奇怪，车上怎么” 话没说完，他脑袋一歪，从座椅上摔下，方向盘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向另一边转去。 咚，一阵巨响，轿车停了下来。 正在浅睡的仁大人猛然睁开眼睛，但却没有出声，因为，一只闪着寒芒的爪子，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空气中的灰雾逐渐散去，格雷无声地尔出现在了后座之上，他看到仁大人面具和脸之间有一道缝隙，强行忍住掀开它的冲动，问道： “我问，你答。” “你问吧。” 回应的仍是古怪的电流音，仁大人倒是很沉得住气，他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恐惧，身体十分放松，甚至还翘起了脚。 这样的表现让格雷尔微微诧异，但他还是问出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 “你要去哪？” “实验室，灰衣帮的实验室，”即使隔着面具，格雷尔仍能感受到仁大人那玩味的眼神： “你知道灰衣帮吧？” 格雷尔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下一个问题，我在复兴会里见过你，为什么你会在那里？” “哦？”仁大人的身体不自然地颤动了下，他翘着的脚换了一只，沉默了一阵，反问道： “你是谁？” “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我曾经在复兴会工作，负责一些实验，并不是很重要的人物。复兴会被剿灭之后，灰衣帮接纳了我，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有真有假的回答，至少不是很重要那点是假的，格雷尔知道他在复兴会上的地位很高，但这不是重点，有一个信息他必须要了解： “你们负责什么实验？” “研究人体，研究机械，你也知道复兴会是做什么的，他们需要兵力，需要武器，这些都是我负责” “超凡能力者，也是你负责的。”格雷尔很失望： “你很不诚实。” 一股偌大的危机感在心中涌出，仁大人脖颈一缩，同时伸出手，往格雷尔身上抓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但可惜，晚了一步。 格雷尔的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碎裂的瓶子，无色的气体不断地从其中涌出来。 仁大人的手无力的垂下，安安静静地坐在座椅之上，不再动弹。 “你们在研究什么？” 格雷尔扬了扬手中的瓶子，让“吐真剂”充满整个空气，这来自罗尚实验室的产物十分可靠，可惜只有一瓶，只能用在这种关键的地方。 “研究怎么将超凡因素和人体结合，产出人工的能力者。”仁大人毫无起伏地说道： “实验已经快成功了，所有的试验品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阶段。” “你们为什么要研究这个？” “为了复兴，自由城彻底的复兴，我们要进攻都港市，将原本属于我们的领土夺回来。” 这是格尔雷预料之中的答案，真正的重点，在于下一个问题。 他有些忐忑地问道： “你知道黑灾吗？” “不知道。” “仁大人已经离开极北据点，秘密出发前往总部。” 听到这个消息后，利恩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在监控里看到“自己”询问仁大人的踪迹时，心脏差点从胸口跳出来。 但是还好，那位不速之客还没有动手，自己还有机会去弥补错误。 还好？ 刚刚切到的终端屏幕上，原本平稳前进的轿车一歪，向墙壁撞去。 利恩瞳孔紧缩，将手移向了控制台上的那个红色按钮。 “敌袭，最高级警戒！！！” 格雷尔终于结束了他的审问。 与他料想的一样，黑灾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了人类社会中，有了新的名号，甚至还建立了组织。 据仁大人说，他们改造人工能力者的技术来自于一个叫做“混沌秩序”的组织，而第一批的成功者，是灰衣帮的最高长官藤义，还有眼前的仁大人。 他们原本就是超凡能力者，“混沌秩序”的技术让他们觉醒了第二能力，在自由城站稳了脚跟，建立了复兴会，为混沌秩序的行动提供掩护，并进行秘密的研究。 藤义在明，仁大人在暗，他们悄无声息地获得了自由城的大部分权力，即便如此，两人也没急着进行政变，而是悄悄积攒着力量，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三个月前，一位混沌秩序的成员来到自由城，告诉他们，时候到了。 于是，藤义成功接管了自由城。 而仁大人 格雷尔轻轻地揭开眼前男人的面具，一张毫不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叫藤仁，是藤义的弟弟，同时也是行政署医疗科的一员，也就是刚从自由城逃出来，格雷尔见到的那一位高高瘦瘦、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而且，他作为伊粟医生的助手，参加了前额叶公司的新品发布会，在那里，他有另一个身份，暗网杀手“心脏骤停”。 他的能力之一，是“痛苦操作”，对外的伪装是通过身体接触来减轻痛苦的能力，实际上，他还能够放大痛苦扩大到令人休克并致死的程度。 奇瑞斯，就是这样被他杀死的，毫无破绽，根本没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借着行政署忙碌的时候，他再一次，通过北部的密道回到了自由城。 刚刚已经说过，人造能力者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藤仁必须回到组织最后的工作，因为他另一个超凡能力十分特殊。 它叫做“能力剥夺”，是因为混沌秩序的技术而觉醒的第二能力，据他所说，能够将超凡因素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这就是今天获得的所有情报了。 “吐真剂”的效果已经到达了尾声，格雷尔抬起爪，目光一冷，向藤仁的脖颈挥去。 就在此时，后者猛然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七四章 死亡 静谧的街道上，一团火焰猛然爆开。 “哈啊，哈啊……” 藤仁喘着粗气，在坍塌的墙壁废墟里站了起来。 眼前的轿车已经不成车形，黑烟直直升起，火焰熊熊燃烧，照亮了半条街道。 而街道剩下的一半，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 藤仁吐了一口血沫，用手背抹去眼睛周围的鲜血，他伤得很重，胸骨凹下去一块，双脚几乎失去知觉，仅仅是站着，都要强行绷紧神经，好让自己不再倒下。 “你做得……不错啊。” 已然回复原型的格雷尔，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刚刚的大意，让他吃了一发毫无保留的“痛苦操纵”，就在人类躯体快要失去意识的一瞬，他变回白龙，硬生生地抗下了这一发原本是必死的攻击。 即使是这样，巨大的痛苦仍在侵蚀他的神经，让他一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藤仁一瘸一拐地向自己走来。 “你很不错，”藤仁在地上捡起面具，吹了吹灰，小心地将它再次戴在脸上： “这已经是我极限的输出了，竟然还没能杀掉你” 面具戴上，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古怪的电流音： “所以，我只能尝试别的方法了。” 火光摇曳，藤仁举起手，在接触到格雷尔的一刹那，突然变得虚幻，穿进了身体之中。 能力剥夺，他的第二能力。 “锁定位置了吗？” “索菲亚大街的中央，烟太大，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等等，我看见仁大人了。” 驾驶舱内，利恩两眼通红，抓着手中的终端大吼： “具体情况！” “他好像伤得很重，向车的残骸走过去了，我的天，那是什么，一头怪物！” “画面转移给我，快一点！” 利恩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跃出了胸口，他一边刷新着终端，一边在心中祈祷，千万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画面终于传输了过来。 白色怪物，立于车前，隔着烟雾，能看到他扭曲的表情，他的全身在小幅度颤动着，似乎想对身下的仁大人做些什么，可惜，却失败了。 他就像是被钉在架子上的兔子，毫无办法。 仁大人的手变得虚幻，伸进了身体之中。看到这一幕，利恩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能力剥夺”这个能力，只要能将超凡因素从怪物身体中取出，这场闹剧也就结束了，这怪物会变回他原来的样子，然后会被赶来的灰衣帮成员抓走，审问，从他的嘴中撬出有用的信息。 这些事做完，对于自己的处罚，应该也能轻一点吧。利恩闭上眼睛，脑中回想起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不禁打了个寒颤，拿起终端，再次拨打了一个号码： “目标索菲亚大街，帮我联系最近的急救医疗组，十分钟内，我要在屏幕内看到他们。” 挂掉终端，他再次看向屏幕。 白色怪物一只手将仁大人抓起，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后者的脚在半空中不住扑腾，再然后，闪着寒芒的利爪从面具上穿过，鲜血四溅，脆弱的身体仿佛布娃娃一样，被丢向了远方。 利恩的脑袋轰隆一声，两只眼睛，顿时变得血红。 好险，真的是太险了。 格雷尔身上的毛发已被汗水浸湿，后怕地看着远方的尸体，这个叫做藤仁的男人，应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刚刚的数十秒时间，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度过的最难捱的时光。 暴露本体，无法动弹，更可怕的是，意识仍清醒着。只要有个人拿着枪对准脑袋，我恐怕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亡了。 好在，眼前的男人也是重伤状态，更幸运的是，他不知道我此时的样子其实是本体，完全没有防备地接近了我 格雷尔喘着粗气，将杂念从头脑里甩开，他看了眼街道上的监控摄像头，在内心规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仁大人的死亡，势必会引起灰衣帮的疯狂，既然有关黑灾的信息已经找到，那么此时也该是离开自由城的时候了。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格雷尔将心神沉入体内，那里白色的超凡因素被一团晦暗的光芒所笼罩，这是藤仁刚刚发动的“能力剥夺”，他差点就将格雷尔的超凡因素拖出了体外，即使格雷尔在最后杀死了他，这团代表着“能力剥夺”的超凡因素仍留在了体内，抑制着原本的超凡因素，使得变形术一时间无法使用。 而以这样巨大的身体，几乎不可能避开灰衣帮的追杀 等等，现在也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格雷尔抬起头看向北方，他记得，藤仁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那里是都港市到自由城的秘密通道，可以容下矿车，那么也应该能容得下自己。 好，就这么做。 格雷尔下定了决心，四脚一迈，向着极北据点奔去。 我我要死了吗？ 藤仁无神的眼睛看着穹顶，那里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他已经用“痛苦操纵”最大程度地降低了此时的痛苦，可身体仍动弹不得。