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任我行 - xp1024.com
《鹿鼎任我行》


第一回 天崩海啸失身形,鹿鸣心茫现惊魄

据日本《朝日新闻》报道:2011年3月11日,日本于当地时间11日14时46分发生里氏9.0级地震,震中位于宫城县以东太平洋海域,震源深度20公里。地震引发大规模海啸,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并引发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发生核泄漏事故。

“我是不是到了yīn间,真××的倒霉透顶!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到小日本地界旅游的机会,正准备找n个日本妞为国人报仇,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地震!真得跟阎王爷好好理论理论!”

韦仁只觉得全身酸痛,脑袋胀痛无比,无数影像在脑海中交织重叠,浑浊模糊、昏昏沉沉,浑然不知身在何处、人在何方。昏天黑地之中,不由地想要活动活动身子,却发现四肢被捆得紧紧绷绷地,丝毫不能动弹。眼睛还被蒙住,怪不得四周一片漆黑。想要出口询问,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原来嘴中堵着一团东西。身子上下不断地起伏摆动,身边仿佛还躺着有人。

他不觉得纳闷不已,“难道到阎王殿报告,都是这个德行?”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晃动突然停了下来。听到外边有人盘问,有人回答到:“尚膳监海老太监叫给送的。”

“尚膳监?!海老太监!?”韦仁不由地觉得一惊,脑海中混乱的影像仿佛想影碟机中磁头快放,丽春院的丝竹欢笑、得胜山的刀光剑影、千里马倒骑进京、小酒店的惊险场景;强装欢颜的“娘”、嘲笑鄙视的嫖客、虬髯粗壮的茅十八、肌肉虬结的布库、弓腰曲背的咳嗽老太监……突然全部显现出来!

“韦春花、茅十八、海大富……丽春院、得胜山、北京城……这不是金庸大师《鹿鼎记》中的人物吗?我不是没死成,就像网络架空小说一样,重生到异世!这难道是真的?那我是谁?韦仁!天哪!成天无所事事,喝花酒、听小戏、赌小钱、泡小妞;人生顺畅淋漓,官运亨通、财源滚滚、娇妻成七、朋友如云!感谢老天!感谢金大师!我一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让前浪死在沙滩上的!”韦仁的全身仿佛像吃了兴奋剂一样,酸痛全部消失无迹,沉浸在无边美好的遐想之中……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轿子又一次停住了,有人说道:“海公公要的人送到啦。”一个小孩声音道:“是了,海公公在休息,将人放在这里便是。”韦仁听到他声音,一阵惊栗,“小桂子!天了!不知道我重生到了《鹿鼎记》里,剧情会不会发生混乱!我必须杀死他!”想到要杀人,前世连**都没杀过的韦仁,一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慌乱不已!

直到有人从轿中将韦仁拖了出来,韦仁从深度沉迷中惊醒过来,但是他心里仍是诚惶诚恐、惴惴不安,茫然不知所措。一路被人提入屋中放下。

耳听得众人脚步声远去,却听得海老太监的几下咳嗽之声。韦仁闻到一股极浓的药味,心想:“还老太监病得快死了,但是人是老江湖,是决计不能轻易蒙混过关的。看来我只好以不变应万变,装聋作哑,视情形而动。希望按金大师的大笔情节一样,千万不要变化太多!否则……”

此刻,似乎只剩下韦仁一个活物,在那里胡思乱想。四周静悄悄地,除了海老太监偶尔咳嗽之外,更无别般声息。韦仁手足被绑,手指脚趾都已发麻,说不出的难受,偏偏海老太监似乎将他忘了,浑然没理会。

时间缓慢逝去,又过了良久良久,才听得海老太监轻轻叫了一声:“小桂子!”那小孩应道:“是!”

“将他二人松了绑,我有话问他们。”

小桂子应道:“是!”

韦仁听得咯咯之声,想是小桂子用刀子在割茅十八手脚上的绳索,过了一会,自己手脚上的绳子也割断了,跟着眼上黑布揭开。韦仁睁眼看来,见置身之所是一间大房,房中物事稀少,只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上放着茶壶茶碗。海老太监坐在椅中,半坐半躺,双颊深陷,眼睛也是半开半闭。此时天色已黑,墙壁上安着两座铜烛台,各点着一根蜡烛,火光在海老太监蜡黄的脸上忽明忽暗的摇晃。

小桂子取出茅十八口中所塞的布块。海老太监道:“这小孩子嘴里不干净,让他多塞一会。”韦仁双手本来已得自由,听到这话知道韦小宝是市井顽童,平日喜欢污言秽语,因此他也不敢自行挖出口中布块,只在一旁静静地待着。

海老太监道:“拿张椅子来,给他坐下。”小桂子到隔壁房里搬了张椅子来,放在茅十八身边,茅十八便即坐下。韦仁见自己没有座位,只好坐在地上,一边听他们谈话,一边小心地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时,海老太监问茅十八道:“老兄尊姓大名,是哪一家哪一派的?阁下擒拿手法不错,似乎不是我们北方的武功。”茅十八道:“我姓茅,叫茅十八,是江北泰州五虎断门刀门下。”海老太监点点头,说道:“茅十八茅老兄,我也曾听到过你的名头。听说老兄在扬州一带,打家劫舍,杀官越狱,着实做了不少大事。”茅十八道:“不错。”他对这痨病鬼老太监的惊人武功不由得不服,也就不敢出言顶撞。海老太监道:“阁下来到京师,想干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

茅十八道:“既落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姓茅的是江湖汉子,不会皱一皱眉头。你想逼供,那可看错人了。”海老太监微微一笑,说道:“谁不知茅十八是铁铮铮的好汉子,逼供可不敢。听说阁下是云南平西王的心腹亲信……”

他一句话没说完,茅十八大怒而起,喝到:“谁跟吴三桂这大汉奸有什么干系了?你这么说,没的污了我茅十八豪杰的名头。”见茅十八暴跳如雷的样子,韦仁虽然知道在原著中,茅十八不会被海老太监所害,但韦小宝天生的义气秉性,不由地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海老太监却表现的十分平静。他咳嗽几声,微微一笑,说道:“平西王有大功于大清,主子对他甚是倚重,阁下倘若是平西王的亲信,咱们瞧在平西王的面子,小小过犯,也不必计较了。”茅十八大声道:“不是,不是!茅十八跟吴三桂这臭贼粘不上半点边儿,姓茅的决不叨这汉奸的光,你要杀便杀,若说我是吴贼的什么心腹亲信,姓茅的祖宗都倒足了大霉。”

历史上,吴三桂带清兵入关,以至明室沦亡,被后人称为中国古代历史上有名的汉奸典范。在这时的大清朝,吴三桂确是朝廷册封“平西王”,当众大骂其汉奸,确实需要铮铮铁骨、浩然勇气。韦仁不由得对茅十八佩服不已。想想在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世人对洋人洋货的宠媚,甚至不惜数典忘祖,抛弃祖宗的根本,配上所谓“绿卡”的外衣。这时,他觉得手脚上血脉渐和,于是悄悄以袖子遮口,将嘴里塞着的布块挖了出来。房间灯光暗淡,他人都沉浸在交谈之中,无人注意他的举动。他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来回轻轻搓动,希望加快血液循环,增加手部灵活性恢复。

海老太监见茅十八声色俱厉,微笑道:“我还道阁下是平西王派来京师的,原来猜错了。”

茅十八眼见韦仁眼睁睁的正瞧着自己,便大声道:“老实跟你说,我在南方听得江湖上说道,那鳌拜是满洲第一勇士,什么掌毙疯牛,脚踢虎豹,说得天花乱坠。姓茅的不服,特地上北京来,要跟他比划比划。”

海老太监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跟鳌少保比武?鳌少保官居极品,北京城里除了皇上,皇太后,便数鳌少保了,老兄在北京等上十年八年,也未必见得着,怎能跟他比武?”

茅十八初时还当海老太监使邪术,后来背心穴道被封,直到此刻才缓缓解开,已知这时极上乘的内功武术。瞧这老太监的神情口音,自是满人,自己连一个满洲老病夫都打不过,还说什么跟满洲第一勇士比武?他在扬州得胜山下恶战史松等人之时,虽情势危急,却毫不起馁,此刻对着这个痨病鬼太监,竟不由得豪气尽消,终于叹了口长气。

海老太监闻到:“阁下还想跟鳌少保比武吗?”茅十八道:“请问那鳌拜的武功,及得上尊驾几成?”海老太监微微一笑,说道:“鳌少保是出将入相的顾命大臣,荣华无比。我是个苦命的下贱人。跟鳌少保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怎能想比?”他说的是二人地位,于武功一节竟避而不提。茅十八道:“以此看来,我就已万万不是对手。”海老太监微笑道:“老兄说得太谦了。以老兄看来,在下的粗浅武功,若和陈近南想比,却又如何?”

茅十八道:“我不是天地会的,也没福见过陈总舵主。剔亮陈总舵主武功极高,到底怎样高法,可就不知道了。”

海老太监叹了口气,道:“茅兄,我早知你是条好汉子,以你这等好身手,却为什么不跟皇家效力?将来做提督,举将,也不是难事。跟着天地会作乱造反,唉……那总是没有好下场。不如听我良言相劝,悬崖勒马,退出了天地会罢。”

茅十八道:“我……我……我不是天地会。这可不是抵赖不认。姓茅的只盼加入天地会,只是一直没人接引。江湖上有句话道:‘为人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姓茅的是堂堂汉人,虽然没入天地会,然而决意反清复明,那有反投清廷去做汉奸的道理?你快快把我杀了罢!姓茅的杀人放火,犯下的事太大,早就该死了,只是没见过陈近南,死了有点不闭眼。”

海老太监道:“你们汉人不服满人得了天下,原也没什么不对。我敬你是一条好汉子,今日便不杀你,让你去见了陈近南之后,死得闭眼。盼你越早见到他越好,见到之时说海老太监很想见见他,要领教领教他的‘凝血神爪’功夫,到底是怎样厉害,盼望他早日驾临京师。唉,老头儿没几天命了,陈总舵主再不倒北京来,我便见他不到了。嘿、嘿,‘为人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陈近南又到底如何英雄了得。江湖上竟有偌大名头?”

茅十八听他说竟然就这么放自己走,大出意料之外,站了起来,转身去拉了韦仁的手,想要说几句话交代,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海老太监又叹了口气道:“亏你也是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的人,这一点规矩也不懂。你不留点什么东西,就想一走了之?”

茅十八咬了咬牙道:“不错,是我姓茅的粗心大意。小兄弟,借这刀子一用,我断了左手给你。”说着向小太监小桂子身旁的匕首指了指。这匕首长约八寸,是小桂子适才用来割他手脚上绳索的。

海老太监道:“一只左手,却还不够。”茅十八铁青着脸道:“你要我再割下右手?”海老太监点头道:“不错,两只手。本来嘛,我还得要你一对招子,咳……咳……可是你想见见陈近南,没了招子,便见不到人啦。这么着,你自己废了左眼,留下右眼!”

茅十八退了两步,放开拉着韦仁的手,左掌上扬,右掌斜按,摆了个“犀牛望月”的招式,心想:“你要我废了左眼,再断双手,这么个残废人活着干什么?不如跟你一拼,死在你的掌底,也就是了。”

第二回 百转危情获良机,魄动心惊得替身

海老太监眼睛望也不来望他,不住咳嗽,越咳越厉害,到后来简直气也喘不过来,本来蜡黄的脸忽然涨得通红。小桂子道:“公公,再服一剂好么?”海老太监不住摇头,但咳嗽仍是不止,神情痛苦已极。

茅十八见此情形忙一纵身,拉住了韦仁的手,便往门外窜去。

眼见就要跨出大门,只听到嗤的一声响,一小块木块瞬时飞到,正好击在茅十八的右腿“伏兔穴”上,他登时右脚酸软,跪倒在地。紧接着嗤的一声响,又一小块木片飞来,茅十八左腿穴道又被击中。顿时茅十八和韦仁一齐滚倒。

韦仁摔着地上一阵头晕眼花,只听见小桂子道:“再服半济,多半不打紧。”知道保命的机会就要到了,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在海老太监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中,仿佛时间过了许久,终于海老太监才出声道:“好,好,只……只要一点儿,多了危……危险的很。”小桂子应道:“是!”韦仁偷偷抬头小窥,只见小桂子伸手到他怀中取出药包,转身回入内室,取了一杯酒来,打开药包,伸出小指,用指甲挑了一点粉末。海老太监道:“太……太多……”小桂子道:“是!”将指甲中一些粉末放回药包,眼望海老太监。海老太监点了点头,弯腰又大声咳嗽起来,突然间身子向前一扑,爬在地上,不住扭动。

小桂子大惊,抢扶过去,叫道:“公公,公公,怎么啦?”海老太监喘息道:“好……好热……扶……扶我……去水……水缸……水缸里浸……浸……”小桂子道:“是!”用力扶了他起来。两人踉踉跄跄的抢入内室,接着便听见扑通一响的溅水之声。

这一切韦仁都瞧在眼里,知道现在一切仍然在按照原著中情节在发展,没有没有发生偏移。一时间,他此刻已将惊恐与忙乱的心情被抛到了太平洋之中,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蹑足走到桌边,如小说中所述伸出小指,连挑了五指甲药粉加入酒杯之中,再将药包摺拢,重新打开,抹去药粉中指甲挑动过的痕迹。立即拿起桌上的匕首回到茅十八身边,根本无视茅十八惊异的目光,伏在地下。

只听得小桂子在内室道:“公公,好些了吗?别浸得太久了。”海老太监道:“好热……好……热得火烧一般。”

过不多时,水声平息,海老太监全身湿淋淋地,由小桂子扶着,从内房中出来,仍是不住咳嗽。小桂子拿起酒杯,喂到他口边。海老太监咳嗽不止,并不便喝。韦仁一颗行几乎要从心窝中跳将出来。海老太监道:“能够不吃……最好不……不吃这药……”小桂子道:“是!”将酒杯放在桌上,将药包包好,放入海老太监怀中。可是海老太监跟着又大咳起来,向酒杯指了指。小桂子拿起酒杯,送到他嘴边,这一次海老太监一口喝干。

茅十八沉不住气,不禁“啊”的一声。海老太监道:“你……你如想……活着出去……”突然间呵喇一声响,椅子倒塌。他身子向桌子伏去,这一伏力道奇大,呵喇,呵喇两声,桌子又塌,连人带桌,向前倒了下来。

小桂子大惊,大叫:“公公,公公!”忙抢上去扶,背心转过时,韦仁紧咬牙关,立刻跃起抢步上前,提起匕首,向他背心猛戳了数刀。小桂子低哼一声,当即倒地,抽搐几下便无了动静。韦仁看着手中带血的匕首,望着小桂子的尸体,顿时惊呆了。浑然忘却了,兀自在地下扭的动海老太监和同样惊呆了的茅十八。没隔多久,海老太监突然抬起头来,说道:“小……小桂子,这药不对啊。”顿时将韦仁远飞天外的魂魄吓了回来,海老太监转过身来,一伸手,抓住韦仁左腕,道:“小桂子,刚才的药没弄错?”

韦仁含含糊糊的道:“没……没弄错……”只觉左腕便如给一道铁箍箍住了,奇痛入骨。

海老太监颤声道:“快……快点蜡烛,黑漆漆一团,什么……什么也瞧不见。”

韦仁知道海老太监的眼睛跟原著描写一样已经出了问题。他和韦小宝不一样,都是孩子口音,说的也是旗人官腔(与现在的北京话相差无几),一边答话,一边向躺在门边的茅十八连使眼色,急打手势,叫他快逃。

海老太监叫道:“我……我瞧不见,谁说点了蜡烛?快去点起来!”说着便放开了韦仁的手腕。韦仁道:“是!是!”急忙走开,快步走到安在墙壁上的烛台之侧,伸手拨动烛台的铜圈,发出叮当之声,说道:“点着了!”

海老太监道:“胡说?胡说八道!为什么不点亮了蜡……”一句话没说完,身子一阵扭动,仰天摔倒。

茅十八向他招手,要他同逃。韦仁知道此时一同逃走,一则带着受制的茅十八无丝毫逃脱的机会,二则现在离开皇宫,就会失去与少年康熙相交的机会,因为他发现金大师笔下的《鹿鼎记》情节仍然按着原有的情节在发展。因此,他果断地朝茅十八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上的海老太监,又指了指门口,左手连挥,叫茅十八先逃出去再说,自己须得设法稳住海老太监。却听海老太监呻呤道:“小……小桂子,小……桂子……你……”韦仁应道:“是!我在这儿!”

茅十八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双腿穴道被封,伸手自行推拿腰间和腿上穴道,劲力使去,竟没半点动静,见海老太监苏醒过来,只好目含愧意,向韦仁拱了拱手,双手据地,悄悄爬了出去。

见茅十八海爬着离开了房间。韦仁回到海老太监身边坐下,见海老太监的呻呤一阵轻,一阵响。于是,忙唤了声:“公公!”海老太监在呻吟中低声应了一句。

过得片刻,忽听得远处传来的笃的笃铛,的笃的笃铛的打更之声,却是已交初更。黑暗之中,韦仁看着小桂子的尸首,想一想自己竟然亲手杀了人,这与在现代经过党教育多年的政府官员,做惯了遵纪守法好公民的他说,是多么的不可思议。这是一盏烛台上蜡烛突然熄灭,屋内光线顿时暗淡了许多,韦仁不由地又害怕起来,忙将身体向远离小桂子尸体的方向挪了挪。当他身子一动,海老太监便叫道:“小……小桂子,你……在这里么?”韦仁只好答应:“我在这里!”

过了大半个时辰,他站起身。海老太监又叫:“小桂子,你上那里去?”韦仁道:“我……我去小便。”

他摸索着将蜡烛点燃,手持着烛台走进内室。室内见桌子上放着几十根蜡烛,当即又点燃一根,插上烛台。房中放着一张大床,一张小床,房中有几只箱子,一桌一柜,此外无甚物件。东首放着一只大水缸,显得十分突兀,地下溅得湿了一大片。当即从小床底下摸到便壶,一面小便,一面四周打量见到小桂子床脚边放着一袭新衣,心念一动,忙脱下身上衣服,将新衣披在身上。

海老太监又在外面叫道:“小桂子,你……你在干什么?”韦仁道:“来啦,来啦!”一面结扣子,一面走了出去,拾起小桂子的帽子,戴在头上,说道:“蜡烛熄了,我去点一枝。”回到内室,取了两根蜡烛,点着了出来。

海老太监叹了口长气,低声道:“你当真已点着了蜡烛?”韦仁忙装作惊慌道:“是啊!公公!难道你的眼睛……?”海老太监半晌不语,咳嗽几声,才道:“我明知这药不能多吃,只是咳嗽实在……实在……太苦,唉!虽然每次只吃一点点,可是日积月累下来,毒性太重,终于……终于眼睛出了毛病。”韦仁心想:“其实老子早知道会这样!。”只听海老太监又道:“小桂子,公公平日待你怎样?”韦仁半点也不知道海老太监平日待小桂子怎样,忙道:“好的很啊!”海老太监道:“唔,公公现下……眼睛瞎了,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人照顾我,你会不会离开公公,不……不理我了?”韦仁道:“我……当然不会。”海老太监道:“这话半点不假啊?”韦仁忙道:“自然半点不假。”回答得毫不犹豫,而且语气诚恳,势要海老太监非大为感动不可。他又道:“公公,你没人相陪,如果我不陪你,谁来陪你?我瞧你的眼病过几天就会好的,那也不用担心。”海老太监叹了口气,道:“好不了啦,好不了啦!”过了一会,问道:“那姓茅的已逃走了?”韦仁道:“是!公公!我把那个小孩给杀了!”海老太监微一沉呤,道:“杀了就杀了吧!咱们屋中杀了人,给人知道了,查问起来,罗嗦得很。你……你去将我的药箱拿来。”韦仁心中砰砰乱跳,答道:“是!”走进内室,见两口箱子都用铜锁锁着,伸手在锁扣上一推,那锁应手而开。除下了锁,打开箱子,见箱中大都是衣服,左边有只走方郎中所用的药箱,当即取了,走到外房。

海老太监道:“挑些‘化尸粉’,把尸首化了。”韦仁应道:“是。”拉出药箱的一只只小抽斗,但见抽斗中尽是形状颜色各不相同的瓷瓶。韦仁记得书中写的是只三角形的瓶子。试下一找,果然有一只青色白点的三角瓶子。“公公,找到了!”海老太监说道:“好!这药粉挺珍贵,只消挑一丁点便够了。”

韦仁应道:“是!”忙打开瓶塞,从药箱中取了一张白纸,倒了少许药末出来,便即撒在小桂子的尸身的伤口之中。只听得小桂子尸身的伤口中嗤嗤发声,升起淡淡烟雾,跟着伤口中不住流出黄水,烟雾渐浓,黄水也越流越多,发出又酸又焦灼臭气,眼见尸身的伤口越烂越大。尸身肌肉遇到黄水,便即发出烟雾,慢慢的也化为水,连衣服也是如此。见此情景,韦仁只心中反胃无比,仿佛立刻就要呕吐出来,忙掩住嘴鼻,将自己换下来的长衫取过,丢在尸身上,忙除下小桂子的鞋子,换在自己脚上,将自己脚下一对已然踢破了头的鞋子投入黄水。

约莫一个多时辰,小桂子的尸身连着衣服鞋袜,尽数化去,只剩下一滩黄水。韦仁立即回入内室,用水瓢从水缸中掏了几瓢水,将底下黄水冲去。

“公公,时辰不早了!小桂子扶您去歇息吧。”韦仁扶着海老太监进内室的大床上躺下,海老太监道:“今天确实是累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是!”韦仁熄了蜡烛后,和衣躺在小床上,将匕首塞着枕头下。瞪着眼望着头上的屋顶,不敢入睡。不知过了多久,高度紧张了一天的他,最终没有抵抗住梦神的诱惑,眼皮终于重重地合上了。

第三回 小心谨慎无大害,步步为营有心计

海老太监的叫唤声将韦仁的从沉睡中惊醒。一夜里,韦仁在梦中不知经历了多少惊险,醒来觉得全身酸痛沉重不已,内衣里凉飕飕的被汗浸湿了一大片。

窗纸渐明,天已破晓。韦仁还在床上梦魇着,老太监忽道:“小桂子,天快亮了,还不起床?”韦仁一惊,立刻清醒过来,暗自警觉,自己仍身处险境,一切小心谨慎无大害。连忙下床答道:“是!公公。”海老太监道:“待会吃过早饭,便跟他们赌钱去。”韦仁知道海老太监是要他利用与宫中其他太监们赌钱的机会,打探《四十二章经》的线索。

韦仁故意含糊其辞的答道:“今天您的身子不好,咳得又凶,我还是不去了,留下来照顾你。”海老太监道:“不用担心!你给我办妥了这件事,比什么都强。你再掷一把试试。”韦仁进内室打开箱子,翻得几翻,在一只锦缎盒子中见到有只小瓷碗,碗里放着六粒骰子。韦小宝可称得上“赌神”重生,韦仁不知自己有无韦小宝的赌技,但是在前世在ktv时,摇骰子他的手气历来也是不错的。当他伸手拿起六粒骰子,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强烈感觉立即充斥全身。这六粒骰子一入手,他便知是灌了水银的骗局骰子,他知道韦小宝身上的技能,根本没有因为自己的附身而遗失。

他将瓷碗和骰子拿到海老太监身边道:“公公!我掷了!”海老太监答道:“好!看你今日是否有所长进。十把之中,看能否掷一只‘天’出来。”

当时掷六粒骰子赌钱,如果掷成四粒相同,余下两粒便成一只骨牌,两粒六粒点是‘天’,两粒一点是‘地’,以此而比大小。韦仁知道用灌水银骰子作弊,比之灌铅骰子可难得多了,他连掷四五把,都掷不出点子,掷到第六把上,两粒六点,三粒三点,一粒四点,倘若这四点的骰子是三点,这只‘天’便掷出来了,他小指头轻轻一拨,将这四粒的点子拨成了三点,拍手叫道:“好,好,这可不是一只‘天’吗?”

海老太监道:“别欺我瞧不见,拿过来给我摸摸。”伸手道瓷碗中一摸,果然六粒骰子之中四粒三点,两粒六点。

海老太监道:“今天运气倒好,给我掷个‘梅花’出来。”韦仁又如同前番一般提起骰子,先连掷了七八把不对,再掷一把之后才得一个“梅花”。如此这般,在海老太监的指挥下,得得失失地反复练了十数次。看来比死去的小桂子长进了不少。海老太监颇为高兴,说道:“有些长进啦,去试试手气罢。今天带五十两银子去。”

韦仁适才在翻寻骰子之时,见到里面有十来只元宝。对于韦小宝来说,赌、色、钱三样喜好是缺一不可的。前世韦仁是内才不少,外才很少,钱财稀少、女色全无。要不怎么会“牺牲”原本就很少的外才,刻意去巴结本科的科长,聚集那稀少的钱财,立下“雄心壮志”脚踏东瀛矮国,枪挑倭女一洗自身无女色之耻辱,以报国人心中之仇恨!因此,结合了韦小宝和韦仁的“现实版”韦仁,对于那些明晃晃的银元宝,就像自己的手足一般熟悉和亲切。这时听得门外有人嘎声叫道:“小桂子,小桂子!”他忙一边答应着,一边望向海老太监。海老太监低声道:“来叫你啦,这就去罢。”于是,韦仁回到内室打开箱子取了两只二十五两元宝,欣然正要出门,猛然间想到:“那些赌鬼可不是瞎子,他们一眼便知我不是小桂子,那便如何是好?”只听门外那人又叫:“小桂子,你出来,有话跟你说。”

韦仁道:“就来!稍等片刻!”当即返回到内室,取了块白布,缠在头上脸上,只露出眼睛与嘴巴,向海老太监道:“我去啦!”快步走出房门。

只见门外一名三十来岁的汉子正等着,见他这诡异模样,低声问道:“你这是……”

韦仁低声答道:“输了钱,给公公打得眼青鼻肿。”那人嘻的一笑,更无怀疑,低声问道:“敢不敢再去翻本?”韦仁拉着他衣袖,走开几步,低声道:“别给公公听见。当然要翻本啦。”那人大拇指一竖,道:“好小子,有种,这就走!”

韦仁和他并肩而行,见这人头小额尖,脸色青白,走出数丈后,那人道:“温家哥儿俩,平威他们都已先去。今日你手气得好些才行。”韦仁道:“今日再不赢,那……那可糟了!”

一路上走的都是回廊,穿过一处处庭院花园。韦仁知道这是数百年前,大清帝国的皇宫,虽然前世到过故宫n次,但由于受环境污染,虽一样的金碧辉煌,但缺少了洁净清新。

韦仁知道皇宫路径很多,他可不想迷路,又知道按照小说所写,今日在布库房,他与小玄子还有一场对战。因此,一路上,他不仅暗自里熟记路线,而且左右打岔,暗问其它。等跟着那人走了好一会,走进一间偏屋,穿过了两间房间,到达一扇紧闭的大门前时,该问清的他已经掌握清楚了。

那人伸手敲门,笃笃笃三下,笃笃两下,又是笃笃笃三下。那门呀的一生开了,只听得玎玲玲,玎玲玲骰子落碗之声,说不出的悦耳动听。房里已聚着五六个人,都是一般的打扮,正在聚精会神的掷骰子。

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问道:“小桂子干么啦?”带他进来的那人笑道:“输了钱,给海老太监打啦。”那人嘿嘿一笑,口中啧啧的数声。韦仁站在数人之后,见各人正在下注,有的一两,有的五钱,都是竹签筹码。

一人说道:“小桂子,今日偷了多少钱出来输?”韦仁道:“呸!什么偷不偷,输不输的?难听得紧!”带他进来的那汉子拿着筹码,神色有些迟疑。旁边一人道:“老吴,这会儿霉庄,多押些。”老吴道:“好!”押了二两银子,说道:“小桂子,怎么样?”韦仁心想:“最好别让人家留心自己,先还是冷眼旁观为上。”于是他退到众人身后观战,屋内战火正酣,无人有暇理他。

在一炷香的功夫内。韦仁在旁看得多,出手少,他一直在观察旁众人的赌技水平,最后他已经是xiōng有成竹了。今天来的这些人和“赌战”等级与自己现在又具备的赌技和韦小宝曾经参与过的“赌战”来说,这些都是“小儿科”。登时大为放心。入局时有二十五两的元宝,一只换了筹码,当下将另外一只放在左手边,以作掉换投掷的张本,他想:“我也得先输后赢,免得引人疑心。”于是输一注,赢一注,总计输上了五两银子。赌了半天,各人下注渐渐大了,韦仁仍下五钱。庄家平威将他的竹筹一推,说道:“至少一两,五钱不收。”韦仁当即添了一根筹码。庄家掷出来是张“人”牌,一注注吃了下来。他左手抓了骰子,左手手肘一挺,一只大元宝掉下地去,托的一声,正好掉在他左脚脚面。他大叫一声:“啊哟,好痛!”跳了几下。同赌的人都笑了起来,瞧着他弯下腰去拾元宝。韦仁轻轻易易的便换过了骰子,一手掷下去,四粒三点,两粒一点,是张“地”牌,刚好比“人”牌大了一级。平威骂道:“***,小鬼今天手气倒?”

“宝贝骰子”换上手后,又经过“实战”检验,韦仁信心百倍。在他的掌控之下,接下来的局面就出现了赢二两、输一两,赢三两、输二两的情形。这样一来二往,赌到中午时分,韦仁已赢二十几两,只是每一注进出甚小,谁也没加留神。老吴却已将带来的三十两银子输得精光,神情甚是懊丧,双手一摊,说道:“今儿手气不好,不赌了!”

韦仁知道韦小宝义气,加之为以后在宫中立稳根基,多交朋友、少数树敌,与人友善、总比与人为恶强。不能轻视小人物在关键时候的作用,这也是在前世韦仁的经验,并多次得到验证的。这时见老吴输光了要走,当即抓起一把筹码,约有十七八两,塞在他手里,说道:“你拿去翻本,赢了再还我!”

老吴喜出望外。这些人赌钱,从来不肯借钱与人,一来怕借了不还,二来觉得钱从己手而出,彩头不好,本来赢的会变成输家。他见韦仁如此慷慨,大为高兴,连连拍他的肩头,赞道:“好兄弟,真有你的。”

庄家平威气势正旺,最怕人输干了散局,对韦仁的“义举”也是十分赞许,说道:“哈,小桂子转了性,今天不怎么小气拉!”

再赌下去,韦仁又赢了六七两,忽然有人说道:“开饭啦,明儿再来玩过。”众人一听到“开饭啦”三字,立即住手,匆匆将筹码换成了银子。韦仁跟着老吴出来,心想:“不知到那里吃饭去?”老吴将借来的十几两银子又输得差不多了,说道:“小兄弟,只好明天还你。”韦仁道:“自己兄弟,打什么紧?”老吴笑道:“嘿嘿,这才是好兄弟,你快回去,海老太监等你吃饭呢。”

第四回 旷古奇缘戏帝王,处心积虑为自身

于是韦仁告别老吴后,按照先前探听到消息,一路寻找布库房的所在。这样他一直在先找中行进着,时时撞到和他一般服色之人,只是低头擦肩而过。走着走着,肚中已饿得咕咕直响。他穿过一处月洞门,一阵食物香气从左侧有间屋子透了出来,他偷偷走过门边,见门儿虚掩,轻轻推门,探头一张。只见桌上放着十来碟点心糕饼,眼见室内无人,便即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屋中空空洞洞,墙壁边倚着几个牛皮的人形,梁上垂下来几只大布袋,里面似乎装作米麦或是沙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正是小桂子与小玄子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吗?”伸手拿起一块千层糕,放入口中,大口嚼起来,果然是桂花香气,既松且甜。韦仁边嚼边开始寻思以后该走何种途径,方可过上安全、美好的人生。顿时,千万种想法涌上心头,脑海中又是混乱一片。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他忽听得门外脚步声,有人走近。知道是千古帝王康熙爷到了。他急忙走到桌前,掀起挂着的桌帷,当即钻入了桌底。

伸手将帷布稍稍撩起。“吱呀”门响之后,进来的人与韦小宝年纪稍大一点,十四、五岁上下,头戴着一顶明黄瓜皮帽,身穿着一件黄色短打,脚蹬一双千层底鞋,一张清秀白皙的脸上一双明亮的大眼此刻是yīn云层层,不是露出恨恨的目光。

“他就是少年康熙,韦仁啊!韦仁,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因为他现在年少而轻视他!否则,后果不堪想象!”作为数百年后来到大清朝的一个共和国小小的公务员,见到过最大的领导也只是相当于现在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处级)。现在,他马上就要和胡zhx级别的领导,而且是史上千古明帝中有数的康熙爷就要与面对面,韦仁的内心实在是激动万分,不知所以。他整个人的现状就是呆呆地趴在桌下愣神。

这时,只见少年康熙,伸拳击打梁上垂下来的一只布袋,边打嘴中恨恨地低吼着:“打死你这狗奴才!打死你这狗奴才!”他打了一会,又去击打墙边的皮人。康熙一拳打在皮人xiōng口,随即双臂伸出,抱住了皮人的腰,将之按倒在地,所用是交摔手法。

等康熙打了了一阵之后,见时机成熟,韦仁哈哈一笑,从桌底钻了出来,说道:“皮人是死的,有什么好玩?我来跟你玩。”少年康熙见一个太监突然现身,脸上又缠了白布,微微一惊,但见他年纪与自己相仿,穿着的服饰显示是个没有入品的小太监,又听他说来陪自己玩,登时脸现喜色,道:“好,你上来!”韦仁扑将过去,便去扭少年康熙的双臂。康熙一侧身,右手一勾,韦小宝站立不住,立时倒了。康熙笑道:“呸,你不会摔交。”

韦仁看到康熙脸上的笑容,知道自己的出现同《鹿鼎记》中韦小宝一样,已经得到少年康熙的认可,提起的心立刻落回心窝。他知道,自己如果现在畏手畏脚的话,可能马上会失去康熙现在对他的好感。于是,韦仁马上回应道:“谁说不会?”跃起身来,去抱康熙左腿。康熙伸手抓他后心,韦小宝一闪,康熙便抓了个空,然后突然左手出拳,击向康熙的下颚,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到砰的一声、正好打中。康熙一怔,眼中露出怒色。韦仁马上笑道:“呸,你才不会摔交!”康熙一言不发,咬牙出招。只见他左手虚晃,韦仁斜身避让,那想这只是他的虚招,紧接着,他熙屈肘横击,重重地正撞在韦仁的腰里。韦仁不由地大叫一声,痛得蹲了下来。康熙没等他缓过劲,双手从他背后腋下穿上,十指互握,扣住了他后颈,将他上身越压越低。韦仁右足反踢。康熙双手猛推,将韦仁身子送出,只听拍的一声,实实跌了个狗吃屎。

韦仁确实被摔得生疼,他知道这一局必须实打。只有这样,康熙才会真正从内心认同他是一名不认识的自己的小太监,而不是鳌拜党派来的奸细,也才会体现出他的“与众不同”。于是,他强忍着疼痛,翻滚过去,用力抱住了康熙的双腿,使劲拖拉,康熙站立不住,倒了下来,正好压在他的身上。这康熙身材比韦仁高大,他立即以手肘逼住韦仁后颈,跨步骑在他的背上。韦仁觉得呼吸不畅,手足同时发力挣扎,拚命力撑翻身。左右翻了几下,终于掀翻背上的康熙,将他反压在身下。康熙立刻反击,韦仁只人小身轻,没过多久就被康熙成功反制,又给他翻了上来压住。这回,韦仁没得康熙压实,立刻放开双手。从康熙腿间钻出,到了他的身后,大力一脚踢中他屁股。康熙反手cāo住他右腿使劲一扯,韦仁仰面便倒。康熙扑上去扠住他头颈,喝道:“投不投降?”韦仁左足钩转,在康熙腰间擦了几下,康熙怕痒,嘻的一笑,手劲便即松了。韦仁乘机跃起,抱住他头颈。康熙使出摔交手法,抓住了韦小宝后领,把他重重往地下一摔。韦仁一阵晕眩,动弹不得。康熙哈哈大笑,说道:“服了么?”

韦仁猛地跃起,一个头锤,正中对方小腹。康熙哼了一声,倒退几步。韦仁冲将上去,康熙身子微斜,横脚钩扫。我摔将下来,狠命抱住了他大腿。两人同时跌倒。一时康熙翻在上面,一时韦仁翻在上面,翻了十七八个滚,终于两人互相扭住,呼呼喘气,突然之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都觉如此扭打十分好玩,慢慢放开了手。

康熙一伸手,扯开了韦仁脸上的白布,笑道:“包住了头干么?”

韦仁吃了一惊,便欲伸手去夺,但想对方既已看到自己真面目,再加遮掩也是无用,笑道:“包住了脸,免得进来偷食时给人认了出来。”康熙站起身来,笑道:“好啊,原来你时时到这里偷食。韦仁道:“时时倒也不见得。”说着也站了起来,见康熙长得确实眉清目秀,神情轩昂。

康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韦仁道:“我叫小桂子,你呢?”康熙略一迟疑,道:“我叫……叫小玄子。你是哪个公公手下的?”韦仁道:“我跟海老太监。”韦仁点了点头,就用韦仁那块白布抹了抹额头汗水,拿起一块点心便吃。韦仁也拿起一块千层糕,肆无忌惮的放入口中。

康熙见状没有见怪,只是笑了笑道:“你没学过摔交,可是手脚挺灵活,我居然压你不住,再打几个回合,你便输了。”韦仁知道,到此时康熙才真正对自己放心,而且也是真正喜欢上自己,于是同原著中韦小宝的口气回道:“那也不见得,咱们再打一会试试。”康熙笑道:“很好!”两人又扭打起来。

康熙是真正懂得一些摔交之技,年纪和力气又都大过现在的韦仁。不过韦仁虽在前世并不是争强斗狠之徒,但是,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懂得也不少,像什么“如来神掌”啊!“佛山无影脚”啊!散手、截拳道等等。加之,韦小宝在扬州市井间身经百战,与大流氓、小无赖也不知打过了多少场架,扭打的经验远比康熙丰富。加之,韦仁知晓康熙的身份,知道领导都不喜欢比自己强的手下。这么一来,韦仁终于给他骑在背上再也翻不了身。康熙笑道:“投不投降?”韦仁道:“降了!降了!”康熙哈哈一笑,跳了起来。

韦仁扑上去又欲再打。康熙摇手笑道:“今天不打了,明天再来。不过你不是我对手,再打也没用。”韦仁装作不服气,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说道:“明天再打,不过要赌钱,你也拿三两银子出来。”康熙一怔,立刻回过神来。笑道:“好,咱们打个彩头。明天我也带银子来,中午时分,在这里再打过。”韦仁道:“那好!这可是死约会,不见不散!大丈夫一言既出,什么马都难追。”康熙见韦仁装出的糗样,立马哈哈大笑,说道:“不错,大丈夫一言既出,什么马都难追。”说着出屋而去。

等康熙离去,韦仁立即全身酥松,瘫倒在地,暗中后怕不已,同时又是一阵庆幸。这样过了许久,他等身上的汗干得差不多了,才爬起来,推门走了出来。走出几步,他不由得又回过身来看了看这件布库房,一种不可言喻的情绪从内心深处升起。又过了一会,他顺着原路,慢慢觅到适才赌钱之处。再逆径回走,终于回到海老太监的住所。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咳嗽之声,海老太监发怒的声音立即从屋内传来:“是小桂子吗?这么去了这么许久!”顿时将韦仁从刚才的喜悦中拽回现实,连忙回答道:“是!公公!”回想到原著中所著,其实,韦小宝杀死小桂子,以身代替并没有瞒过海老太监这只老狐狸,而且,从第一天开始,海老太监就处心积虑地将一种慢性毒药下在汤中,以备事后杀人灭口。韦仁内心再一次紧张起来,那颗小心脏又提了起来。他推门进屋,果然看到屋中桌上放着碗筷,摆着四菜一汤,其中,一只青花瓷碗中就盛着满满一碗生氽丸子汤。韦仁后脑勺一阵发麻,但不敢显露半点神情。拼命忍住内心的恐惧,挪动着有些僵硬的身子,来到海老太监身前处见礼道:“公公吉祥!我回来了!”

第五回 斗智勇瞒天过海,巧言语抗险度难

海老太监问道:“手气如何?”韦仁道:“起先不怎样!后来转风少许,最后赢了大约七八两银子,不过……不过……”海老太监道:“不过怎么?”韦仁道:“不过让老吴借走了。”韦仁知道海老太监并不在乎自己赌钱赢多或是赢少,只是一心想要自己套上上书房的温氏兄弟,好让自己盗取《四十一章经》。但是今天温氏兄弟确实没有来到赌场,因此,韦仁一见海老太监的脸一沉,他马上借口解释道“公公,今日温氏哥俩未来!小的见老吴手气太霉,这才借给他银子!为的是以后在宫里能行走方便些许!请公公不要怪罪为好!”韦仁只见海老太监因毒药被毒瞎的那双瞎眼,浑浊的眼球朝着自己转了转,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借给老吴这小子虽说没有多少用途!但是,未曾想小桂子你这小兔崽子竟然有所长进。不错!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下次遇到,记得就算他们没向你借,你也要想法子借给他吗?要最短的时间内让温氏哥俩在赌场上欠你不少的钱。我吩咐你的话,你记住了吗?”韦仁忙恭谨地答道:“公公放心,小的记住了!绝不敢忘记。”

海老太监哼了一声,道:“谅你也没这个胆!好了,你过来!我再与你小子详细说道一遍”韦仁道:“是!”走近了几步。海老太监道:“你听着!你下番再去赌钱时,如果主要是去赢温家哥儿俩的银子。待他们输了,便借给他们,记住借得越多越好!待过上数日,你便要逼他们带你到上书房去。他们欠了你钱,不敢不依,如果推三阻四,你就说我会去跟上书房总管乌老公算帐。温家兄弟还不出钱来,自会想法趁皇上不在……如果办不成,我杀了你。”韦仁道:“是!”海老太监道:“这时他们会问你,到上书房干什么。你就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只想能有机会见到皇上,自己想法子让他老人家开心满意,这样才会有被万岁爷看上的可能,方能有机会到书房当差。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温家兄弟是不会让你见到皇上的,带你过去时,皇上一定不会在书房里,你就得设法偷一部书出来。”

“是,是,明白了,要到皇……皇帝的书房去。偷一部书出来。”海老太监道:“偷什么书?”韦仁道:“一部经书。”海老太监愣了一下道:“不错!什么经书!”韦仁答道:“《四十二章经》”“咦!”这一下海老太监惊愕地低低地出了声,但是他是老江湖,灰蒙一片的眼珠儿又是一转,他立即掩饰过去。但是对于早已熟知《鹿鼎记》情形的韦仁来说,虽然海老太监掩饰的快,韦仁还是及时地扑捉到他的异样,知道海老太监对自己早已生疑,但是见自己又了解他的机密,方才对他的判断有些怀疑。不过,宫廷之内尔虞我诈最为惊险,韦仁在前世时看过不少的皇室宫廷的书籍不少,对此是知之甚多。韦仁知道,为了保守自己的机密,不管是真的小桂子,还是假的小桂子,真的自己,待功成之日,很有可能便是自己身死之时。因此,为了能够在危机之中,首先生存下来,韦仁必须找到一个让海老太监不敢对自己动手,至少目前不敢着急动手的人或事。事是有了,那就是自己能拖着不到上书房的时间越长越好,当然这时间是不可能永无止境的。然后就是人,一个强有力的靠山,韦仁想在世上,可没有那个比当今皇帝更强的靠山吧!自己一定要在不露痕迹之间,将自己与皇上相识的利好消息传递给海老太监。韦仁正自己独自琢磨着,听到海老太监出声道:“很好!记得就好!马上用饭吧。来!小桂子先喝碗汤。”只见海老太监摸着面前的一只小碗盛了一碗汤,放到韦仁面前。

“哎!真是又渴又饿!与人争斗实在太累人!还是先喝口水!”韦仁知道这碗汤绝对是“加料”了的。韦仁不论在前世的真身,还是在现在的替身都是鬼灵精怪之人,他早已是小“竹子”长着内心之中了。他走到一旁的桌案上提起茶壶倒上一杯茶水,一边注意海老太监的神情,一边故意将茶水喝得“兹、兹…”作响,一连喝了三杯。喝第三杯时,见海老太监听了自己的言语,有点出神,虽然同样将茶水喝得声响,但是他实际仅仅喝了一半,就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后,又马上偷偷地拿着手里,另一手顺手cāo起一块抹布,在饭桌前坐下。

“好饿啊!”韦仁轻轻地将抹布放在桌上,故意夸张地说话,然后一手端起汤碗,另只手将茶杯凑到嘴边,一边将茶水大声地慢慢喝下,一边将汤偷偷地慢慢倒在抹布,然后将茶杯放在抹布上,同时将汤碗放在桌上。这时,在海老太监的那张苍白枯老的脸上,露出微微得意yīn笑。“怎么样?滋味不错吧!来!小桂子,再喝一碗。”海老太监摸索着拿到空碗,那笑容更明显了,笑声脱口而出。“汤真好喝!谢谢公公!刚灌了几杯茶水,不用了!”韦仁马上回应道,心里暗想,死老太监!真**太毒!还好老子早有准备,要不又**的要再死一回!连忙盛了一碗饭,挟起一块红烧肉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皇宫大内尚膳监御厨手艺那是没得说,虽然菜肴早已冷了,但是对于头一朝品尝的韦仁来说,确实是说不出的美味。这不,韦仁一口气连吃下三碗饭,要不是韦小宝小肚子容量有限,他恐怕是停不下来了!

海老太监早已回到自己的座椅坐下,在听道韦仁吃完饭放下碗筷,惬意地打出饱嗝后,他端起茶盏,抿了抿,放下手中的茶盏平静地问道:“小桂子,刚才你说与人争斗了许久!是怎么回事啊?”

韦仁正等海老太监问他这件事情。听他问起,他将自己赌完钱后,看着时辰还早,就在宫内逛游,碰到一名十四五岁左右的小太监要和自己比试,然后,自己就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等等情形,绘声绘色地演义一遍。他在那头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口沫横飞,见海老太监在那头仔细聆听着。当海老太监听到韦仁讲到遇见康熙时,故意详细描绘康熙的相貌、着装,神情立即凝重起来,越到后边越凝重。韦仁见状暗喜,知道海老太监估摸着已经猜到康熙的身份。果然,等韦仁的泡泡鼓完,海老太监再次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问道:“那小太监叫什么名字?是哪一房的?”韦仁摸了摸头:“当时是通了名号的!小的告诉他小的叫小桂子,是尚膳监海公公手下。他说他叫小玄子,至于是哪一房的?小的到忘问了?不过,小的与小玄子约好了!明日是死约会,不见不散!要不,小的明日再问问?……”

“小玄子!小玄子!果真是那位爷?!……”海老太监沉思着,韦仁看着发愣的海老太监,听到他在嘴中一直嘟囔着,虽然声音很轻。

“公公要是不高兴,小的明日拼着失信,就不去赴小玄子这个约会了!”见海老太监出神发着呆,韦仁故意加大了声量。海老太监一听醒过神来,连忙说:“既然是死约会,我们还是不能失信的。不过,你一定要别忘了经书的事情!这是正事,如果出现纰漏,勿怪……”“小的明白,一定为公公办妥!公公请放心!”“这样便好!快吃吧!饭菜都凉了!”吃完饭后,只怕海老太监起疑,韦仁便拿着六颗骰子,在碗里叮叮当当的掷个不休,掷了一会,只觉眼皮渐重,下午一阵搏斗,这时实在疲倦得很了,不多时便即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时分,跟着便有一名粗工太监送饭菜来。韦仁服侍海老太监吃了一碗饭,又服侍他上床睡觉,自己睡在小床上,心里想起明日和康熙比武,必须要能有打赢他的本领才行。今天见康熙身材力气均优于自己,而且,历史上康熙十分聪慧,并且武功级别不低。如果只输不赢,恐怕他很快就会对自己失去兴趣。看样子只能求助于这个老太监,让他教自己实用的功夫才行。当即说道:“公公,小的今天与小玄子相斗,那小玄子仗着自个身高体壮,小的是输多赢少。小的不服气,明儿一定再跟他好好斗过,就不知能不能赢。如果要是输多赢少的,唯恐失尚膳监和海公公的颜面。”海老太监哼了一声,道:“你这是想求我教武功了。我说过不教,便是不教,你再绕弯儿也没用。”韦仁心中暗惊:“老乌龟倒聪明,不上这当。”说道:“这小玄子又不会武功,小的要赢他。也不用学什么武艺,谁要你教了?今儿小的明明已骑在他身上,只不过他力气大。翻了过来。明天小的出力掀住他,这家伙未必就能乌龟翻身。”他这一天已然小心收敛,不说一句粗话,这时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海老太监道:“你想使他翻不过来,那也容易。”韦仁道:“小的想也没什么难处,我明天一定牢牢掀住他肩头。”海老太监道:“哼,掀住肩头有什么用?能不能翻身,全仗腰间的力道,你须用膝盖抵住他后腰穴道。你过来,我指给你看。”韦仁一骨碌从床上跃下,走到他床前,海老太监摸到他后腰一处所在,轻轻一按,韦仁便觉全身酸软无力。海老太监道:“记住了吗?”韦仁道:“是,明儿小的便去试试,也不知成不成?”海老太监怒道:“什么成不成?那是百发百中,万试万灵。”然后海老太监又伸手在他头颈两侧轻轻一按。韦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只觉xiōng口一阵窒息,气也透不过来。海老太监道:“你如出力拿他这两处穴道,他便没力气和你相斗了。”韦仁大喜,果然海老太监是高手,出手不凡,忙道:“成了,明儿小的准能赢他。”说完,他自个反复习练了数遍,他与韦小宝不同,知道艺不压身,只有自己拥有越强的身手,自己在这个异世方能越保证自己的安全,虽说在原著中韦小宝总能逢凶化吉,但是也是危机重重。同时不知道自己的到来,情节是否仍会按照原著一般不便。韦仁想绝对会有所变化,至少韦小宝喝汤中毒一节便因为自己发生变化。因此,韦仁虽然知道海老太监是不会教自己真正的绝技,但是就教的这些也是不错的。于是,韦仁是真下功夫勤练,遇到不明白的就去请教海老太监,海老太监方也是不厌其烦的传授。一直到了深夜,韦仁才冲洗后回到床上安歇。

次日一早,韦仁天未晓便起床,独自出到屋外按照前世自己所了解的特种部队训练的方式,制定了自己浓缩的训练计划进行体能训练方案,开始锻炼。在锻炼时,虽然韦仁没有看到海老太监,但是他在重生后,发觉自己的“第六感官”非常灵敏,他明显地感觉到海老太监就在身后的某一个隐秘的角落中注视着自己。韦仁只当自己未发觉,按部就班地完成体能锻炼后,又将昨晚海老太监教自己的几招,反复练了多遍。

早饭后不久,老吴又来叫他去赌钱。又到到了那间赌钱的房子,他有意识地观察了那温家兄弟。原来温家兄弟是一对双生子,哥哥叫温有道,弟弟叫温有方,都是十七八岁模样,一样的清瘦高挑。每次都是弟弟温有方负责摇骰,哥哥温有道负责赔赢。而温有方根本无赌技可言,纯粹靠手风。用韦小宝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羊牯”。轮到温氏两兄弟做庄时,韦仁便使出自己的手段,很轻松地赢了他们二十几两银子。今天他兄弟俩手气又坏,不到半个时辰,五十两本钱已输干了。韦仁主动借了二十两给他们,到停赌时,温家兄弟又将这二十两银子输了。韦仁心中一直惦记着的只是和康熙比武之事,赌局一散,便飞奔着向那间屋跑去。

第六回 博弈间终获帝心,巧言语又得新招

据韦仁前世知道,紫禁城是作为中国明、清两代24个皇帝的皇宫。是世界上规模最大、建筑最雄伟的宫殿。南北长961m,东西宽753m,占地面积达720,000㎡。有房屋980座,共计8704间。四面环有高10m的城墙和宽52m的护城河。它画栋雕梁,金碧辉煌。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壮观雄伟。其间回廊过道更是数不胜数,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宫。初入其中不识其路者必为其所迷!因此,韦仁留了一个心眼,把标图识路作为每日的必修课之一。因此,他虽然到这紫禁城内时日不长,但是自己所到之处,均已被他记得个滚瓜烂熟。

韦仁按照自己的记忆,很容易便到了那间“布库房”。他又是早到,见房间内无人,桌上仍是放着许多碟点心,他取了几块吃了起来。正在吃点心时节,他听得屋外传来靴子声响,知道是康熙到了。为了符合自己在康熙心中是一个毫无心机,无知小太监的身份,他一如原著所述的韦小宝一般,钻入桌底躲了起来。果然,他听得康熙在门外叫道:“小桂子,小桂子!”边喊着便推门而入。韦仁突然从桌下钻了出来,笑道:“死约会,不见不散。”只见康熙并不惊讶,反而有些心中有数般的神情。韦仁知道自己的行为正好符合康熙内心所想。只听见康熙也笑道:“哈哈!果然是死约会,不见不散。”

于是走到屋中。韦仁不等他站稳身形,便一声大叫,朝康熙扑了过去。康熙喝道:“来得好。”扭住他双臂,左足横扫过去。韦仁站立不定,晃了几下,一交跌倒。在跌倒的同时,韦仁随手一拉,cāo住康熙的小腿,将他顺势拽倒了下来。韦仁一个翻滚,翻身压在康熙背上。这时,韦仁按海老太监所授,伸手拿住康熙后腰的穴道,可是他没练过打穴拿穴的功夫,这穴道岂能一拿便着?拿的部位稍偏,康熙已然翻了过来,抓住他左臂,用力向后拗转。韦仁叫道:“啊哟,你不要脸,拗人手臂么?”康熙笑道:“学摔交就是学拗人手臂,什么不要脸了?”韦仁趁他说话之时一口气浮了,全身用力向他后腰撞去,将背心撞在他头上,右手从他臂腋里穿了过来,用劲向上甩出。康熙的身子从他头顶飞过,拍的一声,掉在地下。

康熙翻身跳起,道:“原来你也会这招‘羚羊挂角’。”韦仁胜了一招,装作大为得意,高声笑道:“这‘羚羊挂角’算得什么,我还有许多厉害手法没使出来呢。你等着瞧吧!”康熙虽败了一阵,但是眉角露出笑意,并不为恼,也跟着笑道:“那再好也没有了。咱们再来比划比划。”

韦仁看着更加坚定自己原有的打算,心想:“康熙还小,他虽贵为皇帝,但到底根子里还是小孩心性未退。加之,宫里规矩甚严,让年少康熙如关入笼中的金丝雀一般孤寂难耐。所以一定要抓住机会,用最快的速度获得康熙的宠爱。作为前世在官场混迹多年的人,这应该不是很难的事。”

正在思量间,眼见康熙已经扑将过来,韦仁也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不料康熙这一扑却是假的,待韦仁扑到,他早已收势,侧身让开,伸手在他背上一推。韦仁扑了个空,本已收脚不住,再给他顺力推出,登时砰的一声,重重摔倒。

康熙大声欢呼,跳过来骑在他背上,叫道:“投不投降?”

韦仁道:“不降!”欲待挺腰翻起,蓦地里腰间一阵酸麻,后腰两处穴道已被康熙屈指抵住,那正是海老太监昨晚所教的手法,没想到康熙也学会了这手,肯定是从那位假太后传授的。韦仁挣了几下,始终难以挣脱,只好顺势叫道:“好,这次就降你一次!”康熙哈哈大笑,放了他起身。韦仁突然伸足绊去,康熙斜身欲跌,韦仁顺手出拳,正中他腰间。康熙痛哼一声,弯下腰来,韦仁自后扑上,双手箍住他头颈两侧。康熙一阵晕眩,伏倒在地。韦仁大喜,双手紧箍不放,问道:“投不投降?”

康熙哼了一声,突然间双肋向后力撞。韦仁xiōng口肋骨痛得便欲折断,大叫一声,仰天倒下。康熙翻身坐在他xiōng口,这一回合又是胜了,只是气喘吁吁,也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问道:“服……服……服了没有?”韦仁道:“服个屁!不……不……服,一百个……一……一万个不服。你不过碰巧赢了。”康熙道:“你不服,便……便起来打过。”韦仁双手撑地,只想使劲弹起来,但xiōng口要害处给对手按住了,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僵持良久,只得又投降一次。

接下来,俩人来回又斗了数个回合,结果当然是康熙赢多输少。斗罢俩人均是双臂酸软、身子摇摇摆摆。这时,屋外有人敲门低声道:“回……”康熙立马出声截断他的话音喊道:“什么事待会再说!”然后他回头对韦仁说道:“今天,就到此吧!可能是上头公公有事唤我。明儿……明儿再来打过!。”韦仁也回道:“那好!还是死约会,不见不散。”康熙道:“好,死约会,不见不散。”说完,转身出了房门。韦仁急忙轻手轻脚地跟过去,贴近房门,只听见外边有人向康熙小声禀告道:“回主子,是鳌中堂入宫有急事求见!”“他又有什么急事?不是有向要杀什么人了吧!”康熙边走边恨恨地嘀咕道,后来脚步声逐渐消失了。

韦仁回到屋中。海老太监如前日一般已经准备好饭菜等他。韦仁与海老太监见过礼后,没待他吩咐就一如既往地用餐,同时主动向海老太监禀报自己一日的行程:“公公,今天温氏兄弟向小的借了二十两银子……”海老太监哼了一声,说道:“今日做得不错!你和那个小太监比试得如何?又打输了吧。”韦仁道:“没有全输。起先我按公公教的法子很是赢上了好几场。不过后来,那小子居然也会这些法子,而且会得更多!所以后来就输上了几场。”海老太监奇道:“他也知道这法子?你试给我瞧瞧。”他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道:“你试着学他的样。”韦仁于是背心向着他,挺肘缓缓向后撞去,道:“他用手肘这样撞我。”待得手肘碰到了海老太监xiōng口,便不再使力。海老太监嗯了一声,说道:“这是‘腋底锤’,那也算不了什么。”韦仁道:“还有这样。”拉住了海老太监左手,放在自己右肩,说道:“他用力一甩,我身子便从他头顶飞了过去。”海老太监道:“这是‘羚羊挂角’。”韦仁跟着拉住他手臂,慢慢而后拗转。海老太监道:“嗯,这是‘倒折梅’中的第三手。还有什么?”

韦仁接着道:“我向他扑过去,这小子向旁闪开,却在我背上顺势一推,我就……”海老太监不等他说完,便问:“他推在你哪里?”韦仁指着自己的右腰肋骨之下道:“是这里。”海老太监不答,凝思半晌,道:“我教你的两个法子,你说他居然也会,这话不假罢?”韦仁道:“自然不假。这小子不但会按我后腰,还掀住了我xiōng口这个地方,我登时气也透不过来。”韦仁这次不待海老太监发问,主动拉过他手来,按在自己xiōng口康熙适才制住他的所在,道:“是按在这里。”海老太监叹了口气,道:“这是‘紫宫穴’,这孩子的师父,可是位高人哪。”

海老太监回坐椅中,右手五指屈了又伸,伸了又屈,闭目沉思,过了好一会,说道:“他会‘小擒拿手’,那倒没什么,可是他那一掌推在你右腰‘意舍穴’上,这是武当派的‘绵掌’手法。后来他按你‘筋缩穴’,再按你‘紫宫穴’,更是武当派的打穴手法。原来咱们宫中暗藏着一位武当高手。嗯,很好,很好!你说那小……玄子有多大年纪?”韦仁道:“看上去只大我一两岁罢,不过他的身材比我高大得多。”海老太监沉吟道:“这小子十四五岁年纪,嗯,你跟他打了多少时候才输?”韦仁道:“来回个把时辰,后来可能是他房中的大公公寻他,便约好明日再战!。”海老太监说道:“我知晓此人必然学过些时日的武功。你没学过,打输了又不丢脸。况且你年纪还小,又怕什么了?只要最后一次赢了,赢得对手再也不敢跟你打,那才是英雄好汉。知道吗?”韦仁道:“对!公公说得对。小的明白了!”海老太监寻思半晌,道:“你没学过武功,这小玄子须得跟你缠上一会,才将你打倒,他这‘小擒拿手’功夫是新学的,你不用怕。我教你一路‘大擒拿手’,你好好记住了,明天去跟他打过。”韦仁大喜,道:“他使的是小擒拿手,咱们使大擒拿手,以大压小,自然必胜。”海老太监道:“那也不一定。大小擒拿手各有所长,要瞧谁练得好。要是他练得好过了你。小擒拿手便胜过大擒拿手了。这大擒拿手共有一十八手,每一手各有七八种变化,一时之间你也记不全,先学一两手再说。”当下站起身来,摆开架式,演了一遍,说道:“这一招叫做‘仙鹤梳翎’。你先练熟了,跟我拆解。”韦仁看了一遍便已记得,接下来又独自反复练了十数次,海老太监“听”他习练得熟练了少许,便道:“小桂子,你过来拆招试试。”韦仁刚走近海老太监身前,海老太监坐在椅上,左臂一探,便往他肩头抓去。韦仁反映很快,见海老太监手一动,自己肩膀首先猛地下沉,同时立即按刚才所练的招式,右手飞速上扬,切向海老太监的手腕,顿时逼得海老太监收回自己前抓的左臂,不由出声道:“不错!小子有点天资!”韦仁又练了几次,再和海老太监拆招。这次海老太监同样又是左臂一探,姿式招数仍和先前一模一样。但是这次速度较上次快上了许多,待韦仁出手格住海老太监手臂时,他的左手已经搭到了韦仁的肩膀。接着,韦仁又不住地练那招的姿式,但是到了第三次拆解时,仍是给海老太监抓住。韦仁知道这武功必须经过长年不懈的苦练才能熟能生巧,自己输给海老太监这武林高手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是,练武还是有诀窍的,如果掌握了练起来可事半功倍。他知道自己第一次出手得到海老太监的赞赏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为了尽量能从自己便宜“师傅”身上多学一点功夫。他装作心下迷惘的样子,不住地摇头叹气着。海老太监听着点了点头道:“小桂子,你不要灰心。你初学能如此已是很不错了!你可知道,就我这一抓,你便再练三年,也是不能避得过的。我跟你说,你不能避,我来抓你肩头,你就须得用手掌切我手腕,这叫做以攻为守。”说着海老太监再次将那一招式细细的给韦仁拆解传授一遍,韦仁大喜,如海老太监所教跟着又练上了几遍,果然发现效果好上了许多。

待韦仁接着又练了数遍后,海老太监道:“好了!这招现在先练到这。小桂子,你过来!”韦仁收了招式,又走到海老太监面前。海老太监仍坐在椅子上,说道:“小桂子,现在你出招攻我。快点!”“那好!公公,小的无礼了!看招!”韦仁话音未落,右拳出手猛击海老太监xiōng口,拳势还未到,只见海老太监左掌飞速翻转,如闪电般抓住了他手腕,顺势一甩,将他身子摔了出去,笑道:“小桂子,这招记住了吗?”韦仁这一下摔倒,肩头撞上墙脚,幸好海老太监出手甚轻,否则只怕肩骨都得撞断。韦仁忍痛当即爬起身来,将海老太监这两下手法想了一下,记在心里。然后又走到海老太监身前拱手道:“公公,有点印象了!不过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公公能否再指点一二。”“不错!孺子可教也!好!再来”韦仁如前次一般再次出手,这回他是右拳虚晃一招,接上去左拳跟上,谁知海老太监虽然眼瞎,却没上当,只见右掌又是翻转,飞速出手再次抓住他的手腕,将韦仁顺势甩了出去。韦仁又咬牙坚持让海老太监反复摔打几番,终于从他手中逃出此招的全部套数。接下来自己独自勤练起来,待他熟练起来,海老太监又和他照式拆解。如此这般,海老太监原本只打算传授韦仁两式手法,没想到见韦仁天赋不错,最后竟然传授了他六式。

韦仁在练习时,也不时偷看海老太监的表情,竟然有数次在海老太监的脸上,发现他赞赏又可惜的表情。韦仁知道,海老太监虽然对自己的练武之才起了喜爱之心,但是在他的心中是不可能泯灭在事成之后的灭口之意。意动时刻,韦仁就更加苦练起来。直到海老太监出声要他作罢为此。待韦仁洗漱完毕后,由于体力透支过甚,他沾床便熟睡过去了。

第七回 巧游斗实长功夫,危急时终识君臣

一夜无话。次日上午,韦仁赌完钱后,便又去赴跟康熙比武之“死约会”。俩人见面,韦仁眼见他虽然仍是精神焕发,但是在眉角之间还是又些倦意,心道:“看来昨日鳌拜还是让康熙难堪了不小,韦小宝真正得到康熙的宠爱,还是与康熙一道擒拿鳌拜开始的!要怎样才能防止如书中那样在擒拿鳌拜时出现的危险呢?”康熙正准备韦仁如前两日一般偷袭自己,可是等了半天,见他正在一旁出神发愣,不由暗地冷笑一声。一击“饿虎扑食”,双手扣住韦仁的双肩,右脚一插,腰板下压,顿时将韦仁掀翻在地,右肘抵住他的喉咙,顿时让他呼吸困难不已。乘机伸指戳出,戳中他左腿。韦仁左腿酸麻,跪了下来,给康熙在后一推,立时伏倒。康熙纵身骑在他背上,又制住了他“意舍穴”,韦仁只得投降。

他站起身来,凝了凝神,待得康熙扑将过来,便即使出那招“仙鹤梳翎”,去切对方手腕。康熙急忙缩手,伸拳欲打,这一招已给韦仁料到,一把抓住他手腕,扭了过来,跟着以左肘在他背心急撞,康熙大叫一声,痛得无力反抗,这一回合却是韦仁胜了。

接下来的第三回合,他同样使出前一招“仙鹤梳翎”,但故意将出招的速度放慢了一些,这次却是输了。

第四回合上韦仁使出一招“猿猴摘果”,和对方扭打良久,竟然僵持不下,到后来两人都没了力气,搂住了一团,不停喘气,只得罢斗。康熙甚喜,笑道:“你今天……今天的本事长进了,跟你比武有些味道,是谁……谁教你了?”韦仁也气喘吁吁的道:“我自然有个厉害的师父!不知道你是否也有这样高明的师父,要不然明日你必败在我的手里!”康熙哈哈大笑,说道:“那就等着瞧!明日还是死约会,到时自然要领教你的高招,可别是大叫投降的手段啊!”韦仁道:“呸,死约会,不见不散!明天定要你大叫投降。”

韦仁回到屋中,得意洋洋的道:“公公,你的大擒拿手果然使得,我扭住了那小子的手腕,再用手肘在他背上这么一撞,这小子只好认输。”海老太监道:“你老老实实说给我听,一招一式,细细比划过来。”韦仁详详细细地描叙了与康熙今天比试得各个细节。海老太监认真地听着,一直在低头沉思,最终喃喃道:“果真是武当高手,果真是武当高手。”韦仁道:“那么公公您又是什么派的?咱们这一派武功天下无敌,自然是比武当派厉害得多了!”海老太监道:“我是少林派。小玄子使的既是武当派正宗擒拿手,咱们便须以少林派正宗擒拿手法对付,否则就敌他不过。”韦仁道:“是啊,我打输了事小,连累了咱们少林派的威名,却大大的不值得了。”。

海老太监道:“昨天我传你的那两手大擒拿手,本意只在打得那小子知难而退,不再纠缠不清,你便可以去御书房取书。可是眼前局势有变,这小子果是武当嫡系,这一十八路大擒拿手,便须一招一式的从头教起。你会不会弓箭步?”

韦仁道:“小的以前没练过武功,不知道!”

海老太监脸一沉道:“要学功夫,便得虚心,不会的就说不会。学武的人,最忌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前腿屈膝,其形如弓,称为‘弓足’;前腿斜挺,其形如箭,称为‘箭足’,两者合称,就叫做‘弓箭步’。”

海老太监接着道:“想那小玄子也是学练武当功夫也不是甚久,只要你从今日起认真苦练,想必不会较他太差!你记住,从明日起,早晨先停止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每天早晚之间给我各扎‘弓箭步’一个,然后再练我教的‘大擒拿手’。如有松懈,必受严惩!”说完,二话没说,当即自“连环手”开始,将推肘、反背贼身靠、前倒扒、白马翻蹄。鲤鱼托鳃、迎风屈柳、踢顺脚、劈捶、通天炮、金丝攀眉、撑滑前倒扒、猴坐毫、缠丝、捶腰、滚蹄、撑手、贯耳、填虚等一十八拆解的方法都教给他。那是第一路的一十八式,每路一十八式,十八路便共有三百二十四种变化。将“大擒拿手”一一传授起来。言传后,紧接着海老太监和韦仁进行拆解之时,却是不厌其烦、反复叮咛解释,直至韦仁明白无误为止。

韦仁对于这样的教授十分适应,加之,自己两世为人,天资聪慧,很快明白了每一擒拿拆解的道理,学得津津有味。

一直学到吃饭时,韦仁居然将第一路擒拿手的一十八式变化都学全了。海老太监道:“小子,果然不错。”言下大有赞许之意。晚饭过后,两人又再反覆练习。只是这一路擒拿手拆解之时,须得弯腰转身、蹲倒伏低,海老太监虽然眼瞎,只是出声指点,但是他确实高手,只要伸手一摸,便知韦仁姿式手法是否有误。

看韦仁掌握明白之后,海老太监便离开,剩下韦仁自己勤练、熟悉。

次日韦仁又去和康熙比武,一动手,康熙竟然也会上了许多自己没有见过的招式,一来二往,竟然双方打成平手。康熙见两人势均力敌,更为高兴。心喜之余对韦仁大加赞赏,约定后会之期。

为了回到住处,自己能够演练出与康熙比武的情形,来应付海老太监的询问。韦仁在相斗之时,用心强记了康熙所使用的招式。然后待康熙离开后,再独自在布库房将康熙的招式演练数遍,一直到练熟为止。

韦仁回到屋中,不待海老太监提出,便主动将今日与康熙博弈所使招式演练了一遍后,叹了口气,道:“公公,我在学功夫,人家也在学,不过小玄子所用得招式也不比公公所教的差。”海老太监道:“小……小玄子比你肯定聪慧很多,加之他从小就练过,虽说他的师父也是高手。但是武当派的功夫不见得就比得过我少林派。你要想赢,自己就要下苦功!”韦仁答道:“小的记住了。一定加倍苦练,绝不给公公丢脸。哦!对了,我今天问过了,人家的师父的的确确是武当派嫡传正宗。”海老太监道:“他认了吗?”语调中显得颇为兴奋。韦仁道:“我问他:‘教你功夫的师父,是武当派的高手,是不是?’他说:‘咦,你怎么知道?’那不是认了?”

海老太监喃喃的道:“所料不错,她果然是武当派的。”随即呆呆出神,似在思索一件疑难之事,过了良久,道:“好!今天我们接下来学第二路‘大擒拿手’。”

这第二路少林擒拿手,分为横擂拳、滚蹄、天秤手、顺手牵羊、倒栽葱、千斤坠、盘肘、卷手、三折腰、偷桃、翻掌、倒拔垂杨、坐腿三截、虾蟆纵等一十八式。这一路擒拿手中,已渗杂了拿穴的手法。如使“天秤手”时以四指扣住对方掌心,而以大拇指在对方掌背骨缝间钉牢,使敌方手掌觉痛,不得不顺我之势;又如“顺手牵羊”一招须以大指钉住对方虎口,再拉动其身。比起第一路来复杂难练了许多,韦仁学会这一路“大擒拿手”竟然花了两天时日,还根本谈不上熟练,但是,韦仁毅力韧性很强,只要有空余时间便抓紧苦练不止。这让海老太监暗叹不止。

如此韦仁每天向海老太监学招,然后再去跟康熙比武。每每比试,虽说总的还是康熙赢多输少,但韦仁看上去也能与之势均力敌,这便激起康熙这个千古一帝的求胜欲望。看得出,康熙也是在勤练不止,因此才能总是有新招出手。这样,每次比完后,韦仁便回房继续演练给海老太监知晓,然后又海老太监结合这些招式在传授韦仁新招。

于是这些日子中,每日韦仁总是早起、练功、吃饭、赌钱、比武、学艺、吃饭、练功、睡觉,这样周而复始。时间越长,韦仁渐渐发现康熙的功夫较自己差距越来越大。到了最近几次比武,虽然康熙仍有新招出手,但是韦仁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很困难地就能拆解了他的招式,并能反制于他。静下心一想,韦仁明白了。康熙再勤练,可他练习的时间怎么也比不过清闲无事的自己。另外,据韦仁暗地里打听,知道现在正是康熙六年,康熙亲政不久。日间上朝要处理较以前更多的政务,加之在康熙四年,康熙便册立辅臣索尼之孙女赫舍里氏为皇后,少年夫妻难免贪图鱼水之欢。因此,不是康熙武功没有进展,而是韦仁进展比他快上一些。成功的喜悦让韦仁对练武的兴致更高。于是,他一面在与康熙比武时便隐藏了自己的真功夫,仍保持赢少输多的局面;另一面在海老太监面前夸大康熙的武功,尽量从海老太监身上多淘一些武功。这样,在游斗中,韦仁武功便有了长足的长进。

在老吴、平威、温有道、温有方等太监赌钱中,韦仁更是得心应手,基本上是逢赌必赢。参赌的太监们均或多或少欠上了韦仁的银子,少者十数两,最多的便是温氏哥俩,这两个月赌了下来,温氏兄弟已欠了韦仁二百多两银子。起初几日韦仁用白布蒙脸,后来渐渐越蒙越少。起先,邀小桂子参加赌博就是为了多凑人头,并没有人可以关注于他。因此,一来赌得兴起,小桂子以前到底是怎生模样,谁也没去计较;二来他不住借钱于人,人人都爱交他这个朋友;三来他逐日少蒙白布,旁人慢慢的习以为常,也无人相询。最后,便是众人相安无事。赌罢局散,他便去和康熙比武,午饭后学习武功。

时日匆匆,韦仁来到皇宫不觉已有两个月,他每日过的十分辛苦,日子过得虽不逍遥自在,却也快乐。韦仁和康熙两个月斗了下来,日日见面,交情越来越好。他和康熙两人都觉得,只消有一日不打架比武,便浑身不得劲。

话说这一日还没赌完,温氏两兄弟互相使个眼色,终于找上了韦仁。温有道向韦仁道:“桂兄弟,咱们有件事商量,借一步说话。”韦仁道:“哥俩有事直说。又是缺银子使吗?拿去不妨。”温有方道:“多谢了!请桂兄弟一旁细说”两兄弟走出门去,韦仁跟着出去,三人到了隔壁的厢房。温有道说道:“桂兄弟,你年纪轻轻,为人慷慨大方,当真难得。”韦仁笑道:“哪里,哪里!自己哥儿们,你借我的,我借你的,那打什么紧!兄弟间相互帮衬帮衬,理所应当!”这两个月下来,韦仁已是一口标准的京片子,原来韦小宝的扬州口音已是淡如清水。

温有道说道:“我哥儿俩这两个月来手气不好,欠下你的银子着实不少,你兄弟虽然不在乎,我二人心中却十分不安。”韦仁笑道:“没关系,反正兄弟长时间内不愁钱。哥俩就是欠十年、百年却又如何?欠债慢慢还就行,不急!”温有方叹了口气,道:“小兄弟的为人,那是没得说的了,老实不客气说,咱哥儿的债倘若是欠你小兄弟的,可是咱哥儿知道,你小兄弟的那位主儿,却厉害得紧。”韦仁道:“你说海公公?”温有方道:“可不是吗?你小兄弟不追,海公公总有一天不能放过咱兄弟。他老人家伸一根手指,温家老大、温老二便吃不了要兜着走啦。因此咱们得想一个法子,怎生还这笔银子才好?”

韦仁心道:“看样子,与康熙表露真实身份的时机终于到了!”当下嗯了一声,不置可否,但是内心之中仍就按捺不住,有一种急切冲动之感。温有方见韦仁独自沉吟并不答话,与温有才又交换了一下眼色,凑到韦仁面前低声笑道:“我们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求你小兄弟大度包容,免了我们这笔债,别向海公公提起。以后咱哥儿赢了回来,自然如数奉还,不会拖欠分文。”韦仁听了心头暗骂:“***,把老子当宝搞!”当下面有难色,说道:“可是我已经向海公公说了。他老人家说,这笔银子嘛,还总是要还的,迟些日子倒不妨。”

温氏兄弟对望了一眼,神色甚是尴尬,他二人显然对海老太监十分忌惮。温有道道:“那么小兄弟可不可帮这样一个忙?以后你赢了钱,拿去交给海公公,便说……便说是我们还你的。”韦仁暗自冷笑一声:“还玩起老子来!”接着说道:“这样虽然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我可未免太吃亏了些。”

温氏兄弟听他口气松动,登时满面堆欢,一齐拱手,道:“承情,承情,多多帮忙。”温有方道:“小兄弟的好处,我哥儿俩今生今世,永不敢忘。”韦仁道:“倘若这么办,我要二位大哥办一件事,不知成不成?”二人没口子的答应:“成,成,什么事都成。”

韦仁道:“我在宫里这许多日子,可连皇上的脸也没有见过。你二位在上书房服侍皇上,我想请二位带我去见见皇上。”

温氏兄弟登时面面相觑,大有难色。温有道连连搔头。温有方说道:“唉,这个……这个……这个……”连说了七八个“这个”,再也接不下去。

韦仁道:“我又不想对皇上奏什么事,只不过到上书房去耽上一会儿,能见到皇上的金面,那是咱们做奴才的福气,要是没福见到,也不能怪你二位啊。”

温有道忙道:“这个倒办得到。今日申牌时分,我到你那儿来,便带你去上书房。那个时候,皇上总是在书房里做诗写字,你多半能见到。”说着斜头向温有方霎了霎眼睛。见此,韦仁点头答应。

从他住屋去上书房,比之去赌钱的所在更远,几乎走了一盏茶时分。温有道才轻声道:“上书房到了,一切小心些!”韦仁道:“我理会得。”

两人带着他绕到后院,从旁边一扇小门中挨身而进,再穿过两座小小的花园,走进一间大房间中。

但见房中一排排都是书架,架上这整整齐齐摆满了成千上万本。韦仁知道康熙那本正黄旗的《四十二章经》就摆放在龙案之上,也并不着急去找。只是在上书房内仔细打量起来。

这时,温有道在一旁低声道:“再过一会,皇上便进书房来了,坐在这张桌边读书写字,你躲在书架后面,悄悄见一见皇上,那就是了。皇上读书写字的时候,不许旁人出声,你可不得咳嗽打喷嚏。否则皇上一怒,说不定便叫侍卫将你拖出去斩首。”韦仁道:“我自然知道了!你不要在这啰哩啰嗦。要不就算啦!至于欠债就要……”温有道忙作揖道:“好!好!小兄弟,哥哥就不再说了。就算哥哥求你了!”韦仁接口道:“你放心!我小桂子不笨!”只见他两兄弟一个拿起拂尘,一个拿了抹布,到处拂扫抹拭。书房中本就清洁异常,一尘不染,但他二人还是细心收拾。温氏兄弟抹了灰尘后,各人又从一只柜子中取出一块雪白的白布,再在各处揩抹,揩抹一会,拿起白布来瞧瞧,看白布上有无黑迹。这样一直抹了大半天,这才歇手。

一直没见康熙到来。温有道对韦仁说道:“小兄弟,皇上这会儿还不来书房,看来今天是不来啦。要不今天就作罢!耽会侍卫大人便要来巡查,如果发现异常之处,大伙儿可吃罪不起。”韦仁道:“那好吧!下次你们兄弟俩得了皇上的准信后,一定要通知兄弟!”温氏兄弟相互苦笑地对视了一眼,齐声道:“那成吧!!”韦仁道:“好,那么咱们就走罢。”温氏兄弟如释重负,一个挽住他左臂,一个挽住他右臂,惟恐他不走,挟了他出去。

说话之间,三个人已从侧门中出去。韦仁道:“既是如此,就此别过!过几天你们再带我来碰碰运气罢!”二人连说:“好极,好极!”三人就此分手。

韦仁快步回去,穿过了两条走廊,便在一扇门后一躲,过得一会,料想他二人已经去远,悄悄从门后出来,循原路回去上书房,去推那侧门时,不料里面已经闩上。他附耳在门上一听,不闻有何声息,又凑眼从门缝中向内张去,庭院中并无一人,便从靴筒中摸出一把薄薄的匕首,当下将匕首刃身从门缝中插了进去,轻轻拨得几拨,门闩向上抬起。他轻轻将门推开两寸,从门缝中伸手进去先抓住了门闩,不让落地出声,这才推门,闪身入内,反身又关上了门,上了门闩。然后悄然贴墙而立,缩在一排书架后面静静地等着。

等待的滋味最难耐。韦仁正自茫无头绪之际,忽听得书房彼端门外靴声橐橐,跟着两扇门呀的一声开了,从那边一座大屏风的门里走了进来两个人,挥拂尘四下里拂拭。

过不多时,又走进一个人来,先前两人退出了书房。另外那人却在书房中慢慢的来回踱步良久,韦仁正等得心烦意躁时。这时门外有人朗声说道:“回皇上:鳌少保有急事要叩见皇上,在外候旨。”书房内那人嗯了一声。韦仁又惊又喜:“原来这人便是康熙。鳌拜来了,真人露面的时机就要到了”韦仁的呼吸不由得粗上了几分。

只听得门外脚步之声甚是沉重,一人走进书房,说道:“奴才鳌拜叩见皇上!”说着跪下磕头。韦仁从书架后偷眼望去,只见一个头戴双眼花翎、红宝石顶戴,身穿绣有四爪正蟒图案补服的魁梧大汉爬在地下磕头。他不敢多看,立即将头缩回书架后边,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皇帝说道:“罢了!”鳌拜站起身来,说道:“回皇上:苏克萨哈蓄有异心,他的奏章大逆不道,非处极刑不可。”皇帝嗯了一声,不置可否。鳌拜又道:“皇上刚刚亲政,苏克萨哈这厮便上奏章所奏分明是藐视皇上吗?奴才和议政王大臣会议,都说苏克萨哈怀抱奸诈,存蓄异心,欺藐幼主,不愿归政,实属大逆不道。按本朝‘大逆律’,应与其长子内大臣察克旦一共凌迟处死;养子六人,孙一人,兄弟之子二人,皆斩决。其族人前锋营统领白尔赫、侍卫额图等也都斩决。”皇帝道:“如此处罪,只怕太重了罢?”

鳌拜道:“回皇上:皇上年纪还小,于朝政大事恐怕还不十分明白。这苏克萨哈奉先皇遗命,与奴才等共同辅政,听得皇上亲政,该当欢喜才是。他却上这道奏章,讪谤皇上,显是包藏祸心,请皇上准臣下之议,立加重刑。皇上亲政之初,应该立威,使臣下心生畏惧。倘若宽纵了苏克萨哈这大逆不道之罪,日后众臣下都欺皇上年幼,出言不敬,行事无礼,皇上的事就不好办了。”

只听得皇帝道:“苏克萨哈虽然不对,不过他是辅政大臣,跟你一样,都是先帝很看重的。倘若朕亲政之初,就……就杀了先帝眷顾的重臣,先帝在天之灵,只怕不喜。”

鳌拜哈哈一笑,说道:“皇上,你这几句可是小孩子的话了。先帝命苏克萨哈辅政,是嘱咐他好好侍奉皇上,用心办事。他如体念先帝的厚恩,该当尽心竭力,赴汤蹈火,为皇上效犬马之劳,那才是做奴才的道理。可是这苏克萨哈心存怨望,又公然讪谤皇上,说什么致休乞命,这倒是自己的性命要紧,皇上的朝政大事不要紧了。那是这厮对不起先帝,可不是皇上对不起这厮。哈哈,哈哈!”

皇帝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才道:“就算不是朕对不住苏克萨哈,但如此刻杀了他,未免有伤先帝之明。天下百姓若不是说我杀错了人,就会说先帝无知人之能。”

鳌拜道:“皇上,天下百姓爱怎么想,让他们胡思乱想好了,谅他们也不敢随便说出口来。有谁敢编排一句先帝的不是,瞧他们有几颗脑袋?”皇帝道:“古书上说得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一味杀头,不许众百姓说出心里的话来,那终究不好。”鳌拜道:“汉人书生的话,是最听不得的。倘若汉人这些读书人的话对,怎么汉人的江山,又会落入咱们满洲人手里呢?所以奴才奉劝皇上,汉人这许多书,还是少读为妙,只有越读脑子越胡涂了。”皇帝并不答话。

鳌拜又道:“奴才当年跟随太宗皇帝和先帝爷东征西讨,从关外打到关内,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汉字不识一个,一样杀了不少南蛮。这打天下、保天下嘛,还是得用咱们满洲人的法子。皇上,咱们满洲人办事,讲究有赏有罚,忠心的有赏,不忠的处罚。这苏克萨哈是个大大的奸臣,非处以重刑不可。”

皇帝道:“你一定要杀苏克萨哈,到底自己有什么原因?”鳌拜道:“我有什么原因?难道皇上以为奴才有什么私心?”越说声音越响,语气也越来越凌厉,顿了一顿,又厉声道:“奴才为的是咱们满洲人的天下。太祖皇帝、太宗皇帝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可不能让子孙给误了。皇上这样问奴才,奴才可当真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

韦仁听他说得这样凶狠,忙探头望去,只见一条大汉满脸横肉,双眉倒竖,凶神恶煞般的走上前来,双手握紧了拳头。坐着的康熙“啊”的一声惊呼,从椅子中跳了起来。这少年一侧头间,韦仁一看果然是天天跟他比武打架的康熙。

韦仁见状二话不说,纵身而出,挡在皇帝身前,向鳌拜喝道:“鳌拜,你干什么?你胆敢对皇上无礼么?你要打人杀人,须得先过我这一关。”

第八回 君臣会初定锄奸计,胆气惧背寒生死赌

鳌拜身经百战,功大权重,对康熙这少年皇帝原不怎么瞧在眼里。康熙讥刺他要杀苏克萨哈是出于私心,正揭破了他的痛疮。这人原是个冲锋陷阵的武人,盛怒之下,便握拳上前和康熙理论,倒也并无犯上作乱之心,突然间见书架后面冲出一个小太监,挡在皇帝的面前,叱责自己,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才想起做臣子的如何可以握拳威胁皇帝,急忙倒退数步,喝道:“你胡说什么?我有事奏禀皇上,谁敢对皇上无礼了?”说着又倒退了两步,垂手而立。

爱新觉罗家族马上得天下,靠得就是弓马刀枪,因此,创建大清朝后,满洲八旗自皇家而下,均要从小习练弓马功夫。作为大清帝王的康熙也不能例外。康熙秉承满洲人习性,喜爱角牴之戏,只是练习摔交这门功夫,必须扭打跌扑,扳颈拗腰。侍卫们虽教了他摔交之法,却又有谁敢对皇帝如此粗鲁无礼?有谁敢去用力扳他的龙头,扼他的御颈?被逼不过之时,只好装模作样,皇帝御腿扫来,扑地便倒,御手扭来,跪下投降,勉强要还击一招半式,也是碰到衣衫边缘,便即住手。康熙一再叮嘱,必须真打,众侍卫可没一个有此胆子,最多不过扮演得像了一些而已。可是这摔交之戏,却万难装假,就算最后必输,中间厮打之时,有谁敢抓起皇帝来摔他一交?康熙对摔交之技兴味极浓,眼见众侍卫互相比拚时精采百出,一到做自己的对手,便战战兢兢,死样活气,心下极不痛快。他有时真想微服出宫,去找个老百姓打上一架,且看自己的武功到底如何,但这样做毕竟太过危险,终究不过是少年皇帝心中偶尔兴起的异想天开而已。

这天和韦仁相遇,比拚一场,韦仁出尽全力而仍然落败。康熙不胜之喜,生平以这一架打得最是开心。韦仁约他次日再比,正是投其所好。从此两人日天天武,康熙始终不揭破自己身分,比武之时,也从不许别的太监走近,以免泄露了秘密,这小太监只要一知道对手是皇帝,动起手来便毫无兴味了。就康熙而言,这个小桂子万金难买,实是难得而可贵之至。此后康熙的武功渐有长进,韦仁居然也能跟得上,两人打来打去,始终旗鼓相当,而韦仁却又稍逊一筹。这样一来,康熙便须努力练功,才不致落败。他是个十分要强好胜之人,练功越有进步,兴味越浓,对韦仁的好感也是大增。

这日鳌拜到上书房来启奏要杀苏克萨哈,康熙早已知道,鳌拜为了镶黄旗和正白旗两旗换地之争,与苏克萨哈有仇,今日一意要杀苏克萨哈,乃是出于私怨,因此迟迟不肯准奏。哪知鳌拜嚣张跋扈,盛怒之下显出武人习气,捋袖握拳,便似要上来动手。鳌拜身形魁梧,模样狰狞,康熙见他气势汹汹的上来,不免吃惊恐惧。谁知正在这危机时刻,小桂子从天而降,跃了出来,护在自己身前,大声叱喝鳌拜,竟然将其斥退,康熙不由得大喜过望。

韦仁见鳌拜竟然被自己斥退,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知此刻却不可泄气,加之要在康熙面前更加表现一番,于是向前踏上一步,手指鳌拜大声道:“杀不杀苏克萨哈,自当由皇上拿主意。你对皇上无礼,想拔拳头打人,不怕杀头抄家吗?”

这句话正说到了鳌拜心中,他登时背上出了一阵冷汗,知道适才行事实在太过鲁莽,当即向康熙道:“皇上不可听这小太监的胡言乱语,奴才是个大大的忠臣。”

康熙初亲大政,根基肤浅,对鳌拜原是十分忌惮,眼见他已有退让之意,心想此刻不能跟他破脸,便道:“小桂子,你退在一旁。”

韦仁躬身道:“是!”退到书桌之旁。康熙道:“鳌少保,朕知道你是个大大的忠臣。你冲锋陷阵惯了的,原不如读书人那样斯文,朕也不来怪你。”鳌拜大喜,忙道:“是,是。”康熙道:“苏克萨哈之事,便依你办理就是。你还有什么事没有?”鳌拜道:“没有了。奴才告退。”

康熙点点头,鳌拜笑容满脸,退了出去。康熙等他出房,立刻从椅中跳了出来,笑道:“小桂子,这秘密可给你发现了。”

韦仁忙跪倒在地直直磕头道:“皇上,我这……这可当真该死,一直不知道您是皇帝,跟您动手动脚,大胆得很。”康熙叹了口气,道:“唉,你知道之后,再也不敢跟我真打,(与韦仁独自相处,康熙不由自主地将‘朕’改为我)那就乏味极了。”韦仁笑道:“只要你不见怪,我以后仍是跟你真打,那也不妨。”康熙大喜,道:“好,一言为定,若不真打,不是好汉。”说着伸出手来。韦仁当即伸手和他相握,笑道:“今后若不真打,不是好汉。”两人紧握着手,哈哈大笑。

皇太子自出娘胎,便注定了将来要做皇帝,自幼的抚养教诲,就与常人全然不同,一哭一笑,一举一动,无不是众目所视,当真是没半分自由。囚犯关在牢中,还可随便说话,在牢房之中,总还可任意行动,皇太子所受的拘束却比囚犯还厉害百倍。负责教诲的师保、服侍起居的太监宫女,生怕太子身上出了什么乱子,整日价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太子的言行只要有半分随便,师傅便谆谆劝告,唯恐惹怒了皇上。太子想少穿一件衣服,宫女太监便如大祸临头,唯恐太子着凉感冒。一个人自幼至长,日日夜夜受到如此严密看管,实在殊乏人生乐趣。历朝颇多昏君暴君,原因之一,实由皇帝一得行动自由之后,当即大大发泄历年所积的闷气,种种行径令人觉得匪夷所思,太半也不过是发泄过分而已。康熙自幼也受到严密看管,直到亲政,才得时时吩咐宫女太监离得远远的,不必跟随左右。但在母亲和众大臣眼前,还是循规蹈矩,装作少年老成模样,见了一众宫女太监,也始终摆出皇帝架子,不敢随便,一生之中,连纵情大笑的时候也没几次。

可是少年人爱玩爱闹,乃人之天性,皇帝乞丐,均无分别。在寻常百姓人家,任何童子天天可与游伴乱叫乱跳,乱打乱闹,这位少年皇帝却要事机凑合,方得有此“福缘”。他只有和韦仁在一起时,才得无拘无束,抛下皇帝架子,纵情扭打,实是生平从所未有之乐,这些时日中,往往睡梦之中也在和韦仁扭打嬉戏。

他拉住韦仁的手,说道:“在有人的时候,你叫我皇上,没人的时候,咱们仍和从前一样。”韦仁笑道:“那再好没有了皇上。”康熙笑道:“咱们说过没人的时候,还是和从前一样,怎么叫我皇上了?”韦仁笑道:“对,我心里有点慌。”康熙叹了口气,说道:“我早料到,你知道我是皇帝之后,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跟我比武了。”韦仁微笑道:“我一定跟以前一样打,就只怕不容易。喂,小玄子,你的武功到底是谁教的?”康熙道:“我可不能跟你说。你问来干什么?”韦仁道:“鳌拜这家伙自以为武功了得,对你磨拳擦掌的,倒像想要打人。我想你师父武功很高,咱们请你师父来对付他。”康熙微微一笑,摇头道:“不成的,我师父怎能做这种事?”韦仁道:“可惜我师父海老公瞎了眼睛,否则请他来打鳌拜,多半也赢得了他。啊,有了,要不咱们组织十几、二十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少年,由我们教他们的武功。到时将鳌拜那厮诓到一个僻静之处,大伙儿一起动手。我想,就是鳌拜虽说是满洲第一勇士,他再有本事,俗话说得好:‘好汉难敌四手’咱们也未必会输给他。”康熙大喜。叫道:“妙极,妙极!不过皇帝跟大臣打架,那太也不成话了。”韦仁道:“那就让小桂子待你教训教训他!”

“好!计策不错!”康熙点了点头,眼中露出喜悦之情,不由得有些意动。望着康熙沉思的神情,韦仁没有去打搅,他只是对刚才在上书房发生的事情有些后怕。韦仁前世时不要也南方一所有名高校的历史系高材生,他对大清朝顺康年间的历史是滚瓜烂熟,对于鳌拜其人了解颇深。

鳌拜,姓瓜尔佳氏,出生于一个武将世家。伯父费英东在明万历十六年(1588)随其父索尔果投奔努尔哈赤,历任固山额真、“众额真”,天命建后金国前,位列五大臣之一。鳌拜之父伟齐,系费英东第九弟,而鳌拜又是伟齐的第三子。鳌拜的二哥卓布泰、四弟巴哈、六弟穆里玛以及叔伯兄弟图赖(费英东之子),都是清初军功卓著的战将,在对明和对农民军的战争中效力甚多。在努尔哈赤统治时期,鳌拜尚未崭露头角。鳌拜的名字在官修《清实录》中首次出现,是在皇太极天聪六年(1632),鳌拜等人“自明界捉生还。获蒙古人五、汉人三十、牲畜三十二。上命即以所获赏之”。到天聪八年(1634)二月,鳌拜已成为“管护军大臣”,具体职衔是护军参领,即皇太极所领镶黄旗的巴牙喇甲喇章京,所以崇德元年(1636)皇太极征朝鲜时,称鳌拜为“内直甲喇章京”。在崇德初年皇太极第二次征朝鲜的战争中,鳌拜在攻打皮岛的战役中显示出他勇猛无畏的性格。当时先头部队攻打失利,皇太极派阿济格前去增援。渡海之前,鳌拜向阿济格表示:“我等若不得此岛,必不来见王面!”于是他大呼奋力而上,“冒矢石直前搏战”,然后举火为号,引来后续部队,攻下了皮岛。皇太极对鳌拜的表现十分高兴,提升他为三等梅勒章京,赐号“巴图鲁”,加世袭六次,准再袭十二次。

清军入关前,鳌拜因军功升为护军统领,即巴牙喇纛章京,实际相当于都统,即固山额真之职,成为八旗将领中具有较高地位的人物。入关后,鳌拜一跃而成为一等昂邦章京。入关前后的鳌拜,战功赫赫,升迁频频,似乎一帆风顺。但是,这次鳌拜镇压农民军却不但没有获得升官的机会,反而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被借口“停其赏赉”,还险些丢掉了性命。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作为两黄旗的中坚力量,在满洲贵族的内部争斗之中,采取了反对与之抗衡的白旗势力的立场,这就必然遭到当时身为摄政王的多尔衮的打击。

1643年,皇太极突然死去,由谁来继承皇位便成为满洲贵族面临的头等大事。在这场斗争中,鳌拜身为镶黄旗贵族、皇帝的护军头目,是坚决支持皇太极的儿子继承皇位的。而另一皇位继承者的强有力对手则是两白旗系统的、皇太极的弟弟睿亲王多尔衮。当时的形势确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多尔衮是一个素有大志而文武双全的人,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退而充当辅政王,扶持皇太极的幼子福临登基。暂时化解了由于皇位之争,削弱整个清国家的力量,影响入统中原的基业的危机。

1644年清兵入关,打败了李自成永昌政权,占据了北京,进而统一全国。清朝迁都北京后,鳌拜与谭泰、图赖、锡翰、巩阿岱、索尼等两黄旗贵族依然在暗地里与多尔衮等作对,而多尔衮也一再打击和压制他们。先后将皇太极长子豪格囚死于狱中,将同为摄政王的济尔哈朗降为郡王,将鳌拜以同盟拥立豪格,与郑王同谋,以及为豪格鸣冤叫屈等四大罪,落得个“免死赎身”的下场。直到顺治七年,皇父摄政王多尔衮病死,顺治皇帝亲政。鳌拜重新启用,作为内大臣之一,常在顺治帝左右,直接参与管理国家各类事务,日益权重。

顺治十八年,大清顺治帝福临病死于养心殿。其子玄烨即位,当时仅有七岁。顺治帝遗诏云:“特命内大臣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辅臣。伊等皆勋旧重臣,朕以腹心寄托,其勉矢忠荩,保翊冲主,佐理政务”尽管鳌拜在四辅臣中名列最后,在四位辅臣中间,索尼能文能武,顺治年间总管内务府,是四朝元老,地位很高;苏克萨哈和遏必隆在皇太极晚年才初露头角,能力有限。鳌拜虽然名列最末,但实际地位却与索尼不相上下。输政初期,“索尼老病,鳌拜多专政,与苏克萨哈不相能,遏必隆不能自异”。在这种情况下,鳌拜的作用绝不像他的辅臣次序一样是最微小的,恰好相反,而是日益增大。从另一个角度说,这四位辅臣都是上三旗的大臣,他们除了旗与旗之间的内部争斗之外,在辅政期间实行的政策基本上是一致的,也就是说,鳌拜的主张基本上也同样代表着其他辅臣的意见。这样,从顺治十八年到康熙八年五月的辅政时期的历史,实际也就是鳌拜辅政的历史。康熙五年(1666)鳌拜利用圈换土地沉重打击了以正白旗为首的反对势力,他的势力急剧增长。康熙六年六月,索尼病死。苏克萨哈由于鳌拜的威胁而请求退出政界,“往守先皇帝陵寝”,也就是今日这事,被鳌拜定为不满康熙帝亲政的大罪,处死籍没。这样,康熙初的四辅臣中就只剩下一个唯唯诺诺的遏必隆,鳌拜的势力就在康熙六年到八年五月他被逮前达到了顶峰。从他个人来说,他被授一等公,并加太师(有清一代大臣加太师者,唯鳌拜与遏必隆而已);其子那摩佛承袭了二等公,并加授太子少师;其侄讷尔都尚公主,封为和硕额驸。就其集团成员而言,如班布尔善为大学士,济世为工部尚书,马迩赛为户部尚书等,基本上把持了朝政。“一切政事先于私家议定,然后施行,又将部院启奏官员带往私门商酌”,甚至“红本已发科抄,辅政大臣鳌拜取回改批”。正如法国传教士白晋所记,“在他(指康熙帝)十五、六岁时,四位摄政王中最有势力的宰相,把持了议政王大臣会议和六部的实权,任意行使康熙皇帝的权威,因此,任何人都没有勇气对他提出疑议”。

对于这样一个强权人物,韦仁刚才的所作所为必然是胆大包天至极,是赌生死的人生豪赌,怎么不让人后怕!不过好过这次,万幸是韦仁赌赢了!

第九回 康熙决计除奸雄,韦仁受命挑爪牙

康熙沉思间,又想起适才鳌拜横眉怒目,气势汹汹,大踏步走上来的神态,不禁犹有余悸,寻思:“鳌拜这厮自持对朕有顾命辅佐之功,先帝驾崩前遗命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和他鳌拜四人为顾命辅政大臣。但是由于索尼年老多病,遏必隆生性庸懦,苏克萨哈因曾是摄政王多尔衮旧属,为其它辅政大臣所恶,因此鳌拜才得以擅权。鳌拜结党营私,日益骄横,竟发展到不顾自己的意旨,先后杀死户部尚书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巡抚王登临。今日又要这人对我如此无礼,他要杀谁,便非杀谁不可,半点也不将我瞧在眼里。此贼必诛杀之,方能解除朕心头之患。否则,迟早有一日,我爱新觉罗氏的江山势必为此贼所篡夺。一直来,朕知朝中宫里的侍卫总管都由他统率,八旗兵将也归他调动,苦无除贼之策,未曾想一个小小的太监竟然能提出如此好计策。”想到此刻,康熙不由得向呆站在一旁的小桂子望去,见这个小太监也在一旁发愣,脸上的表情如万花筒一般丰富多彩,时而傻笑、时而惊恐、时而咧嘴、时而咬牙。康熙自然明白小桂子此时的感受,也暗叹万幸不已。因此,他对自己今天在小桂子面前丢脸的事情更加气愤,暗下决心一定要铲除鳌拜一党。康熙知道此人大权在握,如果给他先下手为强,自己可要遭殃,如今只有暂且不动声色,待到万事具备之后再说。

于是康熙对韦仁说道:“你这就回海老太监那里去罢,好好用心学本事,明日咱们仍在那边比武。”韦仁应道:“是。”康熙接着严厉地嘱咐道:“你见到我和鳌拜的事,可不许跟谁提起。”韦仁道:“是。这里没有旁人,我要走便走,不跟你请安磕头了。”康熙哈哈一笑,摆手道:“不用了。明儿仍是死约会,不见不散。”

韦仁回到屋中,一如既往,不曾露半点口风。只是安歇时,躺在床上睁眼半宿后,才最后睡着。

次日韦仁去和康熙比武,他不再可能明知康熙的身份还不知进退。因此在相斗时,反击的招数却自然显得有些疲弱无力。这让,康熙明白他心意,进攻时也不出全力,心想对方既有顾忌,自己使劲攻击,未免胜之不武。这样两人便觉得索然无味,不由得停下手,并躺在地上。

躺了一会,康熙叹了口气,问道:“小桂子,昨儿你到我书房去干什么?”韦仁道:“温有道昨天发烧,起不了身,他兄弟叫我到上书房去帮着打扫收拾。我没做惯,于脚慢了些,不想遇到了你。”康熙不疑有他,接着道:“你知道我是皇帝之后,咱们再也不能真打了。”韦仁道:“我也觉得今天打来没什么劲道。”康熙忽然想起,说道:“我倒有个法儿。咱们既然不能再打,我只好瞧你跟别人打,过过瘾也是好的。来,你跟我去换衣服,咱们到布库房去。”韦仁拍手笑道:“那好极了!”

康熙回去更衣,韦仁跟在后面。康熙一换了袍服,十六名太监前呼后拥,到布库房去瞧众武士摔交,那就神色庄严,再也不跟韦仁说笑了。

众武士见皇上驾到,无不出力相搏。康熙看了一会,叫一名胖大武士过来,说道:“我身边有个小太监,也学过一点摔交,你教他几手。”转头向韦仁道:“你跟他学学。”

两人下场之后,扭打几转,韦仁使出一招“顺水推舟”,要将那武士推出去。不料那武士身子太重,说什么也推他不倒。武士首领背转身子,连使眼色。那胖大武士会意,假装脚下踉跄,扑地倒了,好一会爬不起来。众武士和太监齐声喝采。

康熙甚是喜欢,命近侍太监赏了一锭银子给韦仁,暗想:“这小桂子武功不及我,他能推倒这胖大家伙,我自然也能。”心痒难搔,跃跃欲试,但碍于万乘之尊,总不能下场动手,叹了口气,向近侍太监道:“张德珠,你去选三十名小太监来,都要十四五岁的,交给小桂子统领,叫他们天天到这里来练功夫。哪一个学得快的,像这小桂子那样,我就有赏赐。”那太监含笑答应,心想皇帝是小孩心性,要搞些新玩意。

康熙回头对韦仁道:“小桂子!朕升你为尚膳房首领太监,赐六品顶戴。从今日起,负责这队小太监的挑选和训练,不得有误!”

韦仁忙跪下磕头道:“奴才小桂子谢主隆恩!”他心中暗喜。自己将历史上康熙“布库擒鳌拜”的计策纳为己用,果然得到康熙赏识,虽然他没有明示,但是韦仁心知肚明。而且立马得到实惠,他比书中的韦小宝由此提前被升为六品首领太监。接下来,为了完成那项艰险任务,自己得好好用心一番才行。

待韦仁回到屋中,见海老太监正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个托盘,盘中叠放一套崭新的六品顶戴的太监服饰。海老太监“见”韦仁进屋,竟然向他打起拱手,嘿嘿笑道:“桂公公真是少年得意!小小年纪便是六品身份,差不多要赶上爷们了。爷们当年混到这个品级,可整整近二十年时光!这,真是可喜可贺!”韦仁忙急步上前作揖道:“公公过奖了!那还不是平日里公公提点得好。小桂子能有今天,全是公公的劳苦功高!这辈子、哪怕是下下辈子,都不会忘记公公的再造之恩!……”见韦仁还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海老太监马上伸出一只手,止住了韦仁的话头,问道:“小桂子!是不是那位爷和你相认了!”“那位爷!”见韦仁还想充愣装傻,海老太监老脸一沉冷哼了一声。韦仁这才赔笑道:“主子有旨意,必须严守死约会的秘密!否则就要‘咯’……”韦仁做了个刀抹脖子的动作,突然想起海老太监看不见,准备再说上些什么。海老太监插嘴问起他与康熙相见的过程。韦仁不敢隐瞒便将自己昨日如何威逼温氏兄弟进了上书房,自己如何辛辛苦苦的在那成千上万本书中寻找《四十二章经》,如何碰到皇帝进来吓得自己躲在书架后,如何听见康熙与鳌拜之间奏对,鳌拜又如何气焰嚣张的要打人,自己有时如何神勇地护住皇上并大义凛然地斥退鳌拜,这才有得君臣最终相识的结果。韦仁此刻宛如自己如前世评书大家单田芳老师一般,只恨不得在面前摆一书案,上放惊堂木一方、茶盏一套,手持折扇一把,嘴中滔滔不绝,指点江山一番。讲完自己昨日的惊险经历后,韦仁还不忘低声道:“主子有旨意,此事不得向外泄露半分!否则……”

“这不要你提醒!今日,你和小……咳!那位主子又做了何事?”数月来,与韦仁交谈时,将康熙当做小玄子,海老太监已经习惯了,竟然有些改不过口,不由得低咳一声掩了过去。

于是韦仁将今天俩人必须索然无味后,康熙带着自己去了布库房,与房中武士比斗之事,因获胜被赏,并命自己领三十名小太监一起练武等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了个清清楚楚。

海老太监沉思半晌,道:“皇上要三十名小太监一起练武,那是干什么来着?”站起身来,在屋中绕了十来个圈子,说道:“小桂子,你想不想讨好皇上?”

韦仁道:“他是我好朋友,让他欢喜开心,那也是做朋友的道理啊。”

海老太监厉声道:“我有一句话,你好好记在心里。今后皇上再说跟你是朋友什么的,你无论如何不可应承。你是什么东西,真的能跟皇上做朋友?他今日还是个小孩子,说着高兴高兴,这岂能当真?你再胡说八道,小心脖子上的脑袋。”

“知道了!多谢公公教诲!”

海老太监接着道:“你想不想学上乘武功?”

韦仁喜道:“你肯教我上乘武功,那真是求之不得了。公公,你这样一身好武艺,不收一个徒儿传了下不来,岂不可惜?”海老太监道:“世上可造就的人才不多,可遇不可求啊!小桂子,爷们怎么没想到你竟然就是一个可造之材!爷们就将自己的一身功夫传授予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韦仁心一喜,立即跪倒在海老太监面前,连磕数个响头道:“徒儿小桂子,叩见师父!”

“慢来!爷们有言在先,传授武功可以,但是爷们不能收你为徒。今后在外,你不能提及我的名号!否则传到爷们耳中,休怪爷们手黑!”

韦仁原本就不喜欢海老太监的yīn冷奸险,可是他知道海老太监这个老江湖,又经历过大清朝初立时三朝更替的尔虞我诈的生死搏斗,自己身上的纰漏是很难逃过他那双“眼睛”的。在自己没有百分百把握逃脱海老太监控制前,只能是迎合他的意思,方能确保自身安全,否则一切都是空谈。究竟用生命作筹码的豪赌还是越少越好!

“是!一切听从公公的安排!”

“皇上让你带队训练一群小太监,这是圣谕,容不得半点马虎!小桂子,你是从爷们海大富房出去的,如果弱了爷们的声誉,休怪爷们不客气!”海老太监恶狠狠地说道。

“小桂子记住了!”

“从今日起,每晚除学练‘大擒拿手’外,另外,你以后再也不能用大擒拿手跟皇上扭打了,门功夫再学下去,都是分筋错骨之法,脱人关节,断人筋骨,怎能用在皇上身上?因此,爷们再传你一门‘大慈大悲千叶手’的功夫。这‘大慈大悲千叶手’是佛门功夫,动起手来能制住对方,却不会杀人伤人,乃是天下最仁善的武功。不过这功夫十分难学,招式挺多,不大容易记得周全。”韦仁笑道:“小桂子一定全身心去学,必不负公公的期望。”海老太监道:“你走过来。”韦仁道:“是!”走到海老太监身前,只见他左手扬起,突然拍出。韦仁吃了一惊,向右一避,忽然背上拍拍两声,已被海老太监打中,登时跪倒在地动弹不得。海老太监道:“这是‘大慈大悲千叶手’的第一手,叫做‘南海礼佛’。你背上已给打中了两处穴道,不过打穴功夫十分难练,要以上乘内功作根基,你只须记住了手法就行了。”说着伸手在他背心两处穴道上按了按。韦仁手足登时得能动弹,他站起来道:“公公,你什么时候能将那上乘内功心法传授给小的。”

“待时机成熟时,自然会传给你的。别啰嗦了!仔细下一招。”

这一日海老太监只教了三招,道:“第一天特别难些,以后你如用心,便可多学几招。”这“大慈大悲千叶手”果然变化多端,韦仁用心记上个把时辰方才将这三招的变化,记得个八九不离十。他在一旁反复练习,深怕忘却。

第二天早起,韦仁练完功后,正陪着海老太监用早饭。就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皇上有旨,尚膳监首领太监小桂子接旨!”

俩人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回房穿戴整齐后,再到正堂中跪接圣旨。传旨是康熙身边的近侍太监张德珠。张德珠打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尚膳监首领太监小桂子亲挑大内少年太监三十名入‘布库房’演练。大内各司不得有违!钦此!谢恩!”韦仁口呼“谢主隆恩”磕头后一手接过圣旨,一手中一个十两的元宝便进了张德珠的袖中。满脸笑开了花,“哥哥尊姓大名!”张德珠知道这位是当今皇上宠幸的红人,他虽是皇上身边的近侍太监,也只是八品,而面前这位已是六品。原本张德珠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嫉妒之意,但是看他不因自己品级高而小视自己,相反还很会来事。心说:“怪不得他小小年纪便深得皇上宠爱。这厮来日必将飞黄腾达,此刻得好生笼络一番才是。”张德珠想罢,立马脸上笑意大增,道:“桂兄弟客气,哥哥张德珠,是主子面前的近侍。”张德珠特意将重音放在后半句上,韦仁一听便明白他的意思。一拱手道:“好!今天小桂子就交上张哥哥这个朋友了!以后还请张哥哥帮衬一二!”“桂兄弟!好说!好说!”说完,张德珠与海老太监见过礼后离去。

“小桂子!皇恩浩荡啊!你准备怎样挑选那些小太监。”待韦仁送张德珠一行离开后回到屋里,海老太监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口茶说道。

“小的愚昧!正准备请教公公。”

“这样吧!从今日起,你便不要去赌钱了。现在你深得圣眷,入上书房机会多了去。待会,你去领一副抬椅,爷们陪你一起去各司挑人。谁让你是出自咱尚膳监海大富门下了!”

“甚好!甚好!谢谢公公!”原本对于如何挑人的事,韦仁一直在内心打鼓。这会,海老太监主动提出帮他挑人,他正是求之不得。

一整天,韦仁在海老太监的陪同下,走遍了整个大内。通过海老太监手摸、脚踢、耳听、鼻闻,还真别说,挑出来的三十名小太监还个顶个的棒!

通过上报内务府,按照旨意,很快这三十名小太监第二日便汇集到尚膳监。

在台阶之上,望着下站的整整齐齐的队伍,韦仁心想:“在前世,自己所带的兵也仅仅是办公室的区区五人,而且中间有四个娘们!而今,至少老子也有了三十人、枪。哦!对了!‘枪’是没有的!哈、哈……”韦仁正在暗自得意着,他脸上的表情可就丰富多彩了,让台下的小太监们暗自纳闷不已:“咱们这头是不是有毛病!”

第十回 用心力皇宫蓄势,同意志大内结友

良久,韦仁从遐思中清醒过来,见下站的三十名小太监中已经出现少许骚动。沉声低咳一声,下面的小太监们见他要训话,也很快地肃静下来,三十双眼睛一下全聚焦到这位年纪甚至小于自己,但是又深受皇上宠爱的上官身上。

韦仁见这些小太监年纪均在十五、六岁上下,个个身材匀称,精神焕发,加之入宫时日均在三年以上,受过严格的宫廷礼仪教育,因此具备良好的纪律性。刚才,就是很好的例证。

韦仁又低咳一声,开始了他的“就职演说”:“爷问大伙:天是什么?今天也就告诉你们,咱们的天就是皇上!咱们的一切都是皇上他老人家的!明白吗?”

“明白!”三十名小太监齐声回答。

“几天早餐都喂了猪!怎么没有声音,大声点!”韦仁站在台阶上吼道。

“明白!”三十名小太监这次使出吃奶的劲齐声吼出来,声音虽然显得有些尖锐,但是也称得上气势如虹了。

“好!这才算得上皇上钦点的奴才,算得上爷手下的人!”韦仁点着头大声说道。

“接下来,爷现在定下‘五惩一奖’六条规矩:

一、违反作息时间者罚;

二、违反上官命令者罚;

三、未完成任务者罚;

四、临阵脱逃者杀;

五、背叛者杀。

六、绩优者奖。

在爷这里,奖优罚劣绝不手软!尔等是否明白?”

“明白!”众小太监听到这“五惩一奖”的规矩,心中原有或多或少的轻视之心顿时荡然无存,宫中原本等级森严、规矩严格。

“好!接下来,爷将你们分成几队。分队完毕后,从今往后,你们就休戚相关,生死与共!记住了!一人犯错,全队受罚;队员犯错,队官连坐。明白吗?”

“明白!”