一阵又一阵的晕眩从大脑传来，似是幻觉，似是回忆，藤仁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 那是在屋顶，两个瘦小的身影。 坐着的那位，捧着一本皱巴巴的书： “哥哥哥哥，为什么书上说天上有星星，而我们却看不到呢？” 躺着的那位，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是因为我们在洞穴里呀。” “是不是我们离开洞穴，就能看到月亮和星星了。” “是呀。” “那为什么我们不离开呢？” 躺着的少年一阵沉默，许久许久，他坐了起来： “阿仁想离开这里吗？” “嗯。”阿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由于点头太过猛烈，一行青色的鼻涕从鼻孔喷了出来，惹得两人哈哈大笑。 “我想让大家都看到月亮和星星。”他闷闷不乐地说道。 “我也想，”少年摸了摸阿仁的脑袋，握紧了拳头，对着穹顶大声喊道： “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一定会到来的。” 画面渐渐地黯淡，变得灰白，又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暗。藤仁的眼眶渐渐地湿润，用着最后的力气，他努力地张开嘴。 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喉咙中传出： “对不起哥哥。” 第一百七五章 风来 藤义习惯在夜晚休息的时候，关上所有的灯。 这是为了避免被打扰，作为灰衣帮的最高长官，他一天的工作十分繁忙，所以，对于这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藤义十分珍惜，而他的手下，也深深地知道这一点。 但今天似乎有点奇怪。 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个小时，藤义去却还是没有睡着，而且，他的左眼疯狂地跳动，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完全黑暗的房间里，突然有铃声响起。 “喂。” 藤义拿起枕头边的终端，话语中没有任何疲惫或者不耐烦，只是平平常常地问道： “什么事？” “仁大人死了。” “哦。” 他挂断终端，打开了房间的灯，将衣架上面的衣服拿下，披在自己的身上。 只是手太抖，大衣的扣子，怎么也扣不上。 灰衣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热。 从最高级别的长官藤仁开始，命令层层下达，不惜一切追查杀死仁大人的凶手。 就比如，明明现在是午夜的时间，穹顶的灯光已经彻底打开，照耀着自由城的每一分土地。 “已经被发现了吗？” 感受到头顶的刺目光芒，格雷尔“切”了一声，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距离作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按照格雷尔在车上的观察，距离极北据点还需要再跑个十来分钟这还是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 果然，仅仅过了三分钟，原本空旷的道路边，突然窜出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灰衣人。 看着向疾驰而来的白龙，他们蹲下，举起手中的火箭筒和冲锋枪。 “草！” 格雷尔脚步一顿，偏转身形，果断地朝街道旁的房屋撞去。一时间，瓦砾纷飞，尘埃四溅，枪手们失去了白龙的身影。 与此同时，另一条街道上。 石制楼房炸开一个大洞，格雷尔从里面狼狈地钻了出来，继续朝着北方跑去。 监控摄像头捕捉到了这一幕，很快，又有一个小队挡在了他的面前。 格雷尔故技重施，但很快，他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挡路的小队在刻意地将他往一个方向引。 利恩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终端，他的四周，是无数的屏幕，而每一个屏幕，都是自由城内的一个摄像头。 他看着白色怪物从一个屏幕到另一个屏幕，嘴角渐渐咧起。 藤义将调兵遣将的任务交给了他，心怀愧疚的利恩也没有让长官失望。在短短的二十分钟的时间，他成功调动了自由城的大半兵力，并制定了一个临时的计划。 如今，针对白色怪物的包围圈如同不断缩小的口袋，压缩着白色怪物的行动空间。想到这，利恩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向了一个不起眼的屏幕，那里，一辆摩托车正在疾驰，飞快地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屏幕。 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感到心安。 因为，他是灰衣帮的最高长官，也是最高的战力。 眼看着自己已经偏离了正确路线，格雷尔不禁变得心急起来。 在来的路上，他不止一次听到了灰衣帮的广播，他们在疏散这块区域的居民，很显然，他们已经决定将这里作为战斗的场地了。 再这样下去，在到达极北据点之前，就会被完全堵住。 格雷尔可不认为自己能够扛过铺天盖地的火力，所以，他一边跑着，一边疯狂地转动着大脑。 自己的行动路线很明显，灰衣帮应该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目的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开始的计划就只能作废。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往出口跑，自己现在还能去哪，在自由城里面等死？ 不，还是有机会的。 格雷尔看了眼自己体内的超凡因素，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正在努力地驱除外来者，或者说成融合更恰当一点。 一开始的晦暗光芒，大约褪去了三分之一，换句话说，只要自己再撑住最多一个小时，变形术就能重新奏效。 格雷尔一咬牙，瞬间做出了决定。 往城中央跑，尽量拖延时间！ “白色怪物，它往城中央跑了。” 终端里传来利恩慌乱的声音，藤义微微一愣，但又立马缓过神来： “能锁定它的位置吗？” “可以但是不能判断它的去向，”利恩说： “它的行动没有规律，就好像在刻意地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藤义皱着眉头，“还能形成包围圈吗？” “不行，大部分部队已经集中在了北部，而且中部的地形考虑到居民的问题，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包围圈。” “知道了。”藤义重新戴上头盔，下令道： “每隔五分钟报告它的位置。” 他的眼神闪着寒光: “我亲自去制裁它。” 藤义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格雷尔。 最后的监控录像显示，当追踪进行到四十分钟的时候，白色怪物消失在了摄像头的死角。 所以，当藤义到达的时候，看见的只有一片尘埃飞扬的废墟，还有混乱的人群， 他缓缓下车，来到怪物最后出现的地点，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了许久。 没人知道藤义在想什么，也许是痛恨自己的无能，也许是仇恨，也许是缅怀，但在这一刻，有些东西被悄悄改变了。 成功用变形术逃脱追杀的格雷尔，按照初来时的秘密通道，终于平安回到了地面。 在地下呆了一个月，看到外面的太阳，他一时间有点恍惚。 怀揣着黑灾的情报，格雷尔回到了侦探所，通过和他人的交流，他们终于整理出了一份相对可靠的资料。 黑灾、或者说信仰黑灾的组织，确实已经悄悄地来到了都港市。 另一方面，由于刺杀事件发生后，行政署并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基于这一点，前额叶公司的母公司通过亚德律令会施压，这一举动，使都港市的经济受到了重大损失，恐怕好几年内都缓不过来。 而且，这一个月来，各种调查导致的冲突让行政署元气大伤，在民众内部的威望一再下降，甚至出现了极端的声音，让行政署下台，重新建立执法机构。 所以，在这样内忧外患之下，都港市正处在前所未有的脆弱时期。 就好像长得过高的独木，只要遇到大风，就可能轻易地倒下。 而就在格雷尔回到都港市的第三天。 风来了。 第一百七六章 开始 凌晨五点，一声刺耳的空袭警报打破了格雷尔的梦乡。 他从被窝里跳起，打开门，急匆匆地跑到走廊。 天还没有亮，但锈城区的天空却早早地蒙上了一层橘红。透过建筑间的狭小缝隙，格雷尔看到了远处的火光。 还有冰冷的街道上，那惊慌到不知所措的人群。 突兀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格雷尔猛地扭过头。 唐让面容严肃地走到他身边，看着远方的硝烟。 格雷尔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抓着终端，而且屏幕亮着。 “我去行政署确认了消息，”唐让道： “早上三点，灰衣帮偷袭了旧都港。” “怎么会这么快。”格雷尔惊呼出声，从他在自由城里打探的消息来看，灰衣帮至少还要进行几个月的准备才能发动战争。 但是，现在只用了三天。 “你被欺骗了，”唐让淡淡地说： “这场战争早在多年前就开始准备了，现在是都港市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所以他们成功也并不奇怪。” “刚刚我联系了行政署，他们已经彻底放弃锈城区，霍普区将作为这场战争的前线阵地，刚才的警报就是撤离信号。” 格雷尔沉默了一阵，这种明明努力过却毫无作用的感觉令他很是难受，他苦涩地开口：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黑灾的存在，就像是悬在众人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更糟糕的是，有关他的信息还是少之又少，或者说，根本来不及调查。 “我接到了行政署的通知，在霍普区居民撤离之前，我必须一直在这里。” 唐让风衣里的手微微握紧： “灰衣帮的准备很充分，行政署的支援小队被困在了锈城区，所以他们将这条街道的临时指挥权交给了我” 听到这儿，格雷尔也明白了。 克莱恩大道距离锈城区很近，因为战线太长，行政署摸不清灰衣帮的突袭方位，所以，观察能力出色的前顾问唐让成为了此时最可靠的帮手。 “出发吧，”唐让眼神冰冷： “看看灰衣帮给了我们什么惊喜。” 上午八点，克莱恩大道的居民撤离完毕。 偌大的街区，只剩下行政署的帮手和唐让二人。 一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男人从队伍中出列，向唐让敬了个礼： “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刚收到上头的命令，我们要回归大部队了。” “你们选好了作战地点？”唐让皱着眉头： “这里好歹算是霍普区的要点，这么轻易放弃真的好吗？” 男人一脸兴奋地说道： “在锈城区的兄弟们传来消息了，他们和灰衣帮的主要部队撞上了，他们陷入了拉锯战，上头下令，要我们重新组织队伍前去支援。”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唐让只能同样敬了个礼，目送着他们远去。 “我们要跟过去吗？”格雷尔看向唐让。却发现后者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不太对劲，”他喃喃自语： “这只是行政署临时的支援，大部分的兵力还驻扎在紫金花区灰衣帮准备得这么久，怎么会不分上下？ 轰！ 一阵巨响打乱了两人的思绪，唐让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远方。 象征着紫金花区门面的几座高楼，在火光中缓缓沉下，紧接着，又是几声巨响，几行粗大的黑烟从城区里扶摇直上。 老巢被端了？ 唐让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他急忙拿出终端，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信号。 “咦，这里还有人吗？”一个轻佻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 “我还以为全去送死了呢。” 街道的入口，不知何时走出了一个灰衣的男人，他的脸上有四条刺目的红色横杠，咧着嘴，看着格雷尔二人。 超凡视界中，一团晦暗的超凡因素正跳动着。 “你先去紫金花区，”唐让给了格雷尔一个眼神： “这里交给我。” “长官，我们成功了！” 终端里传来兴奋的声音： “都港市内的公共通讯已经被我们切断，现在紫金花区一片混乱，是时候出手了！” 藤义面无表情地回道： “行政署有行动吗？” “有，果然如您所料，直升机和地面部队都出动了，在抢救大楼里的平民。” “负责地底爆破的兄弟呢？” “死了。” “继续观察，注意安全。” 藤义闭上眼，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炸掉大楼本来是备用计划之一，是战争失败后的补救措施。 但现在，他一开始就用出来了。 大楼的底部深深地陷入了地板之下，不远处，闪烁着火光。平时道貌岸然的人们，此时终于失去了理智，他们尖叫着，嘶喊着，挂在窗户上，如同渴求腐肉的丧尸一样疯狂挥手，就为了早几分钟，甚至早上几秒登上救援队的直升机。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紫金花区乃至于整个都港市，已经彻底不安全了。 唐爷脸色铁青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作为异常科的临时科长，这次战争还没有到他出场的时候，所以他现在留在紫金花区的行政署总部，美其名曰驻守。 虽然行政署的特殊网络还能用，但也只是在紫金花区的范围。霍普区和锈城区的行政署部队，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在短短十分钟内，唐爷已经联系了不下二十次，但所有的消息犹如泥牛入海，让他心急如焚，忍不住想离开这里去战争前线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却迟迟没有敲门。唐爷凝神看了大门几秒，仍没有动静。于是，他站起身，慢慢地朝门口摸去。 砰。 门板碎裂，一群灰衣人破门而入。 但他们很快愣在了原地，因为除了仍在播放画面的终端屏幕，房间内空无一人。 奇怪，刚刚明明 没等他们仔细观察环境，唐爷猛地从阴影中窜出，一记鞭腿，一记锁喉，瞬间解决了在场的两人。 他认得这身制服，这是灰衣帮的人。 但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七七章 开始（2） 在现代战争中，超凡能力者所起到的作用是很有限的。 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热武器。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完整的工业产业链，从最廉价的枪械武器，到恐怖的核武，还有只需数年就能造就的职业军人在质与量的疯狂输出下，无论超凡能力再怎么花哨，却恰恰印证了那句老话： 一个炸弹炸不死，那就再炸一个。 但是，如果是装备热武器的超凡能力者呢？ 放在都市小说里面，就是兵王，就是超级刺客简而言之，是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所幸的是，这样的人如凤毛麟角，超凡能力的掌控伴随着危险。更糟糕的是，拼上性命觉醒的能力，是个废材能力，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因此，没有国家愿意花费过多的物力和精力在超凡能力者的培养上，与热武器的研究制造相比，收益实在是太低了。 可是凡事都有例外，在都港市底下苟且的自由城，没有发展热武器的土壤，所以只能将目光放在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上。 经过了多年的研究，他们 一无所获。 原因很简单，超凡因素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万界之心，里面的物理规则和这个世界似是而非，所以用本世界的常识去剖析能力的产生原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还是那句话，凡事都有例外。十几年前，一位青涩的灰衣帮新晋成员，碰到了一位自称是“混沌秩序成员”的神秘人。 他的名字，叫做藤义。 而“混沌秩序”的背后靠山，是在万界之心堪比神灵的黑灾。 十数年的时光，一系列或明或暗的操作下，藤义终于站在了自由城的顶端，关于可控安全的超凡能力觉醒试验，也终于能够放心大胆去进行了。 毫无疑问的是，实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战争蓝图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拼上，雄心勃勃的藤义，却突然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藤仁死了。 这世界和他联系最为紧密的人，死了。 藤仁不是作为卧底死在了行政署中，而是死在了他自己统治的自由城里，被一个野生的超凡能力者杀死。 最令藤义难受的是，他本来有两次机会解决掉这名敌人，而一再的疏忽，导致了现在的结局。他把自己关在黑屋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藤仁死去的录像，终于下定了决心。 提前发动战争，为弟弟复仇。 无关复兴，无关征服，现在他只想找到那个该死的白色怪物，一拳将它的脑袋打开花。 上午八点半，克莱恩大道。 鼻青脸肿的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挡住脸，哆嗦着不断往后退： “不不要杀我，我只是个干事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啊啊” 唐让弯下腰，平静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锈城区那里怎么样了？” 他的语气淡漠，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还有，你的超凡能力哪来的？” 上午九点。 “报告长官，霍普区所有行政署分部已经调查完毕，并没有找到您所说的怪物踪迹。” 终端里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 “会不会那怪物还在自由城里。” “他会出来的。” 上午九点半。 “攻入行政署总部的兄弟们已经失去了联系，我们是不是该” “锈城区的主战场有没有消息？” 藤义一脸专注着盯着终端屏幕，那是一张作战地图，绿点代表友军，红点代表敌人，而此时，绿点已经被逼到了贫民窟的边缘。 一阵沉默后，终端里终于传来声音： “不太乐观，我们的准备太过于仓促，敌人的装备明显优于我们，已经有很多长官向我们申请撤退了。”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藤义忽地问了一句。 “现在撤退的话，军事法庭对我们的处罚也许会轻一点。” 藤义淡淡地回道： “但我还是会死，不是吗？” 作为战争的发起人，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再之后，自由城可能会正式归入都港市，又或者其他人上台，不过这些，已经无所谓了。 “通知兄弟们，有序撤退如果不行，就投降吧”藤义闭上眼睛： “目的已经达到了。” 上午十一点，紫金花区。 “在行政署和各方势力的配合下，本次因大楼倒塌而受困的平民已基本救出。” “被恶意破坏的通讯网络，也在逐渐恢复，预计三小时内能恢复正常。” “一切事态都在控制中，请大家不要惊慌。” 一位身着职业套裙的主持人，背靠广播车，在大楼坍塌的废墟前侃侃而谈。 忽然，她的耳朵一动，脸上绽放出绝美的笑容： “前线刚刚传来战报，叛乱的部队已经被行政署全面压制，相信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让我们为士兵们祈福吧，”这话说完，主持人微微调整角度，让脸对准摄像头： “接下来是来自锈城区的报告” 这一大串的话讲完，她脸上微微沁出了汗，一旁的工作人员连忙上前，将纸巾递到她的手上。 “谢谢。” 主持人一边擦着，目光不自觉地又移到了大楼的废墟之中，突然间，她“咦”了一声。 “那边的搜救小队怎么不动了，是不是有新的情况？” 广播车急匆匆的上前，她重新拿出话筒，小跑到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面前： “你好，请问你是哪个组织的？” 那个男人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黑森林安保公司，行政署那边人手紧缺，一部分的搜救工作由我们负责。” “这样啊，”提前准备的问题被答出来，主持人连忙换了一个话题： “搜救工作进行得还顺利吗？我看你们已经在这里耽搁很久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刚刚进行得很顺利，没有发生问题。” 他挥了挥手，一旁的搜查人员很快聚集在了他的身边。 正当主持人一头雾水的时候，男人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不过现在有了。” 第一百七八章 过程 恐怖袭击的到来，让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变得萧瑟异常。 “紧急插播一条通知。” 众多大楼表面的广告牌，街道的广播，忽然同时响起一个严肃的声音： “如果你有看过、或者有照片中的怪物的线索，请务必联系行政署，这对我们的调查非常重要。” “再重复一次” 屏幕中终于出现了画面。 一条白色兽龙倚在火光中的废墟之上，一动不动，表情淡漠。 正在街道上快步奔跑的格雷尔，抬起头，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这特么不是我吗？” “好了，你们的要求我已经通过广播传达了。” 唐爷放下耳麦，拿起终端，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们什么时候释放人质？” 他所说的人质，自然就是那个主持人和广播车上的工作人员了。救援队伍中混入了敌人的间谍，而且和袭击大楼的是同一批人，这一点唐爷完全没有想到，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挟持人质的匪徒并没有提出很过分的要求，而是给了他一段短视频，要他在全紫金花区播放。 这个视频自然就是格雷尔在自由城被录下的一幕了，唐爷虽然满脑子疑惑，但还是按照匪徒的要求做了。 且不提这件事对接下来的事态有什么影响，只见终端那边传来一阵“桀桀”笑声： “好，我们这就释放人质。” 唐爷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工作台上的另一个屏幕，几个惊恐的人，抱着头，被大楼废墟中的人撵了出来。 “人数对不上，剩下的去哪了？” “嘿嘿，我们只说了释放人质，又没有说释放几个啊？”终端里传来一阵无情的嘲弄声： “接下来的事情，就等你找到那只怪物再来谈吧。” “嘟嘟嘟” 通话被挂断，唐爷扶着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结局早有预料，他拿起桌上一个仪器，插在刚刚的终端上，两人刚刚的对话重新播放了一遍。 “声纹识别成功正在导入数据库。” “泽尔，紫金花安保公司成员，前连锁酒吧皇后级成员。” 终端上生成了一张立体人物图案，在屏幕内不断旋转。 正当他打算仔细观察的时候，终端声响了。 “你们又有什么” “我是唐让，”另一头的侦探淡定地说： “我有关于那只怪物的线索。” 两人一番交谈之后，唐爷原本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沉默一阵后，他沙哑地问道：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说的这个，真的很难以接受。” “但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配合你们。” 下午一点，在紫金花区的天气调控下，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锈城区的战争还没结束，街道依旧冷清。 除了一处，那就是大楼的废墟。 行政署的人员在那里设置了封锁线，救援队将那里围了起来，匪徒和人质就在那里，他们拒绝了任何形式的交流，除了关于格雷尔的信息。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僵局会这么持续下去。 即使唐爷暗中做好了布置，但他也没报什么希望。此时，他紧紧盯着监控器的屏幕，生怕有其他的意外发生。 突然，他的眼眸一缩。 一个少年，逆着阳光，从远处走来。 风很大，他的银发在空中飘扬，虽看不清表情，但莫名的有种心安的感觉。 看着黑黝黝的枪口，格雷尔无奈地举起手。 “请立刻远离这里。”面前的人善意提醒道： “你没看到” 腰带处的终端突然响起，是唐爷的声音： “让他过去。” 格雷尔耸了耸肩，越过人群，向大楼废墟走去。 “我不是说了吗，没有那怪物的消息不要进来。” 格雷尔刚刚走入废墟，就听到了一个轻佻的声音： “你有五秒的时间可以回头，不然你会和一个人质一起死。” “五” 错综复杂的地形中，声音层层叠叠，根本听不清方位。在这建筑群中，阳光根本无法穿透，因而也看不到人影，格雷尔观察了一会儿，在他数到“二”时，终于开口： “我有那个怪物的消息。” “你在逗我吗？”那人怒极反笑： “恭喜你，失去了唯一活下来的机会。” 枪响，血花四溅，格雷尔身形摇晃着倒下。 “行政署的那群杂碎们，看到了吗？这就是随意进来的后果，因为你们的鲁莽，现在又有一个人要死去。” 广播里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 “不不，不要杀我，我可以给钱，你要我做什么都可” 砰，又一声枪响，里面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看到了吗，我可是认真的！” “如果有怪物的消息，在外面告诉我，没有我的允许进来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真疼啊，格雷尔面目扭曲，伤口处腾起薄薄的灰雾，瞬间愈合。这一枪打在了他的心脏位置，如果正常人早就死了，但可惜，他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龙。 这一枪如此精准，说明对面有能够锁定自己位置的方法。 大概率是热感应。 格雷尔趴在地上，一边听着匪徒的发言，一边想着唐让刚刚的嘱咐。 “不要一开始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对面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应该有对付你的方法。” “而且，敌在明你在暗，信息本来就是不对等的。” “当务之急，是获取情报，而不是盲目地去进攻。” “如果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就出手，我会在外面配合你。” 呃情报。 刚刚知道了枪声的位置，算不算一种情报？ 而且，听那男人的声音，好像也没有离自己很远？ 呆在这里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情报吧，格雷尔有点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侦探估计也没到对方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所以…… 莽，还是不莽？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微微侧过头，格雷尔看到黑暗中亮起两点红光，慢慢接近了自己。 那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两眼完全被机械所替代，走路时，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不似人类，反而像是机器人。 好吧，看来对方并不想给我太多时间。 格雷尔深吸一口气，瞬间暴起。 第一百七九章 会面 格雷尔的行动还算顺利。 这个看着像机器人，其实是改造人，事实上也和机器人差不多的敌人，还没有抬起手中的枪，就被突然的袭击打晕了。 他的同伙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格雷尔抓住机会，一下子冲到了呃，大概是敌人的老巢？ 满是尘埃的地板被清理出一块还算干净的位置，几个穿着蓝色救援服的男人将这里围住，在人与人的缝隙中，格雷尔看到了瑟瑟发抖的人质，他们没有被束缚住身体，但被枪口指着，也只能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最奇怪的是，格雷尔并没有看见像是头领之类的人物，这些伪装成救援人员的改造人，握着枪目视前方，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突然，他们转身，齐刷刷地看向了格雷尔。 无情的红光让格雷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往地上一个滚，险之又险地躲过了紧随而来的枪火。 昏睡之花在手上绽放，甜腻的香气很快充斥了这片空间。 不远处传来有人倒地的声音，可当格雷尔回头时，却发现倒下的全是被劫持的人质，改造人完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冷漠地扣动着扳机。 格雷尔在废墟里连滚带爬，好在这里的掩体很多，他成功摆脱了被万弹穿心的命运，此时他靠在一块灰石后面，心有余辜地看着在沉默中接近的敌人。 这些改造人，连代谢系统都换了吗！ 格雷尔在心里怒吼，抓住时机，向背后另一个掩体扑去。 砰砰，子弹在地上打出一串火花。 就在下一瞬，人影又从掩体冲出，向着另一个方向逃去。 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持续了十几分钟，改造人将阵型拉开，逐渐压缩着格雷尔的生存空间。 很快，他被逼到了死角。 这里是大楼废墟的边缘，天花板坍塌了一半，和上方落下的砖石形成了一个较为稳固的空间。旁边大大小小石块形成一道不规则的墙壁，外面的光亮在缝隙中透了出来。 显而易见的，这是大厦的边缘。 格雷尔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步步逼近的改造人小队。 这里距离人质的地方已经相当远了也就是说，可以放心出手了！ 一声清亮的龙吟响彻大厦，白龙从掩体后冲出，在改造人的眼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瞬时，三个敌人被打倒， 而格雷尔的身躯，终于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条迷你版的白色兽龙，如雪绒般洁白柔顺的毛发，四肢修长而强壮，站在一处凸起的石堆上，用冰冷的眼神俯视着地面上的改造人。 然而，他从这些人的脸上读不到任何的情绪。 他们沉默着，再次将枪口对准了格雷尔。 更令格雷尔惊讶的是，刚刚被打倒的三个改造人，即便伤痕累累，甚至露出了里面的伤痕，却仍像没事一样从地上站了起来。 枪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再次响起，格雷尔自由地穿梭在人群之间，可他的心，却不住地沉了下去。 这些改造人，仿佛是打不死一般。 “讯号来了。” 白龙的啸声传到了外界，所有救援人员不由得提起了精神。 唐让端着狙击枪，从人群中走出。 龙吟是他和格雷尔约好的信号，代表着可以开始救援行动。 里面的枪声还未停止，代表着格雷尔陷入了苦战。 唐让一步步地走向了大楼废墟，在超凡视界中，整个世界完全变了样子。 他看到在大楼的二层，有两团难以让人忽视的亮光。 一团仿佛吸收了全世界的光芒，如黑洞一般，仿佛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 而另一团超凡因素像是粘稠的腐烂蜂蜜一般，从边缘处伸出无数触手，向一楼钻去。 触手末端诡异地缠绕着一抹黑气，在一楼处不断移动，试图包围另一团巨大的白色超凡因素。 侦探将手上的枪拿起，瞄准二楼那暗黄色的超凡因素，拉开枪栓，扣动扳机。 砰。 四周的改造人像断了线的傀儡一样软倒在地，格雷尔在半空中打了个旋，轻巧地落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 这些改造人力大无比，而且完全打不死，实在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刚刚的枪声，应该是外面的人出手了吧。 他刚想迈动步伐，查看另一头人质的情况。突然，天花板上方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外面传来唐让焦急的呼唤： “小心！” 一股噬人热浪铺面，天花板如同豆腐一般瓦解。 这已经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了，格雷尔牙关一咬，恢复本体大小朝墙上撞去。 这堵并不牢靠的墙瞬间破碎，粉尘四散，格雷尔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了外面。 当眼前的烟雾散去些许，他看到救援人员急急忙忙地进入了大楼。再抬头，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半截大楼，竟又有再次倒塌的迹象。 “哦？” 那破开一个大洞的墙内，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轻咦声： “我原本以为泽尔身为混沌秩序的成员，肯定有些压箱底的把戏，没想到一把狙击枪就将他解决了，真令我失望啊。” 这个声音很是熟悉，格雷尔眯着眼，看着那不断消散的烟尘。 那里有一个人影，走得不急不缓，即使面对白龙，也是一副平淡的样子： “我找了你很久了，两个月前我们侥幸见过一面，四天前我们见过第二面，真是巧啊” “哈，我都不知道你会不会说话没关系，你只要会叫就行了，我会让你叫得十分痛苦的” 话音刚落，格雷尔的旁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 唐让再次扣动了狙击枪的扳机，这团不详的黑色超凡因素让他感到由衷的恐惧，然而，这次他注定要失望了。 当。 清脆的金铁相交声，呼啸的子弹裹着风，将烟尘中心的雾气击碎，漏出了里面一张冷酷的脸。 藤义面无表情，右脚一迈，从废墟中走出。 他握拳的右手直直伸出，然后，松手。 叮当，一个布满褶皱的铁团掉在地上，弹跳了几下。 “反坦克狙击弹，你们可真是下了功夫。” 他嘴角咧起，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 “来，继续射啊。” 