接着,韦仁随意从三十名小太监中挑选出三名长得粗壮者任命为执法官,其他二十七人,每九人一队分为甲乙丙三队,然后由每队自行选出俩人,临时任命他们为每队正、副队官。然后,由他亲自带领他们到在尚膳监附近的一栋四厢厢房安置,并亲自指导每队的内务整治。然后,命每队副队官留下,监督队员们进行内务练习。自己又带着三名执法官、三名正队官,开始队列训练。这是韦仁借鉴前世rmjfj的,自己缩编的。首先,由他亲自训练六名主官,然后再由这六人去训练其他二十四人。这队列训练时间定为一个月。

从这以后,在紫禁城的一个角落里,每天清晨卯时便响起急促色哨声。紧接着,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后,就响起整齐划一的跑步声,伴随着的是:“一二一”、“一二三四”、“忠勇顽强”、“报效皇恩”的响亮口号声,响彻了整个上空。

“没想到小桂子还有这一手!张德珠,传旨摆驾!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朕这就亲自去看看”韦仁cāo练小太监近一个月时间后,康熙听得张德珠禀报韦仁其cāo练小太监的种种取得的成效时,不由欣喜万分。待其禀完,便迫不及待地传旨御驾亲察。

当皇上玉辇一行行至尚膳监附近,康熙便听到,“呼!哈!呼!哈!……”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吼叫声,让人热血沸腾!康熙兴奋地停下玉辇,止住正准备传报太监。只带四五名随从悄悄地走进了韦仁的训练场。这个训练场是韦仁组织三十名小太监亲自动手整治出来的:cāo场方圆有近两亩宽,左侧有器械场,堆着大小各异的石锁、石球,还有几架单个,或者双个的两根竖立杆子撑着一个横杆的奇怪物件,另外就是由一组高低、长短的木墙、木箱、独木桥及沙孔组成设施。这时,在cāo场上,韦仁率领众小太监正跟着“布库房”的首领武士在练习基本功。那震耳的呼哈声,正是从他们嘴中传出,整个队伍的动作整齐划一,好不威猛!

正在带队cāo练的韦仁,早已看见从远处而来的康熙一行,他只当未见,直至一套基本功练完收势后,方朝值星的队官打了个手势,这才向康熙跑去。

“奴才小桂子叩见皇上圣安!接驾来迟,万请主子责罚!”韦仁跪拜道。

“免罪平身!小桂子,听说这三十个小太监,你训练的不错。今日已经可见你确实用心不小,成效不错!”康熙让韦仁平身,望着他有些黝黑清瘦的脸颊,赞道。

“这都是皇上的隆恩浩荡!小桂子只是狐假虎威罢了!”韦仁心里得意,这是rmjfj的成功经验,加上老子这一个月来的辛苦,怎会没好成果,但是他脸上哪敢表现出得意像,忙将一击响亮的马屁送上。康熙见他年少但懂得谦逊,更加满意,摆手道:“前边引路,让朕看看你练的兵!”

韦仁头前带路,引着康熙上了cāo场前方的高台。待康熙站定,请示后,韦仁走到高台的侧前方,朝下打了个手势。只听见,值星队官嘴中传出一短一长的哨声,伴随着“集合”的口令声中,台下的小太监们飞快地站立成一短三长四列整齐的纵队。

韦仁一声“敬礼!”的口令,当即单膝跪下,右手击xiōng垂首喊道:“吾皇万岁!”只见台下众太监如同韦仁一般动作,口中齐呼:“忠勇顽强”、“报效皇恩”。声震长空,让康熙内心一阵振奋,挥臂道:“众人平身!”

接下来,韦仁传令让众小太监演练了一套基本功,接着由一队进行了器械训练,一队进行障碍演练。让康熙欣喜不已,待演练完毕后,康熙奖赏韦仁金十两、银百两、绢两匹,正队官银五十两,副队官银二十两,其余每人银五两。众人群情激奋,齐声谢恩。

康熙让众太监继续cāo练,然后让韦仁随驾武英殿。

武英殿始建于明初,位于外朝熙和门以西。正殿武英殿南向,面阔5间,进深3间,黄琉璃瓦歇山顶。须弥座围以汉白玉石栏,前出月台,有甬路直通武英门。后殿敬思殿与武英殿形制略似,前后殿间以穿廊相连。东西配殿分别是凝道殿、焕章殿,左右共有廊房63间。院落东北有恒寿斋,西北为浴德堂。武英殿与位于外朝之东的文华殿相对应,即一武一文。

进了武英殿,康熙到正端御座上端坐,让韦仁在自己身边侍立着,然后朝张德珠一摆手。张德珠挥退众随侍太监,然后出声道:“皇上有旨,宣一等侍卫索额图觐见!”

殿外有人接着声传道:“皇上有旨,宣一等侍卫索额图觐见!”

不一会,只见从殿外走进一名身着武职正二品顶戴的大汉,来到御前跪拜磕头道:“奴才索额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待索额图谢恩平身后,只见他身材魁梧、脸阔嘴宽,浓眉大目,好一个强壮的汉子!

“索额图,这是小桂子,是朕私底下的人。你们好好认识一下!”康熙指着身边的韦仁介绍给索额图。别看索额图是贵胄勋臣子弟,但是也算是久经官场之人,要不作为康熙朝首辅索尼之子,康熙妻舅,因畏惧为鳌拜所害,主动辞去吏部右侍郎之职,从从二品肥缺自降为正三品武官,可见他是官场真正的“老油子”。索额图自知这清秀少年虽年岁不大,但能得到皇上亲自指点引见必定是心腹之人,这可不能怠慢。可是,没想到,韦仁比他反应更加快速,更会来事。只见他主动抢在前朝索额图拱手行礼道:“小桂子在这给索大人行礼了!请索大人多多指教!”索额图忙回来道:“桂公公客气了!大家一起协力忠心为皇上办好事!”

“好了!张德珠把另外两个人也召进来吧!”康熙发言道。

“遵旨!皇上有旨,宣三等侍卫熊赐履、曹寅觐见。”张德珠行礼转身后,出声宣旨到。

殿外有人接着声传道:“皇上有旨,宣三等侍卫熊赐履、曹寅觐见。”

紧接着,从殿外走进俩人。一矮一高、一中年一少年。进到康熙跟前前跪拜磕头道:“奴才熊赐履(曹寅)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韦仁对熊赐履不太熟悉,仅仅知道他是顺治十五年进士,选为庶吉士,任职检讨,迁任国子监司业,进弘文院侍读,以直言论事著称于时。康熙初,他疏陈时弊,为权臣鳌拜所忌。

然而对于曹寅,韦仁可是如雷贯耳,当然不是因为曹寅本人,而是因为在前世那世人皆知的《红楼梦》的大家曹雪芹。曹雪芹便是这曹寅的孙子。曹家先世为汉族,原籍奉天辽阳(今辽宁)。自其祖父起为满洲贵族的包衣(奴仆),隶属正白旗,顺治八年(公元1651年),摄政王多尔衮死后被认定犯了大罪,顺治将多尔衮的正白旗收归自己掌管,曹家也由王府包衣转为内务府包衣,成为皇帝的家奴。这时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也由王府护卫升任内廷二等侍卫。曹玺在这内廷当差,深得得皇家的喜欢和信任。在三年以后,康熙皇帝出生。按清朝的制度,凡皇子、皇女出生后,一律在内务府三旗即镶黄、正黄、正白三旗包衣妇人当中,挑选奶妈和保姆。曹玺的妻夫人孙氏,被选为康熙的保姆。从此,曹家与皇帝的关系也就更加亲密。康熙二年(公元1663年),正担任内务府营缮司郎中的曹玺被康熙任命为江宁织造,负责织办宫廷里和朝廷官用的绸缎布匹,以及皇帝临时交给的差使,充任皇帝的耳目。由于曹玺忠实勤奋、办事利索,康熙对他更加宠信,又赏蟒袍,又赠一品尚书衔,并亲手写“敬慎”的匾额赐给他。后来曹玺“积劳成疾”,死在工作岗位上。康熙南巡至江宁时(今天的南京),亲自到织造署慰问曹玺的家属,还特派了内大臣去祭奠他。这是后话。而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就是曹玺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站在韦仁面前的这位个头高挑,相貌俊俏的十七八岁少年三等侍卫。

跟索额图一般,康熙亲自与韦仁和熊赐履、曹寅作了介绍,然后说道:“召集众卿家相见,是朕知众卿皆为忠肝义胆之臣,机智干练之才。为肃清朝廷奸党,朕今日将江山社稷托付众卿了!”四人忙跪倒磕头道:“奴才敢不为皇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很好!众卿家平身!”

“谢主隆恩!”四人磕头谢恩后,这才起身垂首而立。此刻,韦仁也站到他们之列。

这时,从殿外不待传报,便走进一名宫装少女。“是谁这么大胆!”韦仁心中大奇,偷眼望去,只觉一团亮丽的光芒射入眼帘,整个人竟然呆住了……

第十一回 俏婉娘惊艳韦仁,众忠勇会盟索府

在前世的荧屏上,韦仁见过不少美女,但对于他来说,那是虚幻不实的;在现实生活中,韦仁也见到过少数美女,要不是人造伪装,要不是铅华重重,让人不喜。今日见到进殿之少女,顿时让韦仁惊为天人。

此女十八九岁上下,个儿高挑,身材婀娜,一身宫廷旗装合体适宜。桃形的脸蛋,弯月般的黛眉,晶莹凤目,瑶鼻樱唇,香腮上的两个酒涡特别深。冰肌玉肤,滑腻似酥,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特别是那双迷人而清澈的眼眸,眸光柔柔晶亮,所到之处,如春风拂过,让人感受到一种文雅娴静,正是“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眉眼盈盈处,一抹春愁。”如此天仙下凡的人物,如何不让身为凡夫俗子的韦仁迷恋。

“苏麻喇姑给皇上请安!”只见少女在御前盈盈拜倒道。

“婉娘平身!你有何事?”康熙抬手让苏麻喇姑起身。

“回皇上,太皇太后让奴婢恭请主子御驾‘慈宁宫’!”苏麻喇姑躬身回禀道。

“好!众卿家今天就便议到这,太皇太后懿旨到了,朕马上就要摆驾慈宁宫。小桂子!”韦仁此刻正用他那双色眼痴迷迷地望着侧对着自己的迷人少女发痴了,根本未有听到康熙所说的话,直到站在他身畔的曹寅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方才醒悟过来。韦仁这才回过神来,躬身道:“奴才在!”

康熙看见他那副作践的模样,又好气、又可笑,指着韦仁对苏麻喇姑笑道:“婉娘,你看!这小太监竟然也对你痴迷如此!哈哈!”

“皇上!”苏麻喇姑被康熙的话语臊的俏脸绯红,接着用她眼水汪汪的媚目狠狠瞪了韦仁一眼,然后,回过头来道,“您可别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久候了!”

“哈哈!”康熙看到苏麻喇姑面儿羞涩,心情大好。这个看到韦仁竟然又被苏麻喇姑刚才那娇媚的一瞪迷翻的韦仁,不由得好气地重咳一声,大声道:“小桂子!”

这次,韦仁一激灵很快地回过神来:“皇上有何吩咐?”

“今日,你们四人初次相会。你一定要好好向他人学习,多长点见识!今后好为朕办更多的事!”

“是,皇上。请皇上放。奴才一定会虚心的向三位大人请教!这也是个不见不散的‘死约会’!”

“哈哈!很好!‘死约会,不见不散’!传旨,摆驾慈宁宫!”康熙笑道。

“恭送皇上!”韦仁四人躬身行礼道。

韦仁望着远去的那个丽影,脑中飞快地转动着。苏麻喇姑,原名索玛勒,也叫苏茉儿,或苏墨尔,出生于蒙古科尔沁草原左中旗科尔沁贝勒府中的一个牧民家庭。八岁进宫为宫女,因生得天生美丽聪慧,深得出身于蒙古科尔沁草原的孝庄太皇太后的喜爱。自进宫以后,她眼界不断扩大,文化修养也迅速提高。她不仅蒙语讲得好,而且很快掌握了满语和汉语,特别是那一手漂亮的满文,赢得了全宫上下的称赞。于是,她奉孝庄皇太后之命,为康熙近身宫女,而且充当了幼年康熙帝的第一任满文老师。在生活上象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玄烨,在学业上对玄烨耐心诱导,精心教诲,使幼年的玄烨懂得了很多人情事理,掌握了很多蒙学知识,尤其是康熙皇帝那一手好字,就是当时苏麻喇姑给打的基础。她以自己优秀的品质、良好的性格、广博的见识和卓越的交际艺术,让康熙很快具备了当皇帝的素养。因此,对于苏麻喇姑,康熙敬大于爱,尊称她称之为婉娘。

“桂公公!”索额图见韦仁所开始痴迷,不由得好笑,没想到这个小太监竟然对苏麻喇姑痴迷如此,但是通过刚才那一幕,他更加坚信这个小桂子确实是皇上的心腹,殿上置皇上言语于罔闻那可是“大不敬”,没想到皇上仅仅是一笑而已。他与其他两人交换了眼色,都暗暗点头。在三人中,索额图年岁最大,官职最大、地位最高,自然以他为首。于是,他走到韦仁身边喊道。

韦仁这次又从天际间返回人世,忙拱手道:“啊!索大人有何吩咐?”

“不敢,不敢!桂公公,今日我们同殿见驾为皇上办事是件幸事!我想在鄙府略备薄酒,与三位长谈,不知意下如何?”索额图抱拳环顾道。

“索大人美意,哪敢不从!”三人回礼道。

掌灯时分,辅臣索府后花园的长亭内,酒过三旬。

索额图手按酒杯,压低嗓门道:“鳌拜恃功欺君,擅戮大臣,其心叵测!皇上百般抚慰,希望望他能改恶从善,可是鳌拜始终不肯悔悟,实在可恶。我等今奉皇上密诏,肩负起除奸之重任,定要团结一心,誓除此奸贼,为皇上分忧,以还我大清朗朗乾坤。”韦仁、熊赐履、曹寅三人闻言忙低声回答:“定不负圣望,誓除奸贼!我等惟大人之命是从!”

曹寅饮了一口酒,问道:“皇上为何不明降谕旨,公布鳌拜这厮的不赦之罪,将其明正典刑?”熊赐履沉思道:“这不成。鳌拜此时权高势大,朝廷内外心腹密如罗网,他兼领大内侍卫大臣,不仅掌控大内侍卫,而且京内八旗禁卫也大为其党羽cāo控,加之,大多数即是南方统兵将士也多有他的门生故吏。明发诏谕,要是他不肯奉诏,激起事端,后果不堪设想……更可虑的——”说到这时便不言语。索额图忙道:“东园(熊赐履字),我等同为圣命,谋图朝廷大事,事关江山社稷,应当以精诚相见,万万不可有所顾忌,理当开诚布公!”熊赐履忙起身赔礼道:“索大人所言极是。东园惭愧了!”于是,他以手指沾酒在桌上划了“吴、耿、尚”三个大字,又一挥抹掉,问道:“小官愚见,不知众位以为如何?”

索额图见此连连点头,曹寅却不以为然:“此虑大可不必,虽说‘吴、耿、尚’虽与鳌拜之间有所勾结,其实却是相互猜忌,各有异志。如果鳌拜被诛,能够除去朝中一政敌,恐怕正是他们盼之不及的呢!”

“荔轩(曹寅字)所言也是不差。”索额图思忖道,“不知,桂公公有何指教?”

韦仁笑道:“众位大人均是能臣,必要良策!不过,我小桂子虽为皇上身边一小太监,但是为主分忧也是义不容辞的。小的有一计,只是yīn沉了些!说出来,恐污了众位大人的耳朵?”

索额图道:“桂公公身为皇上身边近臣,深受皇上宠爱,比为皇上倚重,怎可妄自菲薄!请明言道来,我等恭听。”

韦仁见索额图言行,知道他视自己为康熙心腹,心中暗喜。于是,也不客气低声道:“刚才三位大人所说均在理中。皇上!”他特意停顿一下,朝空中一拱手道,“他老人家与小的也曾言到此些顾虑。小的以为,既然不能公开、明的行事,便只能暗而诛之,必须做到‘秘、准、狠’!”

“如何暗而诛之?何为‘秘、准、狠’?鳌拜那贼身怀绝技,武功高强;扈从如云,戒备森严,很难下手!”曹寅道。

“不错!要想在外除之,确实困难重重。但是,诸君想想在何时何地,此贼身边防卫最弱?”韦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

三人均为聪明人,一起低声道:“宫中!”

韦仁一拍桌子道;“不错!皇宫大内之中。这时,鳌拜可不敢护卫簇拥,携刀带枪吧!奴才请旨皇上,在宫中挑选一些小太监,专陪皇上作童子游戏,比如作布库什么的。等待时机成熟,由皇上单独召见鳌拜,此贼必不为备。只等这厮落单之时,或于朝路,或于殿中……”当下,韦仁伸出手掌做了下切动作。

“嗯,好。桂公公此计甚佳。”索额图接下说:“至于,桂公公所说的‘秘、准、狠’必为一是宫中人事冗杂,千万不可声张,我等四人必须共誓不可轻泄机密;二是慎选人员,宁精勿滥,未动之前不可与其言之;三是要周密策划,一旦时机成熟,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速擒拿。同时,宫外一起行事,将其党羽一网打尽,将鳌贼势力一举铲除。否则一旦事败,我四人必受其害,因此警之慎之!”

众人听后,异常兴奋,均道甚好。

于是,索额图站起身来,从桌上捡起四支木箸,一人分发一支,自己正了衣冠,屈膝长跪。见他如此庄重,韦、熊、曹三人跟着也跪在身后,但听索额图发誓道:“臣等恭奉圣上密谕,共商大计,扫除奸贼,匡扶大清,若有异心,犹如此箸!”说完,“咔”地一声折断了筷子,将断筷蘸了烛油焚着了。韦、熊、曹三人也都如法盟了誓。四人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筷子燃成灰烬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索额图回望众人,拱手笑道:“既然我等已经盟誓共进退,现下有一建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索大人但言无妨!”韦、熊、曹三人齐声说道。

“好!我愿效三国之‘刘关张’桃园结义,与三位共结金兰之好!不知三位意下如何?”索额图道。

“情之所愿矣!”韦、熊、曹三人齐声道。

于是,四人在亭中面对明月,启告上天,义结金兰。索额图三十五为大哥,熊赐履三十为二哥,曹寅十八位老四,韦仁十四为老幺。众人相互见礼后,索额图对众人说:“桂兄弟是内臣,按祖宗规矩,外臣不得与内臣相交,因此,此事只能我等兄弟四人相知,便是自己的妻儿也不能相知。”

“大哥所言极是!”

第十二回 回府曹寅遇故人,聚首客栈邀挚友

从索额图府议完事出来,已是子夜时分,此时夜深人静,偶尔从远处传来间断的少许犬吠,月儿在夜空中时隐时现,如害羞的少女,羞涩地从云缝中洒下点点清光,照着阒无人声的街巷,给人笼上了神秘莫测的感觉。

宫中早已宫门落锁,回宫是不可能的。韦仁见索额图、熊赐履均为三十以上之人,只有曹寅年龄与自己相当,于是谢绝了索额图、熊赐履二人好意,主动要求到曹寅家中借宿一宿。曹寅也是性情中人,没说二话,当即同意,便向索、熊二人告辞离府。

离府后,两人骑上马向曹寅住处驰去。刚穿过几个胡同院巷,迎面遇到远方来了一队巡夜的,打着灯笼远远喊道:“前面谁在骑马?下来!”说话不及,那群人已打马赶了过来。

到了跟前见曹寅二人穿着御前侍卫服色(按清宫规矩内侍不得无故出宫。因此,康熙今日特赐韦仁金牌一面,允其自由出宫。韦仁为不引起他人怀疑,也是着御前侍卫服色,不过他着的是蓝翎侍卫),那群人倒也不敢怠慢。为首的走上前来扎了一个千说道:“标下给大人请安,敢问大人深夜何往?”

曹寅正待要答话,可话到嘴边却多了一个心眼儿,说道:“兄弟是内廷侍卫,刚从鳌中堂府上议事出来,随便走走。”那巡夜的笑道:“对不住大人,标下公事在身,请大人明示执照,才好放行。”曹寅听来人口音似有几分熟悉,以为侍卫处熟人,心里越发警觉,答道:“我到鳌中堂府办差,你等竟敢如此无礼么?”

哪知那人冷笑道:“这是天子的京城。哪怕鳌中堂亲来,也须如此才能放行!”

曹寅仔细想想自己进京这些时日,在步兵统领衙门之内并无相识之人,一听此言顿时好奇此人是谁?竟然敢当街对鳌拜出此逆言。于是借着灯光一看,这才发现站在面前的竟是自己昔年在喀喇沁左旗结拜的兄弟穆子煦。于是,曹寅忙翻身下马,哈哈大笑道:“兄弟,你要拿我!莫非要请我吃狗肉呀?”

穆子煦诧异地走上前来,定眼一看是曹寅大喜,立即将手中马鞭子一扔,翻身就拜:“原来竞是大哥!你叫我们想得好苦。”曹寅忙抢上一步挽起,问道:“犟驴子和老四呢?”人丛中那两个听到问及自己,早已扑了过来,拉着手又笑又跳。

原来在喀喇沁草原时,这穆子煦是一伙小马贼头子。一次他带着犟驴子和老四几个偷吃了曹寅的爱犬,曹寅大怒寻上门去,与其争斗。曹寅家传武功不弱,穆子煦不是他的对手最终落败。穆子煦为人豪爽,当即磕头自领处罚。曹寅喜爱他们豪爽,并不责罚,相反又自掏腰包出钱沽了一大坛子酒,与众人长夜畅饮,后来便结拜为义兄弟。因曹寅身份贵重,谁也不好意思居他的长,就共同推他做了“大哥”。

这一别两年,曹寅乍见了他们,心中如何不喜!乐了一阵子,便问道:“你们几个怎么也到京里来了?”

郝老四笑道:“大哥是知道的,咱兄弟没家,居无定所,四处为家。自从与大哥结交后,穆老大便带大伙离了马贼这行,期间是押镖、护卫、走西口诸多行当均干过,虽无所建树,但也能勉强过日。加之,两年您到热河不久,他镶黄旗在鳌拜那老贼庇护下,在喀喇沁圈起地来,老百姓逃得个精光,咱哥们留在那只能是喝西北风,于是赶到热河去投奔你。到了热河,又听说你已调到京里当差。于是,我们一商量,干脆一道又赶到京里来了……”

“难为你们这么远来。”曹寅心里很受感动。

犟驴子笑道:“咱们专做没本钱的生意,怕什么路远!”众人听罢均乐了。

穆子煦笑问:“大哥前头不是在内务府当差刚才怎么又道是鳌中堂府里的?”曹寅嘻嘻笑道:“给皇上当差是真的,说鳌中堂的其实是唬人罢了!”

“喏,差点误会了!”犟驴子道,“大哥不知,兄弟们最恶鳌拜那厮。您不说鳌拜尚可,一说起弟兄们必定更加难为你一番呢!俗话说得好,别瞧着兄弟们寒碜,一朝权在手,不用太可惜了!”

韦仁一听对曹寅低声道:“三哥,咱不正愁寻人手不够呢!我看,这倒是几个好手可引为助力!”曹寅听罢,心里猛地一动,忙点头赞同。

“大哥,这位是?”穆子煦见与曹寅低声交谈的韦仁,待二人说话完毕后,问道。

曹寅指着韦仁向众人介绍道:“这是哥哥到京城新认识的贵人,大伙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桂大人,这几位均是曹某早年的几位生死兄弟。”大伙又相互见过礼。

曹寅道:“在京里的弟兄还有几人?”

穆子煦笑道:“总共十二——兄弟们,来见过曹大人、桂大人!”

那九个兵忙一齐过来请安:“拜见曹大人、桂大人!”曹寅笑道:“弟兄们,今日相见便是缘分。前面聚英楼老板是我朋友,咱们趁夜搅他去!”

“聚英楼”是一家不小的酒楼,掌柜的姓孟,名叫孟国柱。这家酒楼共两层,酒楼后院还有十几间厢房,是作为客房使用的。酒楼当街一层三间门面摆着十张八仙桌;二楼摆着四张八仙桌,靠后是四间雅座,供贵客宴客用;门面以东一道长柜台兼卖酒肉和零星杂货。此刻,夜深人静已经打烊上板。

众人众骑疾驰到了“聚英楼”前,曹寅下马敲门道:“孟掌柜开门!”

守夜的伙计眯张着睡意萎靡的眼睛,嘟囔着启下门板道:“哪位?没看见小店已经打烊了吗?”当他望见曹寅,立马擦了擦眼睛恭声道:“原来是曹侍卫!快请进,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

“好!”曹寅回头对众人一招手:“弟兄们走!咱们进去。”

众人上了二楼,将两张八仙桌拼到一块按座次坐下。这是,伙计引着一个中年人上来。上来的人大约有四十岁上下,戴着青缎瓜皮帽,穿着黑狗皮酱色绸马褂,里头罩着灰团呢长袍,千层底冲服呢靴子。长着一张让人看上去忠厚老诚之像的脸。

中年人一上来,便朝曹寅拱手道:“曹兄弟你好!多日不见了。”曹寅忙起身迎道:“孟大哥失礼,失礼了!这么晚还来打搅,实在过意不去!来!兄弟为您介绍几位朋友!”

曹寅将孟国柱引到韦仁身前介绍道:“孟大哥!这位是桂大人。桂大人也在皇上面前当差,他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桂大人,这位是‘聚英楼’的老板,孟国柱孟老板,道上人称‘小孟尝’!”

韦仁也站起身来,主动抱拳行礼道:“小桂子拜见孟掌柜,请孟掌柜多多指教!”

孟国柱连忙行礼道:“桂大人客套了!鄙人和小店以后还要请大人多多照应。”

“好了!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太客气了!孟大哥,这十几位是小弟以前在喀喇沁的老兄弟。没想到,今日竟在京城巧遇,来!众兄弟,大家一起见过孟大哥!”

“见过孟大哥!”众人起身一起行礼道。

“免礼!免礼!”孟国柱回礼道。

韦仁说:“孟掌柜!请你用屏风将四周围住,然后上最好的酒菜,今日小弟请客,我们弟兄们不醉不归!”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张五十两银票放在桌上,“曹大人、孟掌柜如果看得起小弟,就不要再言语了。”

曹寅、孟国柱刚想出声,见韦仁将话说死,只好作罢。孟国柱只好亲自下厨办席以示重视,原来孟掌柜原是厨子出身,因厨艺出色,原“聚英楼”老掌柜便将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他,并将他招赘入门。十年前,老掌柜去世,他便成了“聚英楼”的掌柜,从此很少再入厨房。

待酒席摆上,众人杯盏交错一番。曹寅起身说道:“从顺治四年圈地,到康熙这几年又圈又换,天下苍生冻饿而死的不知有多少,大伙是深有体会的。去年我随皇上去木兰围猎,一路上收了几十具饿殍尸体,皇上难过得掉泪,命人收葬。说:‘这都是朕失政所致……’”

他瞥了众人一眼接着道,“当时,我们还看见一父一女,那孩子饿得面色青白,头上插着草标,见我们走近,以为是买主,又惊又怕,浑身抖着扑到老人怀里,嘶哑着声儿哭‘爹呀,别卖我,我会织草席、会烧饭,我讨饭、当童养媳都……行……爹呀……你不心疼我啦……,一边哭一边抓打老人……皇上当时怆然泪下,命我拿了二十两银子赏了他们,眼睛看都不敢看他们……但是,这一切真的是当今皇上自己失政所致的吗?”

“碰!”穆子煦拳头在桌上一砸,愤愤言道:“这都是鳌拜哪些奸臣乱政所致!”

“不错!二弟所言极是!”曹寅示意穆子煦坐下,接着道:“现今皇上虽然年少,但是圣明,他决意更新政治,复苏民生。然而朝廷之中,内有权臣乱政,外有藩镇阻挠,皇上连皇位都坐不稳,性命也无保障。这天下百姓之苦不知要是否能解除呢?”言语到此,曹寅停了下来,眼神从众人脸上扫视了一遍,又和韦仁交换了眼神,见韦仁点了点头,便接着说道:“弟兄们!即以大哥如今的处境看,敢问弟兄们当何以处之,是助皇上?还是鳌拜?吴三桂?或是别人?”

穆子煦,郝老四等人受到这种情绪感染,只是注视着曹寅黯然不语。除了犟驴子这厮只知道风高放火、月黑杀人,却不理会这些,自顾饮酒大嚼。

曹寅见此笑道:“弟兄们,英雄造时势,事在人为嘛!”众人忽觉他语中有异,一齐转脸瞧他,曹寅目光闪闪,微笑不语。犟驴子放下手中的**腿怔怔地问:“大哥,什么时势?”

“诸位,”曹寅收起笑容,神色庄重他说道,“可愿意跟着我曹寅取功名么?”

穆子煦站起身朝着曹寅拱手正色道:“弟兄们远行千里奔京里来,便是为投靠大哥,既有这等好事有什么不肯呢?”

“既如此,那么!”曹寅道,“皇上命我暗选忠义勇武之士,以备非常之变。今日在座诸位若肯同心办好这差,还怕将来没有立功名的机会?”

众人顿时大喜道。“我们跟着大哥做就是了!”

“孟大哥,”见早已上楼,正坐在屋角不言语的孟国柱,曹寅笑道,“你在想什么?”

何桂柱闷闷道:“不知曹兄弟对为兄是否有所安排?”

曹寅望了韦仁一眼。韦仁这才站起身来,笑道:“曹掌柜当有大用!待会兄弟再与掌柜的细说,到时少不了曹掌柜的一个正果!既然大伙们均院行忠君爱国之事,待来日定当将大伙的忠义之心奏明皇上,待事成之日,皇上必定会论功行赏,不吝功名的!”

一番铺排,众人个个眉开眼笑。直至酒酣饭饱席散。

曹寅也未回府,就与众人一起被孟国柱安排在后院的客房安歇。然后,韦仁单独与孟国柱私谈了良久,这才回房休息。

第十三回 婉娘另眼看韦仁,鳌拜勇猛戏近侍

清晨,韦仁回到宫内自己的住处倒头继续他的回头觉。他知道康熙必定会召见自己。可是昨晚实在太累了,只好要抓紧时间补一下觉才行。

果然,他感觉好像没有睡多久,就听到外边有人传报:“桂公公,皇上有旨请您上书房见驾!”

“遵旨!”韦仁只好爬起来匆匆洗漱一下,便跟着传旨的小太监往上书房赶去。

到了上书房,只见康熙正与苏麻喇姑正在闲谈,见韦仁进来才停住。韦仁见礼后,康熙果然询问起昨日散后之事。韦仁故作顾忌之态,望了望苏麻喇姑。康熙笑骂道:“婉娘是太皇太后身边之人,小桂子有话便说,顾忌作甚!”韦仁忙对苏麻喇姑作揖道:“婉娘原谅!小桂子得罪了!”苏麻喇姑看着韦仁惺惺作态之象,见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竟只朝自己紧要之处直转,秀脸绯红只啐了他一下,扭头不去看他。

韦仁这次向康熙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报告了一番,中间只是省去了四人义结金兰之事。最后,韦仁又打拍康熙马屁道,皇上是雄才伟略,大家都是英雄所见略同。

康熙听罢龙颜大悦嘱咐道,行事一定机密,切不可走漏一丝消息。以后一切事宜均由韦仁负责中间联络。小太监训练要进行抓紧,但是要掩其声息。至于穆子煦,郝老四、犟驴子等人由曹寅负责组织,切不可松懈。

韦仁一一受命应承。

康熙心情愉悦,站起身道:“小桂子,多日未赴‘死约会’了!今日来一场如何?”

“主子有命哪敢不从!‘死约会’不见不散!”韦仁一抱拳做出英雄壮举模样道。

“呲!”看着少年帝臣俩人的做派,苏麻喇姑不由得掩嘴娇笑。

康熙看着偷笑的苏麻喇姑道:“婉娘!今日你便同去,让你看看朕是如何打得小桂子一败涂地、‘屁滚尿流’的!”

苏麻喇姑没想到康熙嘴中突兀间,竟然冒出一句“不雅”之言,一下子呆了。待她醒悟过来时,那对少年君臣已经将她抛弃先一步了。苏麻喇姑暗笑着追了出去。

苏麻喇姑玉腿紧追了几步,正好看见康熙、韦仁两君臣刚好进了上书房附近的一间房,便跟了上去。

走到房门口便听到那可恶的小桂子正对皇上说道:“小玄子!海公公教了我一门新功夫,叫做什么‘大慈大悲千叶手’,比之先前所教的大擒拿手,那可厉害得多了。几天你一定斗我不过了。”苏麻喇姑听了心中一惊,这小桂子胆子可真大,竟然敢这样跟皇上说话,不知他长了几个脑袋。正想着,就从房里传来搏斗之声。苏麻喇姑好奇地悄悄走进房间,顿时再次惊呆了。

只见康熙、韦仁俩人早打到一块了。场中的俩人斗得十分激烈,现在俩人根本没有君臣之分,完全是市井间的人物,相互间拳来脚往,好不激烈。她起先见康熙击打着韦仁时便拍手叫好,见韦仁还击时是惊讶无比。后来,见俩人势均力敌,便只是站在一旁掩嘴默默观看。最后,聪慧的她发现,小桂子其实武功强过康熙,虽然他输多胜少,但是确实放让的隐秘,让她不由得对小桂子另眼相看起来。

前后大约半个时辰,最后两人斗得精疲力竭后,便随地躺倒。喘息片刻后,康熙道:“小桂子,刚才你使得那门功夫果然妙得很啊。要不今日你赢不老这么多。你明天再来,我也请师父教一套上乘功夫,跟你再比过。”韦仁道:“好极,好极!”康熙又休息了一会,便带着苏麻喇姑离去了。

苏麻喇姑离去前,那双迷人的亮眸深深望了韦仁一眼。这可让韦仁顿时浮想联翩起来,回到住处还一直沉醉其间。

这一日午后,康熙溜到御花园,和韦仁、曹寅及日前已经入宫为蓝翎侍卫的穆子煦,郝老四、犟驴子等一干人正在练功。只见上书房的张德珠急匆匆地跑过来。

康熙见他满头大汗,脸都黄了,嗔怪问:“张德珠,出什么事了?竟然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张德珠见康熙发怒,吓得连忙跪下行礼道:“方才鳌中堂递了牌子。坐在文华殿,说有要紧事,定要请见呢!没法子,奴才只好说,主子正歇中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吩咐,天大的事也得等主子起来再说!喏,再迟一会子,不就露陷儿了?”

康熙心里咯噔一下,停了停才说道:“就说朕刚起床,在御花园舒散筋骨,叫他到御园里来。”

在御花园接见鳌拜是康熙的临时决定。与其自己失急慌忙赶到上书房召见他,不如让鳌拜多跑几步,这算是“反客为主”。当鳌拜带着穆里玛、讷谟赶来时,他已举了几趟石锁,正在练习射箭。

见鳌拜到来,练箭的康熙就瞅见了,他装作没有看到继续他的练习。鳌拜走进园子,见小皇帝确实在侍卫的陪同下在练武,也不急着不觐见,微笑着站在上旁观看,鳌拜对康熙亲近汉臣,习读汉家儒学十分反感。一直以来,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教训康熙不要忘了大清祖宗是马上得的天下,弓马刀箭才是根本。康熙对此一直是置若罔闻。近段时间,宫中眼线上报,康熙命那天在上书房呵斥自己的小太监小桂子,组织了一帮小太监习练“布库”,底下人还以为是皇上训练“死士”对己不利。鳌拜听罢一笑而过,责怪道那是大惊小怪,想他鳌拜视千军万马为草菅,竟然惧怕区区几个rǔ臭未干的娃娃,传出去岂不是为人笑柄。这些娃娃只是因为小皇帝少年习性,陪他玩耍嬉闹而已。只要小皇帝不跟那帮满口之乎者也的汉臣们混到一块,他想怎么着都由他去,不必管他。

鳌拜看着,觉得康熙确实是咱满清人的后裔,练箭的姿势还很是那副模样。哪知康熙练着练着,倏地转身,一支响箭呼啸着直朝鳌拜面门射来。穆里玛大惊失色,猛地抢前一步欲要阻拦,哪里还来得及!但鳌拜却像没事人一般立着不动,等箭飞至眼前,伸手一绰,早抓在手中,却是一枝箭头包着沙囊的鸣鳌拜走进园子,且不觐见,微笑着站在上旁观看,哪知康熙练着练着,倏地转身,一支响箭呼啸着直朝鳌拜面门射来。穆里玛大惊失色,猛地抢前一步欲要阻拦,哪里还来得及!但鳌拜却像没事人一般立着不动,等箭飞至眼前,伸手一绰,早抓在手中,却是一枝箭头包着沙囊的鸣镝。

康熙马上弃弓在地,急忙跑了过来,见鳌拜无事,装作大惊失色的模样,对鳌拜说道;“还好中堂无恙!都怪朕失手,让鳌中堂受惊了!”二人相视哈哈大笑。曹寅、穆里玛、讷谟三人虚惊之下也陪着干笑。

鳌拜笑道:“主子好箭法,险些吓煞老臣!”康熙也笑道:“鳌中堂真不愧大将出身,好手法!请这边坐罢。”说着便让鳌拜一同坐在御亭前树荫下的石鼓上,抬头问道:“鳌中堂什么事啊,这么急?”

鳌拜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折子,拱手送上道:“平西王吴三桂请调芜湖二百万石粮以资军需,请主上谕旨。”康熙笑着摇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事鳌中堂做主便行,何用朕来cāo这个心。”

“这次军粮数目太大,朝廷须派一名干练之臣至芜湖方可。”鳌拜又奏道。

康熙慢慢问道:“鳌中堂看派谁去合适?”

鳌拜不假思索地答道:“臣以为索额图为宜。”康熙脸上平静无奇,迟疑道:“今日,索额图上报身患重病,请假在家调养,朕已准假。再派其公干恐为他人非议。嗯!朕看班布尔善为人忠诚,办事有力!不如……”鳌拜连连摇头道:“不成。奴才那里忙得很,户部上的事只有他还通晓,他一走便不可开交。”

康熙心里暗笑,装模作样的想想道:“那只好让遏必隆偏劳一下了。朝中重臣亲自办理,朕也好安心!”

鳌拜道:“皇上既然如此说,今日下午奴才便明发了。”

正事办完,康熙笑道:“鳌中堂是我大清朝第一虎将,当年与太祖、太宗皇上征战沙场,所向披靡,从未有败绩,武功不凡,今天正得便儿,就请演示一番,给朕看看如何?也好让这些坐井观天之徒开开眼界。”鳌拜笑道:“奴才那一点微未本事,怎好在此露丑?”康熙摆手说道:“何必过谦,请吧!”

鳌拜说声“放肆”,顺毛摘掉带有珊瑚顶的大缨帽,连朝珠一并递给穆里玛,又脱去仙鹤补服和九蟒五爪的袍子,只穿一件实地纱府绸衣,也不盘辫子,就地变了一个“把火烧天”的架势、提了气双脚猛地一蹬,“吭”的一声抱起一快三百多斤的湖石单手举起,在地下转了两圈,手中的石头像定在半空中一般。

众人看得心惊不已。鳌拜忽地将石头扔起,石头向上飞去,离头顶五尺有余后方才下坠。待其落下置于眼前时,他人闪电般向石头猛劈一掌,那大假山石顿时裂为二块。

众人瞧得真切,顿觉骇然。早就听人说鳌拜武功卓绝,今日一见,果然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与鳌拜一道前来的心腹穆里玛、讷谟站在旁边,一阵喝彩,脸上得意洋洋。然而康熙此时,仿佛毫不在意,坐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观看,一副欣赏的模样。

鳌拜练得性起,随手从地下抓起两块拳头大的鹅卵石,“嘿”地用劲一握,石头竞应声而碎。这才笑着拍拍手上的灰土慢慢穿衣,笑道:“皇上见笑了。”

康熙拍手笑道:“国有卿等勇武之臣,朕可高枕无忧矣。”又转身对身边之人道:“尔等少年之臣定要勤学苦练,要以鳌中堂为楷模。练好本领,报效朝廷,匡扶社稷!”韦仁等人连忙恭声答道:“谨遵皇上谕旨!”

鳌拜拜别康熙,得意而去。

康熙默默地注视着鳌拜远去的身影,攥住折扇的手背上青筋爆出。

第十四回 皇祖母赐计帝孙,美娇娥叙述奇事

这一段时间,韦仁将小太监的cāo练交给手下那群队官,更多的时间跟在康熙身边。一方面,宫里内外的事情逐渐多了起来,韦仁慢慢也成为康熙身边的“特务”,所有的信息都先汇集到他这,然后再由他奏报给康熙。这时,与原著不同之处,因为他比韦小宝又文化多了,康熙还带他一起到苏麻喇姑那听讲。哪一方面,便是韦仁的私心作祟。现在,他除了定时回尚膳监跟海老太监学艺、陪康熙比武外,又增加了一件必干之事,那就是奉旨跟苏麻喇姑学文,这让韦仁甘之如饴,痴恋无比。每每学习之时,他总表现“白痴”、“幼稚”许多。原本他对古文、繁体字欠缺不少,于是更有理由,为不负圣命,必须由苏麻喇姑亲力亲为才有收效。苏麻喇姑对康熙这样的圣君办法多多,唯独对此无赖之徒却毫无办法。但是她却是拒绝不成,他有圣命为依;又是有些不舍,此人无赖,但又尤其,每每多听到许多宫中闻所未闻、世间奇异怪僻之事,什么西方小燕子公主的天真烂漫故事、紫薇小姐与王子之间的生死恋情、平民少年与富家小姐间的童话爱情等让她迷恋;什么所生活的大地是个大圆球、空中飘浮无数肉眼见不到的小细菌、摩擦后的梳子能够吸取碎纸等奇诡之事。在皇上未在身旁时,他找机会对自己有意无意进行轻扰,要不是拽住自己的玉手,抚摸着说会看看手相,不过他所说竟然八九不离十;要不就抚按自己的柔肩说是为自己按摩,不过他按摩得确实让自己觉得舒爽;更有甚者,竟敢搂着自己的蛮腰,端起自己的右手,说是教自己西方交谊舞,不过他带着自己飞旋,学会后确实发现是一种飘逸无比的舞蹈,与大清的舞蹈果然不同。

总之,小桂子此人年纪轻轻的模样下边确实有好些东西。苏麻喇姑知道小桂子是公公,有时竟然会觉得太可惜了。每思于此,她的玉脸便会觉得有些绯红,但是也就慢慢接受,后来竟然习以为常了!

这日晚膳之后,在上书房,康熙在考究韦仁的书法。虽说韦仁的书法还是很烂,比起康熙、苏麻喇姑这些高手,但是比起刚学练书法时却是进步不少,康熙对此还是嘉奖一番。

这时,见张德珠进来,请了安道:“太皇太后凤辇已经摆驾上书房了!”

康熙带着苏麻喇姑、韦仁忙赶出门来迎接。只见太皇太后的凤辇已经停在上书房门前。太皇太后已经下了凤辇,颤巍巍地扶着两个宫女肩头进殿坐下。康熙忙迎上前去施礼随:“请皇祖母安!——皇祖母有何吩咐,只管传叫孙子,何必亲自走来?”太皇太后笑道:“有段时日没见到皇帝,心里惦记着。本来今日想早些时候过来,又听说皇帝夜里上书房办事儿。皇上一定要注意自个的身子骨儿啊!曼姐儿,皇上晚膳可进得好?”

苏麻喇姑忙跪下道:“回老佛爷,万岁爷今晚进了两碗碧粳米膳,一块春卷儿,进得香!”太皇太后呵呵笑道:“这就好,起来吧!”苏麻喇姑磕头回道:“谢老佛爷!”

太皇太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韦仁道:“这是不是那个小……”

康熙忙接过话茬道:“这就是孙儿与皇祖母提高的尚膳监的小桂子,是个很忠心的奴才。与索额图、熊赐履、曹寅一道帮孙儿办一些要紧事!”

“奴才小桂子叩见太皇太后老佛爷,祝老佛爷万寿金安!”韦仁忙跪行上前磕头道。

“小桂子,你现在跟着谁?”太皇太后问道。

“受皇上恩典,小桂子现在是尚膳监的首领太监。以前跟的是海大富海公公。”

“是海大富啊!他是顺治爷跟前的老人哪!也是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太皇太后说道顺治帝,不由得伤神起来。康熙见此状,连忙接话道:“这些日子,孙儿已经密见了索额图、熊赐履、曹寅三人,已经晋升曹寅为三等侍卫。”

果然,康熙的话讲太皇太后的思绪引导自己今日要办的事上。太皇太后不愧是久经大事的女中巾帼,她点头叹道:“索额图和熊赐履都还罢了,曹寅也是个有良心的——只是据我看,皇帝你还缺着一个人儿呢!”

康熙心中一动,忙赔笑道:“求老佛爷明示!”太皇太后说:“你怎么就没想到重用九门提督吴六一呢?”

“吴六一!”康熙一听这个名字。心中豁然开朗。在京城,九门提督只是个从三品,秩位并不高,但这个职务,统辖着德胜、安定、正阳、崇文、宣武、朝阳、阜成、东直和西直门的防务,最是紧要不过。吴六一自号“铁丐”,素称京华“怪人”,一般的王公大臣都不敢招惹——这人如能笼在袖中,擒鳌拜便添了五成把握。康熙不禁说道:“好!”又迟疑道:“只是如今局面如此纷乱,万一他与鳌拜……”

“那不会!”太皇太后收敛了笑容,“这人不会轻易趟混水的。他恩怨心重得很,鳌拜和他同列入关,只因占了个满籍,名分比他高出了一大截子,他心能服?近日听闻俩人有些纷斗,皇上何不去查查?”

康熙忙躬身答道。”老佛爷教训极是。不过——”

“你给他恩典,他自然听你的!”不等康熙说完。太皇太后和颜悦色地他说道:“明儿你下个诏儿,从天牢里放了那个查什么来着?”

“那个人叫查伊璜!”侍立在旁的苏麻喇姑一听,马上接口。

大皇太后笑道:“既然曼姐儿知道,这是就叫曼姐儿办吧。”

康熙点头道:“成,就叫苏麻喇姑办这个差。”

“奴才领旨!”苏麻喇姑笑盈盈跪下叩了头,道:“依奴才看,明儿就叫曹寅去查伊璜,人情做给小魏子,好么?”

太皇太后笑着又絮絮叨叨地安排了好一阵子,才启驾回慈宁宫去。

康熙对此时好奇,笑问苏麻喇姑道:“哎,方才太皇太后说吴六一、查伊璜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麻喇姑笑道:“姓查的是吴六一的大恩人,万事都听他调遣!”

这回韦仁也站了过来,苏麻喇姑微瞟了他一眼,接着讲了起来。

原来被关的叫查伊璜是福建海宁人,他出身海宁世家。在顺治时期当过孝廉,年轻时也是个眼高心大的。

那年隆冬,海宁下了一场大雪,查孝廉带了四五个僮仆挑着酒食到野外游玩,到一个破观子里头饮酒看雪赏梅。

这观前有个古钟摆着观门口,让查孝廉觉得突兀。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雪地里走来个讨饭的,不过二十上下年纪,旁若无人般来到古钟旁,把要来的一堆干粮放在钟旁,一只手掀起钟来,另一手抓着干粮放进筐里,然后离去。小人们觉着奇怪,以为这古钟是个赝货,便想去将其掀起,把乞丐的干粮取出藏起。谁知,一人去掀纹丝不动,俩人也是无可奈何,最后众人一起去掀那钟,不料几个人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掀了半天还是掀不动,那钟恰如生根一般。查孝廉心里这才觉得神奇。

不久,乞丐又回来如前一般,一只手掀起钟来,另一手抓着干粮放进筐里,然后再离去。如此这般,往往返返五六次。最后,这个乞丐又来了,旁若无人地坐在钟前雪地里,掀起钟拿块干粮就啃,吃完再掀再拿,像开箱子那么容易。查伊璜大吃一惊,惊奇此人神力无比,便亲自来到他的跟前,说道:“你身为这等一个好男儿,为何要行乞为生呢?”那乞丐回头看了查孝廉一眼,边吃边道:“好男儿不能做出英雄之事,宁可为乞丐!”查孝廉闻言猛然心动,问道:“我听得人言,海宁城有一乞丐,手不拖杖,口若衔板,破衣如钨,三餐不饱而无饥寒之色,人称‘铁丐’的,可是你吗?”那人大笑道:“正是我,我就是铁丐吴六一。”查孝廉也笑问:“好汉能饮酒吗?”铁丐哈哈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如何不能饮酒!’于是查孝廉就邀他到廊下,二人对座而饮。就这样查孝廉喝一杯,铁丐喝一碗,一来二往,俩人直饮了三十多回合。这时铁丐是面不改色,二查孝廉则已经是酩酊大醉,只说了句:”好一个铁丐,真是海量!我等只能是扶醉而归。”当即醉倒在地。

当晚酒醒,查孝廉忽然想道,天气如此严寒,怎么就没有邀铁丐来家避雪。于是跌足后悔不已,忙赶紧命人把自己的狐裘和袍子送到观庙里去,那铁丐欣然接受,也不感谢。

第二天下午查孝廉再去拜访铁丐,见他依旧赤足露肘,便惊讶地问:“我送你的袍子和狐裘呢?”

铁丐淡淡一笑道:“换酒吃了,我一个讨饭的要那么好的衣服有什么用处?”查孝廉听了更觉此人不可等闲视之,便仔细询他的出身。问后才知这铁丐原也是世家子弟,父亲吴道大是前明的观察。嘉应(今广东梅县)大埔人。幼读诗书,广涉经史。少年时流落在凤凰山一寺院中打杂。寺里的僧人夜里教授徒弟棒法,吴六奇在旁看着就学会了。天亮僧人下山,吴六奇与其徒比试,不想失手将他打死,就自缚候僧发落。僧人让他试演棒法后叹息说:“这虽然是我的棒法,但你使得出神入化,已可万人敌了。”仍然留他在寺里。又一日,吴六奇巡夜遇虎,于是一棒毙之;又遇一虎,也毙之,用棒挑回寺院。僧人惊奇之余就对他说:“现在天下大乱,你还是下山建功立业去吧。”幼读诗书,广涉经史。少年嗜酒好赌,以致倾家荡产,充当邮卒。后不务正业,沦为乞丐,浪迹于闽粤江浙。

闲谈中,吴六一谈论起江南山隘河道、形胜险阻、安营下寨,用兵布阵,头头是道。查孝廉不禁大惊,道:“吴贤弟,我错看了你!你是海内奇杰,拿你当酒友,真是失敬失敬!”后来,查孝廉就吴六一请到家里,每日上宾相待,说:“贤弟乃蚊龙,暂且在我这小池里待些时。方今天下大乱,不愁英雄无用武之地。”

后来,清兵入关,洪承畴打到浙江,吴六一投了洪承畴。他便直从福建一直打到广州,血战百余阵,功劳并不次于鳌拜。先前听说做过一次循州知府,后来才晋升为九门提督。

吴六一发迹之后不忘查伊璜的大恩,派长差至海宁寻找查孝廉,才知道查伊璜家遭了兵灾,穷病潦倒,以卖字为生。吴六一当即赠金三千两,帮助查孝廉恢复家业。这是何等的情分!

也是命里该当。顺治年间,有个叫庄廷龙的人,闲着没事弄来一本前明的什么《朱相国史概》的书。写序的人想着查孝廉的名气大,不言声地把他的名字也署了进去,后朝廷查究这本书时,就将查孝廉抓了起来。吴六一听说这事就慌了手脚,一个月连上了七折,非要用自己的官职换查孝廉一命不可。顺治帝瞧着洪承畴的面子和这吴六一的功劳情分,这才爷才免了查伊璜一死,将其关押在刑部大狱之中。吴六一一直没有放弃解救他的努力,但是为鳌拜一党阻扰。

说至此,苏麻喇姑笑道:“皇上您若把查伊璜放出来,那吴六一能不感激报恩么?”

第十五回 厚恩赐铁丐忠义,万事备君臣锄奸

第二日早朝后,康熙将曹寅宣进宫来,当下密诏曹寅、韦仁二人来到天牢释放了查伊璜。韦仁心目中,这姓查的应当是一位惊天动地的伟男子,待到见面,不禁大失所望。原来不过是个六十多岁干瘦的老头儿,两撇花白胡子分的很开,显得滑稽可笑。再加上不修边幅,潦倒肮脏。除因吴六一的照顾,在狱中饮食颇佳,比起其他囚徒来说,气色尚好之外,实在看不出有甚么出奇之处。

按照康熙的旨意,俩人悄悄领出人来,雇了轿直接送九门提督府。谁知九门提督府架子大,门子竟然不予通报,哪怕是韦仁暗地使银子也无用。后来,连曹寅提及内务府,竟然有无如何用处。最后,韦仁只好使出“以退为进”的绝招,装作气恼对门子说:“即便这样,待会你告诉吴六指,就说他要想见查先生,让他去‘聚英楼’来寻!”说罢转身让轿子打转准备离去。这门子正是提督府的老人,一听“查先生”三字,像被电击一般跳了起来,连忙跨上几步赶过来拦住轿子,急急地作了一揖,问道:“诸位慢行,方才小的多有得罪,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原谅!不知刚才所说的查先生?是哪位查先生?”

韦仁回道:“是天牢里出来的查伊璜老先生!”

“啊?”话音一落,那门子大惊失色,倒身下拜道,“小的不知,有眼不识泰山,众位老爷包涵着点!请在此稍候片刻,小的立即禀报我家提督大人!得罪了!”起身又打了个千儿飞也似地跑进了提督府。

韦仁与曹寅相互一笑。片刻之间,只听咚咚咚三声炮响,提督府中门哗然洞开,几十名亲兵墨线般排成两行疾趋而出。曹寅素闻铁丐其名,却从未见过面,此时留心抬眼观看,只见中间一人,五短身材,八字胡须,已除了冠服,只穿大衣裳,系着玄色腰带急步迎了出来,后面跟着五六位参将、副将,一个个都是笑容满面。曹寅心中暗想,嗯,这就是名震京华的怪人“铁丐”吴六一,又有人称吴六指。

吴六一几步抢上,翻身跪倒,夫声痛哭道:“恩人!几时得脱囹圄,怎地也不先告诉我一声儿?”

查伊璜出轿来,忙双手将他扶起,笑道:“不是你相救,我怎么出来。啊,是这两位兄弟接我出来的。”

吴六一转身对曹寅、韦仁作了个揖,说道:“敢问二位兄弟?”曹寅还道:“不敢,免贵姓曹,单名寅,贱字荔轩!这一位姓桂。”

“久仰久仰!”吴六一笑道:“荔轩可是天子近臣!”曹寅连道不敢。说话间吴六一便将二人往里让。两边兵丁将佐一个个按序排班垂手而立,站得笔直。曹寅心中暗赞:“久闻吴铁丐治军严厉,真不含糊。乾清宫前,也不过如此整肃。”

入府后,吴六一命人立即置办酒席,一是祝贺查伊璜得以脱困囹圄,二为感激曹、韦二人的解救之恩。入席之人,除首席心腹幕宾何志铭外,其他都是当年与他出生入死的几个副将、参将、游击,为吴六一亲信兄弟。

酒过三巡后,铁丐见曹寅若有所思,手按酒碗问道,“本官曾七次上折,为救下查先生一命,但均未得逞。此次查先生恩赦出狱,想必是荔轩所保?”

“哪里,这时皇上的圣裁。”曹寅毫不迟疑地答道。何志铭听后全身为之一霎,便放下了著,曹寅见查伊璜和铁丐均感诧异,笑而不答,只是望了韦仁一眼,介绍道:“这位是皇上身边的桂公公,这次办差,曹某只是助手而已。”韦仁也不客气,接着道;“这也是太皇太后的懿旨。皇上听了吴提督与查先生之间的传奇,深受感动,皇上对将军忠义十分欣赏。加之太皇太后又旨意,而查先生确实事出无心,不欲以查先生之事,致使将军失望。这方下特旨赦免的。”这几句说得声音很重,满座军将都是一惊。

吴六一顿时面现肃然之色,举手抱拳道“铁丐深感天恩浩荡!”说着便举杯让酒道:“请,请!咱们今日且痛饮一醉再说!”

这一夜直喝到二更时分方才尽兴而散。

曹寅自此便结交了吴六一和何志铭,从此众人便声气相通。

至此锄奸一切事宜均已齐备,只等时机成熟。

此后几个月中,韦仁每日一如既往地训练小太监、和康熙比武外,常常寻找机会去私会苏麻喇姑。苏麻喇姑长年呆在宫中,与外界隔绝,虽说她在生理上是成年人、在政治上是成年人,但她在心理上,在女人心理上,尤其是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相对于两世为人,实际心理年龄加起来超过四十的韦仁来说,简直就是顶绝高手与未出师门间的差异。韦仁将前世今生所有的“泡妞”绝招一股脑全使在她的身上,顿时让苏麻喇姑情迷意乱不已。皇宫中侍卫太监,对韦仁眼下这皇上跟前的第一个红人,更都是桂公公长,桂公公短的,显得又恭敬又亲热。这样的日子让韦仁过得十分的惬意舒坦。

直到这日,康熙和韦仁练过武后,脸色郑重,低声道:“小桂子,咱们明天要办一件大事,你早些到书房来等我。”韦仁应道:“是。”

回到住处,韦仁暗地一算,明日正好是康熙八年(1669)五月十六日。

次日一早,他暗自准备妥当后,便到上书房侍候。康熙低声道:“我要你办一件事,你有没有胆子?”韦仁道:“只要您吩咐,为了小玄子,小桂子万死不辞!”康熙道:“好!今天小玄子和小桂子联手,必定马到成功!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桂子,你现在去挑选最强的十二人到上书房候命。今日便将鳌拜这奸臣拿了!”韦仁微微一笑道:“奴才早就准备好了!皇上放心,今日必定是马到成功、手到擒来!”康熙见韦仁的表现十分满意,他微笑地点头道:“那好!小桂子你去办吧!”说罢康熙拉开书桌抽屉,取出两把黄金为柄的匕首,一把交给了韦仁,一把插入自己靴筒。韦仁也将匕首插入靴筒,只觉血脉贲张,全身皆热,呼呼喘气,说道:“好家伙,咱们干他的!”

韦仁出殿命人去尚膳监传来十二名小太监。不一会,十二名小太监奉命而来。韦仁便带着他们进内拜见皇上。康熙向十二名小太监道:“你们cāo练时日已久,据小桂子禀报你们十二人是表现最佳的。今日朕要看看是否属实。待会有个大官儿进来,这人是咱们朝里的扑击好手,朕让他试试你们的功夫。你们一见朕将茶盏摔在地下,便即一拥而上,冷不防的十二个打他一个。要是能将他按倒在地,令他动弹不得,朕重重有赏。”说着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十二只五十两的元宝,道:“赢得了他,每人赏一只元宝。倘若输了,十二个人一齐斩首。这等懒惰无用的家伙,留着干什么?”最后这两句话说得声色俱厉。

十二名小太监一齐跪下,说道:“奴才们自当奋力为皇上办事。”

康熙笑道:“好!接下来,你们一起听小桂子的安排行事。”

韦仁受命后,唤人将御桌两侧的椅子右上角的腿锯断,然后简单粘合起来。接着,安排最厉害的两个站在在椅子后面服侍着。命另一个将一个茶杯装上开水中煮上的,给鳌拜送茶。然后召集所有人将自己的计划布置完毕后,向康熙请示。康熙没想到韦仁竟然将计划布置得如此周密,微笑着点头同意。

最后,韦仁厉声道:“皇上旨意大家应已十分清楚,事关你们的生死,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扎!”

“宣鳌少保觐见!”

过了好半晌,门外靴声响起,康熙和韦仁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这时,听见一名侍卫叫道:“鳌少保见驾,皇上万福金安。”康熙道:“鳌少保进来罢!”鳌拜掀起门帷,走了进来,跪下磕头。

康熙笑道:“鳌少保,你来得正好,我这十几名小太监在练摔交。听说你是我满洲勇士中武功第一,你来指点他们几招如何?”鳌拜微笑道:“皇上有兴,臣自当效力。”康熙笑道:“小桂子,你吩咐外面侍卫们下去休息,不听传呼,不用进来伺候。”说着笑了笑,向鳌拜扮个鬼脸,鳌拜哈哈一笑。韦仁走了出去,只见门口的侍卫是,郝老四,犟驴子二人,而曹寅正陪着穆里玛、讷谟几个鳌拜心腹侍卫在闲谈,周近被穆子煦率七八个侍卫,相似不经意间将其包围了。偷偷地,曹寅朝韦仁使了个眼色。

韦仁回进书房,道:“侍卫们多谢皇上恩典,都退下去啦。”

“好!”康熙低声道:“鳌少保,你劝我别读汉人的书,我想你的话很对,咱们还是在书房里摔交玩儿的好,不过别让人听到了。要是给皇太后知道了,可又要逼我读书啦。”鳌拜大喜,连声道:“对,对,对!皇上这主意挺高明,汉人的书本儿,读了有什么用?”

康熙笑道:“好,咱们玩咱们的”

十名小太监卷袖束带,分成五对,扑击起来。

鳌拜笑吟吟的观看,见这些小太监武功平平,笑着摇了摇头。康熙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笑道:“鳌少保,小孩儿们本事还使得吗?”鳌拜笑道:“将就着瞧瞧,也过得去!”康熙笑道:“跟你鳌少保比,那自然不成!待会,还要请鳌少保亲自指点一二。来人,给鳌少保赐座、上茶!”

“谢皇上!”鳌拜坐在了那经过改装的椅子上。这时,功夫第二好的小太监给鳌拜送茶。鳌拜接过茶杯,拿盖子的时候,觉得非常烫,要把茶杯摔了。但他不敢冲皇帝,因为那样是大不敬。身子就靠向了那条残废的椅子腿。这时,康熙端起茶杯,身子突然往前倾道:“好烫!”手中的茶杯顿时摔跌在地。只听到“当”的一声,茶杯摔得粉碎。

听到茶杯摔地的声音,站在椅子后面的小太监用力一推椅子,使鳌拜整个身子连同茶杯都摔在了地上。他同时大喊:“不好!鳌少保摔倒了!快来救鳌少保!”这时,十一个小太监一拥而上。鳌拜还天真的以为他们是来扶自己的,哪想到他们竟是要擒拿自己!当把鳌拜弄得不能动弹了,鳌拜当即一怔,四肢使劲想挣脱小太监们的缚束,众小太监记着牢记皇上旨意,“若是输了,十二个人一齐斩首”的话,出尽了吃奶的力气,牢牢抱住他的双臂、腰、腿。

韦仁这时闪在他身后,看准了他太阳穴,狠命一掌。鳌拜只感头脑一阵晕眩,心下微感恼怒,左臂倏地扫出,将三个小太监猛推出去,转过身来,xiōng口又吃了韦仁一拳。韦仁这两下偷袭,打中的是鳌拜的要害之处,顿时让鳌拜剧痛气闷不已。鳌拜见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小太监连使杀着,但是皇上竟然未出言制止,顿时感到又惊又怒。知道,今日凶险,于是大吼一声,全身发力。眼见众小太监有些松弛,鳌拜神力无比竟然让他挣扎着立了起来。韦仁从朝靴中抽出匕首,扑向鳌拜。挺刀戳出,想戳他肚子,不料鳌拜应变敏捷,在被困的情况,身子迅速向一侧倾斜,这一刀只是刺中了他大腿。剧痛之下,鳌拜再一次大吼一声,危机时刻,神力暴涨,竟然给他双手甩脱四名小太监束缚。只见他抓住两名小监,将他们脑袋对脑袋的一撞,二人登时头骨破裂。他跟着左手一拳,直打进一名小监的xiōng膛,哼也没哼一声,便已死去,霎时之间他连杀三人,伤俩人。眼见鳌拜就要脱困之际,只见韦仁飞身上前,右手从怀中掏出一物掷向鳌拜。突然间空中白茫茫的一片,将鳌拜首脑笼罩其中,痛得鳌拜哇哇大叫,双手往眼中擦揉,右腿在身前飞快踢出,生恐敌人乘机来攻。

鳌拜拳打脚踢,劲气四射,旁人一时难进他身。韦仁见久拖恐坏事,当即奋力端起青铜香炉,跳上龙椅,对准了鳌拜后脑,奋力砸落。这香炉是唐代之物,少说也有三十来斤重,鳌拜目不见物,难以闪避,只听砰的一声响,正中头顶。鳌拜身子一晃,摔倒在地,顿时晕了过去。

康熙大喜,叫道:“小桂子,真有你的。”当即取出备下牛筋和绳索,命人将鳌拜手足都绑住了。

一场激烈地争斗下来韦仁已是精疲力竭,坐在地上直喘粗气。他望了康熙一眼,正好康熙也正望着他,两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是喜悦不胜。

不多时鳌拜便即醒转,大叫:“我是忠臣,我无罪!皇上您yīn谋害我,我死也不服。”

康熙一听脸色沉了下来,道:“小桂子!想个法儿,叫他不能胡说!”

韦仁应道:“是!”走过去伸出左手,捏住了鳌拜的鼻子。鳌拜张口透气,韦仁右手拔下他大腿上的匕首,往他口中乱刺数下,在地下抓起两把香灰,硬塞在他嘴里。鳌拜喉头荷荷几声,几乎呼吸停闭,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然后将匕首插在书桌上,

康熙见十二名小太监中死剩九人,说道:“你们都亲眼瞧见了,鳌拜这厮犯上作乱,竟想持械杀朕。”九名小监惊魂未定,脸如土色,连忙跪下磕头道:“是,是!奴才明白。”

康熙对听到动静,抢进房内正准备助力的郝老四,犟驴子二人道:“你们出去宣我旨意,召康亲王杰书和索额图二人见驾。”

“奴才遵旨!”两人磕头领命而去。

康熙眼见大事已定,心下甚喜,重新在龙椅上坐定。韦仁也喘着气站在康熙的身边。

第十六回 众臣受斥显帝威,鳌府抄家得异宝

等了好一会,康亲王杰书和索额图接诏进了上书房。二人一进上书房,眼见死尸狼藉,遍地血污,索额图尚可,康亲王杰书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两人连忙跪下连连磕头,齐声道:“皇上万福金安。”康熙道:“鳌拜大逆不道,携刀入宫,胆敢向朕行凶。幸好祖宗保祐,尚膳监小监小桂子会同众监,力拒凶逆,将其擒住。如何善后,你们瞧着办罢。”

康亲王爱新觉罗杰书(,礼亲王爱新觉罗代善孙,爱新觉罗祜塞第三子,康熙族兄(堂哥)。顺治六年(1649年),次兄爱新觉罗精济逝世,杰书袭爵封为郡王。顺治八年(1651年),加封号为康郡王。顺治十六年(1659年),因其伯父巽亲王满达海被追论前罪,最终被追夺谥法及碑文,降爵为贝勒。满达海之子爱新觉罗常阿岱亦因父罪而被降爵为贝勒,礼亲王一系的爵位由杰书承袭为康亲王。至顺治帝驾崩,鳌拜当权后,一直对皇亲国戚一脉打压过甚,因此他和索额图向来和鳌拜不满。但是康亲王杰书一直软弱,明哲保身,对鳌拜一党一直十分怯弱,受其排挤已久。今日陡见宫中生此大变,小皇帝竟然在宫中采取极端果敢手段,一举擒拿鳌拜,又惊又喜。惊的是小皇帝果然是帝王霸才,今后自当仔细伺候才行;喜的是鳌拜这一奸贼被擒,皇上第一个想到自己,今后必定受皇上皇上重用。他连忙再次向皇帝请安,自陈疏于防范,罪过重大,幸得皇帝洪福齐天,祖宗呵护,鳌拜凶谋得以不逞等等请罪之辞。

康熙望着两人一番后方才低声道:“今日鳌拜行刺之事,尔等不必向外人提起,以免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受惊,传了出去,反惹汉官和百姓们笑话。鳌拜这厮罪大恶极,就无今日之事,也早已罪不容诛。”康熙停下话语,目光又扫视了二人良久,突然一拍御案,呵斥道:“杰书、索额图尔等可知罪!”

康亲王杰书和索额图连忙磕头道:“是,是!奴才知罪,奴才知罪!”康熙见二人这般模样,口气也软了下来,“尔等有何罪,说来与朕听!”

康亲王杰书忙磕头请罪道:“奴才奉职不力,致使贼臣鳌拜肆无忌惮,欺君乱国,实乃罪该万死!今天子圣躬独断,庙谟运筹,剪除元凶,实天下苍生之福也。奴才既惭且愧,伏乞圣裁。”

“我问你,”不等杰书说完,廉熙便截断他话道,“身为爱新觉罗后人,皇室宗亲,尔既知鳌拜奸佞,为何缄默不语,鳌拜独揽朝纲,藐视皇权、结党营私、残害忠良?你为何又一言不发”听着康熙的责问,杰书连连叩头请罪。

“索额图!”

索额图装作惊恐万分,连忙跪下。“奴才在!”为现慌张之态,他故作袍角未及撩起,几乎绊了一跤模样。也不等康熙发问,他便颤声说道,“奴才自知罪重如山,奴才身为皇上身边侍卫,竟然为能防止鳌拜这贼刺驾之叛逆之举,实该万死之罪,肯求皇上严加惩治!”

康熙命道:“来人!革掉杰书的王爵,革去索额图的顶戴花翎!你们下去吧!”

康亲王杰书原以为小皇帝第一个召见自己,是信任自己,必有重用。未曾想到,小皇帝竟然将自己怒斥一番,追究自己的罪过,免去了自己的王爵,顿感惊恐不已。

内侍得旨立刻过来,摘掉了二人的顶戴花翎。二人又叩头谢恩,黯然退下。

正当二人快要走到上书房门口。皇上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回来!”

杰书和一听见有旨,连忙盒索额图转身回来,哈着腰跪下,颤声回道:“奴才在。”

康熙长叹一声,缓缓道:“依你二人之罪,革职已是轻罚,姑念尔等或是皇室宗亲,或系先朝老臣之后,都曾为朝廷立过汗马功劳,特给尔等一个赎罪的机会——命你二人往刑部监审鳌拜,如再有徇情之处,朕定要严加惩处。来人将他二人的顶戴花翎还给他们。另命康亲王杰书为正审,授一等侍卫索额图刑部右侍郎职,为副审,立即审决鳌拜叛逆一案!”说到这里,他扫了一眼脚下的二人。杰书、遏必隆二人已是涕泪俱下,伏奏道:“皇上待奴才如此宽厚,定当全力报效。”“好了!平身吧。不过鳌拜好歹也为先皇遗命的辅政大臣,如何处置为妥。康亲王、索额图你俩要拿仔细的章程出来。”

康亲王道:“遵旨!启奏皇上:鳌拜这厮党羽甚多,须得一网成擒,以防另有他变。宫中一定要增添心腹侍卫,不可有半步离开圣驾,一定要保证皇上的安全,不能丝毫的马虎。另外,奴才现在请旨,立刻将鳌拜的党羽都抓了起来。不知圣意以为如何?”康熙点头道:“很好!擒拿鳌拜党羽之事刻不容缓,你们马上去办理,不得有误!”康亲王杰书、索额图两人忙磕头谢恩,退了出去行事。

见二人退出去后,康熙这才对韦仁说道:“小桂子,你今日护驾擒贼之功,可当真不小啊。”

小桂子道:“那是皇上运筹帷幄之功、洪福齐天之福罢了,奴才应尽之职,哪敢邀功?”

康熙见韦仁并不居功,甚感喜欢,暗自决定一定要重赏他。

擒拿鳌拜党羽一事十分迅速,过不多时,曹寅来禀说宫内宫外鳌拜的羽党已大部成擒,宫中原有侍卫均已奉旨出宫,不留一人,请皇上另派领内侍卫大臣,另选亲信侍卫护驾。康熙甚喜,说道:“办得很妥当!”

几天会审下来,共议定鳌拜的三十条罪状奏到御前。这日,康熙主持朝会商定鳌拜一案。待众臣见驾行礼完毕后,康熙问道::“众位爱卿,鳌拜一案要尽快结案,以安天下人心。众卿之见如何?”

康亲王身为正审,首先禀道:“鳌拜身犯三十条罪状,死是死定了的,只是也有几等死法。奴才以为,鳌拜到底是托孤重臣,以从龙入关有功论之,似可从轻发落,处以斩刑也就够了。这也是我圣主仁慈之心。”

康亲王杰书这几句话说得康熙心里很受用,又正合事后太皇太后所表达意思。于是,康熙点了点头,又望着索额图问道:“索额图,你有什么要说的?”

“回皇上。”索额图见礼道:“皇上圣明,鳌拜的罪是不必去说它了,无论怎样处置都不过分。如今至要之点不在于鳌拜本人如何,而在于是否有益于皇上图治之大计,所以如何处置实在非同寻常。奴才认为鳌拜虽身犯大罪无数,但是鳌拜从龙战功卓著,加之本朝新立,皇上亲政不久,能否请皇上开恩,从轻发落!”

康熙点头道:“鳌拜三十条罪状,廷议当斩。念其历事三朝,效力有年,为先帝托孤老臣,不忍加诛。下旨命革其职,夺其功爵,抄家墨籍,籍没拘禁,其党羽事死是革,上奏处置便可!”

众臣跪下磕头,说道:“皇上宽仁,古之明君也所不及。”

康熙见众臣拜退离开后,吁了口长气,说道:“小桂子,跟我去见皇太后。皇太后有事吩咐。”

韦仁重生到皇宫已经近两年时间,一直未见到过皇太后。这皇太后一直躲在幕后不得见,他还以为是自己改变了情节,不可能与这个危险分子有见面的机会了。没想到,最终还是得与她相见,不知道皇太后和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

到寿康宫一路上,韦仁一直在思考着。到了寿康宫后,康熙自行入内,命韦仁在门外相候。韦仁等了良久才见名太监走了出来,笑道:“桂公公,皇太后命你进去磕头。”韦仁恭敬的答道:“奴才遵旨!”跟着那太监走了进去。穿过两重院子后,那太监隔着门帷道:“回太后,小桂子见驾。”然后轻轻掀开门帷。一名宫女拉开珠帘。韦仁低头进去,微抬眼皮,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贵妇坐在椅中,康熙靠在她的身旁,当即跪下磕头道:“奴才小桂子叩见皇太后,皇太后吉祥!”

皇太后微笑点了点头,道:“起来吧!”待韦仁站起,皇太后说道:“听皇帝说,小桂子你平日伺候皇上有佳,前几日擒拿叛臣鳌拜,有护驾有功。”

韦仁道:“回太后:这都是奴才应该的,不敢邀功。”

皇太后听了甚是满意,笑道:“你小小年纪,倒也懂事,皇上,你说咱们赏他些什么?”康熙道:“请太后吩咐罢。”皇太后沉吟道:“你小小年纪已是六品首领太监了,就赏你个尚膳监副总管。听说你是海大富房里的。就临安排住所,今后在皇上身边侍候好了!”韦仁忙跪下磕头,道:“谢皇太后恩典,谢皇上恩典。”

皇太后点了点头,道:“好好的尽心办事。”韦仁连称:“是,是!”站起身来,倒退出去。

这连续几天,韦仁都一直留在康熙身边。今日回到住处,他便将擒拿鳌拜之事都跟海老太监说了。海老太监竟然没半分惊诧之意,淡淡的道:“算来也该在这两天动手的了。皇上的耐心,可比先帝好得多。”韦仁装作大奇,问道:“公公,原来你早知道了?”海老太监道:“我怎会知道?我是早在猜想。皇上学摔交,还说是小孩子好玩,但让你训练三十名小太监也都学摔交,而且你跟练兵一样。这一起还能说明什么?鳌拜堂堂满洲第一勇士,久经沙场之老将,竟然会败在两个娃娃手里。可叹!可叹啊!”

叹息一番后,海老太监问道:“皇上带你去见了皇太后罢?”韦仁道:“是!”海老太监道:“皇太后赏了你些什么?”韦仁道:“没什么了,只是个副总管太监而已。”海老太监笑了笑,道:“没想到竟然爷们同级了。好!好!要不了几天,恐怕就要爷们跟您桂公公请安了!”韦仁忙道:“小桂子不敢!不管以后怎么样,在公公面前永远都是以前的小桂子这是不变的。小桂子发誓!”海老太监道:“好了!你今日立了这场大功,此后出入上书房更加容易……”韦仁道:“是啊,公公放心,这件事小桂子一定帮你办好!”海老太监幽幽的点头道:“是啊,我眼睛瞎了,拿《四十二章经》只有靠你了!”

这一晚海老太监始终咳嗽不停,韦仁心想很长的日子里,自己一直在惊险紧张之中,有时竟然忘了海老太监这人、这事,他一直容忍自己到现在,恐怕也是怕坏了皇上的大事。现在,鳌拜已除,朝廷稳定,海老太监的时必须要重视才行。于是,他回禀皇上说海老太监眼睛瞎了,自己要照顾他,暂时不搬离海老太监的房间。康熙见他为人忠孝大喜,同意了韦仁的请求。

次日韦仁到上书房去侍候,康熙宣召索额图道:“抄没鳌拜家就由你和小桂子负责。苏克萨哈给鳌拜害死之后,他家产都给鳌拜占去了罢?”索额图道:“苏克萨哈的田地财产,是没入了内库的。不过鳌拜当时曾亲自领人到苏克萨哈家里搜查,金银珠宝等物,恐怕入了鳌拜私囊。”康熙道:“我也料到如此。你到鳌拜家中瞧瞧,查明家产,如是苏克萨哈的财物,都发还给他子孙。”

索额图道:“皇上圣恩浩荡。”康熙挥手让索额图先行退出上书房然后对韦仁交代道:“皇太后吩咐,她老人家爱念佛经,听说正白旗和镶黄旗两旗旗主手中,都有一部《四十二章经》。这两部佛经,都是用绸套子套着的,正白旗的用白绸套子,镶黄旗的是黄绸镶红边套子。太后她老人家说,要瞧瞧这两部经书,是不是跟宫里的佛经相同,你到鳌拜家中清查财物,顺便就查一查是否在鳌拜府中。记住如在,便将它们带回来。”。

韦仁道:“是,是,奴才这就去办。”韦仁出了上书房,汇合了索额图来到宫门外,索额图的随从牵了马侍候着。两人上了马,并骑到了鳌拜府中,鳌拜家中上下人众早已尽数逮去,府门锁闭并上贴上了刑部封条。府门前后军士严密把守着,参与抄家的众官员都聚集在府门前等待着。

索额图笑着对韦仁说:“桂公公,你看咱们这就开始吧!”韦仁也笑着点头道:“小桂子什么都不懂,一切听索大人安排。”“好!”索额图也不与韦仁客气,一挥手,众官员启开封条,进了鳌拜府内,按部就班地开始抄家了。

鳌拜府占地面积极大,到处尽是珠宝珍玩,直瞧得韦仁两眼发花。要是在前世,随便带几件回去,怕不成为亿万富翁都难?想到此,不由得暗叹不已。索额图见他摇头,低声问道:“老四,大哥原本不应打听,不知皇上给你交代了什么事情?难不难?要不要哥哥帮忙。”韦仁忙拱手道:“皇上交代的是件小事。不过待抄家完毕后,大哥只要带大伙回避一下就行了。”“为兄明白!兄弟你也到处转转,鳌拜这厮家中奇珍异宝不少,看上什么了就拿什么,不用客气!”于是,索额图安排一个书吏跟着韦仁。只要韦仁拿起一件珠宝一看,书吏便在单上将这件珠宝一笔划去,表示鳌拜府中从无此物。待韦仁摇了摇头,放下珠宝,那书吏才又添入清单之中。二人一路查点进去,忽有一名官吏快步走了出来,向索额图和韦仁请了个安,说道:“启禀二位大人,在鳌拜卧房中发现了一个藏宝库,卑职不敢擅开,请二位移驾查点。”索额图喜道:“有藏宝库吗?咱们去看看。”

索额图携着韦仁的手,走进鳌拜卧室。只见地下铺着虎皮豹皮,墙上挂满弓矢刀剑,不脱满洲武士的粗犷本色。那藏宝库是地下所挖的一个大洞,上用铁板掩盖,铁板之上又盖以虎皮,这时虎皮和铁板都已掀开,两名卫士守在洞旁。韦仁知道《四十二章经》就在这藏宝洞中,于是,他将索额图拉到一旁道:“鳌拜最好的宝物,一定都藏在这洞里。说不定皇上交代的东西也在其中。大哥,要不您带着他们先出去一下,待兄弟先查一查。”“好!”索额图道:“大伙都出去,让桂公公先办皇上的密旨。”说完,索额图带着手下一干人先离开鳌拜的卧室,并将房门带上了。

韦仁跳进藏宝洞中,便找了起来。藏宝洞中珍宝古玩数不胜数,韦仁一概没有动心,只是在找心中所想的。找了不久,在洞的一个角落里,他发现了两个玉匣,匣上刻有五个大字,填了朱砂,正是“四十二章经”。韦仁急忙打开玉匣盖子,里面都装了一本薄薄的书,书函一为白色绸子,另一为黄绸所制,镶以红绸边。封皮上写着也是《四十二章经》,正好是镶黄旗、正白旗的那两本《四十二章经》。韦仁先把经书装好,然后继续在洞中寻找,不久在一堆珠宝旁发现了那把匕首。韦仁拿起一柄匕首,只觉极是沉重,那匕首连柄不过一尺二寸,套在鲨鱼皮的套子之中,份量竟和寻常的长刀长剑无异。韦仁左手握住剑柄,拔了出来,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至,鼻中一酸,“阿乞”一声,打了个喷嚏,再看那匕首时,剑身如墨,半点光泽也没有。正是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刃。在另一珍宝堆中发现了那件黑黝黝的背心,他提了起来,入手甚轻,衣质柔软异常,非丝非毛,不知是什么质料。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将外衣脱下后,将背心套在里边穿上。这才心满意足,正准备爬上洞时,不想脚上踢到一个檀木盒子。他心里一动,难道这藏宝洞里还有原著中没记载的奇珍异宝,忙低头将盒子捡到手里。盒子入手很轻,韦仁将它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叠银票和房契。“好运气!不知待会索额图还会不会像原著中一样给我分银子,不管有没有,反正先下手为强。这总不会吃亏吧!”于是,韦仁也不去数数,一把将它们纳入怀中,盒子底下还有一只翡翠玉蝉,他也一并收起来。然后在珠宝堆上装了一把装进盒子内,随手将盒子扔到旁,再将洞内扫视了数遍,确实没有其他的发现,这才爬了上来,捡起地上的玉匣,走到一旁的桌子边将玉匣放在上边。

韦仁拿出两本《四十二章经》,拔出匕首,小心地将封皮拆开,封皮内果然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碎羊皮。他找了一段绸缎,用匕首切了一块,将碎羊皮包起放入怀中。将《四十二章经》重新放入玉匣中,再用绸缎将其包好,捧在手中,这才将索额图叫了进来道:“索大人,皇上交代的果然被鳌拜这厮藏在这洞里了!我已经把它们取了,其它东西,您让弟兄们清理吧!”

“好的!大家动手吧!”众人立即有人跳到藏宝洞内,上下一起动手搬运洞中的珠宝。

索额图牵着韦仁来到屋外道:“兄弟,曹寅马上就要到江南任职了。大哥准备明日在府中备宴为老三送行,不知四弟能否抽出身来。”韦仁道:“没问题。”索额图道:“好极了!明天酉时,我在宫门外等你。”韦仁笑道:“好,一言为定。”索额图拉着他手,道:“走,咱们到鳌拜房中去,大哥给你挑几样好宝贝。”

两人回到鳌拜房中,索额图仔细察看地洞中取出来的诸般物事,拿起两串明珠,一只翡翠雕成的玉马,道:“这两件珠宝值钱得很。兄弟要了罢。”韦小宝道:“好!”毫不客气地将明珠和玉马揣入了怀里。一旁的书吏便将这几件物件在册中勾去。

鳌拜的宝藏清理完后,手下人进来将鳌拜家财的初步清单递给了索额图。索额图一看,不由得伸了伸舌头,说道:“鳌拜这厮倒真会搜刮,他家产比我所料想的多了一倍还不止。”

他挥手命下属出去,对韦仁道:“兄弟,他们汉人有句话说:‘千里为官只为财。’这次皇恩浩荡,皇上派了咱哥儿俩这个差使,原是挑咱们发一笔横财来着。这张清单吗,待会我得去修改修改。二百多万两银子,你说该报多少才是?”

韦仁道:“那我可不懂了,一切凭大哥作主便是。”索额图笑了笑,道:“单子上开列的,一共是二百三十五万三千四百一十八两。那个零头仍是照旧,咱们给抹去个‘一’字,戏法一变,变成一百三十五万三千四百一十八两。那个‘一’字呢,咱哥儿俩就二一添作五如何?”韦仁装作吃了一惊,道:“你……你说……”然后他咽了下口水道:“一切听大哥安排!”索额图拍了拍韦仁的肩膀笑道:“好兄弟!这样罢,这里所有办事的人,大家都得些好处,从大哥的五十万两银子之中,拿五万两出来,给底下人大家分分。从兄弟的也拿五万两出来,宫里的妃子、管事太监他们面上,每个人都有点甜头。这样一来,就谁也没闲话说了。”韦仁愁道:“好是好。这些事情,由做哥哥的一手包办便是,小弟乐得轻松。”索额图笑道:“好,好!大哥就包办了!过得几天,我叫几家金铺打了金票银票,五十两一张、一百两一张、千两一张的,再给兄弟拿来。”韦仁笑道:“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第十七回 寿宁宫韦仁戏宫娥,逃生天海大富丧命

索额图接着说道:“兄弟,既然大事已定。你又完成了皇上交办的事情。我看你先后宫交差吧,免得让皇上等待。”韦仁道:“好的。那小弟先告辞了!”

于是,韦仁捧着两只玉匣回到皇宫去见康熙。

康熙见韦仁办妥了皇太后交下来的差事,甚感欣喜,便叫韦仁捧了跟在身后,亲自送到寿宁宫中。

康熙在路上问道:“鳌拜这厮家里有多少财产?”韦仁道:“索大人初步查点,他说一共有一百三十五万三千四百一十八两银子。”康熙哼了一声,道:“这混蛋!搜刮了这许多民脂民膏!

到了寿宁宫,皇太后听说两部经书均已取到,甚是欢喜,伸手从康熙手中接了过来,打开锦缎玉匣,见到书函后更是笑容满面,说道:“小桂子,你办事可能干得很哪!”韦仁见皇太后并没有发现封皮的秘密,松了一口气,然后跪下请安道:“那是托赖太后和皇上的洪福。”

太后向着身边一个小宫女道:“蕊初,你带小桂子到后边屋里,拿些蜜饯果子,赏给他吃。”那名叫蕊初的小宫女,容貌秀丽,微笑应道:“是!”韦仁又请安道:“谢太后赏,谢皇上赏。”康熙道:“小桂子,你吃完果子,自行回去罢,我在这里陪太后用膳,不用你侍候啦。”韦仁答应了,跟着蕊初走进内堂,来到一间小小厢房。

蕊初大约十五六岁上下,身材已经长成,玲珑幽曲,加上眼眸漆黑,樱唇红润,确是一个美人坯子。打开一具纱橱,橱中放着几十种糕饼糖果,笑道:“你叫小桂子,先吃些桂花松子糖罢。”说着取出一盒松子糖来,松子香和桂花香混在一起,闻着极是受用。

韦仁笑道:“姊姊也吃些。”蕊初道:“太后赏给你吃的,又没赏给我吃,咱们做奴才的怎能偷吃?”韦仁突然伸手抓住蕊初的小手笑道:“姊姊长得真美。如果不给姊姊,老天爷都会怪罪我的。要不你悄悄吃些,又没人瞧见,打什么紧?”蕊初没想到这小太监竟然怎么大胆,脸上一红,心跳不已。她知道这小太监是皇上的心腹,小小年纪就当上副总管,在宫中必定会有权有势,而且他长得也是俊俏模样,看来他是喜欢自己的,如果……想到这她玉脸更加绯红,忙将手抽回来,只是微笑摇头不语

韦仁见她羞涩得更加秀美迷人,心里一动,又伸手将她的玉手抓住,这回蕊初没有挣扎。韦仁将她拽在自己的大腿上,左手环抱着她的小蛮腰道:“我一个人吃,你站着旁边瞧着,可不成话。来,让我来服侍你吃糖果糕饼。”蕊初大惊,没想到这小桂子胆子太大了,竟敢在皇太后宫中调戏自己。她想从韦仁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可她一个柔弱的宫女,那是韦仁的敌手。见难以挣脱韦仁的手臂,蕊初急得玉目含泪欲泣之状。韦仁也不敢太甚,他低头在蕊初的玉唇上轻轻一点,松开手笑道:“这样罢!我把糖果糕饼拿了回去,那日等你服侍完太后之后,便出来和我一起吃。好不好?”蕊初颤颤巍巍站起身,见韦仁那张腥猫偷鱼得逞后的笑脸,脸上红得欲滴血一般,羞涩得低头不语。韦仁见她不答,也站起身做出又欲拥她入怀的模样。吓得蕊初连连后退,连连点头不已。

韦仁见状笑意更浓,也不再逼迫她,道:“好了,一言为定。你快点给我装些蜜饯果儿,你拣自己爱吃的就多拿些。”蕊初点了点头,拿了个小纸盒,捡了些糕饼糖果装了进入。韦仁接过纸盒,又在蕊初的玉脸上偷袭了一下,然后得意得扬长而去。蕊初捂着脸,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呆了。

他拿了纸盒,兴冲冲的回到住处,先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将那叠银票、房契及碎羊皮埋了。然后得意洋洋地想着,没想到宫中宫女这么呆瓜,自己一出手便搞定一个。

他一直处于兴奋之中,没想到在回答海老太监提问时,冲口而出道:“今天我到鳌拜家里拿到了两部《四十二章经》……”海老太监突然站起,问道:“鳌拜家有两部《四十二章经》?”韦仁见话已出口,便也不隐瞒道:“是啊。是太后和皇上吩咐去取的,否则的话,我拿来给了你,别人也未必知道。”

海老太监脸色yīn沉,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落入了太后手里啦,很好,很好!”海老太监突然出手扣住了韦仁的脖子。只觉后领一紧,已给海老太监抓住,提了回来。韦仁被抓,不由得“啊”的一声,强按自己惊恐的心情道:“公公,你试我武功么?好几天没教我功夫了,这一抓是什么招式?”

海老太监哼了一声,道:“这叫做‘瓮中抓鳖’,手到擒来。鳖便是甲鱼,捉你这只小甲鱼。”说话间,将韦仁拖进里间,甩在床上。海老太监坐在他床沿上,轻轻的道:“你胆大心细,聪明伶俐,是可造之材,可惜啊可惜。”韦仁问道:“公公,可惜什么?”海老太监不答,只叹了口气,过了半晌,说道:“虽说你掩饰得再好,但是小桂子是自他进宫的第一天起,便一直跟着我。你总有些马脚显露出来。”

韦仁大吃一惊,霎时之间全身寒毛直竖,强笑道:“公公,你……你今儿晚上的说话,真是……嘻嘻……真是奇怪。”

海老太监又叹了口气,咳嗽了几声,道:“前几年练功夫,练得走了火,惹上了这咳嗽的毛病,越咳越厉害,近年来自己知道是不大成的了。你机缘挺好,巴结上了皇上,本来嘛,也可以有一番大大的作为。你没净身,我给你净了也不打紧,只不过,唉,迟了,迟了。”

韦仁知道海老太监言中的意思,《四十二章经》到了皇太后手中,他肯定是要去夺得。前些时日,自己和康熙比武,海老太监已经知道康熙的武功是皇太后教的,知道皇太后是武功高手,自己此去是凶多吉少。海老太监是个忠心清廷的人,他不能允许一个未“净身”太监留在宫里。因此,虽然海老太监越来越喜欢韦仁,但是今日又不得不动手。他装作不知,故作轻松,按照将靴中匕首偷偷地拿在手中,轻声道:“公公,很晚了,你这就睡罢。”海老太监道:“睡罢,睡罢!唉,睡觉的时候以后可多着呢,朝也睡,晚也睡,睡着了永远不醒。孩子,我教过你两套武功,第一套‘大擒拿手’,第二套‘大慈大悲千叶手’,这两套功夫你已经练得纯熟,只是我一直未教过你运气的法门吧,你不觉得奇怪吗?嘿嘿,嘿嘿。”

海老太监咳了几声接着道:“你吸一口气,摸到左边小腹,离开肚脐眼三寸之处,用力掀一掀,且看怎样?”韦仁装作依言用力一掀,登时痛澈心肺,装出“啊”的一声,大叫出来。海老太监yīn恻恻的道:“我觉得每天的这汤可不够鲜,于是我就给你在汤里加上些料。只加这么一点儿,加得多了,毒性太重,对你身子不大妥当。没想到皇上让你办差擒拿鳌拜,中途我只好又在汤里加解药。你还是托皇上的鸿福多活了一年多。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良心,皇太后赏你一个副总管,你竟然要照顾我没有搬走。否则,我定会亲取你的小命。”

听到此,韦仁不由得暗感万幸。海老太监接着说道:“于是,我便重新给加料。本来我想让你再服三个月毒药,就放你出宫。可惜我身子越来越不成了,恐怕不能再等。你身上中的毒,旁人没解药,我终究是有的。小娃娃,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你老实说了出来,我立刻给你解药。”韦仁说道:“指使之人自然有的,说出来只怕吓你一大跳。哈哈,哈哈!”韦仁纵声大笑,身子跟着乱动,右腿一曲,右手已抓住了匕首柄,极慢极慢的从剑鞘中拔出,不发出丝毫声息,就算有了些微声,也教笑声给遮掩住了。

海老太监道:“是谁?”

韦仁胡说八道,原是要教他分心,心想索性再胡说八道一番,说道:“汤里有毒药,但是我并没中毒。早已被皇太后用内力将它截掉了。刚才装疼就是骗你的。”海老太监一惊,道:“你是皇太后派来的!”韦仁道:“不错!皇太后知道老皇帝在五台山,你在宫里就是为了……”他一面胡说,一面将匕首半寸半寸的提起,剑尖缓缓对准了海老太监慢慢逼近。待匕首移到海老太监身前不远时,韦仁又哈哈大笑,长笑声中,全身力道集于右臂,猛力戳出,直指海老太监心口。海老太监陡觉一阵寒气扑面,微感诧异,只知对方已然动手,更不及多想他是如何出手,左手挥出,便往戳来的兵刃上格去,右掌随出,砰的一声,将韦仁打得飞身而起,撞破窗格,直摔入窗外的花园,跟着只觉左手剧痛,四根手指已被匕首切断。海老太监到药箱中取出金创药敷上伤口,撕下床单,包扎了左掌,喃喃的道:“这小鬼用的是什么兵刃,怎地如此厉害?”强忍手上剧痛,跃出窗去,伸手往韦仁跌落处摸去,要找那柄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刀利刃。哪知摸索良久,竟什么也没摸到。

韦仁中了这掌,当时气为之窒,xiōng口剧痛,四肢百骸似乎都已寸寸碎裂,一摔下地,险些便即晕去。他知此刻生死系于一线,当即奋力爬起,顺着一道斜坡上滚下去,一直到停住为止。他挣扎着站起,慢慢走远,周身筋骨痛楚不堪。他知道尚膳监是万万不能回去了,明日先找个太医将身上的伤治好后,再找康熙将自己重新安排个住处再说。至于,海老太监他是不可能向皇上告状的,否则他也逃不了干系。于是,他将匕首插入靴筒,靠着一棵大树慢慢调息起来。过了很久才慢慢地入睡了。

突然,韦仁耳听得人声喧哗,顿时醒来,只见多人蜂涌而来。他拽住一个问道:“出什么事了?”被拽住的人显然认识韦仁,他打千道:“回桂公公话,是寿宁宫出了刺客,听说皇太后受伤了,尚膳监的海公公为了护驾也被刺客所害了!”

韦仁听了心中暗喜,海老太监还是去找假太后了,果然丢了性命。“走!我们一起去寿宁宫。”

“是!”

第十八回 见太后韦仁惊疑,翻遗物喜得秘诀

进了寿宁宫,只见这里已经是人来人往。太监、宫女、侍卫人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有侍卫从寿宁宫的假山上正搬运着一具尸体,韦仁远远望去正是海老太监穿着的服饰。有太监见韦仁到了,便忙走过禀报道:“禀告桂公公,海公公为保护皇太后安危,不幸被刺客所害!”韦仁装作悲痛欲泣的模样道:“啊呀!不知道刺客有否被抓住?”

“回公公,等侍卫人等到来时,刺客已经逃离了!”一名小太监凑到韦仁的耳边轻声答道。

“这些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定要奏明皇上好好收拾他们一下!对了,皇太后圣驾可安好?宫里还有没有其他损失?”韦仁愤愤地说道。

“太后她老人家受了点惊吓,还好有海公公拼死抵挡,没有让刺客来得及对寿宁宫造成更大的伤害!”

“只要皇太后她老人家安好就好!好了,你们在到各处去察看察看,看哪里还有不妥之处吗?”韦仁吩咐道。

“遵命!”韦仁身边众人行礼后纷纷离开。

这时,只见那蕊初从寿宁宫内走出来,望见韦仁忙走了过来,神色慌张地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太后召你入宫见驾。你要小心啊!”

“好!我知道了!”韦仁听了心中有些嘀咕,但是他知道皇太后有可能是在于海老太监对话的过程中说了些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或者是皇太后猜测自己有可能知道一些秘密,看来自己的小心应付才行。

韦仁跟着蕊初一起走了进去。到了门帷外,蕊初禀报道:“回太后,小桂子见驾。”然后掀开门帷,示意他单独进宫见驾,只是关切的眼神在秀目中流露出来。韦仁朝她安然一笑,便走了进去。

韦小宝来到寝宫的珠帘前停住了脚步。这帘子全是珍珠穿成,发出柔和的光芒。一名宫女拉开珠帘。韦小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道:“奴才小桂子见驾!

“小桂子,你进来吧!”从寝宫内传来皇太后低沉有些嘶哑的声音。听上去,皇太后在于海老太监搏斗的过程中,受伤不轻。

“是!”韦仁低头进去,微抬眼皮,发现寝宫中没有其他人,只见皇太后此刻正斜躺在床上,原本就瘦尖的脸上脸色雪白,更无半点血色,双眉微竖,目光闪烁地望着自己。

韦仁忙走上几步叩拜道:“小桂子叩见太后,太后凤体安康!奴才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只听见皇太后低咳了几声道:“好了!小桂子起来吧!哀家将你召进宫来,是想问你几个小问题?”

“谢太后!”韦仁站起身来道:“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你和皇上比武这件事,除了哀家、皇上、你和海大富意外,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皇太后低声问道。

“回太后,没有其他人知道。”韦仁答道。

“好!记住不可露出一丝口风。只要哪天让哀家听到这件事的消息。哼!哀家定会让皇上拿掉你吃饭的家伙!”皇太后叮嘱道,同时她那双丹凤眼中露出yīn冷的目光。

“太后放心,奴才一定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韦仁装作十分恐惧的样子回答道。

“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皇太后哼了一声,继续问道,“除了跟这海大富外,你还跟谁练过功夫?”

韦仁道:“奴才就只跟海公公武功。并没有再跟其他人练过。”太后嗯了一声,道:“平日里,海大富都干了些什么事情?”韦仁道:“自从海公公眼睛瞎了以后,除了每日正常作息外,没干什么别的事情。他很少离开那间屋子。”太后又问道:“喔!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过先皇顺治爷的事情吗?”韦仁摇了摇头道:“没有!”

韦仁偷眼望去见太后仿佛松了一口气。只见皇太后点了点头道:“你这孩子倒乖得很,今天晚上,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韦仁道:“奴才在床上睡熟了,待醒来时,听寿宁宫方向仿佛有事情发生。奴才深怕太后您老人家有事,便赶了过来。谁知海公公他……”说道此处,韦仁装作伤心不已的模样抽泣无声了。

太后缓缓的道:“好了!人死不复生,海大富救驾有功,哀家定会让皇上对他好加安葬。你就不要太伤心了!”韦仁听了忙跪下磕头道:“奴才替海公公叩谢太后、皇上恩典!”

“好了!你起来吧!”

“是!”韦仁站了起来。

太后缓缓的道:“你知道感恩,那就很好。你点了桌上的蜡烛。”

韦仁道:“是!”打着了火,点亮了蜡烛。太后房中的蜡烛,烛身甚粗,特别光亮。

太后道:“你过来,让我瞧瞧你。”韦仁道:“是!”慢慢走到太后床前,韦仁心跳加剧,寻思:“她……她会不会杀了我灭口?”他心中有一种立刻发步便逃,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一逃,那就难逃一死。只微一犹豫间,太后已伸出左手,握住了他右手。

太后认真地端详了韦仁一遍道:“小桂子,你的小没有长得还很不错吗?哀家知道你是一个知道好歹的奴才。哀家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这就去罢!”说完,她轻轻放脱了他的手。

韦仁大喜,忙爬下磕了几个头,退了出去。在屋外见蕊初一直在等着,不由地欣喜,忙走上前去抓住她的玉手轻轻捏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道:“过几天晚上,我一定带那些糕饼果子来与你一起吃。”。蕊初的脸色顿时红润了。好在韦仁只是捏了捏便放开了,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寿宁宫。

韦仁快步回到自己屋中,闩上了门,舒了口长气,登时如释重负。

今夜和海老太监的相斗,是那样的惊险万分,想起海老太监打的那一掌、踢的那一脚,不由得后怕不已。他顿时觉得xiōng口隐隐作痛,周身乏力。韦仁低头看了自己的xiōng口有一大片血污,便除下长袍,浸到水缸中搓了几搓,突然之间,袍上碎布片片脱落。他吃了一惊,将袍子提出水缸,只见xiōng口衣襟上有两个大洞,一个是手掌之形,一个是脚底之形。他脱了身上那件已经破烂的衣服,解掉里边的宝甲、内衣,发现在自己的xiōng口有一个青色的手掌和脚掌印。“没想到海老太监的功力这么深。”韦仁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海老太监数遍。这是,他突然之间,想起了烛光下的太后脸色,猛地里打了个寒噤,心想:“哎呀!不好。但是真是太疏忽了!假太后这个恶婆娘一定看到了我身上的血迹,她一定起疑心了!这可怎么办呢?”想到自己性命仍未脱离危险,顿时让韦仁心乱不已。想来想去,最后只有在就快的时间内将假太后及顺治在五台山的事情禀告给康熙,只有这样才让自己逃脱升天。韦仁他胡思乱想了许久,最后下定了决心,便感道身体十分疲倦,身子一横,躺在床上便睡熟了。

韦小宝次晨起身,仍感觉到xiōng口隐隐作痛,心想:“海老太监有只药箱,不知有什么伤药能否治疗自己的伤。”海老太监既死,他所有的物品,韦仁自然老实不客气的都据为己有。他走到海老太监床前的柜子前,将那口箱子打了开来,取出药箱。药箱中一瓶瓶、一包包丸散甚多,瓶子上纸包上也写得有字。其中有一瓶黄色药粉,却是触目惊心,认得是当日化去小桂子尸体的“化尸粉”,只须在尸体伤口中弹上一些,过不多时,整具尸体连着衣服鞋袜,都化为一滩黄水,这瓶药粉自然碰也不敢碰。心想,虽说瓶子上有药名,但是自己并不知道这些药对应能治什么伤病。药还是不能乱吃,看来待会得上太医院去看看靠得住一些。当下合上药箱,再看箱子其馀物件,见有二百多两银子,这些钱在他眼中已毫不重视,别说索额图已答应了给他四十五万两银子,就是从鳌拜府中拿回的那些虽说一直还没来得及仔细清点,但肯定不是小数目。

在衣物中翻得几翻,见有一个小小包袱,用青布包着,当即解开,心中怵地一跳,只见包袱中有一部书,那本书外面并无封套,封皮上写着无字,韦仁随手一翻,却见每一页上都有几张图画,画的都是一个个裸体男子,身上画满了红线,他对图画很感兴趣,一页页的细细翻下去,见每页上的裸人姿势各不相同,有的盘膝而坐,有的侧身而卧,更有的头下脚上,倒竖蜻蜓。

他凝思半晌,心道:“这些图形看来是练武功的法门。海老太监的武功如此了得,定是从这些图形上学来的。哈哈,他教我一些少林派的假武功,这些图形上的功夫,自然是真的了,老子每天来练他几式,不用一年半载,武功就和海老太监一样高强,哈哈,哈哈!不过对于人体经络穴位,自己可是一窍不通,可别练得像海老太监一样走火入魔,那就麻烦了!对了,太医院的太医们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待会上太医院时,一并请教请教!”

翻到书的后面数页,明显这些纸的年代比整本书要年老得多。韦仁首先看到的第一页上写着《七伤拳谱》四个篆体大字。“七伤拳”,韦仁记得在金庸大师的《倚天屠龙记》中记叙为崆峒派传世武功,后来明教金毛狮王谢逊夺得《七伤拳谱》古抄本,终于练成。拳法口诀:“五行之气调yīn阳,损心伤肺催肝肠。藏离精去意恍惚,三焦齐逆兮魂魄飞扬!”七伤拳诀包括:“损心诀”、“伤肺诀”、“摧肝肠诀”、“藏离诀”、“精去诀”、“意恍惚诀”及“七伤总诀”。此拳法出拳时声势煊赫,一拳中有七股不同的劲力,或刚猛、或yīn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敌人抵挡不住这源源而来的劲力,便会深受内伤。谢逊曾以此拳击毙少林神僧空见大师。但这七伤拳倘由内力未臻化境的人来练,对自己便有极大伤害。人体内有yīn阳二气、金木水火土五行,一练七伤,七者皆伤。所以所谓“七伤”,乃是先伤己,再伤人。

韦仁记得谢逊就是在师父成昆强奸其妻,杀子灭门后,抢到《七伤拳谱》,开始修炼七伤拳的。当时,他内力不济,又一心复仇,因而变态杀人。这很有意味:没有足够内力的谢逊强练七伤拳,当然是损伤心脉,神智癫狂,凶性难抑;没有足够的人生经验、对大是大非缺少分辨能力的年轻狮王一心寻仇,杀人无度,当然是给他自己留下了如内脏受伤一样的精神祸根。没有雄厚内力的谢逊也正是没有仁慈德性的狂狮,拳力越大,为祸愈烈,伤己越重;复仇愈切,损德愈深,为害愈惨。当人们伤害他人的时候,看似消灭了对手,清除了对头,其实损人从未利己,害人必将害己,这是天理。佛性不足的谢逊以恶抗恶,求武技之高明,求报仇之痛快,却坠入魔道,越陷越深,渐渐使自己变成了野兽妖魔。他疯狂失智,全然不知所有的伤害,只能使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他击出的每一拳,都在摧肝损肺,击向自己的心脉。而张无忌练成九阳神功,内功沛然,兼之心地仁厚爱人,所以,七伤拳到了他手中,非但不会“一练七伤”,损伤脏腑心智,反而手到拈来,成了化解争斗、调和矛盾的手段,他让同谢逊一样激切的、修为不足而以七伤拳逞能的崆峒一派长老们心服口服,绝恶念,结善缘。张无忌不以七伤拳害人,用雄浑内力演示出来,既给各位长老以真理,更能慈悲为怀,比武是名,助他们疗伤是实,诚心相待,从崆峒诸老身上拔除了七伤拳带来的伤害和为人行事中的戾气。

韦仁这才记起在《鹿鼎记》中,海老太监好像其实是崆峒派高手,他传授韦小宝的则是少林派功夫,自己真正的功夫是一点都未传,没想到今天却让韦仁自己得到了他的师门绝学。不过,这“七伤拳”现在自己是万万学不得的。

第十九回 受封赏细问旧属,治内伤承诺救人

韦仁正在自鸣得意时,忽听得外面有人叫道:“桂公公,大喜,大喜!快开门。”韦小宝将经书包好放进箱子再合上,然后一面扣衣钮,一面从内间走出去开门,问道:“什么喜事?”

门开处,只见门口站着四名太监。见韦仁开门出来,都满脸含笑一起上前打千请安道:“恭喜桂总管!贺喜桂总管!”

韦仁笑道:“大清早的,这么客气干什么啊?”一名四十来岁的太监笑道:“刚才太后颁下懿旨去内务府,因海大富海公公救驾身亡,尚膳司副总管太监的职司,就由桂公公升任。”另一名太监笑道:“我们没等内务府大臣转达恩旨,就巴巴的赶来向你道喜,今后桂公公统理尚膳司,那真是太好了!”

韦仁听信后取出银票,给每人送了五十两报信费。四人顿时眉开眼笑,直道桂总管年轻有为、圣恩得宠,来日必定飞黄腾达。这四人之中,两个是太后身边的近侍,奉太后之命去内务府传旨,最先得到消息,是赶过来请赏的。其余二人是尚膳监的太监,一个管采办粮食,一个管选购菜肴,最是宫中的肥缺。二人一早听到海大富身亡消息,立即守在内务府门外,寸步不离,要知道何人接替海大富的遗缺,立即赶去打点,以便保全职位。

四人均道,大伙儿早只知桂公公在皇上跟前大红大紫,想不到太后对你也这般看重,只怕不到半年,便升做总管了。以后可得对他们多提拔!

韦仁哈哈大笑,道:“都是自己人、好兄弟,还说什么提拔不提拔?那是太后和皇上恩典,我桂小宝又有什么功劳?来来来,大伙儿到屋中坐坐,喝一杯茶!”那中年太监道:“太后的恩旨,内务府总得下午才能传来。大伙儿公请桂公公去喝上一杯,庆贺公公飞黄腾达,连升二级。桂公公,你现下是五品的官儿,那可不小啊。”其余三人跟着起哄,定要拉韦仁去喝酒。

“大伙盛情原本不应当推辞!不过,昨晚皇上有交代,让本总管今日到太医院去办点要紧事。这……”韦仁装作为难的样子道。

众人一听要办皇上的差,哪敢再说半句,约好来日再请喝酒祝贺,请韦仁到时万万不要推辞。于是,众人告辞而去。

这时,从屋外走进来一个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小太监,看上去十分眼熟,正暗自嘀咕。那小太监上前躬身请安道:“小的李三清奉敬事房令前来伺候,请桂总管安!”

“李三清!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训练营里的。起来吧!”韦仁一听名字,记起来了,这李三清是自己训练的三十名小太监中的一名。

“桂总管还记得小的。”李三清见韦仁记得自己,顿时受宠若惊。要知道在训练营里,他们原本对韦仁就敬畏有加。后来听说,他又率领挑选出的十二名小太监奉旨,一举擒拿奸臣鳌拜。救驾擒贼功劳显赫,被皇上赐封为宫中最年轻的从五品副总管。这次因海大富公公在寿宁宫救驾身亡后,他又被皇太后懿旨钦定为尚膳监管事副总管,品级升为五品。这些早让他们将韦仁奉为崇拜奋斗的偶像巨星。

“训练营其他人怎么样?”韦仁知道训练营结束后,众小太监便被重新分到宫中各司,他一直忙着有事,尚未有机会去打听这些。除了在擒拿鳌拜时身亡的三人以外,其他二十七名小太监可是自己的第一批手下。这股力量自己是不可能放弃的。于是,他坐下来详细地问起他们的情况。

这李三清年纪不大,对情况却掌握的十分清楚,讲起来,滔滔不绝、条理清楚,二十七名小太监现在的所在均说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含糊遗漏。看来此人是个不错的人才,值得自己好好调教一番,以后好为自己的助手。原来,这二十七名小太监,除了参加擒拿鳌拜的九人被提升为六品首领太监,另行安排外,其他人均各回原司。

等李三清说完,韦仁道:“这样,你过些时候找机会分批安排一下,本总管想请原训练营的兄弟们聚一聚!”

“是!公公,您不知道弟兄们都很想您老人家。都希望和您老人家见见面!”李三清听了大喜道。

“好了!小李子,你熟不熟太医院!”韦仁问道。

“太熟了!回公公,小的到尚膳监前一直呆在御药房,对太医院很熟。”李三清连忙回答道。

“那太好了!你马上陪本总管到太医院走一趟!”韦仁道。

“是!公公。”

太医院是专为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服务的医政及医疗保健组织。清代只设一个太医院,院使正五品,总揽医药行政及医疗大权,清初,御药房也划归太医院管理,全国医官统一由太医院差派、考核、升降。其中,御药房位于故宫东侧的南三所以东,前院便是太医院。

御药房隶属内务府,其具体职责是专司带领御医赴各宫请脉,为内廷采办、储存、配置药品,药房人员并与御医分班侍值,有侍监首领二人。侍值又分宫值和外值,宫值地点在皇帝寝宫旁的御药房,外值则在东华门内的太医值房。外值者为宫廷中的宫女、太监、嫫嫫等人诊病。御药房的御医是从太医院内医术精湛、品行端正的医士以上人员中选拔的,共10名。御医在进宫之前需在太医院供职6年,有一定的理论基础与实践,并经过3或5年一试、二试、三试合格者,才有资格入选,否则宁缺不补。有时清宫御医也从各省督抚举荐的名医中挑选。御药房所需药材取自太医院生药库,尽管太医院也是为皇室成员服务的医疗机构,但御药房领药仍需按定例付给银两,或令与皇室有关的药商采买。所购药材一般为生药,入宫后由御药房医生带领下属太监炮制备用。御药房的御医尽管直接为皇帝、皇后诊病保健,但地位并不高。

太医院其人员情况人体是:院使一人,是该院行政及医疗事务的主管官员,左、右院判各一人,是该院的副主管官员,御医十至十五人,吏目十至三十人,医士二十至四十人,食粮医生(或称粮生,主要担任缮写等工作)、切造医生(负责药物的炮,炙调制)各二、三十人。上述员额,清代各朝虽有增减,总的说来,体制未变。该院医官通称太医或御医。院使正五品,左、右院判正六品,御医正八品,吏目从九品。

御医他们侍候于君王左右,为“至尊”诊治疾病,遇有疑难大症,朝野瞩目,责任极重。可是历来皇帝后妃,大都养尊处优,每餐必膏腴杂陈,脯醢并荐,象这样的生活方式,自然有损健康。身贵体弱,得病便不易治愈,反而责怪太医无能。太医进宫供职,有时须对内府官员、太监等纳以贿金,不如此他们便会从中作梗,处处设置障碍,因此,即使是那些精于歧黄之术的太医,由于多方掣肘,也难以一展身手。有的偶然幸中,医治见功,虽赏赉有加,荣耀异常,似乎可以平步青云,其实未必。甚至恩赐所入,尚不够贿赂之所出。加上宫禁之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政治风云,变幻莫测,有时太医则是首当其冲,难以逃脱。一药误投,生死所系,出了事故,要遭杀身之祸;所以有些名医把应召入宫视为危途,甚而闻讯远遁,希图一跑了之。真正官运亨通的极为寥寥,屈指可数。世间流传着“太医难当”的说法,洵非虚言,其中甘苦,非个中人不可尽知。

太医院院使孙之鼎这几日正为太医院的事着急了。原来,在这次朝廷清除鳌拜同党中,太医院有大小十数名官员、太医被牵扯进去。其中,有一名自己举荐的御医甚至被定为鳌拜心腹。

他正坐在官署愁眉苦脸,突然有人不敲门便闯了进来。他正要发火,定眼看去是自己的亲信吏目,这次压住火气。这吏目急急忙忙走到孙之鼎身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喔!”孙之鼎听了眉头一皱道:“他到太医院来不知有什么事?他带了几个人?”

吏目答道:“只有一个小太监跟着。”

“这就好!走,迎迎去!”孙之鼎站起身来,往外就走。这时,只听屋外有人喊道:“尚膳监副总管桂公公到!”

孙之鼎急忙几步赶到门口亲自打开房门,未见人先出声,抱拳作揖道:“桂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李三清确实是个“百事通”,一路上他便将太医院院使孙之鼎的情况介绍给韦仁听。这孙之鼎自其六世祖开始就是大明朝的太医,一直延续至今。到了孙之鼎这一代,他兄弟三人均为太医,只是孙之鼎医术排名最后,但是官运却数第一。主要原因是他为人低调,善于明哲保身。谁知,在五年前因云南一个与家族药材生意上的好伙伴缘故,向太医院推荐了一名医士。这名医士医术果然有他的独到之处,除了性格孤僻之外,很快就从医士中脱颖而出。谁知两年前,他突然被破格晋升为太医,后来,孙之鼎听说是由鳌拜心腹推荐任命的。这次,此人便被当做鳌拜心腹被抓入狱,据说还有人证物证。据说,有消息说刑部正还在深入追查这件事情,因此,此刻孙之鼎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被这件事情牵连。听到这条极其有用的信息让韦仁成竹在xiōng,当然他不会吝啬对小李子的表扬,并鼓励他继续努力。

进了太医院,到了孙之鼎的官署前,韦仁见孙之鼎主动热情地迎上来,心中更加淡定。孙之鼎年纪大约四十上下年纪,个儿不高,一张长形脸,下缀三绺长须,倒显得有些杏林中人的味道。只是,他那一双不大的眼睛看似平静,但如果你仔细观察却不难发现,在不经意间还是有些许精明之光,不时从其中显露出来。韦仁知道这也不是一个省事的主。

“小桂子岂敢让孙大院正亲自相迎!失礼!失礼!”韦仁也赶上一步,回礼道。

“桂公公请!”孙之鼎侧身引韦仁进了官署,双方又一次见礼相让一番,韦仁这次在主位落座。

待吏目上完茶后。韦仁拱手对孙之鼎说道:“孙院正,本总管今日到你的太医院是来求诊治伤的。请孙院正一定要帮本人一帮!”