第一百八十章 战 “藤义？” “他不是应该在锈城区的主战场上吗？” “你们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藤义全然无视了在场众人那杀人般的眼神，不急不缓，一步步走到了格雷尔的面前。 他抬起头，看着白龙。 格雷尔同样也在看着他： “这就是你的目的？” “是，也不是，”藤义似笑非笑： “有些东西，你们等下就知道了。” 话语刚落，人和龙就像是约好了一般，拳对爪，撕破空气，猛然相撞。 砰，格雷尔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身形踉跄，后退了半步。 我一只兽龙，拼力气竟然还不如人类？ 这怎么可能？ 不，有一种可能性 格雷尔骇然地看向眼前的男人，而藤义非常配合地掀开了风衣，将它高高地丢向天空。 不详的黑气在他的身上缠绕翻滚，如同丛林中的吸血藤蔓，吸附在皮肤上一条条暗淡的青筋之上。 不知何时，藤义脸上那平淡的表情已不复存在。 扭曲的面容之上，是一双猩红可怖的眼睛，紧紧闭合的乌黑嘴唇，好似有两个意志在操纵，吃力地咧开了一条缝： “杀了你报仇。” 轰。 巨大的热量从他的体内迸发而出，以他为中心，焦热的空气将水分挤压一空。 一股莫名的恐惧在所有人心中升起。 根本就不用去推测。 这是黑灾的力量 “他快要死了。”耳边突然传来了侦探的声音，格雷尔向下看去，发现唐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脚边。 他紧紧盯着面前那个痛苦挣扎的男人，眼里的光，从未如此炽亮过： “黑灾的超凡因素在疯狂的吞噬他，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变成一直完完全全的异种怪物。” 唐让将手里的终端收起，沉声道： “这里的情况行政署那边已经知道了，附近的居民正在紧急撤离，我们要做的，是拖延时间，等到援军到来。” “我们能做到吗？” 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腿，格雷尔眼神一黯，周遭那干燥的空气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因为黑灾诅咒而死的双亲，因为黑灾诅咒而被从小隔离，甚至在最后被放逐的自己。 一幕幕画面像一把把刀子，在名为理智的神经上面锯着，恍惚间，格雷尔好像回到了丛林，变成了那个无助、弱小的自己。 “来不及了。” 唐让拍了拍白龙的大腿，再次将反坦克狙击枪拿起，瞄准了藤义的眼睛。 砰，在原地抽风的男人，头颅向后仰去，下一秒，黑雾完全将他的头颅包裹，以一个反人类的姿势再次直立起来。 砰。他伸出手，抓住了这颗子弹。 砰。紧随而来的下一发子弹，精准地打中了眼睛，然而，黑雾散去，那一双猩红的眼睛依然完整，移向了侦探的位置。 唐让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巨大的后坐力让他一步步后退，不知不觉来到了隔离带的边缘。 “上啊！” 一向温润有礼的声音在此刻变得格外撕心裂肺，唐让紧紧握着狙击枪，最后一发子弹，瞄向了白龙。 砰。 子弹擦过格雷尔，飞向那灰蒙蒙的天空，有无力地拖着尾烟，在空中坠落。 下一刻，藤义或者说那个已经取而代之的怪物，仰头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身形模糊了一瞬，竟是消失在了原地。 一连串爆响声击碎地板，怪物出现在唐让面前，挥出了平平无奇的一拳。 唐让只能勉力将狙击枪架在胸前，只见合金制成的枪声如同棉花糖一般融化，断成两截，但这为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借着迎面而来的风压，唐让向后疾退，干涸的嘴唇边，缓慌流下一行鲜血，又瞬间蒸发。 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他低头屈腰，往地面上一滚。 惊人的动能从头顶划过，街道上的路灯被这一下掌击劈断，旋转着落下。 而怪物已经扭头，看向了地上狼狈的唐让。 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没有任何退路的他，会被怪物下一次袭击秒杀。 周遭的所有事物，好像在这一瞬间慢了下来，唐让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慢得他能看到怪物身上的黑烟升起，被风吹乱，又重新聚合在一起。 慢得他能看到，地面上的碎石，因路灯的倒下而跳起。 慢得他能看到，向自己袭来的拳头。 以至于他的思维空白了一瞬。 结束了吗？ 轰，一道白影如同高速公路上的卡车，猛然撞进了两人之间，和怪物一起滚到了远方。 凝滞的世界重新加速，唐让呼出一口气，才发现后背都已经被浸湿。 千钧一发之际，格雷尔赶到了。 怪物的右手，瞬间向外弯曲了近九十度。远方的尘土散去，露出了僵持着的一龙一人。 白龙的双爪，正死死地按在怪物胸前，将他压制在地。 原本柔顺雪白的皮毛，在高温下迅速蜷缩，变得乌黑。 但格雷尔没有放手。 身体重量加上原本的力量，终于在这一刻取得了上风。被压倒在地的怪物几乎动弹不得，他张着嘴，黑烟在口中不断吞吐，向受伤的右手涌去。 原本被撕裂开的血肉生出了肉芽，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 但格雷尔同样有着后手，他那因为用力而绷紧的手臂，腾起一道道灰雾，在变形术的作用下又伸出了几条手臂，在压制的同时，不断挥出利爪，将怪物的身上割开一道道的口子。 “报仇” 怪物张开嘴，更多的黑雾从身体里面涌出，涌向全身，原本处于上风的白龙，被一点点的推开，即便格雷尔再怎么用力，也无法再前进一分一毫。 眼看这脆弱的平衡即将被打破，唐让到了。 超凡视界里，他的眼里只剩下两团不断沸腾的超凡因素。 那团摄人心魄的黑，仍在他的面前，张狂，不可一世，而且，完全看不出破绽。 看得清楚一点 再清楚一点 体内的超凡因素前所未有地告诉运转，两行血泪从眼里飚出，唐让腾空，紧握的手杖抬起，指向怪物。 机会只有一次！ 终于， 黑色当中，出现了更深的黑，就像一只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在场众人。 啪嗒。 手杖如同枪尖，刺入了怪物的身体。 那是心脏的位置。 一篇比还长的梦境随笔 1 万万没想到，前天还在揶揄他人做白日梦，今天自己也中招了。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怅然若失，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趁着记忆还热乎，记录下来。 梦很长，但前面不重要。 大抵是我和母亲去一栋可能是银行的建筑办事，她伏身在大厅的明黄色小桌上写写画画，我从外面买了几本书，推门进来。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2 事情很顺利办完了。 这里补充一下我从外界看到的这栋大楼。 有点哥特的风格，灰白色的外观，很大，目测有7层以上。这样的建筑在我老家并不少。洋不洋古不古，通常是民国时建造的。 窗户外有像是尖柱一样的石雕，刻着粗糙的花纹。一直到顶层，都是这样的设计，很是壮观。醒来后我觉得和老家的一间商场规模相近，但在梦里，我没有想那么多。 回到建筑里面来。 母亲办完事情后很快就离开了，而我，决定去上个厕所。 那时我清楚地知道，厕所在二楼，而且我也知道，二楼里有什么。 那是一家开了很多年的ktv。 里面的厕所一定十分脏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走上了铺着实木地板的楼梯。 3 二楼的楼梯口对面，是一扇关着的门。 在门旁边，是一条新的走廊，进去就是ktv。 我轻手轻脚地走上台阶，那扇门没关好，咧着一条缝，所以经过走廊时，我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 里面有几张床，还有几个光着身子的男人，他们侧卧在床上，像是在聊天。 我的脑子一下子闪过了许多污秽的想法，有点羞愧地快步向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 开了很久的ktv，自然有它屹立不倒的道理，所以我在路程的后半段，低着头，不敢多看也没有多想，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到了厕所。 推开门，我松了一口气。 和我想象中的不同，厕所十分干净。 4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卫生间的空间十分可观。 门口到马桶的距离大约有两三米，我坐在马桶上，无所事事地盯着淡绿色的大门。 右手侧是一道矮墙，将卫生间隔成了两部分。再过去，是一道真正的墙，上面开了扇窗，冬季特有的温暖阳光从里面透了进来，首当其冲地落在窗沿上。 那里很干净，而且宽敞，能容得上一个人坐在上面。 右前方的角落，竟然是一个浴缸，设计得十分反人类它嵌在墙里，上部的空间却格外矮小，从外面看去，天花板和浴缸间只有窄窄的一条缝。 在那里泡澡一定很不舒服，我想。 如厕的时候，自带观察力a的bff，我也乐于去寻找这个房间的“彩蛋”。 正当我兴致盎然的时候，啪。 门开了。 5 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闯了进来。 我慌张地将自己的上衣拉下，很是不好意思地对她说： “这里有人。” 她饶有兴趣地看了我一眼，慢慢地走到我左手边，靠在离我有一米远的墙壁边停下，靠在上面： “我等你。” 我从没见过这么开放的女生，一手提着衣服，一手提着裤子，手忙脚乱地从马桶上站了起来。 按理说我应该开门出去的，但鬼使神差，我越过矮墙，来到了卫生间的另一边，背过身： “你先上吧，好了叫我。” 我就这么傻傻地站着，直到后背被人点了下。 “啊？” 转过身，我看到了一张非常年轻的面容。 是那个女人，她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矮墙，正和我四目相对。 “没事的话，可以出去吗？”我这时的脸一定是完全通红的： “我还要上厕所呢。” “你出个价，我可以陪你。”那女人说。 “啊？” 6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 我立马想到了刚刚看到的男人，思绪一下子散成了满天花。 ktv，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你在想什么，”她皱着好看的眉毛： “我不好看吗？” 我清楚地听见自己咽了一口唾沫，二十几年来形成的道德观好像有破碎的预兆，热血从我的大脑里涌了上来，让我情不自禁开口，却是蚊子般的呢喃： “好看。” 那女人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空气中的尴尬气氛好像散去了一些，我鼓起勇气，终于敢抬头看她的脸。 她真的很矮，可能只有一米五。 我的眼神一秒都没有在衣服上停留，完全被她的脸给吸引住了。 很小的脸，除了橘红色眼影的大眼睛，其他五官很是小巧，红唇雪肤，恍惚间，我以为自己是在对着一个洋娃娃说话。 她见到我在打量，恶作剧般地从矮墙上跳下。 我吓了一跳，向后退去。 她继续向前，像是张牙舞爪的饿狼，而我就像一只弱小的小绵羊般步步后退，一直后退，终于到了房间的边缘。 阳光从身后洒落，她向前，和我吻在一起。 7 我们似乎说了很多话，又似乎没说。 我有抱她吗？ 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们聊着聊着，她莫名其妙地卸下了妆，然后娇嗔地埋汰了我几句。 妆后的她，没有那么白，和阳光混成金黄的小麦色，充满灵气，就像画中跃出的精灵。 正当我以为要发生什么的时候，门再次被重重地踢开。 一个满身腱子肉的男人凑进来，他看到窗户边的我们，脸上的肉抽动了下，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哟，原来你在这儿。” 