“哦!不知桂公公贵体哪里有恙?”孙之鼎见韦仁是来太医院求诊的,他凭借自己多年行医的经验,从韦仁的脸上神情就看得出他是受了内伤,顿时感到机会来了。

果然,韦仁接下来所说的话语正是他孙之鼎所需要的。在听完韦仁添油加醋、虚虚实实地讲述的昨晚寿宁宫救驾受伤的经过后,孙之鼎故作沉吟片刻后道:“不瞒桂公公,公公所受的内伤我太医院现在治是能治的,不过所耗去的时日既长,效果又不是最佳。可惜……”

韦仁等得就是他的这句话,接口道:“不知孙院正有何为难之处?说出来看看本总管能否帮得上忙!”

“太医院原有一名太医对这内伤治疗上很有手段,而且见效快!不过,他此刻正看押在刑部大牢之中。”孙之鼎连忙说道。

“哦!刑部大牢。不知这位太医所犯何罪被下了大狱?”韦仁问道。

“据说是与鳌拜一案有牵扯。”孙之鼎边说边偷望着韦仁的表情。

“与鳌拜一案有牵连,这恐怕有点麻烦!”韦仁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口茶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本总管年轻有的时间,这伤慢慢的治疗也是没关系!”

孙之鼎原本见韦仁就要入套,没想到最终功亏一篑,暗想自己太轻视这个小太监了!于是,孙之鼎忙站起身对韦仁行礼笑道:“桂总管,能否让下官与您私下里谈谈?”韦仁微笑的朝李三清挥了挥手。那吏目在孙之鼎的眼神下,非常客气地请李三清一道离开,并关上了房门。

见其他人离开房间,孙之鼎立刻在韦仁面前跪下道;“桂总管!您一定要救救下官啊!”

“孙院正!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这成何体统啊!”韦仁没想到孙之鼎竟然会给自己来上这么一招,忙站起来去搀扶孙之鼎道:“好了!如果那人真如孙院正所说有这样的本事,本总管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救他!”

第二十回 入牢狱治伤救人,遇求救偶获隐秘

刑部大狱并无什么雄伟建筑,从外观上看显得十分普通,只是在有狱卒把守的入口上方写着大牢两个漆黑大字,上绘威风凛凛的狴犴图形。狴犴,又名宪章,形似虎,龙九子之一,排行第七。它平生好讼,却又有威力,狱门上部那虎头形的装饰便是其遗像。传说狴犴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再加上它的形象威风凛凛,因此除装饰在狱门上外,还匐伏在官衙的大堂两侧。每当衙门长官坐堂,行政长官衔牌和肃静回避牌的上端,便有它的形象,它虎视眈眈,环视察看,维护公堂的肃穆正气。《天禄识余龙种》:“俗传龙子九种,各有所好……四曰狴犴,似虎有威力,故立于狱门。”远远望去大牢门内是深深的黝黑,给经过此处的人们一种yīn森森的凄冷感觉。

从刑部大牢所在的大街东头来了一顶青布小轿,它停在大牢的门口。轿子旁边伺候的小太监掀起轿帘,从轿中走出一名身着五品服饰的太监。他正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在短短数月时间内因功累赐,由无品小太监直升为五品尚膳监管事副主管的桂公公。

答应太医院院正孙之鼎的请求后,小李子李三清这个“人形电脑”立刻收索出韦仁需要的资料:此太医姓胡,名宫山,字天乙,年龄三十六,陕西眉县人。据说自幼入终南山师从清虚道长学艺十八年。不仅精通医术,在云贵地域名声很大,自从进京入太医院后,对于大方脉、伤寒科、针灸科、正骨科均有建树。而且此人还身负终南绝技,据闻在一次单独出诊回家的途中,突遇数名歹徒拦路*,他不没与之争斗,仅是微笑间,刹那问,运内力一顿脚,其双脚着地的两块方砖立刻龟裂下陷!惊得众歹徒立即四散而逃。这次胡宫山被抓,是因为两年前,鳌拜的心腹班布尔善因练功时受了较重的内伤,召当时还是医士的他去就诊。这胡宫山固然有两把刷子,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便将班布尔善的内伤完全治好了。一是为了保胡宫山的医治之恩,另是为了拉拢人才,在鳌拜亲自出面下,胡宫山被破格升为太医。后来,在一来二往的交往过程中,班布尔善与胡宫山便成了好友。这次,朝廷清除鳌拜党羽,有人据此举报胡宫山为鳌拜心腹,这才被捕入狱。但是,胡宫山在口供中只承认与班布尔善有交情,不承认自己是鳌拜的心腹,没有参与鳌拜一党的谋逆之事,因此,他的案子一直拖着未决。

在大牢门口,韦仁出示了大内金牌后便独自走进了大牢。这大牢是根据囚犯的罪行,按照天干地支排序的。胡宫山所在的是“天字号”大牢,也就是众所周知的“天牢”。“天牢”内关押的都是重要犯人,其所受到的处罚将是最重的,但是,其享受的待遇相反却也是狱中最好的。其中的奥秘在于这里关押的大多数是以前的达官贵人,俗话说得好“虎倒雄威在”,或者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壮”,要不是典狱官、狱卒不敢,要不就是早被银钱塞满了荷包。当然,万事都有例外,“天牢”中的“天字玖号”便是。这关押的都是罪行大,但是无权势、无钱势的犯人。而现在,胡宫山便呆在这样的牢房之中。

“天字玖号”里共关押了六名犯人,空间狭小杂乱,空气污浊不堪。不过,你可以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牢房中分成两个部分,一小部分聚集着五个囚犯,而一部分却为一人独占,独占之人,此刻正倚靠最里边的墙角在打坐调息,其他人都或坐、或卧在另一端不敢出声。

突然,有狱卒过来打开牢房门锁,大声道:“天九三号出来,有贵人召见。”

顿时,“天字玖号”牢房中骚动起来,那打坐调息之人张开了双眼,眼中如电光一般射出两道眸光。他站了起来,面黄饥瘦的矮个子,长相十分猥琐,三角眼里却放射出的光是贼亮的。他就是胡宫山,自从入狱到现在已经有近月余的时间,他原本以为自己跟上差将自己和班布尔善及鳌拜之间的关系讲清楚,加上孙之鼎院正必定会帮自己说话,应该很快就能脱离牢狱,重回太医院继续自己的太医生涯。谁知过了这么久的时间,竟然没有丝毫动静。他原本在太医院的俸禄不高,加之自己又是个贪图享受的主,要不是自己有个在云南经营药材表兄,在每年入京到太医院进贡“孝敬”时,也打发千两银两,怕早已喝西北风了。胡宫山进来时身上仅有百数十两的银票、碎银,根本与狱中的执事们根本不够打点,因此被投到这“天字玖号”。他胡宫山如果过得了这样的肮脏龌蹉的日子,但是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大狱内的事比世间事更黑,在这里典型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万万不能,是老爷这会也成了孙子。

以胡宫山本身的武功,这小小的脚镣手铐虽是精钢所制,但是脱掉它们并不是难事;虽说“天牢”戒备森严,但是对于他来说,打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不想这么做,因为他还没有绝望到最后一步,他实在抛不开那些锦衣玉食,抛不开那些美女玉娘,荣华富贵是让人上瘾的!尤其是他这一个经历过二十六年清苦日子的人来说,更加是一个“瘾君子”。因此,他一直在苦苦等待着、煎熬着。他曾在深夜里以三清祖师的名义起誓,只要有人帮自己逃过这场劫数,还自己一个荣华富贵,并满足这人的三个要求。

他出来牢房门时,从袖中掏出自己仅剩下的五两银子,偷偷地塞进了狱卒的手中,问道:“打听一下,来的是哪位贵人?”

狱卒熟练地暗自掂了掂手中银子的分量,不着痕迹地将银子收入袖中,然后,四下打量了一下轻声道:“算你有福气!今个来的是皇上面前第一红人,就是率十几个小太监擒拿鳌拜的那位,如今是宫里尚膳监主事总管太监,正五品,桂公公!如果今个你把这主伺候好了,说不定你的事就……”说到这,这狱卒关了牢房门催促道:“快点吧!别让那主等心急了!”

“哎!”胡宫山一听狱卒的话,顿时精神百倍,稍稍整理了一下他那脏不拉几的衣衫,紧跟着狱卒就要离开。突然从“天字玖号”剩下的五个人中有爬出来一个五十上下的老头,几步爬到牢门前抓住栏栅大喊道:“牢头大哥慢走!牢头大哥慢走!”

那狱卒一听有人大喊大叫,顿时怒气冲天。“大胆!找死啊!”他返身冲到牢门口,扬起手中的皮鞭正准备抽下来,却突然停下了。原来,那牢头看到老头从脖颈处拽下一个玉佩,色绿柔润,价值不菲。他飞快地接过去,问道:“有什么事情?快说!”

“待会等那贵人离开时,请牢头大哥将他领着从‘天字玖号’走过便成。”那老头轻声说道。

那狱卒心想这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件为难的事,便点头答应了。于是,他回头再重新带胡宫山去见宫中的贵人。

韦仁此刻正坐在典狱官的官署内,典狱官正站在一旁伺候着。

“报,犯官胡宫山带到!”这等得有点着急,突然听到门外有人禀报道。典狱官急忙喊道:“快点把他带进来!”

韦仁只见狱卒带了进来一个矮个子囚犯跪下。他朝典狱官望了一眼,典狱官马上一挥手,带着狱卒离开房间,并把门带上。

“你就是太医院的胡宫山!”韦仁望了望正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囚犯,问道。

“小的正是胡宫山!请公公开恩救救下官,胡某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大恩!”胡宫山见这位年轻但是器宇不凡的贵人,就像溺水欲亡者遇到一根浮木般,连连磕头不已。

原本韦仁以为胡宫山是如诗人笔下所描述的“黄鹤佐丹凤,不能群白鹇。拂云游四海,弄影到三山。遥忆君轩上,来下天池间。明珠世不重,知有报恩环”的世外高人般,傲视寰宇如无物,闲云野鹤似浮云。不食人间烟火、藐视世俗荣华。正暗伤脑筋如何行事。没想到不等自己开口,胡宫山竟然主动求助,韦仁不由暗喜。从胡宫山言语中的那个“下官”二字,他立刻知道这人将荣华富贵看得甚重,这与小李子提供的胡宫山最喜进“八大胡同”销金买醉,最爱到京城第一楼“品雅轩”吃喝的生活资料相吻合。

“救你可能要费些周章,但是不是很难。关键看你能给本总管一些什么?”韦仁不急不慢地说道。

“公公,只要能让小的脱离囹圄。但凡公公吩咐,胡某愿意满足公公的三个要求!”胡宫山抬起他那张瘦如猕猴的脸,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今日你首先帮本总管治治身上的伤,看看你的真本事!”韦仁道。

“请公公恕罪!”胡宫山跪行到韦仁面前,情思静虑,闭眼先叩了左腕,又请过右脉摸过了,才跪着退下道:“据小的拙见,公公是被武林失传已久的崆峒派绝学‘七伤拳’所伤。按小的刚才诊脉来看,公公并未练过真气,不知为何七脏六腑虽受伤,但伤势并不十分严重,而且‘七伤拳’所带进的真气,大部分却被经络自行吸附存于体内。真是不可思议!”

“不要啰嗦了!你到底能不能治好本总管的内伤?”韦仁直接问道。

胡宫山连忙答道:“能!请公公在地上盘腿坐好,小的先为公公疏导疏导经络!”

韦仁依言坐到地上,按照胡宫山教授的姿势盘腿坐好。待韦仁静坐准备好后,胡宫山站起身来,走到韦仁身后道:“请公公不管待会体内有任何感受,都务必保持静坐不动!”说完,他运功调息片刻,然后双手高拱,置于韦仁头部半尺处,开始发功。

韦仁慢慢便觉有一种清凉麻甜的感觉,从头顶泥丸。太阳、印堂各穴浸润进来,开始只有麻的感觉,满心只觉凉风习习,如秋日登高,杂虑一洗而尽,渐渐地连麻的感觉也没有了,感到十分舒畅。不知过了多久,这时他耳边响起胡宫山的话语:“公公,待会一定要忍住,保持不动,这对您以后会受益终生的!”不待韦仁反应过来,原本在体内清凉舒爽的真气,突然变得如通红灼热的铁条将自己体内的血脉倒转,然后融化成铁水从四面八方的经络中如穿梭的车流一样,全部汇聚到腹部的丹田之中。韦仁自觉地丹田一热,头脑中仿佛“嘭”的一声爆炸声响,亮光一闪。顿时双眼一睁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无比。

“公……公,胡某已经……已经将您……七脏六腑内的淤浊清除。并用‘伐毛……洗髓’手法将您散聚体内的真气归一,并疏通一遍……这对公公以后修炼内功大……有益处”韦仁站起身,看到胡宫山此刻正盘坐在地上,只见他的脸色苍白无血、额头汗如雨滴、说话间气喘如牛吼。胡宫山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道:“公公,在……太医院小的住处的床底……有一只小箱子,里边有一瓶‘龙虎培元丹’,每晚就寝前服用六颗,连服……六日,再……配合在下为您运气疗伤,定当痊愈,而且益处多多!”

“很好!”韦仁接过钥匙道:“你放心,今日本总管就去找索额图大人,你的事包在本总管身上。三日之内,并有好消息!来人!”

韦仁将典狱官召了进来,拿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吩咐他立刻将胡宫山移到条件好的单间,并每日好酒好菜招待着,不得怠慢。然后有狱卒领着离开了房间。

那狱卒领着韦仁朝“天字玖号”牢房方向走去。

一直在牢门口焦急等待老头,一见狱卒远远地领着一个身穿五品太监服饰的少年太监走过来。他立即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桂公公!救命啊!桂公公!救命啊!小的有隐秘事情向您老人家禀告!”

“什么人如此大胆?看……”

“等会!”韦仁制止那假作发怒的狱卒,好奇地走了过去问道:“奇怪!你是何人?如何认识本总管?又有什么隐秘事情啊?”

“桂总管,请过来点,你的悄悄告诉您!”老头让韦仁将耳朵凑近道:“小的原是鳌拜府上的管事,小的知道鳌拜有个旁人不知的秘密。”

“哦!什么秘密?”韦仁蹲下来低声问道。

“‘绿玉蝉’的秘密!”

“绿玉蝉!”韦仁顿时心里一惊,忙站起身对狱卒道:“你马上去找典狱官,就说本总管说的,还要借他的官署一用。待会将这犯人带到官署里,本总管要亲自审问。”

“是!公公。”狱卒连忙跑开了。

韦仁深深地望了那老头一眼,然后顺原路返回。

第二十一回 绿玉蝉玄机惊人,太医院奇遇得宝

纳言库今年五十二岁,原是满洲盛京人,籍属正白旗。他的家族一直是东北的大商户,长年往来于关内、关外之间,经营着北方药材、皮货、木材等与中原的丝绸、瓷器、铁器等货物贸易,生意十分红火。到了他这一代,随着大清国入关后,作为满洲人,凭借着与官府之间的良好关系,特别是正白旗旗主苏克萨哈对他十分重视,同意将正白旗族银交付于他。经过他近十年时间的努力,与原大明朝幸存与大江南北的大商家均建立起贸易关系,创造了大量的财富,深得苏克萨哈的信任。康熙六年,苏克萨哈被鳌拜及大学士班布尔善诬以不欲归政,列二十四罪后被绞杀。鳌拜亲自主抓清抄苏克萨哈家财及处理正白旗旗务。其中,纳言库因帮助苏克萨哈及正白旗经营贸易,也被作为苏克萨哈一党被牵连其中,他的家人及财产也被抓、被抄。鳌拜将所抄的大部分财产及相当一部分绝好的土地纳为己有,后来得知纳言库是个商业好手,正准备强迫其为他服务。谁知鳌拜在一次偶遇中看上了纳言库长得貌美如花的女儿,他二话没说便将她强行霸占为自己的宠妾。这时,纳言库就只好由苏克萨哈的“财务部长”变成了鳌拜的“暗金总管”,于是便有了“绿玉蝉”之密。

“绿玉蝉”是一个信物,一个掌控到鳌拜私有隐暗财产的钥匙。这批秘密财产一部分来自上面所说的来之苏克萨哈,另一部分来自由鳌拜暗中威逼大清朝最富有数家商家,盟誓效忠于自己而组成的商会——“玉蝉会”每年进献的例钱。这个秘密世上只有经手人纳言库和拥有者鳌拜俩人知道,而“玉蝉会”都是与纳言库直线联系,横向均是互不相识的。所有往来的凭据就是那只“绿玉蝉”。

如今鳌拜倒台,纳言库再次作为鳌拜一党被捕入狱,而他女儿也被发配教坊司。原本纳言库以为这次自己和女儿已经是万劫不复了,没想到今日能遇到韦仁到“天牢”中来。作为久经商场的老手,他具备最重要的手段之一,是及时准确掌握官场变化的信息。不管是入狱前,还是入狱后,都让他了解到韦仁这个小太监面前所拥有的能力。基于对人性的了解,尤其是对于太监这类特殊人群,钱财必定是最能打动人心的“法宝”。因此,他刚才才孤注一掷,用自己家传玉佩来收买狱卒,给自己创造一个,或许是唯一的一个机会。

自己说完后,纳言库内心十分忐忑,因为他所说的虽然十分诱人,但是缺乏事实证据。那就是“绿玉蝉”是否真实存在?它现在在哪?鳌拜倒台后,“绿玉蝉”的价值是否还有效用?这一切还是空口白牙而已。因此,纳言库紧张地望着现在坐在自己面前无言无语的,自己的“救命稻草”——韦仁,背上的汗珠在yīn冷的大牢里逐渐地渗湿自己的衣衫。

良久,韦仁将望着天花板的目光收了回来,低下头平静的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清瘦的老头。其实,随着纳言库所说的过程中,韦仁的心情一直处于高度激动、兴奋之中,要不是加起前世三十二岁后的实际年龄,要不是这两年在宫中时刻处于生死存亡边缘的经历,他恐怕早已手舞足蹈起来。纳言库一直是低头回话的,根本没有看到韦仁的表情变化。韦仁一直望着天花板,一是为了冷静自己,二是为了想好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三是为了引起纳言库的紧张情绪,因为这件事与胡宫山的事完全是两码事,处置的方式有根本的区别。胡宫山看中的是荣华富贵,而纳言库注重的是家庭亲情。韦仁现在可不能告诉纳言库“绿玉蝉”在自己手中,他必须让纳言库时刻处在心烦意乱之中,这样才能把这个商场“老狐狸”掌控在自己手里。

于是,他注视着纳言库平淡的说道:“纳言库!你刚才所说的都是虚的!本总管不是十分相信。”

“公公!”纳言库惊慌地立起身想要说话。

韦仁挥手止住他的话头,继续道:“不过看在你爱女心切的份上,并对本总管讲述鳌拜隐秘的份上,本总管还是给你一些回报!”说着,韦仁站起来从书案上拿起笔和纸道,“你现在写上两样东西。一是同意父女两自愿卖身与本总管为奴为婢的文书;二是给你女儿写封家信,将这件事情交代清楚。本总管家的奴仆还是要救的!”

“谢谢公公!谢谢公公!”纳言库听罢连连磕头后,按照要求写下卖身契书和书信后交给韦仁。韦仁看了一遍后,将它们收入怀中,然后说道:“明日,本总管就到教司坊去赎敏珠。至于你,恐怕要过些时日!”

“多谢老爷!”纳言库磕头答道,按韦仁的要求,纳言库便称呼韦仁为老爷。

韦仁又交给狱卒五十两银票,要求好好照顾纳言库。狱卒接过银票连连恭声保证。

韦仁出了刑部“大牢”,李三清连忙掀起轿帘,待韦仁坐稳后问道:“公公,接下来……”

韦仁说道:“去太医院!”

李三清轻轻放下轿帘,喊道:“起轿!”

青布小轿来到太医院门口落轿后,李三清上前通传。

不一会儿,太医院院正孙之鼎只身迎了出来。李三清掀起轿帘,韦仁从轿子中走了下来,孙之鼎连忙拱手相迎。两人进了院门,韦仁轻声告诉孙之鼎那事有些眉目了,只需等上些时日罢了。为了怕孙院正着急,特意赶来报个信!孙之鼎连道感激!

韦仁问及胡宫山的住处所在,告诉孙之鼎是胡宫山请他来那拿些私人物品。孙之鼎哪敢多问,亲自领韦仁到了胡宫山在太医院的住处。

韦仁独自进了胡宫山的住处,径直走到床边掀起床单一看,床下哪有什么小箱子。他想了一下单脚跪了下来,伸手往床铺下方摸去,不一会儿果然摸到一个硬物。他仰天躺下钻到床底,见一个尺余大的小木盒子用两根皮带固定在床板上,韦仁从靴子中掏出匕首,轻轻划了两下,皮带很轻松就被割断了。

韦仁拿着小木盒爬出来,拍掉了身上的尘土。然后坐到床上将木盒打开,只见里边装有七、八只青花小瓶,每只小瓶上均贴有标签,上面写着“九华玉露丸”、“滋yīn育血丹”、“玉容润肤水”的字样,看上去,明显为了满足女人们的需要,讨好女人们的。韦仁心想,这胡宫山看来人长得不怎么样,还是风流人儿一个。旁边还有一只大得多白玉脂瓶,标签上注明的是“酥骨春风散”。“这怕是春药。胡宫山果然是个yín货,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东西!”韦仁暗地呵呵暗笑道。另外,还有一个葫芦标签上标注的正是“龙虎培元丹”的字样。看完韦仁将葫芦重新放入盒子中,此刻盒子里只剩下了的一个蓝布包裹。

他将蓝布包裹拿出来放在床上打开,里面有一双半透明的手套,下边一条折得四四方方的锦缎,还有一本小册子。他拿起那双手套,似丝似皮不知何物所制。他将手套戴在手上十分地贴服,颜色跟皮肤的颜色相近,不认真看根本发现不了手上戴着东西,就像是长在上边似的。“这不是传说中的可避刀枪、无惧水火的‘雪蚕丝’手套吧!”于是,他拔出匕首在手套上划上一刀,手套果然丝毫未损,不由得欣喜若狂。

韦仁在拿起那精锻打开一看,上边竟然绘着八幅赤身男女春*图,不过图上写着的字让他又一阵兴奋——“紫清双修秘法”。细看处,其绘画功底十分出众,除了男的是同一人外,其他八女个个相貌不一,但是表情神采宛如真人无二。在这些栩栩如生的男女裸体上还绘制着红、黑细线,想必是练功经络图。图上还注有一些诗句:“金公姹女到黄家,活捉苍龟与赤蛇。偃月炉中煮花蕊,朱砂鼎里结金花。奔归气海名朱翼,飞入泥丸是白鸦。昨日火龙争战后,雪中微见玉钩斜。”、“舞拍歌声妙不同,笑携秀峰露春葱。梅花体态香凝雪,杨柳腰肢瘦怯风。螺髻双鬟堆浅翠,樱唇一点弄娇红。白鸥不入鸳鸯社,梦破巫山云雨空。”

另外是一本名为《紫清指玄经解》,恰是对“紫清双修秘法”练功法门的详细注解。其中包括“十五为少十六中,二十以上皆长成。男三十一女二二,向去皆居父母位。”、“以身心为坎离,以男女为龙虎。刀圭入口,一得永得。聚而不散,练而愈坚。回风混合,百日通灵。虽愚昧小人,行之立超圣位。”、“汞铅不在身中取,龙虎当为意外求。会得这些真造化,何愁不晓炼丹头。”等双修秘法的修炼者年龄、原理及方法,不过其多为古文诗词,韦仁一时半会不能尽懂。这可是宝贝啊!韦仁将将小盒子收入怀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全盘接受再说。

第二十二回 欢宴笑语事有由,旖旎春梦影无痕

待韦仁离开太医院时,院正孙之鼎亲送出门上轿。韦仁上轿时,突然孙之鼎伸手相扶,韦仁正待拒绝但觉手中多了一卷东西,便没再相让,坐进小轿。待轿帘落下,起轿之后,这才打开手掌一看,原来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孙院正还是很上路的嘛!”韦仁将银票收入怀中,闭目养神起来。

从卯时时分出宫,到回宫已经是史今午时了。虽说知道康熙今日要陪太皇太后礼佛半日,不可能召见自己。但自己原以为就去刑部“大牢”走上一趟应该发不了多长时间,本打算在巳时赶回宫的。谁承想这趟“天牢”之行所遇多多,一直拖到午时。

一行人回到乾清门前,守在宫门前的小太监急忙迎上前,与轿旁的李三清耳语了几句。李三清对着轿门轻声禀道:“皇上一直呆在慈宁宫。”

“好!回尚膳监。”

“嗻!”

回到尚膳监自己的住处,韦仁让伺候的人都退下,然后将怀里的小盒子放进那只木箱中。连衣服都没脱躺倒床上一下子便睡着了,他这回实在是太乏了。

只是午餐时间,他起来用完后,继续接着睡。一直到酉时,李三清按照韦仁的吩咐,这才把他唤醒。因为,与索额图约好,他在宫外等着接韦仁到索府赴宴。

到了乾清门外,索额图带着人早已等在门口,见韦仁换了一套寻常的长袍马褂,头戴一顶瓜皮小帽走了出来,连忙迎上前去道:“兄弟,哥哥可等了有些时间了!”

韦仁连连拱手道:“不好意思!让索大人就等了。”

“好了!我们上马吧,老二、老三早到了!”索额图在韦仁耳边低声道。

于是,一行人上马向索府驰去。

到了索府门前下了马,自有等在门前仆从上前牵马。索额图领着韦仁进了府门。走过绕过影墙,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有三间小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门前伺候的小厮一见他们来了,忙掀起门帘。二人走了进去,原坐在厅内内的三人见他们进来,起身相迎。韦仁认识熊赐履、曹寅二人,另外一人却是不识。

四人见过礼后,索额图指着那个大汉道:“兄弟,哥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钮祜禄.多隆,遏必隆大人之子。大家好好亲热亲热。”“这就是多隆啊!”韦仁见多隆大约三十五六,身高体壮,脸大嘴阔,看上去就是粗犷豪气之人。韦仁知道多隆为人忠义又单纯,很高兴愿意与他结交,于是,主动上前行礼道:“小弟荣幸能够认识多大哥!有礼!有礼啦!”多隆见他身为五品总管,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而自己虽说是前辅政大臣之子,但是遏必隆因上逮治鳌拜,被牵连下狱。康亲王杰书谳上遏必隆罪十二,论死。皇上因其为先帝老臣特恩宽恕他免死,但是削其职,夺其爵。后来,皇上虽勋功于自己入宫为侍卫,但是,自己已经是“落毛的凤凰不如**!”因此,他见韦仁不轻视自己,还主动与自己亲热,不由得大为感动虎目含泪,紧紧地握住韦仁的手激动地说:“好兄弟!承蒙厚爱,哥哥感激!”

“好!好!大家入席吧!来人,上菜。”索额图大笑道。

“是!”门户微启,湘帘半卷。众奴仆侍女,在门外来来往往,手中托着盘儿,把一碗一碗热气熏腾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尽向门边送去。不一会儿,酒桌上便摆满了,伺候的婢女端来洗漱水,众人洗脸净手漱口后,索额图站起来端起酒盅道:“今日设下此宴,一是为你我兄弟奉圣命清除鳌贼,匡扶社稷而贺;二是兄弟团聚而喜;三是为曹寅兄弟送行。来大家痛饮此杯!”

“好!”

“干杯!”

五人杯碗交,喝得好不热闹。席中,索额图将韦仁偷偷交到一旁的厢房,有下人端上浓茶。俩人端起喝上几口,醒醒酒。索额图道:“老四,大哥听说今日你去了‘天牢’!”

“哥哥真是消息灵通。不错,小弟奉皇上的旨意去了‘天牢’,一是调查一下鳌拜余党之事,另外是小弟自己有些私事,也顺便办了办。”韦仁继续喝着茶,低声说道。

“喔!兄弟有什么事?能不能和哥哥说说?”索额图笑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点内伤。听说,原太医院的胡宫山治这个很拿手,便让他帮小弟治了治。”

“喔!老四你是不是那晚在宁寿宫受得伤?”

“是的!”

“那姓胡的治得怎样?”

“很不错!”

“兄弟。大哥有个事要你帮帮忙?不知……”索额图站起来,走到韦仁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问道。

“大哥客气了!只要是兄弟力所能及,万死不辞!”韦仁正色道。

“好兄弟!”索额图高兴地拍了拍韦仁的肩膀,从怀中掏出一大叠银票交到韦仁手中道:“这是上次的四十五万两银票。另外还有一万两,是多隆托哥哥交给你的。自从宁寿宫那件事后,皇上震怒将原侍卫总管撤职查办了。这多隆想……”

韦仁高兴地接过银票,看也不看就一把塞进怀中道:“哥哥放心!小弟有机会自然会说的。”

“好兄弟!哥哥替多隆谢过了!”

待索额图说完后。韦仁又喝了口茶说道:“大哥!小弟也有件事让您帮个忙。”

“兄弟有话便说,不要客气!”索额图答道。

“就是想要在哥哥手里要几个人。”韦仁便将胡宫山、纳言库及其女儿的事说了。

索额图沉思了一下道:“胡宫山、纳言库的事好说。兄弟什么时候要办一句话便妥,至于那女的,因为她是鳌拜的侍妾,可能要稍微费点功夫。不过兄弟放心,哥哥一定帮你办妥就是。”

韦仁从怀中掏出银票,索额图立即作出发怒的样子,按住他的说道:“兄弟之间的事不要来这种玩意儿!”

韦仁也不说二话将银票收起,拱手道:“那就多谢哥哥盛情了!”

“哈哈哈!走,兄弟,喝酒去!”

“好!喝酒去!”俩人手牵手回到大厅,众人大声说笑,尽情畅饮。

为了赶到宫禁落锁前回宫,韦仁现行告辞离席。索额图命人用自己的轿子送他回宫。

回到尚膳监,韦仁在李三清搀扶下进了自己的房屋。在洗漱完毕后,他让李三清退下。然后,从箱子中拿出那葫芦“龙虎培元丹”,打开塞子,顿时一种清香从瓶中溢出。他从葫芦里倒出六颗红通通的丹药,就着凉水服下。他将葫芦塞好重新放进盒子了,正准备合上。突然看到那副锦缎,心中一动。他把那锦缎拿了出来,才合上盒子收了起来。

韦仁躺在床上,展开手中的锦缎,仔细看了起来。这副绘制技艺真是炉火纯青,图中的美人儿个个生得绰约如娇花,清癯如弱柳,玉体横陈,莹洁滑腻,眉目之间,各有风情,让人心血澎湃。韦仁整个痴迷进去,仿佛已经融入其中。那男子身上黑点、黑线,浅浅地变大、变活了,在慢慢地跳动着,逐渐地流动着。这时,他的丹田处逐渐热了起来,热气在丹田内翻滚,一点一点地聚集起来,慢慢地变成一个小点。小点旋转着、跳动着。最后,小点跳出丹田,汇入那流动的黑线,按照跳动的黑点慢慢在运转回丹田。运转一周,回到丹田的小点,旋转着变大了一圈。又跳动着离开了丹田。这样周而复始的,韦仁的体内在不断地运转着,而他不知什么时候便已经入定了。

不知过了多久。韦仁听到一个美妙的声音传来,他听了是女子的声音。他睁开双眼,见四周云雾缭绕,一片朦胧。这时,从那边走出一个人来,蹁跹袅娜。却是“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发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蛾眉颦笑言未语;莲步乍移止欲行。良质兮,冰清玉润;华服兮,闪灼文章;爱彼香培玉琢之貌容,;美凤翥龙翔之态度。春梅绽雪之素容,秋菊被霜之洁身,松生空谷之宁静,芍药牡丹之鲜艳,龙游曲沼之文采,月射寒江之神韵。好个瑶池不二,紫府无双之人物也!”

朦胧间,这人看上去有苏麻喇姑的素容端庄之韵,蕊初的娇嫩婉约之娇,还有皇太后冷清成熟之态。那女子望着他,掩唇微笑,媚态万千。只见她招了招手,娇躯便消失于迷蒙之中。

韦仁见美女对己有意,那还按捺得住,不由心底大急。想要呼喊,却是出声不得,忙发足追去。

急切间,进到一个园子里。只见亭台楼榭散落其中,垂柳柏杨随意点缀。湖中水光潋滟,一座回廊横跨水上,那飘逸的身影这在前方。韦仁急急跟上前去,迎面一座假山,露出一个山洞来。那女子回头又是一笑,隐入其中。韦仁跟着钻进去,脚下却是黑黝黝的,只有几缕微光从洞顶的漏洞中射了进来。

他正着急美人儿不见。突然一阵香风入鼻,一团暖玉入怀,这时洞顶一阵光亮闪现,顿时迷了韦仁的双眼。待眼睛清醒,只见怀中玉体横陈,肌肤娇嫩无比,身材曲线玲珑,薄薄轻纱附体。韦仁待要看清面目,只听“好哥哥!”一声腻语入耳,那娇红欲滴的柔唇迎了上来。韦仁顿觉头脑一热,下腹火气高炽,当下他伏下身去……

第二十三回 君臣对奉旨杀鳌,汉虏斗王府被擒

又是一日清晨,阳光普照大地。韦仁终于从绮梦春意中醒来,只觉的神清气爽,好不舒畅。他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大腿处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滑不拉几,黏糊糊的,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他**的,梦遗了!”他连忙褪下内裤,扔进屋中的大木桶中(这大木桶原是海大富所用,海大富死后一直没有扔去)。他换上新内裤后,这才心安不少。“太监还能梦遗,要是让旁人知道那可没命了!”韦仁赶紧把那条内裤搓洗干净,扔到一旁才住手。

做完这一切后,韦仁坐在床上回想起昨夜的那场春梦,内心中不禁又是一阵心猿意马。他忙强行将思绪艰难地引向别处,但是那娇嫩无比的玉体、香艳柔美的嘴唇、还有那……

“皇上有旨!尚膳监副总管小桂子上书房见驾!”正好这时从房门外传来传旨的声音,如一盆清水从头浇下来,这才把韦仁从绮梦中拽了出来!

“奴才小桂子遵旨!”韦仁慌忙换好衣服,接过李三清端来的油条、稀饭胡乱地吃了几口、喝了几口,便随着传旨太监出了门。

到了上书房见过礼后,康熙笑道:“小桂子不错啊!又立了大功,太后又升你的职哪!”

韦仁说道:“奴才也没什么功劳,都是太后和皇上的恩典。”

康熙道:“宫里的侍卫都是些酒囊饭袋,没用的奴才,还不如咱们那些小太监了!”

“是!”韦仁接口道:“皇上,奴才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思,咱们是不是从宫里小太监中再选一些适合练武的,将他们训练成武林高手,就像海公公那样的,这样就能暗中贴身保护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宫中的其他主子们。”

“不错!小桂子,没想到你小子脑瓜子还很好使!”康熙赞许地望着韦仁夸奖道:“外面那些大臣们,倚老卖老总是以为朕年轻,看不起朕。哼!小桂子,咱二人年纪虽然不大,可咱们君臣联手一起,一定能做几件大事出来,别让大臣们小瞧了,说咱们不懂事。我们要好好杀杀他们的威风!”

“对!杀他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韦仁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大声说道。

“哈哈哈!”康熙见状也是激动万分,跟着做出比划刀枪的模样,然后放声大笑。笑声中,康熙仿佛将近段时间来在朝中所受的怨气一扫而光。

康熙和韦仁如以前一样并躺在地上。康熙说道:“小桂子,你一定要好好跟苏麻喇姑学些东西,以后才能为我多办点事。”韦仁一听苏麻喇姑的名字,一张美艳绝色的面容立刻涌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心想自己可有些日子没看到这个靓女了,还有蕊初。他连忙爬起来道是。

康熙坐起来问道:“自从寿宁宫那事后,宫里侍卫总管一直空缺。前几日,索额图举荐遏必隆之子多隆,你看这人怎么样?”

“奴才见过此人,是个豪爽、仗义的人!”韦仁回道。

康熙站起身一拍手道:“好!遏必隆是先帝老臣,对我大清还是很有功劳的。朕就让多隆当这个侍卫总管吧!”

“皇上圣明!”韦仁躬身道。

“鳌拜刚除,其漏网之党羽必不肯善罢甘休。行刺寿宁宫很有可能便是鳌拜党羽所为。”康熙回到御座上坐下,对韦仁说:“鳌拜那厮,作乱犯上。我虽饶了他不杀,可是这人党羽众多,只怕死灰复燃,造起反来,那可大大的不妙。”韦仁道:“正是!”

康熙道:“我早知鳌拜这厮倔强,因此没叫送入刑部天牢囚禁,免得他胡言乱语,一直关在康亲王府里。刚才康亲王来奏,说那厮整日大叫大嚷,口出不逊的言语。”说到这里,放低了声音,道:“我只道他中了一刀转眼便死,因此饶了他性命,没料到这厮如此硬朗,居然能够挺着,还在那里乱说乱话,煽惑人心,早知如此……”言下颇有悔意。

韦仁立刻揣摸出康熙之意,便道:“皇上,奴才看他多半挨不过今天。”

康熙见韦仁如此善解人意很是高兴。于是,康熙传来四名侍卫,命他们护送韦仁去康亲王府公干。

韦仁先回自己住处,取了应用物事,骑了一匹高头大马,在四名侍卫前后拥卫之下,来到了康亲王府门口。

康亲王听得皇上派来内使,忙大开中门,迎了出来。韦仁笑道:“王爷,皇上命小人来瞧瞧鳌拜,别的也没什么大事。”

康亲王笑嘻嘻的挽住他手,说道:“桂公公,你难得光临,咱们先喝两杯,再去瞧鳌拜那厮。”康亲王当即在花园中设下筵席和韦仁对酌。边喝边聊中,康亲王问起韦仁的嗜好。

韦仁道:“我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但是他自从昨晚在“幻虚梦境遇神女,云雨涌动游巫山”后,只要看到女人,他心里总是又一中心猿意马的冲动。你看,从他进入康亲王府以后,他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瞟视着那些女人。此刻,他嘴中说着,眼睛却不正色迷迷地望着对面年轻貌美的侍女!

康亲王看在眼里寻思:“没想到这小太监竟然很好色。原本送上几个漂亮的婢女给他也无所谓。不过,他现在在宫外还没有别院,送也没地方送啊。对了!有了!”笑道:“桂公公,咱们一见如故。我厩中养得有几匹好马,请你去挑选挑选,算是小王送给你的一个小礼如何?”

韦仁大喜,道:“太好了!英雄好汉怎能没有宝马了!王爷能让我亲自去挑挑吗?”

康亲王道:“当然可以!走走走,咱们先看了马,回来再喝酒。”于是,携着他手同去马厩。

清初王爷那个不是征战沙场的主,哪个府上没养上几匹好马。现在,康王府的马厩中就养有数十匹好马。康亲王原以为韦仁年少,便带他去看马驹。谁知韦仁却挣脱他的手,要马夫带他到成年马的马厩。

韦仁来到马厩中,一匹白中夹杂着淡红色斑的高头大马,立即吸引了他的眼球。这匹马体健腿壮,昂首扬鬣,当真神骏非凡。韦仁知道那就是玉花骢,忙喝彩道:“好神勇的骏马啊!”

康亲王笑道:“兄弟好眼力!这匹马叫玉花骢,是西域送来的,乃是有名的大宛马,别瞧它身子高大,年纪可还小得很,只两岁零几个月。好!兄弟喜欢便送给你!”韦仁装模作样道:“这……这是王爷的坐骑,小人如何敢要?王爷厚赐,可折煞了小人。”康亲王道:“桂兄弟,你这等见外,那是太瞧不起人了。难道你不肯结交我这个朋友?”韦仁道:“王爷,你……你待小的这样好,真不知如何报答才是?”

康亲王道:“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来人给这马装好鞍鞯。”

“是!王爷。”马夫很快抱出一副华丽的鞍鞯,只见黄金辔头,黄金踏镫,马鞍边上用银子镶的宝石。马夫熟练地安好鞍鞯,将马牵到康亲王身前,康亲王走过去在马臀上轻拍数下,对韦仁道:“兄弟,你试着骑骑看。”

韦仁笑应:“是!”抓住鞍桥,脚蹬马鞍,飞身而起,矫捷地上了马背。康亲王赞道:“好功夫!”不用人催促,那玉花骢便在马厩外的沙地上绕圈小跑。韦仁骑在马背之上,只觉又快又稳。他兜了几个圈子便即跃下马背,那马便自行站住了。

韦仁道:“王爷,可真多谢你的厚赐了!小人先去瞧瞧鳌拜。”康亲王道:“好!小兄弟,请你禀报皇上,说我们看守得很紧,这厮就算身上长了翅膀,也逃不了。”韦仁道:“这个自然。”

康亲王当即派了本府八名卫士,陪同韦仁一起去。

在王府后花园有一座孤零零的石屋,屋外被十八名卫士严密把守。卫士首领早已得命,见韦仁一行前来,立即打开铁门上的大锁,推开铁门,请韦仁入内。

石屋内甚是yīn暗。它有上下两层,上层搭了一座行灶,一名老仆正在煮饭。那卫士首领道:“这铁门平时轻易不开,钦犯的饮食就由这人在屋里现作、现送。”韦仁点头道:“很好!确实十分严密。”

卫士首领引着韦仁下到第二层,又打开一扇小铁门。门一开,便听得鳌拜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老子出生入死,立了无数汗马功劳,给你爷爷、父亲打下一座花花江山。你这没出息的小鬼年纪轻轻,便不安好心,暗算老子。老子做了厉鬼,也不饶你。”

卫士首领皱眉道:“这厮说话无法天天,真该杀头才是。”韦仁走到铁窗之前,探头望去,只见鳌拜蓬头散发,手上脚上都戴了铐镣,在室中走来走去,铁链在地下拖动,发出铿锵之声。鳌拜斗然见到韦仁,叫道:“你……你……你这罪该万死、没卵子的小鬼,你进来,你进来,老子掐死了你!”双目圆睁,眼光中如要喷出火来,突然发足向韦仁疾冲,砰的一声,身子重重撞在墙上。原来,鳌拜的腰上也拴了一根粗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则被固定在墙上。

韦仁见到他狰狞的形相,不禁还是有些害怕。卫士首领安慰道:“公公别怕,这厮冲不出来。”韦仁定了定神道:“又怕他什么?你们几位在外边等我,皇上吩咐了,有几句话要我问他。”众卫士齐声答应退出。鳌拜兀自在厉声怒骂。

韦仁见众人出去了,便退到廊下行灶旁,见锅中冒出蒸气,揭开锅盖一看,煮的是一锅猪肉白菜,说道:“好香!你舀一碗给我尝尝,倘若待亏了钦犯,我请王爷打你板子。”老仆惶恐道:“是,是!小人不敢。”忙取过碗来,盛了一碗猪肉白菜,双手恭恭敬敬的递上,又递上一双筷子。

韦仁接过碗来没接筷子道:“这筷子太脏,你给我好好的擦洗干净。”那老仆忙道:“是,是!”接过筷子,到院子中水缸边去用力擦洗。

韦仁转过身子,取出怀中的一包药末,倒在那一大碗猪肉白菜之中,随即将纸包放回怀里,将菜碗晃动几下,药末都溶入了汤里。他知道鳌拜现在是一头受困的猛兽,自己明里动手恐怕连他身边都靠不近,只有用暗的手段。于是,他早已为鳌拜准备了一份礼物。他从海老太监的药箱中胡乱取出十来种药末,混在一起,包了一包,只要给他服下,定能省事不少。

那老仆擦完筷子,恭恭敬敬的递过。韦仁接过筷子,在鳌拜那碗猪肉中不住搅拌,说道:“看来你还是很用心的!好,今天你多盛点,现在就送去给犯人吃。”那老仆道:“是,是!”又装了三大碗白饭,连同那大碗白菜猪肉,装在盘里,捧去给鳌拜。

韦仁放下碗筷,踱出门去,和守门的卫士们在闲谈,心想这当儿天地会的人是不是会来闯王府、杀鳌拜。

正想着,忽听得门外两人齐声吆喝:“什么人?站住了!”跟着飕飕两响射箭之声。那卫士首领吃了一惊,忙道:“公公,我去瞧一下。”急奔出门。不一会儿,园外兵器相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只见,卫士们不断从园外被逼了进来,紧跟他们进来的是十来名手执兵刃青衣汉子。

韦仁心想:“这会儿,老子是满清的小太监,还是先躲上一躲微妙。”于是他仁回过身跑进石屋,忙将门关上。可是,还没待门全部合拢,突然从门上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推得跌出丈余远。门开处,四名青衣汉子冲了进大叫:“鳌拜在哪里?鳌拜在哪里?”一名长须老者一把抓起韦仁,问道:“鳌拜关在哪里?”韦仁向内一指,说道:“在里面。”闻言有两人领先抢了进去,另两人押着韦仁正准备进去,门外又冲进来四名青衣人

韦仁还没进到第二层,便听到一声惨叫,声音正是那煮饭老仆的,不由得害怕起来。朝廷对于天地会来说是生死仇敌,自己可得小心,小命可是自己的。

韦仁被押进来时,青衣人门正忙碌着,只见他们砸锁的砸锁,撬铁条的撬铁条。但是这囚禁鳌拜的铁牢都是特制的,较一般的牢固得许多。众人手忙脚乱的,一时间哪能得手。这时只听得外面锣声镗镗镗急响,王府中已发出*。一名青衣人叫道:“须得赶快!”长须老者道:“废话,谁不知道要快?大家不要乱,有外边的兄弟们抵挡着,清狗一时半会攻不进来。大家一心做好手中的事。”众人听完忙收起了慌乱之心,动作迅速了许多,眼看大铁锁砸歪了不少,铁条也撬开了不少。突然,只见原本昏睡的鳌拜,睁开了双目,双手发疯似的舞动铁链,张大着嘴荷荷大叫,顿时将众人吓了一跳。

“机会来了!”韦仁趁抓住自己的人一楞间,身体猛地向前一扑,顿时脱离了掌控。紧接着他一个“懒驴十八滚”,“嗖”的一下,他瘦小的身子从撬开的铁条间钻了进去。进去后,他听到呼的一声,一股劲风当头压落。韦仁早有准备,只见没有停留,单手一撑,身体立即接着往侧面一滚,滚出数尺。只听到呛啷啷一声大响,脸上泥沙溅得发痛、他不暇回顾,急跃而起。凝神一看,只见刚才停身之处的地上被砸出一个土坑。鳌拜双眼怒张,但是眼睛如同当时的海老太监一样,一片灰暗。“鳌拜瞎了!”

这时,门口的铁条别撬开了许多,一个使钢鞭的青衣汉子急忙挤了进来,可还没等他站好身形,只见鳌拜挥舞着手铐带铁链往他头上猛力击下,可怜那青衣汉子登时脑浆迸裂而死。牢房外其他青衣汉子悲怒万分,但是,见鳌拜发疯地舞动着手中的铁链如暴风骤雨般威猛,一时间靠近不得。

鳌拜现在其实耳目均已失聪,这只有韦仁一人知晓。他知道今日必须亲手将鳌拜杀死,如若不然,自己躲不过这一关。于是,他平静了自己的心情,悄悄地从靴筒中拔出匕首,靠着墙慢慢地向鳌拜身后挪去。等到了鳌拜身后,韦仁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匕首,猛力向鳌拜后心戳去。只听得波的一声,匕首直刺入背。鳌拜张口狂呼,双手连着手铐乱舞。韦仁顺势往下一拖,那匕首削铁如泥,直切了下去,鳌拜的背脊被一剖为二,立即摔倒。众青衣人霎时之间都怔住了,有三四人同时叫了出来:“这小孩杀了鳌拜!这小孩杀了鳌拜!”

那长须人道:“快进去瞧明白了,是否真是鳌拜!”

当下便有二人抢了进去,一个瘦子双手一扣,韦仁没有丝毫反抗,顿时双手手腕已被抓住,顺势被反到背后。另一个青衣汉子举刀架在他颈中,喝道:“不许动!”

长须人和一名身穿青衣的秃子也进了囚室,抓住鳌拜的辫子,提起头来一看,齐声道:“果是鳌拜!”那瘦子拿起韦仁的匕首,嗤嗤四声响,将连在鳌拜尸身上的铁链都割断了。长须人赞道:“好刀!带了上这小子!大伙儿退兵!”其他人齐声答应,一名青衣大汉将韦仁挟在胁下,另外有人抬起鳌拜的尸体向外冲出了石屋。出得屋子,只听得飕飕声响,箭如飞蝗般射来。众人慌忙飞舞手中兵器,抵挡射来的羽箭,顿时为箭所阻,冲不出去。,康亲王先见到青衣汉子抬着鳌拜冲出,见鳌拜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后又见韦仁被刺客拿住,忙大叫:“停箭!别伤了桂公公!”王府弓箭手登时停箭。

乘隙那些青衣汉子分出四人攻向康亲王,其他人立即跃上围墙,逃出王府。而攻击康亲王的四名汉子轻功甚佳,目的只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待得同伴尽数出了王府,四人便呼啸一声,跃上围墙,连连挥手,十余件暗器纷向康亲王射去。众卫士又是连声惊呼,挥兵刃砸打暗器,但还是有一枝钢镖打中了康亲王左臂。这么一阵乱,四名青衣汉子又都出了王府。

康亲王捂着手臂,急得直跺脚吼道:“混蛋!不已管我。快去救桂公公,一定要把他或者救回来,否则,你们这些奴才也不要回来了!”

“嗻!”王府卫士们肥喏一声,匆忙追了出去。

王府外一片混乱,有人大叫:“康亲王府中有刺客!”众青衣汉子毫不慌乱的撤了出去,七转八拐地奔入一座大宅之中。

各人立刻换下自己的衣衫,顷刻间都扮成了乡农模样,挑柴的挑柴,挑菜的挑菜。一名汉子将韦仁用麻绳牢牢绑住,将鳌拜的尸体和韦仁分别装入两只大木桶中。盖上盖子后,黑暗中,韦仁知道马上就要到天地会的“青木堂”,晓得这时危险已去,整个人顿时精神一松,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十四回 冷眼旁观争位剧,热血沸腾拜名师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豁啦一响,桶盖打开,有人在捧出他头顶的枣子。韦仁睁开眼来,只见黑沉沉地,头顶略有微光。一个老者,神色肃穆,将他带到一个极大的院子。穿过院子到了走向后堂来到一个大厅之中。里面已是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少说也有二百多人。这些人一色青衣,头缠白布,腰系白带,都是戴了丧。大厅正中设着灵堂,桌上点燃着八根蜡烛。灵堂旁挂着白布挽联,竖着招魂幡子。那老者左手抓住他肩头,右手割断了绑住他手足的麻绳。韦仁双足酸软,无法站定。那老者伸手到他右胁之下扶住。

只见一名中年汉子走到灵座之侧,说道:“今日大……大仇得报,大……大哥你可以眼闭……眼闭了。”说完他扑倒在灵前,放声大哭。厅上众人跟着都号啕大哭。

人丛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上祭!”一名上身赤裸、头缠白布的雄壮大汉大踏步走上前来,手托木盘,高举过顶,盘中铺着一块红布,红布上赫然放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韦仁知道那是鳌拜的人头,但是血肉模糊的,让人看了甚是不舒服,便转过头不去看他。

那大汉将木盘放在供桌上。扑地拜倒。大厅上哭声又振,众人纷纷跪拜。

身旁那老者拉拉他衣袖,轻轻在他背上一推,韦仁立即跪倒,便跟着磕头

众人哭了一阵,一个高高瘦瘦的老者走到灵座之侧,朗声说道:“各位兄弟,咱们今日大仇已报,鳌拜这厮已杀,实是咱们天地会青木堂的天大喜事!让咱们青木堂扬眉吐气!”众汉子顿时你一言,我一语,精神大振,适才的悲戚之情,顷刻间一扫而空。

那高瘦老者待人声稍静,续道:“咱青木堂这两年中,时时刻刻记着尹香主尹大哥的大仇,今日他在天之灵,见到了鳌拜这个狗头,一定会仰天大笑。”

众人都道:“正是,正是!”

有人道:“对,对,李大哥说得对,咱们乘此机会,一鼓作气,轰轰烈烈的再干他几件大事出来。好好长长我青木堂的威名!”众人一听,又都轰然大笑起来。

人丛中忽然有个冷冷的声音说:“是我们青木堂杀了鳌拜么?”

众人一听此言,立时静了下来,大厅中聚着二百来人,片刻之间鸦雀无声。

那冷冷的声音又道:“我便觉得惭愧!我青木堂没人亲手手刃鳌拜,为尹香主报仇。大伙儿却在此自吹自擂,尽往自己脸上贴金,未免……未免有点……嘿嘿,大伙儿肚里明白!”众人尽皆默然,都觉他说话刺耳,听来极不受用,但这番话却确是实情,难以辩驳。

过了好一会,那高瘦老者道:“这个清宫中的小太监yīn错阳差,杀了鳌拜,那自是尹香主在天之灵暗中佑护,假手于一个小孩儿,除此大奸。这两年来,本堂无主,大伙儿推兄弟暂代执掌香主的职司。现下尹香主的大仇已报,兄弟将令牌交在尹香主灵前,请众兄弟另选贤能。”说着在灵座前跪倒,双手拿着一块木牌,拜了几拜,站起身来,将令牌放在灵位之前。

韦仁一见此,便知接下来这“青木堂”就要开始争夺香主之戏,顿感无趣,于是,坐在地上闭目养神起来。身畔那老者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去管他。

果然,灵堂之中你一眼、我一语争吵起来,声音是一浪高过一浪,吐沫是一波漫过一波,好不热闹!甚至有人拿出兵器准备动刀动枪了!

不知过了多久,韦仁忽然听到那个冷冷声音又响起了:“尹香主啊尹香主,你一死之后,大家都瞧你不起了。在你灵前说过的话,立过的誓,都变成放***狗屁了。”

众人立时静了下来,跟着几个人同时问道:“祁老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老三冷笑道:“哼,我姓祁的当年在万云龙大哥和尹香主灵前磕过头。在手指上刺过血,还立下重誓,决意为尹香主报仇,亲口说过:‘哪一个兄弟杀了鳌拜,为尹香主报得大仇,我祁彪清便奉他为本堂香主,忠心遵奉他号令,决不有违!’这一句话,我祁老三是说过的。姓祁的说过话算数,决不是放狗屁!”

霎时之间,大厅中一片寂静,更无半点声息。原来这一句话,大厅上每个人都说过的。隔了一会,有人说道:“祁三哥,你这话是没错,可是……可是……你知,我知,大家都知,杀死鳌拜的,乃是这个……这个……”他抓起坐在地上韦仁道,“是这个小太监。”韦仁认出他是贾老六,高声大叫:“你抓住我干什么?快放开我!”人丛中走出一个身穿秀才衣巾的人来,说道:“小兄弟,别着急。”韦仁认得他的声音,知道他是祁老三祁彪清。祁彪清正色道:“小兄弟,你干么要杀鳌拜?”韦仁大声道:“鳌拜这奸贼欺压我汉人,杀害我同胞,我韦小宝跟他誓不两立。我……我好端端一个人,却给他捉进皇宫,做了太监。我恨不得将他斩成肉酱,丢在池塘里喂王八。我还有个好朋友,在江湖上鼎鼎有名,也被他害死了!”众人齐问:“是谁,是谁?”韦仁道:“他叫茅十八!”十几个人一齐“哦”的一声。贾老六道:“茅十八是你朋友?他可没有死啊。”韦仁喜道:“他没有死?那当真好!贾老六,你在扬州骂盐枭,茅十八为了你跟人打架,我还帮着他打呢。”贾老六搔了搔头,道:“可真有这回事。”关安基道:“很好!这个小朋友到底是友是敌,事关重大。老六,你带几位兄弟,去将茅十八请来,认一认人。”贾老六应道:“是!”转身出厅。祁老三拉过一张椅子,道:“小兄弟,请坐!”

韦仁老实不客气,就坐下来。跟着有人送上一碗面,一杯茶。韦仁原是饿得狠了,吃了个干净。关安基、祁彪清,还有那个人人叫他“李大哥”的李力世陪着他闲谈,言语中颇为客气,其实是在盘问他的身世和经过遭遇。韦仁是有问必答,毫不含糊。闲谈了半个时辰,关天地会一干人都是阅历极富的老江湖,已经相信了七八,只等茅十八前来对质并知最后的真假。

这时从外传来脚步声响,厅门推开,两条大汉抬了一个担架进来。韦仁急忙起身迎了上去,只见茅十八躺在担架之上,双颊瘦削,眼眶深陷,容色十分憔悴,问道:“茅大哥,我是小宝啊!”

茅十八陡然间见到了韦仁,大喜若狂,叫道:“小宝,你……你也逃出来啦,那可好极了。我只盼伤愈之后,到皇宫来救你出去。这……这真好!”他这几句话一说,众人心中本来还存着三分疑虑的,霎时之间一扫而空。这小太监果然是茅十八的朋友,一起被掳入清宫之中。

当下贾老六招呼茅十八和韦仁二人到厢房休息,青木堂群雄自在厅上继续会商大事。

茅十八伤得极重,虽然已养了这么久伤,身子仍是很虚弱。

韦仁则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次日无话,天地会的人仿佛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韦仁也乐得清闲,他知道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马上就要到了,到时自然会找他的。因此,他吃了就睡,起了便玩,累了又睡。

“当当当!茅兄弟、韦兄弟请开门。”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韦仁知道该来还是来了。他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一个青衣汉子在外抱拳道:“刚才总坛使者传话,总舵主相请茅十八茅爷、韦小宝韦爷两位,劳驾前去相会。”

韦仁还没回话,只听见茅十八一声欢呼,从床上坐了起来,但“哎唷”一声,又倒在床上,叫道:“快去,快去!”众人进来将茅十八抬到担架上,送出门去。门外有四名使者,其中两名使者在马上接过担架,双骑相并,缓缓而行。另一名使者将坐骑让给了韦仁,自己另乘一马,跟随在后。六个人沿着大路行不到三里,便转入右边的一条小路。一路之上都有三三两两的汉子,防卫十分森严。又行了十二三里,来到一座庄院之前。

守在门口的一名汉子大声叫道:“客人到!”跟着大门打开,李力世、关安基,还有两名没见过面的汉子出来,抱拳说道:“茅爷、韦爷,大驾光临,敝会总舵主有请。”众人让着二人进了大厅。一名汉子向韦小宝道:“韦爷请到这里喝杯茶,总舵主想先和茅爷谈谈。”当下将茅十八抬了进去。

韦仁知道陈近南是想先套问自己的情况,好为收自己为徒、立自己为青木堂香主做准备。因此,他一点都不着急,独自慢慢喝着茶。

过了一顿饭时分,李力世等四人又一起出来,其中一个花白胡子老者道:“总舵主有请韦爷。”韦仁放下茶盏,跟着四人入内,来到一间厢房之外。那老者掀起门帷,说道:“‘小白龙’韦小宝韦爷到!”

韦仁进去见房中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书生站起身来,笑容满脸,说道:“请进来!”韦仁抬头向他瞧去,见这人神色和蔼,但目光如电,直射过来,躬身拜倒道:“小子韦小宝拜见陈总舵主!”那书生俯身扶起,笑道:“不用多礼。”韦仁双臂被他一托,突然间全身一热,打了个颤,便拜不下去,只好顺势站了起来。

陈近南指着一张椅子,微笑道:“请坐!”自己先坐了,韦仁便也坐下。李力世等四人却垂手站立。总舵主微笑道:“听茅十八茅爷说道,小兄弟在扬州得胜山下,曾用计杀了一名清军军官黑龙鞭史松,初出茅庐第一功,便已不凡。但不知小兄弟如何擒拿鳌拜。”

韦仁知道在真人面前说话,作假那是找死。于是,将如何得到康熙宠幸、如何受命训练小太监、自己如何和小皇帝合力擒他之事说了。

陈近南听完后,点头道:“原来如此。小兄弟的师傅不知是哪一位?”韦仁道:“我没有师傅。只是海大富教了我一套‘大擒拿手’、一套‘大慈大悲千叶手’。”

陈近南沉吟道:“海大富?海大富?鞑子宫内的太监之中,有这样一号人物?小兄弟,他教你的武功,你演给我瞧瞧。”

韦仁脸皮再厚,也知自己的武功实在太不高明,说道:“小的说实话,海大富恨我毒瞎了他眼睛,因此想尽办法来害我。这些功夫是见不得人的。”陈近南点了点头,左手一挥,关安基等四人都退出房去,反手带上了门。陈近南问道:“你怎样毒瞎了他眼睛?”

韦仁只当下便将如何毒瞎海大富、如何杀死小桂子、如何冒充他做小太监等情形说了。

陈近南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左手在他胯下一拂,发觉他阳*和*丸都在,并未净身,的的确确不是太监,不由得吁了口长气,微笑道:“好极,好极!”

韦仁明白他说些什么,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陈近南道:“你把海大富教你的都演给我瞧瞧。”韦仁当下也不说二话,拉开架式,将“大擒拿手”和“大慈大悲千叶手”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的演练了一遍。陈近南看了十分高兴道:“不错!我心中喜欢,你记性、悟性都不错,是个可造之材。”韦仁道:“谢谢总舵主夸奖!”

突然陈近南收住了脸上的笑容缓缓的道:“你可知我们天地会是干什么的?”韦仁道:“反清复明,帮汉人,杀鞑子。”总舵主点头道:“正是!你愿不愿意入我天地会做兄弟?”

韦仁喜道:“愿意!”陈近南道:“你要入会,倒也可以。只是我们干的是反清复明的大事,那是提着脑袋过日的事情。再者,会里规矩严得很,如果犯了,处罚很重,你须得好好想一想。”韦仁道:“不用想,这些我都知道。我愿意加入!”

陈近南收起了笑容,向他凝视片刻,正色道:“你愿不愿拜我为师?”韦仁大喜,立即扑翻在地,连连磕头,口称:“师父!”陈近南这次不再相扶,由他磕了十几个头,道:“够了!”韦仁喜孜孜的站起身来。陈近南道:“我姓陈,名叫陈近南。这‘陈近南’三字,是江湖上所用。你今日既拜我为师,须得知道为师的真名。我真名叫作陈永华,永远的永,中华之华。”说到自己真名时压低了声音。韦仁道:“是,徒弟牢牢记在心中,不敢泄漏。”

第二十五回 拜师入会两不误,严词厉语当香主

陈近南道:“你是我的第四个徒儿,说不定便是我的关门弟子。你的三个师兄,两个在与鞑子交战时阵亡,一个死于国姓爷光复台湾之役,都是为国捐躯的大好男儿。为师的在武林中地位不低,名声不恶,你可别替我丢脸。”

韦仁道:“是!”

陈近南站起身来,走向门口,道:“你跟我来。”

厅上本来坐着二十来人,一见总舵主进来,登即肃立。陈近南点了点头,走到上首的第二张椅上坐下。韦仁见居中有张椅子空着,知道那是为万云龙,也就是国姓爷郑成功的座位。

陈近南道:“众位兄弟,今日我收了个小徒。”向韦仁一指,道:“就是他!”

众人一齐上前,抱拳躬身,说道:“恭喜总舵主。”又向韦仁拱手,纷纷道喜。陈近南吩咐韦仁:“见过了众位伯伯、叔叔。”韦仁向众人磕头见礼。李力世在旁介绍有,莲花堂香主蔡德忠、洪顺堂香主方大洪、家后堂香主马超兴等九个堂的香主,以后引见的便是位份和职司较次之人。

陈近南待韦仁和众人相见已毕,说道:“众位兄弟,我收了这小徒后,想要他入我天地会。”众人齐声道:“那再好也没有了。”

莲花堂香主蔡德忠说道:“总舵主,我和马香主二个,愿意做了小兄弟入会的接引人,就算是见面礼了。马老弟以为如何?”家后堂香主马超兴又矮又胖,笑容可掬,说道:“姓马的向来就会精打细算,今日和韦家小兄弟相见,也没什么见面礼。这样也好!”陈近南道:“两位伯伯天大的面子,当你的接引人,快谢过了。”

韦仁道:“是!”上前磕头道谢。陈近南道:“本会的规矩,入会兄弟的言行好歹,和接引人有很大干系。我这小徒人是很机警的,就怕他灵活过了头,做事不守规矩。蔡马二位香主既做他接引人,以后也得帮我担些干系,如见到他有什么行止不端,立即出手管教,千万不可客气。”蔡德忠道:“总舵主太谦了。总舵主门下,岂有不端之士?”陈近南正色道:“我并非太谦。只是这孩儿年纪太轻,我委实好生放心不下。大伙儿帮着我管教,也帮着我分担一些心事。”马超兴笑道:“管教是不敢当的。小兄弟年纪小,若有什么事不明白,大家是自己兄弟,自然是开诚布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近南点头道:“我这里先多谢了。”

只听陈近南道:“李兄弟,便请你去安排香堂,咱们今日开香堂,让韦仁入会。”李力世答应了出去安排。

陈近南道:“照往日规矩,有人要入本会,经人接引之后,须得查察他的身世和为人,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两年,查明无误,方得开香堂入会。但韦仁在清宫之中担任职司,是鞑子小皇帝身边十分亲近之人,于本会办事大有方便,咱们只得从权。可不是我为了自己弟子而特别破例。”众人都道:“弟兄们都理会得。”

蔡德忠当下将天地会的历史、规矩简略给韦仁说知,说道:“本会的创始祖师,便是国姓爷,原姓郑,大名上成下功。当初国姓爷率领义师,进攻江南,围困江宁,功败垂成,在退回台湾之前,接纳总舵主的创议,设立了这个天地会。那时咱们的总舵主,便是国姓爷的军师。我和方兄弟、马兄弟、胡兄弟、李兄弟,以及青木堂的尹香主等等,都是国姓爷军中的校尉士卒。”

这时李力世进来回报,香堂已经设好。陈近南引着众人来到后堂。韦仁见一张板桌上供着两个灵牌,中间一个写着“大明天子之位”,侧边一个写着“大明延平郡主、招讨大将军郑之位”,板桌上供着一个猪头,一个羊头,一只**,一尾鱼,插着七枝香。众人一齐跪下,向灵位拜了,齐声朗诵天地会誓词。蔡德忠道:“对了,你入了天地会,大家便都是兄弟了。我们和总舵主是兄弟,你拜他老人家为师,大家是你的伯伯叔叔,因此你见了我们要磕头。但从今而后,大家都是兄弟,你就不用再向我们磕头了。”韦仁应道:“是。”蔡德忠道:“我们天地会,又称为洪门,洪就是明太祖的年号洪武。姓洪名金兰,就是洪门兄弟的意思。韦兄弟,这是本会的机密,可不能跟会外的朋友说起,就算茅十八茅爷是你的好朋友、好兄弟,也是不能跟他说的。”韦仁点头道:“我知道了。”

蔡德忠当下将会中的三十六条誓词、十禁十刑、二十一条守则,都向韦仁解释明白,大抵是忠心义气、孝顺父母、和睦乡党、兄弟一家、患难相助等等。若有泄漏机密、扳连兄弟、投降官府、奸*掳掠、欺侮孤弱、言而无信、吞没公款等情由,轻则割耳、责打,重则大解八块,断首分尸。

马超兴取过一大碗酒来,用针在左手中指上一刺,将血滴入酒中。陈近南等人也都刺了血,最后韦仁刺血入酒。各人喝了一口血酒,入会仪典告成。众人和他拉手相抱,甚是亲热。韦仁全身热呼呼地,只觉从今而后,在这世上再也不是无依无靠。

接下来陈近南简要介绍天地会的机构情况后,说道:“本会青木堂香主尹兄弟,前年为鳌拜那恶贼害死,至今未有香主。青木堂中兄弟,昔日曾在万云龙大哥灵位和尹香主灵位前立誓,哪一个杀了鳌拜,为尹香主报得大仇,大伙儿便奉他为本堂香主。这件事可是有的?”众人都道:“正是,确有这事。”

陈近南锐利的目光,从左至右,在各人脸上扫了过去,缓缓说道:“那好!我决定由让他来当青木堂香主。大伙没意见吧?”

众人齐起身道:“敬遵总舵主号令!”

“好!”陈近南转过身来,在灵位前跪下,从香炉中拿起三枝香来,双手捧住,朗声道:“属下陈近南,在万云龙大哥灵位之前立誓:属下的弟子韦小宝倘若违犯会规,又或是才德不足以服众,属下立即废了他青木堂香主的职司,决不敢有半分偏私。”说着举香拜了几拜,将香插回香炉,磕下头去。

陈近南站起身来对韦仁道:“刚才为师所说的你听到了吗?”

韦仁说道:“听到了!师父放心,小宝虽然年纪小,但是知道,咱天地会英雄个个是响当当的人物,弟子一定向会中兄弟们好好学学!绝不会辱没我天地会的名声!”厅上众人听后响起一阵掌声。陈近南微笑道:“这样便好!”

关安基走到韦仁跟前,抱拳躬身,说道:“属下关安基,参见韦香主。”韦仁抱拳还礼,道:“关二哥你好。”李力世当下跟着上前见礼。其余九位香主逐一重行和韦仁叙礼。众人回到大厅,总舵主和十堂香主留下议事。

众人将各自堂口的事情进行了通报后,各人又商议了一会。陈近南道:“此刻还不能拟下确定的方策。三个月后,大家在湖南长沙再聚。小宝,你仍回到宫中,青木堂的事务,暂且由李力世、关安基两位代理。长沙之会,你不用来了。”

韦仁应道:“是。”

众人散后,陈近南拉了韦仁的手,回到厢房之中,低声道:“北京天桥有一个卖膏药的老头儿,姓徐。别人卖膏药的旗子上,膏药都是黑色的,这徐老儿的膏药却是一半红,一半青。你有要事跟我联络,到天桥去找徐老儿便是。你问他:‘有没有清恶毒、使盲眼复明的清毒复明膏药?’他说:‘有是有,价钱太贵,要三两黄金、三两白银。’你说:‘五两黄金、五两白银卖不卖?’他便知道你是会中兄弟。他会接着问:‘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你说:‘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他又问:‘红花亭畔哪一堂?’你说:‘青木堂。’他问:‘堂上烧几炷香?’你说:‘五炷香!’烧五炷香的便是香主。他是本会青木堂的兄弟,属你该管。你有什么事,可以交他办。”韦仁一一记在心中。

陈近南道:“小宝,咱们大闹康亲王府,这里不能久留。今日你就回宫去,跟人说是给一帮强人掳了去,你夜里用计杀了看守的强人,逃回宫来。如有人要你领兵来捉拿,你可以带兵到这里来,我们会把鳌拜的尸身和首级埋在后面菜园里,你领人来掘了去,就没人怀疑。”韦仁应道:“是。”陈近南道:“三天之后,我到北京城里来传你武功。你到东城甜水井胡同来,胡同口有兄弟们等着,自会带你进来见我。”陈近南轻轻抚摸他头,温言道:“你这就去罢!”韦仁当下进去和茅十八道别。韦仁问明路径,骑上马催马驰回北京城,进宫时已是傍晚,即去叩见皇帝。

第二十六回 得信帝王怒担忧,闻讯女儿悲揪心

得到康亲王的上报,康熙知道鳌拜被杀、韦仁被鳌拜的党徒所掳的消息,顿时震怒万分。

一直以来,康熙虽然自从鳌拜被擒后,他利用清洗鳌拜一党的机会,对朝廷上下进行了根本的整治。现在,整个康熙朝的基本构架正在按照自己的意愿在慢慢的形成,自己为君上的权威已经形成。一切逐渐在汇聚自己的掌控之中,他巩固爱新觉罗族皇权的心愿、振兴大清朝基业的目标已经初见端倪。但是,世上的事,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俗话说,“物极必反”。权力越集中,所承担的责任就越大,尤其是身为帝国最顶端的人,尤其是这个拥有上下数千历史的古老巨大帝国,以及日益强大的皇权高度集中的封建王朝。“孤家寡人”为什么是为皇为帝者的自称呢?这是必然的。康熙登基时年仅八岁、亲政是年仅十四岁、擒拿鳌拜时年仅十六岁,也就是康熙自从懂事时,便一直生活激烈的权力斗争的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生死博弈之中,因此他对身边之人除了至亲外,可相信、可亲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在这段苦难的人生岁月里,就有这么一个人,因为他的年龄,稍少于自己,自己能够自然的显得出自己的地位(对于皇权的要求他是高高在上的,可他在年龄上就是在上者);因为他的身份,一个身份完全没有地位,完全是自己的私产,自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他的友情,年少无知的他对自己是那样的坦荡、是那样的无欲、是那样的纯洁,让自己仿佛严寒过后的初春刚至的感觉,舒畅无比!自己在处理完繁琐苦闷的朝政后,除了后宫佳丽的柔情似水和生理需求上的畅快淋漓外,就是和他的单独相处的感觉。这个人在康熙的内心深地位,在今天这个时候,才真正让自己感受到。一听到韦仁被鳌拜党羽所擒,定然凶多吉少,康熙怒气冲天,一气之下将御桌上所有家伙什全扫到地上。怒火冲天,让康熙的脸如醉酒者的脸色,红过赤枣。身为天之宠儿的上者,竟然为了一个奴才、一个太监将堂堂大清朝的一个亲王骂得狗血淋头。要不是,康熙是一代明君圣主的坯子,加之康亲王毕竟是自己同宗同祖的话,他可能还会有更加肮脏喔龊的话语要出金口了!

今天伺候一旁的苏麻喇姑同样是伤心欲绝,但是与康熙的痛心疾首不同的事,她仿佛觉得自己的心碎了。自从那个玩世不恭、低俗无礼,但是在久处之后又让人觉得,在他内心深处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让不由自主的好奇。虽然他是太监,原本不应该对他产生那样的感觉。在那段几乎是天天在一起的日子里,两人之间的耳鬓厮磨,他有意无意的亲昵小动作,自己由羞涩婉拒到承受默许,一直以来自己竟然没有过反感,有的只是享受。这几个月来,作为太皇太后最亲信的人,她一直陪伴着太皇太后闭关礼佛。在这段时间里,她对于那个人的思念竟然是那么的多,这让自己是那样的控制不住,是那样的度日如年。今日太皇太后一出关,在安排好善后的一切事宜后,她迫不及待地来到上书房觐见皇上,来之前还刻意稍事修饰打扮了一番。但是,等她拜见完皇上之后,知道他出外公干,便一直留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她想等他回来。当康亲王抱着受伤的胳膊前来见驾时,他嘴里说出的话语,就像晴天里的霹雳一般,将自己彻底地劈下了十八层地狱。她的心被撕裂了,痛不欲生。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像霹雳后的暴雨一般。原本对他还有一些要隐入雾中,藏匿掩饰一番,如今方知割舍难离的苦痛,为什么让原本是明媚阳光中鲜花竟然会受到严冬酷寒的摧残呢?

事发后,帝怒如山崩海啸,朝廷上下各部各司、侍卫处、步兵衙门侦骑四处,四下缉捕鳌拜的余党拷问,人是捉了不少,却查不出端倪。

第二日,康熙退朝后,正在上书房老大烦恼,忽听得韦仁回来,又惊又喜,急忙传见,一见他走进书房,他从御座上走下来,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小桂子,你……你怎么逃了出来?”

韦仁见康熙如此真切也十分感动,但是见四周有人伺候,忙挣脱皇上的手,跪倒道:“奴才罪该万死!让皇上担心了!”康熙方才觉得自己过于激动,行为举止很是不妥,见韦仁如此机灵心中更为欢喜。他摆了摆手道:“小桂子平身,起来说话!”

“谢皇上!”韦仁从地上爬了起来。

“来人!传苏麻喇姑。其他人退下!”康熙道。

“嗻!”上书房伺候的太监纷纷退出去。

康熙急切地说:“小桂子!快说,你小子是如何从鳌拜那些党羽手中逃生的?”韦仁这就开始在康熙面前说起评书来。他便将已经编好了“生死大逃亡”的历程说上一番,个中当然是曲折起伏,惊险叠加,让身在深宫康熙听得津津有味,心底里暗叹可惜不已。顿时英雄情结泛滥,不由得浮想联翩,他想就韦仁这身手都能惊险脱身,作为高手的他那还不是手到擒来、马到成功!他走到韦仁身边,连连拍他肩头,赞道:“小桂子,真有你的。”又道:“这一番可真辛苦了。”

“哪里辛苦!我托你的洪福,只不过是侥幸而已。要是你我联手,我看那些鳌拜的党羽根本就不是你我的对手!”韦仁故作谦虚模样道。

韦仁此言正挠到康熙的痒处。康熙立即拿着韦仁的手,坐到地上让再从头到尾将事情的经过重新讲述一遍,这回他便不是旁听者,而是参与者。于是,他整个人变成了主角,理所当然的是大杀八方、所向披靡。两人正在酣畅淋漓地手舞足蹈、口沫横飞时,屋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苏麻喇姑见驾!”

“婉娘自从知道你出事后,很为你担忧。我还从没见她这样过!待会你多安慰安慰她,哄哄她!”康熙站起身,小声地在韦仁耳边说道。韦仁不知怎的,觉得康熙现在有一种媒婆的感觉。

只看到房门推开,那个魂绕梦牵的靓丽身影出现了。她娇美优雅的玉脸显得憔悴苍白很多,那双幽怨深深的双眸中难以掩饰的是丝丝喜色,湿润晶莹已经充溢眼眶。她先与皇上见过礼后,返身望着韦仁。韦仁此刻心情是无比激动,他走近苏麻喇姑深深地躬身道:“是我不好!让你担忧了!”

苏麻喇姑顿时泪水横飞,掩嘴低泣不已。韦仁不由得手忙脚乱不知所以。

“嗑!”康熙低咳一声,苏麻喇姑这才收住情绪,韦仁才松了一口气,这可是当着皇上的面,他那能有过分的言语。

“小桂子,你现已脱险,接下来对于鳌拜的残余,你有什么办法?”康熙问道。

韦仁道:“皇上,鳌拜这些残余,势力还不小。奴才被关的地方恐怕是他们的一个重要据点。奴才在逃出来时,已经记明了路径,咱们马上带兵去捉,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康熙喜道:“奸贼很是狡猾!发觉你逃走,恐怕不会还在原地停留。不过再去察看察看也未尝不可。这样,小桂子你快去叫索额图带领三千兵马,随你到那里再走上走上一遭吧。”

“奴才遵命!”

韦仁退了出来,命人去通知索额图。索额图听说小桂子给鳌拜手下人捉去,与公与私都十分担忧。突然得悉小桂子逃归,登时精神大振,忙带领人马,和韦仁去捕拿余党。行到半路,康熙王差人将韦仁的玉花骢赶着送来。韦仁骑上名驹,更加的意气风发。

结果自然是明了不过。那里早已是人去屋空,后来索额图的人在菜园中将鳌拜的首级和尸身掘了出来,又找到一块“大清少保一等超武公鳌拜大人之灵位”的灵牌,几幅吊唁鳌拜的挽联。韦仁和索额图回到北京,将灵牌、挽联等物呈上康熙。康熙奖勉几句,吩咐葬了鳌拜的尸身,命两人继续小心查察。

韦仁和索额图出了上书房。外边有名小宫女等侯,看见韦仁,她朝他招了招手,韦仁认出她是苏麻喇姑身边的人,急忙与索额图告辞,走了过来。小宫女将他拉到一个僻静处,低声道:“苏姑姑让奴婢带话给桂总管,她的心意你明白就行了!现如今是不好多见的。”说完,不等韦仁发问,便转过身快速离去了。

韦仁心里不由得嘀咕不已,但是实实在在感到欣喜不已。他走时不由得哼起了前世的经典情歌。

这一深夜,韦仁第二次服完六颗“龙虎培元丹”后,奇了怪了苏麻喇姑又进入韦仁的梦中。不过,这次韦仁可是真真切切是和她好好地颠*倒凤了一番……

第二十七回 受命组影卫掌权,救人降甘露成功

第二天一早,韦仁一如既往地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后,重新开始这段时间间断的练功,他知道陈近南是个十分认真的人,他可不想像韦小宝一样成为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能够拜陈近南为师,可能是韦仁成为武林高手的一个机会,他深深地知道高手可不是用嘴巴说就能成的。练完功后,他在李三清的伺候下用完早餐,然后到尚膳监看了看,了解了一下尚膳监的事务。

这样韦仁提溜的转了一个上午,突然上书房的小太监前来传谕,皇上在上书房召见韦仁。

到了上书房,韦仁与康熙见过礼后,见索额图、多隆都在。多隆现在正式担任大内侍卫总管一职,见韦仁进来忙向他投入感激的目光。

康熙高坐御桌前,对着他们说道:“近段时间,宫里、宫外先后发生行刺皇太后、袭击康亲王救鳌拜、掳掠小桂子等恶劣的事情,然而,你们侍卫营、步兵衙门、巡捕营均无发现、无制止、无结果、无措施。这必定使鳌拜党羽气焰嚣张、肆无忌惮而为所欲为。这对于我大清国来说,真是天大的耻辱!”

索额图、多隆见发怒连忙磕头谢罪:“臣等无能,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责罚!”

“哼!起来吧。这次万幸鳌拜那贼未得逃脱,已经身死。而小桂子能够死里逃生,这是你俩的福分。否则……”

索额图、多隆连忙又磕头谢恩。

“经过朕的反复思考,朕决定在内务府敬事房外独设都知监,由朕直辖,小桂子密领管事总管太监,有直接密奏之权。至即日起,都知监执事可凭大内铁血令和都知监总管手谕,有权调动侍卫营、巡捕营兵马。对于五品及以下官员可直接拘押,对从四品以上二品以下官员有拘禁权,对于二品以上官员可实行监控权。另都知监设执事司,由小桂子兼领。执事司分内勤、外勤两处,执事人数、人员另定。执事行事时凭信物可见官大一级。索额图、多隆,在都知监初建之时,小桂子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不得怠慢!另外,凡是涉及都知监和执事司的事宜均为机密,如有泄漏拿尔等是问!”

如今索额图已升任国史院大学士,兼领侍卫内大臣、刑部左侍郎、兵部左侍郎数职,可谓是位高权重之人。如今宫外、京城内外的禁军、朗卫以及九门提督的五营巡捕营均属他统领。而多隆身为大内侍卫总管,宫中的侍卫则是由他负责统辖。因此,韦仁都知监的建立离不开索额图、多隆二人的支持。

不管是与公与私,索额图、多隆对韦仁的支持肯定是不留余力的。

索额图、多隆都知道,自从1644年(顺治元年),清朝入关定都北京,顺治帝效仿先人做法,继续推行汉化的同时,也吸取了明朝的很多政治制度,其中包括给明朝造成巨大危害的宦官制度,规定宦官归内务府管理。在多尔衮摄政期间,其严格按照祖制,只让他们充任洒扫之类的杂役,顺治帝亲政后,太监的地位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以吴良辅为首的太监唆使和影响下,其以缓解内务府事务繁杂,需另外分设机构办理为由,在顺治十年(1653)传谕:宫禁役使此辈,势难尽革。朕酌古因时,量为设置。首为乾清宫执事官,次为司礼监、御用监、内官监、司设监、尚膳监、尚衣监、尚宝监、御马监、惜薪监、钟鼓监、兵仗局、直殿局。满洲近臣与寺人兼用。此即为清初“十三衙门”。在顺治十一年,十三衙门陆续建立起来,同年裁撤内务府,后增设尚方司,成十四衙门。十四衙门从此取代了内务府。十三衙门实际上是对明代二十四衙门的一个微小改革,这很可能会造成像明朝宦官专政的情况。所以在顺治死后,康熙登基后重新恢复内务府来管理宫禁事务,逐渐裁剪十四衙门,并将将宦官并入内务府体系下,由内务府中的“敬事房”来管理。十四衙门由于韦仁的缘故仅余尚膳监未裁,没想到现在康熙竟然又要重设都知监,而且又是由韦仁密领总管太监,可见康熙对韦仁的重视和宠爱的程度。

康熙交代,让韦仁、索额图、多隆三人将都知监重建相关事宜商量好后,由韦仁详细向他奏报。三人接旨后,便跪拜退出上书房。出了上书房,索额图两人一起向韦仁表示祝贺后,三人也就重建都知监的有关事宜进行了一些商讨。由于涉及机密,这事由皇上亲自办理,因此,他们所谈的仅仅的是关于财、物、机构等基础事项。

商讨完以后,多隆先行告辞,索额图见多隆离开后,他轻声告诉韦仁,胡宫山、纳言库的事情自己已经办妥,他们所有的资料都从刑部注销,全部装袋密封,原本想私下交给韦仁。现在就等韦仁如何处置呢。如今,正好皇上要重建都知监,索额图建议是否将它们转入其中。韦仁想了想,决定还是请索额图把他们的资料转给自己,因为胡宫山、纳言库两人将作为自己的私人而秘密存在。当然他的这个主意并没打算让索额图知道。索额图明白他的意思,很爽快地答应按照韦仁的安排办理!接着,他又告诉纳言库的女儿纳言敏珠,也已经从教坊司中赎出,目前暂时安排在索府中,问韦仁如何安置。韦仁告罪道,一事不劳二主,就请索额图在内城附近帮他购置一个小院落,暂时将她安置起来。索额图听了轻声调笑他是想金屋藏娇,当然他一口答应为他办妥,当韦仁的小巢筑成之日定当前去祝贺。韦仁爽快地答应道好好好!

事不宜迟!韦仁与索额图一起先到刑部,拿走胡宫山、纳言库的资料,领了释放囚徒的相关文书,然后直接来到刑部大牢。韦仁在刑部大牢附近的一个小茶馆的雅间喝着茶,办理交接的有李三清负责处理。按照韦仁的吩咐,李三清首先将纳言库带到小茶馆来见韦仁。未经梳洗的纳言库进来带来了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让韦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耸了耸鼻子。

这几日,纳言库在“天牢”之中度日如年。人就是这样,如果已经是灰心丧气,没有指望也就心如止水,可一旦出现希望在心田,内心深处的那种渴望就是很能折磨人的。更别说,明知曙光在前,但是又仿佛遥遥无期,那对人的意志简直就是摧残。因此,当纳言库真的离开“天牢”出现在韦仁面前时,他早已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了。

韦仁很能理解,因而他并没有出声制止纳言库的激情奔放,只是默默地等待着。最终,纳言库收住了哭声,跪在地上朝着韦仁连连磕头道:“谢谢主人的再造之恩!谢谢主人的再造之恩!”

“好了!别磕了。只要你以后记住自己的身份,用心为老爷我办事。老爷可以许诺你,待时机成熟时,老爷必会设法帮你重振纳言家的产业。”韦仁慢条斯理地说道。

纳言库闻言顿时惊喜万分,忙又跪倒谢恩,发誓为韦仁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韦仁告诉他另外一个好消息,然后交给他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和一张名刺,打发他去了索府。

韦仁又在小茶馆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胡宫山掀起门帘走了进来。此时,他已经梳洗完毕,全身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衫,显得精神头不错。胡宫山给韦仁见过礼后,韦仁道:“胡先生,先帮本总管在治疗一下吧!”说完便低眉闭目静坐好。

胡宫山不敢怠慢,立刻来到韦仁的身后,开始运功为他治疗。胡宫山的真气在韦仁的体内运行时,他惊奇地发现韦仁体内的经络比第一次要舒畅得许多,而且他清楚地知道韦仁修炼了“紫清双修秘法”。不过让他糊涂的是,韦仁是名太监,这“紫清双修秘法”必须要男女双修,yīn阳调和,方可修成。如果是正常的男人,是可以先单行修炼紫阳心法,不过这时无玄yīn调和,修炼的真阳绝大部分会外泄,丹田所存仅为少许。如果不在较短的时间内找到炉鼎,也就是双修的对象,就很可能受到伤害,有碍人的身体。胡宫山认为韦仁是名太监(任何人都不可能质疑的),他已经失去了产生阳气的根本,要想修炼这“紫清双修秘法”,除非他知道秘法,而这秘法只有胡宫山自己知道。他当时愿意告诉韦仁,让他去“太医院”自己房间去拿那个小盒子,除了那双可抵御刀枪、不惧水火的“白丝蛟龙手套”外,他知道这是难以保全的。最重要的就是那道家绝学,但是他知道韦仁是太监,就算他拿了那也是无用的。丹药还可以重制,手套对于武功达到他现在的境界的高人说也是可有可无的,只有那道家绝学轻易他是不愿意外传的。可他没想到的是,韦仁竟然不可思议的学会了,而且入门十分顺利。原本他可以装作不知道,让韦仁自生自灭。但是现在韦仁能过这么快把他这名叛逆重犯,从“天牢”的解救出来,看来自己今后的荣华富贵必定依附在此人身上。

胡宫山运功疗伤完毕后在一旁独自沉思着,他的脑子里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胡先生!”韦仁在胡宫山给自己运完功后,独自调息了一会,觉得自己体内一阵空明,精神十分舒畅淋漓。他见胡宫山在发呆便出声唤道。

“是!总管大人有何吩咐?”胡宫山从思绪中爬出来,见韦仁呼唤他,忙行礼道。

“胡先生确实是世间高人。今本总管奉皇上圣谕组建都知监,其中下设执事处,需培训一批秘密执事。如果胡先生不嫌弃的话,本总管想聘请尊驾为六品内廷供奉。不知意下如何?”韦仁说道:“小李子,将东西拿进来!”

“嗻!”李三清手端着木盘进来,木盘里叠放着一套崭新的官服。胡宫山见此,立刻跪倒在地磕头道:“多谢桂总管提携!”

“胡供奉免礼!希望以后能鼎力相助本总管,竭尽全力为皇上办事就好!”

胡宫山再次谢恩后,要求单独和韦仁谈谈。于是,李三清离开雅间,关上房门离开。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两人才离开雅间。李三清发觉总管的眉角间露出了喜气的神情。

第二十八回 授艺练内功渠成,安巢藏娇娥鼎筑

第三天,韦仁离开皇城,径自到东城甜水井胡同来。在胡同口早有天地会的弟兄在等他。在层层护卫下,韦仁被带到一个漆黑大门的屋子前。门口蹲着三人,正用石灰粉刷墙壁,见到韦仁后点了点头,石灰刀在墙上敲击数下,大门便即开了。

韦仁走进去,陈近南已坐在厅中,立即上前磕头。陈近南甚是喜欢,说道:“你来得早,再好也没有了。我本来想多耽几天,传你功夫,但昨天接到讯息,福建有件大事要我赶去料理。这次我只能停留一天。”说完陈近南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说道:“这是本门修习内功的基本法门,你每日自行用功。”打开册子,每一页上都绘有人像,当下将修习内功的法门和口诀传授了。韦仁立刻静下心了认真地听着,用心地记忆。边听边记的过程中,他发现陈近南所教的心法与胡宫山这几日所讲述的道家绝学有异曲同工之处。因此他理解掌握的很快,陈近南不到两个时辰便将这套内功授完。陈近南很高心地说道:“没想到你的领悟力这么强,很好!不过,本门功夫以正心诚意为先。入门时是十分艰难的,须得特别用功,持之以恒方可进步,你要牢记。倘若练时有心意烦躁,头晕眼花之感时,便不可再练,须待静了下来,收拾杂念,再从头练起,否则会有重大危险。”韦仁答应了,双手接过册子,放入怀中。

陈近南教韦仁盘坐在床上详细指点他如何运气、调息,韦仁在胡宫山的指点下,早已熟悉道家内功的基础,而陈近南师传的“重阳天罡功”也是出自道家。因此,韦仁很快入定了。望着在床上练功的这个小徒弟,陈近南内心十分喜悦,暗自庆幸“青木堂”有这次香主之位争,原本他这次大陆之行是没有到直隶的打算的。因为他经过河北时,听说“青木堂”有闯康亲王府,诛杀鳌拜的计划,怕出意外,临时改道准备救援的。没想到,这一改变竟然让自己收到韦仁这个徒弟。一为天地会解决内争的风波,化解了直隶京畿地区“青木堂”存在的危机;二是韦仁身在皇宫大内,又为鞑子小皇帝宠幸,这相当于在满清朝廷的大脑中安装了一副耳目、安插一颗钉子,大大有助于“反清复明”的大业;三是对于陈近南师门来说,他在三个徒弟浴血沙场后,一直未起收徒之心。这次为了“天地会”大业,他才收韦仁为徒,没想到误打误撞,这徒弟竟然是他所受的四个徒弟中天资最高的一个。这一切不是天意吗?老天爷一定是可怜自己的一片忠肝义胆,为自己送来一个承接大业的人。陈近南越看韦仁心里越喜欢。

眼见天色已晚,陈近南命人开出饭来,和韦仁同食。韦仁见只有四碗寻常菜肴,心对陈近南十分的敬佩。饭罢,韦仁又替师父斟了茶。陈近南喝了几口,说道:“小宝,盼你做个好孩子。我一有空闲,便到京城来传你武艺。”

韦仁应道:“是。”陈近南道:“好,你这就回皇宫去罢。鞑子狡猾得紧,你虽也聪明,毕竟年纪小,要事事小心。”

韦仁道:“师父,我在宫里很气闷,什么时候才可以跟着你行走江湖?”

陈近南凝视他脸,道:“你且忍耐几年,为本会立几件大功。等得……等得再过几年,你声音变了,胡子也长出来时,不能再冒充太监,那时再出宫来。”韦仁心道:“是,是。师父,我去啦。”

陈近南站起身来,拉着他手,说道:“小宝,鞑子气候已成,这反清复明的大事,是艰难得很的。你在皇宫之中,时时刻刻会遇到凶险,你年纪这样小,又没学到什么真实本领,我实在好生放心不下。只可惜你不能时时在我身边,我可好好教你。但盼将来你能多跟我一些时候,为师能将本身所学尽数传给你就好!。”韦仁感动的说道:“多谢师父教诲!弟子一定努力练功,绝不给师父丢脸!师父您也要小心!”陈近南握住韦仁的手道:“好!”

韦仁进宫回到自己屋里,李三清进来禀报,索额图派人到宫中通报“小巢”已经筑好,请桂总管明日下午申时光临。

韦仁没想到索额图、纳言库的行动这么迅速,看来有权有势好办事。好!明日就去看看自己来到这个异世的第一个真正的家,以及藏在“小巢”里的美娇娥吧!

他取出陈近南的那本武功册子,照着所传秘诀,盘膝而坐,练了起来,只觉得丹田内真气凝聚的小球有强壮了,其运转的速度也加速了不少。随着韦仁练功进入入定的境界后,在“重阳天罡功”练过六六三十六周天后,它自动停歇了。韦仁体内的真气开始按照“紫清双修秘法”自动开始运转,这就是这套道家绝学的奇妙之处。只要你按照功法修炼成功后,就能在你全身入定之后,全身经络器官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时,它便开始了自我复苏的。当然,它也可以主动运行修炼,相反这对主修者也相应的要求,如果没有达到这种要求,则对主修者的身体便有反噬作用,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走火入魔”。当时,在胡宫山跟自己讲述这些的时候,韦仁只觉得后怕不已,同时又庆幸不已!

现在,如果你能透过黑夜看清东西的话,你就可以看见,刚才韦仁修炼“重阳天罡功”时,他的脸上是白皙晶莹,如和田暖玉般的色泽。而如今,他的脸却像涂上了赤红色,脸上是红彤彤的,如铁炉铁水一般耀眼。

次日醒来后,在书房中侍候完了皇帝,回到屋里,又再练功,发现第一坐式已经是畅通无比,按照陈近南传功时所说的,这入门的第一式是最难的,非有极大毅力,方可打通第一关。有的人听说要苦练百日方能有所小成。因此,韦仁不由地自身生疑问,他又重新修炼一遍,确实的畅通无阻,分明是练成无疑,顿时大喜。他也不是甚急,来回将第一式反复练上数遍,次数越多,体内的真气实实在在的充沛了不少。直到韦仁自己心满意足,他才拿出那本册子,翻到第二式开始修炼。正如陈近南所说,这“重阳天罡功”如果将第一式练成,就好比修炼者掌握了万能钥匙一样,打开其它“宝库”的大门便轻而易举了!这第二式的心法,依法施为,前后练了近两个时辰,便已经是经络无阻,真气贯通,显然是练成了。韦仁虽然功成心喜,但是他究竟不必旁人,因为他的心智年龄其实比起师父陈近南也不相上下,他深知凡是均要按部就班、循序渐进方为上策。陈近南竟然说了本派武功是由难而易,古人不可欺,自己能够突破惯例,虽有成势必有所缺,只能稳扎稳打,却不可侥幸冒进。

用完午饭后,韦仁便带着李三清出宫到都知监的西山训练营,去看都知监新进主事人员的训练。目前,为了使都知监能够先运作起来,韦仁在奏请康熙同意后,决定由外及里开始都知监的组建工作。首先,他让胡宫山深入到朗卫营、巡捕营、侍卫营,从中挑选外执事。然后,再进入刑部衙门及直隶衙门挑选经验丰富的捕快加入。另外,他还给他一个任务就是在江湖中挑选真正的高手担任供奉。因此,胡宫山这段时间十分的忙碌,但是他确忙得十分的高兴。而在朝中各部司的全力帮助下,都知监西山训练营已经草建完成,韦仁把原来宫中训练营的二十七名小太监重新召唤回来,作为首批人员入驻。他们将作为都知监以后各级机构的主事人员,要在此根据所从事的机构、职位、业务的不同,接受为期时间长短不一的专业训练。在他们结业后,大部分人将继续留在训练营,承担以后训练营的日常管理及训练工作。当韦仁单独向康熙回报都知监的创建及西山训练营的筹备情况时,康熙十分赞许,并亲笔为西山训练营题写了营训——“暗影魑魅”。魍魉,一为古代传说中的山川精怪。《孔子家语辨物》:“木石之怪夔魍魉”清.纪昀《阅微草堂笔记如是我闻一》:“鸺鶹岁久能人语,魍魉山深每昼行。”二为现实生活中多形容一个人办事:不正派,不规范。因此,从此以后,都知监的内外执事均被称为“大内影卫”。

离开西山训练营回到北京城,刚好在申末时分。韦仁来不及掸去身上的尘土,便让李三清领着自己到钱市胡同。钱市胡同,街长55米,宽0.7米,街内南北共有九组建筑。尽端是一庭院,上有罩棚,旁有铺房,是清代官办的银、钱交易的“钱市”,这是z国早期金融市场的雏形。“钱市”的形成与“炉行”有关,炉行即官家批准熔铸银锭的作坊。街南四组三合院和一间铺面,每组三合院占地80平方米,这就是炉行。街北四组均为独立式房屋,有二层、三层楼,全是银号。三合院结构均采用传统的木结构形式,砖门楼,抬粱式屋架,仰合瓦顶,屋顶现尚存气窗,是炉行冶炼银锭的作坊,北面楼房是中、西两种式样,栓、窗套、檐口线脚及铁花护栏等装饰,门上有石匾,匾名“大通银号”。小巷西端是有一处独立的院落,四周围墙环绕,两侧是各有一排三厢平房,中间为天井,后有三层小楼,上加五撰悬山式屋顶,两侧升天窗。这正是纳言库按照韦仁的意思,费尽心思,又在索额图的大力支持下,为韦仁找的外室所在。此院落虽不大,看上去甚为精致,周到。纳言库这么用心,其实是存有一点私心在里边,那就是他的女儿,作为韦仁的侍婢是要一辈子住在这里的。

此刻,门外已经聚集着七八人在闲谈、等待。见韦仁俩人过来,忙迎了上去。这几人里,当然有康亲王、索额图、熊赐履、多隆、张德珠、纳言库等人,另外的,则是几张陌生的脸孔。

韦仁来到门口,立刻又小厮上前拉住马缰绳,看动作都是熟门熟路的。韦仁下了马,索额图带头迎上来,抱拳祝贺道:“恭喜桂总管新建小筑!”

“恭喜!”

“恭喜!”

众人跟着纷纷道喜,韦仁忙回礼答谢。说话间,众人簇拥着韦仁进了庭院。到了正厅,厅内早已摆上宴席。宾客们谦让片刻,便纷纷入席。于是,席上杯碟交错,席旁丝竹环绕,倒有些大家豪宴之象,好不热闹!

时近戌中,众人是酒足饭饱,尽兴而去!

韦仁已经是七八分醉意了。他送走客人,洗脸漱口后,端坐在大厅上,有婢女送上香茶。这时,纳言库要召集全体下人拜见老爷。他喝了两口浓茶摆手道:“纳老,本老爷今日高兴,酒有些喝多了!从即日起,你就是大管家,这里是一万两银子你先拿着使,不够时老爷再给!另外,给府中每个人打个赏,都沾点喜气!”韦仁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包交个纳言库。

“是!奴才谢老爷恩典!也替下人们谢老爷赏!”纳言库跪下磕头谢恩。

“好!今日大家都辛苦了,都散了吧!来人,带本老爷去安歇。”韦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旁边有两名小婢女忙上前扶住他,送他入后楼。望着韦仁离去的背影,纳言库的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韦仁确实醉意朦胧、头昏眼花了,他不知是怎么上的楼房。懵懵懂懂间,在闪烁的烛光下,他见到一张俏艳的玉脸,但觉甜香入鼻,沁人心脾。一个女子,腰肢柔媚,似风前杨柳纤纤;体态风流,如雨后轻云冉冉。一双眼秋水低横,两道眉春山长画。白雪凝肤,而鲜艳有韵;乌云挽髻,而滑腻生香。玉莲款款,行动不尘;玉质翩翩,过疑无影。莫言婉转都堪爱,更有消魂不在容。韦仁只觉得又入神仙梦境,待那娇人儿伸手想要扶他时,韦仁早已挣脱搀扶,手臂合抱将女子拥入怀中。“啊!”怀中女子低声娇*了一声,微微挣扎一下,便温顺地倚在他的怀中。韦仁兴致勃勃地拥着她向内走去。

服侍韦仁的这些婢女都出身于大户人家,对于这些早已习以为常,而且甚懂规矩。她们立刻离开房间合上门,侍立在门口伺候着。不一会,她们便听得屋内传来沉沉地喘息声,间或夹杂了女子低低的似喜似泣的吟哦声,二女顿时玉脸绯红。原本她们以为老爷是位宫人,应该在哪方面是……谁知里边的女人的声浪却是此起彼伏,一浪高于一浪!让门外二女竟然是双腿紧夹,腿肚发软。

许久,屋内方才平息安静下来。二女这才松了口气,相互间不由得对视一眼,便飞快地转过头去。又过了好一会儿,听得里边窸窸窣窣一阵后,房门打开出,只见露出云髻偏乱,面颊红润如霞,眼波媚如春波的玉脸,娇声道:“你们退下吧!老爷不要伺候了。下楼去,将管家请上来!”说完,立即将房门关上。

不一会儿,纳言库急急忙忙上了楼。“敏珠!是我。”房门打开,纳言库进了屋,房门又飞快地关上了。二楼的灯亮了很久……

第二十九回 小楼春开府今安身,玉蝉现旁置暂放饵

一夜就在癫狂中过去。当窗外啁啁啾啾的麻雀声传入耳中,韦仁醒来时,窗纸已经透着刺眼的白光。烛台上的一对红烛,也只剩摊下来的残迹。“又是一场好梦!”韦仁觉着这是这段时间来,最真实的梦了。以致于他在梦中按照胡宫山所教的方法施展了“紫清双修秘法”,果然是妙不可言。醒来时,但觉得精神气爽,根本没有酒醉后的不适。丹田之中却是真气充沛不已。

韦仁一掀被子,正准备起身。突然听身边一声娇*。他转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身边躺着一个女人,长发散落于床头,而暴露在阳光和韦仁眼前的是,羊脂白玉一般的赤裸娇躯,上下闪着玉色光泽。高耸入云的酥xiōng,平坦娇小的小腹,绒绒玲珑的丘壑……此刻,一双娇媚如波的秀眼,正娇滴滴地望着自己,小嘴樱红娇声道:“老爷早安!贱妾敏珠给老爷请安了!”说着,敏珠起身在床上给韦仁跪拜行礼。随着身子的起伏,她的xiōng口是一阵阵的波峰汹涌!

“你都知道了!”韦仁拼命克制着自己小腹之下涌起的热流,问道。敏珠抬起头,目光扫过老爷胯下的雄风再起,不由得又是一阵春意盎然。她低声“嗯!”了一声道:“贱妾必当守口如瓶,请老爷放心!”。“好!不然的话,后果……”韦仁用手托住娇嫩的下颚,紧紧盯着女人的眼睛,笑眯眯地说道。女人在他的手掌中点了点头道:“老爷是贱妾的再生父母,是贱妾以后的依靠!敏珠不会泄露的!”说话时珠泪已从眼眶里溢出。韦仁见状伸手将女人的身子搂进怀里,低头向她的眼角……真个是风情毕露,轻盈旖旎。屋内又是好一阵春歌浪曲!“晨曦偷展纱窗绿,小桃枝上留莺索。花嫩不禁抽,春风卒未休。千金身巳破,脉脉愁无那!特地嘱檀郎,人前口谨防。绿窗深仁倾城色,灯花送喜秋波溢;一笑入罗帏,春心不自持!雨云情散乱,弱体羞还颤。从此问云英,何须上玉京。”

韦仁品尝云雨甘如怡,乐不思蜀。虽有韦仁亲授“紫清双修秘法”,但是敏珠娇嫩的身躯那抵得韦仁的鞭挞,加之,也怕事情败露,韦仁只好在敏珠的连连哀求下,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她的身子。敏珠强起身为韦仁穿戴好衣裳后,实在支撑不住,身子倒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望着床上的海棠花姿,韦仁不由得怜惜地为她盖好锦被,低头亲吻了一下,这才离开房间,下得楼来。

众人见他下楼,纷纷与他行礼。在婢女伺候下,他漱口梳洗完毕后,用完早餐。纳言库领路来到书房,向他汇报前段时间经办的事情。首先,他汇报这栋院落购置开销白银六千六百两,更换、添置家具、生活物品开销白银两千一百三十六两,购买男仆八人(其中,男仆有门房一人、厨师一人、杂役四人、小厮二人)、女仆四人(其中,中年、年少的各二人)开销白银八百三十五两,共计开销白银九千五百七十一两,这笔钱都是由昨日的客人们共同出资作为贺礼。说着将手中的账簿及礼单交给韦仁。韦仁将账簿略略的看了一遍便放在一旁。他认真地看了礼单,发现其中有三个陌生的名字:范三拔、王静肃、靳凯华。韦仁指着这三个名字,看了看纳言库。纳言库急忙走到他的跟前低声道:“他们是‘玉蝉会’派来的代表。”

“喔!都是能主事之人吗?”韦仁放下礼单,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道。

“这是‘玉蝉会’八大皇商第二代的代表,也是目前八大家主事人的代表。”纳言库回答道。

“这‘八大皇商’是怎么个事?你给我细细道来。”韦仁问道。

“八大皇商”指的是,在明朝末年,当时,居于东北的女真族开始军事扩张,由于和明王朝的敌对关系,他们所需要的军事、生活物质,只能通过张家口的贸易市场获得,也就是以张家口为基地运转过去,范永斗和其他七家商人就开始做这方面的生意,“与辽左通货财,久著信义”。后据道光年间的《万全县志》记载:“八家商人者皆山右人,明末时以贸易来张家口。曰:王登库、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自本朝龙兴辽左,遣人来口市易者,皆此八家主之。”由于八家商人为清王朝的建立作出了贡献,所以清朝定鼎后,顺治帝没忘为入主中原建立过赫赫功业的八大商家,在紫禁城设宴款待,并赐给服饰。顺治还要给他们封官赏爵,八大商家受宠若惊,竭力推辞。于是,顺治便将他们封为“皇商”(籍隶内务府)。范永斗被命主持贸易事务,并“赐产张家口为世业”。其余七家,亦各有封赏。

从此,范永斗等取得了别的商人无法享有的政治经济特权。其中,范永斗不但为皇家采办货物,还借势,广开财路,漫天做起买卖来。他除经营河东、长芦盐业外,还垄断了东北乌苏里、绥芬等地人参等贵重药材的市场,由此又被民间称为“参商”。转眼,范永斗成了拥有数百万之富的大皇商,为八大家中之佼佼者。

纳言库在盛京是就与范永斗有过交集,相互间有数次非常愉快的合作,对双方的为人处世、经商手段均互相钦佩。后来,不知鳌拜用了何种手段,将“八大皇商”攥在手里,秘密成立了“玉蝉会”。纳言库知道被鳌拜选定为“玉蝉会”总执事后,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自从鳌拜被擒后,“八大皇商”当家之主整日人心惶惶。他们派人四处打听消息,得到的均为模棱两可的消息。直到纳言库出现后,在了解“玉蝉会”的秘密并没被朝廷所知,只是掌握在韦仁个人手里,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八大皇商”这才派现在主事之人亲自上门打探。谁知正好遇上韦仁乔迁新居,原本他们是要重礼相送的,但是没想到,在那里竟然会遇到康亲王、索额图等重臣前来祝贺。这让他们真正知道,当前这位小太监的能量之大是不容轻视的。当夜由于韦仁醉了,他们没来得及与韦仁见面。第二天便派人送来请帖,邀请他到京城有名的戏园子“广和楼”听戏。

纳言库将烫金请帖递上交到韦仁手中。韦仁接过后,看都没看就把他丢在桌上道:“你去告诉他们,本总管现在还没空见他们,‘玉蝉会’的规矩暂时不便,一切照旧。所有的事务由你全权负责。另外,还有一句话,不要和本总管耍心眼,否则后果自负!过段时间,待本总管空闲之时,必然有话要讲、有事交办。到时必定给大家一个双赢双利的结果!”

“是!老爷。”纳言库见韦仁将“八大皇商”晾在一边不理睬,同时又在他们头上吊上一个诱饵,手段确实高明。纳言库心里不由得对这位小老爷佩服起来,连忙将原本心中的那点轻视的心思收敛起来,恭声答道。

“另外!敏珠想必把一些事告诉你了,我提醒你一句,皇家事是天机不可泄露!”韦仁正色地警告道。纳言库听了连连点头。

“敏珠以后便是我的人,按礼数,你是我的岳父。不过目前,我的身份不容泄露,等合适的机会,我必定给她一个名分。这是你们父女的的卖身契,现在我把它交还你。”说话间,韦仁拿出卖身契交个纳言库。

纳言库抖动着双手接了过去,跪下磕头哽咽道:“多谢老爷恩典!多谢老爷恩典!”

“好!起来吧。这院子以后给敏珠了,你看她还要添置些什么?就帮她添置些,不要怕花钱!”

“多谢老爷!”

“好了!我马上要回宫了。等敏珠醒来,你告诉她,以后得空老爷再来看她!”说完,韦仁换上太监服饰回宫去了。

从那以后,除了有时在上书房中侍候康熙,向康熙定时汇报都知监和西山训练营的事项外,除了定期到钱市胡同听纳言库汇报“玉蝉会”的事,看望纳言敏珠外,他其它空下来的时间便专心练功。

现在康熙每日勤勉朝政,也没时间君臣博弈了。韦仁身份、地位骤然提升,原来如温氏兄弟、平威、老吴等赌友也不敢与他接近了。至于他们欠他的赌债自然也就被他一笔勾销了。那尚膳监的事务,自有手下太监料理,每逢初二、十六,管事太监便送四百两银子到韦仁屋子里来。这时索额图早已替他将几万两银子分送宫中嫔妃和有权势的太监、侍卫。在宫里,韦仁虽得康熙的宠幸,但是他为人十分亲和,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之处,因此,他在宫中众口称颂,人人见了他都笑颜相迎。而苏麻喇姑由于太皇太后年迈,身体状况时好时坏,根本离不开慈宁宫,因此二人也没有过会面。这段时间,皇太后好像把韦仁忘了,也没有找过他的麻烦,他也不会去招惹她。

第三十回 逛天桥义救青猴,走破庙恩施丐娃

“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天桥,位于正阳门外。有汉白玉石桥一座,三梁四栏。桥下为由西向东的小河龙须沟。因明清两代皇帝祭天坛时必经之路而命名天桥。其范围包括正阳门大街,经东西珠市口而南,迄天坛坛门之西北,永定门之北地区。“天桥者,因京城百姓会合憩息之所也。入其中,而北京之社会风俗,一斑可见。”

这一日,天桥十分热闹。有许多艺人“撂地”。所谓“撂地”就是在地上画个白圈儿,作为演出场子,行话“画锅”。锅是做饭用的,画了锅,有了个场子,艺人就有碗饭吃了。天桥的杂耍表演是一大特色,不但项目繁多,而且技艺高超。你看这边有人在拉弓。拉弓用的弓是硬弓。艺人表演前,请旁观者中力气大者入场试拉。试拉者憋得脸红脖子粗,最多只能将弓拉开一半。艺人将弓入手很轻松地将其拉开,接着拿上两张弓,弓箭步一撑,双臂较劲,开了!然后是左右开弓。下面还有三张弓、四张弓。再看那边是耍中幡。中幡由竹竿制成,高约三丈。竿顶有红罗伞,伞下挂着一面绣字的标旗。表演者将竿子竖起托在手中,舞出许多花样:或将幡竿竖于一个肘弯处,用力将幡竿颠起,用另一个肘弯接住;或用后脖窝、脑门接住;或用单手托住竿底,反腕将幡竿移到背后,再将竿抛起到前边,或用肘弯或用肩头将竿接住。最难的一招是将竿抛起,用下边的牙齿接住幡竿底部一个边,还要让它仍保持直立的姿态。观众最多的是硬气功表演。你看这几位表演的是“油锤贯顶”,只见艺人头顶一撂青砖,另一人用油锤猛击砖,将它们击碎儿毛发未损;接着是“睡钉板”,即将钉尖朝上的木板平放地上,艺人脱光上衣,仰躺在钉板上,xiōng前放一块石磨扇,另一人用大锤敲击磨扇,将它打碎,而表演者前xiōng后背均无恙;还有“崩铁链”、“捋铁条”、“咬铁条”等。崩铁链,就是用铁链将艺人上身紧紧捆住,然后运气将铁链崩断。捋铁条,就是将手指粗细的一根铁条弄弯,放在火上烧红,然后用手将它捋直。咬铁条,就是把一根筷子粗细的铁条烧红,然后把一头放在嘴里一段一段地把它咬断。

天桥上,韦仁在李三清的陪同下正在到处闲逛。今日难得偷闲,韦仁在前世也曾到天桥逛过,确实热闹。到了这里,他一直想看看古时的天桥的情景,一直未顾得上。现在走进天桥,发现这里远胜于前世。

两人边走边逛、边吃边看。正走之间,忽听得身后一阵人声喧嚷,夹杂着喊打声和小孩子的哭骂声。回转身看时,只见一个十三四岁蓬头垢面的毛头小子从人堆里挤出来。左手捧着一张葱油饼狠撕猛咬,右手正急急忙忙地将数张饼子往怀里塞。后边一个像擀面杖似的瘦长个子挥着一根捅火棍,边喝骂着“抓贼啊!抓贼啊!”边追赶。

前面正好有一伙地痞、无赖正在嬉闹。为首者闻到呼喊声,回头一看逃跑中的小子,脸上立即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奸笑。只见他猫着腰,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悄然蹭过去,见逃跑的小子过来,突然一伸腿。那毛头小子这时正回头看身后的情形,根本没有注意脚下,顿时被绊到在地。

“好小子还很滑溜啊!这回被老子逮住了,看老子这么收拾了!”那摊主拽住那小子的衣领,举起手中的捅火棍作势要打。旁边的无赖地痞们顿时轰然起哄道:“打死他!打死这个‘青猴子’!”这时,从人群的那一边钻进来七八个小乞丐,一部分人护住“青猴子”,一部分去用力去扯摊主的手,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丐跪在他的面前,连连磕头哭道:“老板!求求你放过猴哥哥吧!莲子姐生病好几天了,我们都饿了三四天。猴哥哥是为了我们,这才偷饼的!求你了!”