我看到女人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她很快上好了妆，扭过身。 我以为她会做出一张冷酷的脸，却没曾想，是一个仿佛练了千百次的愉快笑容。 天一下子塌了，我不记得他们之间说了什么，时间仿若凝固，直到她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这梦境才得以重新运转。 她说： “去浴缸，那里能出去。” 8 那个和浴缸贴得很紧的天花板，原来是为了掩盖后面的一道更矮的墙。 我翻过去，这里个格外窄小的楼梯口。 一个灯泡吊在天花板上，发出惨白的光。 旁边是扇门，除此之外，是孤零零的两截楼梯，就像一个三岔路口。 我一下子纠结了起来，最后，我小心翼翼地向楼上走去。 眼前的景色变得豁然开朗，暖黄的灯光照在一排排书架上，无声、缄默，仿佛也在观察着我。 这t竟然是个图书馆。 一种荒诞的感觉从我的内心升起，我哒哒哒地走下了楼梯，打开门，走了出去。 终于是熟悉的走廊了，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急匆匆地朝着另一个楼梯口走去。 可在下楼时，我停下了脚步。 我继续向前走去。 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我又停下了脚步。 好奇心？还是某些情愫？ 我扭过头，看着大厅的前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 这应该是件丢人的事情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我身体很是诚实地扭转了方向。 我决定去看看那个在卫生间里的女人。 9 这段路程从未如此遥远过。 我急匆匆地推开门，发现她还站在我俩刚站的地方，沉默地盯着我。 妆没花，我松了一口气。 她还是没有出声，透亮的大眼睛直直盯着我，好像要将我看个对穿。 我慢慢地走向前，牵起她的手。 很软，很冰冷，让我的心刺痛了一下。 “带我出去。”她的声音依然动听，却好像多了一些别的意味。 我点头，拉着她的手走到浴缸里面，身先士卒地躺了进去。 越过矮墙，我再一次来到了那个楼梯口。 但这一次不用我做出选择，她拉着我的手，向下方的楼梯一步步地走去。 眼前的景色，再次豁然开朗。 10 这是个院子，老式四合院的设计。 我们从贴着墙的楼梯上一步步地走下，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院子里面。 她指了指一个大门开着的房间。 我发现这是个客厅，对着我们的那面，放着两张清代的椅子，中间夹着一张看不清模样的茶几。 在它们的后面，是一扇古朴的窗户，月光从外面洒了进来，我才发现，院子里已经到了黑夜。 这么快就到晚上了吗？ 我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任由着她牵着我的手，走进了房间。 她疲惫地坐在了右侧的方椅上，我本想做到另一边，但看到房间角落放着蓝色的塑料椅，便去搬了一张，坐在她的对面。 然后，我又去搬了一张塑料椅，将手上的书放在上面。 两人相顾无言，这时候，我只想静静地看着她。 夜色下的美人，有种格外的美感。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好像断断续续地聊了一会儿天，包括她从何来，叫什么，等等等。 我一项项地勉力记着，到后来，竟然只剩下了身高，再之后，连身高是“152”还是“159”，都记不大清楚了。 最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惊醒了我。 我面无表情扭过头，是我以前大学时的讲师，他很是诧异地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我吞吞吐吐，扭过去看那个女人，却发现，那张方椅上空空如也，仿佛从未有人坐过。 11 讲师见我不回话，又看到塑料椅上放着一堆书籍，就拿起来自顾自翻了翻。 我看到里面有我大学时的课本。 “这是什么？”他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从里面抽出一本像是经文的东西。 “这是我妈托我买的|彩书籍，”我想也不想地回道。 这时我突然发现，这些书籍中间，夹着一张薄薄的纸。 我拿的不是书吗？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和我预料中的一样，讲师抽出了那张纸，随即，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将纸放平，将正面对着我。 那是一幅用绿色蜡笔写成的涂鸦，最上方，很浮夸地写着三个大字： “推荐信。” 我突然想起，这个讲师在大学时好像挺羞涩的。 “挺好，挺好，”他说，“这是我的研究院，我一个人在这里做好久了。” “是在路吗？” “没有，就在这附近，我等下带你去看看。” 12 我一直坚定地觉得，梦中总是藏着各种现实的映射。 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会做各种古怪的梦，其中，可能代表着，也可能代表着烦恼，或是回忆，或是对未来的想象。 这些东西，在梦中毫无道理地交织在一块，我想，这大概就是梦的魅力吧。 这个梦还有一小截后续，虽然也很荒诞，但和前面的逻辑关系并不强，所以就不写出来了。 题外话，我是个经常做梦的人，换言之，在梦境里，我其实是能分别现实和梦境的。 但今天和以往完全不同，我完全陷入了这个梦里，就像是一个香艳的漩涡，将我卷了进去。 一直到刚才吃饭时，我还是恍恍惚惚，仿若身在梦中。 这样的梦，近期里我只做过两次，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体验。 如果有细心的读者，可能会发现里面的许多细节，关于期待，关于选择，关于遗憾由于和现实生活有很多牵扯，哈哈，所以我就不画蛇添足了。 如果你能从这个梦境中看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算你强，我佩服。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平凡的中午，我做的一个奇怪的梦，经过了少许的艺术加工，写得不好，让大家见笑了。 第一百八一章 如此如此 苦苦支撑的格雷尔，顿时感到身下的人一软。 他自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空置出来的一手，挥动利爪，直直戳向藤义的脖子。 原本如钢铁般坚硬的身躯。此时终于被轻易戳破。 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猛烈地喷出，伴着浓烈的腥气，溅在了格雷尔的脸上。 格雷尔不放心地用爪子又戳了几次，终于确认对方口中没有黑气，才“呼”地一声放松下来，看向正走过来的唐让： “你做了什么？” “我尝试破坏了他的超凡因素核心，”侦探弯下身子，掀开藤义的背心，看里面涌动着的一团黑气，若有所思： “看来是成功了。” 他再次高高地举起手杖，往心脏位置奋力一戳。 诡异的是，手杖的尖端刚没入黑气，就像是遇上了什么莫名的阻碍。唐让憋红了脸，也没能将手杖彻底地刺进去。 “我来试一试，”格雷尔正想动手，却被唐让按住手臂，摇了摇头。 “你的力量太大，可能会杀死他。” 见到格雷尔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他叹了口气： “这可是第一个被黑灾附体却没有死的人类，我刚才只是想做个试验现在，还是移交给行政署，或者罗尚才对。” “不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 在唐让的眼前，那原本在胸口萦绕不去的黑气像火箭般窜起，一直飞向了天空。 “不好！” 唐让脸色一变，他看到了黑气的飞行轨迹。 那是锈城区的位置。 “敌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主动出击的，从战场的情况上看，他们似乎是打算撤退了。” 行政署的前线作战指挥室里，带着军帽的男人推门进来，在桌子前敬了个礼。 鬓角有些发白的男人从桌子的另一边抬起头，看见来人的面孔时，又把头低下，边看着桌上的地图，边问道： “他们退回去了，军事法庭也不会放过他们我不觉得自由城的人有这么蠢，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 他冷笑了一声： “如果我是自由城的指挥官，肯定会和都港拼得鱼死网破，而不是像头乌龟一样重新缩回地下。” “这一点，是很奇怪”来人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长官你有什么看法？” “有可能是诈降，”老人皱着眉头，死死盯着桌上的地图： “中午传来了紫金花区被恐怖袭击的消息，很明显，这是一个警告，自由城有绕过正面战场，直接袭击后方的能力。”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一点？而且，他们没有选择行政署为目标，而是选择了紫金花区的地标建筑，这一点，也太可疑了” 他正想继续说下去，窗外忽然响起了刺耳的防空警报，老人脸色一变，快步走向了窗户。 天黑了。 上一秒还晴空万里，此刻，天上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幕布，将阳光和大地劈成两半，压得让人喘不过气。 “控制天气？自由城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技术？” 老人喃喃自语，外界的昏暗衬得房间十分明亮，透过窗户的反射，他看到有人朝他走了过来。 “通知部队，务必要小心，这可能是敌人的大招，但也不用太过于害怕。必要的时候，我会向亚德律令会请求支援呃，直接这样告诉他们就行。” 倒影里的人，依然直直地向他走来。 老人不耐烦地扭过头：“你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我听到了。” 来者脱下军帽，露出了一张满是肥肉的脸。 他憨厚地笑着，盯着面前的老人： “我觉得不用这么去提防他们。” “服从命令！” 老人目露寒芒： “我记得，你是异常科的朴金金吧。” “能被您记住是我的荣幸。”他弯腰行了个礼，这时候，就算再蠢也知道现在不对劲了。 “你是间谍，自由城派来的？”老人怒极反笑，没等对方回话，他从制服里迅速掏出手枪。 嘭。 几个冒着黑烟的焦孔出现在朴金金的胸前，他的笑容僵在了原地。 门外的守卫急匆匆地闯进来，疑惑地打量着房间内的景象。 “抓到了个间谍，”老人将枪收回衣服里，慢悠悠地走到了刚才的桌子前： “自由城的布置看来已经进行了很久，连我们内部都被渗透” “没有哦，我可不是什么自由城里的人”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老人熟练地掏枪转身，却发现枪管被一只手牢牢地掐住，扭曲变形，完全动弹不得。 熟悉的胖脸，贴近了他，笑嘻嘻地说道： “你应该记得，我是异常科的吧。” 朴金金，加入行政署已有数年，表现斐然，在两个月前被任命为异常科的副科长。 老人恐惧地看着朴金金背后，刚刚进来的两个守卫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痛苦，就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杀了。 “别看了，你的下场也会和他们一样。” 朴金金拍了拍自己胸前的衣服，老人才看到，刚才的暗红色血迹之下，衣服破洞里面的伤口，正迅速恢复着，甚至已经结了痂。 “哦，这只是那位大人赐下的小小能力。” 朴金金终于将衣冠整理完毕，笑着拍了拍老人的脸庞： “说吧，你有什么遗言。” 作战指挥部的隔音十分良好，而且为了防止敌人通过网络等手段入侵这里，没有设置任何的监控手段。换言之，除了从刚刚就一直在门口严阵以待的守卫，现在没人能听得到里面的声音。 