周围的人们原来只站成一圈,远远地看热闹。如今见小乞丐们这可怜的模样,便纷纷七嘴八舌地帮忙求情,那摊主手举着捅火棍见这架势,愈打不忍心,愈放又不心甘,真是左右为难、骑虎难下。韦仁见状挤到跟前前,笑着劝道:“老板,你看这样会不会,他能吃你多少东西,拿了你多少东西,你看多少钱,这钱我出。杀人不过头落地,这事便这样算了,好吗?”摊主见有人出面出钱,正好借坡下驴。他见韦仁虽衣着不是十分华丽,但是也是清秀爽朗,值得信任,忙松开拽住少年的领口的手,拱手道:“少爷心地善良,小人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看在少爷尊面,今日之事便了了。小子,算你命好!可得好好谢过这少爷。”说完,从李三清手里接过钱便离开了。众人一见事了了,也就自行散去。只有那伙地痞无赖在一旁悻悻着久久不愿离去。

得救后的少年跪倒在地磕头道:“请教恩公高姓大名,此恩青猴儿日后必有一报!”

韦仁听得这小乞丐竟然出言不一般,心中突然一动,伸手将少年拉了起来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小兄弟,刚才听这个小妹妹说,你们已经饿了几天了,你们还有一个姐姐正生着病对吗?”

没等少年开口,那小姑娘接口道:“是的。少爷,我莲子姐已经病了好几天,她是为了我们才累到的。少爷您发发慈悲,救救我莲子姐吧!”小姑娘说着说着眼泪水又流出来。旁边的其他小乞丐见状,也纷纷在韦仁面前跪下求救。那少年也跟着跪下。

“好!好!本少爷答应帮这个忙,大家起来吧!”韦仁原本见他们可怜就打算帮助他们的,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向少年问起了他们的情况,原来年前因暴雨成灾,河北沧州突发洪涝灾害,造成百姓房屋倒塌,成百上千人死伤,许多人无家可归。他们这十几个小孩原本是在同一家私塾读书的,洪水来的时候,他们的先生,也就是莲子姐的父亲,将他们送到附近的高地,便回家去救自己的妻子,谁知确实一去不回。等到洪水退后,莲子带着孩子们回到村里,发现整个村子里的房子全倒了,大多数家里的人都不见了。有亲人被领回去,余下的孩子们家园没了,亲人没了,个个是哭天抢地,整个是天昏地暗,这时,舒玉莲记得父亲临走时的交代,一定要一个不少地带好这些孩子。于是,她决定带着这些孩子,一起去北京城投奔自己唯一的舅舅。她们千辛万苦一路上一边由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打零工,要不就乞讨。就这样,她们吃着残羹剩饭,一步一步地走到北京城。谁知,莲子的舅舅早在年前便举家离开了京城,随着主人家到南方去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莲子只好带着孩子们四处流浪,好不容易在天桥附近找到一间破庙安顿下来。由于孩子多,加起来一共十五个,大的十四岁,小的只有七岁,只靠着莲子一个人刺绣赚得钱远远不够维持生计,莲子只好又去揽了些洗洗涮涮活,加上大一点的孩子出去打点零活,小一点的孩子出去乞讨,这才勉强度日。莲子对孩子们要求甚严,严禁他们与街上地痞无赖厮混,不得干小偷小摸的事情。莲子也只有十七八岁,在家时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那曾吃过这些辛苦。这一路来京城,原本是靠着一线希望而来,谁知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心里的那股劲早已卸去一半,加上这段时间cāo劳过度,这病一发便不可收拾了。这才有了今天之事。

韦仁又让李三清给那少年一些钱,要他再去买些稀饭、食物带回破庙。少年接过钱,便带了几个大一点的小乞丐离开了。

在其他小乞丐的带领下,韦仁来到了破庙。韦仁在破庙前停下了脚步,在李三清他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待李三清点头行礼后离开后,他才进了破庙。

破庙不大,而且十分破旧。不过走了进去,里面却是比较整洁。只见,一个稻草铺就的地铺一个挨着一个,整整齐齐的。那些从外边进来的孩子,第一件事就是将身上乞丐服脱了下来,然后重新换上其它的衣衫,虽说这衣衫也不是很好的,但是它们都体现一个词“干净”!接着,他们又重新出去,在庙门口的一个水缸里打水依次洗手。韦仁暗自点头,看来这莲子姐不简单。

小姑娘洗完手,便带着韦仁走到最里端一个垂着破蚊帐作帘子的地方。掀起蚊帐,只见地上的铺上躺着一个少女。少女此刻正昏迷着,苍白的脸上正冒着虚汗,紧闭的双眼上柳眉如烟此刻紧皱着,修长挺拔的玉鼻张合着,下面一张小巧的朱唇。好一个秀美的姑娘!

过了一会,青猴儿带着人提着一桶稀饭,和饼子、馒头回来了。韦仁教他给每人多盛些稀饭,小的每人只能给一个馒头,大的给两个馒头,并告诉他人饿了几天,并能一次吃得太饱,否则会出事的。还好,这帮孩子早已习惯了这种集体的生活,而且又良好的纪律习惯,十分听话!看着孩子们开心地用餐,韦仁十分高兴。

又过了一会,李三清带着纳言库和一名郎中进了破庙。韦仁首先打发李三清立即回宫,然后让郎中与少女看病。郎中诊过脉后,对少女施了几针,少女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见少女醒来,守在她身边的孩子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韦仁见少女用迟疑的目光望着自己,他微笑着朝她示意不要急着说话,然后转头问郎中少女的病情。郎中道:“少爷放心,这姑娘是劳累过度,加之身体虚空造成的昏晕。只要稍加调理,加强食补,便可无碍。小的这就给她开个调理的方子。”纳言库引着郎中去开方子。

韦仁走到少女的床铺前坐了下来。少女苍白的脸上一下子泛起了一抹红晕,想起身将身子挪远。可这韦仁是从前世来的,到了这里,意识上就根本就没有封建的“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这也是他自己不知,但是又“与生俱来”的“泡妞绝杀招”。韦仁见她要起身,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道:“好了!你别动,要感谢的话也要等你身体康复后再说。来!好好躺下。”少女被韦仁按住了玉肩,那里还动弹得。她见韦仁眼中一片清亮,只好依言躺下了。韦仁见她听自己的话不动了,高兴地说:“这才乖!”然后回过头朝那少年喊道:“喂!青猴子。去,盛碗稀饭过来!”

“唉!”少年答应了一声,很快盛了碗稀饭端了过来。

韦仁伸手接过稀饭,便搅便说道:“刚才郎中说了,你没病。只是累了,饿了!来!咱们先喝点稀饭,吃饱了人就好了!”韦仁舀一勺稀饭,用嘴轻轻吹了几下,然后送到少女的嘴边。只见那少女眼里此刻竟噙起泪花,张开小嘴喝了起来。

第三十一回 地痞出恶言闹事,破庙惩无赖练手

舒玉莲在喝完稀饭后,精神明显地好上很多。等韦仁想去盛第二碗时,舒玉莲便摇头拒绝了。韦仁知道久饿之人不能暴食暴饮,因此也就作罢。他此刻正坐在舒玉莲身边,拿出一条帕子给舒玉莲擦拭嘴边的残留。玉莲红着脸羞答答地偷望着韦仁专注的神情,只要他的目光回视过来,她立即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但是仔细看,便会发觉她修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紧闭的眼帘也因眼球的轻微移动在动着。

“舒姑娘!舒姑娘!”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破庙外传来。青猴儿闻声眉头一竖,“噌”地一下飞快地窜了出去,几个年纪大的少年也纷纷起身跟着跑出去。舒玉莲也想从床上坐起来,“别动!有我了。”韦仁轻轻地按住她,朝她温和的微笑道。说完,他也缓步走出庙门。

此时,青猴儿带着人正站在庙门外的台阶上,阻挡着正要抢进庙的一群地痞、无赖。这批地痞无赖有七八人,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几乎个个膀宽腰圆,袒xiōng露rǔ,帽儿歪戴。为首的面膛微赤,身躯结实,强健肚硕,他手里提着几包点心,正在那嚷嚷:“青猴儿!不要以为赤二爷怕你。今个,你赤二爷是听说玉莲妹子生病了,特地来看她的。”他身边一个瘦高个小子跟着嬉笑道:“是啊!青猴儿,你好好劝劝你家玉莲姐,让她痛痛快快地同意给我家二爷当婆子,这样呢!你们这帮乞丐小子就能跟着咱们‘赤虎帮’吃香的、喝辣的!免得又要去偷,这样被人当街抓住,那可不好吧!听说你家玉莲姐可曾经说过,你们那个要跟我们这些地痞无赖一样,干偷盗之事,就要被赶出去!是吧?”

“宋三!你给小爷闭嘴!”青猴儿闻言笑脸气得通红,指着宋三的鼻子怒道。

“呸!敢做还不让你家三爷说,没蛋的鸟人!三爷就要说,怎地?看你今日那糗样,就是到咱‘赤虎帮’来扫地、倒马桶,三爷都就得寒碜!”那宋三朝地上啐了口吐沫,鄙视道。

“哈哈哈!”

“对呀!三哥说的没错!”众地痞无赖哄然大笑。

青猴儿和其他少年气得满脸通红,个个咬牙切齿就要冲上前去。

“不准动!”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不是很大,但是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却让他们不敢在动。

这时,韦仁从庙门里走出来,他一展手中的折扇,一步一扇,配上那张清秀白皙的脸儿,倒还一丝书生卷气儿。青猴儿等少年见韦仁露面,便不敢再言语,纷纷回到他身后站定,只是那怒气冲天的目光如烈火般死死盯着阶下的人。

那宋三在赤二爷耳边嘀咕了几句。那赤二爷听了点了点头,便哈哈几声道:“这位公子爷今日怎肯屈尊到此破庙,难道也和本二爷一样?”

“呦呦!赤二爷是吧?俗话还说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韦仁收了手中的折扇,拱手道,“连你这破落厮尚且知道爱美,何况本少爷。不过就你那无耻龌蹉模样,可不要自抬身份。本少爷恐污了身边的气息!”说到此,“啪!”韦仁一挥手打开折扇在鼻前连扇了几下,皱着眉头说道。

“呸!”宋三见韦仁辱骂自己,看韦仁长得虽个人不矮,但是年纪并不是很大,那把韦仁放在心上。他抢上前,指着韦仁骂道:“妈的个**的,哪儿冒出家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遇上的是哪路爷们?会叫几声就把自个当鹰了!”

众无赖闻言顿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韦仁听言并不生气,这是微笑着轻摇着扇子望着宋三。

宋三见韦仁并没如自己所料的暴跳如雷,顿时觉得气馁不少。他撸了撸袖子,挥舞着拳头,走上台阶向韦仁走去,边走边骂道:“好小子,今天看三爷好好给了松动松动筋骨!”

这段时间,韦仁每到西山训练营,必定要向胡宫山及请来的几个供奉请教一些功夫。他自觉得自己的功力有所进展,但是一直未得到真正的实践。今天见这班青年无赖个个膀宽腰圆,看上去很是强壮,但是武功不见得高明,正好也好练练手。

“老爷!”纳言库喊道。

“少爷!”青猴儿等少年惊呼道。

说起来啰嗦,其实过程很快。众人见韦仁从出手到宋三从台阶上手舞足蹈中飞出来,重重地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

“好!好!好!”这是庙门口众小乞丐发出的欢呼声。

“咦!”、“啊!”、“好快!”这是台阶下众地痞无赖发出的惊讶声。

“得罪!得罪!”韦仁见自己一记大擒拿手的“锁扣”便将宋三收拾了,顿时信心倍增。他于是走下台阶,边走还边拱手道,“宋三爷怎么样?没伤着吧!”

“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两个无赖同时冲了上来。韦仁不慌不忙上前一跃,用一只手一扣,便扣住一个无赖的肩头只一扳,同时顺势一脚又踢向另一个无赖,只听一声“妈呀”!两个人眨眼功夫都被撂倒在地。

见自己伙伴又落败,此刻在韦仁身后的一个无赖,朝另一个无赖一使眼色,两人陡然跃起,双双朝韦仁的身后扑去。“小心!”庙门口的众人见无赖们偷袭,都出声示警。只见一个无赖冲到韦仁身后挥动双拳,朝韦仁的头部猛地一记“双峰贯耳”。而另一个无赖动作也不慢,只见绕到韦仁身前,他双掌一撮,向韦仁xiōng口齐齐拍去。韦仁并不慌张,只见他脚步一错,身体左旋过来。左手如风,施展大擒拿手手法,硬来抓向身后的手腕,同时右手骈起食中两指,抢先点到挥掌抢到自己身前无赖的双目。他这两招虽然迟发,却已先到,众人还没有看清楚三人换招,两无赖都已退后收招。不等他俩退后站稳身形,韦仁使开双掌,运行步法在两人中穿梭来去,攻多守少。这回韦仁并没有一击得手,而是点到为止。整个拿起他们作为练功靶子了!那两人几次想挣脱韦仁的捆缚,但是久久不能得脱。旁边站立的赤二爷见状顿时大怒,只见他怒吼一声,扔掉手中的东西,挥拳冲进战团之中。韦仁见赤二爷参入战团,也就收游戏之心。只见他踏进一步,左腿起处,把一无赖一脚踢倒。他左腿尚未收回,右腿乘势又起,扫向刚冲过来的赤二爷。赤二爷在一旁已经见识了韦仁的厉害,见他腿脚如风,不敢硬挡,便纵向一旁避开。韦仁原本就只想逼退对手,见赤二爷已经避开,也不跟进,只见他右手快如闪电,突然抓住另一无赖的左手手腕,使力一扯,已把左手扭了过来,韦仁长笑一声,右手抓住他的xiōng口,一把提起,顺势一推,将他推出数尺之外。

赤二爷见状怒火冲天,一式“饿虎扑食”,双手勾成虎爪形直扑上来。韦仁不慌不忙将手一格,右肘直撞赤二爷xiōng前。赤二爷急忙含xiōng收腹,右腿退后半步,双手由虎爪状变为双掌,顺势将韦仁右臂压下,同时,右腿跟着又进一步,左掌曲成虎爪状,直抓韦仁后脑。韦仁闻得脑后劲风袭来,一缩头,躲过赤二爷的左爪,身体向前冲出两步,转身回脚一踢,正好踢中了赤二爷的下巴。赤二爷顿时仰面朝天倒下。

众无赖一见赤二爷倒下。顿时群情激怒,一拥而上。宋三头一个冲了过来,憋着劲发了一招庖丁解牛,单掌直切而进。韦仁也不躲闪直接迎了上去,双方手掌刚一抵,宋三便觉一股极大的推力直贯掌心,逼得他踉跄后退几步才站稳,不由得瞪眼盯着韦仁。众人见宋三一合未到,便被击退,顿时纷纷收住前扑的脚步。这时,赤二爷已从地上爬起,加入进来。他和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打个手势,便一齐逼了上来。他们“赤虎帮”在地面上打群架是最拿手的,因此,你看他们相互间很是默契。

但是此刻,韦仁竟然微闭上双眼,对围在自己四周的人视有如无。只见他眯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声东击西不须真,上下相随人难进。任彼巨力来攻吾,牵动四两拨千斤。引进落空合即出,沾连粘随如守神。太极无始更无终,yīn阳相济总相同。走即粘来粘即走,空是色来色是空!任他强敌多机变,焉能逃吾此圈中?”他一边念,一边挥动双手,竟是谁也靠近不了。

第三十二回 收赤虎安置众生,讨说法问罪白府

这正是前段日子,胡宫山见他体内真气已有成效,而且韦仁的内伤已经痊愈。为了完成他向韦仁许下的承诺,便将自己的绝学“沾衣十八跌”传授给他。“沾衣十八跌”是一种最佳的防卫内功心法,使将出来,进攻者挨着衣服便要摔倒。这全凭使用者的内功,它只能伤人,却打不死人。

韦仁修炼这“沾衣十八跌”也有些时日,一直未拿出来试手。因为这功夫只能用于功力低于自己的对手,如果对手只要内功比他强,借力打力,他用沾衣十八跌,反会吃大亏。今日他见众无赖功力均低于自己,现在又群殴自己,于是便使出了这套功夫。

赤二爷一遍示意众人轮流攻击,而自己一直在圈外游动着寻找时机。众无赖不管是两人齐上,还是四人齐上,均被韦仁一阵拳打脚踢回,击倒在地。赤二爷稳着神不急着出手。这时,终于瞅见韦仁的一个破绽,韦仁刚好转身正背对赤二爷。赤二爷见机会难得,于是低吼一声扑了上去,伸手抓住韦仁的肩膀,猛地一拉高兴道:“抓住你……”一语未终,自己竟然凭空被摔出三四尺远,幸而是肩头着毕,未曾受伤,坐起来骂道:“奶奶个*,怎么弄的?”也顾不得弄明白是怎样摔的,红着眼大吼连声又扑了上来。韦仁见他无礼,暗自运起功力,将袍袖向他迎面一扫,又把他摔出五六尺外。这一次赤二爷跌得更重,趴在地下半天起不来。韦仁紧接着身形飞转,拳脚齐飞,将四周的众无赖打得个个伏体投地,东倒西歪。

韦仁见众无赖全部倒地不起,这才慢慢收了势。一直在旁边观战的众小乞丐都欢呼着,跑了下来,簇拥着韦仁,跳来跳去,好不热闹!

这时,“赤虎帮”的众人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那赤二爷受伤不轻,由两人驾着,正准备离开。

“啃!就这样离开了!江湖规矩都不懂吗?”韦仁止住众小乞丐,对着赤二爷的背影轻声道。

赤二爷身形一楞。他让驾着自己的弟兄将他转过身,然后推开两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剧痛差点让他晕倒过去。他强忍住疼痛,硬撑道:“这位爷!小的功夫不济,甘拜下风。要杀要剐仍由您做主,只要不为难我的这帮兄弟!”

“大哥!既然是兄弟,哪有让大哥一人承担的道理。要杀要剐兄弟陪着你!”宋三在他身边跪下,扶着赤二爷道。

“三哥说得对!要杀要剐我们‘赤虎帮’的兄弟一起承担!”

“是啊!”

“对啊!”

“我们不是孬种!”

众无赖纷纷跪倒在地上。

韦仁见状暗道:“自古来,‘士之高义者,多出于草莽!’古人诚不欺我亦!”

韦仁说道:“好!赤二爷,我问你今日之败,你是否心服口服?”

“败得心悦诚服!”赤二爷在宋三的扶持下咬着牙答道。

“很好!赤二爷,你看你是个二爷,这‘赤虎帮’让我来做个大爷,你看合适不合适啊?”韦仁盯着赤二爷淡淡的说道。

赤二爷一听愣了一下,马上清醒过来,立即福如心至地挣开宋三的双手,磕头道:“赤温鲁拜见大爷!”

“宋三拜见大爷!”宋三马上跟着磕头道。

“拜见大爷!”众人接着纷纷磕头与韦仁见礼道。

“好!起来吧!”韦仁高兴地走下台阶,伸手将赤温鲁扶起来道:“老二、老三,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啊!来来来!大家进庙!纳总管,去把最好的跌打大夫找来,给弟兄们疗伤!”

“是!老爷。”纳言库立即去找郎中。

韦仁这一动,庙里的少年们也行动起来,搀的搀、扶的扶,将“赤虎帮”的人都扶进了破庙。

不一会,纳言库将郎中请来了。在郎中为“赤虎帮”帮众治伤的过程中,韦仁了解到,这“赤虎帮”的帮众,原本都是散落在天桥周边的一些生活无着落的年轻人。他们起先是两人成伙、三五成群地各自在四处里干些游手好闲、偷**摸狗、打架闹事、调戏妇女的。后来,天桥来了个从科尔沁草原上年轻的赤温鲁。当年,赤温鲁在草原上的冰天雪地里救起了的一名游方和尚。和尚因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同时见他天资不错,便将一套“伏虎拳法”传授给他。可没想到后来和尚见他性格火爆,又发现他用这武功逞强斗狠。于是灰心之余,没等把“伏虎拳法”传授完,就不辞而别。赤温鲁用心苦练这半套“伏虎拳法”,并凭借它打败了科尔沁草原上不少好手,根本没碰到对手。

后来,他和草原的一只商队到了京城。见到北京城的繁华景象,他并不愿意在回到草原了。但他在京城举目无亲,有无其它技能。正一筹莫展之时,他到天桥闲逛,没想到正好碰上宋三领着几个小地痞,见他是外乡人来欺负他。没想到,被赤温鲁三拳两脚便收拾服帖。从这以后,在宋三的带领下,赤温鲁经过数十次的单打独斗,或者是集体群殴,终于收复天桥周近的地痞无赖,建立了“赤虎帮”,成为了“天桥一霸”。

两个月前,舒玉莲带着一帮孩子们来到天桥。未经过“赤虎帮”的允许,便在天桥附近的破庙栖身。赤温鲁带着几个弟兄前来讨说法,没想到“青猴儿”侯圣也是个硬气之人,双方言语激烈,原本就要动手。这时,舒玉莲出现了!赤温鲁顿时被她的音容笑貌迷住了,立即停手退出来破庙。从这以后,赤温鲁三番两次的,要不亲自来,原本就是宋三来,给破庙送米送物,但是都被舒玉莲拒绝了。

有一次,宋三还和侯圣动起手来,双方都没占到便宜。宋三不敢回去告诉赤温鲁这事,但是一直怀恨在心。于是才有今日青猴儿偷饼,他暗中使坏,让侯圣被抓之事。他了解到舒玉莲生病,马上回到帮里将它保予赤温鲁。赤温鲁得信以为机会到了,这才带着弟兄们前来破庙。没想到遇到了韦仁,活该他们倒霉!

韦仁在破庙一直待到“赤虎帮”的弟兄们治完伤,和破庙的孩子们用完晚饭后才离开。离开前,他让纳言库将五百两银票交给宋三,并叮嘱“赤虎帮”的事暂时任由赤温鲁、宋三负责,不过叮嘱他们以后不准做那些偷**摸狗、打架斗狠之事,他有事安排便有纳言库负责传达。另外,他将一百两银票交给舒玉莲,让她用于破庙的生活。并交代青猴儿钱市胡同的地址,破庙有事让他去找纳言库。韦仁告诉舒玉莲等过些日子,等纳言库在西山附近找合适的庄园,或者是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自己建一座庄园后,到时就将他们安置在那里。舒玉莲在整个过程中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在点头。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直盯着韦仁,一点也没有挪动过地方。

又是两月时间过去了。前几日,宫外传来消息,西山的庄园已经收拾好了,天桥破庙的那帮孩子们已经先搬进去了。听说纳言敏珠和舒玉莲成了闺中密友,也和她们一起搬了进去。韦仁也未说其他,他知道事先自己就嘱咐过,敏珠这女人十分懂事,很让自己放心。

这天韦仁从上书房中下来,想起自己很长时间没有“天地会”的消息了。念及如此,他便独自走出宫门,在大街上转了几转,见一家茶馆中有个说书先生在说书,便踱进去泡了壶茶坐下。韦仁正听得出神,忽有一人说道:“借光!”在他的茶桌边坐下。那人见边上无人,便轻声说道:“小人有张上好膏药,想卖与公公,公公请看。”韦仁一转头,见是个三十来岁年纪,英气勃勃的汉子,只见他在桌上放着一张半青半红的膏药,知道是“天地会”派来接头的。于是,他问道:“这是什么膏药?”那人回答道:“这是除清恶毒、令双目复明的膏药。”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它叫‘去清复明膏药’。”

韦仁接着问道:“这张膏药要卖多少银子?”那人道:“三两白银,三两黄金。”韦仁道:“五两白银、五两黄金卖不卖?”那人说道:“那不是太贵了吗?”韦仁道:“不贵不贵,只要当真去得清毒。复得了明,便给你做牛做马,也是不贵。”那人将膏药向韦仁身前一推,低声道:“公公,请借一步说话。”说着站起身来,走出茶馆。

韦仁将二百文钱丢在桌上,取了膏药,走了出去。那人候在茶馆之外,向东便走,转入一条胡同,站定了脚,说道:“地振高冈,一派溪水千古秀。”韦仁道:“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不等他问,先行问道:“阁下在红花亭畔住哪一堂?”那人道:“兄弟是青木堂。”韦仁道:“堂上烧几炷香?”那人道:“三炷香!”那人叉手躬身,低声道:“哥哥是青木堂的韦香主?”韦仁道:“正是。”那人道:“兄弟高彦超,是韦香主的下属。见过香主!”韦仁回礼道:“高大哥好!”高彦超道:“本堂有一位在天桥卖药的徐大哥,今日给人打得重伤,特来报知韦香主。”韦仁吃了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高彦超道:“此处不便详告,请韦香主跟我来。”韦仁点了点头。

韦仁远远跟着高彦超一路七转八拐,来到一家药店,匾额上书“回春堂药店”五个字。柜台内坐着一个肥肥胖胖的掌柜,高彦超走上前去,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那胖掌柜连声应道:“是,是!”站起身来,向韦仁点了点头,道:“客官要买上好药材,请进来罢!”引着韦仁和高彦超走进内室,反手带上了门,俯身掀开一块地板,露出一个洞来,有石级通将下去。

三人下了地道,只走得十来步,那掌柜便推开了一扇板门,门中透出灯光。韦仁走进门内,见是一间十来尺见方的小室,室中却坐了五人,另有一人躺在一张矮榻之上。

高彦超道:“众位兄弟,韦香主驾到!”室中五人忙站起来躬身行礼,韦仁抱拳还礼。见他认识其中一人,便是玄贞道长。高彦超指着卧在矮榻上那人,说道:“徐大哥身受重伤,不能起来见礼。”

韦仁道:“无妨!”他走近身去,只见榻上那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双目紧闭,呼吸微弱,白须上点点斑斑都是血渍,问道:“不知是谁打伤了徐大哥?”

高彦超回道:“不是,是云南沐王府的人。”

韦仁一惊,道:“沐王府为何要伤徐大哥?”

高彦超回道:“启禀香主大哥:徐大哥说,下手打伤他的,是沐王府的两个年轻人,都是姓白……”韦仁道:“姓白?是不是‘白氏双木”?那又为何事被伤?”

高彦超道:“香主所猜应该不会错!听徐大哥说,他们为了争执拥唐拥桂,越说越僵,终于动起手来。徐大哥双拳难敌四手,身受重伤。”韦仁道:“何以至此?”高彦超道:“沐王府是桂王手下,咱们天地会是当年唐王天子手下。徐大哥定是跟他们争名份,以致言语失和。”韦仁道:“原来如此!大家都是‘反清复明’的,言语相争便罢,何必生死相争呢?这不是让鞑子得利吗?”

众人一听韦仁所说的话顿时醒悟,齐声道:“韦香主的话,一点也不错。”

韦仁见众人望着自己,用意十分明显就是要自己拿主意,如何处置这事。韦仁可不是金庸老爷子笔下的韦小宝,加之这两年来的经历,那次不是惊险万分。他知道不管是“天地会”也好,还是“沐王府”也罢,他们最大的劣势就在于“见不到天日”,而自己则是黑白通杀,谁怕谁呀!

于是,他毫不迟疑道:“徐大哥为了咱‘天地会’的事,在咱自家地界被外人所伤,于情于理、于内于外都必须出这口气,讨回颜面才行!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香主所言极是!”众人抱拳道。

“好!就这样,我们去找到‘沐王府’的人,让他们给徐大哥亲自赔礼道歉如何?”

“对!就按韦香主的指令办!”

韦仁接着道:“到了沐王府那里,咱们还是先礼后兵。倘若跟沐王府的人动手,咱们要做到第一是败不得,第二是不能伤人性命。倘若打死了人,那可是一件大事。”

众人商量了一会,最后还是同意,请韦仁率同众人,去向沐王府的人兴师问罪,各人身上暗带兵刃,但须尽量忍让,要占住地步,最好是沐王府的人先动了手打了人,这才还手。玄贞道:“咱们不妨再约北京城里几位成名的武师一同前去,请他们作个见证,免得传了开来,说咱们天地会上门欺人。日后是非不明,只怕总舵主见罪。”

那徐老头忽然呻吟道:“不……不……不……不能请外人。韦香主。他……他在宫里当差,这……这件事可不能泄漏出去,那……那是性命交关……交关的大事。”

韦仁听了笑道:“徐大哥放心,我乔装前去,只要兄弟们不说,便无人知晓。再说我青木堂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香主隐而不显,那太降低我天地会的名声了吧!”

众人见他所说有理,又有顿时对这位小香主去掉一些轻视,多了一些尊重,连称:“妙极,妙极!”

韦仁从怀中摸出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来,道:“相烦哪一位大哥去给我买些衣衫。”书中韦小宝出手就是几千两银票,韦仁可没有他那么“贵气”,在前世小公务员的艰难日子过惯了,加上,现在他不像韦小宝一样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已经是拖家带口几十人张嘴等着吃饭了。

众人都是微微一惊。几个人齐声道:“哪得着这许多银子?”韦仁道:“我银子有的是,这样……”韦仁为了收买人心,知道必要的“大方”还是要有的。于是,他又取出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交给玄贞道人。道:“兄弟跟各位大哥今日初见,这些银子取自鞑子那里,就算兄弟给大伙的见面礼吧!”天地会规矩严明,不得胡乱取人财物,众人均是紧巴巴的度日,现见韦香主出手一千两,又言明是取自鞑子的不义之财,各人情不自禁的都欢呼起来。

玄贞道:“咱们要分头请人,今日是来不及了。韦香主,明日大伙儿在这里恭候大驾,不知你什么时刻能到?”韦仁道:“上午我要当差,午后准到。”玄贞道:“很好。明日午后,咱们在这里会齐,然后同去跟那两个姓白的算帐。”

第三十三回 沐王府细问缘由,度惊险又起端倪

次日从上书房下来,韦仁便匆匆赶到回春堂药店,众人已在地窖中等候,韦仁换上买来的衣服鞋袜,外面一件狐狸皮毛的长袍是外罩一件天青缎子的马褂,头戴一顶天青色瓜皮帽,款式非凡,派头十足。

众人已安排了一乘轿子,等在门外,请韦仁上轿。一行人先到东城武胜镖局,和四位武师会齐。那四位武师第一位是北京潭腿门掌门人老武师马博仁,那是清真教门的;第二位京城名医姚春,此人既是名医,尤其擅长诊治跌打损伤、解毒,加之他的擒拿短打也是一绝;第三位是外号“虎面霸王”的雷一啸,铁布衫功夫大大有名;第四位便是武胜镖局的总镖头金枪王武通。马博仁等四人早已得知天地会领头的韦香主年纪甚轻,一见之下,竟是这样一个豪富少年,都是十分诧异,但又不敢小觑了他。众人在镖局中喝了茶,便同去杨柳胡同那姓白的二人驻足之处。

一行人来到杨柳胡同一座朱漆大门的宅第之外,众人只见大门外挂着两盏白色灯笼,门内传出隐隐哭声。韦仁知道白寒松死了!他们按规矩拜见,出来开门的管事见有天地会的人拜访,顿时怒容相视。

隔了好一会,披麻带孝的白寒枫出来迎客,引着众人进了大厅。

马博仁问道:“白二侠身上有服,不知府上是哪一位过世了?”白寒枫道:“是家兄寒松不幸亡故。”马博仁跌足道:“可惜,可惜!白大侠正当英年,怎会先去呢?”

白寒枫双眼中如欲射出火光,像是强忍着怒火道:“请坐!”

马博仁向韦仁道:“韦香主,你请上座。”韦仁道:“不,还是马老爷子上座!”

白寒枫看了拜贴,知道来客之中有天地会的青木堂香主韦香主,万料不到这少年便是韦香主,心下又奇又怒,一伸手,便抓向韦仁的左腕,喝道:“你便是天地会的韦香主?”这一抓之奇快无比,韦仁不敢与他直接抗衡,只见他右手飞速上扬,切向白寒枫的手腕,顿时逼得白寒枫收回自己前抓的左臂。

玄贞道人道:“上门是客,这就是白二侠待客之道吗?”

白寒枫忙退开一步,说道:“韦香主好功夫!得罪了。”

白寒枫朝马博仁、王武通等抱拳行礼悲声道:“对不住了!家兄不幸为天地会下毒手害死,在下心中悲痛……”

他话未说完,天地会众人纷纷质疑此事。

白寒枫霍地站起,大声道:“你们说决无此事,难道我哥哥没有死吗?你们来,大家亲眼来瞧瞧。”一怒之下又要动手。站在一旁的跌打名医姚春急忙出手拦阻道:“且慢动手,这中间恐有误会。白二侠且将事情说个明白。”

白寒枫道:“好!”领着众人到天井之中,只见后厅设有灵堂。王武通和白寒松有过一面之缘,进了灵堂一看,叹道:“白大侠果真逝世,可惜!”

姚春叹了口气,道:“白二侠,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伤害白大侠的,果然是天地会的人?白二侠没弄错吗?”白寒枫怒道:“我……我弄错?害死我哥哥的的老贼名叫徐天川,有个匪号叫作‘八臂猿猴’,是不是天地会青木堂的人?”

樊纲叹了口气,说道:“徐天川徐大哥是我们天地会的兄弟不假,不过他也给你们打得重伤,奄奄一息!”

白寒枫怒道:“别说这姓徐的老贼没死,就算他死了,这猪狗不如的老贼,也不配抵我哥哥的命。”天地会众人听他口出污言顿时顿时大怒,相反便要动起手来。马、姚、雷、王连忙出面调解。

突然之间,门外隐隐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大门打开,涌进十几个人来,男女都有,冲到尸首之前,几个女子便呼天抢地的大哭起来。一个青年妇人是白寒松之妻,另一个是白寒枫之妻。为首的四十来岁年纪,神态威武,正是苏冈苏四侠。

韦仁知道只有主动化解,才能解决今日的纠纷。于是,他待沐王府众人发泄些许后,走上前抱拳道:“苏四侠有礼了!在下天地会青木堂香主韦小宝。”玄贞道人等人原本见沐王府来人越来越多,正思忖着今日之事恐难办妥,打算先行离开,来日再说。谁承想这韦香主竟然主动上前打招呼,只好收起离去之心,他们连使眼色,立即站到相应的位置做好随时策应的准备。

苏冈知道天地会香主都是身负绝艺的英雄豪杰,没想到这韦香主却是个rǔ臭未干的富家少年,不由得心下诧异,但脸上不动声色,抱拳道:“久仰,久仰。”韦仁抱拳还礼道:“客气,客气!”

当下王武通给余人都引见了。苏冈也把他同来这伙人引见,其中两个是他师弟,三人是白氏兄弟的师兄弟,还有几个是苏冈的徒弟。

姚春咳嗽一声道:“云南沐王府在武林中人所共仰,天地会的会规向来极严,都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这里马老师,雷兄弟,王总镖头,以及区区在下,跟双方就算没有交情,也都是慕名。天下原抬不过一个‘理’字,就请白二侠说一说这中间的缘由如何?”王武通跟着道:“不瞒众位说,天地会的朋友们,的的确确不知白大侠已经身故,否则的话,他们还会上门来自讨没趣么?”

苏冈森然道:“如此说来,各位是上门问罪来着?”

王武通道:“这可不敢当。我们几个在江湖上混口饭吃,全仗朋友们给面子。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

苏冈点了点头。道:“王总镖头说得对,请各位到厅上说话。”

众人来到大厅。苏冈让众人坐下,说道:“白二弟,当时实情如何,你给大家说说。”

白寒枫叹了一声,说道:“我和哥哥在天桥的一家酒楼上喝酒,忽然上来一个官员,带了四名家丁,他们说的却是云南话。我和哥哥一听就留上了神。为了打探虚实,我哥哥便隔座接了几句。那官员听得我们也是云南人,便邀我们过去坐。我和哥哥正好移座过去。一谈之下,这官员自称叫做卢一峰,原来是奉了吴三桂的委派,去做曲靖县知县的。”

樊纲忍不住骂道:“他***,大汉奸吴三桂委派的狗官,有什么神气?”

白寒枫向他瞧了一眼。点了点头,道:“这位樊……樊兄说得不错,当时我也这么想。可是我哥哥为了探听故乡情形,反而奉承了他几句。这狗官更加得意了,说是吴三桂所派的官,叫做‘西选’,意思说是平西王选的。云南全省的大小官员,固然都是吴三桂所派,就是四川、广西、贵州三省,‘西选’的官儿也比皇帝所派的官吃香。”

王武通点头道:“这官儿的话倒是实情。兄弟到西南各省走镖,亲眼见到,云贵一带大家就知道有吴三桂,不知道有皇帝。”

白寒枫道:“这卢一峰说,照朝廷规矩,凡是做知县的,都先要到京城来朝见皇帝,由皇帝亲自封官。他到北京来,就是等着来见皇帝的。他说平西王既然封了他官。到京城来朝见皇帝,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我哥哥说:‘卢大人到曲靖做官,本省人做本省的官,那更是造福桑梓了。’那卢一峰哈哈大笑,说道:‘这个自然。’突然之间,隔座有人插嘴道:‘本省人做本省的官,刮起地皮来更加方便些。’这正是那徐老贼,我们自管自说话,谁要他来多口!”

天地会众人一听都哼了一声,但被韦仁制止住了。白寒枫哼了一声,顿了一顿,说道:“他那句话是没说错,但是他倘若不插这句嘴,就不会生出以后许多事来。”

白寒枫继续道:“卢一峰听了这句话,勃然大怒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胡说些什么?’他手下的四名家丁早就抢了上去。在老贼桌上拍桌大骂,一名家丁抓住了他衣领。也是我瞎了眼,竟然走上去假意相劝,将这四名家丁都推开了。那卢一峰见此连声吆喝,叫家丁将这姓徐的老贼绑起来送官,打他四十大板,戴枷示众。那老贼笑嘻嘻的取了张膏药出来,双掌夹住,以内力烘软药膏,只见拍的一声响,那张热烘烘的膏药,正好贴在卢一峰那狗官的嘴上。那四名家丁见状一起攻向那老贼,那老贼确实有些手段,他运上了巧劲推拨四名家丁的手臂,只听得拍拍拍拍声响不停,四名家丁你一掌,我一掌,都向那狗官打去。片刻之间,那狗官的两边面皮给打得又红又肿。”

苏冈点头道:“这位徐老兄诨名叫作‘八臂猿猴’,听说擒拿小巧功夫,算得是武林一绝,果然名不虚传。”

白寒枫道:“我和哥哥只是一旁看笑话。那老贼在四名家丁身后跳来跳去,活脱像是一只大猴子,伸手推动家丁的手臂,直打得那狗官晕倒在地,他才住手,回归原座。这四名家丁不明就里,呆了一阵,便扶着那狗官去了。”

樊纲道:“痛快,痛快!徐三哥痛打狗官,正是给天下百姓出一口xiōng中恶气!”白寒枫哼了一声,续道:“那狗官和家丁去后,我哥哥叫酒楼的掌柜来,说道一应打坏的桌椅器皿,都由他赔,那老贼的酒钱也算在我们帐上。那老贼笑着道谢。我哥哥邀他过来一同喝酒。我们三人喝酒闲谈,倒也十分相投,酒楼之中不便深谈,便邀他到这里来吃饭。他也不再隐瞒,说道自己是天地会的,我兄弟来到北京之时,他天地会已得到讯息,原是想跟我兄弟交朋友。他在酒楼上殴打狗官,一来是痛恨吴三桂,二来也是为了要和我兄弟结交。这老贼能说会道,哄得我兄弟还当他是个好人。后来说到反清复明之事便越说越投机。”

韦仁接口道:“竟然越说越投机,又为何会发生后来的悲剧呢?”

白寒枫哼了一声道:“大家说到反清复明之事,说道日后将鞑子杀光了,扶保洪武皇帝的子孙重登龙庭。我哥哥说:‘永历天子留有一位小太子,是位聪明睿智的英主。’那老贼却道:‘真命天子是隆武天子的小皇帝,好端端是在台湾。’为此大家争执起来,双方越说越僵,终于约定,当晚子时,在天坛较量。”

苏冈叹了口气,黯然道:“原来这场纷争,由此而起。”

白寒枫道:“当晚我们到天坛赴约,没说几句,便和这老贼动起手来……我两兄弟手下留情,哪料到这老贼心肠好毒,竟下杀手,害死了我哥哥。”

苏冈问道:“那姓徐的怎生害死了白大弟?”白寒枫便详细地讲解相斗的经过,最后道:“打了好一会,我使一招‘龙腾虎跃’,从半空中扑击下来。那老贼果然上当,侧身斜避。这一招我两兄弟是练熟了的,我哥哥便使‘横扫千军’,左腿向右横扫,右臂向左横击,叫他避无可避。”他说到这里,将“横扫千军”那一招比了出来。

玄贞道人点头道:“这一招左右夹击,令人左躲不是,右躲也不是,果然厉害。”

白寒枫道:“这老贼身子一缩,忽然向我哥哥怀中撞到。我哥哥双掌一翻,按在他xiōng膛之上,笑道:‘哈哈,你输……’就在这时,噗的一声响,那老贼却好不毒辣,竟然使出重手。我眼见势道不对,一招‘高山流水’,双掌先后击在那老贼的背心。那老贼身子一晃,退了开去。我哥哥已然口喷鲜血,坐倒在地。那老贼干笑了几声,一跛一拐的走了。苏四哥……咱们此仇不报,枉自为人!”说到这里,泪如泉涌。

玄贞道人转头向一人道:“风二弟,白二侠刚才所说的那几招,咱们来比划比划。”

“风际中!”韦仁一听顿时留意,见他模样貌不惊人、土里土气,正好符合现代特工相貌的要求,让见过也不会留下印象的人。

当下俩人按照白寒枫所讲叙的,你来我往斗了一场。俩人都是高手,尤其是风际中身手迅捷无伦,倏去倏来,直如鬼魅,让众人骇佩之余,都已明白了,当时徐天川以一敌二,情势凶险无比,倘若对白寒松下手稍有留情,只怕难逃背后白寒枫“高山流水”的这一击。玄贞道:“白二侠,当时情景,是不是这样?”

白寒枫脸如死灰,缓缓点了点头。

风际中收掌站立,说道:“道长,请除下道袍,得罪了!”玄贞依言除下道袍,略一抖动,忽然两块布片从道袍上飘了下来,道袍xiōng口处赫然是两个掌印的空洞。风际中道:“白大侠掌上yīn力,远胜在下。徐大哥xiōng口早已受了极重内伤,再加上背心受了‘高山流水’的双掌之力,只怕性命难保。”

众人见风际中以yīn柔掌力,割出玄贞道袍上两个掌印,这等功力,比之适才一身化二、前后夹攻的功力,更是惊人,无不骇然,连喝彩也都忘了。韦仁心想:“这风际中真个好本领!可惜是个内奸,我要多加小心!”苏冈和白寒枫对望了一眼,均是神色沮丧,眼见风际中如此武功,己方任谁都和他相去甚远,又给他这等试演一番,显得徐天川虽然下重手杀了人,却也是迫于无奈,在白氏兄弟厉害杀手前后夹击之下,奋力自保,算不得如何理亏。

韦仁站起行礼道:“苏四侠!既然误会已清,在下想到白大侠灵前去磕几个头。不知……。”白寒枫双手一拦,厉声道:“我哥哥死不瞑目,不用你们假惺惺了。”玄贞道:“白二侠,别说这是比武失手,误伤了白大侠,就算真是我们徐大哥的不是,你也不能恨上了天地会全体。我们到灵前一拜,乃是武林中同道的义气。”苏冈道:“道长说得是。白二弟,咱们不可失了礼数。”

当下韦仁等一干人齐到白寒松的灵前磕头。磕完头,苏冈向韦仁抱拳道:“韦香主,这件事一言难尽。咱们日后慢慢再说。”韦仁道:“好!”

苏冈将众人送出门外。玄贞向马、姚、雷、王四人道了劳,抱拳作别。

天地会一行人回到回春堂药店。刚到店门口,就见情形不对,柜台倒坍,药店中百余只小抽屜和药材散了一地。众人抢进店去,叫了几声,不听得有人答应,到得内堂,只见那胖掌柜和两名伙计都已死在地下。众人急忙到了内室,拉开地板上的掩盖,奔进地窖,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徐天川已不知去向。众人大怒当下派出人去,将王马、姚、雷、王四人请来。王武通等见到胖掌柜的死状,都感愤怒齐道,“要到杨柳胡同去要人。一行人又到杨柳胡同与,沐王府人讲明缘由。沐王府众人均呼冤枉,便一起到了回春堂药铺。众人在药店前前后后查察,又到地窖中细看,寻不到半点端倪。眼见天色已晚,苏冈、白寒枫、王武通等人告辞回家,约定分头在北京城中探访。

第三十四回 花雕猪巧送郡主,伏魔掌调戏妞儿

韦仁见天色已晚,就他的特殊身份来说,原本他现在一夜不回宫是无大碍的。但是他不想让他人知道,因此,便提出要赶回宫中。天地会众原本也没想让他参加行动,便换上小太监的服色,上了小轿,送他回宫。

在轿中坐好后,一个会中兄弟钻头入轿,低声道:“韦香主,明儿一早,最好请你到尚膳监的厨房去瞧瞧。”韦仁点头道:“好!”他知道天地会明天要给自己送“茯苓花雕猪”。心里不由得有些期盼。

第二天早晨韦仁便着急地赶到御厨房。也不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喝着名茶,吃着细点等着。

直到采办太监从市上回来,后面跟着一人,手中拿着一杆大秤,笑嘻嘻跟在后边。

采办太监见到椅子上韦仁,忙抢到面前,请安问好。韦仁指着那人,问道:“这人是谁?”采办太监笑道:“这人是北城钱兴隆肉庄的钱老板,今儿亲自押了十几口肉猪送到宫里来。”转头向钱老板道:“老钱哪,这位桂公公,是我们尚膳监总管,当今皇上跟前的第一大红人。”

那钱老板忙跪下,向韦仁连磕了几个响头。韦仁说道:“不用多礼。”那钱老板站起身来,满脸堆笑,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来,笑嘻嘻道:“一点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说着双手送到韦仁手里。韦仁笑道:“钱老板好客气哪!”看都没看便将两张银票交了给承值太监道:“钱老板的敬意,哥儿们去分了罢,不用分给我。”众太监见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无不大喜过望。

钱老板道:“桂公公,你这样体恤办事的公公们,可真难得。你不肯收礼,小人心中难安。这样罢,小号养得有口茯苓花雕猪,算得名贵无比,待会去宰了抬到桂公公房中,请公公细细品尝。”韦仁道:“茯苓花雕猪,好!”钱老板道:“不知桂公公今日午后什么时候有空?”韦仁对承值太监道:“巳末午初,你让钱老板直接送到我房里来罢!”

“是!”

韦仁从上书房侍候完回答住处。过不多时,门口有人道:“回桂总管,尚膳监有东西送到!”

韦仁打开门,只见承值太监领着钱老板和两名伙计,抬了一口洗剥得干干净净的大肥猪到来了。把那肥猪抬入房中之后,韦小宝命承值太监带领抬猪的伙计到厨房中等候,待三人走后,便掩上了门。

钱老板俯身轻轻将光猪翻了过来,双手拉开猪肚,轻轻抱了一个身体瘦小,一头长发的十四五岁的少女,身上穿了薄薄的单衫,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只是xiōng口微微起伏。

韦仁低声问道:“这小姑娘是谁?你带她来干什么?”钱老板道:“这是沐王府的郡主。他们掳了徐三哥去,我们就捉了这位郡主娘娘来抵押,教他们不敢动徐三哥一根寒毛。”韦仁喜道:“妙计,妙计!”

钱老板道:“昨天属下出去打探消息,发现沐王府由沐家小公爷带头,率领了王府的大批好手进了北京。但是韦香主放心,沐王府这次是为了大汉奸吴三桂的大儿子吴应熊才来到京城的。”

韦韦仁点头道:“沐王府要行刺这姓吴的小汉奸?”钱老板道:“是啊,韦香主料事如神。后来发现沐王府果然另有住处,当时只有这小丫头和两个服侍她的女人留在屋里,于是属下就顺手牵羊,将她捉了来,送到您这。”

说完,钱老板问道:“韦香主的卧室在里进罢?”韦仁点点头。钱老板俯身抱起小郡主,走到后进,掀起幔帐,将她放在大床上。钱老板道:“属下带小郡主进宫来时,已点了她背心上的神堂穴、阳纲穴,还点了她后颈的天柱穴,让她不能动弹,说不出话。”

钱老板又向韦仁借了匕首,在猪背上一划,飞快地割下两片脊肉,两只前腿,道:“韦香主留着烧烤来吃,余下的吩咐小公公们抬回厨房去罢。属下这就告辞,会里的事情,属下随时来向韦香主禀告。”

待钱老板告辞离开房间,韦仁忙闩上了门。坐到床边,去看那小郡主,只见她正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床顶,见韦仁过来,忙闭上眼睛。韦仁只见眉淡睫长,嘴小鼻挺,容颜着实秀丽。此刻,她脸颊雪白无暇,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想是心中十分害怕,笑道:“你不用怕,我不会杀了你的,过得几天,就放你出去。”

小郡主睁开眼来,瞧了他一眼,忙又闭上眼睛。

韦仁伸手抓住她右耳,提了提,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哈哈大笑。小郡主闭着的双眼中流出眼泪,两行珠泪从腮边滚了下来。韦仁一见慌了手脚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小爷最怕女孩子哭鼻子了。拼着让他们打骂,我这就放你走!”小郡主闻言,眼睛立即挣开了,疑惑地望着他。韦仁知道沐剑屏天真烂漫,但没想到这样容易骗。他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做出抓耳挠腮的怪样,顿时将小郡主逗笑了。韦仁道:“这解穴的功夫我可不太会。要不这样,我手指部位,对了你就眨三下眼,不对你就不眨眼。你看好不好?”

小郡主那漂亮的双眼急忙连眨三下,韦仁笑道:“哈,小郡主人长得漂亮,脑子也聪明!好!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小郡主又眨了三下。

韦仁点头道:“很好!我来指点。”韦仁一伸手,便指住她右边xiōng部,道:“是不是这里?”小郡主登时满脸通红,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哪敢眨上一眨?韦仁又指着她左边xiōng部,道:“是不是这里?”小郡主脸上更加红了,眼睛睁得久了,忍不住霎了霎眼。韦仁大声道:“啊,是这里了!”韦仁不待她狡辩,立即伸手捏住那团凸起,小郡主急忙大睁眼睛,又羞又急,窘不可言。韦仁装作未看见,低眉道:“好了!我马上运功给你解穴。”说完,手掌运劲捏吧起来。小郡主已是十四五岁年纪,于男女之事是似懂非懂。在韦仁的魔掌之下,顿时感到一阵酥痒,让自己的心儿一阵颤栗。她被制住了哑穴,出声不到,那种从未有过的奇特感觉,竟然让自己有些陶醉、享受。“咦!怎么没有反应!难道是错了!”小郡主眼看自己快沉迷,听到他出此言,忙睁开眼睛连连眨了七八下。可是,韦仁偷眼见她玉脸绯红,双眼水盈盈的,心中暗笑。他硬是装作未见,自言自语道:“哦!对了,可能是隔着衣衫,力没用到吧!”说着,他将深入小郡主单薄的衣襟中,一把握住那细腻嫩滑的娇挺所在。他轻轻抚弄着她娇小的rǔ*,小小的rǔ*在他的抚弄下很快竖立了起来,慢慢的,随着温柔而技巧的抚摸,急促的呼吸变成了娇媚的呻吟,在他的爱抚下她的身体发出一阵阵轻微的颤抖,下体已经开始润湿了。“不!”小郡主发不出声,心里喊叫着。感觉到自已身体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既让她心慌慌,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愉悦的感觉。

韦仁享受片刻后,发现这小丫头整个春*泛滥,小脸红如桃花,柳眉飞扬,双目如波,小嘴张合间吐气如兰,鼻尖上已有一滴滴细微汗珠渗了出来。任何事情均不可一次做绝,韦仁想着,手儿离开了小郡主的xiōng前,只见她舒了口长气,但是不敢再睁开眼睛。

韦仁道:“看样子,老子解穴的功夫还是差了点。”说完站起身,拿过两根腰带,先将她双脚牢牢绑住,又将她双手反缚到椅子背后绑好。小郡主不知他要如何大加折磨,脸上不禁流露出惊恐之极的神色。韦仁笑道:“你怕了我,是不是?你既然怕了,老子就解开你的穴道。”伸手到了左腋下轻轻搔了几搔。

小郡主奇痒难当,偏生无法动弹,一张小脸胀得通红。说着在她腋下揉了几下。小郡主又是一阵奇痒,脸上微有怒色。

伸掌在她腋下拍打了一阵,仍然不见功效。拍打不成,便改而为抓,抓亦不行,只得改而为扭。小郡主又气又急,忍不住泪水又流了下来。韦仁自己额头出汗,不免有些老羞成怒,当下弯起中指,用拇指扳住,用力弹出,弹在小郡主腋下。这样连弹了十几下,小郡主突然“噢”的一声,哭了出来。

韦仁大喜,纵身跃起,跳上跳下,笑道:“看来,小爷的解穴功夫还是不错的吗?”小郡主哭道:“你这个太监,你……你太坏了!你的解穴功夫太……太臭!”声音清脆娇嫩,带着柔软的云南口音,当真说不出的好听。韦仁逼紧了喉咙,学她说话:“沐王府的人都是木头!小郡主就是块小……小木头。”说着哈哈大笑。

韦仁笑完说道:“我肚子饿了,想来你也不饱,我先给你些东西吃。”他拿出糕点,说过:“这玫瑰绿豆糕,你吃一块试试。”有拿出点心豌豆黄,小郡主又摇了摇头。韦仁接连拿了最好的七八种糕饵出来,小郡主总是摇头。这一来韦仁可气往上冲,骂道:“臭花娘,你嘴巴这样刁,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到底要吃什么?”小郡主道:“我……我什么都不吃……”只说了这句话,抽抽噎噎的又哭了起来。韦仁给她一哭,心肠倒有些软了,道:“你不吃东西,岂不饿死了?”小郡主道:“我……我宁可饿死。”韦仁道:“为什么呢?。”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轻轻敲门。韦仁知道是小太监送饭来,生怕小郡主叫喊起来,惊动了旁人,取出一块毛巾,绑住了她嘴,这才去开门,吩咐小太监道:“我今日想吃些云南菜,你吩咐厨房即刻做了送来。把这些先拿走!”小太监应了自去。

韦仁到房中将小郡主嘴上的毛巾解开了,坐在她对面,接着问道:“为什么要饿死?”小郡主滴着眼泪道:“你……刚才在人家身上……羞死人了!反正……反正,人家不活了!”韦仁见她娇滴滴的模样,顿时又是哈哈大笑起来,小郡主见他那得意得样子,眼泪水立马止住了,气得秀目瞪得远远的。韦仁半天才忍住笑道:“小郡主!哥哥刚才是为你解穴。我又不懂得解穴,只好试着来。我问你的时候,你可是眨了眼的,哥哥是为了你好!你倒好,反而要怪我!真是‘六月飞白雪’,哥哥比窦娥还要冤啊!”说着,他做出冤屈不已的模样,顿时将小郡主逗乐了。见她乐了,韦仁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问道:“刚才哥哥给你解穴舒服吗?”小郡主一问此言,顿时玉脸绯红,啐了韦仁一口,心儿却不争气地蹦了起来。韦仁伸手一抹脸上的唾沫星子,放在鼻下一闻,装作陶醉的模样,微笑道:“美人儿的香津真使人陶醉!”小郡主一下子无语了。

第三十五回 强吻恐吓降剑屏,游戏巧得敲竹杠

屋外又有人轻轻敲门,小太监又送饭菜过来,道:“桂公公,这送来的有过桥米线、大理洱海鱼干,还有黑色大头菜。壶里泡的是云南普洱茶。厨子说,云南的名菜汽锅**要两个多时辰才煮得好,只好晚上再给桂公公你老人家送来。”

韦仁点点头,待小太监去后,将菜肴搬入房中。小郡主本就饿了,见到这几味道地的家乡菜,忍不住心动,只是她见韦仁刚才那得意得模样,和自己所受的委屈,拿定了主意不愿就此屈服:“不管这小恶人如何诱我,我总是不吃。”

韦仁用筷子挟了一片鲜红喷香的宣威火腿,凑到小郡主口边,笑道:“张开嘴来!”小郡主牙齿咬实,紧紧闭嘴。韦仁将火腿在她嘴唇上擦来擦去,擦得满嘴都是油,笑道:“你乖乖吃了这片火腿,我就解开你手上穴道。”小郡主闭着嘴摇了摇头。

“我就不相信还治不了你这个小丫头!”韦仁拿起一只匙羹,舀了一勺热汤在嘴边吹了许久,放到小郡主嘴边说道:“你乖乖地喝了这口汤,不然……!”小郡主仍然是紧闭牙关,不张嘴。韦仁见状yín笑了几声,自己将汤含在嘴里,放下匙羹,伸手捧住小郡主的脸蛋,用嘴堵上了她的小嘴。小郡主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慌乱间韦仁的舌头已经抵开了她的牙齿,将汤送了进去。待小郡主将汤喝了下去,韦仁一直吻着小郡主的香唇不放,久久的享受了一番,这才松开。这时,小郡主绯红着脸,整个人痴迷着,真的呆如木头了!直到韦仁叫了多声才醒悟过来,她很出人意料的没有哭泣,只是将头低垂到xiōng口无语了!

这次,韦仁再喂她吃东西,她没有拒绝了,来者不拒。韦仁没想到自己这招竟然这样好事,看来以后要多使使才行,不由得暗自得意不已。

正喂着时,忽听得屋外有人叫道:“桂公公,小人是康亲王府里的伴当,有事求见。”韦仁道:“好!”低声道:“有人来啦,你可别出声。我告诉你这里的皇帝住的地方——紫禁城!如果你被鞑子抓住,他们都是禽兽之人,这些恶人定要剥光你的衣衫,打你屁股,打得痛得不得了。你知不知道?”小郡主没想到这是皇宫大内,眼光中顿时露出恐惧之色。韦仁见状拍了拍xiōng脯,安慰她道:“你也不要害怕!只要你听话,有我在,没人能伤害到了你!”小郡主之时觉得面前这人,突然间给自己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于是她低声回了声:“我听你的话!”

韦仁见恐吓有效,便出去开门,门外是个三十来岁的内监。

那人向韦仁请安,恭恭敬敬的道:“小人是康亲王府里的。我们王爷想请公公去王府喝酒听戏。”

韦仁想起今晚康亲王晚宴之上一能收吴应熊的云南红包,二要拿康亲王的那本《四十二章经》,如何能不去?当即欣然道:“好,你等一会儿,我就跟你去。”

他回入房中,将她手脚仔细绑住了,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低声道:“我有事出去,过一会儿就回来。”见她眼光中露出疑虑之意,道:“我……我在这里很怕。”韦仁见她楚楚可怜,略有不忍之意,但自己有事要办,小郡主便再可怜十倍也没用,于是又挟了一块工鱼干给她吃了道:“我出宫去为你打听一下沐王府的消息,马上就回来!

说完,韦仁从箱中取出一叠银票,塞在袋里,开门出去,把门反锁了,兴匆匆的跟着内监到康亲王府去。

到康亲王府,韦仁刚进大门,康亲王便抢着迎了出来,身子半蹲,抱住韦仁的腰,笑道:“桂兄弟,多日不见,你可长得越来越高、越来越俊了。”韦仁笑道:“王爷你好。”康亲王笑道:“好什么?你也不多到我家里来玩儿。走!咱们喝酒听戏去。”携了韦仁的手,并肩走进。这时,大厅中已有二十几名官员都已站在那里迎接,领头的正是他的结拜哥哥索额图、多隆,其他的有尚书、侍郎、将军、御营亲军统领等等大官。索额图一一给他引见。一名内监匆匆走进,打了个千,禀道:“王爷,平西王世子驾到。”

康亲王笑道:“很好!桂兄弟,你且宽坐,我去迎客。”转身出去。

索额图挨到他耳边,低笑道:“好兄弟,恭喜你今天又要发财啦。”韦仁暗笑道:“发什么财?”索额图笑道:“吴三桂差儿子来进贡,朝中大官,个个都不落空。你是宫里的大官,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精明能干,懂事得很。”说话之间,康亲王已陪了吴应熊进来。这平西王世子二十四五岁年纪,相貌甚是英俊,步履矫捷,确是将门之子的风范。康亲王第一个便拉了韦仁过来,说道:“小王爷,这位桂公公,是万岁爷跟前最得力的公公。上书房力擒鳌拜,便是这位桂公公的大功。”

吴应熊大喜,忙伸出双手,握住韦仁的右手道:“就问桂公公大名,在下久闻了!父王吩咐,命在下备了礼物,向公公表示敬意。只是大清规矩,外臣不便结交内官,在下空有此心,却不敢贸然求见。今日康王爷赐此良机,当真是不胜之喜。”他口齿便捷,一番话说得十分动听。

韦仁淡淡的道:“咱们做奴才的,只是奉皇上的圣旨办事,哪有什么功劳好说?小王爷的话可太夸奖了。”

吴应熊见韦仁冷淡,以为他身为皇上最得宠的近臣,并不以为错,相反更加要想方设法去巴结他。

不提吴应熊在一旁瞎想。众人一阵你推我让之后,便入座开席。大伙杯盏交错,喝上一段时间后。

只见吴应熊带来的十六名随从站在长窗之侧,对席上众人敬酒、挟菜,以及仆役传送酒菜的一举一动,均是目不转睛的注视。好像生怕有人要谋害平西王世子一般。

那侍卫总管多隆武功了得,性子又直,喝得几杯酒,见状十分不快。他出言挑衅,讥笑吴应熊侍卫中的金顶门的弟子,并羞辱他们要摘帽相示。而康亲王的高手也向吴应熊的侍卫挑战,但是为吴应熊的侍卫拒绝。康亲王一怒之下,命人拿出二十只银光闪闪的五十两大元宝作为奖赏。于是,以神照上人、齐元凯为首的康亲王高手顿时气焰高涨,纷纷出面挑战。但是,吴应熊的侍卫不管对手是恶语相加、还是拳打刀砍,均只是闪避,哪怕是受了伤,也是挺立不动,不还手。最后,康亲王府的武士们恼怒之下,将吴应熊众随从的帽子击落。

韦仁一旁观看,惊讶吴三桂治军之言,手下战力之强,由衷佩服。于是,他为吴应熊的侍卫一一将帽子,送到他们手中,让这帮侍卫感激不已。

后来,韦仁在赌桌上认识了吴应熊随从之首杨溢之。另外,在看戏、赌钱的过程中,他一直忽视对那齐元凯的举动的观察。

突然,他发现大厅里失去了齐元凯的身影。他立刻停下手中的玩意,装作无事闲逛的样子,信步向后堂走去。

他悄悄来到小花园,轻轻向里偷偷望去,果然有二个人影向西走去。韦仁从花丛中溜了出来,远远跟在后面。眼见两人背影在花丛树木间躲躲闪闪,穿过花园,走进了一间精致的小屋。韦仁不着急,在这处花丛中蹲下,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些时候,突然从小屋中传来一声轻微的惨叫声。如果不是韦仁一直用心盯着小屋的情形,是根本不可能听到这声音的。又过了一会,只见小屋门开,一个人影快步纵出,接着人影一晃已上了屋顶。韦仁此刻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动弹。过得片刻,人影又跃了下来,正是那齐元凯,他拍了拍手,四周看了看,便大模大样的走了。

韦仁候了一会,等齐元凯去远,他便着廊下柱子爬上,攀住屋檐,这才翻身上了屋顶,经过仔细观察,很快发现瓦片翻动之处。他掀起瓦片,里面果然藏着一个包袱。他将包袱取出,取出经书,塞在腰间,又回去大厅。他又装作无事模样在大厅中,赌了了几手,听了会曲。韦仁便对康亲王说道:“王爷,我赶着回宫,就此告辞了。多谢王爷款待!”康亲王不敢多留,笑嘻嘻的送两人出去。吴应熊、索额图等人都直送到大门口。韦仁刚入轿坐定,杨溢之走上前来,双手托住一个包袱,说道:“我们世子送给公公一点微礼,还望公公不嫌菲薄。”

韦仁笑道:“多谢了。”双手接过,轿子起轿了。韦仁将轿子的轿身的小窗帘打开,他拆开包袱,里边有三只锦盒,分别装着一对翡翠,两串明珠,共两百颗一般大小,浑圆无瑕的珍珠,最后还有四百两黄金的金票。韦仁心中大喜,这云南竹杠成色不错嘛!

第三十六回 好手段征服郡主,巧招数险制太后

韦仁回到皇宫,匆匆来到自己屋里,闩上了门,点亮蜡烛,揭开帐子,笑道:“等得好气闷吗?”只见小郡主一动不动的躺着,双眼睁得大大地。他取出那两串珍珠,笑道:“你瞧我给你买了这两串珍珠,怎么样,不错吧!你饿不饿?来我扶你起来吃罢!”伸手去扶她,突然间只见床上被子一掀,小郡主从床上坐起来,并指向他的“颤中穴”点去。

实话说,这小郡主的身手还是十分敏捷,通常在这个时刻,一般人是很难躲过她这一击的。但是,韦仁知道经过数个时辰的时间,小郡主的穴道早已经自行解开了。当时在捆绑手脚后,韦仁为她盖被时,便在她的肩膀处压了一张包糕点的小纸。当韦仁进房间点亮蜡烛时,他第一眼就看见小纸已经飘落在床头的地上,这时他便知道小郡主已经解开了穴道和布条,并下了床,甚至还偷偷出了房间。只是后来她又回来。

因此,韦仁首先迷惑着小郡主,让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已经恢复自由了,并主动走近床边要去扶她吃东西。小郡主见他果然被自己骗了过去,迫不及待地出手攻向韦仁。谁知韦仁早已暗中准备好,见她出手,立即一招“大擒拿手”的锁拿手法,扣住了小郡主的手,反手将她压在床上,伸手在她的玉*重重拍了俩巴掌,笑道:“哥哥早知道你的穴道已经解开了,等了你好久!想要偷袭哥哥,要谋杀亲夫啊!看我这回怎么收拾你?”韦仁将小郡主翻过身来,正准备将她再捆上。只见小郡主此刻已是一副《海棠花雨图》,韦仁笑骂道:“哥哥还没生气了!你倒好,先哭上了。哭什么?哥哥逗你玩了!”小郡主抽咽道:“人家都让你亲……亲呢!要是……要是怀上……怀上了小孩!沐王府的脸都让我丢尽了!我哥哥会被我气死的!”说着,顿时大哭起来。韦仁深怕哭声惊动了旁人,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又好气又好笑,他知道可能是沐王府伺候她的婆婆、宫女吓唬她的。

“别哭了!大不了哥哥吃点亏,委屈点做你的亲老公,让你哥当个便宜小舅子,咱俩孩子的真舅舅算了!你可别大声哭了,这真是皇宫大内。要是让人听见了,你亲老公的脑袋可要搬家了,你可不忍心让咱们的孩子没出生就没了亲爹吧!”韦仁边说边注意小郡主的神情变化,见她慢慢稳定了情绪,便轻轻地松开掩住她嘴上的手,果然小郡主只是低声抽咽,不敢大声了。韦仁顿时松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是出去了一趟?”小郡主点了点头。韦仁坐到小郡主身边,将她拥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怎么样?没骗你吧,这里是紫禁城吧!你别急,等适当的机会,我想办法送你出宫去找你哥,怎么样?”小郡主见他答应送自己出宫,天真单纯的她顿时喜上眉梢,止住了抽咽,高兴地抬起头向韦仁望去。韦仁见她那雨后海棠娇媚的笑脸,立马迷住了。他双手捧住小郡主的脸,用嘴温柔地吻了上去。起先,小郡主还有些本能的挣扎,在韦仁高超的吻技之下,她慢慢地沉沦了,不久还生涩的迎合起来。

小郡主出生于世袭黔国公的王府,父母兄长都对她十分宠爱,虽然她出世之时已然国破家亡,但世臣家将、奴婢仆役,还是对这位金枝玉叶的郡主爱护得无微不至,一生之中,从未有人骗过她、吓过她。出世以来所听到的言语,可说没半句假话。没想到今日碰到韦仁,被他的虚情假意、胡说八道,弄得神魂颠倒、不知所踪。加之,身为郡主从小便受到严格的礼仪教授,家中除了哥哥外,便是婢女、婆姨陪伴,其他男人对她都是远而望之。她哪里经过今天这种羞人但是让她不能拒绝的感受和经历。这感官上、肌体上和精神上的三重巨大的冲击,整个把这年仅十五六岁的小女人给彻底击垮了,她这时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行动。现在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将自己完全交给了面前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是个年纪同自己差不多的男孩,但是自己已经彻底的相信他!

两人正在沉迷中。韦仁忽听得窗格上喀的一声响,他低声道:“啊哟!有鬼!”小郡主大吃一惊,立即投入韦仁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韦仁心里一惊暗道:“该死的!怎么忘了,太后就是在今晚要来杀韦小宝的。没想到,她还是来了!”他急忙将桌上的蜡烛吹熄,慌忙抱住小郡主钻入了床上被窝中。韦仁按捺着心中的慌张,对着惊恐不已的小郡主耳边轻声道:“别出声!小郡主,你仔细听着,这是宫里一个老恶婆子,不是鬼!不过,她一直想杀我!待会等她出手时,我去和她决一死战。她不知道你在这,找准机会你用点穴功夫制住她!听到了吗?”小郡主在被子里点了点头,韦仁用手在她的后背上抚摸着,安慰她。

这时,只听得窗格上又是一响,窗子轧轧轧的推开,有人yīn森森的叫道:“小桂子,小桂子!阎王爷叫你去。阎王爷说你害死了海老公!”韦仁呆在被子里松开抱着小郡主的手,暗暗蓄势着。韦仁心里明白,自从上次在寿宁宫,皇太后单独召见了他,一直怀疑他是海大富的同党,这杀了自己灭口心事,这皇太后是不可能熄灭的。她一直迟迟不下手,只因那日与海老公动手,内伤受得极重,自己一直没有痊愈,功力不复,便不敢贸然行事。加之,前段时间韦仁大部分时间一直在宫外,在宫内的时间又不是很确定,她一直没有遇到很好的时机。,而这等杀人灭口之事,又不能假手于旁人,必须亲自下手。否则的话,这小孩临死之际说了几句话出来,岂非坏了大事?

今日,她派出来打听的太监回报她,韦仁被康亲王请去喝酒。她觉得机会来了,参加这种酒宴作为皇上的宠爱亲信之人,定会让众人捧吹,韦仁少年得志,必会得意忘形,尽兴而归。这时,他的防范心最为薄弱,如果喝得个二五二五,这毫无武功根基的小子(当日,在寿宁宫她是亲手试过的),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她不愿再等,决定下手,来到韦仁屋外,推开窗子时听得韦仁说“有鬼”,便索性假装是鬼。她不知床上尚有一人,慢慢凝聚劲力,提起右手,一步步走向床前。

韦仁躲在被中,屏住呼吸,凝神听着皇太后的脚步声。当她快接近床前时,韦仁突然一声大喊,用尽全身力气将盖在身上的棉被掷向前方,身子马上溜下床铺,从旁侧移到皇太后的身后。皇太后根本没想到韦仁竟然敢反抗,听到他一声大喊,只见黑乎乎的一团东西向自己迎面扑来,同时感觉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皇太后不愧为高手,很快恢复神态,她左掌护住自己身前,右掌运功击向飞来之物,左掌击向床上之人。她害怕飞来之物危险,因此用尽了全力,只听见“噗”的一声,那物体如爆竹炸的四分五裂,飞絮、碎布漫天飞舞!而她知道韦仁身无功力,心想只要自己出手,他便是死路一条。因此,只用三分功力。没想到,那小子还很机灵,见自己掌到,竟然还会向旁侧滚去。但是他那逃得过自己的手法,这一掌正好击在他的小腿之上。“啊!”皇太后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一声女声。

“不好!中计了!”当皇太后醒悟过来时,已经为时过晚。韦仁先声夺人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调虎离山”,引开皇太后的注意力。另一方面是为了掩盖自己偷偷移动时发出的声音。当他成功地矮身移到皇太后的身后,正好是皇太后重掌击向棉被之时。说时迟那时快。韦仁不等皇太后再次运功,又是一记练得纯熟的大擒拿手出手,将皇太后的双脚穴道扣住后,他用尽全力往怀中一拢,将她的腿死死地抱住在怀里。皇太后顿时脚上一紧,重心倾斜倒在床上。

“小郡主!出手制住她!”小郡主听到韦仁的喊叫,知道这已是生死关头。她忍住腿上传来的剧痛,银牙一咬,玉指飞点制住皇太后十数处穴道,皇太后顿时不能动弹。

“小桂子!你竟敢……”皇太后见自己“大意失荆州”、“马失前蹄”,失手了!便想出声威胁。

“小郡主把她的‘哑穴’给我点了!”韦仁见她威胁自己,一怒之下吼道。

小郡主不敢怠慢立即制住了皇太后的哑穴,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哧”火光亮处,韦仁摸索着点燃烛台上蜡烛。屋中顿时大亮。此刻,地上是乱糟糟的到处是破布、烂絮。皇太后披着头发,穿着一件紧身夜行衣,倒在床上。小郡主正抱着左脚在一旁呻吟着。韦仁急忙拾起原来捆绑小郡主的布条将皇太后捆了个扎实,然后,走到小郡主身边,问道:“你怎么啦?”

第三十七回 强采补收纳元阴,再出手援救方怡

此刻,小郡主痛得泪水横流道:“痛……痛死我啦!我……我的腿断了!”韦仁掀起小郡主腿上的裤子,见她的小腿一片红肿,碰得不能碰,估计是骨折了!韦仁将小郡主抱到小床上,安慰她待会给她治疗,让她先忍一下。

“妈的个**!”韦仁边骂着,边将皇太后翻了个身。只见皇太后头发披散着撒落在床上,柳叶眉,丹凤眼正怒视着自己。xiōng口正激烈地起伏着,紧身衣,加上被布条紧紧捆缚着,格外地显出xiōng脯的耸立,正上下起伏,波涛汹涌着。韦仁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打量着这个高贵的女人,他发现这皇太后竟然也是绝色的女人,自己该如何处置他呢?韦仁心中顿时翻腾起来。

皇太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失手!她没想到,这个小太监竟然会在的房里藏着一个会点穴的女人。他没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这小太监竟然练就了一身不俗的功力,虽说自己意外贝被袭击,但是如果韦仁功力不足,是不能控制自己的下肢的。此刻,这该死的小太监,正趾高气扬地站在自己面前,这让她堂堂的大清皇太后觉得愤怒。她已经在心里想了千万种惩治他的办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地由原来的愤怒逐渐变成惊慌。因为,她看到从这个小太监的脸上看到一种让她害怕的表情,奸险yīn冷的。

那小太监将床上幔帐放了下来,解开了原来捆绑自己的布条,然后将自己的双手双脚分别绑缚在床的四角。“这死太监想干什么?”皇太后猜疑着,心中升起一种不祥之兆。

他将自己绑好后,掀起帐子下床去了。她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由得暗笑自己多疑,他可是个太监啊!

她急忙暗中聚气运功,那丫头功力尚浅,相信自己不要用多久的功夫,便能自己冲开被制住的穴道。

那小太监没过多久,又重新掀起帐子上了床。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块棉布,正yín笑地望着自己。皇太后正运功解穴,不敢停息怕前功尽弃。“反正是个死太监,他还能把我怎么样?暂且忍耐一下,到时再说!”她一边继续运气解穴,一边注视着那小太监的举动。

那小太监将手中的棉布突然捂住自己的鼻子,“难道他想捂死我!”皇太后顿时慌张了,原本聚集起来的真气顿时在惊恐中散去了。她不由地张开鼻、嘴,只觉得一股奇异的香气拥入鼻中。还好!那捂住自己的棉布没过多久便拿开。

这时,那小太监将棉布丢到一旁。便爬到自己的身边死死地望着自己,皇太后不去望他,再次重新聚气运功。他竟然把伸手解掉了自己的腰带,“这该死的太监!竟敢羞辱自己!”皇太后再一次愤怒起来,她是老江湖,知道越到这时候,越要冷静。她知道今天受辱是逃不过的,只有尽快解开受制的穴道,自己才能报仇。于是,她一咬牙闭上眼睛,仍他作为,自己一心运功。她的丹田聚集起丝丝功力,待她一运气,小腹之内立即如薪火燃柴一般,升起一团火焰。她慌忙运功想将其押下,但是未曾想越压火焰越旺。她顿时明白刚才自己吸进体内的奇香,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春药!她一息功,下腹内的烈焰小了些许,她的神智便清醒一些。此刻她觉得全身一凉,原来自己也被那该死的小太监全身脱得个精光。她睁眼望去,太监正在自己脱衣服,只见他退下裤子,顿时让她一惊。原来,在那小太监的胯下,她竟然看到一件不可能存在的物件,十分雄厚的本钱,正雄赳赳的傲然挺立在自己面前。

“啊!”她内心中惊呼了一声,他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当这个小男人的手抚摸到自己的rǔ*的之上后,那双魔手将皇太后体内的欲*彻底点燃,就如前世里井喷的油气一样,泛滥起来。

皇太后是个久旷的女人,她为了自身安全长期清心控欲,三十出头的年龄又是女人如狼似虎的时候,而且她还是名身负高强武功绝学的女人。此刻,她已经是彻底放开了自己的欲望,那根硬如巨杵的物件儿进入到自己的体内后,一股异样的充实感散布了她的全身,她叹息般喘出一口气,想要呜咽,又想要呻吟,但是却发不出声响……,满足中她竟然还带着一丝的喜悦。那物件开始动了,急促地、粗暴地,每一次撞击,让她心头泛起无比的迷醉跟甜蜜,直渗到骨子!她放纵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不知经过多少次冲击!最后,她只觉自己花jīng里一股子痉挛,一大股津水喷也似直冲出来,她的心儿仿佛在这瞬间给推到云端。

那物件此刻正抵住自己的花jīng不动,她觉得自己原本被封禁在丹田内真元一下子解封了,如柱般从丹田内奔腾而出,顺着那物件飞速地流了出去。“啊!”皇太后突然恍然大悟,“这是采补术!”她慌忙想推开抱着自己的那个男人,但是,她已经被折腾的全身酥软,那里推得动他半分。“饶命!”丹田被解,其它被制的穴道便同时解开。皇太后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已经被吸取了一大半,知道如果那男人不放过自己,今天恐怕逃脱不了一个功散精脱的死亡之命。她望着这个曾被自己根本看不起的小太监,原本高贵的嘴中吐出了卑贱的祈求声。

“要想活命也被难!”韦仁见自己身下的皇太后那惨白无比的脸,见她出言祈求自己,他觉得自己丹田内如充足了气球,足足的,仿佛要膨胀爆裂般。他于是停止了继续吸取她的元yīn,皇太后顿时松了一口气。韦仁伏在她的玉体上,身下的物件仍放在她的体内道:“你发誓!从今天起作本少爷的奴仆,今生不得违誓!”

皇太后刚刚一愣,只觉体内那物件又发出一股吸力,自己丹田内的元yīn又汹涌而出。她慌忙喘着气发誓道:“我毛东珠发誓,今生今世作少爷的奴仆,如有违誓定叫我精枯功散而亡,永世不得超生!”韦仁见她发完誓,这才再次停止采补。他从旁边拿出一个玉瓶,打开倒出三颗黑色的药丸,塞进皇太后的嘴中。药丸入嘴顿时化为一股苦涩的*液,流入她的喉中。

“这解药只有本少爷才有!”韦仁说完,突然又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皇太后闻言顿时容颜大变。

韦仁这才从她的体内出来,站起身将那黑色的夜行衣扔到皇太后的身上,也不去看她自行穿起衣服。皇太后低眉垂目,在一旁静静的穿衣,再无丝毫那趾高气扬的高贵模样。

韦仁穿好衣服后,便盘坐在床上道:“你先离开!以后有事我再找你!”

“是!少爷!”皇太后恭谨的答道。

韦仁便闭目运起功来。

皇太后穿好衣服,下了床,站起来顿觉得双脚发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她扶着床稳了稳神,慢慢地离开了房间。

小郡主服了韦仁给的药丸后,顿时感觉到疼痛减轻不少。她见韦仁钻进大床之后不久,看见那床开始摇晃起来,后来动静越来越大,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的小船。那动静让她当心这床是不是要塌了。这样过了将近有数刻钟的时间,床才静止下来。

当她看见那黑衣女人脸色惨白地下了床,踉踉跄跄地离开房间。而韦仁却一直没出现,暗觉得不好,不由得大急哽咽道:“桂哥哥!桂哥哥!”她听有人韦仁作“桂公公”,便以为他姓桂。

这时,韦仁刚好将从皇太后体内吸取的元yīn,全部化为自己的真元。没想到,这皇太后的元yīn会这样充足,而且很是纯净,与自己所练的真气正好吻合。因此,很快就将它收为己有。

他听到小郡主带有哭声的急切呼唤,知道她在为自己担忧,心中大喜,立即掀开帐子道:“郡主妹子别担心!哥哥好着了!”

小郡主见他无事,顿时羞得小脸绯红。

韦仁将小郡主重新抱到大床上。只见大床上一片狼藉,小郡主用疑问的眼神望着韦仁,韦仁竟然老脸一红,急急忙忙匆匆收拾了一下。

突然,只听得窗外有有人齐声大呼:“有刺客,有刺客!”屋外人声杂乱不堪。韦仁一想立刻明白,知道一定沐王府的人进宫了。小郡主刚从一场惊险中逃脱,这时又是这样一个架势,顿时钻进韦仁的怀中。她现在只知道,此刻只有在这个人的怀里才是最安全的。韦仁将蜡烛吹熄,俩人静静地坐着。

这时忽然听得外面有人叫道:“黑脚狗牙齿厉害,上点苍山罢!”小郡主“咦”的一声,道:“是我们的人。”韦仁道:“你怎么知道?”小郡主道:“他们说的是我们沐王府的暗语,快……快……扶我去瞧瞧。”韦仁道:“别急,有可能是旁人假冒的!等等再说。”小郡主点了点头,认真地听着屋外的动静。

只听外面有人“啊啊”大叫,又有人欢呼道:“杀了两个刺客!”有人叫道:“刺客向东逃了,大伙儿快追!”人声渐渐远去。韦仁放开了手,道:“你的朋友逃走啦!”小郡主道:“不是逃走!他们说上‘点苍山’,是暂时退一退的意思。”

远处人声隐隐,传令之声不绝,显然宫中正在围捕刺客。

忽听得窗下有人呻吟了两声,却是女子的声音。韦仁心道:“这恐怕是方怡!”他低声对小郡主说:“这个是不是你们的人?”小郡主道:“那你扶我去看看!”韦仁下了床,将小郡主抱起来到了窗口,只见窗下有两个人,问道:“是天南地北的……”窗下一个女子道:“孔雀明王座下,你……你是小郡主?”小郡主问道:“是师姊吗?”窗下那女子道:“是我。你……你怎么在这?”小郡主没答话,急忙求韦仁道:“她是我师姊。她受了伤吗?你……你快想法子救救我师姊。师姊待我最好的。”她这几句话分别对二人而说。窗下那女子呻吟了一声,道:“我不要这小子救。谅他也没救我的本事。”这时远处又响起了“捉刺客、捉刺客”的声音。小郡主大急,忙道:“你快救我师姊,以后你要我怎么样都行!”韦仁闻言大乐道:“好!看在好妹子的面上,我就救她一救!”窗下那女子的语气却十分倔强,道:“别求他,我不要他救!”韦仁道:“哼,我偏要救!”说着,他跳出窗口俯身抱起她身子,那女子一挣扎顿时牵动了伤口,一声呻吟便动弹不得。韦仁将她从窗口送进去。小郡主大喜,上前将那女子接住,慢慢将她放到床上。韦仁正要跟着跃进房去,忽听得脚边有人低声说道:“桂……桂公公,这女子……这女子是反贼……刺客,救……救她不得。”韦仁吓了一跳,立即提起匕首,嗤的一刀,插入他xiōng口。那侍卫哼也没哼,立时毙命。然后他在周遭花丛假山寻了一遍,地下共有五具尸首,三个是宫中侍卫,两个是外来刺客,都已气绝身死。他擦拭完窗台上血迹,这才从窗口爬了进去

第三十八回 伶牙俐齿治双姝,机缘巧合戏二凤

韦仁进来后,将窗户关好。然后先把小郡主抱到大床上,再去抱方怡,但是方怡拒绝让他抱。小郡主急道:“师姐!桂大哥是好人。他不会害你的!”韦仁原本不想抱她,听小郡主这句话,他一听心里舒服,发狠强行抱起方怡将她抱到床上。

小郡主刚准备向方怡询问沐王府的情形,就听韦仁在一旁说道:“好妹子!先别问了。你师姐伤势不轻,还不治疗恐怕……”

“是啊!桂打哥,你快帮我师姐治伤吧!”小郡主问道:“师姊,你什么地方受了伤?伤得重不重?”韦仁道:“好!咱们先瞧瞧她伤在哪里。”那女子叫道:“别瞧我,别瞧我!”韦仁喝道:“别大声嚷嚷,你想人家捉了你去做老婆吗?我可舍不得!”拿近烛台一照,只见这女子半爿脸染满了鲜血,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张瓜子脸,容貌甚美,忍不住赞道:“原来还是个美人儿。”小郡主道:“我师姊,她……她本来是个美人儿。”韦仁道:“好!我一定要拿她做老婆不可。”那女子一听大怒,想挣扎起来打人,但身子微微一抬,便“啊”的一声,摔在床上。

忽听得一群人快步走近,有人叫道:“桂公公,桂公公,你没事吗?”

韦仁急忙拉过被来将二人都盖住了,放下了帐子,低声嘱咐道:“别出声!”便开门迎了出去。只见赶了过来十几名侍卫,看见倒地的侍卫和刺客,急忙走上前纷纷问道:“桂公公,受惊了!”韦仁笑道:“还好!多谢众位侍卫兄弟!不知皇上那怎么样?”一人道:“多总管亲自率领兄弟们守在皇上寝宫之前。目前,刺客逃的逃,杀的杀,宫里已清静了。”

韦仁道:“好!今日众位都劳苦功高,明日我一定据实禀报皇上,大大的奖赏大家!”众人大喜,一齐请安道谢。韦仁问道道:“刺客情形怎么样?”一人答道:“被咱们杀了八名,还活捉了三名!”韦仁点头说好。侍卫们抢着搬抬尸首,请安而去。

韦仁进屋关门拴上门闩后,走到窗前,揭开了帐子。见他进来,小郡主急忙道:“桂哥哥!我师姐xiōng口伤很重,你快帮忙治治吧!”韦仁见方怡脸色惨白,呼吸微弱。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解开那女子衣衫,见那女子右rǔ之下有个两寸来长的伤口,鲜血兀自流个不住。那女子又惊又羞,颤声道:“你……你干什么?”韦仁道:“干什么!救你命!好妹子,你师姐血流得太多。得先帮她止住血才行!”小郡主这时已没了主意,一切只能听韦仁的。韦仁想了想,便要小郡主将她的手用力压住伤口的上方,暂时止住血流的速度。然后,他在屋里找来一个药钵,又拿出三、四颗晶莹的大珍珠放进去,将它们捣碎。在两女惊讶的目光中,他又放上莲蓉、豆糕、蜂蜜,并将它们搅拌均匀后,端了过来。他用手捞起一大把,厚厚的抹在她伤口上。这蜜糊糊粘性甚重,粘住了伤口,一下子封住了出血口,血暂时止了。韦仁见她*rǔ颤动,一时心动便顺手反手,将钵内余下的蜜糊糊都抹在她*房上。那女子又羞又怒,叫道:“小……小郡主,快……快给我杀了他。”小郡主解释:“师姊,他给你治伤呢!”韦仁道:“你快点了她的穴道,不许她乱说乱动,好不容易才止住血,要是又崩开了伤口,既浪费了我三百两银子一颗的珍珠不算,还会流血不止,有性命交关。”小郡主听了,连忙应道:“是!”先后点了那女子小腹、胁下、腿上几处穴道,说道:“师姊,你别乱动!”

韦仁擦干净手,对小郡主道:“你们受伤都不轻,特别是好妹子的脚,要快点治一治,否则会变成瘸子的。你们躺在床上,千万不可出声,我试着想法子帮你们去弄点药。”小郡主感激的说道:“那,桂大哥你要小心!你快些回来。”韦仁道:“好。”

韦仁关上房门,一路到了到宿卫值班房。见四名太医正忙着给二十来名受伤的侍卫治伤。他立即假借皇上的旨意,上前慰问受伤的侍卫,然后吩咐太医们要用最好的药物、最好的办法治疗伤员。不过是受伤的侍卫也好,还是未受伤的侍卫也好,纷纷感谢皇恩浩荡,感谢桂公公深情厚爱。临走时,韦仁询问了骨折、红伤治疗处置的办法及用药事项后,吩咐太医的将各种伤药都包上一大包,揣在怀里,再取了两块敷伤用的夹板,这才离去。

韦仁回到自己屋子,点亮蜡烛,揭开帐子,见两个少女并头而卧。

那女子与他目光一触,立即闭上了眼。小郡主见他进来,顿时显出欣慰之意。韦仁掏出伤药道:“小郡主,我给你敷伤药。”小郡主依言将脚伸到韦仁的面前,韦仁卷起小郡主裤管,将跌打伤药敷在小腿折骨之处,然后将取来的夹板夹住伤腿,紧紧缚住。小郡主低声道谢,韦仁道:“自家人不必谢!”那女子闻言闭眼哼了一声。小郡主忙道:“你将治师姐伤的药给我,我替她敷药。”那女子睁眼道:“小郡主,就算痛死我也不用他的臭药!”韦仁闻言怒道:“哼,嫌我的药臭,明日我把它用到受伤的臭狗上,也不给你用!”小郡主忙道:“你们真是前世冤家,见面就吵!还是治伤要紧!”韦仁这才将伤药交给小郡主,并教她使用的法子,然后轻声问道:“我这好老婆叫什么名字?”小郡主一怔,道:“你老婆?”那女子急道:“别跟他说。”韦仁笑道:“我又没说你是我好老婆,你这是不打自招!”小郡主闻言掩嘴暗笑,那女子顿时羞怒不已。

这时,小郡主准备将原来敷在方怡xiōng口的蜜糊糊擦去,一看床脚有一团洁白的棉布,便将它拾起来,她立即闻到一股清香。不得韦仁来得及开口制止,小郡主已把棉布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道:“这棉布真香,好闻极了!”于是,她拿起这棉布正准备将方怡xiōng口的蜜糊糊轻轻。“小……小郡主,帮……帮我把那人赶走。”

“哼!谁稀罕看。反正那里迟早都是我的!”这回韦仁很自觉地转过头,他心里暗笑,但是嘴中仍不忘了我气气方怡。果然气得方怡秀眼直翻,xiōng口起伏不已。小郡主直摇头,手脚不敢丝毫怠慢。经过好一阵工夫,终于将方怡的伤口处置好。然后,要韦仁端过一杯水将内服的药丸服下。一切妥当后,方怡出言谢谢小郡主。“还是谢谢桂大哥吧!是他救的你,治伤的药也是他冒险拿回来的!”可是,方怡却扭过头去,闭上眼睛根本不理韦仁。

小郡主将方怡换完药正准备躺下休息,她突然感到自己丹田内升起一股奇热,飞速地向全身扩散。“好热啊!”小郡主觉得全身热燥不已,不由得开始解开身上的衣扣。方怡见状急忙问道:“小郡主!你是怎么啦!”想去抓小郡主的手,她感觉到小腹之下升起一股热流,一种重来没有过的奇妙感受袭上心头。她只见那个可恶的人,正转过身来,“小郡主!你怎么了?”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扑入自己的鼻子,自己体内的热气顿时直冲到大脑。在方怡沉沦迷离之前的最后记忆就是,我一定要把那个那人抓到手。

东方泛白、晨光熹微。方怡从沉睡中醒过来,只觉得身体比起昨晚的沉重要轻松多了。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臂有些酸麻,她挣开双眼顿时一阵惊慌,原来自己一双手正环抱着一个人,虽然这个人是背对自己,但是她肯定这人绝不是小郡主,那只会是……这怎么不让她惊慌呢?这时她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地将自己抱着那人的左臂移开。这不移开还好,一移开她顿时羞愧难当,原来自己的xiōng口洞开,那双自己引以为傲的双峰挺立在晨光之中,一览无遗。这会,她根本没时间再去想后果,慌忙将被压住的右臂抽出来将xiōng口掩住。

“嗯!”那人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声,转过身来。方怡立即闭上了眼睛,丝毫不敢动弹!

还好!那人转动身体后,并没有醒来。方怡等了好一会功夫,见身边没有动静,这才偷偷地微微挣开双眼。这次,她又被惊吓到了,只见小郡主披散的头发,赤裸着上身,双手抱着那人的手臂,娇媚的依偎在他的怀中。而那人的衣衫也被解开,露出白皙而健壮的肌体。突然,方怡见小郡主双眼那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知道小郡主要醒了,她连忙又将眼睛微微闭上偷偷注视着小郡主的举动。

小郡主挣开眼睛,迷糊了一会,突然发现自己的情形,仿佛被蜜蜂蛰了一下,“啊!”尖叫了一声,立即掩住自己的嘴,脸儿绯红地向睡在旁边的两人望去。方怡立即闭紧了眼睛,耳朵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方怡慢慢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只见小郡主已经将身上衣服穿戴整齐,正直勾勾地盯着那人。过了许久,小郡主颤抖着伸出食指。慢慢的、慢慢的向那人的脸上摸去。方怡此刻的心也随着小郡主的手指动作紧张着……

这时,那人身子突然动了!小郡主立即倒下,方怡也立即闭上双眼装睡,只是她全身的肌肉确实紧绷着!

第三十九回 晨曦入屋春未去,帝怒消痕宠更深

其实,在方怡一动的时候,韦仁便已经察觉了,但是他知道经历昨晚那一幕,不管是小郡主,还是在传统观念方面更为固执的方怡来说,都是很难接受的。

昨晚,韦仁在制服皇太后后,运用了十分卑鄙的手段使自己的内功修为大大地提升。韦仁来到这个异世,他现有的人生哲学是在最大限度维护自己个人利益的前提下,做一个不太坏的好人。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个人清心寡欲的圣人,因为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食人间烟火、有七情六欲,甚至远高于常人的凡夫俗子;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个气壮山河、惊天泣地的英雄,因为他知道当一名英雄是要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代价的。但是他还坚信自己不会是一个坏人,因为他自己觉得自己本性善良。因此,他每做一个决定,首先就是要将危险降到最低值。基于这一原则,他虽皇太后采取极端手段,但是他的理由就十分充分了:一是他因为恼怒皇太后的yīn险毒辣,要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二是要制服皇太后,能在目前的局势下,最大程度的减少自己的危险性;三是在制服这样一个与自己前世年龄相当,又身为天下最富贵,而且容貌身材极佳的女人,不管是在心理收获,还是肉体享受上都是不错的选择;四是这是在武学修为方面称得上一等高手级别的人物,在修炼“yīn阳双修术”上则称得上是最佳的炉鼎,机会千载难逢。于是,韦仁制住了皇太后后,通过得自胡宫山手中的“酥骨春风散”(这药散是当年号称“千古风流一帝”的隋炀帝专用御药,失传已经上千年了。胡宫山机缘巧合得到了它的秘方。但是因为配置这药散所用药材大部分稀少名贵,所以胡宫山配置的量也不多。这药散在使用时只对女人有效,而且要解除它十分困难,因为只有练会yīn阳功法的人,在通过采用适当的方法方可一次性解除。否则,要和男人合欢多次后才能解除,而且对于男女双方均有伤害。因此,胡宫山曾郑重的好意提醒过韦仁。)使她迷乱,激起了强烈的原始欲望。在强行占有她时,他又使用了“yīn阳双修术”中最低层,也是对“炉鼎”伤害最大,对采补者收益最大的“采补术”——在皇太后达到高*时,将她修炼多年的元yīn采补为己有,要不是因为她还有用处,现在还不能让她死,恐怕她难逃精竭而亡的厄运。韦仁吸取了一名高手体内近二十年的功力,并化为己有,因此他现在在内力方面,已经跻身高手之列,但是他自己仍是当局者迷罢了。但是,他原本就十分敏锐的天生感觉,现在已经强上了更多。

昨晚,在小郡主给方怡换药时,她使用了韦仁涂有“酥骨春风散”的棉布。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而且大量被皇太后吸取,但是这“酥骨春风散”的药性还残留在棉布上。“酥骨春风散”的药力是霸道的,发作很快。因此,在这件春意荡漾的屋子里,又上演了“双凤戏龙”的香艳一幕。这会,对于韦仁来说,既是一次享受,因为这两位年轻靓女可是人间尤物,同时也是一次折磨,因为她俩都是身上有伤,他可不敢肆意妄为。最后,他通过采用“yīn阳双修术”中“夫上采舌者,谓之天池水;中采rǔ者,谓之先天酒;下采yīn者,谓之后天酒。”的上采、中采的法门,费了了许久的功夫才将她俩体内的“酥骨春风散”的药力化去,并将她们体内的经络同时疏理了一遍,使她们受益不少,也算是对她们的补偿吧!

他装作悄悄的爬起来,摸索着穿上衣服。晨曦中,只见二女容色艳丽,一阵阵淡淡的女儿体香沁入鼻中。此刻,二女都在假装熟睡,但是怎么能逃过韦仁的眼睛,他心中大乐,顺势在每人的香唇上各自亲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待那人离开房间,方怡再次微微挣开双眼,谁知看到的是小郡主那双圆圆的大眼睛,此刻正在自己眼前盯着自己。“啊!”方怡像丛林里一只突然遇到老虎的鹿,立即将头埋进了被子中。

“师姐!你告诉我你昨晚……”小郡主伸手掀开被子问道。

“我不知道!”方怡捂住脸,躲闪着小郡主的纠缠。

经历过艰险的小屋的门是闭合的,但是时不时传出微微的嬉笑声,这怎么也掩不住里边的残留的春意。

韦仁出了住处不远,便看见有一队侍卫在巡查,正好是昨晚来的那班侍卫。他知道肯定是多隆为了讨好自己,在得知自己所住的地方进了刺客,因此将他的住所也纳入侍卫强化巡逻的区域。

侍卫们见他过来,均停下来与自己见过礼好才离去。韦仁径直去往上书房,一路上发现侍卫人数明显地增加了不少。待到了上书房门口,便看见侍卫总管多隆正亲自守在门口。见他那双熊眼四周漆黑一团,眼中遍布红丝,知道他一夜未睡。多隆见到他仿佛见到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样,立即赢了上来将他拖到一旁道:“桂兄弟,您一定要帮哥哥一把!”说着,往韦仁袖子里塞进一叠东西。

还没等韦仁出声,只听见上书房里传来康熙严厉的话语:“是小桂子吗?该死的,还不给老……朕滚进了!”韦仁一遍对多隆作出为难的模样,一遍高喊道:“是!奴才小桂子遵旨!”拿开房门真个来了个“懒驴十八滚”滚了进去。多隆连连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房门轻轻地拉上。

康熙退朝下来正在为昨晚之事大发雷霆,韦仁未到之前已将索额图、多隆痛斥了一同,让他们待罪候参。正是心烦意燥之时,听到外边有人说话中带有“小桂子”三字,知道多隆那厮肯定再求小桂子帮忙求情。康熙知道小桂子内才不高(康熙在历史上基本上属于看人第一眼定结论的人,他的自我感觉是非常良好的),但是为人十分义气,对己是忠心耿耿的。不由对多隆这蛮汉也有识人的一面,有点另眼相看的感觉。于是,帝心暗定将这个“人情”卖给小桂子,这才出声让小桂子滚进来。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真的一路滚了进来,逗得康熙哈哈大笑起来。

侍卫在房外的多隆见桂公公进入没多久,里边便传来皇上爽朗的笑声。这时,多隆的敬仰之心骤然升起,他真想对韦仁说;“桂公公,我对你的敬仰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姑且不去管多隆一人独自在屋外“意yín”着,我们再来看看康熙、韦仁这一对欢喜君臣吧。

康熙下的御桌,迎着韦仁飞出一脚。韦仁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知道康熙进攻自己,立即双手护头,一运劲将身子强行横移半寸。只听得“嘭”的一声,康熙的龙脚一下正正踢在韦仁的背部。韦仁就势往前一滚,又是一个“懒驴十八滚”将身上受到力道又卸去了不少。韦仁边滚边叫道:“完了!完了!小桂子这回没命了!”康熙见状笑道:“好了!臭小桂子快起来吧!”韦仁装作负伤很重得模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请安道:“皇上圣体安康!皇上近来功力飞升,以后还望你老人家圣脚留情,否则奴才这条老命可就丢了!”康熙笑骂道:“不学无术的东西!什么‘圣脚’,你哪有‘老命’!快滚起来!”

“谢皇上!”韦仁磕头后站起来。

“听说,昨晚你那也去了刺客!怎么样?没受伤吧?你运气好,跟刺客交上了手,我可连刺客的影儿也没见着。你杀的那人武功怎样?你用什么招数杀的?”

“多谢皇上关心!托主子的龙福,侍卫们用命,奴才未曾受伤!”韦仁答道。

“好了!知道你这奴才义气。这样待会出去,你去找索额图、多隆两个狗奴才,就说朕让他们戴罪立功,如果今后还有这等事情发生,到时二罪并罚!”康熙对韦仁说道。韦仁一听,立即跪下谢恩道:“皇上体贴奴才们!奴才替索大人、多大人谢皇上隆恩!”

“好了!人情卖给你了。你过来给朕讲讲昨晚,刺客到你那的情况。”韦仁昨晚一直呆在自己的住处度险克难、辛苦劳累着,根本没时间去观看侍卫与刺客动手过招。这小皇帝武功不弱,自己又不能随口乱编。还好在近段时间,他那日在杨柳胡同白家见过,天地会兄弟和沐王府的过招的情景,便依葫芦画瓢地一面手脚比划,一面说道:“只见那刺客左腿向右横扫,右臂向左横掠……”康熙拍手道:“对极,对极!正是这一招!”韦仁一怔,问道:“皇上,你知道这一招?”康熙笑道:“你知道这一招叫做什么?”韦仁早知叫做“横扫千军”,却道:“奴才不知。”

康熙笑道:“朕告诉你,这叫做‘横扫千军’!是沐家拳中一绝招!后来怎样?”韦仁道:“咱们的侍卫好像使这样一招,好像您的武当派的武功中的‘仙鹤梳翎’”当下使出个招式。康熙一看大喜,叫道:“好!你说那侍卫用我的武功破他这招‘横扫千军’?”韦仁道:“正是。当时。天黑,我的武功本来不高,他们的动作都很快,幸好咱俩比武多,你使的手法我也记得了一大半。因此,那侍卫一使这招,我便记起来了!”康熙喜道:“好,好,这是‘紫云手’与‘折梅手’。后来呢?”

韦仁接着道:“刺客一挣脱,身子一转,已转在那侍卫的背后,双掌击向他的背心……”康熙叫道:“高山流水!”韦仁道:“眼见刺客手掌边缘快打上侍卫的背心,我当时正着急起来。那侍卫并不惊慌,我见他借势向前一扑,从右边转了过去。”康熙道:“很好!那是‘回风步’!”韦仁道:“侍卫躲过了他这一招,乘势拔刀反手刺出。只听到那刺客哼了一声,倒地便死了。”康熙笑道:“妙极,妙极!我这反手一掌,叫作‘孤云出岫’,没想到他化作刀法,一击成功。好!小桂子去叫多隆宣那名侍卫前来见驾。朕重重有赏!”康熙练了武功之后,只与韦仁假打,总不及真的跟敌人性命相拚那么过瘾,此刻听到昨晚侍卫手刃敌人,所用招数全是从自己这里学去的,自是兴高采烈。韦仁心想,侍卫中肯定有习练过武当功夫的,皇上现在十分开心,谁此刻赶上机会必是他家祖坟坟头上冒了“青烟”了。

韦仁磕头退出上书房,找到多隆。一是告诉他皇上已经收回降罪的心意,多隆顿时连连道谢。二是告诉他自己和皇上的对话,让他马上去找一个学过武当功夫的侍卫,并教他如此如此一般作为。多隆依言立即去办。

韦仁办完事重回上书房交旨。康熙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当下叫韦仁使出“沐家拳”进攻。韦仁现在功力已到收发自如的境界,于是使出“横扫千军”、“高山流水”几招,康熙随之使出自己所学的武当“小擒拿手”的那几招。康熙原本习练的纯熟,韦仁有意而作,使出那几招声势模样浩荡,其实速度故意慢了数拍,果然被康熙所制。一时间,康熙龙心大悦。

这时,多隆带了一名侍卫前来见驾。韦仁一看,正是昨晚领头到自己住处的侍卫中领头的那人,好像叫张康年。待二人见过礼后,康熙便询问起打动的情形,张康年立刻按照多隆所说的演练了一般,康熙见果然如此,顿时大悦,当即下旨封张康年为三等侍卫,赏黄金百两,同时对昨晚遇难、受伤的侍卫也给予奖赏,对当值的给予褒奖。多隆、张康年喜出望外,连忙磕头谢恩。

第四十回 康熙细说明缘由,韦仁危言受贿赂

待两人谢恩退出上书房后,康熙问道:“小桂子,你可知这些刺客是什么人?”韦仁道:“奴才不知道。”康熙道:“本来还不能拿得稳,现在清楚了。”双手一拍,吩咐在上书房外侍候的太监:“传索额图、多隆二人进来。”

不一会儿,两人进了书房磕头见驾。索额图已从多隆口中得知韦仁为自己求情,皇上已经开恩让戴罪立功。因此,磕头后朝韦仁投去感激的眼神,韦仁嘴角一撇,微笑了一下。

康熙问道:“擒到的刺客都审明了没有?”多隆道:“回皇上:擒到的活口叛贼共有三人,奴才分别审问,起初他们抵死不说,后来熬刑不过,这才招认,果然……果然是平西王……平西王吴三桂的手下。”康熙点点头,“嗯”了一声。多隆又道:“叛贼遗下的兵器和所穿内衣,均有平西王的标记。奴才想这事定与吴三桂有关。”

康熙问索额图:“你也查过了?”索额图道:“叛贼的兵器,内衣,奴才都查核过了,多总管所录的叛贼口供,确是如此招认。”康熙道:“那些兵器、内衣,拿来给我瞧瞧。”

多隆应道:“是。”他出去捧着一包家伙什进来,解开放在御案上,立即退了几步。康熙走过去拿起刀剑审视,见一把单刀的柄上刻着“大明山海关总兵府”的字样,微微一笑,道:“欲盖弥彰,固然不对,但弄巧成拙,也做得过了火了。这是小视朕了!好了,朕已经明了呢。小桂子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众人退下后,康熙转头问韦仁:“小桂子,你明白了吗?”韦仁早就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他哪敢说明白,急忙垂手道:“奴才还没想明白?”康熙笑道:“好!我来告诉你吧。如果你是一个贼,当你去偷完东西后,你会不会在墙上写上:‘偷东西的是小桂子。’”韦仁连忙接道:“小桂子还没蠢到这样!”康熙道:“是了!吴三桂那家伙老奸巨猾的,吴应熊那小子现在又住在京城里,你说他们会不会这么蠢呢?”韦仁装作恍然大悟道:“皇上!奴才明白了,这是有人要家伙给吴三桂那个老王八蛋、吴应熊那个小王八蛋!”康熙见他那模样和粗俗的话语,心里十分享受,笑道:“你小子,这下全明白了!那真正的刺客又是谁呢?”韦仁装作一楞,傻笑着摸着后脑勺道:“这……奴才又不明白呢?请皇上指点迷津。”康熙问道:“那刺客使的是什么功夫?”韦仁答道:“回皇上,那是云南前明沐王府的武功。”

康熙对着韦仁笑道:“不错!”韦仁立即反应道:“是了!两人搏斗之时,那可是生死相拼,做不得半点假。自己最拿手的功夫,肯定是尽全力使出。奴才知道了,这刺客肯定是云南沐王府的”

康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不错!我就说你,小桂子的脑子也不是太笨,否则怎么替我办事。”说到此,康熙严肃地说:“你那都知监要抓紧办理,这段时间你多有点心,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交代索额图他们不必请旨,特事特办!”

韦仁磕头道:“奴才遵旨!”

“好了!起来吧。”康熙道:“小桂子,你想不想发财?”韦仁笑嘻嘻的道:“皇上不叫我发,我不敢发。皇上叫我发财,小桂子可不敢不发。”康熙笑道:“好,我叫你发财!你将这些刀剑,从刺客身上剥下的内衣、刺客的口供,都拿去交给一个人,就有大大一笔财好发。”韦仁一怔,登时省悟,叫道:“吴应熊!”康熙笑道:“你很聪明,这就去罢。”

韦仁退出上书房,捧了刀剑等物回到自己屋中。

他开锁进了屋,发现小郡主、方怡二女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上。见他进来,二女玉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韦仁见气氛有些尴尬,便问道:“刚才到了上书房时间久了,你们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小郡主连忙接话道:“我们已经吃了点点心,不饿了!”这时,方怡迟疑的问道:“你……你是公公?”韦仁见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顿时觉得暗地偷乐起来,答道:“是啊!我是公公,是宫里尚膳监副总管!”

“哦!”方怡低声应了一声,韦仁见她脸上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又仿佛露出一丝丝的惋惜的神情,心中又是一喜。

韦仁指着桌上的包裹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

“是什么啊?”小郡主好奇地问道。

韦仁抽出一把剑,指着剑上刻的字迹念道:“大明山海关总兵府。喂……”韦仁望着方怡问道:“对了!到了现在我还不知你们的名字呢?这样,我叫桂小宝。”

“我姓沐,名叫剑屏。”沐剑屏望了望方怡,见她没反对就接着说:“我师姐姓方,闺名单字一个怡。”

“好!沐剑屏、方怡,都是好名字。一听名字就知道都是美女!”韦仁摇头晃脑道。沐剑屏见他这滑稽的模样,按捺不住,“扑哧”笑出声了,方怡也咬着嘴唇强自按住笑意。

“小郡主!好妹子,你和我老婆、你师姐多大年龄呢?”韦仁凑到沐剑屏的耳边轻声问道。

“我十六岁,师姐十八……”沐剑屏不假思索地答道。

“小郡主!别……”方怡想出言制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年龄是不能轻易泄漏出去的,出了自己的娘家人和婆家人知道外。

韦仁得意地朝方怡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方怡无法,只好又狠狠地瞪了韦仁一眼。

韦仁将方怡放在床头的宝剑拿起来,放进那堆兵器中说道:“方老婆!皇上已经知道你们嫁祸给吴三桂,而且知道是你们沐王府的人干的。现在,你告诉我,你们的人在哪?要不要我给他们通个风、报个信啊?”

方怡用怀疑的目光望着韦仁,半天没说话。韦仁见她到这时还不信任自己,不由得怒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当即他在屋里使出“横扫千军”、“高山流水”两招,这时可不是在康熙面前,韦仁使出七八分功力,虽说招式不是很熟练,但是劲力却不比练了二三十年的高手弱。望着方怡二女惊讶的眼神,韦仁顿时气场大涨信口说道:“怎么样?这两招可是‘圣手居士’苏冈苏四侠亲授,还马马虎虎吧!”

沐剑屏、方怡听得他说到苏冈名字,都大为惊奇。韦仁更加嚣张的说道:“还有白氏双木白寒松、白寒枫请我喝过酒。另外,‘刘白方苏’四大家将中我熟人也不少!”说完不等她们发问,抱起桌上的东西出屋,锁上门,回合在宫门口等着的四名随从太监,骑着马向西长安街吴应熊在北京的寓所行去。

吴应熊听说钦使到来,忙出来磕头迎接,将韦仁接进大厅。

韦仁道:“皇上吩咐我,拿点东西来给你瞧瞧。小王爷,你胆子大不大?”吴应熊见今日韦仁奉旨而来,而且他趾高气扬,隐隐觉得势头不好,连连低声道:“卑职胆子小,不知皇上有何旨意?”。

韦仁道:“昨晚你一共派了多少刺客进宫去?皇上叫我来问问。”

昨晚宫里闹刺客,吴应熊已听到了些消息,突然听得韦仁这么问,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双膝跪倒,向着天井连连磕头,说道:“皇上待微臣父子恩重如山,微臣父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皇上的恩典。微臣吴三桂、吴应熊父子甘为皇上效死,决无贰心。”

韦仁笑道:“起来,起来,慢些磕头不迟。小王爷,我给你瞧些物事。”说着解开包袱,摊在桌上。吴应熊站起身来,看到包袱中的兵器衣服,不由得双手发抖,颤声道:“这……这……这……”拿起那张口供,见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刺客是奉了平西王吴三桂差遣,入宫行刺,决意杀死鞑子皇帝,立吴三桂为主云云。饶是吴应熊机变多智,却也不禁吓得魂不附体,双膝一软,又即跪倒,这一次是跪在韦仁面前,说道:“桂……公……公……公,这……这决不是真的,微臣父子受了奸人……陷害,万望公公奏明圣上,奏……奏明……”

韦仁沉吟道:“你这话,本来也有三分道理,就不知皇上信不信。小王爷,我这倒是有一个妙计,多半可以洗脱你父子的罪名,只不过太费事罢了。”吴应熊大喜道:“全仗公公搭救。”韦仁道:“请起来说话。”吴应熊站起身来,连连请安。韦仁道:“依你看,这些反贼是谁派去的?”吴应熊沉吟道:“微臣家严为大清打天下,剿灭的叛逆着实不少,这些叛逆的余党,都是十分痛恨家严的。好比李闯的余逆啦,前明唐王、桂王的余党啦,云南沐家的余党啦。”韦仁点头道:“什么李闯余逆啦,云南沐家的余党啦,这些人武功家数是怎样的?你教我几招,我去演给皇上看,说道我昨晚亲眼见到,刺客使的是这种招数,货真价实,决计错不了。”吴应熊大喜,忙命人叫来侍卫首领杨溢之。杨溢之上前向韦仁请安。韦仁教他将沐家拳演给他看。杨溢之遵命站到厅中,拉开架式,慢慢的一招一式使将出来。韦仁跟着他一招一式练了起来,不到一会功夫,韦仁便将这套沐家拳练熟。吴应熊未曾想这小太监聪敏过人,看来当今那位比外人言道更为厉害,不由得将轻视之心彻底消除。

杨溢之喜道:“公公聪敏过人,一学便会,我们吴家可有救了。”吴应熊连连作揖,道:“吴家满门百口,全仗公公援手救命。”

韦仁说道:“大家是好朋友。小王爷,你再说什么恩德、什么救命的话,可太也见外了。再说,我这就回宫回禀皇上,尽力而为,也不知管不管用。”说着包袱包起,挟在胁下,正准备走,他忽然回过身来道:“小王爷,皇上叫我问你一件事,你们云南有个来京的官儿,叫做什么卢一峰的,可有这一号人物?”吴应熊一怔道:“卢一峰是新委的云南曲靖县知县,现下是在京中,等候叩见圣上。”韦仁道:“皇上叫我问你,那卢一峰前几天在酒楼上欺压良民,纵容恶仆打人,不知这脾气近来改好了些没有?”

吴应熊一听大吃一惊,忙道:“卑职定当好好教训他。请公公启奏皇上,说道:微臣吴三桂知人不明,荐人不当,请皇上降罪。这卢一峰立即革职,永不叙用,请吏部大人另委贤能。”韦仁道:“这就好!”说着告辞出门。

吴应熊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大封袋来,双手呈上,说道:“桂公公,你的大恩大德,不是轻易报答得了的。不过多总管、索大人,以及众位御前侍卫面前,总得稍表敬意。这里一点小小意思,相烦桂公公代卑职分派转交。皇上问起来,大伙儿都帮几句口,微臣父子的冤枉就得洗雪了。”

韦仁接了过来,笑道:“好说!好说!”吴应熊和杨溢之恭恭敬敬的送出府门。韦仁在轿中拆开封袋一看,竟是十万两银票,想都没想先将其中五万两银票揣入怀里,余下五万两仍放在大封袋中。

韦仁回到上书房见过康熙,然后便绘声绘色地表述了,吴应熊吓得屁滚尿流的丑态。后来,他又告诉吴应熊皇上明见万里,一查刺客的武功,便料到是云南沐家的反贼所为。那吴应熊又惊又喜,不住口的颂赞皇上圣明。康熙听了微微一笑。

韦仁从怀中摸出封袋,从中掏出厚厚的一叠银票,说道:“吴应熊拿了五万两的银票交给奴才,说送奴才一万两,另外四万两,要我分给宫中昨晚出力的众位侍卫。”

康熙笑道:“你小小孩子,一万两银子一辈子也使不完了。余下的银子,你就分了给众侍卫罢。”韦仁说道:“皇上,我跟着你,什么东西没有?要这银子有什么用?奴才一辈子忠心侍候你,你自会照管我。这五万两银子,都赏给侍卫们好了。我只说是皇上的赏赐,何必让吴应熊收买人心。”康熙一听也就不再言语了。

韦仁来到上书房外的侍卫房,向御前侍卫总管多隆说道:“多总管,皇上吩咐,昨晚众侍卫护驾有功,钦赐白银五万两。”多隆大喜,忙跪下谢赏。韦仁笑道:“皇上现下很高兴,你自己进去谢赏罢。”说着将那五万两银票交了给他。

多隆随着韦仁走进书房,向康熙跪下磕头,说道:“皇上赏赐银子,奴才多隆和众侍卫谢赏。”康熙笑着点了点头。

韦仁道:“皇上吩咐:这五万两银子嘛,你瞧着分派,杀贼有功的,奋勇受伤的就多分一些。”多隆道:“是,是。奴才遵旨。”

康熙心想:“小桂子又忠心,又不贪财,很是难得,他竟将这五万两银子,真的尽数赏了侍卫,自己一个钱也不要。”

第四十一回 拒求助为难美人,允援手遇见灵兽

韦仁、多隆和张康年一齐退出。多隆从怀中拿出银票,韦仁知道他的心意,立即按住他的手,笑道:“多大哥的心意小桂子心领了!这是皇上赏给弟兄们的,说得不好听一点,这可是弟兄们卖命的银子,我小桂子虽然爱财,但是这些银子我是一分也不要的!”多隆神起大拇指赞道:“怪不得和桂公公见过的人,无不称赞兄弟韦仁年纪虽小,但是韦仁为人最仗义,待人最大方!这样那日哥哥请你喝酒、赌钱、看戏!”张康年在一旁目露敬重、感激之意,合着多隆的话语连连点头称是。韦仁笑道:“好啊!多大哥有请,小桂子必到!”然后低声在多隆耳边轻声道:“多大哥,皇上口谕对昨晚擒来的反贼不要都用大刑。这些人皇上还有用处。对了其中是不是有个长的白净的年轻人。”多隆想了想道:“是,是有个像书生模样的年轻刺客。兄弟是想……”韦仁奸笑道:“年轻人?书生?这样的人嘴是不是最容易撬开啊!多大哥,您说是不是?”多隆听了,连连点头道:“对!对!没想到兄弟真是机智过人。哥哥真是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韦仁拱手道:“多大哥谬赞!以后还要多大哥多多指教!侍卫兄弟们多多帮忙!”

多隆、张康年忙还礼道:“兄弟客气!岂敢!岂敢!”、“桂公公言重!言重!小人们定当效劳!绝不推迟!”

“那好!我这还有点小事,就先告辞了!弟兄们那就不去了,请弟兄们担待一二!”

韦仁从上书房回到住处,将到门口,见御膳房的一名小太监在路旁等候。那小太监迎将上来,低声道:“桂公公,那个钱老板又送了一口猪来……”韦仁没等小太监说完便伸手止住他的话头,将眉头一皱,骂道:“猪!猪!他是把这皇宫当猪栏怎么的?去,把那小子带来这来!”小太监见桂总管发火哪敢怠慢,连忙告罪飞跑而去。不一会儿,他便引着钱老板到了!钱老板连忙上前磕头告罪道:“桂公公,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下次再也不敢了,这就把猪带回去。桂公公,小的听说您最喜欢听评书。听说明日上午,在高升茶馆要讲《英烈传》的新章回,十分的精彩,您要得空去听听也无妨。”说着请了几个安,退了出去。

韦仁回到住处,进得屋来,见二女正望着自己,便问道:“你们是不是饿坏了?”沐剑屏道:“不饿!你回来时我们自己吃了一些糕点。”韦仁道:“好!我现在吩咐他们马上送饭。”当即,韦仁转身往屋外走去。他转身时,见方怡望着自己,嘴儿张了张,但是没有出声。

三人吃完饭,韦仁便出屋叫上李三清赶往西山训练营,找到现有的都知监各级大小管事官员,将皇上的旨意传达后,一起商量加速组建速度,扩充规模人员的事宜。然后交代相关人员在最短时间内,将这些东西起草一件密折,到时交给自己在上奏皇上。

待西山的事情完毕后,天色已晚。韦仁原本打算事情如果完成的早的话,还到离西山十里外的山庄去看看。自从舒玉莲、纳言敏珠她们搬到绿野山庄,他还只去过一回。这会子他还真有点想她们了!但是沐、方二女还在屋里等待,另外,明天和“青木堂”的弟兄们有约,他不得不赶回去。

上灯时分,二女躺在大床上,韦仁躺在小床上。突听方怡道:“喂!桂……,你是不是可以……”说到这里,有些结结巴巴。韦仁坐起来道:“美女师姐,有什么要让我帮忙的尽管说,不要顾忌!

方怡沉默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问道:“我们昨晚进宫来的同伴,不知道面前最后的情形如何,你可知道么?”韦仁摇头道:“不知道。你既然关心,我可以给你去打听打听。”方怡低声道:“多谢你啦。”沐剑屏道:“尤其要问问,有一个姓刘的,可平安脱险了没有。”韦仁问道:“姓刘的?刘什么名字?”沐剑屏道:“那是我们刘师哥。叫做刘一舟。他……他是我师姊的心上人!”

听到沐剑屏如是说,韦仁“哼”的一声,倒在床上不做声。见他突然如此,方怡情不自禁,忙问:“怎么啦?”韦仁道:“原来是要打听方姑娘的心上人啊!哼!”

方怡见韦仁的言语、表情,顿时心里觉得十分酸楚,泪水湿润了眼眶,低声道:“我……我只是想……要不……算了?”

沐剑屏见她这副模样,忙抱了抱她,对着韦仁柔声哀求道:“好哥哥!师姐有伤,就别让她着急了。你就帮帮师姐的忙吧!”韦仁摇了摇头,道:“好妹子!你知道我不是好人。给你好妹子帮忙,那是自己人,没办法的。帮别人,那是要代价的!”

见方怡无语。小郡主忙问:“桂大哥,你要什么代价?”

韦仁笑道:“这代价吗?不外乎钱财啊!好妹子是知道的,你桂大哥有的是,不愁!另外吗……”韦仁到此哈哈大笑几声,说道:“好了!让她先想一想,作为预支条件,看在好妹子的面上,明天我先去打听打听你们进宫的人的情况!好了,先睡了!”说完,韦仁便再不言语,闭眼睡了过去。

这一夜,自然有人难以入睡了!

韦仁住处是在乾清门西、南库之南的御膳房侧,往北绕过养心殿,折而向西,过西三所、养华门、寿安门,往北过寿安宫、英华殿之侧,转东过西铁门,向北出了神武门。那神武门是紫禁城的后门,一出神武门,便是出了皇宫,当下径往高升茶馆来。

不久,高彦超便走进茶馆,见到他使个眼色。韦仁等他离开后,在呆了一会,这才跟着出来上了预先准备好的小轿。

进了一座小小的四合院,与天地会“青木堂”的弟兄们见过面后,韦仁问起相约见面的缘由。送猪的钱老板,本名叫钱老本道:“韦香主,是张请帖,请咱们吃饭去的。”韦仁道:“那好得很哪,谁这么赏脸?”钱老本道:“帖子上写的名字是沐剑声。”韦仁装作一怔,道:“沐剑声?”钱老本道:“那便是沐王府的小公爷。”韦仁点头道:“‘花雕茯苓猪’的哥哥。”钱老本道:“正是!他请天地会青木堂韦香主,率同天地会众位英雄同去赴宴,地点在朝阳门内南豆芽胡同。”韦仁道:“竟然有宴席吃,为何不去?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咱就给他来个‘以静制动’又有何妨?”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众人商量定当,闲谈一会。挨到正午时分,韦仁又打扮成个公子哥儿的模样。他仍坐了轿子,在众人簇拥之下,往南豆芽胡同而去。

沐王府小公爷吗,沐剑声带着余人衣冠齐楚,站在门外将众人迎了进去。

双方见礼客套之后,韦仁认识了沐王府第一号人物“铁背苍龙”柳大洪。但是,让天地会众人没想到的是(当然韦仁除外),在这里竟然看到了徐天川。后来听解释,大伙才明白,原来当日是吴三桂手下卢一峰派人将其掳了去,后来为沐王府人所救。韦仁连忙向沐王府人众道谢。后来,当沐王府提出白寒松之事时,韦仁故意透露出皇宫皇上遇刺,有几名刺客被擒,并招认出来是沐王府小公爷的手下的消息。柳大洪、沐剑声顿时容颜失色,连忙追问消息的真实性、可靠性。听说消息来自韦仁在皇宫当差的内侍太监,立即请求韦仁帮忙打听并搭救。韦仁借此以勾销徐白二人之间的死伤之事为条件,同意出面帮助。另外,沐剑声还以个人名义请天地会帮忙寻找妹妹小郡主沐剑屏,韦仁也当仁不让的答应了下来。

双方讲定后,韦仁便率领青木堂兄弟回到那四合院中。众人纷纷担忧打探、拯救沐王府被擒人的极难。韦仁信心百倍的保证万无一失,众人半信半疑。

韦仁出钱请弟兄们吃完午饭后,告辞众人将太监服包起,坐上小轿离开。

到了半道,韦仁叫轿夫落轿,自己下轿步行回宫。

“当当、当……”

韦仁他走到一个小广场时,突然听到一阵锣声,这锣声与平常的不一样,让韦仁心里有一点好奇,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这时,他看到有一群人正围在前边,锣声便是从人群中传出来的。

募地,不知是谁高喊了那么一句说道:“好呀!这么小的猴儿竟然懂得敲锣!”“是啊!而且有模有样,还带点节奏,真是奇事儿、今天这一场把戏,一定好看得很!”紧接着!马上有好几个人附合着喊道:“对呀!瞧那小猴儿敲锣的样;真是又滑稽又有趣;多好玩呀,今天的把戏,一定会耍得不错!”

这几个人那么一嚷,顿时把广场四周其它的人都给惊动了,不由引起大家的好奇心,全都一窝蜂地朝着地走去,连那正在做买卖的人,也放下生意不做了,跟着大伙儿朝那儿涌去看个究竟。

韦仁见人群越来越密,急忙挤了进去。不一会儿,市场旁边的那片广场给挤得一个水泄不通,被这一大群着热闹的人围了一个大圈子。韦仁挤到前面,只见两只通体漆黑如墨的大犬,正呲牙咧嘴地围着场子周边交替巡弋着,将人们定在一个区域之内。场中一只金毛小猴,大约只有30厘米高,嘴唇宽厚,红艳,一双杏眼,上翘的鼻子,非常好看。它身着花衣的,手中正提拎着一副特制的小铜锣,正在“当当、当,当当、当,……”的敲打着。只见它毛色艳丽,形态独特,动作优雅,憨态可掬。四周的人们一见,不由得从心里马上喜爱起来。

韦仁一见这小猴立马认了出来。在前世,它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川金丝猴,别名狮子鼻猴、仰鼻猴、金绒猴、兰面猴、洛克安娜猴、长尾子、线子、线绒、马绒、果然兽、果然绒、金线绒,属灵长目、猴科、仰鼻猴属,群栖高山密林中。头顶的正中有一片向后越来越长的黑褐色毛冠,两耳长在rǔ黄色的毛丛里,一圈桔黄色的针毛衬托着棕红色的面颊,xiōng腹部为淡黄色或白色,臀部的胼胝为灰蓝色,雄兽的*囊为鲜艳的蓝色。从颈部开始,整个后背和前肢上部都披着金黄色的长毛,细亮如丝,色泽向体背逐渐变深,最长的达50多厘米,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好似一件风雅华贵的金色斗蓬。川金丝猴为体型中等猴类,因此的体形较大,一般成年雄体长平均为680mm。而这只金丝猴明显是只成年猴,但是体型却十分细小,可能是变异的原因,甚是难得。

这场子是倚墙设立的。韦仁往墙角望去,只见那里还摆放着一辆放在木箱的小推车,在车上还有一个支架,上面站着几只雄健的鸽子。不过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的与众不同之处:这几只鸽子均是通体暗灰色,头型线条流畅,前脑上的羽毛长得细、密、紧。其颈部短,既显得美观又有利飞翔。鼻型紧凑,长而平整,与前脑要连接紧凑。鸽眼明亮,有神、敏锐、清淅、色艳。它们的龙骨前端往上提,与尾部紧贴着。它们的前xiōng丰满,尾羽入下沉,呈平形状或租微往上翘。腿以短为好,但强劲有力。全身毛羽紧密、薄、富有弹性、柔软、有光泽。这就是优秀的良种军鸽品种之一——“森林黑”。韦仁在前世就是一“鸽迷”,因此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通过这一猴、二犬、数只鸽,韦仁便知这不是一般的杂耍卖解之流,而是真正的驯兽高人。

当他抬头看到一个着装破落、打扮邋遢的人,从小箱子里取出一卷东西,然后将其展开,插立起来。

原来那是一个横幅。韦仁一看横幅上所书的内容,顿时一愣!

第四十二回 能犬灵猴齐献艺,演武比试伸援手

“卖艺葬义父,比武赠奇珍。”韦仁心中念道:“只听说过‘卖身葬父’之说,从未听说过有‘卖艺葬父’之言。而且,既有奇珍又何愁葬父无钱,真是奇诡!”

姑且不提韦仁心中嘀咕,周围人群之中早已议论纷纷。有好事者这时已经出声了。

“喂!你到底是男是女?是男的就快点开锣耍戏,好的话!到时爷就赏你几个钱。要是女的,现在就把你那小脸洗个干净,让爷们看看,要是模样俊,就不要卖艺了!爷直接给你卖身得了!”

四周有人立即跟着唿哨起来,一片骚乱。

还有人跟着喊道:“什么奇珍,现在拿出来让咱们养养眼!”

那人好像聋子一样,不紧不慢地将家伙整治好,然后走到场中朝四周抱拳施礼,但是没有一句言语。韦仁仔细打量,发现那人虽看上去邋遢,但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和下颌微微露出的白皙,恰好泄露了一下信息。

早已配合默契,小红猴见那人上场后,不待吩咐就立即停止敲动手中的小铜锣,回到小推车前,先将铜锣放在一旁,再打开木箱,从中拿出数个圆环,熟练地在地上按次序将它们摆上——单个的、两个叠加的、三个叠加的,然后它又拿起那面小铜锣敲了起来!

随着,铜锣声音的节奏,那两只凶猛雄健的昆明犬(注:昆明犬是z国军犬训练队自行培育的优良犬种。1953年开始精心选育,1964年培育成功,经过历代班子的不懈努力,2005年成功培育的第七代昆明犬是z国唯一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军、警工作用犬。这里为情节的需要,让昆明犬提前了几百年出现。)依次匍匐着爬过单个圆环,接着一上一下跳过和钻过两个圆环,最后,它们又一左一右分别跳过第二位和第三位圆环。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好不精彩!顿时,四周之人轰然叫好。

这时,小红猴又将手中的小铜锣放下,再次从箱子中取出一个东西。人们一看,原来是个火折。只见它如人般,熟练地将两个叠加的、三个叠加的圆环中,位于第二位的两个圆环点燃,后,它跃到一旁,然后屈指于嘴中,一声清亮的哨声传出。两只大犬一前一后先后无惧地从圆环中一跃而过。这时,四周叫好声、鼓掌声四起。

表演完后的大犬趴在小推车旁边休息,那人过去奖励了它们几块肉干。再从箱子里拿出六个小球,然后在人群中强拉硬拽上来三个人,分别给每人两个球,让他们将球藏在身上。

待三人将球藏好后,只见小红猴红影一闪,围着这几个人身边飞快地绕了一圈。一转眼的功夫,它又回到场中。等四周观众回过神来一看,只见小红猴每只手中不多不少正好三个小球。四周又是一片叫好声。

那人将一个果子扔给小红猴后,走到场中就地捡起两块半截砖,五指发力一捏,“嘭"的一声,两手的砖头立时粉碎。众人大声叫“好!”韦仁暗惊这女子功力不小,这会他看见她的手指修长,肤色白皙,显然是一双女人的手。

这时,小红猴吃完果子,重新回到场中,将一张白纸举过头顶。还没等观众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到“吧!”的一声响,一道黑影划过,白纸被一分为二。这时,众人才发现那女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银色的长鞭。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场中响起:“小女子初登贵地,人生地疏,全仗各位照应。因小女子义父突然染上重病仙去,苦于身无分文,被迫卖艺葬父。小女子虽有几手三脚猫功夫,并不敢在真人面前夸海口,有个前失后闪,还望各位海涵!”韦仁一听便知她的官话中带着南方云贵的口音。话音刚落,只见她飞舞起长鞭,真个“纵打一线,横打一扇”,鞭影上下翻飞,相击作响,如银蛇飞舞,使人眼花缭乱。其身形如风摆杨柳,进退裕如,似舟行水上。“外行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内行人一看便知,她端地轻功非凡。

女子舞完一路鞭法后,气平神宁地抱拳道:“待会,有哪位下场能将小女子拽动而手不松算赢。如果他愿意出钱安葬我义父,必定有奇珍相赠!”

话音刚落,人们你推我搡,就是没人敢出头一试。半天,忽然一个精壮汉子跳进圈子,红着脸说道:“俺来试试!”一边说,一边拾起长鞭的一头,运力就拉,不料女的将臂一甩,那汉子立脚不住,竟一个筋头栽出五六尺外。他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这不能算,那用的是巧劲!”女子笑道:“不妨再试。”

那汉子便又走上前拉这姑娘,谁知任凭他怎样使劲,那女的虽是来回转动,身子却像粘在地上。汉子挣得满脸通红,女子却在顽皮地笑。他只好松手认输。

后来,接连有几个人均败下阵来。

众人见那女子功夫不错,真心为她叫好,小红猴便翻过铜锣收钱。正在这时,圈外忽然大乱,几个彪形大汉一边推人,边用鞭杆捅着看热闹的人,“闪开!闪开!‘威武镖局’少镖主借道!”说话间,人群被强行推出一条通道,韦仁被踉跄的人群先后碰撞了数次,他顿时怒气横生,向来人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清瘦少年滚鞍下马,将马鞭子随手扔给从人,捋了捋袖子走上前去问:“我是‘威武镖局’的马彪,听说这里有奇珍,特来见识见识!喂!赶快把它拿出来吧。”

那女子作揖道:“回少镖主话,你只要将小女子拽动才能看到它。”

“好啊!”马彪嘿嘿一声冷笑,说道:“我倒想领教一下你的功夫!”说着上前便扯。他根本没有去抓那鞭子,直接奔女子的手而去。看来这马彪功夫不弱,一伸手便搭住女子的手腕。

二人刚一搭手,只见那女子忽地将手一缩,后跃一步,将手中的长鞭甩出。穆里玛一侧身闪过皮鞭,邪笑一声抢步仍用手去拉,女子让无可让,一翻身滚到一旁,一个鲤鱼打挺立起身来道:“别耍歪门邪道,拿出真功夫来!”众人听了立时大哗。韦仁一见,一纵身一招“铁锁横江”格住马彪的手臂,道:“为人要光明正大,是男人有本事,你就用真功夫拉动她,旁人自没说的。现在你用指环暗器伤人,真是卑鄙的很!”

原来,马彪为了取巧,根本没用功夫,便用暗藏于指端的指环伤了女子,将她逼退,想借机讹诈。谁知那女子反应敏捷,加之韦仁携怒出手,并明言自己暗器伤人。顿时懊恼不已,当时收手道:“哼!休得胡说八道。输了还要狡辩,就她那模样怎可能真有奇珍,全是骗人的江湖术士之言!走,本少镖主没工夫和你们胡搅蛮缠。”

说完,翻身上马,带着手下急急忙忙地离去。经过这一闹,周围的人群感到意兴阑珊,纷纷散去。

韦仁见女子捧着手掌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摇了摇头,没回答。

韦仁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交到女子的手中道:“这些银子你拿去安葬你义父,剩下的给自己治治伤,买件衣服,好好梳洗打扮一下。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嘛!”

说完,韦仁转身准备离开。

“恩公慢走!”女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韦仁回转身来,只见女子走上前来,将银票交会韦仁手中道:“您是我这么久遇见的第一个真心的好人!不知你有没有时间,我想带您去见我的义父!”

那女子在前方引路,两只大犬拖着推车。而小红猴跟韦仁很投缘,它此刻正坐在韦仁的肩膀上。当然,这是韦仁手中有顺路买的一些果子和坚果,通过它们,他很快让“金儿”(“金儿”是小红猴的名字)投靠了自己。

看来天桥附近的那间破庙和自己确实很有缘分。韦仁跟着那女子一路走来,便到了那熟悉的小破庙。见了那破庙,他不由得想起那名心性恬静、温文尔雅与苏麻喇姑有得一拼,深受汉族儒家文化熏陶的姑娘舒玉莲,想到她那双洁净明亮的眼睛,心中不由一暖。

“恩公!到了。”女子的言语传入到韦仁的耳朵,他马上醒悟过来,跟着她进了小庙。这时,他发现原本在自己肩膀上“吱、吱……”不时叫唤的“金儿”,早已沉静下来,到了破庙庙门口,它自己下来竟然如人一般先整了整衣服,抹了抹脸后,再跟着女子走了进去。而那两只昆明犬“大黑”、“二黑”被解开皮项圈后,不待吩咐,它们就忠实地守在庙门口。

韦仁跟着走进破庙。只见原来舒玉莲躺着的地方,此刻又躺着一个人。只是看到那人的一头白发,便知道生病者是一位老者。那女子走到老者身边,在他的耳边低声嘀咕了片刻。老者原本闭合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韦仁感到两道锐利无比的目光,如剑光闪过,仿佛要划破自己的心xiōng。

“好厉害的目光!”

第四十三回 奇人悲情赴忠义,义仆舍身酬恩情

“恩公请过来!我义父有请。”那女子站在老者身边向韦仁喊道。

闻声韦仁点了点头,慢步走到床边。突然,躺在床上的老者右手如电闪般探出,将韦仁的左手腕扣住。待韦仁反应过来,运气正准备出手反击时。老者扣住他的手指业已松开,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出,那女子急忙伸手在她的xiōng口上下往复抚摸着,嘴里低声念道:“义父、义父……”

过了好一阵,老者口中的咳嗽声才得以平息,但是他的嘴角却沁出血丝。老者的脸色此刻看上去惨白得很,他重新挣开双眼,眼色浑浊无神,让韦仁暗地怀疑刚才所遇到的那如电般的眼神,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老者示意女人将自己扶起来,倚墙靠好。然后,他向韦仁招了招手,韦仁知道老者刚才的举动是无恶意的,加之他看到那女子明亮的大眼睛里露出安慰、鼓励和请求的目光,因此,他没有迟疑走到床边行礼道:“晚辈韦仁见过老前辈!”

“你很好!绮儿赞你是个好人,老夫已经快到油尽灯枯的时日了!现在只能希望上苍,不要对我‘逍遥兽王’武士民太过无情,也希望咱瑶家的盘王能保佑绮儿。”老者武士民望着韦仁低声道:“小伙子,你坐下来。不知道老夫能不能耽误你一些时间?”

“没关系!老前辈,晚辈有的是时间。”韦仁又看见女子眼中传来的乞求目光,加之,他的好奇心已经在心中发芽了。当即盘腿坐了下来,安静地听老者讲述了一段奇人异事。

在明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一个男孩出生在广东南海一个官宦家庭。其祖彭龄为进士,曾任知县;父思浩,廪生,有才名。据说,他出世时“甘露降于庭槐”,故名瑞露,后改名露。这个男孩的出生注定要引出一段惊天动地的传奇轶事。

5岁时,邝露就显露出不凡诗才,可应声作诗。他早年丧父,家境中落,他“以父、祖皆能诗而业未竟也,益力学苦吟”,每当诗兴大发,往往废寝忘食,行吟时甚至“抵触树木”,或者“倾坠坑堑而未尝觉”。

15岁时,邝露参加会考,他以楷、行、草、篆、隶五种书体答卷。被考官认为他“违制”,降黜五等,以示惩戒。可是他若无其事,大笑拂袖而去,从此不事科举,自我行事为“放诞纵酒,或散发徜徉于市中,傲然不屑”,整个是风流自赏、玩世不恭,为当时的礼法之士视为疾世愤俗之“异类”。

在崇祯七年(1634年)正月十五的上元佳节,邝露与友人乘醉策马,纵游花灯夜市,冲撞了南海县令黄熙出巡仪仗,邝露不避,反而信口赋诗“骑驴误撞华yīn令,失马还同塞上翁。”以示讥讽之意。就此惹下大祸,被逼得远走他乡避难。

此后,邝露度桂岭、泛洞庭、涉九江。东至会稽、金陵,北上京华、幽燕,历时五年之久。他沿途赋诗数百首,诗名远播吴、楚、燕、赵,在扬州,他写了十二首《赤鹦鹉》,为世人所传诵,因而有“邝鹦鹉”之誉。

当他浪迹广西时,深入瑶民“岑、蓝、胡、侯、盘”五姓土司境时,遇到广西苗寨土司云英之女亸娘,于是成就了一段旷世奇缘悲情。

当时,云亸娘看到瑶寨瑶人懒惰怠慢耕耘,喜好私斗,便亲自劝告农桑之事,深得寨民部众拥戴。后遇辖内汉民为蛮溪洞岑猛部放蛊毒害,云亸娘又亲自为他们医治蛊毒,并且及时将这一情况上书按察使。按察使想要征讨岑猛部,于是向土司云英求助,云英不肯答允。云亸娘陈清利害劝起父出兵助阵。然而岑猛部实力雄厚,云英部兵败。

此时,正值南海邝露避难于斯,为土司云英部众所擒。云亸娘亲自审问他,见他俊朗正直,为有识之士,当即将其释放,拜为记室(执掌文书之类)。邝露帮助瑶寨训练新军,以古琴“绿绮台”调教出神鬼莫测的“天姬舞阵”,深得年轻貌美的云亸娘爱恋。

这时,一心想取代土司统治瑶寨的巫医掌庙师,想方设法拆散两人独霸云亸娘,于是挑拨土司云英,用防止邝露负情为借口要对其种鸳鸯蛊。云亸娘为表真情与其一同受蛊。

后云亸娘用邝露所献之计,乔妆为瑶女跳月,混入岑猛之寨中,盗其毒槊,将其擒获,降服其部众,与邝露大胜而归。

适逢李自成陷京师,明王朝覆亡。接着,清兵入主中原,南明政权相继更迭。清兵进攻广州,值此国破家亡之际,邝露陷入两难。云亸娘义无反顾地支持他返回广州,参加抗清保家的战斗。下山前,土司为云亸娘与邝露种下鸳鸯蛊毒,以防邝露不归。

云亸娘久等邝露不归,又值巫医掌庙师逼婚,于是云亸娘用计骗得解药,奋不顾身押送送粮草下山,与邝露并肩守城。广州城即将失陷之际,云亸娘与邝露为掩护百姓撤离,将清军引进四方城引爆城池,与敌同归于尽,两人以生死相依的真情演绎出一场浪漫凄美的爱情悲剧。

当年临离开瑶寨前,云亸娘将自己年仅五岁的独子邝南风,托付给自己最信任的贴身侍卫苗花凤。后来,云亸娘与邝露身亡后,土司云英闻讯一病不起,瑶寨所有的权力被巫医掌庙师掌控。清兵入境时,巫医掌庙师卖主求荣,将土司云英交给清军。自己被清廷册封为新的土司。

幸亏苗花凤早有准备。她见情形不对,立即带着幼主从土司府中的暗道逃出了瑶山。

苗花凤是苗族人,早年和她的母亲被人贩由云南转卖到广西。一次,云亸娘到镇上“赶场”时,正好运到苗花凤的继父准备把她卖掉。云亸娘当即用两篓山货把她买下,从此,苗花凤便成了云亸娘最亲信的侍卫和婢女。

苗花凤带着邝南风一路上东躲西藏,颠簸流离,历尽艰辛逃到云南怒山。为了斩草除根,巫医掌庙师联合蛮溪洞岑猛残部一路不停地追杀,一直至怒山最终还是追上了苗花凤两人。就在苗花凤受伤力竭,眼见两人性命不保之时。突然山林间腥风大作,兽吼震天,从四面八方扑出各种大小野兽近百头,将众人围在当中,顿时是他们惊栗得不够轻举妄动。待场中争斗平息,这时又从山中走出一头大象,它高约六尺有余,体重、头大,耳大如扇,鼻长硕长,呈圆筒状,伸屈自如。巨大身体为四跟粗大如圆柱的肢腿支撑着,行动间地动山摇般,威猛吓人。高高的象背上坐着一名五十上下的大汉。随着冲出数十名身着苗族服饰的武士,在外将他们重重围住。

这是在当年苗疆威名赫赫的“五毒教”衰败后,原本一直臣服其下的“百兽门”趁势而起,在征服“五毒教”剩余势力后,“百兽门”的门主“蛮荒天王”武强成为了苗疆的新霸主。

“百兽门”门主以下是左右护法“三命怪婆”蓝金、“万古心魔”古田乐,下设三堂,首堂“兽王堂”、二堂“血士堂”、三堂“五毒堂”,再下设十八峒。鼎盛时,“百兽门”门徒达上万人众。

“百兽门”总坛设在怒山主峰碧罗山。当日,“蛮荒天王”武强听报有人犯境大怒,立即率手下儿郎下山迎敌。谁知是有人追杀妇孺二人,原本武强并不是心底和善之人。但是他看到重伤的苗花凤时,她那酷似自己亡妻相貌,拨动了他埋藏二十年的那一丝情愫。

武强是汉人,出生于山东孔夫子的家乡。他原本是一个读书人,在多次科举落地之上,流落到山西跟着商帮学做生意。他天资聪慧,又有才学,经商之事上手快,于是很快脱颖而出,被商帮头看中委以重任。

然而,在一次他带队到云南走帮的过程中。他的马队被当时的“五毒教”所劫抢,财物被抢,所有人均中毒、或者直接被杀。只有他以命相搏,纵身跳入高崖下的大河之中,被一苗家少女所救。后来,他与这苗家少女结为了夫妇。这苗家少女就是当年“百兽门”门主唯一的爱女。

从此以后,武强在“百兽门”习练武功及驯兽绝技,在短短五年内便在门中独占鳌头,尤其是他在驯兽方面是个天才,不仅熟练掌握“百兽门”创建百年来,第一个在最短时间内,练成驯兽绝技,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禽鸟方面也有很大程度的突破。因此,很快成为“百兽门”首堂“兽王堂”的堂主。

后来,武强苗家的妻子在产子时运到难产,急需“五毒教”的镇教圣药“五宝丹”治疗血崩。但是,当年的“五毒教”教主借口“五宝丹”已经用完,没有给武强药,结果他的妻子在生下儿子后,便因止血不住失血过多而亡。夺财害命之恨未消,见死不救之恨又生,但是武强知道,此时的“五毒教”在云南苗疆的势力是如日中天,他立誓学习越王勾践之“卧薪尝胆”,做十年的打算。尤其是,他岳父亡故后,临终前将“百兽门”门主之位传授予他,他更加励精图治,一方面向“五毒教”卖好求乖,另一方面暗中招兵买马,积蓄力量。

武强的儿子便是武士民。武士民从小被其父严格训练,加之他也是个聪慧无比的孩子,又自小在苗疆山岭丛林中长大,结合了汉苗两族的文化精髓,因此,不仅是在武功修为,还是在驯兽驱兽方面都是长于同年之人。后来,在他十五岁时,在一次机缘巧合的境遇下,他救了一名遭遇雪崩被困濒临死亡的老人。这老人叫无极子,是武林古老流派——“逍遥派”存世的最后一人。因受伤过重,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他仅仅来得及传授给他“小无相功”口诀、一套“天山六阳掌”和“生死符”功法,便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境。无极子在临终前用“醍醐灌顶”的功法,将自己剩余的功力传给武士民。虽说是无极子残余的功力,但也是有近二十年的功力。于是,武士民在十八岁时打败门内所有高手,成为“百兽门”史上最年轻的首堂“兽王堂”堂主,在“百兽门”征服“五毒教”一役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武强看到苗花凤时,他便以要求她发誓嫁给自己为妻作条件来解救她两人。为了报答恩主救命及知遇之恩,苗花凤咬牙答应了年纪大于自己近三十岁的武强的要求。

第四十四回 醍醐灌顶传神功

为了躲避清廷和仇敌的追杀,邝南风改名为云南风,拜“蛮荒天王”武强为义父,成为“百兽门”的二少门主。他长大后娶苗家女子为妻,十七年前他生下一女叫云绿绮。女儿生下不久,云南风夫妻双双身亡,“百兽门”门主武士民便将云绿绮收为义女。

一年前,“五毒堂”堂主“毒手凤凰”齐娜姬野心勃勃,不惜投靠了“平西王”吴三桂,并勾搭上“血士堂”堂主“yīn阳秀士”司徒欢,yīn谋暗算了武士民,将他重伤夺取了“百兽门”,重建了“五毒教”。

在这危急时刻,云绿绮利用“yīn阳秀士”司徒欢垂涎自己的年轻貌美,不仅躲过了“五毒教”的追杀,而且将重伤的奄奄一息的武士民和他精心培育、训练出来的几只灵兽救出。

一年来,“五毒教”一直没有停止对她们的追杀。她带着重伤的武士民和这几只灵兽躲躲藏藏,由南到北,来到来到京城。直到进入直隶境内,由于武士民身体情况恶化,为了完成他的最后心愿,云绿绮只好冒险,改头换面以“卖艺救义父、比武赠奇珍”的方式,挑选合适的人选。

谁知接连半个月的时间,看客多余真心人的多得多,庸人多余能者多得多。好不容易其他条件满足者,又不为云绿绮所喜,不过这是云绿绮的私心罢了。

今日,云绿绮遇到韦仁便认定他。只见他与自己年纪相仿,穿的是件海青长袍,外罩着一件黑色团花、暗红底的马褂,一条既粗又黑的发辫,亮而直。长袍马褂不宽不窄正合身,罩在他那颀长的身躯上,显得他秀逸挺拔兼而有之,相当不俗。韦仁在宫中住的日子越久,居移气,养移体,食用既好,见识又多。如今为康熙宠幸,又身居要职,周近之人多为巴结恭谨,成天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架势,无形中已养成为上者的气势,让人信服。加之,在云绿绮遇到危难之时,韦仁挺身而出,仗义出手相救,毫无所图,更让少女情乱意迷!

武士民端相他半晌,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原本要对你多进行些考验,但是那些贼人已经尾随而至,实是无有机会。今日你我能有相见之缘,已是天意如此!染天下不如意事常十七八,也只好将就如此了。”沉吟片刻,又望了望云绿绮,只见她又点了点头,武士民似乎心意已决,说道:“看你貌相天庭饱满,眉清目秀,确实福缘深厚之人,或能办我大事,亦未可知。好,好,乖孩子,你跪下磕头罢!”

韦仁现在身份不同,除了皇上、太皇太后、师父陈近南以外,大多是旁人于己磕头见你,加之他来之前世,原本平日里便对磕头最为反感。今日他见云绿绮乞求的目光,感她悲情的人生,加之武士民本是将死之人,年岁恐大自己多多,心想向他磕几个头是未尝不可,当下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咚咚咚咚的磕了四个头,待要站起,武士民道:“再磕五个,这是本门规矩。”韦仁应道:“是!”又磕了五个头。

武士民道:“好孩子,好孩子!你过来!”韦仁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前。

武士民抓住他手腕,向他上上下下的细细打量。突然韦仁只觉脉门上一热,一股内力自手臂上升,迅速无比的冲向他的心口,不由自主的便以内力相抗。武士民的内力一触即退,登时安然无事。韦仁知他是试探自己内力的深浅,道:“晚辈功力甚浅,教前辈见笑了。”

武士民问道道:“很好,很好。你所学是否为上清心法?”韦仁答道:“我师父叫陈近南。”武士民一听眼前一亮,激动道:“没想到,没想到!久闻‘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之名,听说此人忠肝义胆,堪称‘现世关公’,神交已久。没想今日能和他共授一徒,真是旷世奇缘。快哉!快哉!陈近南的绝学‘重阳天罡功’也是出自道家。这与我‘逍遥派’的功夫倒也相容。刚才我试了试你放入内力,发现你小小年纪已经能入二流高手之列,是不是有过什么奇遇啊?”韦仁见身边的云绿绮也好奇地望着自己,如实他凑到武士民的耳边,将自己修炼的“yīn阳双修术”,以及强采皇太后的内力一事讲述了一遍。武士民更为关心道:“好!很好!原本还以为陈总舵主为人刚正,所教之徒弟必为方正之人。没想到你确是另类,又擅长此功法,确为继承我‘逍遥’一派功夫的上上人选。难道真是我‘逍遥派’祖师爷在天之灵,可怜后人之遭遇,垂怜于我!”话说于此,武士民的泪水流了出来。

武士民毕竟是前辈之人,片刻便回过神来。只见精神振奋道:“既然上天、祖师均有明示,今日成全你,也就是成全我自己。还等什么!绮儿你在外守着,没有我的招呼。不管里面发生任何的事情,你都不能进来!不管任何其他人想进来,就是拼了你的命也要阻止他!听到没有?”

云绿绮点头带着“金儿”和庙内的其它动物离开,并关上了庙门。

“孩子,你过来!”待韦仁走进身边,武士民道:“待会不论有任何事情发生,你一定要守住心神,不能有丝毫私心杂念。”说完,他双手一挥,两袖飞出,搭上韦仁肩头。韦仁只觉肩上沉重无比,双膝一软,便即坐倒。武士民突然身形拔起,在半空中一个筋斗,左足在屋梁上一撑,头下脚上的倒落下来,脑袋顶在韦仁的头顶,两人天灵盖和天灵盖相接。没等韦仁回过神来,突觉顶门上“百会穴”中有细细一缕热气冲入脑来,将他嘴里惊呼憋回喉中。耳边只听见武士民严厉的话语:“凝神静气,不得分心!”只觉脑海中热流滚滚,霎时间头昏脑胀,脑壳如要炸将开来一般,这热气一路向下流去,过不片时,再也忍耐不住,昏晕了过去。

只觉得全身轻飘飘地,便如腾云驾雾,上天遨游;忽然间身上冰凉,似乎潜入了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一时在宫中与苏麻喇姑嬉戏,一时又在苦练武功,但练来练去始终不成。正焦急间,忽觉天下大雨,点点滴滴的落在身上,雨点却是热的。

这时他头脑却也渐渐清醒了,他睁开眼来,只见武士民满身满脸大汗淋漓,不住滴向他的身上,而他面颊、头颈、发根各处,仍是有汗水源源渗出。韦仁发觉自己横卧于地,武士民坐在身旁,两人相连的头顶早已分开。而云绿绮坐在武士民身边珠泪满面。

韦仁一骨碌坐起,道:“你……”只说了一个“你”字,不由得猛吃一惊,见武士民的脸,此刻竟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满头浓密头发已尽数脱落,苍老了许多。

武士民眯着双眼,有气没力的一笑,说道:“大功告成了!孩儿,你福泽深厚,远过我的期望,你向这墙壁空拍一掌试试!”

韦仁不明所以,依言虚击一掌,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好好一堵墙壁此刻被击穿一个大洞。韦仁惊得呆了,道:“啊?!”他来回翻看自己的双手,实实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武士民微笑道:“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你向上一跳试试!”

韦仁好奇心起,双膝略弯,脚上用力,向上轻轻一跳。身子竟然飞向半空,眼见头顶就要撞上庙顶,他忙深处右掌,只听见“砰”的一声,飞尘四扬,眼前一亮,半个身子已穿破了屋顶,还在不住上升,忙伸手抓住屋顶,落下地来,接连跳了几下,方始站住,如此轻功,实是匪夷所思,不由欢喜不已。

武士民微笑道:“师父我五十余年的勤修苦练,在加之你自己机缘所得,岂同寻常?”

“谢师父赠予之大恩!”韦仁闻言感激得跪下磕头。

“只要你内心感恩,将我所托之事办妥,完成我的遗愿,也不枉你我师徒情谊一场。起来吧!”武士民让韦仁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陈旧的书册交给他道:“这是我‘逍遥派’绝学‘小无相功’、‘天山六阳掌’秘笈,你将其收好。那‘生死符’对人太过yīn毒狠辣,只可口传,不得书授。现在你便附耳上来!”

韦仁依言上前。武士民在他耳边将“生死符”的功法详细地传授了一遍。经过反复讲授,用了很长时间,韦仁才将其学会。

此时,武士民已经是气喘吁吁,脸色灰白。

他把云绿绮的手放到韦仁手中道:“孩子!绮儿就交付于你,她从小无父无母,现在为师又要去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云绿绮听到此言,顿时大哭。韦仁忍着泪,点了点头。

武士民突然眼睛神光一现,重重地说道:“齐娜姬那贱婢、司徒欢那贼子,你一定要她们不得好死,替为师报仇!”

见韦仁点头答应,武士民顿时高兴,用力从左手指上脱下一枚蓝宝石指环,将它套在韦仁手指上道:“这是我‘百兽门’门主令,带上它便是门主了!报仇后,你要重建‘百兽门’!”说到此,武士民突然间全身发抖,双眼一合,头颅一歪,身子倒在韦仁怀中。

“师父!”

“义父!”

第四十五回 镖局谋事诡秘现

这段时间,京城里十分的热闹,主要有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两月前,当今皇上为了吸收江湖高手,加强皇宫的侍卫力量,由内务府出面,在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广发武林贴,比武聘请大内供奉。当时,上千名江湖人士齐聚京师,比武应试,好不热闹!共有一百零八名江湖高手被选入大内当值。

第二件事是,一个月前,在“正阳门”外大街,紧挨着“正阳门”外。临街建起了五大间,你看它画栋雕梁,美轮美奂,气派异常。那是正中的一间门头上挂着一块匾,黑底金字,笔力千钧:“仁威堂”。听说,这几个字是书法名家耿介所书。

谁也不知道,仁威堂是个什么样的字号,干什么的,真的,谁也不知道。

当时华灯初上。

“仁威堂”前,灯火通明,光同白昼。

“仁威堂”前,车水马龙,冠盖云集。

临街五大间之前,一式长几,上铺红锦,收礼处是人流川流不息当时,“正阳门”外大街的这一段,车马都停满了。在签名薄上镶过彩缎上的签名,也已经超过了大半。这表示,来自各地各阶层的贺客,皇族亲资,王公大员,武林豪雄,富商巨贾,豪门巨绅……

站街的步军,“查缉”、“巡捕”两个营的便服好手,北从“正阳门”,南到“东西珠市口”,两头一拦,街两边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禁卫森严,滴水难透。

后来,人们对“仁威堂”的主人仍是茫然不知,但是名闻天下的“八大皇商”之首的范家,其“四通钱庄”现在是“仁威堂”手下的产业之一,范家范三拔成了“仁威堂”的执事。另外,王、靳、王、梁、田、翟、黄等七家均有产业加入。这怎么不让全直隶震动了!

第三件事是,七天前,京都“三大镖局”——“武胜镖局”、“威武镖局”、“义远镖局”中“义远镖局”接了一趟镖,就是为关外的一参商保送一批药材进京,其中有整副的药材是十大箱,不过其中包括一箱上好的东北老山参,一支上了百年的何首乌,总价值达黄金两千两。结果半路上失了镖,“义远镖局”总镖头“千手叟”欧阳林身负重伤,护镖的镖师、趟子手十八人,死七重伤五,余者人人身上带伤,可谓是全军覆没。加之,失镖后加上赔偿金额达黄金三千两,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清晨,在永定门大街入珠市口的拐角处,有一座不小的建筑,门头高立,上横一块横匾黑底金字,写的是“义远镖局”。看上去气势不小,但是门口两侧垂挂的两盏白色灯笼,便显得有些凄惨。此刻,镖局的两扇门儿尚未打开,从大街的另一头走来一个手中拎着简单行囊的青衣少年。他来到镖局门前站定了,仔细打量了这间镖局,点了点头。

正打量着,两扇门儿呀然开了,从里头走出个姑娘,手里提着扫把、簸箕。

姑娘年可十六七,一身白底小红花裤褂儿,挺合身,把姑娘刚健婀娜的身材全显露了出来。姑娘长得也真不错,很白净,柳眉杏眼瓜子脸,粉妆玉琢的小琼鼻,鲜红一点的小嘴,两眼闪动着慧黠,也透着几分逼人的灵气。

姑娘出门儿来看见了少年,可是她没在意,本来嘛,街上路人多得很,路是人走的,门口来了个人,有什么稀奇?何况一个大姑娘家,留意一个生人,尤其是个男人,也没来由。

姑娘寒着脸打扫上了,镖局门前的街面不短,看那双欺霜赛雪的白嫩柔美,便知道姑娘平日里很少干这种活,但是她仿佛有一种力量在支撑她,一直咬牙坚持在干着。看上去让人觉得心疼不已,真叫人很不得上前夺过扫把来,替她cāo劳一番。

可是那少年一直没有那么做,不但没有那么做,竟然而且站在那儿看姑娘扫地,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这么样个人儿,姑娘她就不能不在意了。

姑娘停下手,直腰转脸凝望少年。她这一打量楚韦仁,呆了一呆,一双杏眼之中的冷色退了许多。她上下打量了韦仁一下,然后她开口说了话.话声清脆甜美.好好听:“你……没看过人扫地?”

少年微微一笑道:“是啊!普通人扫地看多啦!美女扫地还是第一回,那姿态、那神情,简直就是一副美丽的画一样。”

姑娘一听心中舒畅,如喝了蜜糖一样,近日里压抑的心好像现在松了一些。她虽然眼角已带有稍许笑意,但是嘴中仍是啐了一口道:“浪徒子一个。看来你也没干这活!怎么,看不清扫地之人!”

“那里!那里!其实我觉得这活儿没什么不好。圣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可是修身的第一步。”

“你倒是挺会说话的,谈吐不俗,知道修身,大半你是个读书人。”

“不全是.也当不起,因为我并不专.别的也都涉猎了,多少都会一点儿。”

姑娘发觉.这个人不但谈吐不俗.而且说话有意思.当然,对这么个人就更在意了:“刚听你说,你上京来了,显然你不是本地人?”

少年道:“不是。”

“那么你一大早站在我们镖局门口——”

“我想来找个差事儿.来得早了点儿。”

“怎么说.你想上我们镖局找个差事儿?你怎么知道我们镖局缺人手?”

“打听来的。”

“既然是打听到的,应该知道我们镖局最近发生的的事情,。这种情况,你还有上我们镖局谋事?”

“我说实话,姑娘可别在意。”

“不会。”

“我知道贵镖局前些日子失镖,总镖头及局中人手损失惨重。这对镖局是件不好的事情,但是对我来说,就不见得是件坏事了!”

姑娘皱了皱眉头道:“此话怎讲?”

“姑娘,我知道在京城有三大镖局,均是名震直隶,号达三江。镖局中人才济济,像我这样刚刚出道的无名小卒,如果投身其中,凭自己的技艺是很难出人头地的。但是现在贵局遇到这样的局面,却给了我一个机会,俗话还说得好:“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这才是我到贵局谋事的真正原因。还是说实话,仍请姑娘别在意,我有自知之明,有多大命,吃多少饭,在其他镖局显不出我来,再说他们也未必要我。”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要你?”

少年笑了:“我也只是前来试试运气,不过我认为,比上威远镖局去,能成的成份大一点。”这人说话可是真有意思,真的有什么说什么,不隐瞒,不掩饰,也不拐一点儿弯。

姑娘又忍不住打量了韦仁一阵,然后道:“呃……?我们这儿管吃住,可是给得却不多,我们是短人手,实际上我们却养不起人手。好吧!不过这事我做不了主,现在镖局是我姐说了算。走!我领你去见我姐。”

“多谢姑娘!”

“好了!别酸了。”姑娘见少年如书生般做派,但是其中又透露出一丝诙谐之意,不由忍住笑意瞪了他一眼道。

这种谋事儿的,姑娘是生平头一回碰见,要是她做得了整个儿的主,她会用他,一点儿都不犹豫。

姑娘把扫把、簸箕往门口一搁,带着少年进了镖局。

少年跟在姑娘身后,发现她走路的姿态很好看。

镖局不小,分前后院儿,后院儿许是住家。前院儿是演武场,很大的地方,不过此时空空荡荡的,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在那打扫。两侧一间间屋子不少,可是都上着锁。

看到姑娘带着人进来,他们都和她见礼问安道:“二姑娘早!”然后用疑问的目光望着姑娘身后的少年。

少年并不以为不妥,他紧跟着姑娘,目不斜视的。

姑娘领他来到一间不大不小的客厅。

客厅里摆设很简单,但是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姑娘让韦仁稍坐一下,还给他倒了杯茶,然后走了。

韦仁没坐。他这看着最显眼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文天祥的“正气歌”。前世,韦仁在机关也称得上是小才子一个,见墙上的字是一笔相当不错的行书,龙飞凤舞,铁划银钩,不过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秀丽之气。最后,他目光落在署名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复姓,两个字“欧阳”。

正看着,传来了步履声,矫健轻盈。

韦仁回身看去,外头进来了两个人,一位是刚才那位姑娘,另一位,也是位姑娘。看年纪,比刚才那位是大上二、三岁,黑底红花裤褂儿,一般的刚健婀娜,比起来她身上多了股透人的灵气,还有股凛人的冷意。

他脸上没一点表情,一双霜刃般冰冷目光打量了少年,然后道:“坐。”

“谢谢姑娘。”

分宾主坐下,头一位姑娘,就站在后来那位身边。

后来那位凝眸冷望:“咱们直话直说,我妹妹把你的来意已经告诉我了,我不多问了。现在,你告诉我尊姓大名。”

韦仁道:“我叫韦仁。韦昭的韦,仁义的仁。”

“好名字!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本镖局这次正经历生死关头,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就算是挺过去,也是元气大伤。原本局里确实缺人手,本不应将你拒之门外。但是,我‘义远’以义字为先,我看你还是要好好在思量一番,再做决定为好!”

“好!就冲姑娘这句话,这‘义远’我进定了。和我在一起过的人,都说我这人带运,说不定我进了‘义远’后,‘义远’不仅能化险为夷,而且前途不可限量也说不定!”韦仁摇头晃脑的笑道。

小姑娘听了掩嘴笑了,但是大姑娘仍是冷着脸道:“借你吉言吧!竟然你强意如此,我也不再多说了!我们姐妹复姓欧阳,我叫欧阳云,二姑娘单名一个霞字。总镖头是家父,他老人家现在受伤在床。还有几个镖头、趟子手,不过大多受伤在家治疗。好了!从今日起,你就到到门口去先把地扫扫吧!”

“是。”韦仁欣然答应,站起来走了出去。

欧阳霞忙转望乃姐:“姐姐,你怎么——”

欧阳云站了起来,冷然道:“不要多说了!就这么定了。你给他安排住处,告诉他不许擅进后院。”

说完,站起身出了屋。

二姑娘只好嘟着嘴,跟着出去。

第四十六回 毒凤现奉旨救人

“义远镖局”大门出门右手边的长街尽头的左转弯后,有数栋三层的楼房。在中间的一栋可以直接眺望到“义远镖局”全景的楼房中,此刻,韦仁正坐在圆桌前,手中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正在欣赏着:只见茶盏之中茶芽尖冲向水面,悬空竖立,然后徐徐下沉杯底,形如群笋出土,又像银刀直立。这是湖广进献的今春最鲜的君山毛尖。

一名妙龄少女站在韦仁身后。她身材娇小,乌黑秀美的丹凤眼明亮妩媚。身穿苗家特有的大领对襟短衣,一条短至膝盖长短不一的百褶裙,小腿裹着精致的绑腿,显得更加精练。上衣无领,露出的脖颈白皙嫩滑,衣袖和裤脚缘有宽大花边,头缠亮丽的布头巾,戴耳环、项圈、手镯等纯银饰物。腰间围着黑色长鞭,腰带的左侧插着一把短匕首。

恭谨地站在韦仁身前的正是以前他身边的小太监,李三清。不过,他现在已被韦仁调到都知监,是情报司执事。

“回总管,据线报,‘五毒教’教主‘毒手凤凰’齐娜姬、‘yīn阳秀士’司徒欢一行十人,是半月前进的‘威武镖局’。另外,属下还查到七天前,‘义远镖局’失镖的事与‘威武镖局’有关。”李三清向韦仁汇报道。

“你有什么依据?”韦仁抿了一口茶,问道。

“据‘威武镖局’内线在三天前上报,那个到‘义远镖局’托镖的药材商人进了少镖主马彪的房间。”李三清马上回禀道。

“喔!那人现在在哪?”

“他原本是就住在煤市街,是街上一小混混,喜爱出没‘八大胡同’。这一向出手阔气,被咱们的一个线人跟踪,发现他在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出入‘威武镖局’三四次了。后来,属下安排‘威武镖局’的人,盯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

韦仁问道:“他是不是在我们的控制之内。”

李三清点头称是。韦仁又问了一些其它事情,李三清都一一回答。待韦仁问完后,李三清便告退。

“师哥!齐娇娜那贱人一伙已经进京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不去给义父报仇?”苗家装扮的少女正是“百兽门”门主“逍遥兽王”武士民的义女,韦仁的师妹云绿绮。

“绮儿,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这齐娇娜、司徒欢与师哥现在办的事有牵连,得马上查清楚。为师父报仇,你放心!包在师哥身上。”韦仁通过这两个多月的了解,知道这师妹虽天真烂漫、性格爽朗,与小郡主沐剑屏有得一拼,但是她比沐剑屏要泼辣得多。因此,他好言好语地解释道。

云绿绮听他解释,小嘴立即撅了起来,道:“哼!借口而已。怕是师哥看上了对面的那对姊妹花了吧!卖乖献殷勤吧!”

韦仁知道,自从自己进了“义远镖局”,他这师妹便一直住在这里。自己的所言所行是不可能逃过她的睛的,因此他也不去解释。他知道,对付云绿绮最有效的法宝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理会她。她最怕自己不理她。果然,云绿绮见韦仁只是喝茶,不理她。于是自己凑上前来,坐在韦仁身旁,再也不提前面的话题。韦仁见状,这才和她闲谈起来。

那日,韦仁接受武士民传功后,便根据武士民的遗言,悄无声息地将他安葬了。云绿绮提出要为义父守灵七七四十九天。俗话说,有钱好办事。韦仁找人在武士民坟前很快搭建起一间茅草屋,为她添置了全套的生活用具,原本还打算派专人负责她的日常生活,但是被她拒绝了。

安排好云绿绮和她的那一群灵兽后,韦仁刚回皇宫,一进神武门,便见两名太监迎了上来,齐声道:“桂公公,快去,快去,皇上传你。”韦仁道:“有什么要紧事了?”一名太监道:“皇上已催了几次,像是有急事。皇上在上书房。”

韦仁快步赶到上书房。康熙正在房中踱来踱去,见他进来,脸有喜色,骂道:“***,你死到哪里去啦?”

韦仁谎称为了查出沐王府等人的行踪,自己亲自乔装打扮,走街串巷,到处打探。

康熙听了大为满意,道:“你果然用心,但是你这样乱走瞎闯,未必有用。前几日你提出的招募天下江湖人士入朝,为我所用,这点子很是不错。既能够为朝廷增加力量,又能够将江湖人士掌控在朝廷手中。这事我已经下旨内务府办理,你负责督办。所选聘出的人员优先都知监使用。”韦仁喜道:“皇上圣明!小桂子谢恩。”康熙道:“另外,对于沐王府的那帮人我倒有个主意。适才多隆禀告,擒到的三个刺客口风很紧,不论怎么拷打诱骗,始终咬实是吴三桂所遣,看来便再拷问,也问不出一句真话。我想不如放了他们。”韦仁道:“放了?……这这太便宜他们了。”

康熙微笑道:“放了小狼,小狼该去找母狼罢?”韦仁大喜,拍掌笑道:“妙极,妙极!咱们放了刺客,却暗中跟着,他们自会回老巢。这样我们便可一网打尽!。”

康熙笑道:“不错!小桂子,这样的差使交给你办,我放心。就由你假装好人,将他们救出宫去。”韦仁假装沉吟道:“这个……”康熙道:“我知道这件事危险,我知道你聪明,又勇敢,很肯替我办事。你是小孩子,刺客不会起疑。再说小桂子,你去办这件事,就好像我亲身去办一样。”韦仁见康熙言已至此,那还能装样道:“为皇上办理,那轮得到奴才挑三拣四的。请皇上放心,小桂子就是豁出这条命,一定把这事办好,绝不给皇上丢脸!”

史称,康熙处理军国大政有两个显著的特点:一个是“勤”,另一个是“慎”。康熙一生勤政。“勤政实为君之大本,怠荒实亡国之病源”。从康熙亲政开始,他每天都要御门听政,在皇宫乾清门前,由皇帝主持朝廷会议。即使在康熙十八年发生北京大地震,康熙照常早朝,御门听政。康熙从亲政之日到去世前,除因生病、三大节(元旦冬至皇帝寿辰)、重大变故外,几乎是每一天听政的。

少年康熙性格刚毅,性喜亲力亲为,每次见韦仁办事惊险无比,但是均完成了任务,于是他自觉武功高过韦仁,因此心中总是跃跃欲试,一直想亲自干几件危险之事。但身为皇帝,毕竟不便涉险,派韦仁去干,就拿他当作自己替身,就算这件事由侍卫去办可能更好,他也宁可差韦仁去。他想小桂子年纪和我相若,武功不及我,聪明不及我,他办得成,我自然也办得成,差他去办,和自己亲手去干,也已差不了多少,虽然不能亲历其境,但也可想像得之。

这就是康熙私心里的一个情结,可以说是他对韦仁信任、宠爱的根本原因之一。

康熙见韦仁应允,便和他一起商量如何具体cāo作这件事。韦仁知道康熙的心思,在商量时,有意让康熙大展思路,畅所欲言,凡是他提出的点子、法子,韦仁均拍手称赞,高声叫好。最后,方案形成落地,喜得康熙双手连搓,很是兴奋,说道:“小桂子,你干成了这件事,要我赏你些什么?”韦仁道:“这事若成,皇上一定开心。只要皇上开心,那可比什么赏赐都强。”康熙大喜,道:“好!我就知道小桂子最为忠心,可惜你是太监,否则我一定赏你个大官做做。”韦仁心念一动,道:“多谢皇上!我替皇上赤胆忠心办事,倘若闯出了祸,惹皇上生气,你可得饶我性命,别杀我头。”

康熙道:“你只要真的对我忠心,你这颗脑袋瓜子,在脖子上就摆得稳稳的。”说着哈哈大笑。

韦仁出来了上书房,到了乾清宫之西的侍卫房。侍卫们知道是韦仁在皇上面前说了好话,皇上才有赏赐下达。因此一见他到来,喜欢得什么似的,纷纷上前见礼。

当班的头儿正是赵齐贤,自从当日张康年升为三等侍卫后,他也水涨船高当了领班,对韦仁更是感恩。他还知道,这位小总管对他们这些侍卫情有独钟,如果巴结得好,今后自己头上的顶戴换得可能很快。赵齐贤推开众人,将韦仁迎到室内坐好,亲自倒上一杯自己私藏的茶水,笑道:“桂公公,什么好风儿吹得你大驾光临。”

韦仁扫了四周一眼。赵齐贤明白其意,立即将众侍卫赶了出去,关好房门。韦仁小声将皇上的旨意说了一遍,道:“这是密旨,切忌不可泄露。否则……”

赵齐贤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如果配合桂总管将皇上的旨意完成,这奖赏是必不可少的。“卑职明白!请桂公公放心!”

“好!事成之后,我一定在皇上面前为你请功!”韦仁道。

“谢桂公公提携!”赵齐贤忙跪倒磕头谢恩道。

韦仁笑道:“起来吧!对了。赵头,我听说江湖上有一种东西,能让人服了便会晕倒,不省人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弄点。”

赵齐贤一听,二话不说立马出去,不一会儿将一大包东西送到了韦仁面前。韦仁接过后,道:“那件事,你等我指令!”赵齐贤连忙称是。

第四十七回 挟恩收双美智救

离开乾清宫时天已昏黑,韦仁先到御膳房,叫手下太监准备了一些云南菜肴,带上两壶酒,由小太监提着,送到住处。他开锁入房,轻轻推开内室房门。沐剑屏低呼一声,坐了起来,轻声道:“你怎么到这时候才来?”韦仁道:“等得着急了吧!我可打听到了好消息。”

方怡从枕上抬起头来,问道:“什么好消息?”

韦仁点亮了桌上蜡烛,叹了口气,说道:“这消息在你是大好,对我却是糟透,一个刚到手的好老婆要飞了。唉,刘一舟这家伙居然没死。”

方怡“啊”的一声呼叫,声音中掩饰不住喜悦之情。沐剑屏喜道:“太好了!”韦仁见二女高兴的模样,心中一酸,哼了一声道:“人现在是没死,可也活不长了!入宫行刺可是死罪。”

方怡听了正色道:“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便是!”

韦仁咧嘴笑道:“可是我还打听到,你们沐王府还有两个人被抓了。现在他们三人关在一起哦!”

方怡、沐剑屏一听,顿时大惊道:“还有两人!”

韦仁点头道:“不错!方姑娘,小郡主,咱们商量商量一件事,如果我能救得你们沐王府的人活命,那你就怎样?”

方怡眼中精光闪动,双颊微红,说道:“你当真得救得我们沐王府的人,就算是要我方怡的性命,我决不会皱一皱眉头。”听得方怡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十分干脆。沐剑屏紧紧握住方怡的手,望了望方怡,回过头对韦仁道:“桂大哥!只要你能办成这件事,我和师姐是一样的!”

韦仁一拍手道:“好!方姑娘、小郡主好豪气。那咱们订一个约,好不好?如果我将沐王府的人救了出去,你们知道他们非同小可,可是行刺皇帝的钦犯。我要救他,那是冒了自己性命的大险,是不是?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是不是?我是个实际得很的人,如果我没能救出人来,是死是活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概不要别人承担。如果侥幸将人救出的话……方姑娘、小郡主你们两个多一辈子做我老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沐剑屏一听小脸立即绯红,方怡则怔怔的瞧着他,脸上红晕渐渐退了,现出一片苍白,说道:“桂大哥,倘若你真能救得他平安周全,要我一辈子……一辈子服侍你,也无不可。只不过……只不过……你是宫中的执事,怎能娶妻?”

韦仁听言笑道:“原来你说我是太监,娶不得老婆。娶得娶不得老婆,是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只问你,肯不肯做我老婆?”

方怡秀眉微蹙,脸上薄含怒色,隔了半晌,心意已决,道:“别说做你妻子,就算你将我卖到窑子里做娼妓,我也所甘愿。”

“好!”韦仁回过头问沐剑屏道:“小郡主,刚才你说过的,方姑娘怎么做,你和她一样的。这可不能反悔的,咱们武林中可‘义’当头啊!”说完,韦仁从柜子里拿出笔墨纸砚,放在炕桌上,道:“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方姑娘,就有你执笔写下契约吧!”

方怡微微一笑道:“契约就不必了!我方怡言出必行,绝不反悔!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桂大哥若能相救我沐王府人众平安脱险,小女子方怡便嫁桂大哥为妻,一生对丈夫忠贞不贰,若有二心,教我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可是你如救不得我刘师哥,难免做我剑下之鬼。”说完,她端起酒壶,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将一杯酒泼在地下。

小郡主见方怡如此,也到了一杯酒同样施为。

韦仁见二女如此行为,在红红烛光映照之下,她们的容色晶莹如玉,真是娇艳不可方物。他大喜,提起酒壶将三人面前的酒杯倒满,笑吟吟的道:“好!两位好老婆,这是好事。来!咱三个喝一杯。”

韦仁首先将酒杯端起一饮而尽,倾倒在二女面前示意到。二女相互望了一眼,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韦仁哈哈大笑道:“好!好!痛快!痛快!”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将笔墨纸砚再次推到方怡面前,迎着她疑惑的目光道:“好老婆!你写封信,告诉他们三个我是去救他们的,让他们一切都我的!”

说完,韦仁不去管她。自己拿起碗筷,招呼沐剑屏先用酒起菜。小郡主只好在一旁陪着韦仁用饭,不时地瞟了一眼,边低声抽咽,边慢慢写字的方怡。

待方怡写完后,韦仁将书信封起,装入怀中后,便端起酒壶给方怡倒上酒。三人边喝边吃,韦仁绘声绘色地讲起今日的事情。当他讲到小红猴“金儿”、二犬的精彩表演,让天真烂漫的小郡主羡慕不已,连连哀求韦仁想办法让自己亲眼看看。韦仁偷眼望去,发现方怡听了后,脸上凄楚的神情淡了许多,也就安心不少。

后来,三人便说说笑笑,一室皆春。

用完饭后,韦仁将饭菜搬到外堂,取过一张席子铺在地下,从怀中拿出武士民给自己的秘笈,开始练起“生死符”和“天山六阳掌”。现在,韦仁的功力已经进入武林一流境界,因此修炼功夫起来,便轻车路熟了许多。一晚上,这两套遗留在世的“逍遥派”绝学,他已经学会。不过,要达到斓熟的水准,还有待于勤加苦练,实战运用方成。这时,他才和衣而睡。这时实在疲倦已极,片刻间便即睡熟。

次日一早醒来,觉得身上暖烘烘的,睁眼一看,身上已盖了一条棉被,又觉脑袋下有个枕头,坐起身来,见床上纱帐低垂。隔着帐子,隐隐约约见到方怡和沐剑屏共枕而睡。他悄悄站起,揭开帐子,但见方怡娇艳,沐剑屏秀雅,两个小美人的俏脸相互辉映,如明珠,如美玉,说不出的明丽动人。

他轻手轻脚去开门。门枢叽的一响,方怡便即醒了,微笑道:“桂……桂……你早。”韦仁道:“桂什么?好老公也不叫一声。”方怡道:“你又还没将人救出来。”韦仁道:“你放心,我这就去救人。”说完,便出门而去。

赵齐贤一早便在乾清官侧侍卫房等候。他见韦仁到来,忙迎将上去,使个眼色,和他一同走到假山之侧,低声禀道:“桂公公,一切按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韦仁点头道:“我再去审审他们,一切按计划执行,注意随机应变。”赵齐贤点头道:“请公公放心!”韦仁道:“好!”

二人来到绑缚刺客的厅中,赵齐贤便带领所有人离去,带上门。韦仁见见木柱上绑着三个汉子,光着上身,已给打得血肉模糊。一个是虬髯大汉,另外两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个皮色甚白,另一个身上刺满了花,xiōng口刺着个狰狞的虎头。三人身上伤痕累累,精神委顿。

三人见走进了一个身穿年纪轻轻小太监,竟然穿着五品顶戴的服饰,又见侍卫们对他毕恭毕敬的。心中大感惊奇,但是他们嘴中确是大骂出口。韦仁不为所动,拉开架子,使了沐家拳的“横扫千军”、“高山流水”两招后,对着虬髯大汉笑道:“‘摇头狮子’吴立身前辈,我的这两招沐家拳使得怎么样?”

三个人脸上都有惊异之色,互相望了一眼。

那白净年轻人急忙道:“师叔,他……”

“闭嘴!”虬髯大汉朝韦仁呸了一口道:“小鞑子,你有什么yīn谋诡计都使出来吧!老子可不知道什么‘摇头狮子’、‘摆尾豹子’的。早就说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平西王爷麾下***。”

“好!好!”韦仁笑了笑,在厅中来回走了几圈,突然回身指着身上刺有虎头纹身的年轻人道:“你是‘青毛虎’敖彪,是这位吴师傅的徒弟。”

然后,走到那白皙年轻人身边,上下打量他道:“你是……你就是一个胆小鬼,是沐王府贪生怕死的败类!”

年轻人一听,大怒道:“臭鞑子!死太监!你才是贪生怕死的败类,咱沐……”

“兄弟,且别做声。”那虬髯汉子忙出声止住他的话音。那白皙年轻人这才醒悟,闭紧嘴巴不再说话。只是用愤怒的目光狠狠地盯着韦仁。

韦仁然洒然一笑,道:“杨柳胡同的白府、南豆芽胡同,这两个地方,我想你们不陌生吧!还有‘白氏双木’之一白寒枫兄弟,‘铁背苍龙’柳大洪柳老前辈,沐王府小公爷沐剑声等人,想必你们也不陌生吧!”

三人一听韦仁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沐王府”的隐秘,顿时大惊。那虬髯汉子嘴里不再骂人吗,瞪着眼疑惑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韦仁哈哈大笑道:“我是什么人。你们不必知道。我只是受朋友‘天地会’青木堂香主韦仁所托,来救‘沐王府’的朋友的。不知道,是不是你们三位啊?我朋友告诉我,他‘天地会’的一个兄弟错杀了‘沐王府’的白家兄弟,而‘沐王府’又救了这个兄弟,因此他答应还‘沐王府’一个人情,帮‘沐王府’救失陷在宫里的人。明白了吧!”

那虬髯汉子听后将信将疑。韦仁一见,只好从怀中掏出方怡的信道:“你们这次入宫行刺,是不是还有一个女的,叫方怡。”

听到此,那皮肉白净的年轻人“咦”了一声。韦仁回头望着他笑问道:“你是不是叫刘一舟?”

刘一舟想了想,突然抬头说道:“公公,我……我是刘一舟!”

韦小宝一怔,还未答话。

吴立身和敖彪已同时喝了起来:“你胡说什么?”

刘一舟道:“公公,求求你救我一救,救……救我们一救。”

吴立身喝道:“贪生怕死,算什么英雄好汉,何必开口求人?”

刘一舟道:“他……他说小公爷、师父,还有方师妹都托……托他来救……救我们的。”

吴立身摇头道:“他这等骗人的言语,也信得的?”

韦小宝从怀中取出方怡的信,打开来放在刘一舟眼前,笑道:“你瞧这是谁写的字?”

刘一舟一看,大喜过望,颤声道:“这真是方师妹的笔迹。吴师叔,方师妹说这……这位公公是来救我们的,叫我一切都听他的话。”

吴立身道:“给我瞧瞧。”韦小宝将那张纸拿到吴立身眼前,只听吴立身读道:“‘刘师哥:桂公公是自己人,义薄云天,干冒奇险,前来相救,务须听桂公公指示,求脱虎口。妹怡手启。’嗯,这上面画了我们沐王府的记认花押,倒是不假。”

“吴前辈,这回没有什么疑问了吧!”韦仁问道。

吴立身原本以为落入清廷手里,是难逃一死,因此,为了保全忠义之节,不管受到这样的折磨,都是威武不屈。现在,有人出手搭救,人具有惜命之心,只有出言道谢。

那边刘一舟还没脱险,便已经开始询问方怡的行踪。韦仁只是不理他,低声说出自己的计划。

说完后,韦仁出声将屋外的侍卫们叫了进来。

赵齐贤带着七八个侍卫进来,与韦仁见过礼后。韦仁朝赵齐贤使了个眼色,赵齐贤点了点头。

韦仁对着众侍卫道:“皇上知道哥儿们看守、审问刺客辛苦了,特命我看望、犒赏哥儿们几个。赵领班,麻烦跑一趟,叫膳房送一桌上等酒席来,算我相请众位哥儿的。”

“多谢皇上恩典!”

“多谢桂公公!”

赵齐贤出去不久,便带着尚膳监的几个太监提着食盒进来。众人一起动手,帮忙很快将一桌酒菜摆好。

韦仁待众人坐下,提起一把酒壶走到吴立身身前,晃了晃道:“反贼你想喝酒吗?”

“呸!”吴立身朝韦仁啐了一口。

众侍卫一见,纷纷怒骂着站起身来。韦仁回头一挥手止住他们道:“这几个反贼,马上就要杀头了。咱们不要和死人计较了!”

侍卫们都赞桂公公人小肚量大,值得大家学习。

韦仁转过身,右手伸入怀里,手掌里抓了半把蒙汗药,左手平放xiōng前,用食指拨开壶盖,将右掌中的蒙汗药都撒入壶中,跟着拨上了壶盖,左手提高酒壶,在半空中不住摇晃,笑道:“哥儿们,今日咱们当着这些反贼的面痛饮一场,好好气气他们。”吴立身瞧在眼里,登时领悟,暗暗欢喜。

众侍卫听了韦仁之言齐声叫好。韦仁下来为每个人的杯中斟满了酒。

赵齐贤也站起来,提起另一把酒壶道:“该死!该死!怎么敢让桂公公为小的们斟酒。来!让小的为公公斟上。”说着,把韦仁的酒杯满上。

“好!哥儿们辛苦了,先干了这杯。”说完,一口饮尽。然后,他拿过赵齐贤手中的酒壶,自己为自己斟满。

众侍卫纷纷上前为韦仁敬酒,韦仁是来者不拒。顿时,大伙喝得好不热闹!

没过多久,众侍卫都感一阵头晕,有人便道:“怎么,这酒不对!”

韦仁见状,立刻弯腰,叫道:“啊哟,肚子痛。不好!有人下毒。”然后,装作晕倒在地。跟着赵齐贤、众侍卫先后摔倒,跌得桌翻椅倒,乱成一团。

韦小宝等了一会,睁开眼,爬起来,先奔过去掩上了厅门。然后,拔出匕首,将吴立身三人手足上绑缚的牛筋尽数割断,道:“吴老爷子,你们快点找三个身材差不多的侍卫,跟他们换了衣衫,打扮成侍卫模样。”

“好!”三人迅即改换了装束。

韦仁领着三人一路出了宫门,一直送到离皇宫较远的地方。韦仁这才与他们告别。吴立身要行大礼,叩谢救命之恩,被韦仁阻止。刘一舟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韦仁心中好气。于是,他告诉吴立身方怡也被他救下,因受伤较重,现被他藏在宫中一安全处所治伤,并承诺等她伤好,一定想方设法救她出宫。最后,韦仁要吴立身告诉小公爷沐剑声、“铁背苍龙”柳老爷子在两个时辰内,必须搬离现在的地点。为了交差,自己必须将功折罪。

韦仁与沐王府三人分手后,便来到“青木堂”的堂口,向天地会的弟兄们通报了救“沐王府”三人的事。天地会众人均惊叹不已,眼中充满了崇敬的神情。

第四十八回 述前事清晨闲谈

在天地会的堂口带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韦仁离开回到皇宫,问起执事太监,知道康熙在上书房。他便直奔上书房,见过礼后,不待康熙询问就把自己如何用药智救刺客,又如何花言巧语骗得他们的信任,将他们救出宫去又是如何跟踪他们,而这些反贼又是如何老奸巨猾,东流西窜的迷惑自己,自己又是如何克服重重困难最终发现了他们的老巢。

康熙听完十分高兴,立刻传旨,让索额图、多隆率领步兵衙门、禁卫,由韦仁带路前去抓捕反贼。韦仁领命而去,带领人马直扑杨柳胡同的白府。当然,等他们到时那里早已人去屋空,只搜到一些沐王府故意遗留下的无关紧要的信件,还有“白氏双木”之一白寒松的灵位而已。

等韦仁他们回去复命时,康熙顿时觉得意兴阑珊。

韦仁出了上书房,径直回到自己住处,走进内房。沐剑屏忙问:“桂大哥,怎么样?”韦仁点头道:“救出去啦!”方怡猛地坐起,颤声道:“你……你说我刘师哥他们已救出去了?”韦仁道:“难道我还骗你们不成!”方怡吁了口长气,抬头望着屋顶,道:“谢天谢地,当真是菩萨保佑。”

韦仁见到方怡这般欢喜到心坎里去的神情,心下着恼,轻轻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沐剑屏见状,轻轻碰了碰方怡。方怡见韦仁的模样,拉着他的手道:“好兄弟!自家人就不必太客套了。”

韦仁听她这么说,也高兴起来。

夜里,韦仁听到方怡低声压抑的哭泣声,还有小郡主沐剑屏安慰的声音。

过不了几日,朝廷下发旨意,由内务府主持,向全国各行省、将军府招募江湖有技之士为朝廷所用。

这时,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也赶到了北京。韦仁得讯赶去与他相见。见面后,陈近南首先对他这段时间来的所行所事,大加赞赏了一番。然后,又考究了他的武功。谁知一试以后,顿时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的事实。韦仁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奇遇告诉了陈近南,陈近南觉得欣喜万分。

这时,沐王府沐剑声和柳大洪率手下前来拜山,韦仁便躲进了厅后。

不久,韦仁便听到陈近南在前厅高声传唤自己,知道是要与沐王府人见面。于是,答应一声从厅后走了出来,向众人抱拳行礼。

沐剑声、柳大洪、吴立身等一齐站起,大为惊讶。沐剑声等没想到韦香主就是小太监:吴立身、敖彪、刘一舟三人没想到救他们性命的小太监,竟然便是天地会的韦香主。

双方又是重新见过礼后,宾主畅谈了许久,并约定只要是谁杀了吴三桂,大家就都奉他号令。

待沐王府众人离去后,韦仁便将清廷要招募江湖人士入朝,并分化武林的yīn谋,全盘告诉陈近南。他建议,天地会在各堂挑选年轻好手,进京参加选拔,被选上者由他安排安插到清廷各处,以备以后举事之用。陈近南听后点头称赞。

韦仁最后提出,此事要严格保密,知情人越少越好。陈近南深以为然。

这样,陈近南和韦仁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之事后。韦仁就武功秘诀中的疑难问题向陈近南请教,陈近南告诉他,他如今好比是个大财主的子弟,祖宗传下来万贯家财,底子丰厚之极,不用再去积贮财货,只要学会花钱的法门就是了。花钱容易聚财难,所以他虽然现在拥有巨额财富,但是不勤家练习这财富便不能属于自己,更别谈得上增加财富了。如果他专心练上一个月便有小成,练到两个月后,勉强可以武林中一流高手较量了。

接下来,陈近南对他提出的疑问,一一给他进行详细的指点。有了高手指点,这使韦仁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以前不明白的地方便水到渠成了。讲解完毕后,陈近南又与韦仁过招。见韦仁领悟很快,收效不少,大为高兴。

由于时间紧迫,陈近南要求韦仁先对学会的功夫勤加练习,争取精益求精,修为更上一层楼,并言到待下次见面,便传授他自己的绝技——“凝霞神爪”。

完事后,韦仁告辞回宫。

第二天,陈近南便离开京城,四处安排这事。

到朝廷选拔之日,天地会从各堂口宫选拔了二十二名年轻好手入京。按照,陈近南与韦仁的约定,这些人与韦仁均是单线联系,直属韦仁统领,再也不属天地会任何堂口,而且,他们在原有堂口的资料均被注销。

最后,经过参加选拔,共有十八人入选。韦仁把他们称为“十八罗汉”,以罗汉名作为他们的代号,然后将他们安插到都知监、巡捕营、大内侍卫等各个部门,并交代他们长期蛰伏,直到“复苏”密令传来。

而未入选的四人,则被他安排进了一月后的“仁威堂”,担任护卫队的“五行分队”的领队。而护卫队队长就是韦仁的师妹云绿绮,第五分队,又称“厚土分队”,领队是原“赤虎帮”帮主赤温鲁。其它四个分队分别是“锐金分队”、“巨木分队”、“洪水分队”、“烈火分队”。舒玉莲的那帮小子,除了“青猴儿”侯圣,由他安排师妹云绿绮待他传授武功外,其他的都分到各分队。

韦仁作为“仁威堂”的堂主,并不出面直接管事。它的副堂主有两位,分别是舒玉莲、纳言敏珠。总管事便是纳言库,下设四执事,为堂下众实业主事之人轮流担任,每届为期两年。堂中日常事务由副堂主、总管事、执事组成的联席决策会议投票决定,其中副堂主有两票的权力。重要事务,由联席决策会议初定方案,再报堂主审决。

自从云绿绮被他安排到“仁威堂”后,她便一直催促自己为义父报仇。韦仁一直忙于都知监和“十八罗汉”安置的事情,加之,原本以为“五毒教”追踪武士民的人马能很快进京,谁知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直到“义远镖局”失镖一事出现,才发现此事与“五毒教”一行人有关联。于是,韦仁以调查吴应熊一行的行踪,在请得康熙旨意后,将伤势已经好转的方、沐二女带出宫来,由于沐王府的人已经离开京城,暂且安排天地会青木堂的堂口。韦仁安排天地会根据方怡提供的线索,打探到沐王府行踪后,再定行止。方、沐二女没有意见,全部听从韦仁的安排。韦仁的行为,又一次让天地会的人大跌眼镜。

事情安排好后,韦仁便亲自假扮应聘镖师投入“义远镖局”。

谁知,云绿绮见到“义远镖局”的欧阳双姝后,小心眼里万分的不放心,于是,她一直守在“义远镖局”对面的小楼中监视着。

这天,李三清终于给韦仁带来了准确的消息。“五毒教”一行人早在半月前,遵照平西王世子吴应熊的指令,偷偷入京悄悄住进了“威武镖局”。京城三大镖局之一“威武镖局”,很显然早已成了平西王府的下属。据种种迹象表明,“义远镖局”失镖一事,就是平西王想掌控京城非官方势力的举措之一。

清晨,“义远镖局”的二姑娘欧阳霞起床了。她漱洗完毕后,急匆匆地往门口走去。今天,她睁开眼睛,心里惦记的头一件事就是。昨天新来的那个叫韦仁的小伙子不知道还在不在。

当欧阳霞往外走的时候,他已打扫完毕,提着扫把、簸箕进来了。

欧阳霞微一怔,顿时慌了下神。韦仁见到她,抢先问好道:“二姑娘早!”

欧阳霞小脸一红,忙回道:“你早!怎么,扫好了?”

韦仁道:“是的,二姑娘要不要出去看看?”

欧阳霞道:“不用了,扫个地还用看什么,我只是随口问一句。刚来就让你扫地。真不好意思。”

韦仁微笑道:“二姑娘怎么这么说,镖局管吃管住。养我干什么用的?要是为养大爷街上到处是,闭着眼就拉一个。那轮不到我。”

欧阳霞道:“你也别这么说。我心里明白是委屈你——”

韦仁道:“怎么能叫委屈。镖局花钱雇用人。我为的是栖身糊口。这是周瑜打黄盖的事儿——”欧阳霞道:“我姐姐就是这么个人儿,外冷内热,自老镖头卧病以后。里外都得她,烦人的事儿太多,这一阵子她心情也不怎么好,其实她是个顶和善、顶好说话个人儿,往后你就知道了。”

韦仁还待再说。

欧阳霞已然拦住了他,道:“别说了,把手里的东西给我吧。你先净下手,然后到厅中等着。我这就去做早点去,待会给你送早餐。”

韦仁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谢谢你!那就麻烦二姑娘了。”

韦仁把手里的扫把、簸箕往地上一搁,便走进自己的住处。等他洗漱完毕出来,欧阳霞已不知道把扫把、簸箕收到哪儿去了,正站在院子里等着他。看样子,她是要陪韦仁一起到大厅。

看来,这位二姑娘欧阳霞,确实是位既善良又随和的姑娘。

一起到了大厅。欧阳霞突然问道:“韦大哥,我看你不是一般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屈尊到我们这个小地方?”

韦仁笑笑道:“哦!没想到,二姑娘竟然这样高看我一眼,这真是我的荣幸!不过,在下有句话说在先,请大姑娘、二姑娘信我!那就是,我韦仁虽然称不上好人,但绝不是坏人!我所做的对于义远来说,是好事!绝不是坏事!”

欧阳霞听后,目光一凝,不一会儿,便眨动着美目,两排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着,道:“头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你跟一般人不一样,可是我又说不出来在哪儿,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谢谢你对我开诚布公!我相信你!我想,姐姐也会相信你的。”

没等韦仁说话。她接着又道:“好了!不说了。我真得去做饭了,要不就被姐姐骂了。韦大哥,饭好了我给你送来。”

也没等韦仁说话,她就出屋去了。

韦仁没说什么,也没动,堂堂镖局总镖头的爱女,还能洒扫、烧饭,可见义远镖局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不过,对这位二姑娘,韦仁倒是又多认识了一层,也多了一份好感。

那位大姑娘欧阳云呢?但愿她像乃妹说的,只是外表如云。

其实,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姑娘,真要说起来,韦仁并不太在意。

就在韦仁他坐在厅里,望着厅外正心念转动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个话声,一个男人话声:“霞姑娘。等一等。”

第四十九回 明奸计挺身担当

韦仁听到欧阳霞道:“呃!是欢二爷。”

那男人话声带着笑,笑里又带着邪道:“不敢,二姑娘你抬举,这是刚出去才回来呀?还是知道我今儿个要来,特意出去张罗利钱去了?”

欧阳霞似乎对此人十分的厌恶,但是又不敢、更不想跟那人多说话。只听她嗫嗫嚅嚅、又怯怯的回答道:“原来是欢二爷来了!要不,请到厅里坐一会儿,我去请我姐姐过去,与你见面。”话既这么说,当然她就要往后去,准备去找大姑娘欧阳云。

韦仁这时站起身,一步跨了厅门,喊道:“二姑娘,请先等一等。”

果然,欧阳霞在院子里正要往后去,闻声她停了步。

当然,韦仁这一声也引来了那个人的注意。

韦仁阻止了欧阳霞,抬头也看见了那个人,也看清楚了。

进来站在门口不远的那个人,是个卅出头的男子,个儿中等,身材偏瘦,其身上穿着一件白绸裤褂儿,挺讲究,乍看去还有几分派头儿。人长得也长眉细目挺白净,挺秀气,手中摇着一把桃花扇,身上透着一丝的书生气味。只可惜当你看到他的脸时,感觉就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觉得这人十分的讨厌。尤其是看着他那脸上带着邪笑,一双目光也邪而不正地正直勾勾的盯着欧阳霞。这让韦仁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这当儿,那人一怔,那双纤细的桃花眼看着走出来的韦仁,没想到“义远镖局”中还有这么俊朗的年轻人,而且,从欧阳霞脸上的神情看得出,她对这位年轻人很有好感,比对自己的态度,那可是天壤之别。心存他想又仿佛势在必得的他看了,心中顿时醋意横生、恨意狂涨。但是他性情yīn冷,万事均埋藏于心,神情平时很少显露脸上。因此,他一愣之下旋即又笑了:“哟!没想到,这屋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可吓我一跳。你怎么出来也不先招呼一声,我可是天生的胆儿小啊!霞姑娘,这位爷儿是——”

韦仁原本要自行出言回复,没想到二姑娘欧阳霞竟先说话了,而且似乎是抢着说的。只听她道:“我们镖局新聘的镖头,韦镖头。”

“哎呀!失敬。”白净汉子仰天一个哈哈,道:“没想到你们义远时到今日,还能聘到这么俊秀的人手,这还真是难得。不过,不知道这位他看中的是你们义远哪一样——”

韦仁听出这话的意思了,那边欧阳霞一听,柳眉一竖,小脸脸色一变,还没等韦仁双眉刚扬。那里白净汉子接着又道:“不过也好,除了欧阳老镖头之外。总算在你们义远又看见了男人,既然聘得起镖师嘛,那每个月的利钱就是跑不掉了。”

韦仁面上神情一沉,转脸望着欧阳霞问道:“二姑娘,这只乱叫的凶狗不知是哪家的?看来,咱们要找主人家好好地理论一番才行。这看家的玩意,如果没能拴好的话,这大清早,便跑到别人家乱叫乱咬的,可是太可恶了!”

欧阳霞闻言眉角一挑,脸上显现出笑容,你可看见她的小嘴边上露出两只漂亮的小酒窝,娇媚极了!,听到韦仁那调侃耻笑的言语,白净书生再也忍不住了,只见他两眼精芒一闪,yīnyīn一笑道:“听!小白脸模样俊,还生得一副好伶牙利嘴。韦大镖头,在下‘漕帮’李欢,在外五堂里行二,你韦镖头是位大人物,谅必没听说过。”

大人物,再大的人物也没有不知道“漕帮”的。

明清两代依靠运河南粮北调,供应京师和边防,维持漕运近六百年。围绕着漕粮的征收和运输,生长出一套盘根错节的潜规则体系,专有名词曰“漕规”。漕规是对法定利益分配方式的私下修改。首先修改与农民的关系,通过“浮收”多刮农民几刀;然后调整内部关系,尽量公平合理地分肥。漕规在历代都遭到禁止。“漕口”机敏地抓住了这个把柄,并且借此安身立命。漕口熟悉信息通道,拥有信息优势,他们是一张可以伤害漕规的嘴。漕口挣到的是堵嘴的钱。漕口为什么能得以发展呢?通过考证得知,小户认为漕口可以提供保护伞,便纷纷投靠他们,请他们代交漕粮,以避免官吏的敲诈。漕口也愿意包揽此事,于是进化为“包户”。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小户喂一个漕口肯定比较便宜,漕口一人独吞也肯定比分肥的收益高,这是双赢的局面。但是漕口如此一包,官吏的敲诈面缩小了,为了维持原有利益,只好加大敲诈力度。没有找到保护伞的小户便遭到了更凶狠的搜刮,造成了畸轻畸重的局面,众怨沸腾了。事情闹大了,漕运的期限和漕粮的质量也要受影响,这意味着给中央添麻烦。

漕帮是中国历史悠久的帮会,徒众昔皆以运糟为业,故称粮船帮。大江南北,入帮者颇众。

时值清朝立国之初,因履履征战,使国库便已空虚,南北贫富差距立现。历代史中,凡民饥则国必乱,康熙是个以农务为先的皇帝,他大兴农务以降,自必然得大设天下粮仓,畅通粮运之道,综观中华大地,南米北麦,康熙改革前的运输管道,以走旱路为主,中华大地物大地博,旱路行走着实不易且风险居多,于是打出皇榜招民兴办水路粮运。

当时,杭州有三位异姓昆仲好友揭皇榜愿受此任,并结为异姓兄弟。这三位依年岁长幼而分,长者姓翁单名岩,字福明;次者姓钱单名坚,字福斋;末者姓潘单名清,字宣亭。此三位漕帮创始人,均因受教于罗祖教下。这三位揭下皇榜,创立粮运之道,水路运粮主要是以通州至杭州这段航程,建设了七十二个半码头,设立一百二十八帮半,而其中所谓的半码头,指的是专做南北杂货小买卖用的码头。当时训民必先教民,古时候的通识教育并不普及,宗教的力量及劝人为善的理念,对于约束帮众行为,则是最好规律法条。

漕帮虽为翁、钱、潘三位所创,然草创之初,翁、钱二位先后仙逝,现为潘清独撑大志,与门下弟子共同订定家规法则,劝戒帮众修德论道,将一帮市井船夫,治理的有条有序满帮是良才,强调师带徒的体制,帮中大小以字辈论之,严然是个大家族,并设立家庙,凡入帮者,不论何姓,一旦入帮,均为潘家子孙,因此不仅仅是入帮会,而是入家族,且不论何字班辈,一师皆为师,一徒皆为徒,受四方长辈恩下,也使得漕帮有别于其他帮派会社,师徒兄弟间感情特别亲切。(史实“漕帮”创建应在雍正年间,为了小说情节提前在康熙初年。)

漕帮总舵设在天津卫,离京城两百四十里地,是个水旱码头,为直隶河北、京畿一带水陆要冲,一条北运河东往“塘沽”出海,西北到“通州”入京,“北运河”再从“天津”南走,一直入山东境接上黄河。芦沟桥下的永定河也经天津入海。“储龙河”、“子牙河’”更是支流遍河北境,交会于天津。所以,天津卫在有清一代的漕运上,占有举足轻重,极其重要地位。而“漕运”。在有清一代,又占有相当重要的一页,众所周知,“漕运”是朝廷的水路命脉,同样的,也众所周知,一提到“漕运”,定就代表着一部在水路上讨生活的入的血泪史。其黑暗、险恶、暴戾,绝不下于茫茫的江湖路。

“漕帮”拥有大小船只数百艘,徒众近三万;势力庞大,不但由河流控制着整个河北、山东两省,出海口更北自大辽,东至青岛,控制着整个“渤海”、“黄海”的广大海域,内外共十堂,个个一身水陆好本领,性残暴,能斗狠,表面承运各地粮仓货物,实际上就是一帮水寇海盗。

普天下江湖道上,绿林之中水路的各帮各派,根本难望其项背,不但水师不敢跟他们抗衡,就是当朝,对他们也是一眼睁一眼闭。

这么一个“漕帮”,在京畿附近,谁能说不知道,谁又敢说不知道?

而这会儿,韦仁偏偏就这么说了:“‘漕帮’?嘿!我还是真没听说过。不过,今儿个,我还真想知道这所谓月利钱,是怎么回事儿?”

李欢听到韦仁的话语,脸色一变,特意仔细打量了面前的这位少年,然后哼哼冷笑道:“居然真有人不知道我们‘漕帮’,这可是稀奇事啊。不过不碍事,待会儿我会教你知道,什么是‘漕帮’?至于那每个月的利钱,有正主儿在,我没必要和无关人浪费口舌。是吧,霞姑娘!”

欧阳霞闻言,娇靥上笑意顿时消失了,她泛起惊容,望着李欢要说话。

韦仁那里已经接口说了话:“二姑娘不必担心别的,俗话还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请告诉我,那是怎么回事儿?”

欧阳霞口齿启动了一下,头微低,然后才道:“前一阵,义远保了一趟镖,结果半路上失了镖,镖局人员死伤惨重,我爹到现在都没醒来。没想到货主是他们‘漕帮’,义远该赔镖,共计黄金达三千两。如今义远根本无法马上偿还这笔钱,后来还是‘威武镖局’的马总镖头出面作保,‘漕帮’才高抬贵手,限期一年还清这笔债,但是每个月利钱照付”

听到这儿,李欢笑吟吟的问,是yīn笑:“韦大镖头,明白了么?”

韦仁早已知道,“义远镖局”这次失镖是落进了人家的“连环计”中了。今天遇到此事,一看一听就知道,这对面站着的这李欢李二爷恐怕根本就不是“漕帮”之人。如果自己没有猜错,他应该是“五毒教”的副帮主,原“百兽门”下“血士堂”堂主“yīn阳秀士”司徒欢。这李欢是他用的假名,至于“漕帮”根本就是他们打着别人的旗号,一方面想搅乱视听,另一方面也不排除想假借“漕帮”的威名,狐假虎威罢了!

这时,韦仁不但没理李欢,甚至看都没看他。他问道:“二姑娘,原来托保这趟镖的,是什么人?”

欧阳霞道:“是个药材商,姓秦,关外人。”

韦仁眉锋一皱:“那么每个月的利钱是——”

欧阳霞道:“黄金五两。”

韦仁脸色一变:“这是什么利,未免太高了。”

“是高了点儿!”李欢yīn笑着插嘴道:“不过只要义远能把这笔债一下子清了,也就用不着再付一文了。”

韦仁转脸望了李欢一眼,微笑道:“这个月,义远没攒到钱,所以根本付不出那五两黄金的月利钱。你这什么,哦!对了,欢二爷,就请回吧!”

欧阳霞猛一怔,急道:“韦——”

李欢听着一笑道:“这恐怕不行。”

韦仁道:“没有不行那一说,义远不打算背这么重的利钱了。你回去带个话,三天之后,我带着三千两黄金,到‘漕帮’去清这笔债。”

欧阳霞大惊道:“韦仁,你——”

李欢道:“你叫韦仁?”

韦仁道:“不错。”

李欢道:“义远拿得出三千两黄金?”

欧阳霞道:“不……”

韦仁道:“到时候还不了,你唯我韦仁是问就是。”

李欢摇头yīn笑:“你是谁呀?我可不认识什么姓韦的东西。这事还是叫她欧阳家的人出来说句话,恐怕最后还得是那个能当家主事的云姑娘吧。”

韦仁道:“我现在是义远镖局的人,话是我说的,照样算数。义远拿不出,我拿得出,义远不给我给。你最好是相信,回去等我三天,否则,从现在起,你‘漕帮’再也拿不到一文。”

欧阳霞没想到韦仁竟然这样挺身而出,大话替义远承当责任。顿时玉脸娇靥惊得一白,只见她杏眼圆睁,樱口半张,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欢仰天狂笑:“原来如此,好!姓韦的,别的不说,冲你这颗胆,二爷我要说一声佩服。好!现在我就教你明白什么是‘漕帮’!”

话音未落,他已身随话动,快得像一阵风,一步跨到,手中折扇已经当xiōng点到。

第五十回 六阳掌制敌遭训

二姑娘欧阳霞就在旁边看着,她认为韦仁会两下子,可却绝不会是“漕帮”这些凶残斗狠惯了的人的对手。她想惊叫,但却叫不出声来。

眼见李欢扬起折扇,欺身而进,径直点向韦仁的穴道。他身形的速度,在旁人看着是快速,但是对于现在的韦仁来说,他比起陈近南,哪怕是胡宫山,就显得慢得许多。韦仁一见心中暗松一口气,当即运气自丹田经由天枢、太乙、梁门、神封、神藏诸穴,通过曲池、大陵、阳豁而至掌心,左手化掌将其折扇格开,随后右掌飞扬,“天山六阳掌”中的第二式“阳春白雪”,近身攻向对手。李欢没想到对面少年年纪不到二十,但是其掌风之强劲能达如此境界。好在李欢也是武功修为不低,加上老江湖、对阵经验丰富,当下在大吃一惊之余,觉得不对,他那敢硬接,连忙将攻出的折扇收回,同时一个“懒驴十八滚”,堪堪避开韦仁这威猛的一掌。但是,你看那李欢戴的瓜皮帽已经被扫落在地,灰土沾满了他的头发,鬓角竟然被惊得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儿。

这说时迟那时快!韦仁恨他奸险狡诈、又口出狂言,见他不敢硬接自己的“天山六阳掌”,心中信心倍增,此番更是得理不饶人。只见韦仁脚步一错,轻灵飘逸,衣袖飘飘,第一式“阳歌天钧”紧接着出手。只听见“嘭”的一声响,闷哼之声倏起,一个人断线风筝似的摔了出去,砰然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四仰八交

摔出去的当然是李欢。

从李欢说完话,闪身欺近,扇点穴道,到韦仁扬掌相迎,李欢狼狈躲闪,再到韦仁附影相随,跟着劈出一掌,李欢便中掌离地飞起,摔出去。这一系列动作就如影画播放一眼,让欧阳霞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见韦仁两招之内就击败李欢这样的好手。原来,欧阳霞以为李欢是高手,一直心里惧怕。但是,她看到韦仁的身手,自然将李欢降为好手行列。她自然是喜形于色。

李欢从出手到被打趴下,前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通过交手,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根本不是对面少年的对手。现在,由于全身脱力,他无法转动,甚至连提气都不能,李欢知道自己挨得这一掌受伤不起。此刻,李欢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只听到韦仁说了话:“欢二爷,义远本没打算赖债。但是就冲你刚才这一出手,我可以告诉你,从现在起,‘漕帮’别想再从义远拿到一文钱。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不要紧,带话回去,三天以后,韦仁到天津卫去,找你们做得了主的,当面做个了断。好了!现在,你可以滚了。”

李欢支撑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没吭声,咬着牙向外行去,还好,虽然举步艰难,但到底勉强还可以走。

等他走到门边,突然回身,手中折扇对准了韦仁。

只听到“吭哧”机簧一响,从折扇前端射出一蓬密密的针影,如一团黑云扑向韦仁。

“韦大哥,小心!”

没等欧阳霞焦急的话音落地。只见,韦仁双手飞舞着,好像化出无数只的手臂,就像庙中的“千手观音”,片刻间,那团黑云刚出即消。

“哈哈哈!姓韦的小子,你已经中了二爷的‘追魂针’上剧毒,要想活命,便到‘威武镖局’来找爷!”李欢见韦仁竟敢空手将自己的“追魂针”尽数收取,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小子的功夫深不可测,不知武林中,什么时候又出了个这样的年轻高手,以前闻所未闻,今日让自己从南疆刚入中原就碰上了,真是“喝水塞牙,倒霉透顶”!喜的是,这“追魂针”炼有“五毒教”最厉害的蛇毒,解药只有“自己有。但是,当他全力射出“追魂针”后,xiōng口顿时传来一阵剧痛,他知道自己的内伤又加剧了,哪还敢停留片刻,只好撂下一句狠话,留下来撑撑场面,转眼消失在大门外。

“韦大哥!”欧阳霞见韦仁空手接住李欢的“追魂针”,又听到李欢的临走时说出的狠话,顿时着急得慌了手脚,自己急忙向韦仁扑去。

“霞儿,不得乱动!”一个娇润但又冷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姐姐!”一听到这个声音,欧阳霞习惯性的停住了脚步,但是神情慌张地喊道。

一阵带着醉人的香风,从背后传来。韦仁,只见一条无限美好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来人正是大姑娘欧阳云,她刚巧看见了李欢即将拐出大门的背影,疑问道:“听见笑声,我就猜是他。就急忙赶出来,没想到果真是他,他怎么走了?他(韦仁)这手中的‘追魂针’又是怎么回事?”

欧阳霞急忙的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一边听着,欧阳云脸色一边在变化着。等到欧阳霞把话说完,她霍地转望韦仁,声色俱厉道:“韦仁,你好,你真好,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我问你,谁叫你多管闲事,你说啊!”

韦仁对欧阳云会发脾气,似乎在意料之中。但是此刻他端着手,满手的“追魂针”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听到欧阳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责难,一时间也只好苦笑道:“大姑娘,进了义远的门就是义远的人。我既已是义远的人,就该——”

不等他说完,欧阳云怒笑道:“你既已是义远的人,你把你自己当成了义远镖局的什么人?你不过是个杂工,连做个趟子手都还不配,你凭什么管义远的事,而且是这样的生死大事?”

欧阳霞没想到乃姐话说得那么重,急道:“姐姐——”

欧阳云回头对着欧阳霞怒叫道:“这事你少管,义远镖局现在还轮不到你当家。”

欧阳霞闻言脸色一变,它立即低头,不敢再吭声了。

见韦仁看到欧阳霞的模样,正准备开口。但是,欧阳云根本不给他机会,她接着用冰冷刺骨的语气,厉声道:“你不要狡辩了。这事你本来就管错了。我欧阳云虽是女流之辈,但是我不糊涂,要是能像你这样做,我‘义远镖局’、我欧阳家也不会咬着牙忍到如今了。”

“大姑娘,你看看这次失镖的前因后果,难道就没有想到,这分明是针对咱‘义远镖局’设计好的一着毒计吗?”韦仁好意提醒道。

“这用你告诉我?‘漕帮’头一天找上门来,我就明白了!可是已经迟了,你知道吗?这镖已经失了,这是事实。其它的,我们根本没有证据,那都是空的!空的,你明白吗?”

“话虽是这样说。义远难道就不能想办法查明真相,难道就甘心受他们欺诈勒索?”韦仁问道。

欧阳云望了望韦仁,语气低了下来,苦笑道:“不受又能怎么样!现在,义远上下死的死、伤的伤,声望所损,内外交困,光处理自己局内的事都已力不从心,如何能查清事实?‘漕帮’的势力遍及大江南北、运河内海,涵括直隶、山东二府,帮众成千上万,连朝廷都让他们三分!要是真有人,能为义远渡过此劫难,我姊妹二人愿意终身为奴为婢,义远上下一辈子感恩戴德!你一个刚出道的人儿,有这能耐吗?”

“大姑娘所言不差。那么,这每高额的利钱,巨额的赔偿,一年的期限,大姑娘又该怎么办?”韦仁笑着摇了摇头道。

欧阳云见到韦仁嘴角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怒火又升起来了:“那是我欧阳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韦仁好像根本不以为然,他沉声道:“大姑娘,你或许坚强,或许有担当,但,某些事,对某些人,忍,不是办法,咬牙强撑,也只有越陷越深,到最后仍过不了那一关。”

欧阳云突然变得异常虚弱,不但说话有气无力,而且充满了悲痛、凄凉:“你以为你现在伸了这把手,我欧阳家就能过得了这一关?你只是害了我欧阳家,毁了我义远镖局,你知道吗?我咬牙撑,就是流尽最后一滴血,赔上一条命,我也要撑。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我的苦心全毁在你这个刚进义远还不到一天的人手里,这难道是命,是运,也是数!或许你是好意,我不怪你,谢谢你的好意!你走吧!马上走,马上离开义远镖局,我不想再看到你——”

看着欧阳云,韦仁不由得两流露着几许赞佩,几许怜惜的目光,道:“大姑娘的用心我明白了,但是我不能走!既然事是我惹起来的,理应由我一肩承当,好歹我要办出个结果来。”

欧阳云娇靥上泛起了冷笑,掠过一阵抽搐道:“后果已经明摆在眼前了,你还要什么样的结果?你不用再说了,为欧阳家的事,让你赔上一条命,我也于心不忍!何况,就算你赔上一条命,我欧阳家仍过不了这一关。”

韦仁道:“谢谢大姑娘的好意,可是我还是不能走,我有我的处事原则,只有请大姑娘见谅。”

欧阳云脸色又一寒:“韦仁,你——”

韦仁道:“大姑娘,韦仁不是一个逃灾避祸之人。既然大姑娘也认为横竖过不了这一关,为什么不让我试试,我昨日曾跟二姑娘说过,我这人不是祸星,是福星。也许,不但能帮义远渡过此劫,甚至还可以重振义远声威。大姑娘是巾帼不让须眉,不会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吧!”

欧阳霞犹豫着叫了声:“姐姐——”

欧阳云知道欧阳霞那句姐姐所包含的。她转眼望着妹妹,目光在二姑娘的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又望韦仁,再没没一句话,头一低,转身往后去了。美好的身影透着悲凄,步履之间,也显得那么的沉重!

韦仁、欧阳霞两个人望着那渐去渐远的身影,都没动,也没说话。

倏地,二姑娘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闪身追了过去。

韦仁端着手,想要喊,但是没出声。他想了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由觉得有些滑稽。他摇了摇头,往镖局后院望了一眼,就这个样子走出镖局门,向那座小楼走去。

云绿绮清早就从手中千里镜里,看见师哥拿着扫把、簸箕出了镖局大门,在大街上笨拙地打扫着。看上去,他的动作笨拙,但是十分认真,很用心。气得她心里暗骂道:“犯贱!师哥真是犯贱!”

后来,她又看到那家漂亮的二姑娘,急匆匆地从后院走出来。她一见,心中暗啐道:“小狐狸精,大清早便去找男人,真不要脸!”

她果然见到师哥拿着扫把、簸箕回去,两人碰上了。她看着二姑娘热情地接过师哥手中的家伙什,后来又凑到一块有说有笑的。云绿绮不由得恨得牙根根直咬,小脚在地板上跺得声响。

可是,她没想到会在“义远镖局”看见“yīn阳秀士”司徒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连忙紧紧地从千里镜中盯着司徒欢。要不是师哥严令在先,她恨不得马上赶上前去,和这个叛贼一决生死。

当司徒欢进了“义远镖局”后不久,她看见师哥走出大厅,与司徒欢言语争执起来,后来,司徒欢竟然突然动起手来。

师哥果然厉害!“天山六阳掌”没用两招,便将司徒欢击倒在地。她正在高兴之时,她注意到看见司徒欢从地上爬起来时,他把手中那把折扇慢慢地提到xiōng前。

“不好!这贼子要对师哥下‘yīn手’!”

还没等云绿绮反应过来,司徒欢手中的折扇已经对着韦仁,喷出了漫天的“追魂针”。

“啊!”又没等云绿绮惊恐的声音落地,她看到师哥竟然出手飞速,一阵眼花缭乱之后,那团“追魂针”就被他受到手中。

“笨蛋!‘追魂针’上有剧毒!”云绿绮刚要放下的心,立即又提起来了。她见司徒欢狼狈而逃后,便急急忙忙跑下楼。

等她下楼,没跑出多远,就看见韦仁端着两只手,已经走了过来。

“师哥!……”

第五十一回 暗查访初现端倪

云绿绮自小生活在苗疆,虽然“百兽门”擅长的驯兽、控兽之技,但是,长年生活在密林深山之中,对于毒蛇、毒物的了解及处置,她还是大大高于常人。

她用绢帕地将韦仁手中的“追魂针”小心包了起来,然后在室外用火将它们烧化,并将残渣深埋在地下。

这时,韦仁的双掌已经全黑。云绿绮端上一盆陈醋水,韦仁将双手小心地浸泡到醋水之中,慢慢的手上的黑色全部融入其中。他这才把双手拿出,从手腕处褪下一双透明的手套。怪不得,韦仁敢空手去接司徒欢的“追魂针”,原来他在猜到李欢可能是司徒欢时,动手之前已经悄悄地将那双刀枪不入、水火难伤的“雪蚕丝”手套戴上了。

云绿绮见他确实无碍,这才松了了一口气,但是,她的倔脾气马上又上来了,责怪韦仁不知爱惜自己,虽然有宝物护身,但是也不能冒险去接那yīn毒的“追魂针”。韦仁害怕她的喋喋不休,连忙低头认错。

“绮儿,现在已经很清楚了,‘五毒教’之人确实与‘威武镖局’勾结在一起,他们假借‘漕帮’的旗号,贼喊捉贼,暗设‘连环计’劫去了‘义远镖局’的镖物。其目的显然是要铲除异己,或者吞并‘义远镖局’,以扩大平西王府在京的势力。这事,不管于公于私,咱们都必须管下去。”韦仁正色地对云绿绮道:“下面有几件事,你马上安排下去,立刻去办!一是通过李三清必须将那姓夏的,给我盯死了,情况每天一报;二是加大对‘威武镖局’监视力度,凡是‘威武镖局’进进出出的人都要钉牢了,有什么异常及时报我;三是通过‘仁威堂’,将有人冒用‘漕帮’的名号劫镖伤人的消息,传到天津卫去。”

韦仁见云绿绮一一记清,等最后处理完“雪蚕丝”手套后,他将手套收入怀中,便离开小楼重新回到“义远镖局”。

云绿绮等韦仁离开一刻钟的时间后,也离开了小楼。

这边,二姑娘欧阳霞在后院门追上了欧阳云。

欧阳云见妹妹追了上来,也停下身来,望着自己这个原本天真无邪的妹妹,心痛道:“妹子,刚才是姐姐不好!不应该那么大声叱喝你的。”

欧阳霞抱住欧阳云的胳膊笑道:“姐姐,我知道你的压力大,并不是有心的。妹妹能够理解你的苦心。不过,姐姐。你不要听了不高兴,我觉得韦大哥刚才所说的,很有道理!”

“唉!”欧阳云拍了拍欧阳霞的小手,苦笑道:“我那会不知道呢!只是,那人只是刚进义远的年轻人,恐怕他也是刚入江湖不久,虽然是好心好意,一副豪情义胆。但是,义远今天遇到的可是‘漕帮’。一个不好,是会拖累他。妹子,我们不能为了一己之丝而害了别人!”

欧阳霞一听,沉默一会,抬起头望着姐姐道:“不过,姐姐,你怎么忘了?”

欧阳云淡然道:“什么?”

欧阳霞道:“我刚才说了,韦大哥,他有一身好功夫,而且身手很高。”

欧阳云淡淡的道:“我听见了,当然,要不然李欢不会败在他手下,可是那也只不过是败了李欢而已。”

“不,你没看见,我刚才也没来得及细说,他身手好得不得了!李欢在韦大哥面前根本还手之力,他只用了两掌就把李欢击飞出去了!”欧阳霞小脸露出惊喜的神情,话说得十分的激动。

哪知欧阳云仍是那么平静,平静得就像一泓连波纹都不起的池水,她看了看欧阳霞道:“那又怎么样?”

“我是说可以让他试试,说不定他能——”

“我不是让他试了么?我还承诺了,如果他真有能耐帮义远度过难关,我们姊妹愿意一辈子给他为奴为婢。这难道还不够吗?”

欧阳霞还待再说。

欧阳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妹子,自从镖局陷入困境,爹重伤在床之后,我觉得你还小,姐姐不想让你担惊受怕。现在看来,我错了,我应该真该让你明白,出了咱们镖局大门,外面是个多么残酷的的世界。那句话说得真好:‘江湖险恶’!”

二姑娘听得一怔。就在她这一怔神的当儿,大姑娘转身已经进了后院门儿,踏着青石小径,直往后去,连头也没有回。

欧阳霞她还站在那儿发怔。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刚才李欢临逃走前,用毒针暗算了韦大哥。

她急急忙忙向前院跑去,正好看到韦仁从大门走了进来。二姑娘三步并两步迎上去,抓起韦仁的双手,急切地问道:“韦大哥!你……你没事吧!”欧阳霞拿起韦仁的双手,反过来复过去地看了又看,将它们白皙无异,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突然像触电一样,慌忙将手飞快地收回,脸颊绯红一片,低头不敢去望韦仁,低声如蝇道:“韦大哥!我给你做饭去。”

说完,转身逃向后院。

韦仁望着那姣好的背影消失在墙影之后,不由得心中一阵温暖。

老镖头卧病在床,得人喂,一向由大姑娘欧阳云亲手服侍,等老镖头吃过之后,姐妹俩才吃。

如今,镖局里多了一个韦仁,但是今儿个这饭.只有韦仁跟二姑娘欧阳霞在大厅里一块儿吃。

由于刚才那段小插曲,这顿饭,就吃得很沉闷。

二姑娘面子薄,一直没说话,头低得前额都要插到碗中了。韦仁坐在一旁喝着稀饭,吃着果子,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望着姑娘。

直到快吃完了,她才突然开了口,声音还是很小:“韦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件事你是不是真有把握?”

韦仁望着她没接话。

欧阳霞这时抬起头,小脸仍然绯红,她的眼睛还是不敢望着韦仁,继续说道:“我见过你的身手,觉得你武功非常好。你可能不知道,爹爹痛我、姐姐爱我,一直将我养在家里。因此,我很少到外头去,对外头高手的武功,虽然听说过不少,却从没亲眼见过。如果你要对付‘漕帮’他们——”

韦仁道:“谢谢二姑娘关心。我也是刚入江湖,也不知道这江湖水到底有多深!俗话说,‘强中自有强中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武林中,谁又能称第一呢?”

二姑娘一听韦仁的话,担忧的情绪立即升到脸上:“我刚才告诉姐姐说你的武功很好,是想让她放心,可是她好像不信。看来,果然是我没见过世面没经历过事。”

韦仁一笑道:“二姑娘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不管结果如何,我能担保不牵连老镖头跟两位姑娘。”

“那怎么可以,就算是你赔上了一条命,我们一家三口也绝过不了这一关的。”

“二姑娘,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定,就绝没有止步不前的。二姑娘还是听虚言不如看实情吧”

欧阳霞忙凝目道:“这么说,你是——”

韦仁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道:“二姑娘,吃过饭,我能不能见见大姑娘?”

“你要见她干什么?”

“有件事,我要请示一下。”

“什么事?”

“恐怕二姑娘做不了主。”

“我可以给你转达。”

“见见大姑娘都不行吗?”

“这时候恐怕她不愿见你。”

“也好。”韦仁点点头:“吃个饭,我想出去走访走访。”

听完,二姑娘马上放下碗站了起来:“我这就踉大姐说一声去。”话落,她飞也似的走了。

韦仁脸上浮现了轻微的笑意。

二姑娘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不一会儿,她就带着香风跑了进来,跑得是快,可是脸上并没有什么喜意:“大姑娘说随你了.谁叫义远镖局用了你这么个人。”

韦仁听懂了大姑娘言外之意,但是他没在意,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姑娘这么说,那么对‘漕帮’的事,就全由我一个人办了。”

说完,韦仁站起身,准备离开。这时,二姑娘说话了:“韦大哥,你别怪姐姐,她是好人。她刚才还有一句话,一个人在外,万事小心为上!”

韦仁回头望了望二姑娘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心中感动了。他朝二姑娘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放心。出去一下,不久就回来。”

二姑娘欧阳霞望着那俊朗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大门口,良久,良久……

中午,韦仁没有回来。二姑娘做好午饭摆着桌上,一直坐在等着,两眼望着大门口。

中间,大姑娘走到前院,看着呆坐在那的二姑娘,秀眉微皱,但是她没出声,过了不一会便转身回到后院。

到了下午酉时时分,韦仁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大门口。

“韦大哥!你可回来了!”二姑娘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迎了出去。

“二姑娘好!”

俩人走进大厅。韦仁第一眼看到桌上未动的饭菜:“二姑娘,这……”

“哦!饭菜都凉了,我拿去热一热!”二姑娘脸上又是绯红满颊,低着头,急忙将饭菜收拾好,逃到后边去了。

韦仁又是一阵感动。

吃晚饭时,俩人均未说话。吃完后,韦仁对二姑娘说:“二姑娘,麻烦你去请一下大姑娘。就是说,有件大事要告诉她,请她务必前来见上一面,这事关系到失镖之事。”

“哎!”二姑娘一听,收拾碗筷到后院去找大姑娘。

不一会儿,两位姑娘都一起进了大厅。

韦仁也不卖关子,说道:“今天,我在京城四处逛了逛,无意间听到一个醉汉的醉话,发现了一个人。现在,我想要大姑娘去看看这个人。行吗?”