原本准备防御敌人的手段，却成了埋葬自己的温床。不得不说，这是莫大的讽刺。 “我有个问题，你刚刚说不是自由城的人。”老人闭上眼睛，仿佛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你是哪个组织的？” 朴金金失望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他的手上忽地涌起阵阵黑烟，掐住老人的脖子。后者涨红了脸，悬空的两腿在天上不住扑腾，渐渐停止了挣扎。 “好了，这样就结束了。” 朴金金轻快地拍了拍手，身上的黑气骤然扩散，弥漫到整个房间。片刻后，地上的三具尸体消失不见。 他眼神狂热地看向窗外，再然后，离开了房间。 第一百八二章 这般这般 天黑了，周遭的一切也安静下来。 锈城区交战的双方，在此刻默契地停下了枪火。 黑暗来得太过诡异，所以他们都怀疑，这来自于对手的某种战略武器。 但这猜想，很快被打破了。 从北方穿梭而来的最后一股黑气，钻入了看不见尽头的天空，如同一滴墨，点在了画卷的最后一处空白。 天空中的变化，在这时达到了极致。 低空的云缓缓转动。 风停了。 几只受惊的鸟儿在空中挥动羽翅。 破碎的瓦片，在地上轻轻跳动。 隔着房区对峙的士兵，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指挥部迟迟没有发出命令，所以无论周围再怎么诡异，行政署的士兵们也只能待在原地，等待下一个命令的到来。 忽地，飞鸟坠，风起。 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漩涡，一只巨爪，破开云层。 漫天黑气疯狂地向巨爪汇集。 阳光逐渐从外部透了进来，但云层越来越暗，越来越深邃。 无论是在碉堡，还是小巷，甚至是地下，所有人心有所感，看向天空的位置。 巨爪还在努力地向前探出。 空中的黑云越来越淡，终于能看见里面的轮廓。 只是一个影子，却今人心生畏惧。 而恐惧，带来了失控。 不知是谁起了头，士兵们纷纷拿起枪，朝着那未知的影子射击。 子弹穿过云烟，穿过影子，在这团不可名状之物上打出了一个又一个孔洞。 但下一秒，这些孔洞又被涌来的黑气重新填补，变得比上一次更加凝实。如此循环往复，这黑气仍一点一点地压缩，完看不出有消散的迹象。 巨爪，又往前伸出了几米。黑云中的影子，更加清晰了。 两角，双翼，细尾。 “上帝啊，这一定就是地狱中的魔鬼吧。” 某个蜷缩在驾驶舱的士兵，哆哆嗦嗦地按下了红色按钮。 咻。 红光带着白色尾烟，冲天而起。 为了以防万一，行政署在此次作战中携带了短程导弹。可事实上，秉持着本土作战、尽量不毁坏城市的原则，这其实是最后的手段。 但，这手段还是起了作用。 炫目的烟花绽放，在这黑暗的幕布下，仿佛是世间最美丽的画作。 黑气一下子被驱逐了大半，一缕阳光终于从云层透了进来。 阴冷的阳光。 “嗬嗬。” “嗬嗬嗬。” 空气中，传来好似老人咳嗽的声音。 浓烟缓缓散去，天空的景象渐渐清晰。 一副骨架，龙的骨架。 从尾椎到胸腔的部位，由晦暗的骨头组成，看久了，会觉得有疯狂的呓语在脑中回荡。 而黑气仍笼罩着身体的另一半，只在头部露出猩红的两点。 一双残破的黑翼徐徐展开，遮蔽天空，在地面上留下巨大的影子。 咻。 又一发导弹发射了。 …… …… 越往锈城区赶，格雷尔愈发觉得心神不灵。 远处的黑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自己忍不住想要亲近……就像是刻在骨髓中的本能。 他此刻已经变成了本体，不敢去多想，在天空奋力地飞着。 背上是表情严肃的唐让，刚刚他联系了罗尚，后者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锈城区，那里的情况很不容乐观，黑灾很可能已经苏醒。 这让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孤儿院的时候，那时的小唐让懵懂无知，直到灾难来临……不，直到二十年后才得知了事件的真相。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恐惧，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然而，命运作弄。 不过，这一次他终于能做些什么了。 而且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在他的身边，自己并不孤独。 唐让握紧拳头，坚定地望着远方。 绝不能让二十年前的悲剧再次重演! …… …… 看着第二颗导弹拖着尾焰向着天空飞去，地面上人们的恐惧情绪也稍微缓解了些。 人是被惯性思维驱动的动物，这源自于生存的本能，从原始社会开始，这种思维就开始支配着人类，而后者也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经验”。 第一次的导弹奏效了，第二次应该也可以吧。 大家都这么乐观地想着。 然而 猩红的双眼，毫无感情地看向飞来的导弹。 “啊，人类的玩具。” 他只是这么感叹了句。 轰。 导弹和未知的存在正面撞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亮光，让大多数人下意识闭眼。 下一刻，当他们恢复视觉时，所看到的是黑气在空中翻滚。 没有浓烟，没有残骸，这象征着人类尖端武器的短程导弹，就这么简简单单被黑气吞噬了。 而且，看上去并没有耗费多大力气。 黑气迅速地扩张，将刚刚裸露的后半身再次笼罩。黑灾抬头，发出一声咆哮 “吾名黑灾，臣服于我！” 若是往常，这样的举动可能会被人斥责为中二或是什么，但在这气氛紧张的时刻，没人将这句话当成是玩笑。 战场上的大多数人，脚下一软，竟然真的跪了下去。 但，黑灾的下一句话，让他们如坠冰窟。 “嗬嗬，开玩笑的。” 猩红的眼睛陡然变亮，看上去邪异而狰狞。黑灾张嘴，一团极度浓缩的黑气从他的嘴中吐出。 距他最近的一个小队，猝不及防地被正面击中。 黑气森森中，没人看得到里面的景象，只有惨叫声，却也渐渐地弱了下去。 “多么弱小的人类啊。” 黑气如同过境蝗虫般飞回了黑灾的身上，而原本小队的地方，只剩一地白骨。 微风吹过，他们化为了粉尘。 “劣质的生命精华，毫无营养。”黑灾咂了咂嘴 “在我沉睡的这些日子里，这个大陆的人类都没有长进的吗？” 很明显，黑灾的这幅形态并不是完体，因为第一发导弹，确实造成了一定的干扰，只形成了一半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然而，就算不是完体，有人能够击败他吗？ “唔，来了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黑灾微微转了下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南边。 远方出现了一个白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第一百八三章 反派死于话多 就在黑灾以为白龙会发动攻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他下方的废墟猛然炸开，碎石在空中凝聚，化为剑型，直刺天穹。 这一发偷袭又准又狠，正中黑灾的左肩。 流体状的黑气被打散，露出了红色的筋膜血肉。黑灾身形一震，低头看身下，只见另一把石剑破空而来。 他冷哼一声，口中黑气凝集，那钢筋水泥铸成的石剑，被一口喷吐化为了泥水，从空中洒落。 废墟上的人影连忙闪躲，几息之内，又失去了踪影。 “烦人的小虫。” 黑灾眼中红芒又现，虽是嘲讽，可口中是遮掩不住的兴奋之意，像这样的高等级超凡能力者，对此时的他正是最好的补药。 “在哪里呢？” 他一副疑惑又渴望的样子，扫视着地面。忽地，转头喷出一口黑气。 原本平静的废墟再次炸开，在空中组成剑盾，拦下了这发瞄准士兵们的攻击。 “找到你了。” 黑灾双翼一扬，以一个极为舒展的姿势从天上俯冲而下。 浓重的黑气掠夺着四周生机，巨大的身形在老黄眼中不断放大。 “开炮！” 一发短程导弹贴着地面，轰向了紧贴地面的黑灾。 结果和上次没什么不同，爆炸的威力被黑气完吸收，而且，在人类一而再的挑衅下，黑灾终于生气了，他咬着牙，双眼好似喷火 “劣等生命” 话没说完，腹部传来重击。 熟悉的石剑出现在了那里在防御导弹时，这里的黑气变得稀薄，正好让老黄抓住了机会。 下一秒，黑气归来，黑灾抓住石剑，连剑带人，将它丢向了远方。 看上去，好像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 “就是现在！” 地上再次传来指挥声，黑灾后知后觉地看向天上。白龙携裹雷霆之势，悍然落下！ 脖颈传来骨裂的重响，即使格雷尔的体型不到黑灾的三分之一，这一下仍使他收到了重创。 黑灾的脖子一歪，凝聚的黑气再次沸腾，将格雷尔弹了出去。 这一套组合拳，竟然压制得黑灾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呢？ “快退！” 黑灾身上的超凡因素暴涨，没等唐让提醒，格雷尔浑身汗毛竖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十米。 以黑灾为中心的五十米，所有建筑化为齑粉。 裸露的大地上，两点猩红如电光石火，迅速逼近格雷尔。 显然，黑灾认为格雷尔是最大的威胁。 他外放的所有黑气部收回，在身上制造出一层薄薄的护甲，贴地飞行。 轰。 来不及躲避的格雷尔和黑灾相撞在一起。 骤然，格雷尔的脸色一变再变，那看似脆弱的护甲硬度惊人。原本他打算包住黑灾，给友军制造出攻击的机会。 然而，手刚伸出，被附在了黑气之上，完动弹不得。 下一刻。 黑灾举起白龙，往下重重一砸，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挡下了背后石剑的偷袭，并冷笑着，将它丢向了导弹车所在的方位。 刚刚形成的攻势，在短短几个动作间被破解。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是万界之心那群神灵派来的？” 一边砸着格雷尔，黑灾甚至还有闲心聊起了天 “我在虚幻之壁藏得这么好，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见到格雷尔不回话，他嘴角咧起 “我明白了，你也是被放逐过来的吧。” “呵，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那么地恐惧我” “他们是不是以为，没有坐标，我就找不到万界之心了吗？真是愚蠢。” “五年前的集体穿越事件，是你做的吧？”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黑灾放下已经昏迷的格雷尔，饶有兴趣地转过头。 罗尚将抗着的人放下，紧紧盯着黑灾。 地上滚动的人，赫然是人事不省的朴金金。 “有趣，这是我的眷者，你是怎么找到的？” “他躲在士兵群中，想要搞小动作，我不明白，像您这么强大的龙，为什么还需要帮手呢？” “拖延时间的小把戏。”黑灾冷笑一声，一爪向罗尚呼来。 意外的是，这爪被他轻松躲过。但黑灾的目的并不是这个，他卷起地上的朴金金，塞进了口中，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说是眷者，其实就是你的食粮吧。”罗尚摊手 “复活之后的你一定十分虚弱，所以需要大量的食粮补充。因此你被困在虚幻之壁的时候就早早做好了准备。” “不错的推论。”黑灾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你是个聪明人。” “虽然不知道你是以哪一种方式联系他们的，但他们显然十分信任你，你沉睡的这些年，他们帮你做了很多事情。” “其中包括，送一些人去万界之心，我想，这也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你知道为什么众神厌恶我吗？”黑灾打断了他，意味深长地说 “我能赋予人类能力，也能收回它们。” 丝丝的黑气从罗尚的身上析出，他那冷静的表情逐渐变得愤怒失控，双手握拳，不住颤抖。 这是“人格切换”失去作用的表现。 “一点小菜，聊胜于无。”黑灾失望地看着他 “你觉醒的超凡能力并不强，比起刚才偷袭我的那位，差得太远了。” 老黄靠在一块巨石后，心有余悸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可惜他的速度太快，没让我找到机会。”黑灾一步步逼近罗尚 “我不知道你的依仗是什么，但你可以去死了。” 一把石剑从远处疾射而来，黑灾手一挥，轻松接住 “别急，你是下一个。” 他突然看到罗尚嘴角咧起，嘲讽地看着他。 一股无名火从黑灾的胸前涌起 “你在笑什” 刺啦。 他面无表情地扭过头，讥讽地说道 “这就是你们的依仗？” 只见唐让站在白龙的头顶，脸色涨得通红。他手上的手杖，已经深深地插进了黑气之中。 “就这？” 黑灾的黑气，是由高度浓缩的超凡因素构成，直接针对超凡因素的能力虽然少，但也不是完见不到的程度。 更何况，黑灾感觉那根手杖卡在自己的骨头上，完动弹不得。 “你看上去是个不错的食粮” 话音刚落，他面前的罗尚一跃而起。 带着愤怒。 带着五年来在睡梦中千百次经历过的痛苦， 带着如血般的仇恨。 他举起了拳头。 轰。 第一百八四章 另一段旅途 黑灾不可思议地向后倒去。 他能感觉到，这一拳并没有能够穿透他的黑气防御，但其中蕴含的力量，生生地震伤了内脏。 而这不是他最惊讶的地方。 “你身上怎么会有神灵的力量？” 黑灾尾巴一横，迅速地在半空中调整好了身形，谨慎地向后退去。 他眼前的罗尚，已经完变了样子。 只见罗尚双臂下垂，面容恬静，双足未落地，而是静静地悬在半空。而原本略黑的皮肤上方，有隐隐的米色光圈萦绕。 “这还要多亏了你。”他淡淡地开口，仿佛有无数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如果不是你贡献出的那些血液，我还不能这么早就解析出这滴神血。” 五年前，罗尚回到都港市时，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设生化实验室，一方面是为了快速获得大量财富，而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一滴神血。 一滴历尽艰辛从万界之心带回来的，真正的神灵血液。 只是，两个世界的规则并不完相同，解析这滴神血的工作十分地困难。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格雷尔，虽然后者最后逃走了，但他采集了白龙的一些皮毛和血液，使得研究工作获得了极大的进展。 但这不是关键。 最关键的拼图在于，从福利院中找到的黑灾血液。 作为万界之心最顶端的超凡生物，他的血液和神灵的血液有不少的共通之处，正是这一点，终于让罗尚解开了神灵之血的一部分奥秘。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继续进行研究，战争一开始，在副作用未知的情况下，他利用基因技术和一些超凡手段，将这颗血融入了体内。 虽然并不完整，但面对同样是残废的黑灾，已经绰绰有余。 更何况，在地上的格雷尔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白龙从地上暴起，变形术力发动，身形暴涨一圈，从背后箍住了黑灾。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突然的袭击让黑灾踉跄了几步，身上的黑气重新翻涌，将格雷尔身上的毛发腐蚀得漆黑，但后者仍咬着牙，紧紧抱着他。 一记拳头，在黑灾的眼中越放越大。 噗。 黑气的防御摇摇欲坠。 巨大的震荡使得黑灾眼前一花，他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神色，身体外围的黑气不再纠结于身后的白龙，而是移至身前，组成了厚厚的云墙。 但，唐让的手杖如同刁钻的毒蛇一般杀出，直接将云墙捅出了一个窟窿。 罗尚那面无表情的脸重新出现，同时，还有一记重拳。 人类的身姿甚至不如黑灾的头颅巨大，但眼前的事实是，他确实在按着这只巨龙在打。 而且是，狂风暴雨般的连击。 每当黑灾准备调动黑气防御时，唐让的手杖又会杀出，瞄准黑气的弱点，将这团特殊的超凡因素分崩离析。 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打死的。 黑灾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类，当老黄提起巨大的石剑赶到战场的时候，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从他苏醒以来所做的一切举动，看似随意，其实都是为了立威。 在这个超凡因素稀缺的世界，即使沉睡了几十年，但他的伤势并没有得到有效的缓解，那黑骨嶙峋的身体半边就是最好的证明。 立威能造成恐惧，恐惧能使自己迅速地恢复实力。 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黑灾怎么想也不明白，眼前的几个人，为什么对自己一点恐惧都没有呢？ 一次次的拳击让他的意识趋近于模糊，即使他感到背后的格雷尔在一点点的虚弱，再过不久也许能逃脱白龙的束缚 不对。 格雷尔的气息在一点点地变强。 原本腐蚀着皮毛的黑气，竟然开始融入了他的体内。 黑灾的眼神，变得绝望，又变得决然。 傻子都知道不能再这样挨打下去了。 他偏过头，艰难地闪过罗尚的一发攻击，然后张嘴，对着眼前就是一口浓缩黑气。 这样的反击在刚才已经发生了数次，罗尚熟练地后退，让这口腐蚀力强劲吐息落在一旁地上。 可这次，他面对的是黑灾那嘲弄的眼神。 格雷尔茫然地从空中掉落。 老黄的石剑在空中挥了个空。 唐让在一旁蓄势待发，但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刚刚还在原地的黑灾，竟然像是投影一般，变得虚幻，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我记得，人类的寿命只有一百岁不到，就算你有了神血，也不会超过五百年。” 黑灾的嘴角高高咧起 “知道为什么万界之心那群神灵要放逐我吗？” 他放肆地笑着 “我能随时随地遁入虚幻之壁，他们杀不死我，又怕我逃走，所以把我放逐到了这个世界。” “没关系，我的耐心很足，等到你们一个个死去，我仍在虚幻之壁活得好好的，只要再有一次机会，我依然能重回物质界，到时候，我看你们要怎么阻止我？” “哦不，那时候你们已经死了。” “哈哈哈” 黑色的粉尘在天上掉落，黑灾的身形彻底消失不见。 他那嚣张的笑声，也在空中渐渐地消散。 “草。” 罗尚脸色难看地降落在了地上，在确认黑灾是真的消失后，狠狠给了自己胸口一拳。 唐让走过来，安慰他 “没关系，至少我们留下了经验，黑灾伤得很重，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卷土重来的。” “没希望了，”罗尚万念俱灰 “我能感受到神血在消失，再过几天，我就会重新变成凡人。” “如果我那时候再努力一点，或许能” “等一下！” 坐在地上的格雷尔，突然脸色怪异地喊了一句。 唐让下意识地看向他，“超凡视界”没有关闭，他很快发现了格雷尔的异常。 白龙身上原本纯粹的白色超凡因素，竟然被黑色侵染了一小半。 “你没事吧。”侦探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格雷尔一副古怪的样子 “这东西对我没有坏处。” 他感觉到，这些黑色的超凡因素渐渐变得亲切，而且，自己随时都能将它们排出体外。 “我好像知道原因了。”格雷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不由得绽放出笑容。 “能力剥夺”，藤仁的第二能力，在临死前附在了格雷尔的身上，由于时间太急，格雷尔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将这些异种超凡因素排出体外。 正常情况下，这些超凡因素会被他死死压制，完起不了作用。 然而，刚刚在格雷尔力压制黑灾的时候，这些被压制的异种超凡因素跳了出来，幸运的是，它们站在了格雷尔的这边。 格雷尔，掌握了“能力剥夺”，并在无意识间对黑气使用了。 由于他本身就具有黑灾的诅咒，这些黑气竟然像倦鸟归林般涌入了格雷尔的体内，供他驱使。 “事情就是这样。”格雷尔站起来，一步步地走向罗尚。 而后者的目光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在虚幻之壁穿梭是黑灾的超凡能力之一，”格雷尔言简意赅地说道 “我现在能使用它。” “但是，只能对自己使用。” 大家陷入了沉默，毕竟，一对一的话，没谁有足够的把握去击败黑灾。 “但是” “我能将这个能力转移出去。” 格雷尔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实话实说 “虚幻之壁是黑灾的主场，我没有把握能击败他。” “我来吧。” 罗尚紧紧盯着白龙，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不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看着眼前视死如归的男人，格雷尔无奈地点了一下头，向他走去。 “等一下，你刚才说可以转移能力是吧。”唐让冲到一人一龙中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办法。” 他拍着自己的胸膛 “把我的能力也带去。” 格雷尔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而唐让一脸严肃地问道 “多种能力并存的案例，我只见过两次。” “罗尚，你觉得有问题吗？” “只要神血还在，我应该没问题。”罗尚已经走到了白龙的前面，闭上眼睛 “来吧。” “等一下，我的能力是不是也可以”一旁的老黄刚出口，却被唐让打断 “两个以上的能力并存太过危险，而且，我的能力可以破开黑灾防御，目前而言是最实用的。” “明白了，”格雷尔叹了一口气，将手伸进自己的胸口，掏出来一团晦暗的超凡因素，眼疾手快地塞进了罗尚的身体。 后者闷哼了一声，睁开眼 “再来！” 唐让脸色苍白地坐在了地上，格雷尔拿着另一团超凡因素，朝着罗尚点了点头 “祝你好运。” 两团超凡因素汇合，罗尚面容扭曲地跪在地上。 地上的泥土，被他的五指扣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划痕。 即便如此，罗尚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好似，要将这些痛苦部埋在心里。 十几秒后，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深深地鞠了个躬。 格雷尔看到他的身形，在一点点地变得虚幻。 最后，消失不见。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不知过了多久。 喧闹的酒吧里，醉熏熏的酒保姑娘搭在吧台，呵气如兰地问道 “故事的结尾呢？” “那个叫罗尚的成功了没有？” 眼前的男人明明很年轻，但头发已经白了。 他坐在吧台的另一端，自顾自地喝酒。瘦削的脸在酒杯的折射下变换不定，酒保姑娘一时看得有点痴了。 这是最近在北海港名声鹊起的侦探，人称“银发侦探”。 侦探这行业，应该不缺钱吧。酒保姑娘痴痴地想着。 “后来？” 这位新晋侦探转动着酒杯，意味深长地看着姑娘那通红的脸 “他当然是没有回来。” “然后，那条异世界的龙，由于回不了家，也失望地离开了那座城市。” 姑娘失望地嘟起了嘴 “这可真是一个坏结局。” “是啊，坏结局。”白发侦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他向姑娘挥手，转过身，却突然僵住了。 漫天的星空中，有一颗炽烈的流星划落。 那是都港市的方向。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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