欧阳云望了望韦仁的眼睛,想了一会道:“既然你觉得必要,我就跟你走一趟吧。”

“好!咱这就走。”

三人走出大门口,二姑娘将大门关上锁好。只见,韦仁将手一招,从大街的拐角的yīn影中,出来一辆平套马车。马车夫不说话,停了车,掀起帘幔。

韦仁也被言语,首先上了马车。大姑娘微微一迟疑,二姑娘已经拉着韦仁的手先上去了。

当韦仁再次将手伸出的时候,大姑娘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也伸出了玉手。

马车夫将帘幔放下,马车内顿时一片漆黑。除了马蹄声、车轮声,便只有“嘭嘭嘭”的心跳声。

韦仁靠着篷壁,闭上眼,鼻中闻到两股不同的清香,淡淡的、甜甜的,真的好闻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喧闹嬉笑之声,逐渐入耳。韦仁睁开双眼,伸手掀开侧壁的小窗的布帘。外边嘈杂的声音更大了。

马车又走了一会功夫,便停下了。

韦仁知道地方到了。他往外望去,只见自己正停在一个拐角处,此地黑乎乎的,但是斜对面的一个灯红酒绿的去所,正好看得清清楚楚。那处所的横匾上写着“贵喜院”三字,门楼处站着七八位,打扮妖艳迎客女子,。她们不时地挥动手中的绢帕,招引过路的客人。这正是京城有名的“八大胡同”之一——石头胡同。

不一会儿,马车便传了轻轻的敲击声。韦仁定眼一望,只见从“贵喜院”踉踉跄跄地走出一个男子,他还不时地和扶着他出来的女子回头挥手示意。

“大姑娘!请过来看看这个人,你是否认识?”韦仁低声道。

他只问道一股清香飘过,身边挨上来一个温热的身躯。

“咦!是他?!”还是冷漠的话语,但是韦仁明显感到中间有一丝波动,那是激动的情绪。

第五十二回 晓原委蓄势待发

韦仁听到大姑娘肯定的意思,当即放下侧窗的窗帘,反手往身后摸去。结果入手是温和有弹性的手感,伴随着“啊!”的一声低沉的惊叫,听声音又是大姑娘的。韦仁知道没有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摸到了大姑娘身体上的东西,而且位置比较敏感。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韦仁在往下摸,终于摸到他想要的东西,用力一拉,掀起马车的帘幔就下了车。

“啊!”大姑娘自己觉得脸上发烧,长这么大她身体从未被异性碰过,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他摸了一下,而且还摸到自己大腿根部,虽然被摸后传来了的那种酥麻的感觉让自己心慌不已,但是被侵犯的恼怒让她不由得怒气上涌。她正要出声呵斥,突然从自己娇臀传来一股很大的拉力,自己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向后倒去。还好,这时二姑娘正好挪过来,准备看看外边的情形。姐妹俩顿时撞到一起!

“这该死的韦仁!”大姑娘揉着自己被撞到的头,低声骂道。这时一线微光从外传进马车里,只见欧阳霞已经爬到车篷的侧壁,微微掀开了小窗帘,往外望去。

“咦!韦大哥拿着个黑袋子干嘛?”欧阳霞盯着外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小嘴在嘀咕着。

“哎!有人走过来了,走路东倒西歪的,一定是喝醉了!”

“啊!过来。韦大哥迎上去了。呀!韦大哥出手了,把那人打晕了,用袋子把他装进去了!”

“快!快!韦大哥回来了!”欧阳霞急忙放下小窗帘,飞快地爬过去,将马车帘幔掀起。

只听到“嘭”的一声,一个圆鼓鼓的黑袋子重重扔进车里,韦仁紧接着闪进车内,立即放下帘幔,道:“走!”

马车重新启动。

车里是一片寂静,只有马蹄声、车轮声和人的心跳、呼的声音。

夏“白咕”,今年三十五六,无正当职业,整日在天桥、大栅栏、八大胡同等处瞎混。因为他天生爹妈给了一张巧嘴,什么天南海北、什么鸟兽飞禽,什么东北话、天津音、山东话、山西腔、就连南边的粤语,他都能整上两句。加之个头高大,浓眉大目的长得一副好皮囊。平日里就靠此骗吃骗喝的,尤其他的特点,时间长,旁人已经忘却了他的本名,圈里人都叫他“白咕”、夏白咕。

前阵子,“威武镖局”的夏管事,算起来还是百年前的同宗找到他,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假扮东北来的“老客”,押着几车药材到“义远镖局”去托镖。

夏白咕是在道上混了二十多年的老混混了,他知道这次他所做的事蹊跷。但是,一有那白晃晃的十两银子在前面勾引着;二是这“威武镖局”在京城里的势力是越来越大,已经隐隐地成为了京畿范围内江湖中的执牛耳的地位,他一小混混不敢得罪;三是镖局押镖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他只是个托镖之人而已。因此,他照办了,而且十分顺利。

到了一段时间后,他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义远镖局”失镖了。不仅所押的镖物被劫一空,而且“义远镖局”自欧阳总镖头以下,是伤亡惨重。

这时,他害怕了。

于是,他偷偷到了“威武镖局”找到那个有百年亲情的管事。等了好久,夏管事从来将他带到一间屋子里。不久,进来一个年轻人,听夏管事见礼打招呼,这人是“威武镖局”的少镖头。

那少镖头坐下后,没说多话,叫夏管事又给他十两银子,就说了一句话,如果他再到“威武镖局”来,或者是泄露了托镖之事的话,只见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啪”的一声,被他捏得粉碎。夏白咕当时惊得愣了。少镖主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最后,还是夏管事捅了捅自己,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离开了“威武镖局”。

夏白咕是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忧”的主。虽然他心里为托镖之事事发后担过忧,但是他还是心存侥幸,再说现在有种有银,此刻不及时行乐更待何时,否则也太不是他白咕的风格了。

今日晚上,他十分的爽!自己的“心肝”翠香终于肯出来陪自己了。前段时间,由于自己手头紧,欠了“贵喜院”老鸨红姐五两银子。红姐总在翠香面前嘟囔,让翠香很没面子。夏白咕先后来“贵喜院”两次,要不是红姐追着要银子,连那些龟公们对他都爱理不理的,就是翠香根本不见他面。真是无钱害死人!

而今天,他一进院子,没等红姐开口,五两银子就飞了出去,一下子将原本耷拉着脸的红姐,向耍戏法一样,变成笑容满面,嘴中“夏爷”、“夏爷”连飞。她还亲自领他上楼进了翠香的屋。

待夏白咕离开翠香的屋子时,已经是醉眼迷瞪、左摇右晃的。虽说今晚又化去他五两银子,但是翠香那嗲声嗲气、娇滴滴的小模样,那香喷喷、丰润嫩滑的身子,真个让他沉迷。他知道,过了今晚他又称为无产者,但是这是明天的事,现在他眼前只有享受横在自己面前的……

出了“贵喜院”,踉踉跄跄的,他还在回味了。突然,眼前出现一个身影,他没来得及抬头,只见颈后被一记重击,当即眼前一黑便不知所云。

等夏白咕幽幽地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得脖颈后疼痛不已,他想伸手去揉,但是手根本动弹不得,原来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捆缚着。

“是谁胆敢暗算你家夏爷!”夏白咕挣扎着,色厉内荏叫道。

“夏老板!你难道不认识了吗?”一个女人冷然的声音传进夏白咕的耳朵了。他抬头一看,整个人顿时软瘫在地上……

又是一个清晨。“义远镖局”的大门打开了,韦仁从门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扫把、簸箕。他突然看见对面墙角下画着一个记号:一朵云,上边还缠着一条鞭。他关上大门,将扫把、簸箕放在门边的角落中。左右看了看,便向小楼方向走去。

当韦仁的身形消失不见时,“义远镖局”的大门慢慢开启,从中走出一位身材高挑丰韵的女子,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不一会,又从镖局里边走出一个娇美的身影,从地上拾起扫把、簸箕。她只听到背后传来那熟悉的、冷冷的声音:“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小楼中。

韦仁端着香茶正在享受。

云绿绮坐在他对面,正向他汇报着。

“对‘威武镖局’的监视十二个时辰没有间断过。只有昨日亥时,齐娜姬那贱婢偷偷溜出来,进了内城,到了吴应熊的府邸。”

韦仁一听,放下手中的茶盏,盯着云绿绮的眼睛看了看道:“我不是交代过,暂时不让你露面吗?你不要跟我狡辩了,看看你那小眼哄得。”

云绿绮刚想说话,就被韦仁的话顶了回去,只好低头嘀咕道:“还说人家,你昨晚还不是自己……”

“绮儿!你嘀咕什么呢?”韦仁皱了皱眉头道。

“啊!没什么。”云绿绮吐了吐舌头道:“对了!‘仁威堂’消息,昨天上午已经飞鸽传书天津卫,下午回来消息,已经将事情通报给‘漕帮’,‘漕帮’潘帮主传话感谢‘仁威堂’报信之恩,当晚就已经派出外堂之二李欢堂主赶来京城,处理这事。估计,明日下午就能抵达京城。对了!‘漕帮’潘帮主承诺,一定会给‘义远镖局’一个满意的答复。”

韦仁微笑着重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道:“好!这回啊!真李欢见假李欢,肯定是一场好戏!交代‘仁威堂’,‘漕帮’李二爷到了京城,秘密地就把他带到‘义远镖局’。好了!这事,你马上去办。顺便把小李子给叫进来。”

“好的!师哥。”云绿绮出了房门,下楼叫了声等候在下边的李三清。李三清连忙和云绿绮见过礼后,就急忙上楼去。

大姑娘欧阳云正坐在自己闺房的梳妆台前发呆,眼睛直直的,玉脸红红的,手中的梳子在乌青的秀发上,重重复复地来回梳着、梳着……

“吱呀!”房门推开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她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她连忙将手中的梳子收起,看见镜子中自己的脸,急忙用双手去揉,但是这那能擦去,只会越来越红。

“姐姐!”二姑娘欧阳霞急匆匆地走进来,神情十分兴奋,根本没来得及看见自己姐姐脸上表情的异样。上前就抓住大姑娘的手,高兴地说道:“快!快!京城名医姚春,姚前辈过府来给咱爹看病了!”

“姚神医到义远了!快快相迎。妹子,你怎么到我这,那姚神医这回由谁……”大姑娘一听姚春到了“义远镖局”,一下子欣喜万分,有些手忙脚乱了,这与平日里的欧阳云大相径庭。

二姑娘一见不由得抿嘴偷笑:“姐姐放心!韦大哥正在大厅里招待姚神医了。”

“哦!他呀。”怪事!欧阳云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好比在沸水中倒入了一瓢冷水,滚动的水花一下子平静下来了!

“走吧!我们一起上前边,去见见姚神医。”

第五十三回 漕帮义远威武问罪(一)

“神医圣手”姚春,年近知天命的年月,但是仍面净无皱,目清眼亮,颚下三缕乌亮须髯,显得有点神仙的味道。

此刻,韦仁正和他坐在客厅,一起在品茶、闲谈,看上去十分的投机,不时还传来轻松的笑声。

大姑娘欧阳云一见心中又嘀咕上了。二姑娘确是无任何杂念,她非常高兴,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大厅,来到姚春身边,行礼道:“霞儿见过姚叔叔。这下可好了!爹爹有救了!”

大姑娘比起妹妹来就显得稳重得多了。你看不急不缓地走到姚春面前,盈盈下拜道:“侄女云儿给姚叔叔见礼了!”

“好了!现在不是讲繁杂礼数的时候。前端时间我回师门走了一趟,今日才回来便听说了义远发生的这件事。刚才韦公子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你姐妹两放心,由韦公子和我做主,义远的公道必定会为你们讨回。现在,你们带我去给你爹看看,然后再给镖局其他人看看。”姚春说完,和韦仁告辞,跟着两姐妹出了客厅,向后宅去了。

临出门的时候,大姑娘又反过头用她那双美艳的明眸,很有深意地望了韦仁一眼。韦仁心中明白,回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姚春果然不愧为名医,通过他的诊断及其“金针渡厄秘术”,欧阳总镖头的伤势已经控制,只要辅之以汤药,伤势会逐步治愈。至于毒伤,由于治疗没有及时,加之所受的毒物毒性太强,面前姚神医只有通过自己的内力,将总镖头体内的毒物暂时封闭在一处不紧要。必须要获得真正的解药,才能彻底解掉欧阳林体内的毒性。否则,就是他的内伤治好了,体内毒性发作,也是前功尽弃了。

三人回到大厅,韦仁见他们眉头忧愁未解,忙问起缘由,二姑娘便将实情讲了一遍。

“请各位放心!我这里有办法,必定能为总镖头求得解药。”韦仁听后,安慰他们道。

姚春一听韦仁的承诺,顿时高兴道:“既然韦公子由此承诺,老夫就安心了。这里,老夫替欧阳家谢过韦公子大恩!”说完,他朝韦仁深深地作了个揖。欧阳两姐妹见此,也急忙跟着行礼道。

韦仁连忙起身扶住姚春道:“姚前辈折杀晚辈了!这是晚辈份内之事。晚辈自己还有一事想请教前辈,希望前辈到时指点一二!”韦仁说着,向大姑娘望去,正好大姑娘抬起头,也用大大的明眸望向自己。她遇到韦仁那别有深意的目光,顿时脸颊泛起绯红,忙低下头去。韦仁见状心中大乐。

“好!好!到时,韦公子有任何吩咐,只要老夫能够办到,但说无妨!”

“那就多谢姚前辈了!”

接着,韦仁给众人介绍了接下来的行事计划。姚春听了只是点头称善,二姑娘则是兴致高昂,只有大姑娘边听便望着对面之人,眼里、脸上都是惊奇的神情。

“威武镖局”号称京都第一镖局,总镖头马震山,武林人称“金刀无敌”,掌中一柄九环厚背砍山金刀,一十二支黄金飞刀,功夫深厚。近三十年来,“威武镖局”闯过关内关外、走遍大江南北,凭着“金刀无敌”的名号、“威武镖局”的镖旗,还从未失手。如今“威武镖局”的声誉如日中天,可以说得上威振江湖,望重武林,不仅是黑白两道人人敬仰,就是官家,对他也有着一份无比的尊崇。

可是在最近几日的时间里,“威武镖局”马震山总镖头心烦气躁得很。

首先是,凭平西王世子的手令,借住在镖局内的“五毒教”,昨天他的副教主被人打成重伤,狼狈而归。这“五毒教”人等入住镖局,他原本心里是不同意的,对于这些“邪派”之人,他一直是有些不敢深交的,担心会为自己惹来麻烦,但是他又不敢直接违抗平西王府的命令。因为他马震山能够有今天,完全是依靠了平西王府的势力。当年他还只是前明北京城刚入道的一名无名小镖师,后来因机缘巧合与当时的“山海关总兵府”的一名卫士相识,而这位卫士是跟吴三桂最初上战场的第一批兵士,最后得到吴三桂的赏识才被留在身边的“老兵”。在这名卫士的引荐下,他进了“总兵府”当了一名卫士。后来,吴三桂投降满清,打开“山海关”引清兵入关,攻陷北京城。吴三桂狼子野心,为了图谋未来之事,因马震山曾经是镖师,便将他留在京城为他搭台创建了“威武镖局”。后来,吴三桂成了“平西王”,独霸云贵,而清廷经过摄政王多尔衮执政,顺治帝亲政早亡,年幼康熙登基,鳌拜擅权专横等动荡时期,刚刚入关的大清朝看上去就是摇摇欲坠。于是,吴三桂叛逆之心日盛,加之,世子吴应熊进京,一方面是作为质子,稳定皇上和朝廷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出于暗中收集情报、收买人心、积蓄力量的目的,因此,“威武镖局”便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镖局了,正式成为平西王府在京城的重要据点之一,主要负责的是对于在野势力的培养,尤其是江湖中的力量。但是,如今马震山的地位很尴尬,在“五毒教”未进京前,一切都是以他为首。自从“五毒教”到后,虽然明里好像没有变化,实际上,种种迹象表明那齐娇娜手中的权力有压过他的势头。

另外,马震山有三女,却独有一子。自从“五毒教”进了镖局,自己的独子马彪,便迷上了那只毒凤凰。整日里往后院的“挑花榭”跑,听说毒凤凰还传了他一些邪门的武功。为了这事,那“yīn阳秀士”司徒欢还很是不爽。他数次见到司徒欢,长时间暗地里用yīn冷目光盯着马彪的后背。这让马震山极为担忧!

还有,在司徒欢负伤回来,而且伤势严重,这让马震山心中暗自幸灾乐祸,这如同暂时卸掉了了一只“胳膊”,其势力削弱了不少。对内,他对于五毒教”的忌讳也减轻了一些。但是对外吗,他又觉得道事情蹊跷,很异常,另一种担心又提上心头。于是,他一方面派人去“义远镖局”打探消息,可前后派去两批人都不声不响地失踪了。另一方面,事后他听说那个当初被派到“义远镖局”托镖的混混,竟然没按他的吩咐暂时离开京城,避避风头,竟然还找上门来索要银两。于是,一大早,马震山安排人去找,但是回来的人禀报那人一晚上都没回住所。

申时末,下人急急忙忙进来禀报:“老爷,外边有人拜府!”说完将手中的拜帖递了上来。

马震山接过来一看,顿时如掉进冰窖中一样,只见拜帖上写着“天津‘漕帮’李欢拜上”。

“李欢?‘漕帮’?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找来了,难道……”马震山手里拿着拜帖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圈,停下道:“快!到‘桃花榭’去请齐教主,告诉她‘漕帮’李欢堂主来拜府。”

下人应命而去。

马震山整了整衣裳,走出去迎接。

在“威武镖局”门口,站着五个人,前头一个,是个中年汉子,四十来岁,高高的个子,淡金般一张脸,稀疏疏的几把短胡子。后头四个,则是两个神情剽悍的壮汉,五个人都是一身黑衣,前头一个两手空空,后头四个则都提一把带鞘单刀。马震山就停在面前前石阶上,朝着这群人抱拳道:“不知‘漕帮’英雄光临敝局,马某有失远迎,万请恕罪!”

那五个一见厅里出来了人,那高个子中年汉子冷然道:“不敢!这下‘漕帮’外堂李欢奉敝帮主之命,前来拜见马总镖头,望马总镖头不要嫌我等失礼啊。”

马震山一听脸上肌肉微微一颤,强笑道:“岂敢!岂敢!李堂主里边请。”

马震山侧身相引,一行人正准备进府。突然,马震山听到后边有人喊道:“马总镖头留步!”

马震山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有来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领头的他认识,正是“神医圣手”姚春,第二位是“武胜镖局”总镖头金枪王武通,后边是“义远镖局”的“欧阳双姝”姐妹,还有两个青年镖师抬着一个黑布袋。马震山知道这“神医圣手”姚春在京都武林中的地位很高,一是姚春本人为人十分谦和、义道,办事公允。二是他的短打擒拿,功夫深厚。三是,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医术十分高明,丝毫不差与宫中的那些御医,朝廷数次招纳与他,都被他拒绝,对于他的心性气节,武林中人都对他敬服三分。另外,马震山还知道,这姚神医与“义远镖局”总镖头欧阳林是结拜兄弟,两人情意深厚。因此,但是“五毒教”提出整合京都武林力量的计划,以势力最薄弱的“义远镖局”入手时,他就反对,但是世子吴应熊并没采纳。直到,计划执行前姚春突然又是离开了京城,马震山这才未再反对,但是他一直当心事后善后的事情。

今日,见姚春他们与“漕帮”之人,先后来到“威武镖局”,心中的担忧更甚。

第五十四回 漕帮义远威武问罪(二)

“哦!原来是姚神医、王总镖头驾到,正是蓬荜生辉呀!来来来,正好,前有贵客拜访,让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马震山满脸带笑,双手抱拳连忙重下台阶相迎道。说到此,他指着中年黑衣汉子介绍道:“这位是名震运河上的‘漕帮’外堂堂主李欢李爷。李爷,我跟您介绍,这位是咱京都有名的‘圣手神医’姚春姚爷,那位是‘武胜镖局’总镖头金枪王武通总镖头,还有这两位姑娘是‘威武镖局’欧阳林总镖头的两位千金。”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漕帮”众人与姚春一行相互见过礼后,然后一起进了“威武镖局”。

绕过影墙,马震山不由眉头一皱。原来,此刻从镖局的大厅台阶之下到大厅门口,分站十六名童子于两旁,每一边都是分穿红、黄、蓝、黑四色锦衣的四名童子。那些童子均垂首低眉,见到众人到了,确是毫不理会。进了大厅,高高矮矮,有男有女,分站椅子两旁,每边四人,共是八名。而此刻中间原本天然几两侧的扶手椅已经撤去一把,只余下一把摆在了正中央,椅上罩了朱红色的锦披。四周站着四名白衣女子,身材婀娜多姿,只是脸上戴着面纱而已,让人看不起“庐山真面目”。此刻,座位上已经坐着一个身穿粉红色纱衣的女郎,她肤色白腻异常,远远望去,脂光如玉,赤着双足,每个足踝与手臂上各套着两枚黄金圆环,举手投足间,金环互击,铮铮有声。她的头上长发垂肩,也以金环束住,看上去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你看她凤眼含春,长眉入鬓,嘴角含着笑意,模样实在美艳,神情甚是妩媚。靠在她边上站着左首第二位的,正是自己的儿子马彪。

“马总镖头,这‘威武镖局’什么时换了当家的?怎么武林中没有消息啊!”李欢李二爷冷笑道。

马震山尴尬的一笑正要答话。站在齐娇娜身边的马少镖头张嘴说话了:“你是什么人?敢在‘威武镖局’这样说话。这是‘五毒教’齐娇娜教主,她名震南疆武林,根本就看不上这小小的‘威武镖局’了!”

“闭嘴!”马震山一听马彪所言,顿时脸色一沉,怒吼一声。他然后转身对众人行礼道:“小犬出言无状,敬请众位谅解!这上座的确实是‘五毒教’的教主,江湖人称‘毒凤凰’齐娇娜教主。乔教主,这是‘漕帮’李堂主,还有京城姚神医、王总镖头及欧阳双姝姐妹。”

“我不管什么‘五毒教’,还是‘六毒教’,李二爷只问今个儿这到底谁做主?”李欢根本不理马震山所言,冷然道。

“哟!这‘漕帮’之人出言真是霸道得很。咱们这些人生活在南疆那边远蛮荒之地的小人物,如何能入名震天下的‘漕帮’的法眼!”那女子一笑,说道:“再说,今天有这么多客人来到‘威武镖局’,不管今天是谁做主,这总归是来者是客吧。马总镖头,咱们还是快些拿椅子来,让请客人们坐下!否则,太失礼了。这要是传扬出去,恐怕会说咱们‘威武镖局’慢待客人。您说对么?”

众童子听到教主发言,没等马震山说话,便入得内堂,搬出几张椅子,给李欢等人坐下。

齐娇娜娇滴滴的说道:“好了!咱们言归正传,今日你们到这里干甚么来着?”

李欢没理齐娇娜,他向马震山问道:“马总镖头,听说前段时间,‘义远镖局’失了一趟镖,不知你是否知晓此事?”

“果然是这档之事!”虽说马震山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漕帮”提出,他的心里还是一咯噔。但是他究竟是老江湖,脸上的神情不变道:“听说了。很是不幸!原本早应到义远去看望看望欧阳总镖头的,但是这一段时间,被镖局中的一些重要事情缠住,实在没有脱得开身,因此耽搁了!确是不应该,请欧阳姐妹替我向给欧阳总镖头转达歉意,道个不是。”

“行了!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李欢冷笑一声道:“俗话还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怎么我‘漕帮’听说,有人假借‘漕帮’的名义去‘义远镖局’托的镖,而且事后有人还盯着我李欢的小名,去义远讨要月利钱。不知马总镖头有何教我?”

马震山一听忙道:“绝无此事!不知何人造谣生事。”

这时,姚春站起来道:“马总镖头!可据义远所查实,确是你‘威武镖局’找人假冒药材商去托的镖。这有如何解释?”

“姚老头,你有什么证据,不要在此血口喷人!”那马彪站出来对着姚春吼叫道。

姚春闻言冷笑一声道:“马少镖头好气势!我姚春怎是你这种黄毛小儿口中不堪之人。好!你要证据,老夫就拿给你看!来人,将送给‘威武镖局’的礼物抬上来。”

“是!”站在一旁的两个年轻人听到姚春的吩咐,立即将那个大黑布袋抬到大厅中央。

“打开!”

“是!”

年轻人将困住袋口的绳索解开,将布袋向下褪下。只见里边装着的是一个人,眼睛被蒙住、耳朵背塞住、嘴巴被堵住、手脚被捆上。

“将他的耳朵、嘴巴中的东西去掉!”姚春又吩咐道。

年轻人这时才从那人的耳朵中、嘴巴里堵塞的东西取出来。

“夏白咕,你把你在‘义远镖局’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再说一遍。”姚春威严的、沉声道。

这夏白咕就将“威武镖局”夏管事然后找到自己,如何给自己银子到“义远镖局”托镖,自己又是然后做的,自己又如何再进“威武镖局”索要银子,马少镖主又如何给自己银子、并威胁自己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夏白咕的一席话,马震山笑道:“姚神医,就凭这街上的小混混的几句空口白牙,你就轻信与他,这恐怕有失稳妥吧!再说,竟既然是他托的镖,请问所托的镖货的镖票何在?就算是他真正在义远托的镖,又如何证明他所说的是我‘威武镖局’安排的呢?这恐怕有点……”

姚春闻言道:“马总镖头,你说我等是在诬陷‘威武镖局’。好!那请问你‘威武镖局’是不是有个姓夏的管事?”

“有是有,不过这夏管事三个月前便辞事离开了威武。”马震山微笑道。

“是吗?”这时,坐在一旁的“漕帮”李欢洒然一笑,只见他一顿,忽然扬声大喝,声如霹雳:“上来!”

喝声方落,群义镖局的三面墙头,人影一个连一个,翻闪疾快。

转眼间,那高高的墙头上已站上了一二十个人,清一色的神情剽悍黑衣汉子,个个手里都提把带鞘单刀。

李欢手掌一拍,从墙跃下三人,转眼间走进大厅。众人一看,是两个黑衣大汉押着一名灰衫之人。

“跪下!”到了厅中,黑衣大汉双手一摁肩膀。那灰衫人老老实实地跪在厅堂之中。

“把他的头抬起来!”李欢吩咐道。

这时,夏白咕的眼睛已经被解开了,他一见灰衫人的头被抬起,就连忙指着他说道:“是他!就是他!他就是‘威武镖局’的夏管事,那些事都是他安排的。”

这时,站在右手第三的瘦高个子,突然将手一飞,只见两点黑影如电闪般飞出,朝厅堂之中的两人直飞而去。

待众人醒悟过来,只听得厅堂上的两人惨呼两声,顿时倒地,抽搐一会就不动了。

“回禀堂主,两人中了剧毒暗器,已经毒发身亡了!”“漕帮”的黑衣人检查后禀报道。

“你们竟敢杀人灭口!”顿时,厅堂中怒吼声起,“噌、噌……”李欢手一招,“漕帮”众黑衣人都从墙上跃下、奔入,手中纷纷拽出长刀。

姚春等人也愤怒地站起身来。

此刻,只听到“当当……”数声钟声响起,“五毒教”众人随着钟声也由四周纷纷跃出,擎出手中的兵器,转眼间在齐娇娜四周形成一个扇形阵型。

厅堂里,敦实洋溢起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

“哈哈哈!”突然,从厅后传来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

“五毒教”教众只觉得笑声未落,身边一阵清风掠过,一道淡淡的身影在自己眼前一晃便失。

一眨眼,在“五毒教”和“漕帮”等人之间,多出一个人来。

十六七岁左右的青衣少年,个头中等,一张脸长得眉目清秀,身上具备一种上者之气,但是看到他嘴角带有一种揶揄的笑容,又让人觉得此子正中带有一丝邪性。此刻,他手中正拧着一个人。

“司徒副教主!”

“韦大哥!小心!”

一时间,堂上堂下惊呼道。

只见,一黄一黑两条身影先后跃起,如夜中暗枭一般直扑韦仁。

首先攻到韦仁面前的是一只手,一只发黑枯瘦的手,手臂上青筋一根根爆出,手指取得鸟爪似地,不但快,抬手抓向韦仁的心窝。那鸟爪带着很强的劲风,看架势,显然不但能开膛破肚,恐怕还能洞穿铁石。这是想一爪就掏出韦仁的心来,一出手就是杀着。

第五十五回 漕帮义远威武问罪(三)

这说得慢,动作其实很快,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

韦仁容得地一抓递到,突然侧身,堪堪躲过,那一抓落空,枯瘦中年黄衣人冷哼一声,就要变招,来不及了,韦仁比他快,已抬手抓住了他腕脉,往外一带,同时脚下的腿随着伸出。

那鸟爪之主人,经不起这一带,站立不稳,跟随前冲,腿又被韦仁的腿绊了一下,是什么感觉他自己知道,只听他怪叫一声冲了出去,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这边,韦仁刚击退一次攻击,耳边紧跟着又是一道劲风袭来!

攻向韦仁头顶的是一只鸠头拐杖,这一拐是当头砸下,带得风声呼呼,想见得力道相当强劲,相当吓人。

韦仁侧身让过,一掌拍出,正拍在鸠头拐杖上,鸠头拐杖走偏,带得那攻击之人身子一幌。

这时,所有人才看清一黄一黑是一男一女,男的身穿黄袍,是个中年人,枯瘦,一张yīn森白脸;女的则是一袭黑衫,是个黑瘦老妇人,拿着一根乌黑发亮的鸠头拐杖。

那说差点是说他并没有摔趴下,显然他挺不错,身手好,应变也快,才两三步就已拿桩站稳,霍地大转身,恶狠狠又扑韦仁。

韦仁右侧受敌,他突然后退一步,枯瘦中年黄衣人恶狠狠这一扑又落了空。

这枯瘦中年人自忖自己是“五毒教”中数得上的高手,没想到在一黄毛小儿面前,竟然两击不得说,不仅连对手的衣角都没碰到,而且差点自己摔倒在地。他只觉得得面子上更挂不住,于是恼羞成怒,侧转身双手并出,这一次出手比前两次出招凌厉,掌未到,掌风已然袭人,掌风yīn冷,似乎能透人骨,分袭韦仁心窝跟小腹。

韦仁已经摸准枯瘦中年人的身手,当即眉一扬道:“竟然你不知进退,这就怪不得我了,你要站稳了!”

他也双掌并出,也是一上一下。正是绝技“天山六阳掌”中的“阳春白雪”

只听到砰然一声,韦仁纹风未动,枯瘦中年青衣人已一口鲜血喷出,踉跄后退,摔了出去,几步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时没能站起来。

这边,黑瘦黑衣老妇神情吓人,厉声道:“小狗,你身手不错,今天,老身要好好称量称量你的斤两!”

她抡起手中鸠头拐杖再次出手,这一次是鸠头拐杖飞舞,满天杖影罩向了韦仁,劲风大作,更是吓人,威力可知。

韦仁不闪不躲,他在满天杖影罩住他的时候突然出手,单掌递出,一闪而回。

只这么一招,不见劲风,不见威力。

却忽听一声怪叫,满天杖影倏然化为一根,腾飞而起,直上半空,只听到“噌”的一声,拐杖穿破屋顶。

黑瘦黑衣老妇两手空空,一脸惊容,怔立当场,一动不动,那双三角眼露出骇然的目光。

“‘枯骨手’、‘金花婆’你们俩退下!”“五毒教”教主齐娇娜娇笑道:“这位小相公今日驾到,便以这高的技艺教训了我的手下,真让姐姐刮目相看。”仍然坐在座位上,边说边笑,声音娇媚得很。

“妖里妖气的,真不要脸!”欧阳霞暗地里啐了一口,面冷如冰霜的欧阳云在身边暗地里扯了妹妹一下,两眼死死地直盯着齐娇娜。

虽说欧阳霞的声音不大,但是齐娇娜的功力深厚,她那双娇媚如水的眼睛闪过一阵yīn冷的眸光,扫了欧阳霞一眼,然后立即收敛,恢复了原有的娇媚神情,望着韦仁继续娇笑道:“不知小弟弟的尊姓大名?是哪门哪派的高弟?尊师是哪位高人?”

韦仁在齐娇娜眸光一扫时,已经准确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他知道齐娇娜心肠狠毒,真得称得上“貌美如花、心如毒蝎”这八个字,而且他在武士民弥留之时,悄悄告诉韦仁,齐娇娜不仅具备“五毒教”的毒功,而且另有师门身具很深厚的“媚功”,或者是传说中的密宗“迷魂欢喜密功”,当时,武士民就是吃了这种暗亏,要不是他的“逍遥派”武功原本就是轻灵飘逸、潇洒如意,对于人世间的情、色十分的洒脱,因此他一生中情人不断,老婆无人,最后落得身后无子嗣承继自己的武功,只有依靠唯一的义女卖艺,冒险为自己寻找为自己承继衣钵,完成遗愿之人。因此,在齐娇娜赢得自己身心的前提下,利用自己对她的信任,勾结自己的心腹,通过两人欢好之时,一展其真正的本领将武士民彻底涌到情*的巅峰之时,正准备最后采取他的真元。谁知在这紧要关头,武士民的“小无相功”是最强的护体神功,加之,它为道家之学。而道家修炼是提倡无忌*情,赞同yīn阳双修,因此本源中便对“采补之术”是存在共鸣呼应的。因此,齐娇娜在一开始吸取武士民真元时,武士民虽在情迷欲乱之时,体内自然发生反应,马上产生抵御。这才让武士民逃过精竭人亡之厄运,这才在身受重伤之后,能够逃脱性命。在武士民试探韦仁内功时,他发现韦仁身居的“紫清yīn阳双修术”可能与她有得一拼,但是最终谁会获胜?在韦仁接受武士民传注给他的功力后,如果在齐娇娜未发现韦仁的“紫清yīn阳双修术”之前,他能让齐娇娜意乱情迷之时,抢先运功的话,韦仁才有取胜的可能。

韦仁此刻并没有对齐娇娜表现出厌恶神情,反而脸上的笑意更浓。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道:“我叫韦仁,这韦字可作雄伟之意,也就是雄伟男人的意思!至于门派吗?暂时保密。至于师傅吗?无可奉告。”

“咯咯咯!”齐娇娜听了韦仁的回答,笑得全身发抖,那娇艳的身躯顿时波澜起伏,使得她身上的金环互击,铮铮有声。笑声、金环撞击的声音、她身躯起伏的节奏,三者结合在一起产生一种莫名的节奏。这靡靡之音,却听得人惊心动魄,透出了柔媚的无比的诱惑,使人感到赏心悦目,有点神魂颠倒。

“不好!‘迷魂欢喜密功’。”韦仁心里一惊。他眼睛余光一扫,却瞧见将李欢、姚春等功力高深的,已经察觉正暗中运功抵御,而功力较浅的,如欧阳姐妹,此刻已经是脸颊红晕泛起,眼波荡漾生波!他连忙暗中运转“小无相功”真气,方才气定神凝。而他表面上只是确实闭上双眼,假装运功正在费劲地抵抗魔音。

齐娇娜一看厅中众人的模样情形,特别是见韦仁功力不浅,但是看上去比起自己,的确是低上一个层级。于是,只听到“铮”的一声清脆响音,如雷贯耳,顿时唤醒所有人的痴迷。

齐娇娜见韦仁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十分的舒心,那娇嫩的笑声又传了出来:“哈哈哈!雄伟的小弟弟,现在姐姐对你的一切,都觉得很有兴趣。我看这样吧,你现在把司徒副教主给放了,有什么事情咱们姐弟俩单独聊聊,怎么样?”

韦仁听了,笑了,笑中明显带有点邪气,道:“兴趣?聊聊?好啊!”韦仁感觉到了,从身后射来两双憎怪的眸光,虽然他没有回头。

韦仁继续笑着。他说道:“司徒副帮主可以给姐姐你留下。不过,弟弟好歹是‘义远镖局’的人,这‘义远镖局’的事,姐姐是不是应该有个交代啊!这弟弟我也好做人。”

“‘义远镖局’,一个方寸之地,如何能够容下弟弟这雄伟之人。那欧阳姐妹虽然容貌不俗,但是如何及得上姐姐的‘销魂四花’的滋味?”齐娇娜媚目一飞,轻蔑地扫了欧阳双姝姐妹一眼,又将目光凝注在韦仁身上,娇笑道。

“呸!无耻!”欧阳霞小脸一红,柳眉一竖,又是一声啐道。这回,欧阳云没有去阻止妹妹的行为,她冷着脸,那关注的目光却一直望着那个人。

“弟弟,姐姐喜欢你肯担当的性格。好!你有什么要求提出来,让姐姐听听!望着前方”齐娇娜根本没有理会欧阳霞,微笑地望着韦仁道。

“那小弟在此多谢姐姐了!”韦仁揶揄地一笑道:“据司徒副教主承认,姐姐的‘五毒教’和‘威武镖局’联手假设托镖之局,夺标伤人,事后又假借‘漕帮’名义索讨赔镖银两。咱们就事论事,这是姐姐有愧于‘义远镖局’在先,我想姐姐是不是要给‘义远镖局’一些赔偿啊?”

齐娇娜听了脸上笑意更浓,道:“弟弟所言不差。这样吧,我‘五毒教’做主,赔给‘义远镖局’黄金一千两作为补偿。来人!取金子给我的小弟弟送去!”

“是!”两名红衣童子从屋中捧出两个锦盘,上面整齐的码放这一层一层的金元宝。

“大姑娘、二姑娘,接过去!”韦仁头也没回,说道。

欧阳姐妹走上前,默不作声地接过去。

齐娇娜笑着继续问道:“小弟弟,还有没有?”

“多谢姐姐赏脸。”韦仁抱拳道:“那欧阳总镖头身中‘五毒教’的异毒,至今昏迷不醒,生命垂危。还请姐姐开恩,赐予解药!”

“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来人!将‘五毒瘴’的解药也给他。”

“遵命!”站在齐娇娜身边的一名蒙面女郎,走到韦仁身旁,带着一股清香,一只玉手从怀中取出一只羊脂玉瓶,倒出两颗红色的药丸,递到韦仁面前,那红红的小丸,在白皙娇嫩的手掌中显得十分鲜艳。韦仁伸手接过药丸,故意在那手掌中轻轻捏了一下,低声笑道:“好白好美的小手啊!”

那女郎媚眼一白,真个让人销魂!

韦仁将手中的药丸交给姚春。姚春接过来一闻,点了点头。韦仁朝齐娇娜再次行礼称谢道:“多谢姐姐恩典!”

齐娇娜娇笑道:“小弟弟不用客气!咱们礼尚往来,姐姐答应了你两件事,弟弟却只还了一个情,怎么办?”

“那姐姐还有什么要求?”韦仁平静的笑问道。

“姐姐没有更高的要求。有许多碍手碍脚之人在场,让人分心,只要小弟弟抽一个时间,专门陪姐姐听听曲、看看舞、喝喝酒,聊聊天,怎么样?”

“韦大哥!你不能答应!”

“喂!你们两人要打情骂俏到什么时候?这分明是根本没有把咱们‘漕帮’放在眼里!”

此时,大厅里先后响起一个娇美的反对声、一个愤怒的呵斥声。

第五十六回 天魔舞销魂夺魄(一)

出声的正是“漕帮”外堂李欢堂主,此刻他原本赤红的脸就显得暗黑色,正在那边瞪着眼睛生气了。

“怎么?李堂主是不是也想和本教主打打情、骂骂俏啊!”齐娇娜朝着李欢媚笑道。

“李欢哪有这等艳福。‘五毒教’冒用我‘漕帮’名号,干这些偷**摸狗的勾当,不知齐教主有何说法?”李欢看见齐娇娜的媚笑,内心不由得心儿跳动起来。他忙全力逼着自己将眼睛移开,不敢再去看齐娇娜的脸。

“既然如此,那就看你能否胜过本教主!”齐娇娜话音未落,双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拍,粉红身影微晃,人已经飞快地掠向李欢。李欢早已蓄势,一见影动,他的行动却甚是迅捷,腕底一翻,己从怀中抽出一双判官笔。李欢是江湖老手,心中不敢轻视对手,于是双笔一轮,泛起一圈笔影将周身护住。

“不错!李堂主小心了。”那粉红的身影在笔圈的附近一个横掠,呼的一声,一条软鞭如劲风下的黑云从天而降,一下将李欢的笔圈的缝隙间窜入,鞭势挟劲风,径扑前xiōng。在飞速的鞭影中,李欢看见那软鞭前端全是细刺倒钩,只要给它扫中一下,皮肉定会给扯下一大块来。此刻,不容他细想,脚下一顿,身子往后斜飞,手中执笔在xiōng前一划,一记“金刚护法”护住前xiōng。谁知那软鞭如灵蛇缠树一样,竟然将李欢左手的笔尖处缠住。只听到一声娇嗔:“撒手!”李欢感到从笔尖传来一阵yīn柔之力,力道很大,震得自己虎口一麻,左手中的判官笔脱手而出,已被软鞭卷走。

李欢没想到这妖女武功竟然如此了得。和她交手每到两个回合,自己的兵器就被夺,当即心中起了怯意。他不等齐娇娜的下一招再到,身子已经倒窜数丈之远,言道:“齐教主高明!李欢佩服,甘拜下风!咱们‘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走!”当即领头纵上院墙而去。“漕帮”众人见自家堂主逃走,也不敢再留,再没有刚来时那股气势,只作鸟兽散。

姚春等人见齐娇娜出手功夫确实不俗,而且看到她使的奇门兵器,yīn毒异常,不欲跟她再有纠缠。当即,姚春拱手道:“‘义远镖局’之事,既然齐教主已经做出如此的决定。我等也无话可说,双方算是两清。与齐教主就此别过,告辞了!”

“看在韦弟弟的面上,今日之会便如此吧!送客!”齐娇娜一拍手,厅中的“五毒教”教众纷纷散开,重归旧位,有两名黑衣童子走到司徒欢身边,将其搀扶到后面。

姚春等人转身向外走去。只听到齐娇娜娇媚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小弟弟,今夜戌时,姐姐在京郊的‘翠玉山庄’略备薄酒,翘首以待啊!”

韦仁一听向转头说话,但是衣衫却被二姑娘死死地拽住。只好扬起左手挥了挥,跟着欧阳霞一起走了出去。

齐娇娜望着韦仁离去的背影,那娇媚的眼睛里露出一阵寒光。她站起身来,理都没理马震山,飘然向后院走去。只听到椅旁女郎,娇声叫道:“教主回!”

月色下,庭院深沉,浓荫如盖。只见远处佳木茏葱,影像斑斓。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溪边奇花丛丛,散发出阵阵清香,渗人心脾。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但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桥上有亭,出亭过池,一山一石,一花一木。池边两行垂柳,杂以桃杏遮天,无一些尘土。忽见柳yīn中又露出一个折带朱栏板桥来,度过桥去,诸路可通。好一个神仙处所!站在亭中,你抬头上望,便可见前面一带粉垣,数间小舍,在千百竿翠竹遮映下点缀其间。

此刻,一道清影从远处飘洒而至。在月光下,一袭白色长衫,手持一把折扇,左右环顾一周,摇头晃脑道:“好去处!好去处!没想到吴三桂那老小子、吴应熊这小小子还挺会享受。要我选,皇宫内院虽好,但是太过于繁华,还是这山庄精致、优雅、环保得多!只是这‘翡翠’之命太俗,到时我还得想个雅致些的!”

此人正在孤芳自赏、遐想联翩时,突然听到一阵丝竹奏响,只见院门打开,两对黄衣童子手持灯笼迎出。其中一童子道:“韦公子请!我家教主已恭候多时了!”

在童子前后相拥之下,一行人进了院门。进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远处一座楼阁,灯火辉煌。前面是三间青瓦房舍,两明一暗。从中间一间穿堂而过,又有一小门,出去便是后花园,有大株梨花,阔叶芭蕉。院墙下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闻水声潺潺,出于石洞;上则萝薜倒垂,下则落花浮荡。攀藤抚树过去。只见水上落花愈多,其水愈加清溜,溶溶荡荡,曲折萦纡。淡淡水汽冉升,竟生一种朦胧之意。前面,突出一插天的大玲珑山石,四面群绕各式石块,竟把里面所有房屋悉皆遮住。且一树花木也无,却见许多异草,或有牵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岭,或穿石脚,甚至垂檐绕柱,萦砌盘阶,或如翠带飘摇,或如金绳蟠屈,或实若丹砂,或花如金桂,味香气馥,非凡花之可比。穿过竹林,忽见青山斜阻。转过山怀中,一条山中小径蜿蜒曲折而上,在树林中隐约可见。

一行人拾级而上,耳中丝竹声更甚。

走不多远,则见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青松拂檐,玉兰绕砌。面前是一所院落,一径引入,绕着碧桃花,穿过竹篱花障编就的月洞门,只见粉垣环护,绿柳周垂。韦仁随童子进了门,两边是游廊相接,院中点衬几块山石,一边种几株芭蕉,那一边是一树海棠,其势若伞,丝垂金缕,葩吐丹砂。楼前正面立有一座玉石牌坊,上面龙蟠螭护,玲珑凿就。上书“蓬莱阁”。

童子送到楼前便退了下去。

“小弟弟,你终于来了!上来呀!”一声娇滴之声从头顶飘落而下。

韦仁抬头一看,果然惊艳!今夜的她简直就是尤物一个!她穿了一身上下一色的洁白的薄纱长裙,内边像是未着其它衣物。在朦胧的月色下,薄薄的纱裙下显得曲线更为玲珑剔透。远远望去,你也能看出她是刻意装扮过的,比白日里更显得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真真是眉如远山含春,眼若秋波带水。微风掠过,长发飘逸,裙角飞扬,好一个风流袅娜!

进入房内。只见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或“流云百蝠”,或“岁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各种花样,皆是名手雕镂五彩,销金嵌玉的。四周五色纱糊,竟系小窗;倏尔彩绫轻覆,竟然显得幽静典雅。且满墙皆是抠成的槽子,古董玩器摆放其间。琴、剑、悬瓶之类,则悬于壁。房间中间放有一落地漆器香炉,由底足连托泥、腹部炉身和头部龙马炉盖三部分组成。整体造型仿商周青铜鼎,炉身仿三足圆鼎,炉脚则仿四足方鼎,把圆鼎之柔和与方鼎之刚劲融为一体。炉盖上的龙马为龙头马身带飞翼,炉之腹足相连处为神龟,炉足为象鼻。综观整个宝炉,外形简练,制式大气,简约而不简单、古拙而不粗陋、空灵而不空洞。浮雕神龟脸面为泥金工艺,细部刻画精致古朴,瑞兽动态传神,炉盖上那昂首长啸、蓄势待发的龙马,充满力度和动感。灵性之气充溢全炉,尤其是炉身的外表黑漆、朱砂衬底描金,漆面光洁如新,髹漆技艺非常讲究,色彩沉着莹润,包浆厚泽。炉腹内燃有龙涎香,缕缕青烟从炉盖上的龙马高昂头部张开的嘴中徐徐吐出,烟气祥雾缭绕空中,飘逸而出,如仙气缭绕,人彷如身入仙境一般。

屋中摆放一八仙桌,上已布满美酒佳肴。旁边四位红裳女郎,或抱琵琶、或抚长琴、或吹翠笛、或弄玉箫,丝竹声声入耳,心旷神怡爽然。

“来!小弟弟,姐姐给你斟酒。咱们今日只谈风月,享受清风!喝酒。”韦仁就坐后,身边香风拂鼻,软玉温体轻拭自己的后背,一种柔而挺的感觉从背上传来,让人心颤不已。

杯中酒水色如琥珀,清香扑鼻。韦仁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齐娇娜娇笑一下也端起了酒杯。趁着她饮酒之际,韦仁从袖中取出两颗药丸麻利的放进自己的杯中,然后拿起酒壶将杯中倒满。待齐娇娜饮完后,他站起身来为她斟酒,道:“今日真是良辰美景,谢谢教主姐姐盛情款待!小弟也敬姐姐一杯。”

说着,端起自己的酒杯在齐娇娜的酒杯上轻轻一碰,瓷杯儿相碰发出低低的一声脆响,“叮”。韦仁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只觉得一阵清凉顺着肠腹而下,脑子便顿时清醒了许多。这是“圣手神医”姚春专门为他今晚配置的药丸,既有醒酒防醉之功,又有防毒解毒之效。

齐娇娜见他如此善解风情,顿时兴致高涨。在美妙的乐曲声中,俩人便你来我往,喝得好不尽兴。不一会儿,齐娇娜那柔美的娇躯已经坐入韦仁的怀中,俩人是勾肩搭背、唇嘴相交,好不惬意!而此刻,韦仁已是满面红光,双眼迷蒙。而齐娇娜也是红霞满颊,星目如水。

第五十七回 天魔舞销魂夺魄(二)

只听见齐娇娜双手一拍,顿时,四周丝竹声停歇下来。齐娇娜在韦仁耳边娇声道:“我的宝贝小弟弟!接下来,姐姐为了准备了天下最美艳的天仙妙舞。这可是连皇帝也不一定能有福享受的!”

原本在一旁演奏的四个女郎站起身来。只见她们纤手微动,从眼前轻轻掠过,那脸上的纱巾便顺手飞向半空之间。当芊芊玉手由上而下缓慢落下,她们的眼睛、鼻子、嘴唇依次显现,韦仁顿时呆住了。让他发呆的原因有二:一是这四位女郎个个长得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较齐娇娜还胜上一筹;二是这四位女郎,韦仁仔细一看,便发现她们两两一对竟然是孪生姊妹,尤为难得。

女郎们来到屋中,她们的身子突然都旋转了起来,那粉红的纱裙也飞舞而起,露出了里面她们的娇躯。

她们竟几乎是赤裸着的。

那白玉般的胴*上,只穿着短短的粉红裙儿,露出了一双修长、莹白,纤腴合度,曲线柔和的玉腿。

她们的xiōng儿高挺而丰满,纤美的足踝、芊芊的玉手毫无瑕疵,她们细腻*嫩的皮肤,像丝缎般闪着晶莹的光。圈圈银环套在手足之上,叮当作响。

粉红色的斗蓬,蝴蝶般飞了出去,漆黑的长发,流云般落下,落在白玉般的xiōng膛上,山峦似乎正在颤抖,点点红星仿佛在云端飞舞,一闪一闪的。

她们的舞姿,也如丝绸般柔美而流利,舂葱般的玉手,晶莹修长的腿,似乎都在向韦仁呼唤。

然后,她们的面颊渐如桃花般嫣红。星眸微扬,樱唇半张,xiōng膛起伏,在简洁但又蕴含着奇妙节奏的音响中,她们不时发出了一声声命人销魂的喘息。

这是渴望的喘息,渴望的姿态。

这更是人性最原始本能的索求。

这简直要令男人疯狂。

韦仁在认真、仔细的瞧着,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些旋转飞舞的娇躯。怀中的齐娇娜已经感觉到韦仁身体上体温的变化,她的身体已经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上的明显变化,她的眉角上更加上扬,脸颊在他的脸上、身上蹭拭得更加频繁。

这时场中,四女原本繁复的舞姿已变得简单而原始,她们似乎还在煎熬中挣扎着,扭曲着,颤动着,祈求着。

韦仁突然叹了口气,道:“教主姐姐,你这样的舞姿太美了!”

“好弟弟!姐姐说过这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姐姐没骗你吧!”齐娇娜的身子在韦仁的怀里一阵扭动,就像那发情的蛇一般。原来,此时,韦仁已经改变了原有的姿势,将怀中的女人已经横抱过来,他的手儿正伸入女人的薄纱之中……

此刻,一旁场上的舞姿仍未停歇,一阵银铃般的娇笑过后,韦仁见她们,四个人突然头下脚上倒立而起,竟以手为脚,狂舞起来。

修长的玉腿,在空中颤抖,伸展着,漆黑的头发,铺满了一地……这姿态不必眼见,也可想像出是多么疯狂,任何男人瞧了若不脸红心跳,还能自主,他想必是有些毛病。

大地静寂如此,只有那销魂的呻吟与喘息声,似乎带着种奇异的节奏,一声声摧毁人的意志。

四个曲线玲珑的绝代佳人,赤裸着在面前狂舞,粉腿玉股,活色生香,情形更为炽热,更加诱惑。

韦仁目光已经被那魔舞所吸引,他的目光逐渐变得赤红,全身颤抖,几次忍不住要冲出来,但是看上去却在咬牙拚命忍住,齐娇娜感到自己xiōng部已经不再是揉弄,那只手已经是在挤压,让自己有些疼痛。她知道时机成熟,只见她凑近韦仁的耳边,玉唇如蜻蜓点水似的,轻轻吸吮他的耳垂。她的嘴唇翕动,发出一种宛转清音。这靡靡之音,是韦仁从未听过的一种歌声。歌声是原生态的,其中透出了柔媚的无比的诱惑,让人听了心惊魄动,让人听了意乱情迷。如果没有用心观察,很难发现在原本粉红的氛围中,从舞动的四女嘴里,现在随着她们哼吟的声音中,一阵薄薄的烟儿盈盈而出。

不一会儿,韦仁觉得自己体内的原始冲动急升,他再也忍不住了!齐娇娜只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一种兽性低沉的吼声,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胜利得意得神情。

“啊!”齐娇娜正欣喜着,突然身子一轻,本能的一声惊呼。自己已经被韦仁横抱起来,向一旁的床榻走去。

到了床前,韦仁将齐娇娜往床上一扔,双手一分,只见“刺啦”一声,他将自己身上的衣衫一分为二,露出硕健的身躯。齐娇娜一见他身上肌肉的曲线,双眼一亮,没想到看上去韦仁的年纪不大,但是身材确是非常强健。她顺着身子往下看,这一看,她的眼睛更加迷离,因为她看到一个“奇物”,这也让她有种如获重宝的欣喜——“今天我赚到了!”

齐娇娜意乱了,从她那双媚眼中的神情变幻中已能看出。但是,她没有看见在韦仁原本情迷的眼神里,瞬间出现了一丝清明,他嘴角跟着露出一丝揶揄笑容。

韦仁像发情的野兽一样直扑上去,动作狂野粗暴。他抓住齐娇娜身上的白色薄纱,一把将它薅掉。她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xiōng如凝脂白玉,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园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娇翘着,发出诱人的邀请。在粉红的灯光下,这女子无疑是极其艳冶的,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的,媚意荡漾,微微翘起小巧的嘴角,那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从这一个女人身上都散发渗透到骨子里的妖媚,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的罪恶,牵动着男人的原始欲望的神经。

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现在的韦仁,他已经直接扑到了齐娇娜的身上。

齐娇娜见他迫不及待的一口将自己的嘴唇含到嘴里,一阵乱亲。他就像一只被关进封闭风箱的老鼠,四处没有出路,在里边到处乱撞。他的手在她的身体上一阵乱摸,下边那火红的坚硬的物件在自己的玉体上蹭来蹭去,仿佛不知所以。

“这是一个雏儿!”齐娇娜心中暗喜。这会儿,她主动了。她猛一翻身,竟是跨*在韦仁的腰间,身体趴在韦仁的xiōng口,那两团丰盈的地方,顿时便贴在韦仁的xiōng口,让韦仁充分感受到了那两团丰盈的弹性和热度。她抓住韦仁的手,将它放到自己的玉*上,自己俯下身去轻吻他的嘴。

齐娇娜当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只见她运用她如蛇般灵巧的舌头,抵开韦仁的牙关钻了进去,将韦仁的舌头变成雄蛇,顿时雌雄双蛇一起共舞。她的手在韦仁的身躯上上下滑动着,轻柔的、轻柔的,让韦仁觉得躯体上一阵酥痒的感觉。渐渐的、渐渐的,她的手滑到韦仁那个硕实的物件所在。韦仁顿时觉得又是一种酥麻,舒服的都要喊出来。手儿在晃动着,握着那里,微微上下套*,齐娇娜的嘴已经移到韦仁的耳边,她用银牙轻咬着韦仁的耳垂,鼻中呼出的热气在韦仁的耳边呼吸着,再一次让让韦仁感到一种酥麻,不过这次是由耳朵到颈部再到身上。她的嘴顺着耳朵,到前额、眼睛、鼻子,韦仁见她轻咬红唇,满目*情,那握住物件的手又微一用力。眼前那绝美无比魅惑无边的面庞,让韦仁真正地咽了一下口水。

她那湿润的香唇在韦仁的嘴上,看似很激烈,却又很轻柔地在上面轻轻舔*了一番,随即继续一路向下,舔着韦仁的下唇,下巴,脖子,顺着韦仁的xiōng口柔和地舔*。这尤物是天生得妩媚,她如同蜻蜓点水般亲吻,红唇微微轻点,便即离开,浅尝辄止。这样挑逗,天下间绝不可能有任何男人能够忍受的住。

齐娇娜的双手突然抱住韦仁。韦仁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缠绕这一条美女蛇,那玲珑有致的成熟身躯在自己的身上扭动着,从那红润小口飘出的如兰香味,以及齐娇娜身上那熟悉的体香味,正一股股地往自己的鼻内钻进去,更是激起体内血液的翻滚。

不知为什么,齐娇娜竟然觉得自己体内,竟然也会爆发出像火山一般浓烈的*欲。开始她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引以为傲的催情手法,去调戏自己身下的小男人,随着当她抚摸着他强壮的身体,自己仿佛也想吸进了春药一般,一阵阵的春水便如潮涌一般,汩汩地濡*了她饱满柔腴的臀股。她咻咻地喘息起来,洁白的身躯开始泛起粉色的红光。她眉梢带春,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却是微微抬起*臀,如同韦仁所料,这尤物的美处,果然是春潮泛滥,她粉脸潮红,*臀微提,对着那处,微一研磨,终是缓缓坐下。那里春潮如蜜,十分顺利地进入里面,韦仁顿时便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深邃潮湿且温润的处所,被紧紧箍住,紧凑无比。

“啊!”此时,俩人同时发出一种心满意足的声音。

第五十八回 天魔舞销魂夺魄(三)

齐娇娜轻轻低哼着,动作由缓而急,起落的速度愈来愈快,也更狂野。是刺激?是亢奋?是痛楚或是快乐,她已无法分辩,只是形同疯狂地冲刺着,呻吟着,*喘着……

二人都是武功高深之人,体力极好。因此,齐娇娜的速度越来越快,*臀抛起落下,就如翻江倒海一般。现在,两人仿佛是小别重逢之后的新婚男女,那种如醉如痴、如胶似漆的感觉,那样你疯我狂、舍生忘死的索取,让老人充分地享受着愉悦。她的秀发披散,额头香汗淋漓,表情风骚*人,可是身上却又穿着衣裳,丰满的xiōng部随着她的上下起伏而波涛荡漾,这样的视觉诱惑,让韦仁感到无比的幸福。

所谓天生尤物,便是如此吧!

好一阵激烈的肉搏之战,香艳激情的场面,让一直在一旁的舞动的四女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冲击。她们已经乱了自己的舞步,相互间竟然捉对想换月·相互安慰起来。

齐娇娜媚眼迷离,如痴如醉,形同疯狂。她只觉天旋地转,宇宙混沌,整个人有如腾云驾雾,飘然欲仙,仿佛置身在大虚幻境……

她的呻吟变成了嘶喊……

起落的动作愈来愈快,也更疯狂,激烈……

或许是太过疯狂,消耗了巨大的体力,齐娇娜的动作也渐渐慢下来,有些气喘吁吁。

韦仁现在也是意乱情迷,但是他一直在低下,以逸待劳,体力得到了保障。

在韦仁的脑海中,他一直保持着一丝的神智清醒。他知道自己在来之前准备的“秘密武器”——“酥骨春风散”,他将它化在水中洗浴了一遍。此刻,它已经在齐娇娜体内发生强烈的作用,不知不觉中发作的药力现在已经控制了她的大脑。她的*欲高涨,只知道无休止的索求自己的性欲,至于原来的计划早已抛之云海外了。

韦仁知道到了关键时刻,他哪敢掉以轻心,给齐娇娜喘息的机会。他立即翻身而起,将齐娇娜的娇躯面朝下翻倒于身下,她撅起她的*臀,毫不客气,将她那雪白滚圆的屁股分开来。他耸身上前,对着春潮泛滥的美处,凶猛地挺进去。齐娇娜的腰身极细,便显得屁股丰美肥硕,肉感十足,更是弹性十足。他从后环抱着,伸手握住xiōng前一团弹韧的柔软。

齐娇娜回过头来,媚眼如丝,就像*春的猫儿,小丁香舌舔*红唇,发出婉转媚人的*吟声,更是轻轻扭动腰肢,带动美白的屁股轻轻晃动,她蜂腰肥.臀的曲线更是起伏有致,撩人无比。韦仁只觉得眼前雪白一片,齐娇娜那丰满雪白的臀儿就像在风摇曳的花儿,轻轻摆动着,充满着让人血脉喷张的终极诱惑。韦仁像发狂的兽王开始了自己的征服之旅。他晃动着自己强健的身躯,不管不顾地横冲直闯,展开了肆无忌惮地冲将起来。

他自然也不会忘记伸手去抚弄那两颗随着动作前后跳动的兔儿,那是一对*rǔ,惊人的弹性和坚挺,上面的两颗樱桃,已经硬邦邦的挺立起来。他的手像在玉琴上弹奏着,拨、捏、划、弹,让那樱桃发生形状的不同变幻,让齐娇娜身受着不同的感觉,更加助长着她的欲望。

身下的妙人儿,浑身酥软,那白嫩嫩的屁股上,很快就溢出香汗,在那光滑的肌肤上滚动着,晶莹易透,如同一颗颗小小的珍珠般。这个美丽的女子,经过长时间的疯狂,已经是全身瘫软,没了气力,那张令人心动的美丽容颜上,带着满足后的甜蜜。灯光之下,这个女子的肌肤白得耀眼,上面又泛起一层潮红,嫩的却又能滴出水来。

韦仁在齐娇娜的身躯上驰骋着,仿佛就像纵横疆场的威武将军,好一幅“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豪气画卷!

齐娇娜已经已经是整个的意乱情迷,她不知道多少次被抛上到风头浪尖。她只觉得自己现在有从所未有过的满足,她只是像八爪鱼一样缠着这个人,心甘情愿的被他征服着。

此时,齐娇娜只觉花jīng里一股子痉挛,一大股津水喷也似的射出来。瞬间暴发的快感,再次将她抛入云间,让她久久回味,不愿回落到人世之间。可是,这次高潮的迸发,持续时间竟然这么长!她只觉得体内的*液顺着那巨杵一直往外长流不息,如出闸的洪水一样!

“不好!这小子竟然会‘采补术’。”齐娇娜毕竟是个中高手,虽然她一直沉迷于*欲之中,但是很快觉察出其中不对劲之处。高手的第一反应便是自救。她比起皇太后,不仅功力高上一个层次,而且在这一方面,她更是的高手级人物,就如同武士民当时被她所制的境遇一样。不!应该说,现在的她可比起当时的武士民局面更为凶险得多。这是因为,一是她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最为厉害的春药“酥骨春风散”,而且药物发作她根本没有丝毫察觉,早已乱性。二是她被韦仁表现的虚假所迷惑,而且在这场波起浪涌的肉体欢爱过程中,韦仁确实带给她了无尽的享受,这就从根本上消掉了她的防备之心。因此,等她发觉危险时,自己体内的真元已经如柱般外泄而出,但是,她采取最为果断、最为危险,但是却最为有效的方法——她没有强行运功却阻止自己真元的外泄,而是冒险凝聚功力于双掌之上,猛击韦仁的xiōng部。

韦仁体内的“小无相功”立即产生反应,对韦仁身体产生防护。但是,齐娇娜这是亡命一击,韦仁自然而然全力抵御,因此,对于吸取真元只好暂停。

于是,只听到“嘭”的一声响。一口鲜血从齐娇娜娇美的小嘴中喷出,在韦仁的脸上、身上洒出一片红梅花儿。

齐娇娜抓住这一时机,接着反弹的力量,将自己的下体从韦仁巨杵的控制中解脱出来。只见她在绣床的角落中一拉,床铺上的床板顿时中开,齐娇娜掉了下去,床板立即合上。

而韦仁由于被齐娇娜最后一击,身子往后一仰。他不知这绣床上竟然还有玄机,待他反应过来,中开的床板已经合上了。

一旁正在相互抚慰的四女,一见床上的惊变,立即从意乱情迷中惊醒过来。不久,她们将平日敬畏如神的教主,挥掌击向那个俊美的少年。但是她不仅没有伤到少年,反而自己负伤吐血而逃。

四女从小整天生活、练功在一起,而且她们又是孪生姐妹,早已心气相通。一察觉危险,没见她们又任何交流,顿时分成四个不同方向破窗而出。

她们的速度很快,都已经飞出窗台,但是,此时,她们分别觉得双腿、后心一痛,仿佛被针刺般的疼痛,其中登时从楼上跌落下来,摔倒在地。

四女从地上爬起来,自己、相互之间在身上仔细在疼痛之处摸了一遍,可摸上去却是无影无踪,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暗器的踪影。

四女忍着痛,正准备运功逃跑。这时,她们的真气刚一运气,顿时从她们的双脚、后心的伤口处传来阵阵麻痒,接着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蚁咬啮,四女不由得瘫倒在地,双手在赤裸裸的身体上来回抓绕着,不一会儿便在白玉般的躯体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红印。过一会儿,剧痛从伤口处升起,很快传遍全身,惨叫声从她们的嘴中传出,四女已经痛得在楼前的草坪上来回打滚,不一会儿,她们的秀发上,身体上沾满了碧绿的细草。

过了一段时间,剧痛才从四女身上慢慢隐退。这是,她们已经被折磨得花容月貌完全失色。现在,她们的“天姿国色”,根本不可能让任何一个男人产生丝毫的想法。

四女搀扶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们相互之间用憔悴、凄惨、恐惧的目光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慢慢地向“蓬莱阁”的楼上走去。

四女走进那间房间,只见韦仁赤裸着正盘坐在床上调息。

听见她们进来,韦仁的眼睛慢慢睁开双眼。

四女一见那男人(在她们心里能够征服教主的人,一定是男人中的男人。)睁开了眼睛,立即跪倒在地,一直磕头哀求道:“请公子饶命!救救奴婢吧!”

韦仁没说话,从身边的破衣烂衫中摸出四颗黄色的小丸,屈指一弹射向中间的女郎道:“服下去!这是暂解之药。你们先去将自己清洗一下再过来!”

说完,韦仁自行闭上眼睛,继续调息起来。

四女哪敢打扰,连忙磕头退出房间。一人拿起一颗药丸服下,可能也是心理作用作祟。药丸一服下,她们立即觉得身上的伤口不痒也不痛,反而觉得身上黏糊糊、脏兮兮的,平日里最为讲究洁净的四女却觉得不能忍受了。她们急急忙忙进了浴室,花了很长的时间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相互涂抹伤药,治疗身体的抓伤。

突然,年纪最大的春花妹惊叫道:“不好!公子可能已经调息完毕了。该死!我们用了这么长时间,公子该不会惩罚我们吧!”

第五十九回 自臣服韦仁发狂

听到春花妹所言,夏雨妹、秋风妹、冬雪妹回想起刚才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感觉,顿时玉脸苍白。

四女自小被那人收养,经过严格、残酷的训练,每次表现不佳时,他对她们的处罚可是十分可怕的。由于她们打小便开始习练“天魔销魂舞”,虽然她们所展示的女人最为妩媚性感的一面,但是对于“天魔销魂舞”的最高境界来说,保持童贞恰恰是最重要的。因此,她们在当年一起参加训练的十二个女孩子中是幸运的,因为她们是最后的幸存者。其他的八名女孩的结果如何,她们不知道。

不过,在一年多前,也就是“五毒教”教主来“欢喜谷”中接她们的前一天晚上,最后在“五选四”中落选的青叶的凄惨下场,赶巧让年纪最小的冬雪妹看到了。

当时,冬雪妹因兴奋过头,整夜无法入眠,便偷偷溜到了平日里她最喜欢去的后谷——“落花坪”。随之,没过多久,谷中的护卫抬着一个麻布袋到了后谷。一个边走边感慨:“这青叶那模样长得真如天仙一样,没想到落得这样的下场。太可惜了!”另一个听后,紧张地四处张望,骂道:“他**的,你小子想死别连累老子,这要是让巡察使听到,传到老祖他老人家耳朵里。你想喂狼,老子可不想!”

冬雪妹躲在花树丛中偷偷往外望去,只见那两人抬着的布袋没有扎紧,青叶的头正好露在布袋外头。冬雪妹吓得仅仅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这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但是,青叶那青白的死色,及瞪大着眼睛,临死时显露出恐惧万分的深情,很长时间一直停留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时常在噩梦中吓醒。直到较长的一段时间后,才被姐姐秋风妹发觉,经过久久的盘问后,她才讲出实情。后来,其他二女也知道了这件事。

因此,四女知道这位韦公子在“采补”方面比起老祖高明得“很多”,因为,她们知道齐教主在这方面的功夫与老祖不相上下,而今天她却惨败在韦公子的“低下”。她们从小便被培育,养成了“强者为尊”的意念,于是,在她们的脑海中,根本没有世人的伦理道德和行为规范。说得难听点,她们从小就被养成了“奴性”,那就是,心中根本没有自我,存在的只有服从。而且,从懂事起,经过十几年残酷熏陶,她们心里一直信奉着完完全全的“原始自然界法则”——“优胜虐汰”、“适者生存”的法则。

至于她们和齐娇娜之间的关系,用现代管理的理念来说,就是横向配合的关系,并没有上下级关系。也就是说,她们只是前道准备工序,而齐娇娜则是后道执行工序,仅此而已。因此,她们并不责怪齐娇娜只顾自己逃命,而将她们的生死置之不顾的做法,相反,她们觉得这是最正常不放过的行为。

在亲眼目睹韦公子战胜齐教主的经过,以及自己被他所制所经历的魔鬼式的折磨,这些都表明韦公子强过老祖,那些折磨又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为了保全自己,因此她们很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改投韦公子门下。这,恐怕不管是她们旧的主人,还是现在还一无所知,而根本未经过他同意,便成为了新的主人,都没有想到的。

因此,现在四女最为担心的就是,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拖延,造成时间超过主人韦公子的规定,而受到严厉的处罚。

当四女战战兢兢地走进房间,发现韦仁已经停止调息,但是他一直没有变动原有的姿势,而且,她们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没有表情的脸神,和平静如水的眼神。这让她们大为恐惧,因此在她们的记忆中,当老祖起了最后杀心时,就是这样的表情。

四女连忙走到窗前,一起跪下磕头,声泪俱下道:“奴婢该死!主人饶命!奴婢该死!主人饶命!”

其实,四女是完全误会韦仁了!

今天,韦仁十分高兴!在今晚击败齐娇娜的整个过程,基本是按照自己预先策划的计划完成的。在每一步的执行过程中,自己采取的手段均达到了预期效果,这充分体现了前世自己阅读的军事书籍还是很有用处的。那些计谋、策略可是久经考验的。在今天的计划中,自己运用了如“示敌以弱”隐藏实力、“骄敌之心”消除戒心、“暗藏杀招”积蓄力量、“攻其不备”重点攻击、“一鼓作气”不留余地,在充分吸取武士民的经验教训的基础上,结合齐娇娜的特点和自己的实际情况下,在经过千辛万苦后,虽然齐娇娜最后还是逃脱了,但是他还是取得了战役的胜利,最终实现了目的。

通过长时间的调息后,他发现,自己虽没有吸取齐娇娜全部的功力,但是他的功力很明显的又上了一个台阶。“小无相功”真气更加充沛,真气运转得更为顺畅,速度更快!

调息完毕后,韦仁突然发现一个很尴尬的情形。一是,自己在“天魔销魂舞”的刺激下,作为正常的男人,当时体内产生的强烈*欲,还是让自己做出了疯狂的举动,竟然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撕得四分五裂,都成为了碎布条,根本无法在穿了。二是,自己虽然赢得了胜利,但是,自己体内的欲望并没有消去。那“酥骨春风散”的药性对男性没有直接作用,但是通过女性在*合过程中体内、体外所散发出的各类分泌物,在一定程度上是能够发过来对男性产生催情作用的。更何况,为了保证万无一失,韦仁对齐娇娜所使用的量可是成倍的。因此,但是两人在你死我活的“肉搏”之时,韦仁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事后,聚集在自己体内的*欲,特别是自己那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兄弟,让自己不知所然。

如今,见四女重新进到屋里,虽然按照自己的吩咐,明显已经洗漱干净,但是她们竟然仍然是赤身裸体,而且进来便跪在自己的面前磕头不已。此时,她们根本明显没有跳“天魔销魂舞”,不过她们从小到大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便是习练这“天魔销魂舞”。在她们的潜意识中,她们的举手投足之间总是带有一种媚意,给男人们一种无声无形的诱惑。更何况,现在在韦仁面前的她们,全身上下一丝不挂,那xiōng前的峰峦、娇美的身躯、丰腴的*臀,随着她们不停地磕头,更加散发出强烈的诱惑和冲击。

“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

*火焚身的韦仁那里还按捺得住,只见他伸手抓住离自己最近的冬雪妹,一把把她拽到床上,在她惊恐求助的目光下,其他三女脸色惨淡如灰,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冬雪妹一眼。

“啊!”三女听到冬雪妹的一声惨叫,不由得身躯都颤抖一下。随后不久,压抑到极致的痛叫声,细细的如泣如诉。

她们跪在床前,虽然一直低着头,但是眼睛却看见那绣床在激烈地摇晃着,就像那怒海中的小舟一般,颠簸起伏着。这时,她们从冬雪妹那听到了她嘴中传出来的声音,现在已经没有了低低的痛呼,变成了细如萧管的动人呻吟,而且声音越来越高,满足中带着喜悦。

三女此刻微微抬起头,只见冬雪妹如八爪鱼一样环抱着主人,她早已是媚眼迷离,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而主人就像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身子在上下的剧烈运动着,动作十分的粗野。在主人的动作中,冬雪妹的哼声越来越响亮,突然,她就像女高音拔了一个最高音后,立即收声。只见她的娇躯一挺,身子一硬,顿时颤抖不已,脸上却是一片绯红。她泄了!

韦仁放开身下的冬雪妹,伸手又是一拽,将春花妹抓到床上,接下来,又是……

“蓬莱阁”的窗纱在夜间的凉风中来回飘动着。夜空中月儿,透过那时开时遮的纱帘,向屋内望去,顿时羞红了脸。它马上隐藏到云层之间,但是,却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不时地从云层中羞羞答答的偷窥着。

“蓬莱阁”果然是神仙所在的处所,你听那从楼上传来的音响,不正是只有天上才有的“仙曲”吗?

经过许久许久的时间,一个雄性高亢的声音从楼中传出,仿佛在向世人宣告一个王者的诞生!

随后,“蓬莱阁”中一片沉寂。

空中的月亮看了看窗内的景象,也伸了伸胳膊,打了个哈欠,躲到云中睡了。

清晨,“义远镖局”的大门打开了,这时间竟然比平日早了近半个时辰。一个高大丰腴、挺拔俊美的靓影走了出来,那双俏目中带有红红的血丝,明显是没有睡好。她站在门口一直望着前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过了许久,她回过神来,立即将大门掩后,然后向外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大街上。

没过多久,“义远镖局”的大门再次“吱呀”一声被推来了。

又是一个美好的身影出现了!

“咦!这门怎么打开了?”

第六十回 姐妹花自荐枕席

清晨,二姑娘欧阳霞到了韦仁的房间,见韦仁昨晚没有回来,心中不由得担心。她在房间门口拿起地上的扫把、簸箕走出了镖局大门。

到了镖局外边,她没有马上去打扫,而是四处张望,嘴中嘀咕道:“韦大哥真是让人担心!我叫他不要去那骚狐狸,可他不听,姐姐也不制止他。现在可好,整整一晚上都没见回来!”

望了一会,见四周没有人,她便拿起扫把开始打扫起来。

过了一会,一个脚步声传来。二姑娘欧阳霞抬头一看,只见姐姐欧阳云从对面急匆匆地走过来,脸颊有些红晕,眼睛里显得格外的明亮,眼角带有丝丝欢喜的神情。

这,让二姑娘欧阳霞有些奇怪。她的这位姐姐,平日就是一个面冷之人,生性冷漠,不苟言笑。自从“义远镖局”出事,爹爹负伤不省人事后更加。直到昨天,她都一直是这样的。没想到现在,她的神情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大姑娘欧阳云没有理妹妹眼中惊讶的目光,没有停下自己匆匆忙忙的脚步,只是嘴里吩咐妹妹道:“待会那人回来,你把他带到我的房间里来!就说我又话要说。”

“哎!”二姑娘欧阳霞奇怪地望着姐姐那美好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急忙答应道。

二姑娘欧阳霞又拿起扫把继续打扫起来。

又过了一会,二姑娘又听到了脚步声,不过这一次不是一个人的脚步,而是一群人的。她抬起头一看来人,觉得又是高兴,更加惊奇。

只见从对面走过来五个人,领头的正是韦仁韦大哥,但是见他身上穿的衣服,却是十分的怪异,不是昨天晚上出去穿的那套白色长衫。那件长衫是她和姐姐一起缝制的,因此,她十分熟悉。而此刻,他身上穿的却是一件粉红色的长衫,而且这件长衫使用是薄纱,薄得能隐隐约约看得见他身上的肌肤,让二姑娘欧阳霞不由得玉脸一红。她更加惊奇的是,在韦大哥身后却跟着的四个人。一看身材便知道这四人是女人,只见她们脸上戴着一块纱巾,但是那俏艳的容貌却是遮掩不住。且她们身上都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纱裙,裙内抹xiōng、短裤、玉腿、肌肤半隐半现。

二姑娘欧阳霞红着脸,但是仍然一睑惊喜地迎上前去,抓住韦仁的手笑道:“韦大哥,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和姐姐都当心了整整一晚上。”

韦仁笑着点头道:“真对不起!昨晚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没想到让你们担心了!”

韦仁一行进镖局,前院没个人影。他便在欧阳霞的陪同下进了自己房去。

屋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水又打好了,一叠洗干净的衣裳,在床头上放着。

韦仁暗暗一阵感动,他这儿刚刚坐下,四女便轻车熟路的动起来,只见她们是拿衣服的拿衣服、脱衣服的脱衣服,拧毛巾的拧毛巾。

二姑娘欧阳霞见状,小脸红晕更甚,眼睛里透出嫉妒的眼色,她轻声道:“韦大哥!那,那我先出去。等你洗漱完毕,我再进来!”说完,她打开门逃了出去。

出了门,二姑娘欧阳霞气得小脚在地上跺了跺,低声啐道:“欧阳霞,你真没用!难道你还怕这几个小妖精不成?难道你比不过她们?这倒好!还没交手呢,你就先逃了!”

不提二姑娘在门口纠结着。

韦仁在四女的伺候下,梳洗穿戴完毕。韦仁对四女吩咐道:“你们身上的着装太过显眼了,待会把它们换掉。记住,这段时间你们先不要露面,暂时隐身一下。待我将情况了解清楚后,再作安排。”

四女一起行礼回道:“遵命!主人。”

韦仁待四女行完礼后,向屋外喊道:“二姑娘!进来吧。”

门打开了,门口走进来二姑娘欧阳霞,她瞟了一眼韦仁身后的四女道:“韦大哥,你好哪?”韦仁点了点头,伸伸双手道:“是的,谢谢二姑娘给我准备的衣衫!。”

二姑娘欧阳霞一听小脸立即露出了笑容,两眼深深地扫射了四女一眼,仿佛是在示威,看!虽然你们能伺候韦大哥,可是他现在穿的是我们姐妹准备的衣衫。满足了心中原本不平衡的心态后,她高兴地说:“韦大哥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姐妹应该做的。对了,姐姐刚才交代我,等韦大哥回来,让我带你到她房间去一下!”

“是吗?大姑娘有这样的吩咐。”

韦仁望着二姑娘欧阳霞问道。见欧阳霞点头,他回身对四女交代道:“待会我出去,你们就呆在这个房间等我!”

“是!主人。”四女行礼道。

俩人绕过前厅,穿过天井,到了后边的厢房。二姑娘欧阳霞领路,来到正中的一个房间停了下来。

见房门紧闭,二姑娘上前敲门道:“姐姐,韦大哥来了!”

“吱呀!”门开了,从房间里走出一个女子:她的长发披肩,一身雪白的长裙,束腰、紧身、窄袖,衬得身形窈窕诱人,

她的腰肢笔挺,xiōng脯高耸,姿态甚美,看其面部,鼻梁秀挺,轮廓鲜明且线条柔和,长长的睫毛下覆眼睑更有一种端正肃然之美

个儿高挑,比起身量似乎比起苏麻喇姑、纳言敏珠都要还高一些,而且匀称饱满。那翠眉、那眼眸、那丰润娇嫩的唇,无不精致到极点,而且那眉目神情并无刻意魅惑,却自然有一种自然恬静的风范。

“韦公子来了。请进屋坐!”

大姑娘欧阳云推开房门,行礼侧身相让。

韦仁还没有见过大姑娘谦逊过,当时还楞了一下。但是很快笑容出现在韦仁的脸上,他微微地还了一礼,便走进了大姑娘的闺房。进了房间。他先闻到一阵幽幽的香气,只见房中摆设十分的简洁、素雅,首先入眼便是一张雕花绣床,床上白色珠罗纱的帐子,白色缎被上绣着一只黄色的凤凰,洁白的墙壁上,一左一右挂着两幅工笔仕女图。床旁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梳妆台,上边放在简简单单的几个粉饼、香盒。靠窗的有一张书桌,桌上一把镇纸压在一张纸上,上面盖着一条白色的纱巾,一旁放着一张雕花端砚,笔架上摆着一只笔,笔筒中插了大大小小六七支笔,书桌上还有几件碧玉小玩物。在梳妆台和书桌之间的角落中,还有一张几,上面摆放着一盆兰花。

进得房间,大姑娘跟二姑娘欧阳霞,姐妹俩娇躯一矮,双双拜下。

“这怎么使得?”韦仁见状,急忙上前搀扶。但是,两位姑娘均没有起来。韦仁无法只好作罢。

大姑娘欧阳云道:“韦公子这次的救了我们欧阳家,如此大恩大德,咱们姐妹磕头谢恩了!”说完,二女向韦仁磕头。韦仁只好身受了。见二女磕头完毕,韦仁再一次要她们起来。

二女这时才站起身来。韦仁道:“二位姑娘,谈不上救,我不过是尽我这个义远镖局人的本份。”

“韦公子,你让我们怎么报答你?”大姑娘欧阳云不待韦仁说过多的话语,直接问道。

“大姑娘——”韦仁当时一听这话,顿时出声道。

大姑娘欧阳云再次打断韦仁的话,她的话声突然起了颤抖道:“我妹妹小霞也在这儿,这话我要当着她说。先前,我就曾经许下承诺,谁能拯救‘义远镖局’,我们无以为报,女儿家能报答的也就是——韦公子,只你愿意,从现在起,这家义远镖局就是你的,小霞也好,我也好,我们姐妹都情愿——”

韦仁心头震荡,没让她说下去,道:“大姑娘,我为什么这样做,对大姑娘,我已说得很清楚了,假如像大姑娘所说,我跟司徒欢又有什么两样?”

大姑娘欧阳云道:“不一样,绝不一样,对‘漕帮’,哦!不对,是‘五毒教’我们是被逼的,我们宁愿流尽最后一滴血汗,对韦公子你,我们是心甘情愿的。”

韦仁道:“难道姑娘就不怕,我跟‘五毒教’的目的一样,不过手法不同,或者说比他们高明些?”

“不!”大姑娘欧阳云道:“我们信得过韦公子,就算是那样,我们也心甘情愿。”

韦仁暗暗一阵激动,道:“大姑娘,两位也太看轻自己了。”

“知恩图报,怎么能说轻看自己?”

二姑娘欧阳霞这时突然红着娇靥道:“韦大哥,姐姐跟我都愿意,真的,没有一点儿勉强。”

“二姑娘——”

大姑娘欧阳云截口道:“韦大哥,不说我,只说小霞,自你来以后她对你,你应该看得出来,也应该感受得到,一个女儿家,她这不是单纯的对你好——”

二姑娘欧阳霞红了娇靥,低下了头。

韦仁心头震荡,道:“大姑娘,二姑娘,两位的好意我感激,可是我——”

大姑娘欧阳云道:“韦公子,我们姐妹俩并不太傻,知道你肯定有一些不愿为人知的秘密。我们自知配不上你,所以厚颜自许,只是为了报恩,韦公子不愿意也不要紧,那么请接掌义远镖嫖局,我们姐妹为婢为仆——”

二姑娘欧阳霞猛抬头,娇靥红里泛白,圆睁着一双美目,紧盯着韦仁。

韦仁知道,只他一句话稍有不当,就会伤害到这位善良的小姑娘。而且伤害得很重。他思衬一下,正色说道:“不,大姑娘不该这么说,也有所误会。既然贵姐妹有这样的想法,我就不得不跟你们说一些实话。——”

第六十一回 三凤戏瑞栋捕人

韦仁正准备将自己的身份有所保留的告诉欧阳姐妹时,突然,房门被推开。

欧阳姐妹在屋内愿意跪在韦仁面前,可在外人面前却不愿意给别人看。她们见来人如此不讲礼貌,心中暗自恼火,急忙站了起来。两双眼睛恨恨地望向来人。

谁知,来人见她们也是同样不友善的目光。

原来进来的也是一个漂亮的少女,她与众不同的是身穿南疆奇异的服饰,绣花对襟短褂,过膝短裙,身上缀有大大小小的银饰,配上白皙的肤色,十分搭配。

“师哥!”少女进门便亲热的喊道,几步就走到韦仁身边。

韦仁指着欧阳姐妹道:“师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欧阳姐妹。大姑娘欧阳云、二姑娘欧阳霞。”

别看少女在进屋时,眼中表现出不友善的眼神,但是她在韦仁面前,可没有表现出如何不友善的行为。她知道自己这位师哥年纪轻轻的,可不是一般的有女人缘,在“仁威堂”里主事的就有两位,那两位比起自己已经远胜自己,刚才自己进“义远镖局”时,在他房间又遇到四位,虽说她们蒙着面,但是隐约间也是一群美女无疑。而这两位比起自己来,也是只强不弱。

少女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孩子,只是年轻,不太善于隐藏自己而已,因此才有进门时的神情。但是,她知道欧阳姐妹,按照自己这位师哥的秉性,是迟早要进韦家门的。因此,她早已打算要和她们结成同盟,好在韦家更好地站稳脚跟。

只见她不等韦仁介绍自己,便如小鸟一样走上前行礼道:“小妹云绿绮,今年十六岁,给两位姐姐行礼了!”

欧阳云姐妹一听她叫韦仁师哥,心里一惊,相互间过了一个眼神,正准备上前见礼,没想到她竟然先过来见礼。心里又是一慌,欧阳云立即搀住云绿绮,忙道:“绿绮妹子折杀我姐妹了!我是欧阳云,十九岁了。这是我妹妹小霞,也是十六岁,不过她是三月生辰。”

云绿绮一听拍手笑道:“太好了!我是二月的,我可是姐姐!”

欧阳霞也是机灵之人,一听,马上向前行礼道:“妹妹小霞给云姐姐见礼!”

“好!霞妹妹少礼!”云绿绮这回心里真正高兴,她笑着道。

韦仁见三女相见甚欢,自己反倒成为摆设,不由得莞尔一笑。

待三女亲热一阵后,他说话了:“好了!绮儿,你急忙闯进来,有什么事情啊?”

云绿绮一听,知道自己把正事给忘了。忙朝欧阳姐妹一吐舌头,重新走到韦仁面前,望了望欧阳姐妹,欲言又止。

欧阳姐妹一见,欧阳云正准备说话。韦仁制止了她,伸手一刮云绿绮小巧的鼻子,笑骂道:“你呀!都和人家称上姐妹了,就不必藏着掖着了。说吧!”

云绿绮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嗔怪地白了韦仁一眼道:“师哥就会欺负我!莲姐姐、敏珠姐姐让我来过来看看,你怎么一晚没消息。据眼线报告,齐娇娜那狐狸精,昨晚很早就光溜溜地逃出‘翡翠山庄’了。我们很担心!”

韦仁一听,老脸不由一红。只见他瞪了云绿绮一眼,尴尬地说道:“昨晚有些其它状况,等我回去和她俩去说。还有别的什么事吗?你快说。”

见韦仁那模样,云绿绮得意的笑了笑,马上正色道:“据司徒欢那厮传来的消息,‘五毒教’已经离开京城返回云南了。他还提出要‘生死符’的解药,我自己做主给了他半年的分量。”

韦仁点了点头,道:“还有呢?”

“据埋伏在‘五毒教’落脚点的眼线回报,齐娇娜已经和‘五毒教’的人汇合了!”云绿绮继续说下去:“另外,小三子到了小楼,说有要事禀报,让你马上过去一趟。”

“好!恐怕是宫里出什么状况了?我马上去见他。”韦仁听到这,急忙准备出门。等走到门边,他想起一些事情,回头对三女说道:“对了!绮儿,待会你把咱们的事给欧阳姐妹讲讲。大姑娘,我屋里的四位,暂时安排在义远,行吗?”

欧阳云立即回道:“韦公子放心,我待会就把她们安排到客房。不过,今晚,请公子无论如何回义远一趟,欧阳云有事相求。”

韦仁一听眉头微微一皱,道:“这……大姑娘,不知待会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如果事情不急,或者我能很快办妥,我一定回义远。如果实在无法脱身,咱们就以后再说。你看如何?”

欧阳云顺从的点了点头,道:“今晚不行,就明晚。明晚不行,就后天晚上。反正,我在义远一直等着!”

韦仁一听不由得赫然一笑,便先行走出了欧阳云的香闺。

在“义远镖局”对面的小楼上,李三清正在跟韦仁进行汇报。

他首先汇报了皇上的行止、宫中其他事宜及都知监传来的消息

然后,他低声道:“回禀总管,按照公公的吩咐,一直盯着瑞栋副总管府邸的眼线报告,今天一早瑞栋回到京城,进了宅子。后来,没在家里带上太久的时间,并入宫了。侍卫处的眼线报告,瑞栋入宫后并没有到侍卫处,有人见他径直进了‘寿宁宫’。他进了‘寿宁宫’不久,就来到了侍卫处,调了一队侍卫便出了宫。咱们的眼线也正在这一队中。目前,还没有其他消息。小的就先到您这禀告了。”

韦仁听完,心里暗道:“看来蕊初的消息还是可靠的。先是假皇太后的师妹,‘神龙教’黑龙使使者柳燕进宫。接着同样是‘神龙教’黑龙使使者、假皇太后的姘头邓炳春也进宫了。想必是追问《四十二章经》的事情。”想到这,他不由得暗呸了一声。自从他征服完假皇太后之后,不管她以前怎么样,但是按照韦仁的狭隘自私观,以后她假皇太后也是他的女人,那就容不得别人再染指了。“看样子,是好好收拾‘神龙教’这帮人的时候了。这一段时间,我在女人面前可是百战百胜,看来自己脑门顶上的‘桃花指数’飙升得很高。好!亲爱的苏荃大姐,等着我。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要见面了!好期待见面时的场景啊!”

李三清见桂总管听完汇报后,没有任何指示,就一直垂手在一旁伺候着。过了许久,他偷偷地瞟了这位上司一眼,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丰富,一时扬眉一时怒,一时咬牙一时笑的。

好一会儿,韦仁从暗思中脱身出来。李三清见他清醒,立即恢复了垂眉低顺的神情。

“小李子,找机会通知咱们的人,不要刻意去打听瑞栋的消息,只要盯住他带回来的人。待会我就回宫一趟,在住处等消息。如果那人死了的话,就启用红色等级,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听到了没有?”韦仁吩咐道。

“是!小的马上去办。”李三清行礼后,立即离开了小楼。

韦仁望着李三清消失的背影,微笑道:“我相信,瑞栋不会让我失望的,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瑞栋今年三十六岁,他是镶白旗人,自幼从深山一老和尚学艺,苦练一身横练硬气功,尤其擅长一套“开山掌”。在老和尚坐化后,他才下山,当时他才十八岁。由于他没有其他谋生手段,正赶上满洲八旗兵招兵,他便入伍参加了多尔衮的“镶白旗”。至此以后,他随着多尔衮南征北战,因为他的武功高,立功多,所以被招入多尔衮的贴身侍卫。大清朝入关后,多尔衮成了摄政王,权倾朝野。瑞栋并按照多尔衮的安排进了侍卫处,不久便成为了侍卫副总管。后来,多尔衮失势,顺治掌权,由于在大内期间,虽然瑞栋是多尔衮的人,但是他对顺治也十分忠心,十分服顺。因此,在清查多尔衮余党时,顺治不仅没有处置瑞栋,而是让他仍担任原职,这让瑞栋感恩戴德,从此对皇室忠心耿耿。后来,顺治帝驾崩,瑞栋真是伤心欲绝。他在顺治灵前发誓,一定会生命保护小皇帝康熙及皇室的安全。哪怕是鳌拜当权时,多次拉拢,他也没有过二心。

在小皇帝设计清除奸党鳌拜时,瑞栋正奉皇太后懿旨,到各处巡查《四十二章经》的下落。待他回京知道消息后,心中高兴,特意痛饮三大杯。

近几年,瑞栋奉皇太后旨意,常在外公干,很少留在宫中。加之,因为鳌拜倒台的缘故,原本在他一直掌控的侍卫处,换血是最多的,因此,除了原来的老侍卫以外,很少有人认识这位侍卫副总管。同时,也是由于皇太后的意思,康熙也没安排人来替换瑞栋。所以,侍卫处只知道有总管多隆,至于瑞栋与韦仁相比,心里侍卫们恐怕是听韦仁的多得多。

这次,瑞栋奉命去调查正蓝旗的那部《四十二章经》,他顺着正蓝旗数任旗主的线索搜寻,但是最终还是无功而返。昨日进“寿宁宫”觐见皇太后,受到皇太后从所未有过的严厉斥责。最后,皇太后严旨命他去镶红旗统领和察博那里,取回镶红旗的那本《四十二章经》,否则,便不要回来再见皇太后。

瑞栋领旨出了“寿宁宫”,他知道和察博也是名久经沙场的猛将,自己曾经和他一起共过生死,私交也不错。但是为了完成皇太后的懿旨,瑞栋便回到侍卫处,找到老人张康年,告诉他奉皇太后密谕,捉拿一违命犯上的罪臣,让他准备一些蒙汗药。就亲自点起一队侍卫出了宫,来到和察博府外不远的一个酒楼埋伏好。然后,瑞栋进了和察博府中,巧言令色的将和察博邀到酒楼喝酒。和察博是名武将,加之原本与瑞栋有过交情,因此,没有疑心的跟他上了酒楼。

当喝了三五杯后,和察博身上的药性发作便晕倒在地。

瑞栋把和察博捉住,并没有送刑部大牢,而是直接带进宫中侍卫处的牢房。

第六十二回 败瑞栋夺经盗经

瑞栋让张康年遣散侍卫,独自关进在侍卫处小牢房中,亲自审问和察博。

张康年在一旁偷偷地偷听窥视着。只听见,小牢房中不时传来和察博的惨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看来和察博十分的顽强,拷问一直持续到了戌时,瑞栋才出了牢房。张康年只见他扛着一个麻布袋出来。他待瑞栋走远,便回到房间,写了一个纸条,吹干墨迹后将纸条卷成小卷,然后从床下拿出一个鸽笼,从中取出一只鸽子,将纸卷装入鸽腿的小筒中,到床前将它放出。他待鸽子飞远后,这才关窗离开侍卫处。

瑞栋作为大内侍卫副总管,也是显赫一时,威震黑白,当然是内外双修,成名多年的好手,他的听觉是十分敏锐的。虽然,他现在比较兴奋,一直往“宁寿宫”赶去,但是他还是听见从一侧的假山方向,传来的微微的声响。这响声极其轻微,像风吹了一下,可是以他的经验、历练,他知道那不是风,是人。难道又是刺客进宫呢?作为高手,这念头在他心中只是一闪而过。他的反应很快,立即运功护体,同时霍地转身,“开山掌”已经出手直劈出去。

果然,对面也是一阵强劲的掌风攻来。

“嘭!”双掌相击,发出一阵巨响。掌风四散,将附近的花草卷得四面倾倒,地上的落叶飞随风而起。

“嗯!”没想到对手的功力竟然胜过自己,瑞栋被对手的掌力一逼,身躯晃动,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一步,立即觉得xiōng口一闷,有点喘不过气来。他脸色变了,两眼也睁大了,看清攻击自己的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你是何人?竟敢入宫行刺朝廷重臣!”

这是瑞栋的缓兵之计,他话声方落。他那里又突然发难,这次他是全力施为,准备孤注一掷,希望能保住性命,甚至能扭转劣势,反败为胜。只是,他刚动,黑衣人也动了。黑衣人比他后动,落后他一眨眼间,这在高手来说,已经可以做为胜负的关键一刻了,已经足以致命了,但,黑衣人比他快,虽是后发,却能先至,先一步截住了他尚末发力的凌厉一击。

瑞栋毕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经验、历练都十分老到。只见他疾快变招,身形展开之时,已经连环攻击出三招。出招时掌风呼呼作响,可见他招招均是全力施为,招招都是夺命之势。

黑衣人的经验、历练明显的不能跟瑞栋此。但是黑衣人也是不弱,他并没有过于惊慌。在经过试探后,他知道瑞栋与自己的功力相比,确实差上一些。于是,他沉着地运起自己的绝学,由慢变快迎招拆招,到了后边,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自信。只见他疾快变招,电光石火般,前后与瑞栋互换四招。但是每过一招,瑞栋便被黑衣人往后逼退一步,而瑞栋跟着出招的速度、力道便会弱上一些。到了第五招,黑衣人突然抢上一步,在瑞栋要出招未出招之前,又是一招攻出,手掌突破瑞栋的防守,直接击中瑞栋的xiōng部。

“嘭”的一声,只见瑞栋为之身躯猛一震,身体被击出数步之外。只见瑞栋圆睁双目,张了嘴,目光发直,往后一仰,跌倒在地。

瑞栋倒下去就没再动。

黑衣人一见如此,不敢掉以轻心,暗中运气于全身,走到瑞栋身旁一看。只见瑞栋脸色惨白,嘴角鲜血汩汩外流,早已重伤晕死过去。

黑衣人俯身在瑞栋怀中一阵摸索后,拿出一本书册,他凝神一看便知就是和察博的那本《四十二章经》。

正当黑衣人在看手中之物时,原本晕倒昏迷在地的瑞栋,突然睁开双眼,从地上一跃而起,向远处逃逸。

黑衣人反应很快,他立即随之追了出去。他将《四十二章经》放入怀中,顺手掏出一个小银壶,打开壶塞,凑到嘴前喝了一口朝前喷出一道水雾。他左掌一抄,掌心中的水珠便化成圆圆的一小片,只不过是小指头大小,边缘锋锐,其薄如纸。

这时,瑞栋拼命前奔,眼看就要接近“宁寿宫”。黑衣人不慌不忙左手一挥,数道暗亮的白光如电般飞向瑞栋的背部。只见瑞栋身子一晃,但是他没有停止脚步,仍然向前奔入“宁寿宫”。

黑衣人等瑞栋进入“宁寿宫”一会儿功夫之后,便随后也进去了。黑衣人对“宁寿宫”内的情形十分清楚,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躲进,皇太后寝宫外花木之后的yīn影中,屏住呼吸等待着。

又过了不长的时间,只见寝宫门前的珠帘一动,走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正是瑞栋,而另一个是个宫女,看上去已有三十多岁年纪,面目不是很清楚,但是她个头高大,体态极肥,扶着瑞栋那魁梧的身材显得并不费劲,脚步却甚轻盈。她应该是皇太后的师妹柳燕。

待柳燕离开“宁寿宫”后,黑衣人一步步的接近太后寝宫。这时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你说这会是哪方面的人物?他又如何知道瑞栋手中有《四十二章经》的?”黑衣人知道,这男人便是“神龙教”的邓炳春,是假皇太后原来的姘头。

过了一会儿,黑衣人听到假皇太后道:“我也不知道。不会是……”邓炳春听到皇太后支支吾吾,顿时生气道:“你还啰嗦什么?教主他老人家在来时,已经大发雷霆。虽说这次他还是恩赐了‘豹胎易经丸’的解药,但是,他现在受教主夫人魅惑越来越严重,对年轻的教徒越来越宠幸,而对我们这些老人却越来越苛刻。你在宫里这么多年,对于追寻《四十二章经》的任务一直没有进展。如果这次要是还没有收获,恐怕你我都难逃教主严厉的惩罚!”

假皇太后一听,恐怕害怕得很。你听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我怀疑会不会小皇帝生疑了。你记得我上次我跟你说过的,给我下毒的那个小太监吗?”

“哦!是不是那个小皇帝最宠幸的小桂子。”邓炳春说道。

“嗯!”假皇太后回答道:“就是他!据说,他现在被小皇帝任命为内务府新设的都知监总管。而这都知监有些像前朝的东厂、西厂,前一段时间,在这‘宁寿宫’也被增加了一些新面孔。所以,我怀疑是不是那个小桂子掌握了我们的一些蛛丝马迹?”

“这该死的小太监!不过,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在皇宫内院享福太久了,竟然会被一个小太监下毒,还受了这么重内伤,功力竟然丧失了大半。”邓炳春听到这,恨恨地骂道。

“多谢师兄你这几天帮我驱毒!不过,你看那小桂子……”

这时,黑衣人已经凑到窗边,从窗缝向内张去。只见太后侧身坐在椅上,一个宫女双手负在身后,在房中踱步,此外更无旁人。她应该就是邓炳春。

只见邓炳春在奇怪内来回踱了几圈,停住道:“竟然如此,我到那个小太监的地方去看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假皇太后道:“我和你同去。”

邓炳春冷笑道“你就是不放心。”

假皇太后道:“那又有什么不放心了?我是怕那小太监生性奸险狡猾,担心他会使什么古怪,咱二人联手,容易制他。”

邓炳春道:“嗯,那也不可不防,别在yīn沟里翻船。这就去罢。”

假皇太后点点头,走到床边,掀开被褥,又揭起一块木板来,烛光下青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将短剑插入剑鞘,放在怀中。

只见假皇太后和邓炳春走出寝殿,虚掩殿门,出了宁寿宫,房中烛火也不吹熄。

黑衣人立即缩头躲进暗影中,待她们消失一段时间后,当即闪身进屋,掀开被褥,见床板上有个小铜环,伸指一拉,一块阔约一尺、长约二尺的木板应手而起,下面是个长方形的暗格,赫然放着三部经书,正是他曾见过的《四十二章经》。两部是他在鳌拜府中所抄得。另有一部封皮是白绸子的,那晚听海老公与太后说话,说,这恐怕是当年太后杀了董鄂妃后,把顺治皇帝送给董鄂妃一部《四十二章经》据为己有了。黑衣人大喜,二话没说当即取出三部经书,塞入怀里。然后,盖上木板,放好被褥,正要转身出外,忽听得外房门呀的一声响,有人推门而进。他知道来的应该是前明长公主九难师太身边的宫女——陶宫娥陶红英。他未及多想,低身躲入床下。

只听得脚步声轻快,果然一个宫女窜了进来。只听得她开抽屉,开柜门,搬翻东西,在找寻着。跟着听得嗤嗤几声响,用什么利器划破了几口箱子。又听得那女子在箱中一阵乱翻着。

那女子找不到东西,似乎十分焦急,在箱中翻得更快。

便在此时,门外脚步声响。

那女子听到声响,急忙跨进衣柜,关上了柜门。

只听到邓炳春说道:“没碰到那小太监,他屋里也没发现异常,可能是咱们多心了!”

假皇太后道:“希望如此吧!不过,这段时间,你们在宫里可以小心谨慎一些,被让旁人看出痕迹才好!”

邓炳春道:“知道了!对了,这柳燕怎么还没回来?”

她二人说话之间,已走进内室,一见到房中箱子划破,杂物散了一地,同时啊的一声,惊叫出来。假皇太后叫道:“有人来盗经书。”奔到床边,翻起被褥,拉开木板,见经书已然不在。

只听到邓炳春冷笑道:“这藏书的秘密所在,天下只你自己一人知道。你既然已经获得经书,为何要隐瞒?”

假皇太后解释道:“我原本打算等瑞栋将经书送来,再一起告诉你的,没曾想竟然会被人盗去!会不会又是那黑衣人?盗经之人该当离去不远,咱们快追。”

邓炳春道:“不错!不过,说不定这人还在宁寿宫中。”

太后不答,转过身来,望着衣柜,一步步走过去,似乎对这柜子已然起疑。

第六十三回 救红英姑侄相认

眼见假皇太后走到离衣柜已不过两尺时,突然间那衣柜直倒下来,压向假皇太后。假皇太后急向后跃,跟着好几件花花绿绿的衣衫从柜中飞出,缠住她的头,假皇太后忙伸手去抓,接着又有一团衣衫掷向她身前,只听得她一声惨叫,假皇太后顿时受伤倒地。衣衫中一把血淋淋的短刀提了起来。原来那团衣衫之中竟裹得有人。原来是陶红英推倒了柜子,先掷衣,后藏在衣衫中袭击假皇太后,令太后意想不到,因此一击成功。

邓炳春同样大出意外,待他听到太后惨呼,这才发掌。这时,陶红英已经得手,便迅即滚开,从那堆乱衣服中跃将出来,手提带血短刀,向邓炳春扑去。邓炳春发掌击出,陶红英斜身闪开,立即又向敌人扑上。

黑衣人身在床底,只见到两人的四只脚时近时退,来回快速移动着。双方搏斗时掌声呼呼,可见两人相斗甚剧。黑衣人瞧去,只见假皇太后躺在地下,毫不动弹,应当是重伤晕死过去。

双方又斗了一会,突然眼前一暗,三座烛台中已有一只蜡烛给掌风扑熄。又不久,又是呼的一声掌风过去,又是一只蜡烛熄了。两人只是闷打,谁也不发出半点声息,似乎都怕惊动了外人。

只听得察察声响,桌椅的碎片四散飞溅,邓炳春的武功确实了得,比起瑞栋只高不低。突然,黑衣人听一声轻呼,他见白光闪烁,陶红英手中的短刀被击中脱手。跟着两人倒在地下,扭成一团相互间施展擒拿手法,在数尺方圆之内进攻防御,招招凶险之极。只见他们出招极快,出手狠辣凌厉,挖眼、捣xiōng、批颈、锁喉、打穴、截脉、勾腕、撞肘,没一招不是攻敌要害。黑衣人还从未遇到过这么难得的机会,两名武林中的高手,全力生死相搏真正的现场直播。虽然黑衣人躲在床下,但是他这会却十分用心地看着相斗两人的出招、拆招,确实收益不少。

二人你来我往地斗得很紧。蓦地陶红英轻哼一声,只见那邓炳春已压住了陶红英,右手手肘横架在她咽喉上。

陶红英只好用右手勾打拿戳,连连出招,都给对方左手化解了,咽喉给人压住,喘息艰难,右手的招数渐缓,双足向上乱踢,转眼便会给敌人扼死。黑衣人一见不好,立即掏出匕首,从床底窜出,手起剑落,一匕首插入邓炳春的背心,乘势向上一挑,切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随即跃开。

邓炳春纵声大叫,跳了起来,一扑而前,双手抓向黑衣人。黑衣人知道他是垂死一击,因此并不硬接,只是身子向旁边一移,挥出右掌。只听见“嘭”的一声,邓炳春顿时被击飞出去,摔了出去。只见邓炳春倒地缩作一团,背上鲜血犹如泉涌,眼见不活了。

陶红英喘息着,正准备说话,她见黑衣人已经躲到门边,并朝自己竖起食指,要她噤声。这时,从外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师兄、师姐出什么事呢?”

当房门打开,一个身材肥胖的宫女走了进来。她一见屋里七零八乱,倒地的假皇太后和倒在血泊中的邓炳春,顿时一呆。但她很快清醒过来,因为她见到了正坐在地上,摸着喉咙正在喘息的陶红英。只见,她立即运功于掌,正准备击向陶红英。她突然觉得背上一阵剧痛袭来,当她回转身来,只看见身后不远,正站着一个黑衣人,他手中提着一把通体黝黑的匕首,此时,那匕首尖部正在一滴、一滴的外下滴血。那是自己的血,等柳燕醒悟过来,已经意识消失,当即倒地不起。

忽听得门口有人叫道:“来人啊,有刺客!”声音半男半女,是个太监。

黑衣人当即扶起陶红英,破窗而出。而陶红英左手挥出,噗的一响,跟着“啊”的一声惨叫,那太监身中暗器,扑地倒了。

两人一起出了“寿宁宫”,由陶红英领着向北疾奔。两人一路奔到福建宫侧的火场之畔,这才停下。

陶红英问道:“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这时将蒙面黑巾拿下来,现出一张清秀但是总带有一丝邪气的脸。原来,黑衣人正是韦仁。韦仁笑着说道:“我是小桂子!你是谁?”

陶红英惊讶道:“原来是手擒鳌拜、皇上最得宠的小桂子公公。桂公公果然好身手!”

韦仁微笑道:“不敢!”

陶红英道:“桂公公是我的救命恩人,又能对我坦诚以待,我也不隐瞒了!我叫陶红英。”

韦仁这时细看陶红英的模样,顿时觉得一愣,原来这陶红英大约四十来岁,其容貌却与自己前世的母亲十分相似,当即他的眼中涌出了泪花。他激动地抓住陶红英的手,说道:“陶……我……我能不能叫你陶姑姑?”

陶红英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一直是云英未嫁。此刻被一男人,虽然对方是一个小太监,但是他开口便要叫自己为姑姑,不由得让她微一迟疑。她缓缓的道:“你救过我性命,咱们算得是生死患难之交。桂公公,按年纪说,我做得了你娘,承你不弃,叫我一声姑姑,你肯不肯真的拜我为姑母,算是我的侄儿?”

韦仁忙道:“我从小没爹爹,我娘是在窑子里做婊子的。”

陶红英一怔,随即满脸堆欢,喜道:“好侄儿,英雄不怕出身低。咱们太祖皇帝做过和尚,做过无赖流氓,也没什么相干。你连这等事也不瞒我,足见你对姑姑一片真心,我自然也是什么都不瞒你。”

韦仁当即跪倒磕头,说道:“侄儿韦仁,拜见我的亲姑姑。”

陶红英数十年寂居深宫,从无亲人,原以为再无情亲可言,这时,忽听韦仁叫得如此亲热,不由得心头一酸,忙俯身将他扶起,笑道:“好侄儿,从此之后,我在这世上多了个亲人……”说到这里,忍不住流下泪来。

韦仁忙举起袖子为她去擦泪,道:“姑姑不哭,这是好事!您以后叫我小宝吧。我娘从小就怎么叫我的!”

陶红英自己一面笑,一面拭泪,道:“对,这是大喜事,你姑姑却流起眼泪来。好小宝,姑姑打从十二岁上入宫,第二年就服侍公主。”

韦仁道:“公主?”

陶红英道:“是,公主,我大明崇祯皇帝陛下的长公主。当年满清鞑子赶跑了闯贼,又占了皇宫。满清鞑子将宫里的太监宫女,十之八九都放了出去,说是怕靠不住。那时我年纪还小,因此被留在宫中。直到三年多之后,遇到了我师父。我师父是奉了我太师父之命,进宫来当宫女的。而我师父进宫来的用意,便是为了《四十二章经》。对了!就是我今天在皇太后宫中寻找的东西。”

韦仁装作惊讶的样子,道:“什么?《四十二章经》?”

陶红英见状忙问道:“小宝!你知道?”

韦仁道:“那时,小皇上命我到鳌拜家抄家时,皇太后那恶婆要皇上帮她找的就是《四十二章经》。我记得一共抄出来的两部经书,一部是黄套子镶了红边儿,另一部是白套子的。”

陶红英道:“这就是《四十二章经》,一共八部。满洲八旗,黄白红蓝,正四旗,镶四旗,每一旗的旗主各有一部,共有八部。你拿的是镶黄旗、正白旗的。”

便在此时,南方传来几声锣响,跟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锣声,那是宫中失火或是有警的紧急讯号,全宫侍卫、太监立即出动。

陶红英道:“咱们逃不出去了。你假装去帮着搜捕刺客,我自己回屋去睡觉。”

韦仁点头道:“好!姑姑,以后咱们要见面的话,我便在火场上堆一堆乱石,在石堆上插一根木条,木条上画只雀儿。当你看到它时,便知道我要见你。如果我看到了,便知道你要见我。”

“知道了!你要小心!”说完,陶红英一转身便隐入墙角之后。

韦仁这时,将身上的紧身黑衣脱下,扔到火场的杂物堆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向“寿宁宫”的方向奔去。

耳听得锣声越响越急,跟着人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他这才慢下脚步,仅仅保持比常人稍快的速度。

不一会功夫,斜刺里几名侍卫奔来。为首侍卫高举火把,喝问:“什么人?”韦仁叫道:“是我!出什么事呢?”那人认得韦仁,忙将火把交给旁人,双手垂下,恭恭敬敬的道:“桂公公,听说寿宁宫出了事。”韦仁道:“宫里怎么又进了刺客。快!你们跟我去乾清宫保护皇上!”说完,不等侍卫们说话,便领头快步奔向乾清宫康熙的寝殿。侍卫们哪敢多话,连忙紧跟着韦仁身后追去。

到了乾清宫,韦仁不待传报便直闯而入。那些侍卫、太监、宫女见了他,哪敢阻拦,纷纷垂手不语。

韦仁一直进了康熙的寝宫,见康熙已经披衣起身,一名侍卫正跪在地上禀报寿宁宫中出了事。

康熙正自着急,见韦仁进来。他拦住正准备行礼的韦仁,道:“小桂子,你来的正好!走,你跟朕一起到‘寿宁宫’去看看。不知太后安好?出了什么事?”

韦仁道:“是。”

康熙对母后甚有孝心,不及穿戴,披了件长袍便抢出门去,快步而行。康熙一出寝宫,左右太监、侍卫便跟了一大批,十几盏灯笼在身周照着。

一行人行出数丈,两名侍卫奔过来禀告:“刺客擅闯‘寿宁宫’,害死了一名太监,一名宫女。”

康熙忙问:“可惊动了太后圣驾?”

那侍卫道:“太后圣安。”

康熙略感放心。

到了“寿宁宫”,只见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四周已经有数百名侍卫防护这。众侍卫见到皇帝,一齐跪下。康熙摆了摆手,快步进宫。韦仁掀起门帷。康熙走进门去,只见寝殿中箱笼杂物乱成一团,血流满地,横卧着两具尸首,只吓得心中突突乱跳,叫道:“太后,太后!”

床上一人低声道:“是皇帝么?不用担心,我没事。”正是太后的声音。

康熙来到床前,说道:“太后,您老人家受惊了。孩儿保护不周,真是罪孽深重,那些饭桶侍卫,一个个得好好惩办才是。”太后喘了口气道:“没……没什么。是两宫女争闹……互相殴斗而死,不干侍卫们的事。我没事,皇帝,你去罢,叫大家散去。我想睡一觉,这两人……这两个奴才的尸首……不用移动。我心里烦得很,怕吵,皇帝,你……你叫大家快走。”

康熙很是担心,却又不敢违命,只得向太后请了安,退出“寿宁宫”。回到乾清宫寝殿,康熙待服侍他的众监都退了出去,说道:“小桂子,你留着!”韦仁应了,留下了。

第六十四回 现真身钦命离京

康熙来来回回踱来踱去。他踱了一会,问道:“小桂子,你看那两个宫女,为什么斗殴而死?”

韦仁道:“这个我可猜不出。”

康熙点点头道:“你去吩咐大家,这事不用再提,免得再惹太后生气。”

韦仁道:“是!”

康熙道:“你去罢!”

韦仁请了安,但是没起来。因为他原本以为自己控制了假皇太后,因此,一直以来他都没打算将假皇太后的身份暴露。他一直想将皇太后掌握在自己手中还是用处更大一些。没想到,假皇太后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在前一段时间,她一直蛰伏不动,一是她忌讳自己身体中所中的毒。二是她知道如今的韦仁,不再是尚膳监的小太监,他是都知监的第一人,掌握着大清最为强大、隐秘的力量,而且这种力量在京城皇宫最为强大。三是她没有外援的支撑。因此,她不敢轻举妄动。这女人隐忍的功夫让韦仁大为叹服。要不是,今日跟着重伤的瑞栋进宫,想冒险去盗取假皇太后的《四十二章经》,他还不知道假皇太后的险恶用心,不知道她已经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这是他心情平静下来一想,直呼万幸不已。于是,他决定冒险将假皇太后的秘密向康熙公开。

韦仁抬头瞧了康熙一眼。康熙也正瞧着他,脸上露出笑容,道:“怎么?小桂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韦仁暗想,《鹿鼎记》中韦小宝经常凭空赌运,而且屡试不爽。康熙一直是信任自己的,这次机会难得,如果不趁机表露的话,自己的年纪越大,身份隐藏的困难将越大。于是他暗自一咬牙,双手一揉眼睛,暗中运气一冲眼球,只觉得眼中一痛,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

康熙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一惊,忙道:“小桂子!你这是怎么啦?”

韦仁一阵手足并用,爬到康熙脚边,握住了康熙的手,颤声道:“小玄子,我再叫你一次小玄子,行吗?”

康熙笑道:“当然可以。我早就说过了,没人之处,咱们就跟从前一样。”

韦仁道:“我有一件机密大事,要跟我好朋友小玄子说,可是决不能跟我主子万岁爷说。皇上听了之后,就要砍我脑袋。小玄子当我是朋友,或者不要紧。”

康熙不知事关重大,少年心情,只觉十分有趣,忙拉了他并肩坐在床沿上,说道:“快说!快说!”

韦仁道:“好,我说给你听。你要砍我脑袋,也没法子。”

康熙微笑道:“我干么要杀你?好朋友怎能杀好朋友?”

韦仁长长吸了口气,说道:“我不是太监,我的大名叫韦仁,小名叫小宝。是海大富将我从宫外带进来假冒的。真的小桂子,已经被海大富杀了!”

康熙大吃一惊,问道:“什么?”随即大笑道:“***,你先解开裤子给我瞧瞧。”

韦仁当即褪下了裤子。康熙见他果然没有净身,顿时哈哈大笑,说道:“原来你不是太监,太好了!只不过你以后就不能住在宫里了。这样吧,我就派你做御前侍卫的总管,那以后我们还是能经常见面。”

韦仁系上裤子,说道:“这可多谢你啦,不过只怕不成。我还有几件与太后有关的大秘密要告诉你。”

康熙一听心中已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惊奇的问道:“跟太后有关?那是什么?”

韦仁低声道:“一是海大富奉老皇爷的谕旨……”。

康熙听到此,顿时一惊,他全身发抖,握住了韦仁双手,颤声道:“小桂子……哦!小宝!你说……什么?我父皇……父皇还在人世?这当真不假?”

韦仁点头道:“当日,海大富去‘寿宁宫’之前,他是怎么说的。他说,是奉了在五台山清凉寺出家的老皇爷的谕旨回宫的。”

一听父皇顺治竟然并未崩驾,却是在五台山清凉寺出家,康熙这一惊固然非同小可,这一喜尤其是如颠如狂。他站起身来,大声叫道:“那……那好极了!小宝,天一亮,咱们立即便往五台山去朝见父皇,请他老人家回宫。”

韦仁道:“就只怕太后不愿意。她一直瞒着你,这中间是有重大缘故的。”康熙虽然年轻,但是究竟是一代明君,他很快收拢自己激动的心情,道:“不错,那是什么缘故?好了!小宝,你接着往下说。”

韦仁道:“海大富当时告诉我,他回宫是奉命彻查,端敬皇后和孝康皇后被害的真相。”

康熙一听到此,又跳起身来,叫道:“你……你说孝康皇后,是……是给人害死的?

韦仁说道:“是的。海大富说端敬皇后、荣亲王都是中了‘化骨绵掌’掌力,经骨寸断而亡的。而这‘化骨绵掌’蛇岛‘神龙教’的绝学。海大富讲据他试探,皇太后恐怕……”

康熙又是一惊,呆了半晌,道:“你是说……皇……太后,她害死了……害死了我亲娘?”

韦仁故作惊讶道:“孝康皇后就是……是你的母亲?”

康熙点了点头,他抬起头望了望韦仁,又仔细想了一会,问道:“你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跟我说?”

韦仁道:“这件事关涉太大,又是海大富告诉我的,空口无凭。我哪敢乱说?”

康熙道:“那你现在又说呢?”

韦仁道:“今天,我回宫原本准备明天向你禀报的。但是,今晚‘寿宁宫’发生了这样的事,而且我发现皇太后对你说了假话。结合我得到的最新消息,虽说这是皇家的机密,但是,小玄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让我最好的朋友受到伤害,所以,就算是好朋友最后还是要砍我的头,我也不能不说了!”

康熙着急的说道:“好了!我这里赐你无罪。快说吧!”

韦仁磕头谢恩道:“谢皇上隆恩!自从都知监运作后,我就在‘寿宁宫’安排了人。一直都没发现异常情况,直到前几日。有人来报,‘寿宁宫’进了两张新面孔。而据我所查,内务府并没有给‘寿宁宫’增添人手。而且,还有消息说在皇太后的寝宫内,晚上还有男子的声音。”

说到此,韦仁抬头见康熙的脸色已经青白了,牙齿已经咬得铁紧的。

韦仁继续说道:“今晚在‘寿宁宫’,皇太后说是因为两个宫女是打架而死,但是,奴才却发现两个宫女都是受的刀伤致死的。而且,听皇太后的声音,她也是受了很重的伤。还有,当时‘寿宁宫’还死了一个太监,就死在窗台下,不仔细观察一时是发现不了的。最重要的一点,奴才发现,今晚死在寿宁宫里的那个宫女,是个男人。我看见他的喉咙处有喉结。只有成年男子才会有喉结,而女人是没有的。”

康熙今晚可能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短短的时间内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最多的。先是自己已死的父皇竟然未死,接着是母亲又是为一向端庄慈爱的太后所暗杀,现在又听到一个宫女是男人假扮,已丝毫不以为奇,何况眼前这个小太监也就是假扮的。因此,听到这里,他再也没有起先激动的情绪了。

康熙独自深思了一会,道:“传多隆来。”

韦仁答应了,出去传多隆。

多隆听得皇帝传呼,忙赶进乾清宫来。康熙吩咐道:“寿宁宫没什么事,你立即撤去寿宁宫外所有侍卫。”

多隆见皇上脸色虽然颇为古怪,却没半句责备的言语,心中大喜,忙磕了头出去传令。

过了良久,康熙换上便装,从床头取过一柄腰刀,悬在腰间,说道:“小宝,我和你夜探寿宁宫。”

当先从乾清宫侧门走了出去,韦仁急忙跟着出来。

众侍卫、太监正在乾清宫外层层守卫,一见之下,慌忙跪下行礼。康熙喝令:“大家站住,谁也不许乱动。”然后带着韦仁,来到寿宁宫花园,见静悄悄的已无一人。

这时,太后寝殿殿门正好打开。康熙和韦仁急忙往花木丛中一躲。只见,一个宫女吃力地拖着一个布袋出来。用了很长的时间,她把布袋拖到荷花塘边,又在袋里放几块石头,然后用绳子将袋口扎住了,再把袋子推落塘里。只听得扑通一声,布袋落入水中。

宫女回到了寝殿。康熙心中惊恐,见韦仁便站在身边,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握住了他手。两人均觉对方手掌又湿又冷。

过了一会,宫女又从寝殿拖出一个布袋,十分吃力又将这个布袋推入了荷塘,跟着是扒土和投掷泥土入塘的声音,又过一会,那宫女再次回进寝殿。

康熙和韦仁又待了一会,便悄悄一步步的离开,回到乾清宫。

进了寝宫,他凝视韦仁,良久不语,突然怔怔的掉下泪来,说道:“原来皇太后……皇太后……”

康熙想了一会,双手一拍,四名侍卫走到寝殿门口。康熙低声道:“有一件机密事情,差你二人去办,可不能泄漏出去。‘寿宁宫’花园的荷塘中,有两只大口袋,你四人去抬了来。你们倘若发出半点响声,那就……”四人躬身答应而去。康熙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反复思量。

隔了好半晌,侍卫们抬了两只湿淋淋的大布袋进了寝殿。

韦仁让侍卫们退出寝殿,带上了门,上了闩。他稍微一辨认,便解开一个布袋上的绳索,将尸首拖了出来。见尸首脸上胡子虽剃得极光,须根隐约可见,喉头有结,xiōng口平坦,自是个男子无疑。

康熙拔出腰刀,割破此人的裤子,看了一眼之后,恼怒之极,连挥数刀,将他腰胯之间斩得稀烂。

康熙一时气愤难禁,便欲传呼侍卫,将太后看押起来审问,转念一想:“父皇未死,却在五台山出家,这是何等大事?然后敢泄漏,这可卤莽不得。”

他想了一会,说道:“小宝,你尽快给我走一遭罢。待得探查明白,父皇确是在五台山上,我在京里又布置好了对付那贱人的法子,咱二人再一同上山,以策万全。”

韦仁点头答道:“好,我就去五台山。”

康熙道:“我大清的规矩,太监不能出京,除非是随我同去。好在你本来不是太监。小宝,你以后不做太监了,还是做侍卫罢。明天,我就对人宣称,为了擒拿鳌拜,你奉我之命,假扮太监,现下元凶已除,自然不能老是假扮下去。小宝,将来你读点书,我封你做个大官儿。”

韦仁道:“是。”

康熙坐在桌前,提起笔来写道:“敕令御前侍卫副总管钦赐穿黄马褂韦仁前赴五台山一带公干,各省文武官员受命调遣,钦此。”

韦仁忙磕头谢恩,接过来一看收入怀中。

康熙又提笔写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御前侍卫副总管韦仁兼领内务府副总管,主都知监事,钦此。”写完后,康熙将它给韦仁看一遍后,收回来道:“明日早朝时,并传旨颁布。另外,明日我下旨将你抬籍入正黄旗。这样,你便是咱满洲人了。对了!这次,都知监调查假皇太后这事办得不错,今后你要更加用心!”

韦仁再次磕头谢恩。

康熙继续说道:“在你离京前,要办妥几件事情。第一件事是,对于今日之事,你要妥善处置,不能有半点纰漏。原来接触过此事的人、物,一并处理掉。这可是关系皇家脸面之事,不可轻视。

“第二件事是,‘寿宁宫’中安插的人先撤回来,侍卫处也不要增派人手了。这样,一能缓解那贱人的提防心,二能防止过于刺激她做出过激行为,三能让咱们由明转暗,在宫外暗设人手,内松外紧好监视她。不过,这件事,你得亲自安排。朕会下旨给多隆,从明日起,内廷侍卫由你负责。

第三件事是,你离京办差时,一定要安排好都知监的事宜,安排得力之人加大对于京城的侦缉力度,逐步减少对紫禁城的危险惊扰。”

“奴才遵旨!”韦仁磕头道。

康熙最后说道:“你此去一切小心,行事务须万分机密。这道敕令,如不是万不得已,不可取出来让人见到。你这就去罢!”

第六十五回 千头万绪离京日(一)

韦仁向康熙告别,回到自己的小屋。

屋里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他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安置的头发丝、灰尘等小物件的变化,就已经告诉自己,有人来过这里,而且比较大范围的搜查了自己的房间。

他爬上床,将靠墙的帐帘掀起,从墙上撬出数块砖头,从中拿出一个包裹。他拿到桌前打开,里面装一叠银票、房契、几本武功心法,还有三部《四十二章经》。另外还有一个小牛皮袋。韦仁从衣服中拿出那三部《四十二章经》,用匕首将它们里边的碎片取出,装进小牛皮袋中。然后,他从衣柜中取出几件换洗的平常衣衫,放进包裹扎好。

他拧着包裹开门出去,这时已是亥末时分。他从禁宫城后门神武门出宫。他拿出出宫的金牌,守门的侍卫都认识他,见是桂公公出宫,忙打起精神,立刻将宫门打开。他们除了巴结讨好,谁来多问一句?

韦仁出得宫来,走出十余丈后,回头向宫门望了一眼,百感交集,在紫禁城内的惊险生活便告一段落。

他就要离开北京城了。这天下将会有什么在等着他呢?他不由得很是期盼,内心中仿佛在此刻凝聚着一股澎湃的情绪,恨不得立即从喉咙中冲出。他强自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停足想了一会。便展开身形向远处奔去。

“义远镖局”的后院,西厢房的一间屋子一直亮着红色的烛光,就像上元节里的红灯笼一般。夜风拂过窗前的小树,树枝、树叶来回摆动着。摇曳间,丝丝红光如霓虹在闪烁,伴着沙沙的响声,从里往外散发出一种喜气。

亥时刚过。一个身影来到这间充满着喜气的厢房外。只见他在外迟疑徘徊一会,最后还是上前轻敲房门:“大姑娘,我是韦仁,刚回来,你睡了吗?”

只听到屋内沉寂了一会,从屋里传出一个娇美的声音,如果你仔细听一听,便会发现那娇美的言语中带有一丝喜悦的情绪,但是声音还有点点的颤音,道:“还……没有了。韦……韦公子,请进!门……门没闩!”

韦仁出宫后,原本打算先回“仁威堂”与舒玉莲等人交代一下,但是又觉得天色太晚,回到“仁威堂”又是一阵**飞狗跳的。后来,他突然想起“义远镖局”大姑娘欧阳云的话语,心想这几日就要离京赴五台山,这一去恐怕就要一年半载的时月,这“义远镖局”的事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再说,在“义远镖局”还有他新收的四个艳婢,也要先安排妥当才行。

于是,他最终决定回到“义远镖局”。

他先到自己在镖局的房间。“南疆四花”(她们原来名叫“销魂四花”,韦仁觉得太艳,于是将她们改称为“南疆四花”)在韦仁的床前打了地铺,都在安静的休息着。当韦仁进屋时,首先是冬花妹最先醒来,一见到韦仁,她娇美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主人,您回来了!”说着,她起身迎了上去,将他手中的包裹接了过去。其他花婢也起身行礼,然后便是倒茶的倒茶、上前准备伺候更衣的,各司其职的动起来。

“不必了!爷待会还有事办。春花妹,爷带回来的东西很重要,你们把它仔细收好了,不能出现纰漏。”韦仁交代四婢之首春花妹完后,便在众女惋怨的目光中离开了房间。

韦仁推开欧阳云的闺房门,只觉得粉红粉红的一片柔光,从房间里涌了出来,一下子将自己包容在其中,仿佛是春天和煦的暖阳给人的感觉一般,十分的舒服。

韦仁走进房间,发现与白天进的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欧阳云原本素雅的房间,如今全部变成红艳喜气的氛围。你看那白色的窗纱、桌布、床帐都换上粉红的。房间中间的圆桌上,摆着几个果盘,分别装着桂圆、荔枝、红枣、栗子、花生等喜果,旁边摆着一把酒壶和两只色如白玉的酒杯,不过两只酒杯此刻却被一根红绳紧紧地绑在一起了。

平日里,大姑娘肤色本白,但是由于性格冷淡,就给人一种冷白冷白的感觉。而此刻,欧阳云身着红色的礼裙,头上梳着短短的两把头儿。只见她头上盘着把头发束在头顶,分成两络,在头顶上梳成一个横长式的发髻,再将后面的余发绾成一个燕尾式的扁髻,压在后脖领儿上,扎着大壮的猩红头把儿,撇着一支大如意的扁方儿,一对三道线的玉暨棒儿,一支一丈青的小耳挖子,却不插在头顶上,倒掖在头把儿后边,左边翠花上,关着一路三根大宝针钉儿,还带着一支方天戟,栓在八颗大东珠的大腰节坠角的小桃,右边一排三支刮待刷腊的矗技儿兰枝花儿,显得格外的庄重。

在上妆时,她的脸上擦了些粉底。她的脸此刻如陶瓷制的一般,腮上涂有淡淡的抹红,在红红的烛光下却衬得眼眸漆黑,樱唇红润。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比最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暇;比最温和的软玉还要温软晶莹;比最娇美的玫瑰花瓣还要娇嫩鲜艳;比最清澈的水晶还要秀美水灵。

大姑娘见韦仁这般瞧着自己,平日里的冷艳高傲现在早已不知被抛到何处,越发紧张起来,脸上浮起一抹的红晕,攥着衣襟的小手一紧,手心里满是汗,可是这心底啊又隐隐涌出丝丝欢喜。她想按捺住自己内心的中那忐忑不安的情绪,可当她一触到韦仁那双火热的眼神和嘴角的笑意时,她还是有些怯,急忙垂了眼睑,半低下头,嘴角微微上翘。

韦仁一见这一切,心中已经明白欧阳云的意思。他不是圣人,相反他对美女是不会拒绝的。他知道,自己在“义远镖局”这件事情的处置上,已经被欧阳姐妹视为依靠。欧阳林总镖头虽然被解除了“五毒瘴”之毒,但是由于他中毒时日久,而且又身负重伤,因此元气大伤,功力失去大半,不可能再主持“义远镖局”。加之,韦仁对“义远镖局”恩重如山,而欧阳姐妹有诺在前,因此才有今晚欧阳云的“凰求凤”之举。

虽说是,欧阳云主动献身,但韦仁知道她为人心高气傲,又是才学非浅之女,因此,对她并不想采取对他以往的手段。

细想到自从来到这个异世,《鹿鼎记》中的情节已经发生了偏移,不仅是原有的情节在时间上,而且在人物、事件上都有变化。他也不知道,在这个异世中,他还会遇到那些事情,不过,随着他身边的与自己休戚相关的人越来越多,作为一个来之前世“以人为本”和传统**美德教育多年的人,他的心中又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一定要保证自己及自己人的安危和利益。因此,他以居安思危的危机理念时刻提醒自己,他不遗馀力地增强自己的实力,不论是明的,还是暗的;不论是白道的,黑道的,还是灰道的。而他采取的手段,也不管是正大光明的,还是歪门邪道的,他遵从实用主义,讲究实效主义,但是他有一个底线,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

在这个异世,他虽然年轻,按现在的年龄还只有十六岁,不到十七岁,但是心里年龄已经是过了四十不惑。而且在这个世界里,男人年少娶妻生子是十分正常不过的事情,因此,他在女人这一方面是不会拒绝的。综合他与女人之间的关系,大致可以分为几种情形:一是占有性的,如纳言敏珠,那是在醉酒之后,而且当时他心里带有一种畸形的心理和一定的目的。畸形心理是他知道纳言敏珠是当世权臣鳌拜的女人,占有她能够满足他作为前世是一个小小官员的骄傲感(其实是典型的自卑感作祟)。而目的则是更好的掌控她的父亲纳言库,将他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使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二是征服性的,如皇太后、齐娇娜,她们都是具备强大势力的女人,一般男人是根本不可能征服的。而韦仁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征服她们的机会,而且也具备征服她们的实力,虽然也有迫不得已的因素,但是最终他都艰难取胜,因此,他在她们身上获得了真正男人强大的征服欲。三是生理需要性的,如“南疆四花”,那是为了满足自己强烈的欲望,而她们又是自己的战利品,因而他没有心理负担,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伙伴”。只是,在他的心理,她们以后只能是自己的“*伙伴”,不仅是他在事后发现,这四女竟然还是处子之身,而且,她们已经是自己的女人。四是情感性的。如苏麻喇姑、舒玉莲、方沐二女、云绿绮以及欧阳姐妹,在他心里这些女子,以及以后他将要遇到的其他女子,他都想需要在具备感情的基础后,才拥有她们的身体。

因此,他坐到欧阳云的面前,伸出手指轻轻的托起她娇嫩的下颌。欧阳云被抬起头,她羞涩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见,他的眼中虽然还是带有红热得让自己心慌的目光,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庄重。只听到他在问:“大姑娘,你是否想好了?你是否真心想成为我韦仁的女人?”

欧阳云望着他,温柔地点着头。在烛光摇曳间,那玉颊更加绯红,眼波更加娇媚!

第六十六回 千头万绪离京日(二)

在喝完欧阳云倒的合卺酒后,韦仁将欧阳云横抱起来送到绣床之上。别看平日里,欧阳云掌管“义远镖局”轻松自如,跟玩似的。知道“义远镖局”大姑娘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暗地里称她为“冰姑娘”。而此刻,她确实脸红似火,气喘心跳不已,小巧挺直的玉鼻鼻尖上冒出丝丝细汗珠儿,双手紧急地环抱着这个男人,如投入主人怀抱中的小猫咪一样。

欧阳云容色秀丽,身材高挑窈窕,但是韦仁入手却觉得她肌肤柔却很有弹性。欧阳云今天她稍稍画了点妆,较当今新婚之新娘妆扮时,脸上涂脂抹粉跟抹墙一般刷石灰那样的浓妆比,她只是略略描了眉,抹了口红,并没有擦厚粉。但一点改变,就让欧阳云显得更是眉目如画。

这与欧阳云在书法绘画上的造诣分不开的。

据说,欧阳云从小就喜欢写字画画,其父欧阳林曾经重金延请专人悉心教授,加之她的天份很高,因此修为不浅。

欧阳云书法擅长簮花小楷。因他崇敬东晋女子书法家卫夫人,从小喜爱临摹她的《名姬帖》、《卫氏和南帖》。这卫夫人,是东晋女书法家,传为中华女子书法第一人。河东安邑(今山西夏县)人。名铄,字茂漪,自署和南。传为王右军(王羲之)之师。汝yīn太守李矩之妻,世称卫夫人。师承钟繇,尤善楷书。传世楷书八行在《淳化阁帖》,及书论《笔阵图》,大概均为好事者为之。家学渊源(北派之祖卫瓘侄女、卫桓从的妹妹),有名当代。《书法要录》说她得笔法于钟繇,熔钟、卫之法于一炉。所着《笔阵图》中云:“‘横’如千里之阵云、‘点’似高山之墬石、‘撇’如陆断犀象之角、‘竖’如万岁枯藤、‘捺’如崩浪奔雷、‘努’如百钧弩发、‘钩’如劲弩筋节。”其楷体字形已由钟繇的扁方变为长方形,几条清秀平和,娴雅婉丽,去隶已远,说明当时楷书已经成熟而普遍。《书评》称之为“如插花少女,低昂美容;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红莲映水,碧海浮霞“。卫夫人少好学,酷嗜书法艺术,很早就以大书法家钟繇为师,得其规矩,特善隶书。据她自述:“随世所学,规摹钟繇,遂历多载。”她曾作诗论及草隶书体,又奉敕为朝廷写《急就章》。其书法作品虽未能流传至今,但从前人的有关论述中,尚可窥见其风格之大概。晋人钟繇曾称颂卫夫人的书法,说:“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充分肯定了卫夫人书法高逸清婉,流畅瘦洁的特色。这实际上是对钟繇书法风格的继承,但在钟繇瘦洁飞扬的基础之上,更流露出一种清婉灵动的韵味。唐代韦续则曰:“卫夫人书,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又若红莲映水,碧治浮霞。”连用三组美丽的形象来比拟其书法,可知卫夫人的书法充溢着美感,带有女性特有的妩媚娇柔的风格。欧阳云所书写的簮花小楷,很有清秀平和,娴雅婉丽的韵味。

而欧阳云所绘的簪花仕女画,用笔朴实,画面描绘仕女们的气韵古雅、华丽、奢艳的的闲适生活。在庭院中游玩,动作悠闲、拈花、拍蝶、戏犬、赏鹤、徐行、懒坐、无所事事,侍女们持扇相从。其赋色技巧,层次明晰,面部的晕色,衣着的装饰,都极尽工巧之能事。轻纱的透亮松软,皮肤的润润光泽,都画得肖似。

现在欧阳云殷红厚实的小嘴微抿着,神情紧张而期盼,她修长的双眉在微微颤抖,显得心神不宁的样子。红烛照耀下,外边的红裙已经褪掉,粉红的灯光照不透,穿在身上的薄纱凉衫,但是里边那鹅黄的肚兜儿上绣的那对红红的戏水鸳鸯,却是那样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急促起伏而玲珑浮凸的xiōng部,毫无遗漏地展示着主人的紧张。这一切,就展现在韦仁的眼前。这是,韦仁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自然而然的欣赏着女人的娇美。这一切,已经深深的勾住了他的双眼。

欧阳云身材高挑修长,用前世的标准,身高已在1米75以上,完全是北国佳丽的范儿。但是她纤细的腰肢,大约只有一尺六七,看上去小腰宛如柔柳一般纤细。韦仁张开双手将少女的腰肢环抱住,这么一圈,露在外面的腰身就只剩几寸,当真是盈盈可握。这很有点江南女子的的味儿。欧阳云的窈窕但不失丰腴,你从她那硕实挺拔的xiōng部就能看出。更何况,当韦仁手指过抚过之处,指间充满了弹力的触感。

此刻,韦仁身下的少女的身子正不安的扭动着,原来韦仁正摩挲着她腰间最敏感的位置。你见她正紧咬着下唇,强忍耐着腰间传来的一阵阵的瘙痒,但是却不愿意发出任何声响,只有那微皱的柳眉和急速翕张的鼻孔,明显的出卖了她。她在等待着,等待着伏在她身上的男人的进一步的动作。

不过韦仁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敏感的欧阳云立即感觉到了,她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朦胧的灯火下散发出迷蒙的眼神。

韦仁起来了身子,双手将欧阳云身上的藕色罗衫轻轻褪下。当他的手指微微触及欧阳云的肌肤时,她的身子十分明显的颤动着。解下罗衫后,韦仁双手将欧阳云环抱起来,又将她的肚兜儿后边的结儿松掉。欧阳云只觉得xiōng口一凉,她那对久困于笼中的白兔儿,顿时脱笼奔跑而去。好一双挺拔高耸的山峰啊!欧阳云已经感受到男人那灼热烧人的目光,只觉得身上火烫烫的,她的鼻息如柱。

韦仁听到美人在耳畔*喘吁吁,欲*烧得更加猛烈。他已经不再等待,自己将身上的衣衫悉数除去,顿时一具雄壮的男人躯体展现在欧阳云面前。

“啊!”一声羞涩又惊奇的娇呼从女人嘴中传出。这仿佛就是疆场上进攻的号角吹响!韦仁一把将床上的女人搂进怀中,一手将她小巧可爱的下巴强抬起,就低头直接亲了下去。少女的唇瓣柔嫩,如水一般。但韦仁心火正盛,并不满足于四唇触碰,舌头撬开牙关,直接探了进去。怀中少女的应对是紧张而生涩的。当韦仁舌头进去的时候,她感觉有些窒息,她的双眼一下子惊恐得瞪得更大了,浑身颤抖着,原本抱着韦仁腰间的双手,开始挣扎起来。可韦仁的双臂如铁铸一般,将她抱得更紧,让她无法挣脱。一阵让人窒息的长吻让欧阳云的挣扎越来越弱,手脚软软的,很快就瘫了下去。

这时,韦仁的嘴才离开了那柔嫩甜美的朱唇。他的嘴角在欧阳云圆润的耳珠轻吻着,如蜻蜓点水般轻点水面。他一路向下,一寸寸的吻下去,从脖颈,到肩头,一直吻到细致的锁骨上。

欧阳云一直想保持着头脑中的一丝清醒,但仍被韦仁这名老手弄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隐隐约约间,他感觉着一只大手已经把住自己那曾经独享,又引以为傲的紧要之处,并开始揉捏起来。

他的另一只大手早已开始摩挲着自己的大腿,直接将掌心处的滚热传入她心底。那只手越来越放纵,从大腿摸索到臀上,火热的感觉也从腿上渐渐上移,一点点的又探到了腰间。极度的刺激,弄得欧阳云全身紧张,仰着脖子直哆嗦。她紧紧夹住自己修长的双腿,但是那挠人的刺激只冲心扉,自己感觉私*不时涌出春水,将亵裤已经渗湿。

终于让欧阳云做好了准备,忍耐许久的韦仁不再等待,腾身而上。在欧阳云的体内他遇到了一点阻碍,但是这又如何能阻挡他的蛮力。就在这一刻,欧阳云坚守了近二十年的纯洁,终于在今天被人给夺去。仿佛一柄刀子用力捅进腹中,痛至头脑麻木,几乎要失去意识的地步。欧阳云双手紧紧攥着被单,却强忍着未发出声响。只是,她秀美的柳眉一纵,朱唇一颤,银牙紧咬着,几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流出。

“痛吗?

“没……没关系的。”欧阳云咬着牙,那声音就像从喉中挤出来似的,哽咽着。

韦仁并没有动,静静的搂着她,低声在耳畔安慰着,双手在她的身上轻柔的抚摸着。过了好一阵,欧阳云在韦仁的爱抚下,痛楚渐渐消退,下体内那又胀又热的触感,重新开始灼烧起来。

欧阳云的声音细如蚊蚋,在韦仁的耳边轻声道:“相公,我已经好了!”

虽说欧阳云也是武林儿女,但是毕竟初经人事,韦仁一开始并不敢太放纵。后来发现欧阳云属于内媚型的女子,出乎韦仁以来的,她初学乍道后的生涩很快被消去,配合的技巧仿佛是已经深锁在体内,在遇到韦仁这把打开尘封库门的钥匙后,深藏在内的宝藏终于得以见到天日!韦仁顿时兴致骤然拔高,这时他已经难以自持。今夜,他没有运起“yīn阳双修术”,而是在尽一个男人的本分。但是,就是这样,欧阳云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夺走了欧阳云少女身份的第一次还不够,接下去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少女的哀鸣如吟如泣,高潮的层出不穷,让她一个初游巫山之神女如何能够承受得住。韦仁见她为了满足自己舍生忘死之娇美模样,心中不由得怜惜不已。他暗中运功将体内真元输度到欧阳云的体内,原本已经沉迷昏昏欲睡的她,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韦仁这时在她耳边将“紫清双修秘法”的口诀轻声说了一遍,欧阳云眉角飞扬,又羞又喜,暗自按照口诀所述运气调息,果然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顿时觉得又有一战的能力。

只见她娇呼一声:“相公!”身子顿时又动了起来,韦仁微微一笑,重整军马再次迎战上去……

屋里红烛摇曳,春意盎然。真个是“画眉喜仿张京兆,点额欣谐宁寿阳。意似鸳鸯飞比翼,情同鸾鸟宿同林。花灿银灯鸾对舞,春归画栋燕双栖。方借花容添月色,欣逢秋夜作春宵。水面鸳鸯同戏水,心头伉俪互交心。雀屏射目奇男幸,绣幕牵丝淑女缘。芳春喜泳鸳鸯鸟,碧树欣栖鸾凤俦。亮丽华堂飞彩凤,温馨锦帐舞蛟龙。”

不过,却苦了窗外的小娇*!

此刻她已经是靠着纱窗,倚着青墙,玉颊霞飞,粉腿双颤,竟然不能挪动半分。

直至屋内一声高亢女声上扬云霄之后,金鼓歇息良久之后,她才能……

第六十七回 千头万绪离京日(三)

清晨,韦仁从睡梦中醒来,见身边一柔美的娇躯,如八爪鱼一般缠绕在自己的的身上。怀中的她,满头青丝乌云般散乱着,堆在被上,枕上,还有几缕发丝撩着韦仁的脖颈间。那张半隐半现在乱发丛中的玉脸,上边仍然呈现着浅浅红晕,初承风雨之后的媚态儿,正是迷人至极。在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昨夜不堪挞伐时留下泪花痕迹,但嘴角处动人的淡淡笑意,又昭示她的愉悦之情。

韦仁轻轻挪开女人白皙如玉的肢体,女人在沉睡中低声梦呓一声,但是并没有醒来。他轻轻掀开被单,一具欺霜赛雪的动人娇躯让正想起身的韦仁一下停住了动作,欧阳云的白皙身子如玉,在透过窗纱照入房间的曦阳下,仿佛又被笼上了一层白色的光晕……白皙的颈项、细致的锁骨勾勒出完美的线条。xiōng前挺立入云的山峰仍然傲立,只是上面的一朵朵还有如花瓣一般的红痕,却让它们显得更为娇媚。她的玉腿修长动人,交叠错开,双腿交接处的残留,证实着昨晚那暴风骤雨般的疯狂。*臀之下,不知何时已经垫上一块白色的大丝巾。此刻上边红迹点点,如冬雪中傲立的红梅一样,耀眼夺目。

这一切,让韦仁有点挪不开眼睛,移不动身子了!

良久,韦仁最终还是下了床,自己穿好了衣衫,正准备出去。突然,一阵娇慵无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相公!”

韦仁回头望去,只见欧阳云睁着迷糊的双眼,正她吃力地撑起身子想坐起来。黑天鹅羽翼般的发丝披散下来,将她玲珑般的娇躯半遮半掩……欧阳云双手撑着床榻,努力想坐起来,但浑身上下传来的酸楚,尤其是身下传来的剧烈胀痛,却使她无法达成愿望。

“别动!多休息休息!”韦仁伸手按住欧阳云的香肩,将被儿将那魔幻的身躯遮住,然后在她柔美的小嘴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

“嗯!”女人顺从地躺在床上,脸上又涌起一团动人的红晕。

韦仁刚走出房门,就听到:“奴婢伺候来迟,请主人赐罪!”。

他定眼一看,只见“南疆四女”正跪在屋外。原来四女一早起来便来到欧阳云闺房外恭候着,等着伺候主人起床。可她们没想到主人竟然没有传唤她们,自己便穿衣起床了。这下,把早已习惯伺候主人的四女吓了一大跳,急忙主动上前向主人请罪。

“这不怪你们!来,你们伺候爷洗漱吧!”韦仁没有责怪她们,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对她们太客气,否则会好心办坏事的。

在四女的伺候下,韦仁很快洗漱干净。

这时,二姑娘欧阳霞没有平日的天真活波,只见她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走到韦仁面前,低声道:“韦大哥,早餐做好了!请用饭吧!”

韦仁奇怪地望了望二姑娘,暗中嘀咕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笑道:“多谢二姑娘!”

“不用谢!韦大哥。”二姑娘仍然红着脸,正准备向后院走去。

韦仁见状,忙阻止二姑娘道:“二姑娘是不是想去请大姑娘?”

二姑娘点了点头。

韦仁笑道:“二姑娘,昨晚大姑娘可是累着了,我想她现在最需要的恐怕是休息。咱们最好是不要打扰她。你说是吗?”

二姑娘一听顿时一呆,但是很快,她醒悟过来,脸上的红晕更甚,连连点头,然后,转过身急急忙忙领头走了。

韦仁见了,又是一阵摇头。

用过早饭后,韦仁独自坐轿来到了吏部相关有司,来办理自己的官身手续。这时,早朝已经传来皇上的旨意。这消息一传出,立即在朝廷内外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上上下下都没想到,原来这小太监小桂子竟然是皇上在安排下,假冒太监的“棋子”。这使朝廷上下对当今皇帝的心智城府又一次镇服不已,更加不敢掉以轻心。而作为小皇帝的最为信赖的肱股之臣,最为宠幸的少年之臣,这次真身一现便被任命为御前侍卫副总管韦仁兼领内务府副总管,并主都知监事,可谓是少年得志,前途不可限。

因此,当韦仁的轿子刚来到吏部的大门口,还没等轿子停稳,便已经从四周涌来了不少的官员。为首的正是内务府总管大臣、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还有兵部尚书纳兰明珠、刑部尚书吴正治、武英殿大学士熊赐履、大内侍卫总管多隆、京城步军统领衙门的图海将军(铁丐吴六一调任广东总督之后,上本保举图海接替了他的九门提督兼管步兵统领衙门的职务)等大大小小的官员十数人。韦仁知道这些在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今天为了自己这个“人物”聚集在一起,其实都是冲着上面的那个人。对于这些,在前世经历了官场上折腾了十多年,一个正派名校大学生,仅仅“混到”副科级的人物,虽说失败的很,但是正常的“政治敏锐感”还是有的,哪怕他现在仅仅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人。

他没有下轿,只是在轿内喊了一句:“索大人!”

索额图一听一愣,但是他没有迟疑,立即走到轿前,掀起轿帘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索额图重新出来,朝众位大臣拱手道:“各位大人,十分感谢给韦大人面子。这样,今天由我索额图做东,在鄙府略备薄酒,请各位赏脸!”

众人知道韦仁现在刚由内臣转为外臣,而且他的身份中又到了都知监一职,对于他要避嫌疑之举能够理解,不由得佩服其小小年纪,度时审势之强。又见他与如今朝廷第一重臣索额图关系匪浅,小视之心顿收。加之,委托索额图宴请大家,感激之情又表露无遗,又圆了大伙的情面,为人处世之道让人暗服不已。

韦仁此番行事,让一行人都明白这个皇上的幸臣,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幸臣而语。看来,这一对少年君臣在这个时代注定要成为一段佳话的。

索额图带领这群大臣们去索府饮酒去了,这暂且不表。

韦仁在吏部官员的亲自陪同下,很快办理了官身手续,领了印信,离开了吏部。然后,他又到了都知监衙门,召集供奉、主事、执事们开会,处理了一些具体事务,并布置了他离京后的一些人事安排。最后,他分别单独召见了胡宫山、李三清等主要骨干。

到了午时,韦仁来到了西长安街天地会落脚处胡同,当下走到天地会的住处。守在胡同外的弟兄见到是他,忙引了进去。马彦超迎了出来。韦仁到了大厅,只见方沐二女正在厅中闲谈,见他进来。

“韦大哥!你终于来了。”一阵银铃般惊喜的笑容,在小郡主沐剑屏显现出来。只见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欢天喜地地跑过来,抓住韦仁的手臂来回摇晃着。你看她小嘴嘟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全是埋怨的眼神。

“好妹妹,你们好吗?”韦仁笑着在小郡主的小鼻子上轻轻一刮,问道。

这时,小郡主突然发觉自己的行动过于热情。她见马彦超在一旁微笑无语,顿时玉脸绯红,急忙将抓住韦仁的手松开,但是,韦仁不以为然,反过来伸手抓住小郡主的玉手,牵着她来到桌前,同时,朝着方怡微笑着。

方怡见到韦仁进来,眉目中也露出惊喜的神情,不过她性格比小郡主内敛得多、沉稳得多。因此,她一直坐在那微含羞涩,只是用眼神与韦仁交流着。

“你们还好吧!你的伤好完全了吗?”韦仁坐下后,再一次问道,眼睛望着方怡。

方怡微笑着点头道:“都好了!天地会的兄弟们照顾得很周到。”

“好是好!就是老呆在这个房间里,一动也不能动,你又不来看我们!不是把我们忘了吧?”小郡主望着韦仁,插嘴道。

韦仁望着小郡主笑道:“我怎么可能把我心爱的好妹子,好老婆忘记啦!这一段时间宫里事情多,我很忙!你看,这事忙完了,好哥哥不就来看你了吗?”

小郡主见韦仁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语,而且当着外人的面,虽说马彦超呆在一旁,抬眼望着屋顶装作未听见,这让小郡主更加心虚羞愧不已。她脸更红了,瞪了韦仁一眼,不再言语了。

韦仁和小郡主开了个玩笑后,问方怡道:“怡姐姐,沐王府的人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传来?”

方怡道:“三天前,沐小公爷派人传信来,让我和小郡主到河北石家庄与大家会合。”

“那你们怎么没有成行?”韦仁有些不地道的刻意问道。

方怡没有做声,小郡主小嘴却又是一撅,道:“还不是为了等你吗?想和你商量一下。”

韦仁一听,立即深深地望了方怡一眼,方怡也是同样回望着韦仁。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你们沐王府是不是会派人来接?”韦仁问道。

“我们打算在最近几天就动身。咱们的人现在人手紧张,我们准备自己去石家庄。”方怡答道。

“韦大哥!你……你能不能……”沐剑屏用期盼的目光望着韦仁,断断续续地说道。

韦仁望着二女企盼的目光,惋惜道:“我很想亲自送你们去石家庄。可是,我答应了朋友去办一件要紧事,要往山西方向,这时候不能就去石家庄,就不能送你们了!”

二女一听,均露出失望的表情。韦仁不由得想,要不先将她们送到石家庄再说,和这两个俏佳人结伴同行,长途遨游,肯定是快活逍遥之极的。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如果与她们去石家庄,要是与双儿失之交臂,这可是他最不想的。在韦小宝的七个女人中,他对双儿可是情有独钟的。因此,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相送之话,而是说:“两个姑娘儿家赶路不便,我得拜托一两个靠得住的朋友,护送你们前去。”

第六十八回 千头万绪离京日(四)

“威福厅”是“仁威堂”的议事之处。大厅很大,用前世的计量法,大约有近两百个平方的面积。在遒劲的“威福厅”三个描金篆体大字的大匾下,安放在一张太师椅,上铺着一张白熊皮。此刻,椅上坐着一位身着白色长衫的少年,他正是韦仁。而在韦仁的身旁坐着两位女子。

右手边的年纪较大,大约二十二三岁左右,一身合体的锦色旗袍,衬托出婀娜多姿的身材。她腰肢笔挺,xiōng脯高耸,坐姿甚美,看其面部,鼻梁秀挺,轮廓鲜明且线条柔和。头上乌发高盘,高高耸立达五寸有余,宛如盛开的牡丹。其脑后乌发梳理成扁平的三层盘状,并以一根碧玉簪相固定,髻后作燕尾状,钵盂头则形如覆盂。她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眼波如水的眼眸慧黠的闪烁着,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她正是美艳的纳言敏珠。

左手边的年轻多了,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是坐在一旁却又一种慑人的气势。你见她长发披肩,雪白的左衽长裙,束腰、紧身、窄袖,衬得身形窈窕诱人。素白的衣裙有金黄色的花朵映衬,显得分外秀雅明丽。她腰肢笔挺,xiōng脯高耸,坐姿甚美,看其面部,鼻梁秀挺,轮廓鲜明且线条柔和,淡淡的笑容恬静温暖,眼眸亮亮的。真是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这位姑娘,用国色天香、风华绝代来形容她,丝毫不为过。她玉骨冰肌,不带人间一点烟火气。尤其,姑娘她有一种自然流露着的雍容及慑人之威,不管是谁,看她一眼一定想看第二眼,可也绝不敢再看第二眼。当然,那是凛于她那自然流露的慑人之威,可也是怕冒读了她的孤傲高洁,你不见,姑娘一双秋水为神的眸子里,不但充满了大智慧,还闪动着圣洁的光辉。她正是,被韦仁拿来与苏麻喇姑相提并论的,但是现在又要加上欧阳云,他认为有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气质,有母仪天下的风度的女人之一的舒玉莲。

至下则是六级台阶,下边两侧各有九把木椅。但是,此时却只坐了一位老者,正是“仁威堂”总管纳兰库。(纠错:以前的纳言库、纳言敏珠,应为纳兰库、纳兰敏珠)

从天地会方沐二女之处离开,韦仁便来到了“仁威堂”。

在“仁威堂”成立以后,作为幕后老板、堂主的他,一直存在于黑暗之中。到“仁威堂”的次数屈指可数,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寥寥几个心腹之人,其中,现在在场的就占去半数之人。他每次进入“仁威堂”,都是通过设在对面一间书场中的暗道,直通“仁威堂”的书房内的密室,这只有舒玉莲、纳兰敏珠二女知道。

现在,韦仁召集她们几个的目的,就是要安排他离京后“仁威堂”的一些重要事情的安排。

“仁威堂”成立的目的是为给韦仁存在于这个异世,保护自己和亲人、部属安全、稳定生活保障的一个机构。它不仅仅是表面上融合大清朝数大豪门、商家的经营机构,而且还是韦仁暗地里掌控的一切秘密力量汇聚部门。

在“仁威堂”成立的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它的发展很快,名震京城。

在明里它现在与有“八大皇商”中范家合股创办的“汇通票号”、王家合股创办的“聚仁茶庄”、收购孟国柱的“聚英楼”创办了“仁祥食府”,还有独自创立的“威远车马行”等实业。韦仁还亲自出面说服康亲王杰书、索额图、纳兰明珠、熊赐履、多隆等和自己一起参股“仁威堂”各种实业,当然,在他们面前他也仅仅代表的是朝廷官僚。因此,“仁威堂”得到了官府的大力支持,不言而喻,它成为名副其实的“皇商集团”(也就是官商勾结的机构)。

在暗里,韦仁安排由舒玉莲亲自主抓的是“教授局”。

“教育局”是负责在直隶范围内收养年龄在5~14岁的孤儿,不论男女、民族,将他们均安置在“绿野山庄”,按照5~7岁分为班,8~10岁分为中少班,11~14岁分为大少班(其中小少班、中少班不分男女,大少班则分为男女两种班级。原本按照韦仁的意思,是都不分男女班,但是受到所有人的反对,只好作罢)。

对于学业上,韦仁要求少小班要进行为期三年的基础教育,其中包括基本生活常识、习字、算数、纪律、武术等基础中少班训练,三年后升中少班。中少班也是要经过三年的包括少小班知识的升级学习训练合格后才能升大少班。

进入大少班后,就要根据入班学员的不同素质、不同特长、不同学业成绩分成不同的科目进行专项教育,目前只开设了进士科、武学科、格物班、精算科、女艺科。由通过“仁威堂”出面专门选聘的文人、武士、专业人士进行教授。其中,“女艺科”由舒玉莲亲自主持教授,而纳言敏珠的女红是一绝,她也在其中教授一门功课。另外,韦仁最注重“格物科”的教授,他通过内务府,暗中通过重金礼聘、暴力相逼等威逼利诱的手段,将不少的能工巧匠引进“绿野山庄”。被他们安排在山庄中条件最好、环境最隐秘、防卫最严密的地方,其中包括进入“格物科”学习的学员,取名“格物院”。并对其采取全军事化封闭式管理。当大少班毕业后,就会根据“仁威堂”的需要(实际上是韦仁的需要)进行最终安排。

韦仁为何如此重视“格物科”——在中国古代儒家思想中,格物致知是一个重要概念。格物就是穷究事物的道理的意思。从宋代理学家程颐开始,“格物致知”便作为认识论,他认为“格犹穷也,物犹理也,犹曰穷其理而已也”,格物即就物而穷其理,格物的途径主要是读书讨论,应事接物之类。著名理学家朱熹认为,“知在我,理在物”,这我、物之别,就是其“主宾之辨”,认为连结认识主体和认识客体的方法就是“格物致知”。朱熹训物为事,包括一切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亦包括心理现象和道德行为规范,“格物”就是穷尽事物之理。他认为格物的途径有多端,上至无极、太极,下至微小的一草一木、一昆虫,皆有理,都要去格,物的理穷得愈多,我之知也愈广。由格物到致知,有一个从积累有渐到豁然贯通的过程。朱熹认为,“要贯通,必须花工夫,格一物、理会一事都要穷尽,由近及远,由浅而深,由粗到精。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成四节次第,重重而入,层层而进”,“穷理须穷究得尽,得其皮肤是表也,见得深奥是里也”。人们必须经过这样由表及里的认识过程,才能达到对理的体认。

在这个时期的西方诸国均在不遗余力地发展社会、自然科学,发展经济,他们的先进科技和社会文明已经在快步赶上这个古老的帝国。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重生者,他是知道科学技术与社会文明对一个民族生存发展的重要性。他同时知道,当今现实社会对外来文明和科学技术的抵触情绪有多么的严重。因此,他现在所做的是在自己具备相应的“特权”时期,全力以赴的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秘密进行着,这项与大义相辅相成的“事业”。他自己充分明白,有自己前身所具备的科学理论知识为基础,通过发挥现代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如果在提高现有实际生产力,或者开发新产品的途径取得实效的话,首先能在财富积累上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其次,又能在在吸收、研究、发展先进科学技术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另外,他要充分发扬“拿来主义”的功效,要将西方科学文明的成果为自己服务。因此,他专门成立了“格物科”,一方面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搭建一个平台。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是为实现自己的理想,培养一大批助手,甚至毫不避讳的说是锻炼一种工具,而且是廉价的。

在1661年,顺治病逝,八岁的康熙登基后不久。朝廷发生一件“教案”——当时辅政大臣鳌拜等反对西洋学说,大臣杨光先上折子参奏,言汤若望等西方传教士有罪三条:潜谋造反;邪说惑众;历法荒谬。在康熙三年1664年冬,鳌拜废除新历,逮捕了已经中风瘫痪的汤若望和南怀仁等传教士,并廷议判处其死刑。但不久天上出现被古人认为不祥之兆的彗星。京城又突然发生了大地震,皇宫在地震中遭到破坏,而且有宫殿着火。这显然吓呆了清宫统治者。汤若望免死羁狱,旋获孝庄太皇太后特旨释放。康熙五年1666年,汤若望病死于寓所。康熙八年1669年,鳌拜一党被除,康熙给汤若望平反。韦仁借此时机,利用朝廷权力再次分配的“中空”时期,将羁押在监牢中的如南怀仁、利类思、安文思等二十多名有名的传教士解救出来,并强制他们签订了服务协议,要求他们无偿为自己服务五年,有偿服务五年。十年期满后,是否再续合约,便是以自愿为原则。签约人必须承诺保守此段时间的任何事物不得外传,时间是合约满约后二十年。这些传教士在当时都是经过西方先进文化熏陶的学者,因此,他们能给少年们传授不同于帝国古老思想的其它文明,尤其是开放性的思维和理论知识。

第六十九回 饯行宴众美图现

目前,“绿野山庄”在两年的时间里收留的孤儿已达两百多人。其中大少班人数在四十二人,二十八男,一十四女,他们的成绩都很不错。

“仁威堂”成立了“制造局”,是专司将“格物院”研究、发明出来的技术转化为实际产品的部门。“制造局”的局长由在历史上制造了“连珠火铳”和“子母炮”的著名的机械、火器制造家戴梓担任。这戴梓年仅二十出头,但是在韦仁的记忆中,戴梓出身于明末的火器制造世家,自幼便醉心火器研制。除此之外,他还在通晓天文、历法、河渠、诗画、史籍等,是个难得的博学多能之人。因此,韦仁派人花大力气派人专程寻访戴梓,最终在杭州寻找到这位天才,并将其礼聘到“制造局”。

在韦仁的安排下,一些外国传教士到澳门为“仁威堂”招募外国技师,包括冶炼、采矿、纺织、化工、船员、枪炮制造等各行各业的人才。这些人一部分进入了“格物院”。另一部分则被分配到“制造局”。

“仁威堂”成立了“武力局”,由韦仁亲任局长,赤温鲁、侯圣任副局长。其中,赤温鲁负责在统率秘密招募的各族骑兵三百骑。侯圣负责统率秘密招募八十人欧洲雇佣兵及四百名新兵,全部装配狗锁式燧发枪及莱佩迪燧发手枪。骑兵队和步兵队完成基本训练后,在年前,韦仁决定将“武力局”及“制造局”统一搬迁到山西的“黄崖洞”。

另外,韦仁并花费近二十万两白银从海外购置一套燧发枪及火药生产线,也把它安置在“黄崖洞”。而在山西,韦仁则通过“仁威堂”责令以范家为首的“八大皇商”,全力配合火枪生产的所有需要。这配合工作将由纳兰库近日亲自赶到山西负责,力争在年底实现全面生产。

韦仁在安排好“仁威堂”的事情后,又安排了“义远镖局”与“威武镖局”合并的事情。原来,在发生韦仁等人到“威武镖局”讨要公道,韦仁击退“五毒教”后,云南方面便放弃了“威武镖局”。而此时“漕帮”自从在“威武镖局”败羽而归后,上下震怒,已经从天津卫总坛派出强劲的队伍准备进京,一雪前耻。“威武镖局”在失去云南的强力后台后,顿时感到前途凶险。于是,“威武镖局”总镖头马振山亲自找到“仁威堂”,请求援助。在韦仁的授意下,“仁威堂”派出与“漕帮”一直有亲密往来的范家代表范三拔,陪同马振山亲自到“漕帮”总坛送礼赔罪。这才化解“威武镖局”这场血雨风波。待回京后,马振山再次亲上“仁威堂”,提出将“威武镖局”归入“仁威堂”的请求。因此,韦仁决定将“义远镖局”与“威武镖局”合并为“义威镖局”,由欧阳云任总镖头,马振山、于海(“仁威堂”护卫队锐金分队队长)为副总镖头。

“翠玉山庄”的客厅此刻灯火辉煌,丝竹绕耳,众多的小厮川流不息忙碌着。只见绣户时启时合,湘帘半卷。那穿着青衣的小厮们,在门外来来往往,手中托着盘儿,把一碗一碗热气熏腾的美味佳肴,尽向门边送去。这时,不时从帘内伸出一双双纤细洁白的手儿来,把肴馔接了进去。一阵娇嫩的欢笑声从屋子里传出,期间不时夹着一个男子的哈哈大笑声,飞出屋子外来。原来今夜是韦仁在“翠玉山庄”摆下家宴,第一次将自己的女人们聚集起来。

“翠玉山庄”原本是云南平西王府在北京城的别府。因此,它被用来安置“五毒教”教主齐娇娜。但是,为了躲避朝廷的侦缉,平西王府在购置建设及建设好后,都是假借“威武镖局”总镖头马振山的名字。现在,马振山投靠了“仁威堂”,为了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交出去(毕竟这是平西王府的产业,他是不会提心吊胆的占有的),同时也为了表达对“仁威堂”的诚意,便将他转让给了“仁威堂”。

韦仁在第一次到“翠玉山庄”后,便被这里的湖光山色,亭台楼榭所交织出来的风景迷住了。对于这么一大批宅院,他是不会拒绝的,因此,他毫不客气的用舒玉莲的名义将它纳入囊中。

当各女得到消息,知道韦仁要设家宴招待各女,除了方沐二女之外,她们依旧素衣素容,却也别样清新,而其他各女则暗生比较之心。

你见今日舒玉莲,就坐于韦仁右侧,身上穿着一袭粉红色长纱衣裙,较平日增添几分妩媚,显得根伟俊俏。腰肢柔媚,似风前杨柳纤纤;体态风流,如雨后轻云冉冉。一双眼秋水低横,两道眉春山长画。好一个“白雪凝肤,而鲜艳有韵;乌云挽髻,而滑腻生香。金莲款款,行动不尘;玉质翩翩,过疑无影。莫言婉转都堪爱,更有消魂不在容。”真个柔媚秀丽,深有西子、王嫱般姿色,

而挨着舒玉莲的是欧阳云,只见她今日黛绿双娥,鸦黄半额。蝶练裙不长不短,凤绡衣宜宽宜窄。腰肢似柳,金步播曳翠鸣珠;鬒发如云,玉搔头掠青拖碧。雪乍回色,依依不语;春山脉脉,幽妍清倩。依稀是大汉蔡氏文姬,婉转轻盈;绝胜那赵家合德,艳冶销魂,容光夺魄。

纳兰敏珠则是坐在韦仁的右手边,雪肤花貌、丰容盛鬋,身上是团花锦袄,百蝶宫裙,罗袜弓鞋,身材玉立。髻儿高高的,鬓儿低低的,压在那粉脖子上面,越显得黑白分明;两道弯弯的蛾眉,眉梢斜浸在云鬓里;两腮胭脂红得可怜,一点朱唇鲜艳动人。看她身上穿着一件银红小袄,越显得腰肢婀娜。

挨着纳兰敏珠的是欧阳霞,淡蓝色罗衫衬出苗条的身材,袅娜的腰肢,短袖蛮靴,扎缚得俊俏动人。一张鹅蛋样的脸儿,不施脂粉,又白净又滋润,好似一块羊脂白玉;弯弯的眉儿,剪水似的瞳儿,琼瑶似的鼻子,血点也似的朱唇,两边粉腮上露出两点笑涡来。

而云绿绮则是一身碧绿色衣裙,长得娇嫩不过,加上她花一般的容貌,玉一样的肌肤,腰肢袅娜,身材苗条。

在云绿绮的旁边是一个身穿桃红色宫装的少女,却也长得皓齿明眸,轻盈娇小。她是韦仁从“寿宁宫”中暗中接出的小宫女蕊初。

那方沐二女现在坐在欧阳云的下手,两人默不作声,只是低头浅饮。只是,不时微微抬起眼皮,偷偷的瞟视兴高采烈的韦仁一眼。

而韦仁身后还伺立着四位身材婀娜,面带面纱的女子,不时地为他斟酒、布菜、递手巾,伺候得好不周到。

现在整个厅中真是粉白黛绿,鬓影钗光,耀得人眼花,看得人心醉。杨仁在众女环绕里边,好似一丛红杏林子围着一株梨花,怎不叫他颠倒痴迷呢?怎不叫他心花怒放呢?

席中众女个个都是绮年玉貌,为显和睦。不管熟疏,都是有说有笑的。但是女人善妒为天性,见了韦仁如此意气风发,暗中气愤他风流不羁,薄情花心,于是纷纷主动上前,抢着你一杯我一杯劝他的酒。韦仁心喜,自忖酒量大,便来者不拒。谁知他坐对美人,心花都放,便左一杯右一杯,只管痛饮,不觉醉意大升。从来说的:“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此刻,韦仁只见方沐二女不做声,便指着她俩人,舌头打喏道:“好……好老婆!好……好老妹子!你……你们是不是怪……怪我……事先没有告诉你们?那……那是没办法的……的事。”

方怡没出声,但是小郡主从小生长在王公贵族之家,虽说家族已经败落,但是她身份还在,而且就她最亲近的哥哥,小公爷沐剑声因为是沐王府的独苗,沐王府的家臣们早已在他十四五岁时,便为他成亲,现在他的妻妾姬婢更多,因此,对此她习以为常了。只是作为女人,她的心里还是舒服,但是她还是低声回了一句:“韦大哥!我们没怪你!”

韦仁一听顿时高兴,他笑道:“还是……还是好妹子好!”

他环顾了四周美女,拍桌喊道:“有……有美酒,有……有佳肴,还有……有美人,又怎能无……无歌舞呢?”

没等韦仁身后四女动身,一向来文静如水的舒玉莲站起身来,柔声道:“相公今日设宴款待众姐妹,玉莲特献上一段剑舞,一是感谢相公款待之情,二是表达玉莲对各位姐妹的敬意,三是为相公的远行一壮声势!”说完,她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饮尽。

只见舒玉莲提起两口宝剑,走到厅中,也不揽衣,也不挽袖,便轻轻地舞将起来。初起时,一往一来,宛似蜻蜒点水,燕子穿花;把那美人姿态,完全显露出来。后来渐渐舞得紧了,便看不见来踪去迹,只见两口宝剑,寒森森地宛似两条白龙,上下盘旋;到那时剑也不见,人也不见,只觉得冷风飕飕,寒光闪闪,一团雪在庭心里乱滚。厅中的众人,都看怔了,韦仁口中不绝地拍手称妙。看舒玉莲徐徐地把剑收住,好似雪堆消尽,忽现出一个美人的身体来。舒玉莲舞罢,气也不喘,脸也不红,鬓丝也一根不乱,将手中之剑交予一旁的婢女,走到席前,微笑道:“献丑了!”

第七十回 路漫漫兮其修远(一)

一眼望过去,那是漫无边际的青纱帐。

没边儿的地方看上去像又有边儿,其实不是边儿,那是天地相接处的一线。

偶而还可以看见那一道道的黄雾升起,就像一条黄龙盘旋而上。远望过去,在黄龙之下还有一条小龙在那儿慢慢的蠕动着。

仔细望去,那盘旋而上的黄龙,是地上扬起的黄土、灰尘形成的。而那活的,蠕动着的小龙,却是一队马车,一个车队。这车队之整齐划一,在中原大地确实是很少见的,你看从头一辆到最后一辆,每辆车的车篷般都写着一个带着白圈的白色阿拉伯数字,从1到11。这当今世上可是稀奇玩意,一般人是不认识的。

这个车马队足足有十一辆马车。

它蜿蜒着,蠕动着,每一辆车上都满了黄尘,远看过去像一条黄龙。

车队领头的马车上还插了一面三角旗,赤红色的,旗中央绣着五个描金大字“威远车马行”。

顶上日头烤着,下头黄土炙着,这条小龙像似受不了酷热,在地上翻腾着挣扎着,不怎么激烈,似乎已经精疲力竭了。

每一辆车都是双马高蓬车,每一个赶车汉子都是四十以下的精壮汉子,全身的裤褂,打扮俐落,厚xiōng膛,粗胳脯,浑身上下投一点不透着劲儿。

那身裤褂原是白绸的,可是现在全都已经湿透了又干,干透了又湿,在黄尘中原本已经变了色,成了黄的衣裳上,前xiōng、后背上又结成一圈又一圈的白斑。他们的头发,眉毛都成黄的,汗渍中携带着黄土,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黄线。

车队两旁,还有五、六匹健骑前后来回的驰动着,鞍上全是敞着xiōng,卷着袖子,打扮俐落,模样更为威武的精壮汉子。只见他们一个个腰里挂刀,鞍边悬弓,像是护车。此刻,他们一个个浑身行装被汗湿透,满脸是土、是尘,都看不清长得什么样儿了。

大部分辆车后边都挂着锅碗瓢勺,有的车后头,拖着几只羊。车子走着,人儿吆喝着,马儿、羊儿叫唤着,车旁挂着的东西叮当响着,仿佛就是一首行进奏鸣曲,热闹极了。

这么热的天儿,别说人了,连牲口都乏了,每个人脸上都露着倦意,可是赶车的腰杆儿仍挺得很笔直,护车的骑着健马仍如飞地来往驰动着。

这就是在短短两年时间内,便名震南七北六十三省的“仁威堂”下属的“威远车马行”的一个车马队。

马嘶人吆喝,鞭梢儿“叭”、“叭”……此起彼伏,响声不断。

这时,有人是“黄莲树下弹琴”——苦中作乐,只听他扯着喉咙唱出一段“太平歌词”,道:“那庄公闲游出趟城西,瞧见了,他人骑马我骑驴。谁是那常穷久富的,要饱还是那家常的饭,要暖还是那粗布衣。烟花柳巷君莫去,知痛瞧热是结发妻。人要到了难中拉他一把,人到了急处别把他来欺……”

赶车的汉子是个三十出头的高壮汉子,他拧起衣角,擦了擦额头上满头大汗,防潮烦躁地用胳膊肘儿,在那唱“太平歌词”的矮胖腰眼上撞了一下,没声好气地吼道:“胖六,你他*的别唱哪!又骚货了!这毒日暴晒地能把人烤死,你还在这添火,还让不让人活了!你现在就不能留着点儿劲,等歇腿儿的时候再唱吧!”

“高大,你今天是怎么了?哦!对了,听说你婆娘就快要生产了,是不是?不是我胖六说你,你刚从关外跑了一趟,前后就是一个半月的时间,高嫂是大嫂,如今挺着个大肚子,既要照顾老的,又要照顾小的。真是太辛苦了!再说了,你俩成亲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个孩子。这次高嫂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你却老是往外跑。”胖六边说边摇着他那肥胖的大脑袋道。

那赶车汉子眉锋儿一皱,道:“胖六,别说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胖六又是摇头道:“高大,你别恼。我知道这趟远差,咱‘威远车马行’还多补助二两银子。在娄三爷选人时第一个选到你,谁让你是咱以前的‘四海车马行’最好的把式呢?当年,娄三爷带咱们从‘四海’转到‘威远’时,就只带了咱哥两。现在,娄三爷终于成为‘威远’的领队,这里边有咱哥两的功劳!”说道这,胖六转动着他的胖脑袋四周望了望,凑到那赶车汉子耳边低声道:“高大,我可听说了!三爷今年年底要晋升为副执事了。到时你跟三爷好好说说,你这掌鞭是不是也能升副领队?”

原本一直皱着眉头的那赶车汉子听到此,眉峰儿一挑,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低声问道:“胖六,你小子没骗我?”

胖六一抬他的胖头,拍着xiōng脯道:“天地良心!高大,我胖六骗谁也不会骗高大你啊!这时小石头亲口跟我说的。”

那赶车汉子点了点头,沉思起来。

只听—声吆喝传了过来:“歇腿儿了。”这—声吆喝一起,一声声的吆喝响了起来。

头一声是从前头传过来的,接着响起的一声声传向了后头,一会儿整个马车队便停了下来。

一匹马风也似的驰了过来,鞍上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只见他跑到赶车汉子面前道:“高大哥,三爷有话,自己弟兄不得离开马车十丈。”拉转马头正准备往后驰去。

赶车汉子一把抓住马缰绳,道:“小石头,待会你返回时,到高大哥这来一下。大哥这有你大嫂烫的白菜肉馅锅贴。”

“好咧!”少年一听高兴地答应了一声,带转马头向队伍的后头驰去,速度很快,明显的是想快点完成任务。

赶车汉子下车将马拴好好,从车篷中拿出一个水桶给马饮水后,又从车后拿出一个蓝布包裹,而胖六也提着一个水囊,两人便走到路旁的小树林前,找到一个较大的树荫下坐下。

这时,一匹马飞快地跑到面前停下,那小石头敏捷地跳下马。马蹄收脚时,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呛了坐在下风口的胖六一鼻子。

胖六挥着手笑骂道:“臭小石头,你他*的能不能慢点。想吃高大嫂的白菜肉馅锅贴,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啊!”

小石头根本没理胖六,几步就走到赶车汉子面前,接过他手中白菜肉馅锅贴,一个接一个的大口吃起来,一会儿便将七八个锅贴一扫而光。

赶车汉子将手中的水囊递给小石头,问道:“小石头,听说三爷要升副执事呢?是不是真的?”

小石头端起水囊牛饮了一通,他将水囊交还给赶车汉子,一抹嘴角的水珠道:“咦!高大哥,你也知道。这是真的,前日出发前,黄主事亲自跟三爷讲的。当时,正在主事屋外听到的。黄主事说,如果这趟重要的差事办好了,待回京后,三爷就会升了!”说着,他一拍赶车汉子的肩膀道:“高大哥,我还听到三爷跟黄主事推荐你,当咱们队的副领队了!到时候,您可要照顾照顾小老弟啊!”

“什么重要差事啊?除了咱们这车药材值点钱外,我看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胖六在一旁嘟囔道。

“你知道个屁?”小石头“哼!”一声,白了胖六一眼。他回过头,突然指着前方道:“你们快看!那才是真正重要的。”

另外两人,顺着小石头的手指望去,只见前面走来了两男两女。领头的是一个年纪跟小石头般大的少年,从他的气质看上去就是非富即贵人家出生。后边是一个身材粗布衣衫的瘦小老汉,他的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显然是个老仆。看到那两个女子,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他们心中暗道:“徐三哥、怡姐姐、好妹子,咱们到前边树林中休息一下吧!”

说着,四人走进了树林。等他们进入树林中没多久,两个身穿青衣的人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两个雌儿!”赶车汉子一看,久经江湖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跟着进入树林的那个青衣人是女扮男装的。

这两男两女正是出京的韦仁,还有就是天地会的徐天川及方沐二女。

当日,韦仁在“翠玉山庄”设宴款待众女。由于兴致极高,最终是醉生梦死了。

待他第二日醒来,身边躺在的是娇艳无比的舒玉莲。看着她玉体横陈,床上狼藉不堪一片,使他依稀记起自己趁着酒醉,强行将舒玉莲带回房间“zheng法”的情景。

见到她眼角的泪痕,和她“风伤雨残零落花”的模样,韦仁不由得暗恨自己的不怜香惜玉,但是暗中却也有一种心喜。一直来,舒玉莲对自己是又敬又爱,中间仿佛总隔着一张薄薄的纱。于是,他又将离京的日子向后推迟了一天。

在这期间,云绿绮、欧阳霞先后磨着他要跟他一起去。韦仁好说歹说,这才将二女留在京城。

原本,韦仁不打算动用“仁威堂”的力量出京的,但是,舒玉莲不同意。韦仁对她有点歉疚感,因此最后只好同意舒玉莲的建议,就是隐姓埋名参加“威远车马行”的一个车马队。

韦仁暗地里以“八臂猿猴”徐天川的名义,也参加了这个车马队,一起出京。

第七十一回 路漫漫兮其修远(二)

来到林中的一块树荫下,徐天川打开一张油布铺在地上,然后打开食盒将里边的食品、果盘摆好。徐天川心想韦香主他们三人必有体己话要说,于是,提着食盒,走到一旁的树荫下,自行其是去了。

方怡闷不做声地坐在一端,小郡主则紧挨着坐下,但是她的眼睛却给韦仁使了个眼色。

韦仁知道自从“翠玉山庄”那夜后,这几天,方怡对自己一直不温不火的。他自知原因之所在,但是他不以为忤,这方怡是最注重古时之“纲常伦理”的,现在她只是内心对于自己花花心肠不满意而已。

韦仁从不认为自己哄女孩是掉价之事,既然小郡主要主动帮忙,他何乐而不为呢!他舔着脸挨着方怡坐下,方怡横了他一眼,将身子往外挪了挪,韦仁便紧跟着挪了过去。方怡知道这主是厚脸皮之人,一副死缠烂打的泼皮样,也就不再动了。

韦仁见小yīn谋得逞后,便端起水囊给方怡面前的水杯倒满,然后将另外两个杯子也倒满,端起杯子道:“怡姐姐、小郡主,刚才我问了车夫,再往前三里地,便是分叉口,咱们就要分手了,这里我以茶代酒,祝你们一路平安吧!”

小郡主沐剑屏一听,眼睛里一红,道:“这么快!韦……韦大哥,这一别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我……我……”

“好妹子!别哭。哥哥也舍不得你!可是没有办法,哥哥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过,我想咱们天地会和你们沐王府是殊途同归的,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咱们一定会再相聚的!”韦仁安慰小郡主道。

“哼!”方怡听到不久便要分手,心中也甚是酸楚,但是她一直要强,原本以为韦仁是宫中的小太监,因此他与自己虽有肌肤之亲,但是自己不以为忤,只是暗自下定决心,这一辈子就是守着他而已。谁知后来,她听到从朝廷中传出消息,韦仁是奉清廷小皇帝的密旨,以假太监的身份暗藏在宫中,掩人耳目,目的是为了协助小皇帝一举擒拿鳌拜。她不由得心中怨喜交加,其中,她心里明白那欢喜之心可远胜埋怨之情。加之,这小韦仁小小年纪,既是天地会“青木堂”的堂主,统率直隶京畿会众数千人,又是名满天下的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的徒弟。于是,她的这颗心已经在这时死死的交给了这个人。

不曾想,那晚参加“翠玉山庄”的夜宴,他竟然还是名震天下的“仁威堂”的主人,他身边还有多名娇艳无比的女人。这不由得让她恨得银牙直咬,怒气冲天。她也暗地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情薄意寡之人远远的,但是,她那颗不争气的心却是早已被他偷取。她不得不气恼自己,因此,从离京之时起,她便板着脸,对那人一直不理不睬。

可是,现在分手在即,她的心再也控制不住离别的伤情,也就端起了面前的水杯,红着眼圈道:“是啊!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是今日一别……你是身在花丛中人,恐怕没过几日便会将我和小郡主遗忘到……”说到此,她再无语,只是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韦仁一听心中顿起酸楚之意,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水杯,伸手将方怡的凝脂柔荑抓到手中,道:“怡姐姐放心,小宝在这里发誓,不管我有再多的女人,咱们在宫中生死与共的生死情,是任何人都不能比的!小郡主,你说是吧!”

方沐二女一听他的言语,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泪珠儿从红红的眼眶中流淌而下,只是他们的嘴角却露出了微笑。

心结解开了,气氛融洽了许多。三人有说有笑的,喝水吃东西。

那小石头出现了。他到了徐天川面前讲了几句话后,离开了。

徐天川收拾东西,提着食盒走了过来,道:“少爷!车马队的人说该动身了。”

车马队继续向前行了三里多路,便来到岔路口。

车马队的领队娄三爷在出京前,便得知这位坐在2号车中小爷,是“威远车马行”这次要送的贵人。当时送他上车的,娄三爷是亲眼所见的,那可是“威远车马行”的行主,而且对这位小爷可是毕恭毕敬的,定不是一般的人物。因此,一路上,他一直是小心谨慎,要求护卫队重点保护这辆车,而他同样亲自骑马跟在车旁。

娄三爷见马车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露出那张清秀的脸,道:“娄三爷,能否叫车队停一下?”

“好的!爷。”娄三爷哪敢怠慢,立即举手喊道:“车马队停止前进!”

不一会,命令从队前一直传到队尾,。整个车马队如制动的车一样,“嘎”的一声停住了。

韦仁点了点头道:“娄三爷,你这个领队很不错!”语气好像就是这车马行的老板一般。

娄三爷可不以为忤,福至心灵道:“爷过奖了!小的这是本分。”

“好!很好!”韦仁见他不卑不亢,为人谦顺,很是满意。他点头道:“我记住你这个娄三爷了!娄三爷,你去通知5号车,让他们好好的将车上的客人送到石家庄。”

“是!”娄三爷行礼后,拨转马头向车马队后头而去。

不一会,一辆马车从队伍中离开,转到向南。韦仁见徐天川坐在赶车人的身边朝自己抱了抱拳,而方沐二女从车中探头出来,挥手相别。大车行出三十余丈,转了个弯,便给一排红柳树挡住,再也不见了。

“走吧!”韦仁一直待马车无影后,顿觉得身上气力全无的样子。他对马车边的娄三爷说了一句,便放下帘子躺了下来,闭目养神起来。

娄三爷这才命令车马队继续向西前进。

待车马队向西消失在黄龙之中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从京城方向来了一只二十多匹马的马队。风驰电掣般奔驰到岔路口,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停!”

顿时马儿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马背上的骑士先后收住缰绳,只见马蹄扬起,但是骑士们的身手都不错,将自己的坐骑稳稳地控住了。

只见一个青衣人跳下马,仔细在路上察看了一番,走到一个青衣白发老头面前,拱手道:“禀告章特使,有一辆马车向南去了,其它的都向西。”

“好!张武,你带八人往南追。记住,教主及夫人交代,那人要一定要活口。”

“遵命!”一个青衣大汉抱拳道。说完,领着八骑从向南的岔路奔驰而去。

“走!继续追!”白发老者双脚一磕马身,领头向西追去。

韦仁在马车中合眼睡了一觉。

到了傍晚时分,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传来,将他惊醒。他坐起身来,伸手掀开车棚的窗帘。只见,近二十余乘马自东南方疾驰而来,片刻间奔到近处,马背上全是携带兵器的青衣人。他们追上车马队,便四下分开将车马队围了起来。车马队见此情形,只好将车马停了下来。

这时,一个青衣白发老者驱马到了车马队前,拱手问道:“请问,你们这谁做主啊?”

娄三爷一挥手,立刻又两骑跟在他身后迎了上去。

娄三爷是个白净的中年汉子,一身的黄尘,年纪大约四十五六,一身合身的裤褂,腰里鼓鼓的,身后两匹马上坐着两名壮汉子,各提着一口带鞘的刀。

娄三爷此刻一脸的肃穆,两眼炯炯有神,隐隐有种慑人之威,满脸的精明干练,一看就知道是个饱经世故,经验历练两丰富的老江湖。

他纵马来到青衣老者面前抱拳道:“这位请了!在下娄庆峰,是‘威远车马行’的领队。不知各位将咱们这般围住有何贵干呀?”

那青衣老者笑道:“娄领队误会了。是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少年勾引我家老爷的小妾,带着小丫头私奔了。不知,娄领队在你得车马队里是否看见了这样的三个人?”

娄三爷摇了摇头道:“没有!咱这队车马队里,没有你说的的这样三个人。”

“此话当真?”青衣老者听了皱着眉道。

“不信!你可以派人去查看查看。”娄三爷原本心中不服气,但是车马行的规矩就是客人、货物是第一位的,加之对方均是太阳穴高隆,功夫不浅的之人,自己这次又有重任在肩,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青衣老者见娄三爷主动提出让自己搜查,顿时底气泄了几分,但是,他知道这次任务是不容自己疏忽的。他还是立即派出两个人,分别从队前、队尾进行搜查。

很快,搜查完毕,并没有发现根本没有要追查的三个人。

青衣老者拱手道:“娄领队敬请原谅!。多有得罪了。走!”他一挥手,率领其手下从原路飞驰而去。

“威远车马行”的车马队重新开始上路了。

走了不一会,突然间,天地间刮起了一阵东北风,半空中飘下一阵黄豆般的雨点来。

“咦!这天开始下雨。”韦仁听到雨珠敲打车棚的声音,心中暗想道,“看来,庄家所在之地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他掀起帘子,只见一团团乌云从东北角涌将过来,心想道:“这雨只怕不小,看来真得找个地方躲雨。庄家、双儿,咱们是不是就要见面了!”

第七十二回 路漫漫兮其修远(三)

那雨越下越大,偏生一路上连一间农舍、一座凉亭也无。“仁威车马行”的车马队在雨中行了较长时间,由于暴雨造成积水堆积淹没道路,四周基本是白茫茫的一片,加之天色渐晚。领队的娄三爷披着蓑衣纵马来到韦仁的马车旁,道:“爷,这雨太邪乎了!车马队在继续走,实在是太危险了。爷,这再往前三十多里也无什么人家,除了向西北方向去数里地,有个山坳,在其中有一座很大的鬼屋,可以让咱们这么多人歇歇脚。不过听说那里是有恶鬼的,谁也不敢去。不知……”

“老子才不怕鬼屋哩!咱们这么对人还害怕恶鬼吗?有恶鬼最好,把头揪了出来给弟兄们当点心不好吗?别啰嗦了,快领路吧!又不是洗澡,在这大雨里泡着,你道弟兄们挨浇的滋味好得很么?”韦仁知道娄三爷嘴里的“鬼屋”就是庄家庄院。这“鬼屋”里住的都是一群寡妇,平日很少出门露面,又受高人指点都身居不错的武功,因此平常人哪敢靠近,加之,这宅院又地处荒野僻静之地,久而久之,便被传为诡秘凶险的“鬼屋”。

车马队向西北拐个弯儿,沿山路走了四五里,便走进了一个山坳。此刻,天已经暗了下来,已经很难寻到道路。有一条小瀑布冲下来,这是一个小山坡。上了山坡便进了一座小树林,随让树林也是白茫茫地,但是雨水确是顺着山坡往下淌,这里没有什么积水了。

这时,车马队中的有些乘客就不愿意往“鬼屋”,害怕恶鬼,宁愿在雨中躲在马车中过夜。

娄三爷见状也不能强求,只好将不愿意到“鬼屋”的马车留在外边。这样,最后只有三辆车愿意到“鬼屋”,为了以防万一,娄三爷亲自带了八名护卫陪同。

便在此时,只听得马蹄声响,一群人马疾驰而来,片刻间奔到左首树林中。

“快到了!出了树林就是了!”有人说道。

“那就快点带路。他*妈的,都全湿透了。这鬼天气!”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骂骂咧咧道。

不一会儿,只听得前面嘭嘭嘭敲门声。

一众乘马人大声叫嚷:“开门,开门!避雨来的!”叫了好一会,屋内半点动静也无。一人道:“没人住的!”另一人道:“赵老三说是鬼屋,谁敢来住?跳进墙去罢!”

黑夜中只见白光闪动,两人拔出兵刃,跳进墙去,开了大门。众人一涌而进。

娄三爷心想:“这些人果是武林中的,看来要提防些。”于是,他一挥手,一行人也到了“鬼屋”前,跟着进去。

大门里面是个好大的天井,再进去是座大厅。有人从身边取出油包,解开来取出火刀火石,打着了火,见厅中桌上有蜡烛,便去点燃了。众人眼前突现光亮,都是一阵喜慰,见厅上陈设着紫檀木的桌椅茶几,竟是大户人家的气派。娄三爷是老江湖,眼明手快得很,一见这群人正是刚才堵截自己车马队的人,忙和手下的护卫们一使眼色,一名护卫出屋而去,其它的护卫便暗自偷偷将手中的刀放在xiōng前,慢慢地四散开去,将乘客们护在中间。娄三爷将护卫们到位,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他四下望去,不由得心下嘀咕:“桌椅上全无灰尘,地下打扫得这等清洁,屋里怎会没人?”

只听一名汉子说道:“这厅上干干净净的,屋里有人住的。”

另一人跟着大声嚷道:“喂,喂,屋里有人吗?屋里有人么?”

大厅又高又大,他大声叫嚷,隐隐竟有回声。回声一止,四下除了大雨之声,竟无其他声息。众人面面相觑,都觉颇为古怪。

这时,那姓章的老者带人走了过来问娄三爷道:“娄领队,咱们真是有缘,今夜能同在这‘鬼屋’避雨。”

娄三爷拱手道:“是啊!是啊!”

又有一名汉子叫道:“屋里有人没有?都死光了吗?”停了片刻,仍是无人回答。

那老者指着身边六个人道:“你们六个到后面瞧瞧去!”六名汉子拔兵刃在手,向后进走去。六人微微弓腰,走得甚慢,神情颇为戒惧。耳听得踢门声、喝问声不断传来,并无异状,声音越去越远,显然屋子极大,一时走不到尽头。那老者指着另外四人道:“找些木柴来点几个火把,跟着去瞧瞧。”那四人奉命而去。

韦仁等一行人在大厅的一侧坐好,谁也不开口说话。

不一会功夫,只听得脚步声响,先到后面察看的六名汉子回到厅上,脸上神气透着十分古怪,七嘴八舌的说道:“一个人也没有,可是到处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床上铺着被褥,床底下有鞋子,都是娘儿们的。”“衣柜里放的都是女人衣衫,男人衣服却一件也没有!”

突然,在韦仁这群人中传来一个尖叫声,道:“女鬼!一屋子都是女鬼!”

韦仁转头瞧去,却是一个清秀的少年。那人可能一直注意着韦仁,一见他望来,急忙将头低了下去。韦仁一见,只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突然听得后面又怪声大叫。那老者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正要抢到后面去接应。那四人已奔入大厅,手中火把都已熄灭,叫道:“死人,死人真多!”脸上尽是惊惶之色。

那老者沉着脸道:“大惊小怪的,我还道是遇上了敌人呢。死人有什么可怕?”一名汉子道:“不是可怕,是……是希奇古怪。”那老者道:“什么希奇古怪?”另一名汉子道:“东边一间屋子里,都……都是死人灵堂,也不知共有多少。”那老者沉吟道:“有没有死人和棺材?”两名汉子对望了一眼,齐道:“没……没瞧清楚,好像没有。”

那老者道:“多点几根火把,大伙儿瞧瞧去。说不定是座祠堂,那也平常得紧。”他虽说得轻描淡写,但语气中也显得大为犹豫,似乎明知祠堂并非如此。他手下大部分汉子便在大厅拆桌拆椅,点成火把,向后院涌去。

娄三爷道:“我去瞧瞧,各位在这里待着。”便想跟在众人之后走了进去。

那老者却拦在娄三爷面前,道:“娄三爷,就不劳烦您大驾了!我这还有一件小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娄三爷见他如此行事,不由眉头一挑,但是他很快便平息下来,道:“这位爷有什么事指教?当说无妨!”

那老者不答话,手向前一摆。他身后立即从来两个人向韦仁他们走来。一个人走到韦仁身边一指韦仁道:“特使,就是他。”而另一个人在人群中找了找,走到刚才尖叫的少年面前一指道:“特使,就是他们俩。”韦仁一看,心里顿时暗叫:“原来是她们俩,我说怎么这么眼熟了!”

娄三爷一见来人是来找韦仁,心中顿时大惊。他立即走到韦仁身边,然后将手一招,众护卫从四周聚集过来。

娄三爷正要出声。

只听得脚步声响,众人回到大厅。一个汉子禀告道:“七八间屋子里,共有三十来座灵堂,每座灵堂上都供了五六个、七八个牌位,看来每一座灵堂上供的是一家死人。”另一个道:“最奇怪的是,灵堂前都点了蜡烛。可我们先前进去时,蜡烛明明没点着。”众人除了韦仁外,都同时惊叫出来。

那老者问道:“你们没记错?”四名汉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摇了摇头。那老者道:“不是有鬼,咱们遇上了高人。顷刻之间,将三十几座灵堂中的蜡烛都点燃了,这身手可也真敏捷得很。娄三爷,你说是不是呢?”最后这句话是向着娄三爷而说。娄三爷假作痴呆,说道:“咱们恐怕冲撞了屋主,不……不妨到灵堂前磕……磕几个头。”

话说到此,雨声之中,东边屋中忽然传来几下女子啼哭,声音甚是凄切,虽然大雨淅沥,这几下哭声却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毛骨悚然。过了片刻,西边屋中又传出女子悲泣之声。那两个少年齐声尖叫道:“鬼哭!”韦仁见此心中暗笑,他回头招手道:“你俩还躲什么躲。害怕还不到我身边来!”

那俩少年一见身形败露,心中害怕不已,见韦仁相召,急忙从人群后来到韦仁身边,一左一右抱着韦仁的胳膊,贴着他坐下。

那老者哼的一声,突然大声说道:“咱们路经贵处,到此避雨,擅闯宝宅,特此谢过。贤主人可肯赐见么?”这番话中气充沛,远远送了出去。过了良久,后面没丝毫动静。那老者摇了摇头,大声道:“这里主人既然不愿接见俗客,咱们可不能擅自骚扰。便在厅上避一避雨,一等天明雨停,大伙儿尽快动身。”

那老者望了望韦仁及他身边的少年,对着韦仁拱手道:“这位公子,小老儿请教一下!请问尊姓大名?”

第七十三回 路漫漫兮其修远(四)

“怎么?老头,我和你素不相识,你这样刨根问底的,戏谑是不是看本公子长得俊,想要招亲不成?”韦仁戏谑道。说到此,他只觉得左边腰上吃痛,他回头一看,收到的却是一个白眼。

那老者一听韦仁的话,他脸上一寒,冷笑道:“听说杀了奸臣鳌拜、立了大功的小桂子公公,最会隐藏,最会胡说八道的。我看果然不假。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会用声东击西,暗度陈仓的计谋。小老儿在道上跑了几十年,今个差点是打猎的被鹰啄瞎了眼。”

说着,他一招手,手下十几人跟着都跳起身来

那老者喝道:“都拿下了!一个都不能放走。”

娄三爷从怀中抽出短刀,大头向左一摇,砍翻了一名汉子,向右一摇,又一名汉子咽喉中刀倒地。其他的护卫也仿佛拔出兵器迎了上去。

那老者双手在腰间摸出一对判官笔,双笔互擦,发出滋滋之声,双笔左点娄三爷的咽喉,右取一名攻到身边的护卫xiōng口,以一攻二,身手快捷。娄三爷向右一冲,左手向一名大汉眼中抓去。那大汉后仰急避,手中单刀已被夺去,腰间一痛,自己的刀已斩入了自己肚子。双方虽然人多,但只那老者和娄三爷斗了个旗鼓相当,余下众人都武功平平。

这时,又从屋外抢进来十几个护卫,一时间,韦仁这边的立刻占了上风。忽听得滋滋连声,那老者已跳在一旁,两枝判官笔互相磨擦,他手下众人齐往他身后挤去,迅速之极的排成一个方阵。这些人只几个箭步,便各自站定了方位,十余人既不推拥,亦无碰撞,足见平日习练有素,在这件事上着实花过了不少功夫。

韦仁一见不好,正要出声提醒。这时,方阵中已经四刀齐出,二斩其肩,二砍其足,配合得甚是巧妙,中间二杆枪则架开了他砍去的一刀。“啊”的一声惨呼叫,已有一名护卫肩头中刀。

娄三爷急叫:“大伙小心!”话音刚落,又是数声惨呼,几名护卫被伤倒地。战局在一瞬之间,胜负之势突然逆转。

只见那老者右手举起判官笔,高声叫道:“洪教主万年不老,永享仙福!寿与天齐,寿与天齐!”那十余名汉子一齐举起兵刃,大呼:“洪教主寿与天齐,寿与天齐!”声震屋瓦,状若颠狂。

韦仁喊道:“他们是神龙教的!娄三爷小心啊!”

那老者脸上变色,说道:“你也知道神龙教的名头!”高举右手,又呼:“洪教主神通广大。我教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坚不摧,无敌不破。敌人望风披靡,逃之夭夭。”

娄三爷等听得他们每念一句,心中就是一凛,但觉这些人的行为希奇古怪,从所未有,临敌之际,居然大声念起书来。

韦仁叫道:“这些人会念咒,别上了他们当!大伙儿上前杀啊。”

却听那老者和众人突然间纵声大呼,疾冲而出。

娄三爷等挺兵刃相迎,可是这些人在这顷刻之间,竟然武功大进,钢刀砍来,短枪刺到,都比先前劲力加了数倍,如痴如狂,兵刃乱砍乱杀。不数合间,众护卫也都给一一打倒。那俩少年一个伤腿,一个伤臂。韦仁背心上给戳了一枪,他见庄家一直没有出面,知道定在一旁暗中观察,于是假装无武功,而自己又有宝衣护身,便硬接了这一枪。然后他假装立足不定,俯身跌倒。过不多时,娄三爷也受伤。那老者接连出指,点了各人身上要穴。

众汉子齐呼:“洪教主伸通广大,寿与天齐,寿与天齐!”呼喊完毕,突然一齐坐倒,各人额头汗水有如泉涌,呼呼喘气,显得疲累不堪。这一战不到一盏茶时分便分胜败,这些人却如激斗了好几个时辰一般。

那老者坐在椅上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来,抹去了额头汗水,在大厅上走来走去,又过了好一会,他手下众人纷纷站起。

那老者用判官笔指着韦仁问道:“你是不是小桂子,哦!现在叫韦仁是不是?”

韦仁装作十分害怕的模样道:“是!是!我是小桂子,也叫韦仁。”

那老者一听他承认,脸上一副惊喜交集之色,嘴中连声道:“好!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逮到你了!来人,带他到那边厢房去细细查问。”

娄三爷急道:“你们……你们别难为他。”

一名汉子抓住韦仁后领,两人捧起了桌上诸种物事,另一人持烛台前导,走进后院东边厢房。那老者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四名汉子出房,带上了房门。那老者喜形于色,不住搓手,在房中走来走去,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桂子公公,今日跟你在这里相会,当真是三生有幸。我问你,你从皇太后宫中拿走的《四十二章经》藏在哪里?”

韦仁装糊涂笑道:“什么《四十二章经》?我一个小小的太监。哪敢在皇太后那偷东西。这事你可不能瞎说,传出去了,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到了这时候,你还敢在这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弄死在这!”那老者听他狡辩,脸上一寒,做出残忍的模样,将判官笔逼住韦仁的喉咙,恶狠狠道。

这时,韦仁突然听到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知道有人偷偷地进屋,而且此人轻身功夫不错,心中明白肯定是庄家的人出现了。他忙假装害怕,道:“好!好!没想到,我小桂子没败在鳌拜那个奸贼之,今天却落个‘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下场。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告诉你,那《四十二章经》就藏在外边的马车上。”

“真的!你没骗我!”那老者一听,顿时喜出望外,问道。

“我都这样了!哪敢骗你。”韦仁回道。

“谅你也不敢!”那老者收起判官笔道。

这时,从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不一会儿,又归于平静。那老者一听,眉头一皱,肌肉跳了几跳,道:“我去搜上一搜,如果有还好说,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当下转过身来,推门出外,反手关上了门,快步走向大厅。

韦仁装作大惊,叫道:“喂,喂,你到哪里去?这是鬼屋哪,你……你怎么留着我一个人在这里?”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人大声呼叫:“你们都到哪里去了?你们去了哪里?”两声呼过,便寂然无声。

大雨本已停了片刻,突然之间,又是一阵阵急雨洒到屋顶,刷刷作响。

忽然大厅中传来一个女子细微的声音:“章特使,你出来!”这女子声音带着三分凄厉。

只听到那老者大声道:“谁在叫我?”外面无人回答,除了淅沥雨声之外,更无其他声息。

过了好一会,那女人声音又叫起来:“章老三,你出来!”

韦仁只听到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又是喀的一声,有东西断裂的声音,然后就此无声无息。

过了许久,韦仁听到身后的窗户顿开,一阵冷风卷了进来,带着不少急雨,又是砰的一声,窗户给风吹得合了转来,随即又向外弹出。又是一阵冷风吹进,烛火一暗而灭。韦仁感到房中已多了一人。

韦仁装作结结巴巴的道:“喂,喂,你不用害我,我……我也是鬼,咱们是自己人!不,不……咱们大家都是鬼,都是自己鬼,你……你害我也没用。”

那鬼冷冷的道:“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害你。”是个女鬼的声音。

韦仁道:“那就好!”

那鬼冷冷的道:“我问你,朝中做大官的那个鳌拜,真是你杀的么?”

韦仁道:“不错!鳌拜是老子杀的!”

那女子冷冷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杀鳌拜?”

韦仁大声道:“鳌拜害死了天下无数好百姓,偏巧他得罪皇帝,老子就乘机把他杀了,给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报仇雪恨。”

他说了这番话后,面前那女人默然不语。韦仁只觉微微风响,这女人已飘然出房。

过来许久,远处出现了一团亮光,缓缓移近。那是一盏灯笼,提着灯笼的是个小巧的白衣女人。

“双儿!”韦仁心中暗喜,连忙仔细望去,但是光线yīn暗,一时间看不清晰。

他忙假装害怕,将双目闭住,全身直抖着。

只听得脚步之声细碎,走到自己面前停住。

却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笑道:“你为什么闭着眼睛?”声音娇柔动听。

韦仁道:“你别吓我。我……我最怕女鬼。”

双儿笑道:“你倒瞧一眼呢。”

韦仁道:“你披头散发,七孔流血,有甚么……甚么好看?”

双儿格格一笑,向他面上吹了口气。这口气吹上脸来,却微有暖气,带着一点淡淡幽香。

韦仁睁开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中依稀见到一张雪白的脸庞,眉弯嘴小,笑靥如花,当即双目都睁大些,但见眼前是张十分清秀的少女脸孔,大约十四五岁年纪,头挽双鬟,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第七十四回 路漫漫兮其修远(五)

双儿格格一笑,问道:“你给人点中了什么穴道?”

韦仁道:“我知道就好啦?”

双儿便在他身上的各个部位分别推拿、拍打了数下,很快将韦仁受制的穴道解开了。为了防止被双儿查知自己的实力,在她为自己解穴的时候,他将体内真气封闭住。在双儿解开穴道后,他又假装提起手臂,挥了两下,并站起身动了动脚,笑道:“你会解穴,那可妙得很。”

双儿道:“我学会不久,今天才第一次在你身上试的。”

韦仁伸出双手,笑道:“你呵我痒,我得呵还你。”说着走前一步。

双儿伸出舌头,扮个鬼脸。

见其可爱,十分惹人喜爱,韦仁不由得想要伸手去捏她舌头。双儿转头避开,格格娇笑。韦仁一怔,灯火下见她脸色又红又白,更加显得娇美,她年纪小,与小郡主沐剑屏一般无二,但是天生一种自然的恬静娇俏。眼见这少女和蔼可亲,比之方怡、沐剑屏,尚多了几分令人亲近之意,何况她说的是一口江南口音,比之方沐二女的云南话又好听得多,韦仁笑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双儿道:“我叫双儿,一双的双。”

韦仁笑道:“好名字!俗话说,好事成双。看样子,你以后只能跟我在一起了!”

双儿一听小脸微微一红,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脸皮真厚!凭什么说我就只能跟着你,真不害臊!你刚才不是还怕鬼吗?我可是鬼啊?”

韦仁笑道:“这样漂亮的女鬼我才不怕呢?再说你地上有影子,说话有热气,身上有温度,怎么可能鬼呢?你是个假女鬼,我不害怕!”

双儿又笑起来,道:“那我一定是狐狸精了。”

韦仁也笑道:“我更不怕狐狸精!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像你这样美貌的狐狸精,给你迷死了也不在乎。”

双儿脸上绯红更甚,只见她伸手指刮脸羞他,说道:“你这人也不怕羞,小小年纪便是如此油腔滑调的!谁还敢跟着你的身边。”

韦仁笑道:“双儿,咱们打个赌,好吗?”

双儿疑惑地望着韦仁,问道:“打赌?打什么赌呀?”

韦仁盯着双儿仔细的看了看,直到让双儿觉得脸上红得火辣辣的,心儿跳得砰砰砰的,这才说道:“我赌你以后一定会跟着我的!”

双儿一听心儿跳得更快,但是见这位清秀俊朗,年纪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少年公子,虽说言语举止有些轻佻,但是并没有引起自己的反感,相反还让自己觉得亲近喜欢。如今,听到他嘴中的话语,竟然拿自己的命运打赌,她心中有点激动但是更多的是无奈。于是,她无语了。

这时,房间内出现了一时的宁静。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显得有些冷意。

韦仁见状,立即笑道:“怎么样?双儿,不敢应战了吧!如果我赢了……”

双儿急忙接口笑道:“桂相公,你身上湿淋淋的,一定很不舒服,请到那边去换干衣服。就只一件事为难,你可别见怪。”

韦仁道:“甚么事为难?”

双儿道:“我们这里没男人衣服。”说话间,双儿提起灯笼,道:“请这边来。”韦仁见她神色间温柔体贴,心中更是舒坦,他站起身跟着她走出房门,问道:“我那些同伴们呢,都到哪里去了?”双儿落后两步,和他并肩而行,低声道:“三少奶吩咐了,什么都不能对你多说,待会你用过点心后,三少奶自己会跟你说的。”

双儿带着韦仁走过一条黑沉沉的走廊,来到一间房中,点亮了桌上蜡烛。那房中只一桌一床,陈设简单,却十分干净,床上铺着被褥。双儿将棉被揭开一角,放下了帐子,道:“桂相公,你在床上除下衣衫,抛出来给我。”韦仁依言跳入床中,除下了衣裤,钻入被窝,将衣裤抛到帐外。双儿接住了,走向门口,说道:“我去拿点心来。你爱吃甜粽,还是咸粽?”韦仁笑道:“肚里饿了,吃什么都香。我没什么要求。”双儿一笑出去。

过了一会,双儿双手端了木盘,用手臂掠开帐子。韦仁见碟子中放着四只剥开了的粽子,心中大喜,实在饿得狠了,提起筷子便吃。只觉得入口甘美,无与伦比。他两口吃了半只,说道:“双儿,这湖州粽子的味道真好。”

双儿微感惊异,道:“你真厉害,竟然能吃得出这是湖州粽子。”韦仁口中咀嚼,一面含含糊糊的道:“这算什么本事,在宫中我一直管皇帝、皇太后她们的膳食。天下美味,我可品尝了不少。”双儿笑道:“我倒忘了,你是宫里的,这就难怪呢?桂相公,你慢慢吃。我去给你烫衣服。”

过了不多时,韦仁见双儿拿了一只放着红炭的熨斗进来,将他的衣裤摊在桌上,一面熨衫,一面相陪。他心中暗道:“双儿就是双儿,她怕自己害怕。没言语,行动确是真正的温柔体贴。”

韦仁吃了三只,再也吃不下了,问道道:“双儿,你刚才说什么三少奶是谁啊?”

双儿迟疑不答,道:“衣服就快熨好了。桂相公见到三少奶时,自己问她,好不好?”这话软语商量,说得甚是恭敬。

韦仁道:“好,有什么不好?”

过了一顿饭时分,双儿将熨干了的衣裤递入帐中,韦仁穿起了下床。双儿帮着他扣衣钮,又取出一只小木梳,替他梳了头发,编结辫子。韦仁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心下大乐,好不享受。不一会儿,双儿便结好了辫子。

双儿道:“我不会结爷们的辫子,不知结得对不对?”

韦仁道:“啊哟,别客气啦!有一位你这样俏佳人给我结辫子,我才是前世敲穿了十七八个大木鱼呢。”

双儿脸上一红,微微一笑,说道:“三少奶说,桂相公要是愿意,请你劳驾到后堂坐坐。”

韦仁道:“好啊!”

双儿领头出屋,韦仁“跟着她来到后堂一间小小花厅之中,坐下来,双儿送上一碗热茶。

过了一会,只听得步声轻缓,板壁后走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说道:“桂相公一路辛苦。”说着深深万福,礼数甚是恭谨。

韦仁急忙还礼,道:“不敢当。”那少妇道:“桂相公请上座。”

韦仁见这少妇约莫二十六七岁年纪,不施脂粉,相貌端庄文静,只是现在脸色苍白,双眼红红地,显是刚哭泣过来。韦仁应道:“是,是!”侧身在椅上坐下,说道:“三少奶,多谢你的湖州粽子,真正好吃得很。”

那少妇道:“贵客临门,庄家怠慢了,请桂相公不要介意才是。”韦仁抱拳道:“不敢!”

庄夫人道:“桂相公手刃奸相鳌拜的经过,能跟小女子一说吗?”

韦仁便将擒拿鳌拜的过程详细的讲述了一遍。这已是他的老黄历了,自然讲得情节跌宕起伏,场面惊心动魄,而且他在何处当顿,何处当扬,关窍拿捏得恰到好处。将一旁的听众听得是真正的如醉如痴。

庄夫人道:“原来是这样的。桂相公,后来鳌拜却又是怎样死的?”

韦仁又据实将如何康熙派他去察看鳌拜、如何碰到天地会来攻打康亲王府、自己如何杀了鳌拜等事情一一说了,最后说道:“这些人原来是鳌拜的对头,是天地会青木堂的。天地会见我杀了鳌拜,后来被师父陈近南胡里胡涂地收为徒弟,还做了天地会青木堂香主。”

庄夫人沉思半晌,说道:“桂相公少年英雄,总舵主很有福气才会收你为徒的。桂相公先请宽坐。”说着站起身来,又道:“双儿,咱们的桂花糖,你去拿些来请桂相公尝尝?”

说着向韦仁万福为礼,走进内堂。双儿走进内堂,捧了一只青花高脚瓷盘出来,盘中装了许多桂花糖、松子糖,微笑道:“桂相公,请吃糖。”将瓷盘放在桌上,回进内堂。

过了良久,韦仁听到屋外衣衫簌簌之声,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在长窗外传进来道:“桂相公,你杀了奸贼鳌拜,为我们众家报了血海深仇,大恩大德,不知何以报答。”

说完,长窗突然打开。只见窗外有数十白衣女子罗拜于地,磕头不已。

韦仁知道是庄家众寡妇,急忙站起答礼道:“不敢!”。

此时,长窗又“呼”的闭上。韦仁听到窗外众女子呜咽哭泣之声大作。过了一会,哭泣之声渐渐远去。

过了一会,庄夫人领着双儿从内堂出来,说道:“桂相公,请勿惊疑。这里所聚居的,都是被鳌拜所害忠臣义士的遗属。大家得知桂相公手刃鳌拜,为我们得报大仇,无不感恩。”

韦仁道:“三少奶多心啦!我又有什么功劳了,也不过是刚刚碰巧罢了。”

庄夫人道:“桂相公,你的大恩大德,实难报答,本当好好款待,才是道理。只是孀居之人,颇有不便,大家商议,想送些薄礼,聊表寸心,我们乡下地方,但不知有什么东西是桂相公看得上眼的?这可委实叫人为难了。”

韦仁听她说时,眼神有意识的望了望一旁垂手而立的双儿,说道:“不用客气了。只是我想问问,我那几个同伴,都到哪里去了?”

庄夫人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听他发问,便道:“桂相公的一行人,在我们击退‘神龙教’的人后,已被救下了。可是,由于大多数人都有伤,因此暂时将他们安排在偏院休息。等天亮后,桂相公便可以去看望他们。”

韦仁一听忙站起身行礼道谢:“多谢三少奶!”

“举手之劳,哪敢让恩公言谢!”庄夫人回礼后,问道:“恩公以后行止何方?”

韦仁说道:“我要去山西五台山。”

庄夫人道:“此去五台山,路程不近,只怕沿途尚有风波。我们想送恩公一件礼物,务请推却是幸。”

韦仁笑道:“人家好意送我东西,我倒是从来没有推却过。”

庄夫人道:“那好极了。”指着双儿道:“这个小丫头双儿,跟随我多年,做事也还妥当,我们就送了给恩公,请你带去,此后服侍恩公。”

第七十五回 路漫漫兮其修远(六)

韦仁心中十分高兴,他转头向双儿望去,脸上带着戏谑的的笑容。只见双儿低了头,正在偷看自己,他眼光一扫过去,她急忙转过了头,脸上显出一阵晕红。

韦仁装出惊讶的神情,装作欲迎还拒的模样,口中连连说道:“庄夫人送我这件重礼,那真是多谢之极。只不过……只不过……”

庄夫人道:“不知恩公有何难处?”

韦仁道:“我去五台山,所办的事多半是很不容易的,带着这位姑娘,恐怕不方便。”

庄夫人道:“那倒不用担心!只要恩公愿意收下双儿这个丫头,别看她年纪虽小,身手却也颇为敏捷,一定不会成为恩公的累赘,尽管放心便是。”

韦仁又向双儿看了一眼,见她一双点漆般的眼中流露出热切的神色地望着自己,笑问:“不知道双儿愿不愿意跟着我呢?”

双儿见韦仁说话的神色,心中又不由得一慌,她连忙低下了头,细声道:“三少奶叫我服侍相公,自然……自然要听三少奶的吩咐。”

韦仁继续问道道:“我这个人最不愿意强迫别人,特别是漂亮女人。如果你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我可宁愿忍痛割爱。再说,你也看到了昨晚的情形,这一路上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呢?”

双儿抬头望着韦仁,坚定地说:“我不怕危险。”

韦仁微笑道:“你不怕危险,这很好!可是,你回答了我第二句话,却没答第一句话。只不过夫人将你送了给我,你心中却是不愿意了。”

双儿细声道:“夫人的安排我一定会听。我一定会尽心服侍相公的。相公待我好,是我命好,待我不好,是我……是我命苦罢啦。”

韦仁听到此,不忍在戏弄这个可爱的小丫头,顿时哈哈大笑道:“小双儿,你放心。你的命一定会很好的,绝不会命苦的。”

此时,在双儿的嘴角边露出了一丝浅笑。

庄夫人见韦仁愿意接受双儿,苍白冷漠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她的眼中含着不舍的神情,轻声道:“双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桂相公的人了,一切就与咱们庄家无关了。你一定要用心服侍好主人,却不可掉以轻心。”

听到庄夫人的言语,双儿抬起头来望着庄夫人,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楚感觉,她的眼圈儿一红,走到庄夫人面前,跪倒磕头,道:“三少奶,我……我……”说着她便轻声啜泣起来。

庄夫人伸手抚摸她头发,温言安慰道:“桂相公是少年英雄,年纪轻轻便已名扬天下。看得出他是个和善的主子,他刚才不是答应了待你好吗?你只要好好服侍相公就行了。”

双儿哽咽着磕头应道:“是。”然后她站起转过身来,向韦仁盈盈拜倒。

韦仁连忙将她扶起来,道:“快起来吧!双儿你放心,我会真心待你的!这,今后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得。来!”韦仁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个玉佩,将它戴着双儿白玉般的脖颈上,映得她一张俏脸更增丽色。

韦仁笑道:“这算是我的见面礼!”

双儿双手接过,道:“多谢相公。”

庄夫人道:“恩公去五台山,不知是打算明查,还是暗访?”

韦仁道:“那自然是暗访的了。”

庄夫人道:“五台山各丛林青黄庙众多,尽有卧虎藏龙之士,恩公务请小心。”

韦仁道:“是,多谢提醒!不过你叫我恩公,这可真不敢当啊!我的真名叫韦仁,以后请三少奶直呼我的名字便可。”

庄夫人道:“那可不敢当。”站起身来,向双儿道:“双儿,待会你先送韦相公回房间歇息一下。待天亮后,在领他去偏院去见他的人。记住了!从现在起,你便不是庄家的人了。此后你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一概和旧主无涉,你如在外面胡闹,我庄家可不能庇护你。”说这句话,神色之间甚是郑重。双儿道:“是!”低下了头,神色凄然。

庄夫人又向韦仁行礼,便径直离开了。

韦仁在双儿的带领下,又回到了那个房间。当时由于情形紧张,韦仁未用心观察。现在,发现房中装饰摆设虽然简单,但是确实一间闺房。韦仁笑着问道:“双儿,这是不是你的闺房啊?”

双儿一听,玉脸又是一红。她低头在为韦仁铺开被褥,没有回答。床褥铺好后,她走过来为韦仁更衣。只见她动作温柔,只是手脚起初有些颤抖,后来越来越熟练。韦仁只见她的秀发下白皙的脖颈在自己眼下微微的动着,一股淡淡的、甜甜的香味儿沁人心脾,好闻极了。

“相公,请就寝歇息吧!”双儿一直不敢抬头望着韦仁,她将床上被褥轻轻掀开道。

韦仁上了床,双儿将被褥盖好,并轻轻地按好被角,然后将帐帘放下。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前,将蜡烛吹熄。

黑暗中,一股熟悉、好闻的香味从被褥中传到韦仁的鼻子里,韦仁觉得十分安心,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等韦仁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见床上有动静,一张芊芊玉手伸入帐帘,将它掀开。一张圆润可爱的玉脸钻了进来,温柔的笑容挂在脸上,她温柔的说道:“相公,您醒了!是不是现在就起床?”

韦仁揉了揉眼睛,从被中伸出双手,怪叫着大大地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道:“今天天气真正好!起床了!”

双儿看着他这怪模怪样,不由得抿嘴一笑。连忙将他的被褥打开,并将他的衣服裤袜拿来,伺候他穿衣、洗漱、梳头、结辫。待这些妥当后,双儿又从外端来早点,伺候他用餐。

吃完早餐后,在双儿前引下,韦仁出来房门向偏院走去。在路上,韦仁道:“昨晚的事,真像是做梦一般。双儿,你跟我讲一讲,昨晚我那些同伴和神龙教的人是怎么一回事啊?”

双儿道:“是。相公那些同伴我们救了出来,还有章老三跟他那些手下人也给我们逮住了,但后来神龙教中来了厉害人物,把章老三他们抢了去。三少奶说,咱们都是女流之辈,不便跟那些野男人打斗动粗,再说,也未必斗得过,竟然将相公你们救出来,已经达到目的了,便暂且由得他们。神龙教的人见我们退让,也就走了。”

韦仁点点头道:“这就好!不知我们的人损伤情况如何?”

双儿道:“除了那个叫娄三爷的及三四个护卫,伤势重一些,其他的都是轻伤,已经都敷药、治疗了。对了,还有两位小姐,三少奶把她们安排在单独一个房间。”

韦仁点头问道:“对了!你们这些弱女子怎么会武功的?”双儿道:“老太爷、三少爷他们遇害之时,几十家人没一个会武功,那时男的都给鳌拜捉到北京去杀了,女的要充军到宁古塔去,说什么给披甲人为奴。幸亏在路上遇到救星,杀死了解差,把我们几十家的女子救了出来,安顿在这里,又传了三少奶她们不少本事。我也有缘得到了她的亲授,那点穴解穴的功夫就是从她来学得。”说着,双儿眼中流露出崇敬的神情。韦仁明白,这庄家是遇到了“五毒教”前教主何惕守。何惕手原名何铁手,在她拜在前明华山派大侠袁承志门下前,便已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现在恐怕已是绝顶高手。因此,得她亲授,那怪在很短的时间内,双儿的点穴功夫非同一般。

双儿继续在说,此时眼中却流露出担忧的神色,道:“相公。‘神龙教’那些人跟你们一伙动手之时,三少奶她们在外边看热闹。三少奶说,他们嘴里这么念咒,暗底里一定还在使什么别的法术,否则不会突然一念咒,手底下的功夫就增长了几倍,这很是古怪。三少奶提醒,‘神龙教’势必对相公不利,让相公切不可掉以轻心!”

韦仁点头道:“多谢三少奶!咱们是要小心应付。不过,你家相公是个福将,如何凶险历来能逢凶化吉的!对了,你们是怎么擒住‘神龙教’一伙的?”

“‘神龙教’那些人和你们护卫斗了一场后,已经是精疲力竭了。”双儿嘻嘻一笑,道:“我们在湖州时,庄家大屋靠近太湖,那湖可就大了。那时候我们庄家渔船很多,租给渔人打鱼。三少奶她们见过渔人撒网捉鱼的法子。而这山背后也有个湖,我们夜间常去打鱼。这样就练会了用渔网的阵法。昨晚,三少奶说,那‘神龙教’的人武功原本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妖法厉害,因此没跟他正面动手。我们一引他出来,就熄了灯火,就用渔网这样一洒,便将他们全罩住了!”

这时天已大亮,东方朝暾初上,一晚大雨,将山林间树木洗得青翠欲滴,空气十分清新。说话间,韦仁他们已经来到宅院的一角,这里有几间厢房。此刻,有三个穿着“威远车马行”制服的人,正坐在屋外的台阶上闲谈。一个年纪最小的少年见到韦仁,立即跳了起来叫道:“云姑娘、欧阳姑娘,爷回来了!”

第七十六回 路漫漫兮其修远(七)

另外,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两个汉子也连忙站起来,与韦仁行礼道:“参见韦爷!”

“免礼!”韦仁淡然摆手道。脚下却没有停留,跟着那少年便向一间房间走去。

“吱呀!”一声,房门开处,一个用布带吊着手臂、披着头发的青衣少年走了出来,他一见到韦仁,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顿时红了,哽咽道:“韦大哥……”话未说完,已经将身子投入到韦仁的怀抱之中。

“霞儿,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韦仁一边将欧阳霞抱在怀中,一边往屋里走去。

走进房间,欧阳霞立即从韦仁的怀中脱了出来,原来,正对着门口的床上,也躺着一位同样的青衣少年人。此时,她同样漂亮的大眼睛中正透露出一种嫉妒的目光。

“绿绮姐,韦大哥来看你了!”欧阳霞几步走到床前道。

“鬼才要他看!一整夜都没有消息,到这时候才露面,不知又被哪个狐……”云绿绮见韦仁进来,已经坐起身来,她推开欧阳霞要来扶她的手,望着跟着韦仁一起进来的双儿,嘀咕道。当她的眼睛看到韦仁脸上显出不悦的神情,急忙收住了嘴中的话语,伸出包扎的脚,娇声道:“师哥!我的脚……”

韦仁进屋便听到云绿绮的嘀咕声,加之她和欧阳霞竟然私自出京暗中跟踪自己,又遇险受伤,顿时生起气来,正要发作。没想到。这小妮子反应很快,见他又生气的前兆,主动将伤腿伸到面前,让韦仁心中有气又不能发泄出来,只好瞪了她一眼,道:“受伤挨痛活该!我离京时是怎么交代的?霞儿性子温顺,只有你这丫头性野,肯定是你唆使的。”

看着韦仁生气又心痛的模样,云绿绮向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没说话了。

韦仁将双儿介绍给二女,道:“你们记住了!双儿只是我个人的丫头,你们谁也不能使唤她,听到没有?”

在双儿向二女行礼的时候,欧阳霞性格和善,原本就没有太多的架子。这一听到韦仁的言语,立即上前将双儿拦住,微笑道:“好漂亮的姑娘,不知今年多大啦?”

“回霞姑娘的话,小婢今年十五。”双儿答道。

“双儿妹妹,你以后在我们面前可不能自称奴婢。你没看见,我那师哥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要是他以为我们欺负你,真的会把我们给吃掉的!”云绿绮调侃双儿道。

双儿闻言顿时玉脸绯红,她不敢言语,只是温和一笑,便躲到韦仁身后站立。

韦仁坐在床边,听到云绿绮调皮的模样,不由得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她小巧的鼻子上一刮,笑道:“就你鬼机灵!舌头长!”

韦仁端起她的脚,捏了捏,问了问情况,知道她确实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云绿绮见韦仁如此细心,心中美好的感觉大受。但是,当她听到韦仁接下来的话语,小嘴马上又翘到了天上。

“这样,待会我让车马行的人在前边的城镇找个好的客栈,你们就在那儿休养,等伤好后,再让他们将你俩送回京城。现在,还不知道玉莲、云儿她们该怎么着急呢?”韦仁说道。

“不嘛!”云绿绮首先跳出来反对,“那医治我们的人说了,我和霞妹妹的伤都只是皮肉之伤,没有伤到筋骨,只要几天就会痊愈的。昨晚,是遇到‘神龙教’的妖术,我们没有防备,这才受的伤。以后,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我知道,师哥这次去办的事,一定十分重要,但是,前途肯定很危险。我已经传信回京了,不久,堂里一定会增派人手来的。要不,咱们等京中人手到齐后,再一起行动。”

欧阳霞没说话,但是眼睛一直盯着韦仁。韦仁知道,这显然是她俩共同商议后的结果。他知道,由于自己的到来,情况已经不可避免的发生变化了,虽然到面前为止,变化还没有偏离主线太大,但是,从他离京还没有一日,自己已经深入险境。而且从“神龙教”使用的秘术看来,自己对手的实力是不可轻视的,在宫里,他可是天时、地利、人和均占了,所以,赢得还是理所当然的。如今,他是人入江湖,一切还是要以自身安全为重,毕竟他不是以命赌博的“韦小宝”。于是,他默认了二女的提议。

见韦仁同意了,二女十分高兴。

韦仁接着到了另外的房间,看望了娄三爷等受伤的护卫们,然后安排人手,一起动手做好离开准备。

到了巳时初,车马行的小石头来报,车马队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韦仁对拿了一个包袱出来的双儿,道:“咱们走罢!”

一边走,双儿不住向后堂望去,显是和庄夫人分别,颇为恋恋不舍。她两眼红红的,适才定是哭过了。

韦仁走出大门,双儿跟在身后。在小石头的引导下,双儿上了云绿绮、欧阳霞的车。由于受伤的人都被安排坐车,韦仁只能骑马。

他骑上马后,挥手道:“出发!”

“啪”、“啪”……

鞭声连连,在马儿的嘶鸣声、车轮的咕噜声中,车马队一行离开了庄院,向前行去。

行出十数里,来到一个小镇。前行打尖的护卫早已在镇外等候,见他们到来,便立即迎了上来,将一行人领到一个小客栈。按照韦仁安排,他们已经将小客栈的后院全部包下,用来安置伤员。

小客栈老板早已在客栈外亲自迎接。等车马队一行人进了后院,韦仁看到,这后院虽然不太大,但是十分的整洁,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对此韦仁比较满意。

等伤员安排妥当后,韦仁安排要完成送人、送货的车马出发后,又遇到了一个难题。他原本准备将云绿绮、欧阳霞二女也安排在客栈中住下,等“仁威堂”的后援人马到达后,再一起去五台山找自己。但是,二女坚决反对。韦仁知道,如果不是心甘情愿主动留下的话,可能又会私自行动。不过,前途太危险,有两个伤号,实在是行动不方便。正在他为难的时候,娄三爷提出建议,让原本要留在客栈照顾伤员的小石头,跟着韦仁同去。这小石头自小在五台山长大,又长年跟自己在直隶、山西、山东一线跑,对这些地方的情况非常熟悉,加之年纪小,也不容易引人注意。另外,他还推荐高大海、彭六斤这两个老把式赶车。韦仁无奈,只好同意这套方案。

没过多久,韦仁、小石头骑着马,高、彭一瘦一胖俩人赶着摘去“威远车马行”标记的马车离开小客栈,继续往五台山方向出发了。

在小石头的领路下,一行人一直西方赶,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来到一个比较大的市集。他们找了家面店,进去打尖。

小石头、高、彭三人坐一桌,原本双儿想站在一旁侍候,韦仁不同意,强行要她和自己坐一桌,笑着问双儿道:“既然你要讲规矩,那很好。不过这规矩可是由我来定,对吗?”双儿点了点头。韦仁道:“那好,这对你双儿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从今天起,吃饭时,你双儿必须和我一起坐着吃。至于其它规矩,等以后我在给你一条一条的定。”欧阳霞在一旁听了,抿嘴乐了。她将双儿拖到自己身边坐下,笑道:“双儿妹子,我这韦大哥对自己人,最不喜欢讲这些臭规矩的。你还是和我们坐着一起吃吧!”云绿绮也点头道:“霞妹妹说得一点没错!”双儿嫣然一笑,只好作罢。

一行人正要吃完时,这时只见三个西藏喇嘛走进店来,靠街坐了,一叠连声的叫:“拿面来!拿面来!”

韦仁见了沉思了一会,见大家都吃完了面,便领着出了面店。等到了车、马边。韦仁对众人低声吩咐了几句话,小石头跟着挤上了马车先走。而韦仁和双儿则骑上马向来路驰去。

三名喇嘛吃完面,骑上马急急地驰出数里,来到一个小山丘前。突然,他们发现前面的道路中间停着两匹马,马背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正好拦住他们前进的道路。一个喇嘛喊道:“两个娃娃,别拦路,快给佛爷闪开!”但是,那少年男女并没有躲闪的意识,眼看就要撞上了,三名喇嘛只好收紧手中缰绳,急忙勒住奔驰马匹。只见。他们一阵手忙脚乱,差点掉下马。

一个胖喇嘛冲口骂道:“该死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啪”的一声响,一道鞭影从对面的少女手中甩出,闪电般缠住胖喇嘛的脖颈。接着“啊!”一声惊叫声响,一道黄影闪动,那喇嘛的身子从马背上飞起,飞向半空中,向路旁飞去。只见他身子急落,却是头下脚上,波的一声响,一颗胖大脑袋冲向泥沼,直陷至xiōng,双足乱舞。

第七十七回 路漫漫兮其修远(八)

另外两个喇嘛见胖喇嘛这副模样,顿时气得哇哇乱叫。他们来不及与对手争斗,急忙抢过去抓住胖喇嘛的身子,将他从烂泥中拔了出来。只见那喇嘛满脸都是湿泥,狼狈无比。幸好昨晚一夜大雨,浸得路边一片软泥,这喇嘛才没受伤。

见胖喇嘛无碍,三名喇嘛便各从腰间拔出钢刀,恶狠狠的扑将上来。

这少年男女正是韦仁和双儿。韦仁在面店看到这三个喇嘛,当时便想起,他们是奉命到京城送密信的。于是,便决定在路上拦截他们。

韦仁见双儿出手,知道她的武功果然不错,对付他们应该不成问题,因此,还是决定自己不出手,在一旁为她掠阵。

见三个喇嘛一起挥刀攻上来,双儿纵马护住韦仁马前,手中鞭子紧跟着向外甩出,卷住了一名喇嘛手中钢刀,鞭子回缩,左手将刀接住,右手又将鞭子甩了出去,一卷之下,将第二名喇嘛手中钢刀也夺了过来。第三名喇嘛叫声:“啊哟!”一呆停步。双儿手中鞭子又已甩出,这次却卷住了他头颈,顺势将他拉到车前,随手接过他手中钢刀。那喇嘛喉头被鞭子勒住,双眼翻白,伸出舌头,满脸登时没半点血色。余下两名喇嘛分从左右向双儿攻到,意欲相救同伴。双儿跃起身来,左足站在车辕,右足连踢,两名喇嘛头上穴道被点,晕倒在地。她挥手松开鞭子,那喇嘛已窒息良久,也即昏倒。

见转眼间,双儿已经将三个喇嘛制住。韦仁喜欢之极,他纵马来到双儿身旁,一伸手将双儿抱到自己的马上,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双儿的玉颊上香了一口,笑道:“好双儿,好俊的功夫。大功告成,来!香一个。”

双儿玉脸顿时一红,急忙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跳下马,道:“相公!你……”

韦仁见她发窘的模样,十分受用,大笑着也跟着跳下马。他在一名喇嘛身上踢了一脚,问道:“你们干甚么的?”那喇嘛一声呻吟,醒了过来,道:“我们……我们是五台山菩萨顶……大文殊寺的喇嘛。”韦仁继续问道:“你们这些喇嘛不在五台山念经,下山来干甚么?”那喇嘛没作声。双儿见状,伸脚在他腰间“天豁穴”上踢了一脚,那喇嘛顿时感到剧痛直入骨髓里去,忍不住大声呼叫,疼痛越来越厉害,叫声也越来越响。另外两名喇嘛悠悠转醒,听到他杀猪般大叫,无不骇然,齐用藏语相询,那喇嘛说了,随即用汉语叫道:“姑娘求求你……快快给我……解了穴道。你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双儿笑道:“不是姑娘的吩咐,是相公的吩咐。你还不马上回答相公的问题?”

那喇嘛实已忍耐不住,忙道:“好!好!我马上就回答。”双儿见韦仁点头,便用左足在他颈下“气户穴”上轻轻一踢,那喇嘛剧痛立止,他马上答道:“是……是师父派我们下山来的。”韦仁道:“你们师父派你们下山干什么?”那喇嘛道:“不……不是。我们要去北京……”刚说到这里,另一名胖大喇嘛咳嗽了一声。

韦仁斜眼瞧去,只见那喇嘛连使眼色,显是示意同伴不可吐露实情。韦仁对双儿说道:“有个家伙要捣鬼。双儿,你也给他踢一脚,让他尝尝滋味!”

双儿应道:“是!”她也瞧出那胖大喇嘛捣鬼,先在他“天豁穴”上踢了一脚。那喇嘛立时大声呼叫。双儿又走到先前那喇嘛身边,提起脚来,作势欲踢。

那喇嘛吃过苦头,忙道:“别踢,我说就是。师父差我们上北京,送一封信。”韦仁道:“信呢?”那喇嘛道:“这……这信是不能给你们看的,要是给人见到了,师……师父非杀我们不可。”韦仁道:“拿出来!你不拿,我就踢你一脚。”说着走上一步。

那喇嘛可不知他功夫有限,这一脚踢在身上,无关痛痒,一见他提脚,忙道:“不……不在我这里。”韦仁道:“你去拿来!”那喇嘛无奈,走到那胖大喇嘛身前,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藏语。那胖大喇嘛以藏语回答,他正在杀猪也似的大叫大嚷,再夹入断断续续的几句藏语,更加难听。韦仁从他语气与神情之中,料想他定是不许这喇嘛取信,当即走过去在他脑门上狠狠踢了一脚,那胖大喇嘛登时晕去。另一名喇嘛从他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小包,战战兢兢的双手递过。韦仁接了过来。双儿从怀里也取出一个小包,打了开来,拿出一把小小剪刀,剪开包裹,里而果是一封信,封皮上写的是两行藏文。韦仁知道这是密信,是跟顺治帝行踪有关的事情,他也不拆来,直接把信放入怀中。然后,继续问道:“你师父现在在干什么?”

那喇嘛道:“他正和皇甫施主在五台山找了许久,还……还没有找到那个人。”刚说到这里,另一个喇嘛忽然咕噜咕噜的说起话来。双儿飞身过去,在他“天豁穴”上一脚踢去,这喇嘛的话声立时变成了呻吟和呼号。第一个喇嘛脸色大变,颤声道:“他们……他们决定明天到最后的一个小庙,清凉寺,去找一下。”

“明天!”韦仁一听,顿时着急了。看来,事情还是发生变化了。要不是自己为了截获密信,临时决定拦截这三个喇嘛。要是还是按部就班地赶往五台山,恐怕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他迫不及待地将将三个喇嘛的马收拢起来,然后飞身上马道:“双儿,将他们的穴道制住,我们赶快走,否则来不及了!”

双儿见韦仁行事匆匆,不敢怠慢,急忙制住三个喇嘛的昏穴,也跳上马。俩人五马顿时飞奔而去。

入五台山,行不数里便是一座寺庙涌泉寺,过了涌泉寺后,经台麓寺、石佛庙、普济寺、古佛寺、金刚库、白云寺、金灯寺而至灵境寺。过了灵境寺然后折回向北,到金阁寺后向西再行数里,便来到了清凉寺了。这清凉寺立于清凉山之巅,和沿途所见寺庙相比,并不显得十分的宏伟,而且面前杂草、藤蔓横生,山门石阶破旧,显已年久失修,很是残破。

但是此刻清泉寺山门外是一阵喧哗之声,只见一群人冲进了大雄宝殿,清泉寺的知客僧连忙迎上前去。

“阿弥陀佛!”知客僧见是十几名黄衣喇嘛,忙双手合十行礼道,“众位大师光临敝寺,不知何事?”

那十几名黄衣喇嘛并不答话,只是围住了知客僧,七嘴八舌的乱嚷起来。

“非搜不可,有人亲眼见他来到清凉寺的。”

“这是你们不对,干么把人藏了起来?”

“乖乖的把人交了出来便罢,否则的话,哼哼!”

吵嚷声中,一个身材高瘦如竹竿的僧人走了出来。他披着一件半旧的袈裟,斑白的眉毛,一双眼半开着,眼中一直十分的平静。他正是清泉寺方丈澄光大师,他缓缓的道:“甚么事?”

知客僧道:“好教方丈得知,他们……”

他“方丈”二字一出口,那些喇嘛立即舍去知客僧,一起将澄光围住,又开始对他叫嚷起来。

“你是方丈?那好极了!快把人交出来!要是不交,连你这寺院也一把火烧个干净。”

“真正岂有此理!难道做了和尚,便可不讲理么?”

澄光仍然表情平静,双手合十道:“请问众位师兄,光临敝寺,为了何事?”

一名黄衣上披着红色袈裟的喇嘛,看上去是为首之人,道:“有人亲眼见到,咱们庙里的一个小喇嘛给一个贼和尚拐走了,藏进来了清凉寺。方丈和尚,你快快把他交出来,否则别怪咱们不客气!”

澄光道:“小喇嘛?清泉寺中并无此人。”

那喇嘛怒道:“既然方丈和尚不可交人,那么让我们搜一搜!”

澄光仍是摇头,说道:“这是佛门清净之地,哪能容人说搜便搜。”

那为首的喇嘛道:“倘若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不让我们搜?可见这小喇嘛定是被藏在清凉寺中。”

澄光刚摇了摇头,只见白光一闪,两名喇嘛已拔尖刀在手,上前分抵澄光的前xiōng后心,厉声道:“不让搜就先杀了你。”这时清凉寺中也有十余名和尚出来,却给众喇嘛拦住了,走不到方丈身旁。

澄光脸上毫无惧色,说道:“阿弥陀佛,大家是佛门弟子,怎地就动起粗来?”两名喇嘛将尖刀微微向前一送,喝道:“大和尚,我们这可要得罪了。”只见澄光双目一睁,目光如电。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子略侧,就势一带,两名喇嘛的尖刀都向对方xiōng口刺去。两人急忙左手出掌相交,拍的一声,各自退出数步。

看到如此场景,其他喇嘛顿时叫了起来:“清凉寺方丈行凶打人哪!打死人了哪!”叫唤声中,大门口又抢进三四十人,有和尚、有喇嘛,还有几名身穿长袍的俗家人。在他们后边又跟进来两个年轻人,看上去是一主一仆,主人衣饰虽不华贵,但是整洁得体,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看上去像是个书香子弟上山进香拜佛的。他身畔那小小书僮一袭青衣,长得确是粉雕玉琢的。显然他们和先进来的人不是一起的,因为他俩进来后,单独无语地站在另一边,只是观看而已。

一名黄袍白须的老喇嘛大声叫道:“清凉寺方丈是要行凶杀人吗?”

澄光合十道:“出家人慈悲为本,岂敢妄开杀戒?”然后,他向一个五十来岁,生得肥头胖耳,满脸油光的和尚行礼道:“原来佛光寺心溪方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得罪,得罪!”在这五台山佛教之中,佛光寺的地位远比清凉寺为高,方丈心溪,隐然是五台山诸青庙的首脑。这和尚正是佛光寺的主持,法号心溪。

这和尚笑嘻嘻的道:“澄光师兄,我给你引见一下。”指着那老喇嘛道:“这位是刚从西藏拉萨来的大喇嘛巴颜法师。”又指着一个身穿青布衫、三十来岁的文人,说道:“这位是川西大名士,皇甫阁皇甫先生。”澄光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那巴颜只是点了点头,神气甚是倨傲。而皇甫阁拱手道:“久仰澄光大和尚武学通神,今日得见,当真三生有幸。”

心溪笑道:“澄光大师,依老衲之见,不如由皇甫居士和贫僧做个见证,大伙儿在清凉寺各处随喜一番,看是否能遇到那小喇嘛。如果没有,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没等澄光答话,一旁的皇甫阁已经朗声接口道:“是啊!心溪方丈所言极是。澄光方丈,你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咱们十分景仰。这位巴颜大喇嘛是从西藏远道而来的高僧,俗话说,远来是客,更何况大家都是佛门子弟。他要在宝刹各处随喜,你就让他瞧瞧罢。大和尚行得正,踏得正,风光霁月,清凉寺中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家何必失了武林中的和气?大家有话好说,不可动粗。”他这“粗”字方停,庙外忽有大群人齐声叫道:“皇甫先生有令:大家有话好说,不可动粗。”听这声音,当有数百人之众,竟是将清凉寺团团围住了。这群人听得皇甫阁这么朗声一说,就即齐声呼应,显是意示威慑。饶是澄光方丈养气功夫甚深,乍闻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呼喝,方寸间也不由得大大一震。澄光暗暗着急,他本人武功虽高,在清凉寺中却只坐禅说法,并未传授武功,清凉寺五十多名僧人,极少有人是会武功的。听这皇甫阁适才朗声说这一句话,内力深厚,也是非同小可,不用寺外数百人帮手,单是眼前这两名高手,就已不易抵挡了。

心溪见他沉吟不语,笑道:“方丈师兄,既是如此,就让这位大喇嘛到处瞧瞧罢。”说时嘴巴一努。

巴颜当先大踏步向后殿走去。澄光此时心乱如麻,长叹一声,眼睁睁的瞧着巴颜等数十人走向后殿,只得跟在后面。

等搜到东北方一座小僧院前,见院门紧闭,众喇嘛齐声叫道:“开门,开门!”

见没人答应,一名身材高大的喇嘛叫道:“干么不开门?”说完,飞脚往门上踢去。

只见一道身影闪过,已挡在他身前。那喇嘛收势不及,右脚踢出,正中身影,只听到喀喇一声响,那喇嘛腿骨折断,向后跌出。而那身影却是纹丝未动,一看,正是澄光方丈。

那巴颜一见,顿时怪叫一声,双手屈指成**爪之势,向澄光抓来。澄光也不答话,他挡在门口,呼呼两掌击出,便将巴颜逼开。皇甫阁叫道:“好‘般若掌’!”左手食指点出,一股劲风向澄光面门刺来。澄光向左闪开,拍的一声,劲风撞上木门。

巴颜和皇甫阁不讲江湖规矩,一起向澄光进击。澄光面对两位高手进攻,并不慌张,只见他一掌一掌的拍出,化解了两人的攻势。他的“般若掌”看似无甚力量,但风声隐隐,显然劲道又颇凌厉。

交手数个回合,巴颜和皇甫阁都给澄光的掌力逼了回来,并没有讨到一丝的便宜。巴颜焦躁起来,猛地怒吼,向侧闪开,四名喇嘛手提钢刀,向澄光疾冲过去。

澄光飞脚踢翻二人,左掌拍出,印在第三名喇嘛xiōng口。那喇嘛“啊”的一声大叫,向上跳起。便在这时,第四名喇嘛的钢刀也已砍至。澄光衣袖拂起,卷向他手腕。只见巴颜双手一上一下,扑将过来。澄光向右避让,突觉劲风袭体,暗叫:“不好!”顺手一掌拍出,但觉右颊奇痛,已被皇甫阁戳中了一指。这一掌虽击中了皇甫阁下臂,却未能击断他臂骨。

第七十八回 路漫漫兮其修远(九)

这时清凉寺僧众见方丈受困,便纷纷拿起棍棒火叉,上来助战。众喇嘛也一起迎了上去,顿时一阵混斗。清凉寺的和尚不会武功,而喇嘛们下手更不容情,顷刻间有四名清凉寺的和尚被砍到在地。余下众僧见对手行凶杀人,吓得纷纷躲到远处叫唤着,再也不敢过来。

澄光在巴颜、皇甫阁的夹击中自顾不暇,不由得心浮气躁起来,手上便出现破绽。他微一疏神,又中了皇甫阁的一指,这一指戳在他右xiōng,让他受伤不轻。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应对。

蓦地里两名喇嘛挥刀着地滚来,斩向澄光双足。他急忙提足踢出,xiōng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这一脚踢到中途便踢不下去,迷迷糊糊间左掌向下抹,正好抹中在两名喇嘛头顶,两人登时昏晕过去。巴颜怒吼一声,双手疾挺,十根手指都抓上了澄光左腿。澄光再也支持不住,倒下地来。皇甫阁接连数指,点了澄光的穴道。

巴颜哈哈大笑,右足踢向木门,喀喇一声,那门直飞了进去。巴颜笑道:“快出来罢,让大家瞧瞧是怎么一副模样。”僧房中黑黝黝地,寂无声息。

巴颜道:“把人给我揪出来。”两名喇嘛齐声答应,抢了进去。

只见金光一闪,僧房中伸出一根黄金大杵,波波两声,击在两名喇嘛头上,两名喇嘛一声也不出,脑浆迸裂,死在门口。

接着又有三名喇嘛舞动着钢刀向门中抢去,可是接着又是金光闪过,第一名喇嘛被那黄金杵连刀一起打中那喇嘛头顶,第二名喇嘛也没能阻得金杵的前进,仍被得头骨粉碎。第三名喇嘛吓得脸色如土,扔掉钢刀逃了回来。巴颜破口大骂,却也不敢亲自攻门。

皇甫阁叫道:“上屋去,揭瓦片往下打。其他人将沙石抛进屋去。”当下数名汉子跳上屋顶,揭了瓦片,从空洞中向屋内投去。另外的汉子拾起地下沙石,向僧房抛进。

只听得僧房内一声莽牛也似的怒吼,一个胖大和尚左手挽了一个僧人,右手抡动金杵,大踏步走出门来。这莽和尚个头丈余,膀阔腰粗,手大脚大,一张紫酱色的脸膛,一堆乱茅草也似的短须,僧衣破烂,破孔中露出虬结起伏的肌肉,威风凛凛,直似天神一般。只见他挥舞着金杵,大声喝道:“都活得不耐烦了?谁敢上前!”只见他。

僧房外的人众见他这般威势,都不敢上前。巴颜、皇甫阁也是一时不敢靠近。

突然,皇甫阁叫道:“大家小心,别伤了他身旁那和尚。”

众人向那僧人瞧去,只见他三十来岁年纪,身高体瘦,丰神俊朗,双目低垂,对周遭情势竟是不瞧半眼。

韦仁也正端详着这个僧人,一见便知是顺治,因为在他的眉角间依稀能够看到康熙的影子。他低声与双儿说道:“双儿,待会一定保护莽和尚身边的和尚!”双儿听了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巴颜叫道:“大伙儿齐上。”十余名喇嘛齐向莽和尚攻去。那莽和尚挥动金杵,波波波响声不绝,每一响便有一名喇嘛中杵倒地而死。

皇甫阁左手向腰间一探,解下一条软鞭,巴颜从手下喇嘛手中接过兵刃,乃是一对短柄铁锤。两人分从左右夹攻而上。皇甫阁软鞭抖动,鞭梢横卷,刷的一声,在那莽和尚颈中抽了一记。那和尚哇哇大叫,挥杵向巴颜打去。巴颜举起双锤硬挡,铮的一声大响,手臂酸麻,双锤脱手,那和尚却又给软鞭在肩头击中。众人都看了出来,原来这和尚只是膂力奇大,武功却是平平。

一名喇嘛欺近身去,抓住了那中年僧人的左臂。那僧人哼了一声,并不挣扎。双儿一见那和尚危急,便晃身而前,伸手便向那喇嘛腰间戳去,那喇嘛应指而倒。乘势她一转身伸指虚点皇甫阁脸上,皇甫阁向右闪开,她反手一指,点中了巴颜xiōng口。巴颜当时中指便仰天摔倒。双儿身形未停,只见她东一转,西一绕,纤手扬处,四周十几人纷纷被点中穴位倒地,连那心溪也没放过。

皇甫阁见双儿年纪虽小,但是身轻体快,点穴功夫不弱,因此不敢小视。他提足精神,飞舞着软鞭,护住前后左右。只见那鞭子呼呼风响,一丈多圆圈中直似水泼不进。双儿在鞭圈外盘旋游走,软鞭几次便要击到双儿身上,都给她迅捷避开,皇甫阁叫见状,低吼一声道:“好小子!”运劲直透鞭身,一条软鞭顿时挺直化为一杆长枪,笔直的向双儿xiōng口刺来。双儿急忙身向后仰,一式“铁板桥”堪堪躲过。皇甫阁回鞭在手,紧接着身子前探,软鞭的鞭梢点向双儿xiōng前,情形十分危急。那莽和尚将双儿危急,几步赶了过来,挥动的金杵,击向皇甫阁的手腕,想要迫其自救。皇甫阁早已有所防备,见莽和尚攻来,立即竖起左掌,闪过金杵正面,挥掌击向金杵的杆身,将其击向一侧。这时,双儿刚好挺xiōng而起,见皇甫阁的鞭梢已经快击到xiōng口,她自知这回难以躲过,于是,银牙一咬,不顾受伤的危险,并指直点皇甫阁小腹,想要两败俱伤。皇甫阁暗笑小子想死,手中劲道暗增几分。

正在皇甫阁得意之时,他耳中突然听到一阵劲风袭来,“哎呀”他觉得一物击中手上虎口,一阵剧痛传来,手一松,软鞭从手中掉落在地。紧接着,皇甫阁嘴中又是“啊哟!”一声,原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双儿的手指已经点中他的小腹。皇甫阁顿时摔倒在地。双儿几步上前将地上的软鞭捡了起来。

韦仁大声喝彩:“双儿,好功夫!”拔出匕首,抢上去对住皇甫阁左眼,喝道:“叫手下人都出去,谁都不许进来!”

皇甫阁身不能动,脸上感到匕首的森森寒气,心下大骇,叫道:“你们都出去,叫大伙儿谁都不许进来。”他手下数十人看到这场面,迟疑半晌后纷纷退出庙外去。

那莽和尚圆睁环眼,向双儿凝视半晌,嘿的一声,赞道:“好娃儿!”左手倒提金杵,右手扶着那中年僧人,扶着回到僧房。

双儿走到澄光身畔,解开了他穴道,说道:“这些坏蛋强凶霸道,冒犯了大和尚。”澄光站起身来,合十道:“小施主身怀绝技,解救本寺大难,老衲感激不尽!”双儿忙一闪身躲开道:“要谢就谢我家相公吧!”

澄光向韦仁施礼后,问道:“这位公子到此间,有何事?”

韦仁还礼后,并不答澄光的问话,而是对着皇甫阁笑道:“这位朋友,还是吩咐你们的人都散去了罢!”

皇甫阁当即提气叫道:“你们都到山下去等我。”只听得外面数百个人齐声答应。脚步声沙沙而响,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这时,韦仁走到澄光身边,凑嘴到他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今天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小喇嘛,而是冲着那位皇帝和尚而来。”澄光身子一震,缓缓点头,道:“原来小施主也知道了。”韦仁低声道:“我来到清凉寺,乃是奉……奉命保护皇帝和尚。”澄光点头道:“原来如此!”

韦仁将澄光带到西侧佛殿之中,继续低声说道:“方丈,当今皇上得到消息,知道有人不利于老皇爷的安危,他命下官前来五台山护驾。你看,这是敕令。”说完,他从怀中掏出康熙所写御札敕令,澄光接过来一看,果然是真的不假,急忙合十再次行礼道:“小僧澄光拜见韦大人!”

韦仁一挥手道:“好了!不要多礼了。如今事情紧急,虽然咱们控制了他们的头头,但是外边贼人太多,时间越拖长久,生变的可能性就越大。因为,他们身后还有地位更高的人,越到后边,对我们不利的因素越高。”澄光听到此,脸上便出现着急的神情,向韦仁问道:“韦大人,您说此事任何处理为妥?”

韦仁道:“这件事如何了局,咱们得跟老皇爷商量商量。”

韦仁怫然道:“甚么不见外人?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了?我们倘若拍手不管,他还不是给人捉了去?据我所知不出几天,北京大喇嘛又增派高手前来,而且神龙教的人也蠢蠢欲动。到那时便真正是在劫难逃了。如果老皇爷有什么闪失,我想恐怕是难逃朝廷的严惩的。”澄光道:“也说得是。”韦仁道:“你去跟他说,事情紧急,非商量个办法出来不可。”澄光摇头道:“这恐怕是很为难。”韦仁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无法可施了。可惜清凉寺好好一所古庙,势必毁在你方丈手里了。”

澄光愁眉苦脸,连连搓手,忽道:“我去问问玉林师兄,或者他有法子。”韦仁道:“这位玉林大师是谁?”澄光道:“是他的传法师父。”韦仁喜道:“好极,你带我去见这位老和尚。”

当下澄光领着韦仁和双儿,从清凉寺后门出去,行了里许,来到一座小小旧庙,庙上也无匾额。澄光径行入内,到了后面禅房,只见一位白须白眉的老僧坐在蒲团上,正自闭目入定,对三人进来,似乎全然不觉。

澄光打个手势,轻轻在旁边蒲团上坐下,低目双垂,双手合十。韦仁肚里暗笑,跟着也坐了下来,双儿站在他身后。

过了良久,那老僧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见到面前有人,也不感惊奇,只微微点了点头。澄光便将心溪、巴颜、皇甫阁等人意欲劫持行痴,幸蒙韦仁主仆出手相救及韦仁的身份等情形说了。玉林默默听毕,一言不发,闭上双目,又入定去了。

又是过了小半个时辰,玉林又睁开眼来,问道:“韦施主从北京来?”

韦仁道:“是。”

玉林又问:“韦施主真在皇上身边办事?”

韦仁又从怀中中取出康熙亲笔所写御札,双手呈上,道:“大师请看。”

玉林接过看了,还给韦仁,道:“原来是御前侍卫副总管韦大人,多有失敬了。韦施主,以你之意,该当如何处置?”韦仁道:“我要叩见老皇爷,听老皇爷的吩咐。”玉林道:“见他就不必了。他出家之后,早已斩断尘缘。请回去启奏皇上,行痴不愿见你,也不愿再见外人。”韦仁道:“皇上是他儿子,可不是外人。”玉林道:“什么叫出家?家已不是家,妻子儿女都是外人了。”韦仁心想:“既然如此,我去调遣人马,上五台山来保护守卫,不许闲杂人等进寺来滋扰。”

玉林微微一笑,说道:“出家人与世无争,逆来顺受。多谢韦施主一番美意,清凉寺倘然真有祸殃,那也是在劫难逃。”说着合十行礼,闭上双目,入定去了。

澄光站起身来,打个手势,退了出去,走到门边,向玉林躬身行礼。三人来到庙外,澄光道:“玉林大师是得道高僧,已有明示。老衲去将心溪方丈他们都放了。韦施主,今日相见,也是有缘,这就别过。”说着双手合十,鞠躬行礼,竟是不让他再进清凉寺去。

第七十九回 路漫漫兮其修远(十)

韦仁知道玉林是修为高深的高僧,又作为顺治的师父,既有言语澄光也是无法,因此,并不以为忤。他带着双儿径自下山,来到灵境寺去借宿。

韦仁在灵境寺布施了七十两银子,住持见这施主出手如此大方,便十分殷勤地相待。

到了客房,韦仁见双儿秀眉紧锁,神色甚是不快,问道:“双儿,什么事不高兴?”双儿道:“没什么。”韦仁转念一想,立即明白这丫头不高兴所在,道:“啊,知道啦!你怪我在朝廷里作官。”双儿眼眶儿红了,道:“鞑子皇帝是大坏人,相公你……怎么做他们的官?而且还做了大官。”说着眼泪从双颊上流了下来。

韦仁伸手将她脸颊上的泪痕擦掉,道:“傻丫头,这怎么还哭了。”双儿抽抽噎噎的道:“三少奶把我给了相公,吩咐我服侍你,听你的话。可是……可是你在朝里做……做大官,我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哥哥,都是给恶官杀死的,你……你……”说着放声哭了出来。

韦仁一见不好,急忙道:“好啦,好啦!现下什么都不瞒你。老实告诉你吧。你知道,我是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天父地母,反清复明’的,你懂了吗?我师父是天地会的总舵主,我们是专门跟朝廷作对的。至于当鞑子的官,那是奉了我师父命的混进去的,为的是打探鞑子的消息。所以,我这做官是假的。你知道鞑子的人狡猾凶残,这件事十分秘密,不容许半点泄露,如果不然的话,一旦被人知道了,你相公我可就性命不保。”

双儿听到此,急忙伸手按住韦仁嘴唇,低声道:“那你快别说了。都是我不好,逼你说出来。”说着破涕为笑,又道:“相公是好人,当然不会去做坏事。我……我真是个笨丫头。”

韦仁笑道:“你是个乖丫头。”拉着她手,让她坐在炕沿上自己身边,低声将顺治与康熙之间的事情缘由说了,又道:“小皇帝还只十几岁,他年纪小,还不会害人。以前害你们庄家老爷,和双儿家人的都是鳌拜那些大奸臣。这些人都是小皇帝除掉的。他爹爹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出家做了和尚,不要他了,你说他可怜不可怜?今天来捉他的爹爹的那些家伙,都是大大的坏人,亏得你救了他爹爹。”

双儿心里明显对清廷之人还是怀恨在心,只是她心性属善,于是低哼一声,道:“我这是听相公的指令,只好出手救他罢了。”

韦仁道:“相公知道双儿是观音菩萨转世,漂亮又心地善良。俗话说,送佛送上西天。那些人又给方丈放了。他们一定不肯甘心,回头又要去捉那老皇帝。就像妖怪抓唐僧要吃他的肉长生不老一样,将他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煮来吃了,岂不糟糕?”

他知道双儿心好,便故意将顺治的处境说得十分悲惨。双儿听了,果然身子一颤,道:“我明白啦,这些坏人以为老皇帝和尚也是圣僧,因此他们要吃他的肉!”

韦仁点头道:“是啊,你真聪明。老皇帝和尚好比是唐僧,那些坏人是妖怪,我是孙猴儿孙悟空,你就是……是……”

双儿笑着摇头道:“相公,依我看来,你做观音菩萨身边的那个善才童子红孩儿,我就是……”说到这里,脸上一红,下面的话咽住不说了。

韦仁笑道:“不错!我做善才童子,你就是龙女。咱二人老是在一起,说什么也不分开。”

双儿脸颊更加红了,低声道:“我自然永远服侍你,除非……除非你不要我了,将我赶走。”

韦仁伸掌在自己头颈里一斩,道:“就是杀了我头,也不赶你走。除非你不要我了,自己偷偷的走了。”

双儿也伸掌在自己颈里一斩,道:“杀了我头,也不会走。”两人同时哈哈大笑。双儿自跟着韦仁后,主仆之分守得甚严,极少跟他说笑,这时听韦仁吐露真相,心中甚是欢畅。两人这么一笑,情谊又亲密了几分。

韦仁道:“好了。咱们得想个法子,不让坏人捉了老皇帝去”

双儿笑道:“我笨得很,没有法子。反正一切听相公的,相公怎么吩咐,双儿就怎么做!”

韦仁笑着伸手在双儿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好了!咱们事不宜迟,立刻就走。”

两人来到清凉寺外,等到满山皆暗,万籁无声。两人倾听四下无人,轻轻跃进围墙,径直到了那间僧房之外。

按照事先的那排,双儿贴着墙壁走进,将挡门门板向左一拉,只见黄光闪动,呼的一声响,黄金杵从空隙中击了出来。双儿待金杵上提,疾跃入内,伸指在行颠xiōng口要穴连点两指,将行颠穴道被制。

韦仁跟着闪进,拉上了门板。黑暗中隐约见到有人坐在蒲团之上,韦仁料知便是法名行痴的顺治皇帝,当即跪倒磕头,就道:“奴才韦仁,便是日里救驾的,请老皇爷不必惊慌。”

行痴默不作声。韦仁又道:“老皇爷在此清修,奴才原本不应该打搅,可是实在是形势紧急,外面对你不利的坏人太多,奴才想请老皇爷和奴才一同出去。”

隔了半晌,韦仁见他仍是打坐,对自己不加理睬,他急道:“老皇爷的身份已经泄漏,清凉寺太危险了,咱们还是换一个清静的地方修行罢。”行痴仍是不答。

行颠忽道:“你们两个小孩是好人,日里幸亏你们救我。我师兄坐禅,是不跟人说话。你要他到哪里去?”

韦仁站起身来,说道:“随便到哪里都好。双儿,你快将这位大师的穴道解了。”

双儿伸手过去,给行颠解了穴道。

行颠起身向行痴恭恭敬敬行礼道:“师兄,这两个小孩请我们出去暂且躲避。”

行痴道:“师父可没叫我们离去清凉寺。”说话声音甚是清朗。

行颠回头向韦仁道:“师兄不肯出去,你们都听见了。”

韦仁皱眉道:“倘若敌人来捉你师兄,一刀刀将他身上的肉割下来,那便如何是好?”

行颠道:“世人莫有不死,多活几年,少活几年,也没什么分别。”

韦仁一时束手无策,只好咬牙说道:“甚么都没分别,那么死人活人没分别,男人女人没也没分别?竟然什么都没分别,那么皇后和端敬皇后也没分别,那老皇爷又为什么要出家?为什么要派海大富回宫呢?”

行痴突然站起,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韦仁见行痴终于被激起,当即跪倒,说道:“奴才胡说八道,老皇爷不可动怒。”

行痴道:“你起来,我有话请问。”

韦仁道:“是。”

行痴问道:“两位皇后之事,你从何处听来?”

韦仁道:“是听海大富跟皇太后说的。”

行痴道:“你认得海大富?他怎么了?”

韦仁道:“他给皇太后杀了。”行痴惊呼一声,不等行痴再问,韦仁便将当初对康熙所言的一般,将海大富回宫查清了皇太后先害死荣亲王,又害死端敬皇后,再害死端敬皇后的妹子贞妃,后来又害死了小皇帝的妈妈的事实真相,以及皇太后知道秘密已经泄漏,便亲手打死了海大富,又派了大批人手,要上五台山来谋害老皇爷的事情,一一道出。他伶牙利齿,说得虽快,却是清清楚楚。行痴原是个至性至情之人,只因对董鄂妃一往情深,这才在她逝世之后,连皇帝也不愿做,甘弃万乘之位,幽闭斗室之中。虽然参禅数年,但董鄂妃的影子在他心中何等深刻,一听韦仁提起,什么禅理佛法,霎时之间都抛于脑后。海大富和皇太后的对答一句句在心中流过,悲愤交集,xiōng口一股气塞住了,便欲炸将开来。

行痴道:“你是什么人?”

韦仁道:“奴才是当今皇上亲封的御前侍卫副总管韦仁,有御札在此为证。”说着将康熙的御札取出来呈上。

行痴呆了片刻,并不伸手去接,他只是叹了口气,问道:“小皇帝身子好不好?他……他做皇帝快不快活?”

韦仁便将小皇帝如何奋发图志,智擒鳌拜,勤政爱民,朝廷上下归心。又将小皇帝得知老皇爷健在的消息,如何兴奋不已,喜极而泣,要不是为了朝廷大事、黎民百姓,他现在早已亲上上五台山来接老皇爷。

听到此,行痴颤声道:“他是好皇帝,先想到朝廷大事,可不像我……”说到这里,声音已然哽咽。黑暗之中,但听到他眼泪一滴滴落上衣襟的声音。

韦仁心想良机莫失,继续添油加醋道:“皇太后她……一不做,二不休,害了你老皇爷之后,接着就要去害死小皇帝。她还要去挖了端敬皇后的坟,又要下诏天下,烧毁《端敬皇后语录》,说《语录》中的话都是放屁的!”

行痴一听勃然大怒,伸手在大腿上用力一拍,喝道:“这贱人,我……我早就该将她废了,一时因循,致成大祸!”顺治当年一心要废了皇后,立董鄂妃为后,只因为皇太后力阻,才搁下来。董鄂妃倘若不死,这皇后之位早晚是她的了。

韦仁道:“老皇爷,你看破世情,死不死都没分别,小皇爷可死不得,端敬皇后的坟挖不得,《端敬皇后语录》毁不得。所以咱们须得出去躲避,免得遭了皇太后的毒手。”

行痴大声道:“幸亏得你点破,否则当真坏了大事。师弟,咱们快快出去。”

板门开处,却见玉林站在门口,沉声道:“世间冤业,须当化解,一味躲避,终是不了。开门的行颠大吃一惊,立即抛下金杵,双手合十。行痴拜伏于地,道:“师父教训得是,弟子明白了。”

玉林领着行痴、行颠来到自己坐禅的小庙,盘膝坐在蒲团之上。玉林、行痴俩人闭目合十,行颠东张西望了一会,也在行痴的下首坐倒。玉林和行痴合十闭目,一动也不动,行颠却圆睁着双眼,向空瞪视,终于也闭上了眼睛,两手按在膝上,过了一会,伸手去摸蒲团旁的金杵,唯恐失却。韦仁也在蒲团上坐下,双儿挨着他身子而坐。

这么挨了半个时辰,一片寂静之中,忽听得远处响起许多人的脚步声,初时还听不真切,后来脚步声越响越近,一大群人奔向清凉寺来。

行颠大眼一睁,伸手抓起金杵。可是他见玉林和行痴坐着不动,迟疑了片刻,放下金杵,又闭上了眼。

又隔了约莫半个时辰,大群人拥向后山,来到小庙外。有人叫道:“进去搜!”

行颠霍地站起,抓起了金杵,挡在禅房门口。韦仁走到窗边,向外张望。只见月光下黑压压的都是人头,回头看玉林和行痴时,两人仍是坐着不动。

蓦地里外面众人一阵忙乱,只见人群中人影晃动,一会儿两人轻轻巧巧的窜了进来,在行颠身边掠过,向玉林合十躬身,便盘膝坐在地下,竟是两名身穿灰衣的和尚。

不到一会,外面又是一阵慌乱,在喊叫声中,听得砰蓬、砰蓬之声大作,有人飞了出去,摔在地下,禅房中却又进来两名和尚,一言不发,坐在先前进来的两僧下首。

如此一对对僧人不断陆续进来,先后进来九对僧人。其中第九对中的一人竟是清凉寺的方丈澄光。韦仁知道这是“少林寺”的十八罗汉。

果然,屋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好,今日就卖了少林寺十八罗汉的面子,咱们走!”外面呼啸之声此起彼伏,众人都退了下去。

韦仁这时站起身来,走到行痴身前跪下,说道:“大和尚,有少林寺十八罗汉保驾,奴才这就要回去了,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没有?”行痴睁开眼来,微微一笑,探手入怀,取了一个小小包裹出来,说道:“辛苦你啦。回去跟你主子说,不用上五台山来扰我清修。这一部经书,去交给你的主子。跟他说:天下事须当顺其自然,不可强求。能给中原苍生造福,那是最好。倘若天下百姓都要咱们走,那么咱们从哪里来,就回那里去。你跟他说,要天下太平,‘永不加赋’四字,务须牢牢紧记。要你主子一切小心。”

韦仁应道:“是!”伸出双手接过小包。

行痴隔了半晌,道:“你去罢!”韦仁道:“是。”爬下磕头。行痴道:“不敢当,施主请起。”韦仁站起身来,带着双儿走向房门槛。

韦仁回到灵境寺,关上房门,打开包裹,果然是一部黄绸所制《四十二章经》。他按前例将经中的碎羊皮取出单独包好,然后让双儿将封面重新订好。双儿心灵手巧,她缝制起来可是天衣无缝。

见她完成任务后,韦仁大喜一把将双儿搂在怀中,又在她小嘴上亲了一下。双儿原本轻身功夫不错,可是不知怎么就是躲不过韦仁的魔爪。她羞得在韦仁怀中挣扎了几下,可是当韦仁在她耳边,轻声告诉她《四十二章经》的秘密时,她停止了挣扎的娇躯,耳朵一直在默默的听着,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感动。“双儿,这是天大的秘密!相公只告诉你一个人,就是天王老子你也不能说出去。”双儿噙着泪花直点头,韦仁便将手中装着碎羊皮的小袋放进双儿的手中,道:“从即日起,这宝贝就交给双儿保管。等都齐了,咱们一起去寻宝!”双儿仔细将小袋贴身收好,坚定地点头道:“相公放心!双儿用命保证,人在它在,它失人亡!”

第八十回 遭劫持胡言乱语

次晨韦仁带同双儿下山。这番来五台山,一切如常所愿,事情均得到圆满的解决。看样子,他遇到“少林寺”十八罗汉救驾之事仍然发生,看来原本想到“黄崖洞”去视察的打算是不能成行了。既然如此,那“神龙教的”胖头陀看来是躲不过去的。不过,作为一直暗藏武功的他,加上见双儿这样一个美貌温柔、武功高强的小丫头,还有应该在暗中护卫相送的十八罗汉,他还是心中稳如泰山的。

当初事情紧急,他和双儿一路飞驰,换马不换人,赶到五台山后便直接上了清凉寺,一直没有领略五台山的风光。现在,韦仁甚是高兴,就带着双儿一路慢慢在山间行走,边走边欣赏五台山优美的景致。

这样,二人走出十余里。这时,在山道的另一端走来一个头陀。这头陀身材奇高,瘦得出奇。一张脸上只剩下皮包骨头,双目深陷,当真便如僵尸一般。他长发垂肩,头顶一个钢箍束住了长发,身上穿一件布袍,宽宽荡荡,便如是挂在衣架上一般。

韦仁知道他便是“神龙教”的胖头陀,见了他过来,就闪身道旁,让他过去。胖头陀走到他身前,却停了步,仔细打量了他,没说话左手一伸,已搭住他左肩,问道:“你是皇宫里的太监小桂子?”韦仁登时只觉得哪手中传来一股大力,他不做反抗,让他擒住。

双儿见韦仁被擒,急忙喝道:“快放手!怎地对我家相公无礼。”胖头陀伸出右手,按向双儿肩头,道:“听你声音,也是个小太监。”双儿右肩一沉避开,食指伸出,疾点他“天豁穴”,噗的一声,点个正着。可是手指触处有如铁板,只觉指尖奇痛,连手指也险些折断,不禁“啊”的一声呼叫,跟着肩头一痛,已被胖头陀蒲扇般的大手抓住。双儿急忙飞起左腿,砰的一声,踢在他胯上,这一下便如踢中了一块大石头,大叫一声:“哎哟!”眼泪直流。胖头陀道:“小太监武功了得,当真厉害。”于是左手提了韦仁,右手提了双儿,向山上飞步便奔。

胖头陀沿山道走了数丈,突然向山坡上无路之处奔去,当真是上山如履平地。韦仁只觉耳畔呼呼风响,心道:“这头陀如此厉害,莫非是山神鬼怪?”

奔了一会,胖头陀将二人往地下一放,向上一指,道:“倘若不说实话,我提你们到这山峰上,掷了下来。”所指处是个极高的山峰,峰尖已没入云雾之中。韦仁道:“好,我说实话。”于是,韦仁为了拖时间,便满口编瞎话,说双儿是自己看中了隔壁邻居的这位小姐,两人私订终身,她爹爹不答应,他便带她私奔。胖头陀和双儿听了都大吃一惊,双儿更是羞得满脸通红。

胖头陀摘下双儿的帽子,只见双儿长发披将下来,直垂至肩,自是个女子无疑。他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便将二人放了,后来发现其中的破绽,原来是双儿武功不弱,于是又出手拿人。这次拿人,却将将韦仁怀中的那本《四十二章经》摸了出来。

胖头陀一见拿出的《四十二章经》,一怔之下,登时满脸堆欢,他立即将它放入自己怀里。

胖头陀抓住韦仁xiōng口,正准备逼问。这时,“少林寺”十八罗汉从山下东、北、西三面缓缓上来的十余名和尚,围了上来。

胖头陀大声道:“我正是胖头陀!你们是何人?”

那老僧道:“老衲是少林寺澄心,忝掌达摩院,这里十七位师弟,都是少林寺达摩院的同侣。”

胖头陀一听是“少林寺”十八罗汉,当时不敢轻视,他缓缓将韦仁放了下来,说道:“原来少林寺达摩院的十八罗汉通统到了。失敬失敬!”

胖头陀躬身还礼,还没挺直身子,便问:“你们到五台山来,有什么事?”

澄心指着韦仁道:“这位小施主,跟我们少林寺颇有些渊源,求大师高抬贵手,放了他下山。”

胖头陀自知不是十八罗汉的对手,只好解开韦仁的穴道,将他放了。

韦仁一站起,便索要经书。

胖头陀自然不愿交还经书,便想逃逸。十八罗汉哪能让他逃脱,一起上前围住他。双方开始争斗起来。那胖头陀武功极高,在十八罗汉的联手攻击之下,还是势均力敌。这是,韦仁遇到的武功最高之人,由此可见“神龙教”高手不少,那“神龙教”教主则更加高不可测。自己还是藏拙为妙,因此,他任由胖头陀掌控。

可是,“少林寺”十八罗汉不仅个个武功高强,而且“十八罗汉阵”也是久负盛名。只见十八少林武僧或进或退,结成两个圆圈,分两层团团将他围住。久斗之下,胖头陀心下暗中发怯了。只见他不再出手,只是右手将韦仁高高提起,左掌按在他天灵盖上,大踏步向南便走。

这情势甚是分明,倘若少林僧出手阻拦,他左掌微一用力,韦仁立时头盖破裂。挡住南方的几名少林僧不敢强拦,只得让开。

胖头陀提着韦仁向南疾行而去,少林十八罗汉展开轻功,紧紧跟随。

这时,双儿被封闭的穴道已得少林僧解开,眼见韦仁被擒,心下惊惶,也提气急追。她拳脚功夫因得高人传授,颇为了得,可是毕竟年幼,内力修为和十八少林僧相差极远,加上身矮步短,只赶出一二里,已远远落后,她心中一急,便哭了出来,一面哭,一面仍是急奔。眼见胖头陀手中提了一人,奔势丝毫不缓,少林僧竟然赶他不上。

胖头陀夹着韦仁登上了锦绣峰的南台顶,进了普济寺。紧跟而上十七名少林僧将普济寺团团围住了。

双儿跟着澄光上了南台顶,拔足便奔进寺去。只见胖头陀站在大雄宝殿滴水檐口,右手仍是抓着韦仁。双儿扑将过去,叫道:“相公,恶和尚没伤了你吗?”韦仁道:“你别急,他不敢伤我的。”胖头陀怒道:“我为什么不敢伤你?”韦仁笑道:“你如动了我一根寒毛,那其它《四十二章经》的下落,你是不想知道呢?”

胖头陀一听脸色一变,厉声道:“什么?你……你……知道其它《四十二章经》的下落?”

韦仁知道,“神龙教”教主一直严命手下,追查《四十二章经》的下落,他肯定是有可能知道《四十二章经》的秘密。但是多年来,“神龙教”一直未得到过《四十二章经》,那绝对是心急如焚。因此,“神龙教”的教众对于《四十二章经》的一切都是十分感冒的。如今,韦仁抓住了胖头陀的心,说出自己知道《四十二章经》的下落。这可一下揪住了胖头陀的命脉。韦仁嘿嘿冷笑道:“我自然知道。”

胖头陀正要追问下去,这时,外面十八名少林僧齐声口宣佛号:“阿弥陀佛!胖尊者,请你把小施主放了,将经书还了他罢!你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为难一个小孩子,岂不贻笑天下?”

胖头陀见十八罗汉紧紧相逼,怒吼道:“你们再啰唆不停,老子可要不客气了。大家一拍两散,老子杀了这小孩儿,毁了经书,瞧你们有什么法子。”

澄心道:“胖尊者,你要怎样才肯放人还经?”

胖头陀道:“放人倒也可以,经书可无论如何不能交还。”寺外众僧寂静无声。

胖头陀四顾殿中情状,筹思脱身之计。突然间灰影闪动,十八名少林僧窜进殿来,顷刻之间,又成包围之势。

胖头陀怒道:“有种的就单打独斗,一个个来试试老子手段,你们就是车轮大战,老子也不放在心上。”

澄光合十道:“请恕老衲无礼,我们可要一拥齐上了。”

这时,韦仁说话了,道:“胖头陀,那《四十二章经》共有八部,你只拿得到一部,得不到其余七部,单是一部经书,又有什么用?”胖头陀急问:“另外七部在哪里?你知不知道?”韦仁道:“我自然知道。”他一指庙门前的大石龟背上托着的大石碣,道:“你看,八部《四十二章经》的藏处,在那石碣上面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胖头陀看了,半信半疑道:“是吗?如果你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一掌劈碎了你脑袋。”

胖头陀早就听人说过,《四十二章经》共有八部,必须八部齐得,方有莫大效用,至于藏在何处,他更一无所知,听韦仁这么说,已无半分怀疑,当即松脚,拉了他起来,手提着他,走到殿门口,细看石碣。他只见碣上满满刻的都是弯弯曲曲的篆文。他暗道,这些说是文字,自己可一字不识,但说不是文字,又刻在石碣上作甚?

这时,胖头陀听到手中韦仁,正低声缓缓念道:“《四十二章经》,共分八部,第一部藏在五什么山什么寺之中。那几个字我不认识。”胖头陀目光凝视着石碣,望着那篆文,奇道:“难道这块石头上真正刻得明白了?”韦仁没理他,作凝神读碑之状,继续念道:“第二部藏在少什么山的少什么寺中,胖老兄,这几个字我不认得,字又刻得模糊,你文武全才,自己去瞧个明白。”胖头陀信以为真,急忙问道:“那第三部藏在哪里?”韦仁见他上当,心中暗喜,接着断断续续地信口胡说,说剩下的经书分别藏在什么武当山、崆峒山,还有什么沐王府、平西王府、台湾什么王府中等等。如果胖头陀敢到这些地方去惹事生非,定会吃大大的苦头。

果然,胖头陀听了脸色大变,问道:“小子!你胡说八道!这块石碑没一千年,也有五百年。吴三桂有多大年纪了?几百年前的碑文,怎么会写上吴三桂的平西王?”韦仁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不错!这东西确是古物不假,但是我说过,有些字我是不识得的,至于是对是错,只有天知道。胖老兄,我跟你说,这些字弯弯曲曲,很是难认,你识得就识得,不识就不识,假装识得,读成了平西王吴三桂,这里众位大和尚个个学问高深,你乱读白字,岂不笑歪了他们的嘴巴?”

这番话倒也极有道理,说得胖头陀一张瘦脸登时满面通红。他倒并不生气,点了点头,说道:“这些蝌蚪字,我是一字不识,原来不是平西王。下面又写着些什么字?”

韦仁接着便说石碣上刻有“神龙教”的名号和洪教主的名字。胖头陀听罢,神态大变,乱了分寸。韦仁又是一阵引典论经,一顿胡侃,将胖头陀整个忽悠进去,使他抓头搔耳,喜悦无限,张大了口合不拢来。韦仁趁他意乱情迷之际,一个箭步,挣脱出他的掌控。待胖头陀发觉上当,十八罗汉一起出手将其困在罗汉阵之中。久战之下,胖头陀自知不敌,他只好叫停,将经书交给澄心大师。十八罗汉这才撤去阵法,将他放出。

胖头陀脱身后,出言邀请韦仁到神龙岛去做几天客人。韦仁拒绝了。

胖头陀一张瘦脸上满是懊丧之色,只好点头道:“小施主既然不肯赴神龙岛,那也没法了,众位请罢!”

韦仁道:“大师先行!”他似乎是客气,其实是要胖头陀先行,他若向东,自己便向西,他如往北,自己往南。胖头陀摇摇头,说道:“施主先请。我要将这石碑上的碑文拓了去。”韦仁暗暗好笑,心想自己信口胡吹,居然骗得他信以为真。

第八十一回 浪卷神龙换日月(一)

十八少林僧和韦仁、双儿二人下得锦绣峰来。澄心将经书还给韦仁后,并告知受玉林大师之命,由少林十八罗汉专程护送他返回京城。韦仁欣然接受了。这时他对玉林这老和尚已十分佩服,他闭目打坐,似乎天塌下来也不理,可是不动声色,暗中一切已布置得妥妥贴贴。

一行人下得五台山,韦仁见到小石头在路旁出现。小石头看到韦仁被一群僧人拥簇着,警惕地只在一旁徘徊,一时间不敢靠前。他的举动不由得让韦仁暗自点头,这小子果然是个鬼灵精,看来又是一个能干之人,可以好好培养。于是,他偷偷在双儿耳边交代了几句话。双儿领命离开了。

到了城镇,韦仁一下五台山,便雇了十辆大车,自己与双儿坐一辆,十八位少林僧俩人坐一辆,一路上住好店,喝名茶、吃素斋,无不极尽丰盛。每一处地方韦仁又出手大方,使所到之处的掌柜和店伙将十八位少林僧当作天神菩萨一般相待。少林僧清苦修持,原也不贪图这些饮食之欲,但见他相敬之意甚诚,自不免颇为喜悦,不由自主地喜欢上这位年轻公子。

韦仁知道在武林中“少林寺”的地位,不论是在黑白两道、还是官府江湖。而且,少林十八罗汉本身便是武林高手,与之结识相交,均不是吃亏之事。于是,这一路上他和众僧谈谈说说,很是相得。既有少林十八罗汉护送,一路之上自是没半点凶险,那身材高瘦的胖头陀固然没现身,连其余武林中人物也没撞见一个。

不一日来到北京城外,澄心等十八少林僧和韦仁便行礼作别。

进得北京城韦仁并没有进宫,而是住进了西直门外的一家名叫“如归客栈”的大客店。他要了间上房,便将双儿派了出去。

不一会儿,双儿买备应用物事回来。韦仁闩上了门,双儿便在在门外守候。韦仁便用油布将那部《四十二章经》包好,拉开桌子,取出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在桌子底下的砖墙上割了一洞,将经书放入墙洞,堆好砖块,然后取水化开石灰,糊上砖缝。这样石灰干后,若非故意去寻,决计不会发现。

一切妥帖后,见天色已晚,俩人用过晚饭后,韦仁安排双儿在店内等候。自己便打散头发,换上一件破烂不堪的衣服,偷偷从后窗爬出,离开了客店。

双儿一直坐在灯下,默默地等着韦仁回来。她将玉首伏在手臂之上,灵动的大眼睛一直出神地望着桌上的微微晃动的烛光,正在回想着从见到韦仁的第一眼到今日的日子,愉悦的神情总是在脸上显现。作为一名身份卑微的少女,能够跟着这样心情和顺,对自己宠爱有加的主子,她觉得自己十分的幸运。她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想爱惜自己生命一样珍惜。

双儿正在客房中胡思乱想着,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便听见与韦仁约定的敲门声。她打开房门,韦仁穿着一身黑色衣闪了进来。俩人无话,双儿服侍韦仁梳洗后便安歇了。

次日一早,韦仁带着双儿出了客店,雇了一辆骡车,准备先带双儿去吃一餐丰盛早点。

他和双儿上了骡车,弯了舌头,满口京腔,说道:“先去西单老魁星馆。双儿,那儿的炸羊尾、羊肉饺子,很是不错。”双儿点了点头,那车夫也恭恭敬敬的应道:“是!”

那骡车行得一阵,忽然出了西直门。韦仁道:“喂,是去西单哪,怎么出了城?”车夫道:“是,对不起哪,大爷!前一阵子,这往西单方向正在修路,官衙要求车马必须绕道而行。”韦仁暗自冷笑一下,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道:“哦!还有这等事。”

“是啊!大爷可能是出京日子久了些。这还是前几日才有的事情。”车夫很恭敬的答道。

大车出城后径往北行,走了一里有余,仍不回头,韦仁见状喝道:“赶车的,你捣什么鬼?快回去!”车夫连声答应,大叫:“回头,得儿,得儿,呼,呼!得儿,转回头!”鞭子劈拍乱挥,骡子却一股劲儿的往北,越奔越快。

车夫破口大骂:“***臭骡子,我叫你回头!得儿,停住,停住!你***王八蛋骡子!”他越叫越急,那骡子却哪里肯停?

便在此时,马蹄声响,两乘马从旁抢了上来,贴到骡车之旁。马上乘客是两名身材魁梧的汉子。韦仁低声道:“动手!”双儿身子前探,伸指戳出,正中车夫后腰,将他从车上摔了下去。在车夫的惨叫声中,一个马上汉子飞身而起,坐在车夫位上。双儿又是伸指戳去。这人反手抓她手腕,双儿手掌翻过,拍向他面门。那汉子左掌格开,右手抓她肩头。两人拆了八九招,双儿瞅准机会,砰的一声响,右掌击中车上汉子xiōng口,那汉子便飞身跌出。另一名汉子见这小丫头手上功夫很是了得,不敢再上车与她搏斗,于是挥舞着马鞭击来。双儿伸手抓住鞭子,顺手缠在车上。骡车正向前奔,急拉之下,那汉子立时摔下马来。

韦仁连忙从车中出来坐在车夫的座位,双手拿过缰绳,嘴中叫着“得儿,得儿”,同时左手松缰,右手紧缰,那骡子果然服帖地转过头来。这时,只听得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响。俩人回头一看,又有十几乘马从后追来。韦仁面显惊容,但是,你如果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他的眼神其实十分平静。

韦仁一抖手中的缰绳,赶着骡车往斜路上冲去。追骑一时不能收住前冲之势,冲过了骡车。他们只好又拨转马头,在后急跟。可是毕竟是马快车慢,不多时,十余骑便将骡车团团围住。

韦仁见马上汉子各持兵刃,连忙叫道:“青天白日,天子脚下,你们想拦路*劫吗?”一名汉子笑道:“我们是请客的使者,不是打劫的强盗。韦公子,我家主人请你去喝杯酒!”韦仁一怔,问道:“你们主人是谁?”

那汉子道:“公子见了,自然认得。我们主人如不是公子的朋友,怎么请你去喝酒?”韦仁惊慌失措地指着他们,叫道:“你家主人又是何人?再说,哪有这么请客的道理?”另一名大汉笑道:“好说!咱们就是这样请客的!”话说到此,只见他挥手一刀,将那骡头斩落,骡尸一歪,倒在地下,将骡车也带倒了。韦仁和双儿急跃下地。

双儿见情形紧急,哪敢怠慢,立即闪身护住韦仁身前。这时,几名汉子跃下马来,双儿不待他们上前,便飞快地展开身形,双手齐飞,指东打西,顷刻便打倒了七八名汉子。

正在这时,大道上一辆小车疾驰而来,车中传开一个女子声音叫道:“是自己人,别动手!”

韦仁一听到声音,果然是方怡的声音,看来她们最终还是没有逃脱“神龙教”之手。他心中更是淡定,这段时间自己暗自策划的事情,能够实现的成功性大增。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手舞足蹈地迎上去,边跑边叫道:“啊哈!原来是我老婆来了!”

不一会,小车驶到韦仁跟前,从车中跃出一人,正是方怡。韦仁满脸堆欢,迎上去拉住她手,说道:“好老婆,怎么是你啊?”方怡将他当着众人面前如此亲热,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羞涩腼腆,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只是微笑道:“我让你们来请你,怎么会是如此这般?”走到身前的一名汉子听了,忙躬身道:“方姑娘,我们是邀请韦公子来着,可能是礼数不周,得罪了公子,这才有所误会。不过,心中方姑娘亲自来请就好了!”方怡奇道:“这些人都是你打倒的?你武功可大进了。”韦仁摇着头,得意地指着双儿笑道:“我的武功哪有什么长进,不过是有了一个好双儿!”

顺着他的,方怡眼望双儿,十分惊讶。这时,双儿上前跪下磕头,道:“婢子双儿,叩见少奶奶。”方怡一听,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急忙闪身,道:“你……你叫我甚么?我……我……不是的。”然后她回头白了韦仁一眼,道:“你肯定是早忘了我,自然想不到是我请你。”韦仁笑道:“我怎会有一刻忘了你?早知是你叫我啊,别说喝酒,就是喝马尿,喝毒药,那也是随传随到,没片刻停留。”方怡望着他,道:“那好,现在我就请你跟我去一个地方。行吗?”韦仁又握住她的手,道:“老婆有旨,哪敢不遵!”方怡听了媚笑连连。

双儿给那些汉子解了穴道。方怡命人牵一匹马给韦仁骑,让双儿坐了她的小车,自己乘马和韦仁并骑而行,迎着朝阳缓缓驰去,众汉子随后跟来。待他们这路人走了不久,又是一队人马,大约有三十多乘马从这里驰过,跟了上去。

一路上,韦仁和方怡俩人一直低声交头接耳,好不亲热。不多时已走了十余里,早绕过了北京城,一直是向东而行。韦仁问道:“咱们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快到了吗?”方怡愠道:“刚才你不是说了,愿意陪我到如何地方,怎么刚走没多远,便反悔了!”韦仁急忙做了个鬼脸,笑道:“好、好、好!我不再问了。听你的,就是到天涯海角都行!”方怡这才又恢复脸上的笑容,道:“你放心!那可是个神仙的去所。”

果然,韦仁再也未问要去何方。到了一个大镇后,韦仁见方怡骑了大半日马,双颊红晕,渗出细细的汗珠,便在镇上雇了一辆大车。于是,俩人弃了马屁,一起坐到车中。这时,韦仁便将方怡搂着怀中,方怡也没有拒绝。两人说着情话,韦仁搂住她腰,见她一时轻嗔薄怒,一时柔语浅笑,说不出的娇美可爱,不由得动情。俩人情到浓处,韦仁低下头去,开始亲吻着她,方怡也不抗拒。韦仁只觉得双手间柔腻温软无比,只是未能逾越最后的防线而已,车厢内顿时一片春意。

“身处温柔乡,云山不知处。”一行人又向东行,一路上天天行了又宿,宿后又行。终于,在一日傍晚,车马到了大海之滨,方怡将头靠在他肩头,携着他手,走到海边,轻轻的道:“好弟弟,我和你驾船出洋,四海遨游,过神仙一般的日子,你说好是不好?”

这时,海面上散散落落的停着四艘大船。其中一首船上的水手见到方怡的下属手挥青巾,便放了一艘小船过来,先将韦仁和方怡接上大船,再将余人陆续接上,然后便扬帆出海。

待韦仁他们的船变成一个小点后,这时,原本停在海岸附近的三艘船一起升帆,汇聚在一起,远远跟着驶出。

舟行中生涯,又别有一番天地。方怡总是陪着他要不偎倚窗边欣赏海天美景,要不坐在船头垂钓海鱼,要不回到船舱喝酒猜拳,言笑不禁,直到深夜,服侍他上床后,才到隔舱安睡,次日一早,又来帮他穿衣梳头。日子过得好不舒心。

就这样,舟行碧海上数日。直到这日,驶近一个岛屿,但见岸上树木苍翠,长长的海滩望不到尽头,尽是雪白细沙。方怡道:“坐了这几日船,头也昏了,我们上去瞧瞧好不好?”韦仁喜道:“好啊,我还没看过海岛了!”

于是,两人坐小船上了岸,脚下踏着海滩的细沙,鼻中闻到林中飘出来的阵阵花香,恍如仙境一般。两人携手入林,忽听草中簌簌有声,跟着眼前黄影闪动,七八条黄中间黑的毒蛇窜了出来。韦仁叫道:“啊哟!有蛇!”连忙拉了方怡转身便走,只跨出一步,眼前又有七八条全身血也似红,长舌吞吐的蛇挡路。韦仁见这些蛇都是头作三角,显具剧毒,心中还是有些惧怕。他拉着方怡,疾奔而去。没想到,跑没到几步,只觉得头颈中一凉,一条毒蛇从树上挂了下来,缠住他头颈,只吓得他魂飞天外,大声惊叫。方怡忙伸手去拉蛇身。韦仁叫道:“使不得!”那蛇转过头来。一口咬住了方怡手背,牢牢不放。韦仁急挥匕首,将蛇斩为两段。便在此时,两人腿上脚上都已缠上了毒蛇。韦仁挥匕首去斩,只觉左腿上一麻,已被毒蛇咬中。俩人忙挥舞兵刃斩杀群蛇,谁知林中毒蛇愈来愈多,两人挣扎着出林,身上已被咬伤了七八处。韦仁只觉头晕目眩,不一会儿,便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向后摔倒。

第八十二回 浪卷神龙换日月(二)

待得韦仁从昏迷中醒来,只觉xiōng口剧痛,唇燥舌干得很,他忍不住张口呻吟。

隐约间,耳边听得有人说道:“好啦,醒过来啦!”这时,意识已经逐渐恢复过来,“真*妈的!为了计划,差点连老命都丢了。要是没有完成计划,那可得不偿失啊!”暗思量中,韦仁缓缓睁眼,见有人拿了一碗药,喂到他嘴边。这药腥臭异常,但是韦仁知道那是救命之药,他毫不犹豫便都喝了下去,入口奇苦,喝完药后,道:“多谢救命之恩,我……我那姊姊可没事吗?”那人道:“幸喜救得早,我们只须迟来得片刻,两个人都没命了。你们忒也大胆,怎地到这神仙岛来?”韦仁见自己睡在床上的被窝之中,全身衣服已然除去,双腿兀自麻木。

那汉子相貌丑陋,满脸疤痕,但是言语却很和善,见他发问,韦仁吁了口气,道:“船上水手说道,这岛上有仙果,吃了长生不老。看来这些水手是不怀好意。哎呀!不好,船上我还有同伴,莫要……”没等韦仁说完,那丑汉道:“那船早在三天之前便已开走了。”韦仁不解,不由得大急道:“三天之前?”那丑汉道:“你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日三夜!此时着急也已无用,你好好休息。这岛上的毒蛇非同小可,至少要服药七日,方能消毒。”说完便离开。

在姓潘的丑汉照料下,韦仁已经恢复的不错。在此期间,他还去看了方怡。到得第六日上,那姓潘的领了一个四十来岁年纪,,神情和蔼可亲的文士来看他。据介绍这人是他们大夫,姓陆。陆先生给他看了伤,取出三颗药丸,道:“你每日服一颗便可。”同时,他还邀请韦仁和方怡到他家做客。韦仁答应了,并深深致谢。

傍晚时分,陆先生派了两乘竹轿来接韦仁和方怡。两乘竹轿沿山溪而行,大约走了七八里,来到三间竹屋前停下。那屋子的墙壁屋顶均由碗口大小的粗竹所编,看来甚是坚实。这时,陆先生和其妻子迎了出来,请二人入内。那妇人拉着方怡的手在厅中说话,而陆先生邀韦仁到书房去坐,书房中竹书架上放着不少图书,四壁挂满了字画,看来这陆大夫是个风雅之士。

陆先生请韦仁鉴赏书画,在前世,韦仁作为大学生,在古代书法、绘画上还是有些习猎,但是那仅是爱好而已,又任何能和陆先生这样博学之士相提并论。

韦仁在陆先生的指引下,先后看了几幅山水、鸟兽画卷及石鼓文、石刻拓本和草书立轴。起先,韦仁还能说出个一二,让陆先生有些满意。但是,越到后边韦仁说出的话语,便让陆先生眉头越皱越紧。

这时,陆先生突然指着一幅字道:“这一幅全是甲骨古文,兄弟学浅,一字不识,要请韦公子指点。”韦仁见纸上一个个字都如蝌蚪一般,果然是五台山那石碣上所刻文字。他立即装作似曾相识的模样,走看右看的,突然说道:“这几个字我倒是在哪里见过。对了!胖头陀……胖头陀在哪里?”陆先生原本以为韦仁是真正认识这蝌蚪古文,正脸露喜容,没想到韦仁竟然突然冲口而出胖头陀的名号,吃了一惊,退后数步,颤声道:“你……你已经知道了?”见韦仁点了点头,陆先生脸色郑重,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很好。”走到书桌边,磨墨铺纸,拿起狼毫笔,说道:“请你将这些蝌蚪古文,一字一字译将出来。”

韦仁走到书桌的椅子前坐下来,伸手拿起桌上的镇纸玩耍起来,道:“陆先生,毕竟是你救过我的命。我就和你说实话的,这些弯弯曲曲的东西,它认得我,我可不认得它!当时在五台山,是被胖头陀受制,为了逃命糊弄他的而已!”

听完韦仁说的话,陆先生脸上立显惊慌的神情,手中的狼毫跌落在白纸之上,顿时溅得墨汁四散,顷刻间他脸上的惊恐变成愤怒,他怒笑道:“好,原来胖头陀上了你的大当。可是此事已经禀报了教主,现在已是覆水难收呢。你这小贼!”他突然一跃而前,双手掐住韦仁的头颈,越收越紧,咬牙切齿的道:“你害得我们蒙骗教主,人人给你累得死无葬身之地!好吧!大家一起死了干净,也免得受那无穷无尽的酷刑。”

韦仁给他掐得透不过气来,满脸紫胀,伸出了舌头。过了一会,陆先生慢慢冷静下来。他知道此事干系异常重大,即便此时将这小贼掐死,也是无济于事的。只好另想办法,思量到此,陆先生只好放开了手指,双手一推,将韦仁摔在地下,恨恨出房。

韦仁揉了揉脖颈被掐住的地方,暗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敢讲我怎么样!”于是,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好一会,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他睁开眼,见门缝中透进灯光。待竹门开处,只见陆先生持烛进房,侧头向他凝视了一会后,叹气道:“你想必饿了。走吧,咱们吃了饭再说。”

客堂中桌上已摆了四菜一汤,有**有鱼,甚是丰盛。跟着方怡由陆夫人陪着出来,四人共膳。饭罢,陆先生又带他进书房。陆先生没有再理韦仁,而是眼望窗外,凝思半晌,左手拿了烛台,走到那幅蝌蚪文之前,仔细打量,其口中念念有辞,回到桌边,取过一张白纸,振笔疾书。然后拿着纸,又来到那幅蝌蚪文之前,仔细比对,再在纸上一阵涂改,回头又看那幅蝌蚪文字,认真沉思半天,又在纸上一阵涂改,喜道:“行了!”最后,陆先生又取过一张白纸,仔仔细细的誊抄一遍,并边写便轻声诵咏了一遍。

韦仁进屋后便独自在一旁的椅子坐下,默不作声。他知道,陆先生此刻正在编造那石碣上的文章了。看样子,他已经编好了。

果然,陆先生拿起誊写好的那篇文章,脸上神色十分得意,微笑着对韦仁说道:“韦公子最好将这篇碑文读得滚瓜烂熟,待洪教主召见之时,背诵如流,洪教主一喜欢,自然大有赏赐。如有差错,恐怕难逃我神教的最为严厉的处罚。那可是……嘿嘿嘿!”说到这,陆先生脸上露出狠毒残酷的笑容。

韦仁双眼一翻,假装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陆先生不容置否,道:“我现在读一句,韦公子跟一句,总须记得一字不错为止。‘维大唐贞观二年十月甲子,特进卫国公李靖,右领军大将军宿国公程知节,光禄大夫兵部尚书曹国公李绩、徐州都督胡国公秦叔宝会于五台山锦绣峰,见东方红光耀天,斗大金字现于云际,文曰:‘千载之下,爰有大清。东方有岛,神龙是名。教主洪某,得蒙天恩。……’”

事到临头,韦仁只好跟着背诵。可是这篇短文虽只寥寥数百字,但所有句子都十分拗口,韦仁背起来也是十分吃力。不过,韦仁前世也是经历了共和国严酷的“应试”教育培养的,又经过了“黑色六月”独木桥的残酷搏杀,最终突围成功的人士,这“背”功力还是非凡的。在陆先生不怕厌烦的教导,他仅用了十数遍,便将它背得一字无误。这让陆先生有些惊艳。

当晚他睡在陆先生家中,次晨又再背诵。陆先生听他已尽数记住,甚是欢喜。于是取过纸笔,将一个个蝌蚪字写了出来,教他辨认,哪一个是“维”字,哪一个是“贞”字。这就有些难度,但是又能如何阻难住韦仁攀登高山的脚步了。最终,韦仁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便将它们全部拿下。陆先生见状心中暗喜,心中的恐慌也减轻不少,对韦仁的态度便越来越好。

从这以后,陆先生明天一边陪着韦仁反复背咏短文、认记古字,一边好茶、好酒、美食伺候着。数日后,韦仁身上毒蛇所噬的伤口好全了。

这天,陆先生正持笔在写字。忽听得门外胖头陀的声音说道:“陆先生,教主召见韦公子!”陆先生脸如土色,手一颤,一枝醮满了墨的毛笔掉在衣襟之上。

一个极高极瘦的人走进书房,正是胖头陀到了。胖头陀见到陆先生的神色,以为大事不妙,喃喃自语:“我早该知道这小鬼是在胡说八道,偏是鬼迷了心窍,要想立什么大功,以求自保,不料反而死得更加早些。”陆先生冷笑道:“这时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你不过是光棍一条,可我姓陆的有一家八口了。‘是福躲不过,是祸躲不过走’走吧!今天咱哥俩一起蹚蹚这龙潭。”胖头陀一声长叹,道:““陆兄,事已至此,你我同生共死,大丈夫死就死了,又有何惧?”

韦仁在一旁拍手道:“胖尊者这话说得是,是英雄好汉,怕甚么了?”

陆先生冷笑一声,道:“无知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等到你知道怕,已然迟了。”出神半晌,道:“胖尊者请稍待,我去向拙荆吩咐几句。”过了一会,陆先生回入书房,脸上犹有泪痕。胖头陀道:“陆兄,你的升天丸,请给我一粒。”陆先生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红色药丸给他,说道:“这丸入口气绝,非到最后关头,不可轻举妄动。”胖头陀接过,苦笑道:“多谢了!胖头陀对自己性命也还看得不轻,不想这么快就即升天。”说完,他左手一把将他抱住,喝道:“走罢!”迈开大步,向东急行,顷刻间疾逾奔马。

陆先生跟在他身畔,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韦仁见他显得毫不费力,却和胖头陀并肩而行,竟不落后半步。三人向着北方一座山峰行去。转过了两个山坡,直上峰顶。这时山道狭窄,陆先生已不能与胖头陀并肩而行,落后丈许。胖头陀将嘴凑在韦仁耳边,低声问道:“你那部《四十二章经》呢?”韦仁道:“少林寺十八罗汉拿了经书,自然去交了给他们方丈。”胖头陀一听沉思一下,对韦仁低声道:“待会见了教主,可千万不能提到此事。否则教主逼你交出经书来,你交不出,教主他老人家非将你丢入毒蛇窠不可。”

韦仁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陆先生说道:“陆先生,现在咱三人可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胖头陀和陆先生都默不作声,过了一会,两人齐声长叹。

又行了一顿饭时分,到了峰顶。这时,钟声当当当响起,胖头陀一听,道:“教主集众致训了!”说罢,立即与陆先生向竹屋中奔去。

这时,只见四面八方有人走向竹屋,胖头陀和陆先生带着韦仁走进屋去。过了一条长廊,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大厅。这厅硕大无朋,足可容得千人之众,给人一种肃然生敬的感觉。

第八十三回 浪卷神龙换日月(三)

大厅前方居中并排放着两张竹椅,铺了锦缎垫子。两旁站着数十人,有男有女,年纪轻的三十来岁,老的已有六七十岁,身上均不带兵刃。厅中按五个方位,分站着一群群少年男女,他(她)们衣着分为五色,其中,青、白、黑、黄四色的都是少年,穿红的则是少女,背上各负长剑,每一队约有百人。大厅中聚集着五六百人,竟无半点声息,连咳嗽也没一声。

在钟声先后奏响的庄严肃穆下,首先是十名衣分五色,三十岁左右的执法汉子走出,分站两张椅旁。然后是在厅上众人的跪迎之下,在众人齐声咏颂赞言:“教主永享仙福,寿与天齐。”声中,从内堂迎来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二人入座。在胖头陀的拉扯之下,韦仁只好加入跪迎之列。

又是一阵铃声又响,众人这才慢慢站起。

这会,韦仁仔细端详,只见那男的年纪甚老,白鬓垂xiōng,脸上都是伤疤皱纹,丑陋已极,他知道这就是“神龙教”教主洪安通。那女的却是个二十三四岁的美貌少妇,只见微微一笑,媚态横生,艳丽无匹。韦仁不由得心中暗赞:“果然艳媚无比。这苏荃可真是女人中的尤物!不知……”他一直色迷迷的盯着苏荃,苏荃早已注意他了,见他小小年纪也是这份模样,不由得暗自好笑,脸上自然便媚态十足,这可将韦仁整个迷住了。你看他嘴边竟然流出了哈喇子。他连青衣汉子踏上手捧青纸,高声诵出话语都没听见。最后还是厅上众人高声齐声念道:“众志齐心可成城,威震天下无比伦!”在巨厅中回响的震耳声音,这才将他从沉迷中吓醒来。

韦仁心中暗惊道:“这苏荃的媚功太厉害了!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在厅中,那青衣汉子还在继续念那“神龙教”教主宝训,他念一句,众人跟着读一句。待众人念毕,又是齐声叫道:“教主宝训,时刻在心,建功克敌,无事不成!”那些少年少女叫得尤其起劲。洪教主一张丑脸上神情漠然,他身旁苏荃却笑吟吟地跟着念诵。

众人念毕,大厅中更无半点声息。

此时,苏荃眼光扫过,望着左首一名黑衣老者,脸上笑容不息,让他黑龙门掌门使交出《四十二章经》。

黑龙使走出来,躬身用他害怕得微微发抖的语音回禀道,黑龙门已查到了四部经书的下落,正在设法取到经书,奉呈教主和夫人。

苏荃微笑地指责,黑龙使在得到多次宽限时限的隆恩下,竟然还是推三推四,不肯出力,因此质疑他对教主的忠心。黑龙使连忙表示忠心,接着强调事情的棘手,并说出派去宫里的六人之中,已有邓炳春、柳燕二人殉教身亡,所以恳请教主和夫人在宽限时日。

苏荃没有继续理会黑龙使,而是向站在人群中韦仁媚然笑着招了招手,笑道:“小弟弟,你过来。”

苏荃左手抬起,向韦仁,韦仁装作惊讶的指着自己,疑惑地问道:“我?”苏荃脸上媚笑更甚,让周近之人心中微波荡漾起来,她笑道:“对啦,是叫你。”韦仁于是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说道:“教主和夫人永享仙福,寿与天齐。”苏荃笑道:“教主,这小子倒是乖巧。是谁教你在教主之下,加上了‘和夫人’三个字?是不是陆高轩啊?”

韦仁摇头道:“陆先生并没有教小的。依小的看来,教主只有在夫人的相伴之下,寿与天齐才有趣味,否则就是再过得一两百年,教主又有何乐趣可言?”苏荃一听,笑得宛似花枝乱颤,就连一直沉默不语洪教主也不禁莞尔,手捻长须,点头微笑。

苏荃笑问道:“你姓韦,从皇宫里来的,而且是侍奉皇上的,是不是?”韦仁答道:“是啊。”苏荃道:“不知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名叫柳燕的胖姑娘,听说她在皇太后身边伺候?”韦仁作思索状片刻后,点头道:“皇太后的‘宁寿宫’中是有这么一个胖宫女。她经常到”苏荃笑吟吟的问道:“你知道,她经常干些什么?”韦仁道:“她是‘宁寿宫’中的人,在宫里地位不低,我见了她也要让她三分。她平日里干些什么,我实在不是很清楚。不过她很好吃,这我是知道的。据我手下的人禀告,她经常打着皇太后的名义,到小的管辖的尚膳监里来,来骗吃骗喝的。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夫人,看来,这柳燕不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韦仁说得越多,苏荃脸上的笑意越浓,而黑龙使脸上恐惧的神情也越深。他知道越说得活灵活现,诸般细微曲折的地方都说到了,旁人越是相信。

黑龙使一听,身子发颤,双膝一曲,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属下……属下督导无方,罪该万死,求教主和夫人网……网开一面,准属下将功赎罪。”

苏荃微笑道:“将功赎罪?你派去的人,不用心尽力教主办事,每日只会混吃混喝。”黑龙使又连连磕头,额头上鲜血涔涔而下。苏荃冷笑道:“我看你黑龙使这职位,早些不干,岂不快活?”黑龙使抬起头来,望着洪教主,哀声道:“教主,你对老部下,老兄弟,真没半点旧情吗?”

洪教主脸上神色木然,淡淡的道:“咱们教里,老朽胡涂之人太多,也该好好整顿一下才是。”黑龙使叹了口气,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说道:“拿来罢!”

厅口四名黑衣少年快步上前,手中各托一只木盘,盘上有黄铜圆罩罩住,走到黑龙使之前,将木盘放在地下,迅速转身退回。厅上众人不约而同的退了几步。

黑龙使脸色灰白,伸手提起铜盖顶,盘中一物突然窜起。说时迟那时快,白光一闪,斜刺里一柄飞刀激飞而至,将那物斩为两截,掉在盘中,蠕蠕而动,却是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

厅中众人顿时一片惊呼。这时,苏荃突然站起,双手一挥。只听得刷刷刷刷,长剑出鞘之声大作,数百名少男少女奔上厅来,将五六十名年长教众团团围住,他们各占着方位,或六七人,或八九人分别对付一人,长剑分指要害,那数十名年老的顷刻之间便被制住。一名黑须道人哈哈大笑,说道:“夫人,那条五彩神龙,是我无根道人杀的。你要处罚,尽管动手,何必连累旁人?”苏荃微笑道:“道长,教主待你不薄吧?委你为赤龙门掌门使高职,你为什么要反?”无根道人道:“属下没有反。只是黑龙使张淡月有大功于本教,属下大胆向教主和夫人求个情。”苏荃笑道:“倘若我不答应呢?”无根道人道:“属下求教主开恩,请将我们这些老人尽数开革出教吧。”苏荃冷笑道:“看来道长想要逼迫教主啰!。全教上下对教主都应忠心耿耿,就是老人忠于教主,教主自然仍旧当他好兄弟,决无歧视。现在我们来问一下,哪一个忠于教主的,举起手来。”

话音刚落,整个厅内的人都一齐举起左手,其中,包括无根道人和韦仁,大家同声道:“忠于教主,决无二心!”苏荃点头笑道道:“那好得很啊,原来人人忠于教主,连这个新来的小弟弟,虽非本教中人,居然也忠于教主。”韦仁心道:“我这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苏荃道:“好!大家都忠心。这样,众位老兄弟只好暂且委屈一下,都绑了起来,咱们得好好查问查问。”数百少年男女齐声应道:“是!”

一名魁梧大汉叫道:“且慢!”他正是白龙使钟志灵,苏荃见他反对,眼中闪烁过一阵杀气,脸上神色仍是娇媚万状。她说道:“很好,很好,唉,我倦得很。”这几个字说得懒洋洋地,哪知道竟是下令杀人的暗号。站在钟志灵身周的七名白衣少年一听,长剑同时挺出,一齐刺入钟志灵身子。

七剑拔出,他身上射出七股血箭,溅得七名白衣少年衣衫全是鲜血。钟志灵叫道:“教主,你……好忍心!好……”倒地而死。七名少年退到廊下,行动极是整齐。

教中老兄弟都知白龙使钟志灵武功甚高,现在竟无丝毫抗御之力,而教主却是神色木然,毫无反应,无不感到心中寒栗。

这时,一个细眼尖脸的老者站出来,躬身说道:“钟志灵反叛教主和夫人,处心积虑,由来已久,实是罪不可赦。如此轻易将他处死,那是万分便宜了他。教中兄弟,无不感激教主和夫人的恩德。”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高瘦汉子怒吼一声,他无视身旁七八把长剑,突然双手向外疾分,猛地扯破身上的长袍,手臂一振,两片长袍横卷而出,已将身边的长剑荡开,青光闪动,手掌中已多了两柄尺半长的短剑。嗤嗤之声连响,八名青衣少年xiōng口中剑,尽数倒地,伤口中鲜血直喷。这几下手法之快,直如迅雷不及掩耳。

苏荃一惊,双手连拍。二十余名青衣少年挺剑拦在青龙使身前,又团团将他围住。这汉子并不畏惧,只好放声哈哈大笑。笑声中,忽听得呛啷啷呛啷啷之声大作,大厅中数百名少年男女手中长剑纷纷落地,所有人随即只觉头昏眼花,立足不定。功力稍差的先行摔倒,跟着余人也摇摇晃晃,倒了下来,顷刻之间,大厅中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第八十四回 浪卷神龙换日月(四)

在青龙使的笑声中,苏荃身子一软,从竹椅中滑了下来。她惊呼道:“青龙使,你竟然敢……”

那青龙使却昂然挺立,狞笑道:“教主,你没想不到也有今日罢?”于是,他提着两柄短剑,踏着地下众人身子,向洪教主走去。

洪教主哼了一声,道:“那也未必!”伸手抓住竹椅的靠手,喀喇一声,拗断了靠手。青龙使登时变色,吓得退后两步。可是,洪教主却“嗯”的一声,突然从椅上滑下,坐倒在地。

青龙使一见大喜,忙抢上前去。这时,洪教主蓦地挥手一掷,只听呼的一声,一物从他手中飞出,挟着一股猛烈之极的劲风,闪电般向青龙使xiōng口飞来。青龙一惊急忙挥动右手短剑斩出,可是洪教主这一之掷劲非同小可,青龙使虽然将那物斩断为两截,但是那上半截余势不衰,扑的一声,插入青龙使xiōng口,撞断了五六条肋骨,直没至肺。青龙使一声大叫,身子晃了两下,手中短剑跌落在地。他的身子摇摇晃晃,犹似喝醉了一般,一手扶住柱子,不住咳嗽。插在青龙使身上的断物,正是刚才洪教主从竹椅上抛下的靠手,可见他的功力高深莫测,怪不得为胖头陀、陆高轩这些高手所畏惧。

洪教主右手撑地,想要挣扎着要站起身,但右腿还没站直,双膝一软,倒地滚了几滚,摔得狼狈不堪。这一来,人人知道教主和自己一样,同样中毒很深,筋酥肉痹。此刻,大厅上数百人尽数倒地,却只一人站直了身子,便显得鹤立**群。

此人正是韦仁。韦仁知道,青龙使这是使用了暗涂抹在短剑上的“百花腹蛇膏”。这“百花腹蛇膏”,常人闻了只能事精神舒畅,可它一碰到“雄黄药酒”,便会使人筋骨酥软。

陆高轩是“神龙教”医道最高之人,他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的脸上现喜色。

这时,青龙使慢慢俯身拾起一柄长剑,然后一步步向洪教主走去,恶狠狠地说道:“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还是中了洪安通的毒手。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杀了这个恶贼……”

突然,厅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许兄弟,你去杀了洪安通,大伙儿奉你为神龙教教主。大家快念:咱们奉许教主号令,忠心不贰。”说话的正是刚才表功献媚的细眼尖脸的老者。听了他的话语,便有数十人跟着念了起来:“咱们奉许教主号令,忠心不贰。”其中,有些声音坚决,有些显得迟疑,颇为参差不齐。

青龙使走得两步,咳嗽一声,身子晃几下,他受伤极重,但勉力挣扎,说什么要先杀了洪教主。

苏荃忽然格格一笑,说道:“青龙使,你没力气了,你腿上半点力气也没了,你xiōng口鲜血涌了出来,快流光啦。你不成啦。坐下罢,疲倦得很,坐下罢,对了,你放下长剑,坐下休息一会。”越说声音越是温柔娇媚。在这魔音般的腻语中,青龙使又走得几步,终于慢慢坐倒,铮的一声,长剑脱手落地。

黄龙使眼见青龙使再也无力站起,于是立刻又反口大骂起来。这种反复小人行为,为厅中众人不齿得很,纷纷出声斥骂。这时,那青龙使许雪亭摇摇晃晃的又待站起,眼见这场争斗不知鹿死谁手,众人,忙住了口。那苏荃见状,又柔声说话,在她的话语中,最终他还是坐倒在地,这一次再也站不起来。

青龙使心中雪亮,自己只要一坐不起,杀不了教主,数百人中以教主功力最为深厚,身上所中之毒定是他最先解去,那么一众老兄弟人人无幸,尽数要遭他毒手,说道:“陆……陆先生,我动不了啦,你给想……想……咳咳……想个法子。”陆先生道:“韦公子,这教主十分狠毒,待会他身上所中的毒消解,便将大伙儿杀死,连你也活不成,你快去将教主和夫人杀了。咱们一定奉你为教主,听你号令。”

蓦然,听到苏荃柔声道:“小兄弟,你说我生得美不美?”声音中充满了销魂蚀骨之意。韦仁一听,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转头便欲向她瞧去。

此时,胖头陀断喝一声:“害人精,看不得!”韦仁一凛,紧紧闭住了眼睛。

苏荃继续轻笑道:“小兄弟,你瞧啊,向着我,睁开了眼。你瞧,我眼珠子里有你的影子!”韦仁一睁眼,见到苏荃眼波盈盈,全是笑意,不由得心中大荡。他暗自警醒,立即运起心法,这才稳住自己的心神,强行将自己的眼睛从她身上移开。

忽然左侧有个清脆的声音说道:“韦大哥!杀不得!”这声音极熟,韦仁心头一震,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名红衣少女躺在地下,秀眉俊目,正是小郡主沐剑屏。他急忙走过去,俯身将她扶起,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沐剑屏全身软得便如没了骨头,将头靠在他肩上,小口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如杀了教主和夫人,我就活不成了。韦仁低声笑道:“好老婆,你放心!有你老公在,一定会救你的。”说完,他在她左颊上亲吻了一下。沐剑屏大羞,满脸通红,眼光中露出喜色,点头不在出声了。

韦仁将沐剑屏轻放在地下,转头说道:“陆先生,这教主、夫人是杀不得的,上天都说了,教主和夫人永享仙福,寿与天齐,我怎敢害他们性命?”陆先生大急,叫道:“碑文是假的,怎作得数?别胡思乱想了,快快将他二人杀了,否则大伙儿死无葬身之地。”

韦仁边走边摇头道:“陆先生,你不可说这等犯上作乱的言语。你有没有解药?咱们还是赶快为教主和夫人解毒吧。”

苏荃柔声说道:“对啦,小兄弟,神龙教有了你这样一位少年英雄,真是大家的福气。”这几句话说得似乎出自肺腑,充满了惊奇赞叹之意。韦仁笑道:“夫人,我可不是神龙教的人。”

苏荃笑道:“那再容易也没有了。你现下即刻入教,我就是你的接引人。教主,这位小兄弟为本教立了如此大功,咱们派他个什么职司才是?”

教主道:“白龙门掌门使钟志灵叛教伏法,咱们就升她为白龙使。”

苏荃笑道:“好极了。小兄弟,教主之下便是五门掌门使,你年纪轻轻便被委以重任,足见教主对你倚重之深啊!”

陆先生见韦仁渐要被苏荃说服,不由得大急,叫道:“韦公子,你别上他们的当。就算你当了白龙使,他们一不喜欢,若要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白龙使钟志灵便是眼前的榜样。你快去杀了教主和夫人,大家奉你为神龙教的教主便了。”胖头陀、许雪亭、无根道人等“神龙教”老教众此时纷纷道:“对,对,我们齐奉韦公子为神龙教教主,大伙儿对你忠心耿耿。”

韦仁一听当下伸了伸舌头,笑道:“教主我是当不来的,你们说这种话,没的折了我的福份,而且有点儿大逆不道。这样罢,教主、夫人,陆先生、青龙使,咱们现在就说好,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一切既往不咎,大家言归于好,和和气气,岂不是好?”洪教主不等陆先生开口,立即说道:“好,就是这么办。白龙使劝我们和衷共济,不咎既往,本座嘉纳忠言,今日厅上一切犯上作乱之行,本座一概宽赦,不再追究。”

韦仁喜道:“青龙使,教主答应了,那不是好得很吗?”陆先生等人眼见韦仁无论如何是不会去杀教主了,只好长叹一声不已。

这时,韦仁已走到苏荃身边。只见她半坐半卧的靠在竹椅上,全身犹似没了骨头一般,xiōng口微微起伏,双颊红晕,眼波欲流,真是媚态万千。

“夫人如此国色天香、富贵典雅,现在这样实在是不妥得很。恕小的冒犯之罪,现在就将您扶起来。”韦仁温柔地对着苏荃笑道。说着,他俯下身去,双手环抱起苏荃的娇躯,温香软玉入怀,望着怀中的玉人,生得黛眉凤目,挺鼻樱唇,肤色似雪,貌似鲜花般艳丽。韦仁将苏荃抱到椅中放好。苏荃朝他柔声道:“白龙使,你去将教主也扶到椅中做好,再去问陆高轩要解药,给我们解毒!”

“谨遵夫人圣谕!”韦仁走到洪安通身边,躬身道:“教主,小的无礼呢!”说着,韦仁弓着身子凑向洪安通。

“啊!你敢……”蓦地一声凄烈的惨叫声传来,接着“嘭”的一声响声,随着,只见韦仁的原本供着的身子朝后退了四五步。众人仔细望去,顿时惊叫声纷起。

“啊!”

“教主!”

“这个小贼竟然敢下毒手!杀了他!”

“好啊!洪安通,你也有今天!”

“韦大哥!你怎么样?”

只见,洪安通此时正用双手捂着脖颈,但是如何能够阻得住,那通红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他瞪圆着双眼,用不可思议又愤怒的目光直视的韦仁。

韦仁在动手之前,一直用谎言迷惑着洪安通,最大限度地减少他的防备之心,但是,没想到洪安通的武功果然到了神鬼不惊的境界,他临死致命一击,还是将早已运功于全身的韦仁,击得血气翻涌不已。还好他的功力不浅,加之宝甲护体,得幸未受内伤。他手中的匕首正在滴滴的往地上滴着血珠。

韦仁暗中深吸一口气,运功将体内涌动的气血抑制住。他将洪安通瞪视着自己,一直不肯断气,便出声道:“洪教主,你知道吗?今天的一切其实都是教主夫人安排的!”

“阿荃!你……”洪安通一听,原本慢慢散去的眸光,突然又凝聚起来,他转过头望着苏荃,眼睛里充满了不相信的眼色。

惊讶的神情还没有完全从苏荃那美艳的脸上散去,她遇到洪安通望来的眸光,她的眼中此刻根本没有平日里的娇媚神情,除了一丝的同情外,更多的是厌恶、憎恨的目光。她咬着牙关,没有做任何的回应。

“你这该死的贱妇……”洪安通怒吼道,他的身子不可思议地从地上跃起,向苏荃扑来。此刻他的行动竟然迅捷之极,左手抓住了她右臂,右手便掐住在她颈中,喝道:“你说,你说,你反不反?你说不反,我就饶了你。”

苏荃缓缓道:“很久很久以前,我心中就在反你了。自从你逼我做你妻子那一天起,我就恨你入骨。你……你杀死我好了。”洪安通脖颈上的鲜血不断的流到她头上、脸上,苏荃瞪眼凝视他,竟是目不稍瞬。洪安通大叫:“叛徒,反贼!你们个个人都反我,我……我另招新人、重组神龙教!”右手运劲,洪夫人登时透不过气来,伸出了舌头。她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威风了一世,也……也该够了!”

洪安通听到这话,体内的最后一口真气也消得无影无踪,啪哒一声,摔在苏荃脚边,恶狠狠的道:“我是教主,你们……你们都该听我……听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都反我?你们……你们都不对,只有……只有我对。我要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只有我一人才……才仙福永享……寿……与天……天……天……”最后这个“齐”字终于说不出口,张大了口,就此气绝,双目仍是大睁。

第八十五回 浪卷神龙换日月(五)

韦仁见洪安通气绝身亡,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边,见他的四周流满了鲜血,脖颈处伤口已经没有血液流出,知道他确实死透了。他这才低下身去,伸手将他圆睁的双目合上。

他回头望了苏荃一眼,见她原本高傲的眼睛中望着自己,竟然带有丝丝的惧意,不由得心中暗乐。

他站直身子,环视了厅中众“神龙教”教众,目光中带有威严和冷峻。不论是胖头陀、陆高轩等老教众,还是瘫满在地的年轻教众,此刻遇到韦仁的目光,对于他表现出的一言一行,都感到从心里冒起一股寒意。

那黄龙使最先反应过来,只见他大声喊道:“韦公子,为解决众人性命,冒险将那洪老贼除掉。刚才咱们不是有言在先,只要韦公子除掉了洪老贼,便尊他为新教主。咱们可不能言而无信啊!大家快念:咱们奉韦教主号令,忠心不贰。”在黄龙使说完之后,大厅立刻响起洪亮的声音,跟着念了起来:“咱们奉韦教主号令,忠心不贰。”其中,包括胖头陀、陆高轩等教中高手。

“哈哈哈!很好!希望你们能够真心实意效忠本教主!可不要欺负我年少啊!”韦仁大笑后,再次用严厉的目光扫视全场,重点是胖头陀、陆高轩及几个掌门使,冷笑道。

说完,他走到厅外,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用火石点燃引线,然后把它抛入空中。只听到“咻”的声响,那物带着响亮的长啸声飞上半空,再“啪”的一声炸成五彩火花。原来是一个信号。

韦仁释放信号后,便绕到厅后,在装满了清水石缸中,用瓢舀了一瓢清水,回到厅中,喂给沐剑屏喝下。陆高轩一见他竟然知道解除“百花腹蛇膏”的办法,他原本不相信韦仁嘴中说的,除掉洪安通是教主夫人苏荃的安排,现在见到韦仁知晓“神龙教”的秘法,使他不由得不信韦仁的话语。于是,他对韦仁的敬畏之心又增加了数分,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原来在自己心目中一直只是一个谎话连篇、一无所长的废物,没想到就在那一瞬间,他便变成魔界的恶魔,怎么不让人畏惧呢!

沐剑屏饮了冷水,便即呕吐,慢慢手脚可以移动。韦仁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便走到苏荃坐的竹椅前,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将他的嘴儿凑到苏荃耳边,轻声道:“教主夫人,现在就请你履行夫人的职责吧!”说完,亲热的抱着她消失在大厅之外。

沐剑屏待身体完全恢复之后,便到厅外拧来一桶清水。她找到方怡,先将清水喂给方怡喝下,待方怡解完毒后。她又将韦仁交代的话语轻声告诉给了方怡,方怡望着韦仁带着教主夫人消失的身影,不由露出忧伤及愧疚的神情。沐剑屏低声安慰她道:“师姐,你放心!韦大哥说了,一直以来,他都没怪你!你赶快去救双儿,我这就救人去带路!”说完,沐剑屏又救了几名平日里和自己亲近的红衣少女。这些少女知道沐剑屏和新教主的关系,便更加听从她的命令。

沐剑屏带着这几名红衣少女准备好东西后,便下了总坛的山峰,出来蛇林,来到码头边。沐剑屏看到韦大哥所说的三艘飘扬着“仁威”旗号的大船正驶进码头。沐剑屏立即迎了上去,只见从第一艘大船上走下来五六十人,领头的是三名身穿劲装的女子。沐剑屏一看都认识,她们分别是欧阳云、欧阳霞两姊妹,还有韦大哥的师妹云绿绮。

“小郡主!是你!”三女一见沐剑屏,都十分的惊讶。

“小妹见过各位姐姐!”沐剑屏在众女中年纪最小,因此她主动上前行礼道。

“小郡主!别多礼了。事情紧急,咱们还是先办正事要紧。你告诉我,相公现在在哪里?”欧阳云伸手阻止住沐剑屏的行礼,问道。

“韦大哥!他……他还有其他的事情。不过,他让我来迎接各位姐姐,先到‘神龙教’总坛控制住神龙教的教众。”沐剑屏扭扭捏捏地说道。

欧阳云、云绿绮一听柳眉顿时一竖,但是两人都没有出声。这时,三艘大船的武士都已经下船集合,共有一百二十人。欧阳云不敢怠慢,立即让众人服下沐剑屏带来的“雄黄药酒”,然后,率队跟着沐剑屏穿过蛇林,上了山峰,来到“神龙教”的总坛。

一路上,沐剑屏已将韦仁交代的事宜给欧阳云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等来到总坛外,正好遇到方怡救出双儿后也到了。欧阳霞一见双儿十分高兴,立刻给大家进行了介绍。双儿听欧阳霞介绍欧阳云是韦仁的女人,急忙上前给少奶奶见礼。欧阳云红着玉脸受了这礼,这让站在一旁的方怡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

等众人进到大厅之中,欧阳云遵照韦仁的指示,分派人员分别行动,首先将胖头陀、陆高轩等“神龙教”高手周身重要穴道全部封死。其次将人数众多的五色少年教众也制住穴道,再把各色少年分别掺乱出除了红衣少女单独关押外,其他的则分批分开关押起来后,再进行解毒。而胖头陀等人则要等韦仁亲自来处理。

这样,虽然欧阳云带来了百来人,但是等全部处理好,基本上用去了一个多时辰。

这时,只见韦仁走进大厅之中,在他身边依偎着一个女人,手挽着他的胳膊,身子紧紧贴着他。欧阳云见了并没有马上和韦仁打招呼,而是一双俏丽的凤目仔细地端详着他身边的女人。

女人强烈的第六感明确地告诉自己,又一个强劲的同性磁场正罩向自己,那是一种挑衅,是一种威势。她本身就是磁场强大,气势强劲的女人,那肯示弱,立即将原本依偎在韦仁身上的身子挺了起来,将本是高耸的xiōng部挺得更加雄伟,挽着韦仁的双手不由得更加使劲了。

韦仁顷刻间感受到两个女人之间磁场的碰撞,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这时,他的眼睛一瞥还躺在血泊之中的洪安通,脑中立马升起一个转移“战场”的主意。

“怎么回事?”他将苏荃搀住自己的手扒开,指着地上的洪安通,道:“俗话说得好,人死如灯灭。咱们就是再恨他,也不能将他置之不理啊!云儿,你说是不是啊?”

欧阳云见韦仁所指,顿时从“战场”中首先撤离出来,见到地上躺着洪安通,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处置好,因此也没有回话。这时,她身上的气势顿时一泄而空。

而特意换了一身白色长裙的苏荃,她低声对韦仁恳求道:“我跟他总是夫妻一场,让我把他安葬了,好不好?”语声十分温柔。韦仁点头答应了。

苏荃走到洪安通身边,跪下磕了几个头,轻声说道:“你虽然强迫我嫁你,可是……可是成亲以来,你自始至终待我很好。我却从来没真心对你。你死而有知,也不用再放在心上了。”说着站起身来,不禁泪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这时,欧阳云安排四名武士过来抬起洪安通的尸首,跟着苏荃向厅外走去。

在手下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之后,韦仁坐在当中只剩下单独的一把椅子上。欧阳云、方怡等五女便分别在左右的竹椅上坐下,而双儿便悄悄地侍立在韦仁的身后。

韦仁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对方怡说道:“方姑娘,这是你体内所中之毒的解药。你现在就将将它拿去,我韦仁虽然喜欢漂亮女人,可是我从不逼迫别人。在宫中的所作所为,那都是小孩游戏,当不得真的,我在这里取消。现在,你自由了。爱上哪上哪,想喜欢谁就去喜欢谁吧?”

方怡一听韦仁说出的话,俏脸顿时一白,她茫然地望了韦仁一眼,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她哽咽道:“我……我就知道,你会恨我欺骗你的!可是……可是小郡主她……”没说完,方怡便掩面哭泣着跑了出去。

“师姐!”沐剑屏站起身向前追了两步,急忙又收住脚步,用乞求的目光望着韦仁。

韦仁从怀中又掏出一颗药丸,招手让沐剑屏来到跟前,将它们放在她的手中,温柔地笑道:“我的好妹子,我知道你最乖巧,就和双儿一样是最无私地对待我的,这是你的解药,去吧!”

沐剑屏接过解药,羞红着脸高兴的说道:“谢谢韦大哥!”说完,转身向厅外追去。

此刻,坐在一旁的欧阳姊妹和云绿绮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沉思起来。

大厅之内一时间陷入较长时间的沉寂之中。

过了好一会,苏荃从厅外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韦仁左手边的第一把竹椅前。原本坐在竹椅上的云绿绮,见苏荃站在自己面前,默不作声,只是温柔的微笑着望着自己,但是让她感受到一种威势。这样相持了不长时间,云绿绮便败下阵来,她一咬牙站起身来,走到另一侧。欧阳霞见状急忙站起身来,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云绿绮也就不讲客气的坐了下来。当欧阳霞再次坐下时,看到韦仁正用赞许的目光,微笑的朝自己点了点头。小丫头心中升起了甜蜜蜜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在沐剑屏的半拉半拽下,方怡也扭扭捏捏地来到苏荃身边的竹椅下坐下。

“好了!这才是真正的圆满了。”韦仁见状一拍双手,高兴的大声说道。

第八十六回 浪卷神龙换日月(六)

“胖头陀、陆先生不知道你们商量得如何?是选择留在‘神龙教’,还是选择离开呢?”

韦仁在处置好自己的私事后,开始处理“神龙教”的善后事宜。他开诚布公地将自己处置的意见讲了出来,总共两条:一是对于年轻教众,没有商量的余地,那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二是对于胖头陀、陆高轩等“神龙教”创教元老级人物,韦仁则给出了两个选择,留则重用,去则欢送。在答应给他们一个时辰的商量时间后,自己便带着众女离开了大厅。教主夫人跟着韦仁出去时,胖头陀、陆高轩等人注意到她那双美目扫射到自己的目光,那里边夹带着深深的仇恨和厌恶之情,就像严冬里的寒冰,让他们感到背脊上一阵阵的寒冷。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成王败寇’的道理不要我多讲吧!这韦教主虽然年轻,但是大家已经看到了,他足智多谋,能够充分利用咱们教中的矛盾,掌握最佳的时机出手,一举除掉老教主,夺得咱们‘神龙教’数十年创建的基业。”首先出声的正是黄龙使殷锦,他说道:“刚才韦教主所说,这次变故是与教主夫人谋划的,我看未必。但是,教主夫人一直以来,对咱们这些老兄弟是恨之入骨的,尤其是近几年,在洪安通的宠爱下,她大力吸收、提拔少年教众,而教主每每有艰难险要任务,多数是由咱们老兄弟们去出生入死。当年起事,共有一千零二十三名老兄弟,到今日不是命丧敌手,就是被洪安通诛戮的老兄弟比比皆是,原本一起创教打天下的数百名老兄弟,现在只剩区区百来人了。唉!”

“殷锦,你说的都不错。”无根道人喝道:“可你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见风使舵,东摇西摆。老道羞于与你称兄道弟。”

“无根!你就了不起了,刚才你在危急时刻,不也同意拥护韦教主当教主吗?你也不愿意贪生怕死吗?咱们半斤对八两,你也不要五十步笑百步!”殷锦老脸羞红,指着无根道长怒骂道。

陆高轩见两人争吵起来,连忙制止道:“好了!好了!两位哥哥暂且不要争吵,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许大哥,你是什么意见?”

青龙使许雪亭此刻已经身负重伤,自思忖难以活命,但是因为大家均为入教便在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因此强提起精神,沉声道:“我……我今日恐难逃一劫。可是现在洪安通已死,‘神龙教’又落入他人手中,咱们现在又受制于人,实实在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实。他韦……韦教主虽说可去可留,但是教主夫人现在已经跟了韦……韦教主。如果咱们不留下,你们说,谁又能保证能够真正活着离开!”说完,便气喘吁吁,再不能出声了。

其他人听了许雪亭所言,均点头表示赞同。

陆高轩接着说道:“依在下所见,这位韦教主恐怕是老天派下界的振兴‘神龙教’的教主真身。大家不妨想一想,当时黑龙使手下在皇宫内盗经,原本已是胜券在握,为何最后失手,还搭上了两条性命。据事后的汇报分析,韦教主是皇上最为宠幸的,又暗插在宫中的卧底,其中监察后宫也是他的职责所在。那咱们的事多半坏在他的手中,咱们教中的秘密被他查破也不无可能。章老三一行跟踪捉拿韦教主,没想到他首先会使出‘兵分两路’之计,削减咱们的力量,然后又使出‘瞒天过海’之计,混淆咱们的视听,最后逃脱咱们的掌控。胖头陀奉命去五台山捉拿他,却又中了他‘无中生有’之计,将假石碣的拓文当成宝物拿回来,又一次让他得以逃脱。最后,咱们想用‘美人计’诱骗他上当,谁知别人早已识破计谋,并巧使‘连环计’。首先假装中计直入教中总坛,再用‘苦肉计’以身试险,示敌以弱,消除咱们的防备之心。接着‘釜底抽薪’逼得我和胖头陀不得不与之绑缚成为一体。最后,他使出‘上屋抽梯’之计杀死洪教主,又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将咱们一网打尽,使咱们陷于没有退路的困境。这难道还要其它的理由吗?”

一群人听了陆高轩的话语后,再也无人做声。大家盘坐于地,闭目养神,等候着。

过来许久,听得一阵脚步声响。坐在地上人均睁开了双眼,只见韦仁领着众女,身后跟着数十名“神龙教”各门骨干少年教众走进厅内。他们一看便知,韦仁已经收复了“神龙教”。

韦仁走到中间的竹椅前坐下。那些“神龙教”少年教众一齐跪倒,齐声说道:“教主永享仙福,寿与天齐。”

“起来吧!”韦仁皱了皱眉头道:“记住,从今日起,‘神龙教’不再有什么教主宝训,只要大家遵守教规就行。再也不要来这些虚不拉几的东西。以后是‘遵规无罪,违规必罚’!‘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谨遵教主圣谕!”教众又跪倒道。

韦仁见状只好无力地摇了摇头,看“神龙教”的陋习在教众中已经根深蒂固了,要想消除恐怕还有经过较长的时间和精力。他不再言语,挥手让他们起来。

韦仁这时问坐在地上的老教众们,道:“你们考虑得怎么样?是否能够给本座一个满意的答复呢?”

在“神龙教”,自以教主为首,下面就是青、黄、赤、白、黑五龙使。神龙教下分五门,每一名统率十数名老兄弟、一百名少年,数百名寻常教众。掌门使本来都是教中立有大功的高手宿将,但教主近来全力提拔新秀,往往二十岁左右之人,便得出掌仅次于掌门使的要职,不再少数。

见韦仁发问,自然是以青龙使许雪亭为首,但是许雪亭已经伤重不能言语。黄龙使殷锦次之,他知道大家均不辞他的为人,因而也不愿意出声。于是,只有赤龙使无根道长出面发言,他朝韦仁拱手道:“韦公子!其实您不用问,适才在大厅之上,咱们老兄弟发过誓言,你杀了教主,大家奉你为神龙教的教主,大伙儿对你忠心耿耿。”

“适才你们可说的是,我要是杀了教主和夫人,你们才奉我为神龙教的教主。可是,我除了洪安通,可没有杀教主夫人啊!”韦仁伸手抓住苏荃的柔荑戏谑着笑道。苏荃娇媚的脸上并没有责怪的神情,而是美目白了他一眼后,眼角的余波又飞了欧阳云一眼。欧阳云接到这挑战的目光,并并不为之所动。

陆高轩急忙接着说道:“韦教主误会了!教主夫人现在已不是以前的教主夫人了,以前的教主夫人已经死了,因此,咱们奉你为神龙教的教主的誓言就必须遵循。”

“哈哈哈!陆先生毕竟是饱读诗书之士,果然才高八斗,竟然能说出释家禅语来。”韦仁听了,哈哈大笑道:“好!既然大家均不愿离开‘神龙教’,那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希望大家能够真心实意,精诚团结,齐心协力。共同振兴咱们‘神龙教’。来人,为他们解毒。”

“遵命!”自有人打来清水喂给胖头陀等人喝下,过了一会,他们先后呕吐出来,便慢慢恢复行动。有人过来,将赃物清理干净,并洒下清香之物,驱逐污浊之气。

韦仁从怀中取出一个醉红小瓷瓶,倒出三颗药丸道:“这是天王保命丹,陆先生,你拿去给许雪亭服了。”

陆先生忙伸手接住,伏地说道:“谢教主大恩。”他知这天王保命丹十分难得,是洪安通派遣部属采集无数珍奇药材炼制而成,其中的三百年老山人参、白熊胆、雪莲等物,尤其难得。洪安通当年大费心力所炼成的,前后也不过十来颗而已。许雪亭一服这三颗灵丹,性命当可无碍。

其余老兄弟都躬身道谢。均想:“新教主才登位,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咱们这些老人应是越少越好。天王保命丹如此珍贵,青龙使许雪亭已是重伤要死之人,原本可以不救,又是合情合理之事,没想到,新教主不吝啬珍药,还是出手相救,看来他的的确确是不食其言。要想躲过教主夫人的手段,看来只能是忠心服从教主,这条唯一的途径。”众人在大感欣慰的同时,均感信服于韦教主。

“殷锦在哪?”韦仁突然出声道。

“属下在!”殷锦一听韦仁的呼唤,连忙站起身,走到厅中,拜倒道:“黄龙使殷锦参见教主,祝教主永享仙福,寿与天齐。”

“殷黄龙使,你很不错!那墙上草的功夫很不错啊!”韦仁盯着殷锦,冷笑道:“但是,从今日起,咱们‘神龙教’需要的是忠诚办事之人,不需要阿谀奉承之徒!”说完,韦仁运气遥空伸掌,只见离韦仁所坐位置大约十多米的地方,摆着半桶清水,那是刚才为老教众解毒剩下的。此时,一股清水从桶中飞出,直入韦仁掌中。清水入掌后一会儿便升起一丝水汽。这一过程说起来长,其实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还没等众人看明白,韦仁的手掌一挥,三点寒光电闪般射进殷锦体内。

殷锦听韦教主语气不好,正要提高警惕,见他突然如使幻术一般吸水入掌,以为他在展示功力,方才放松警觉。可他没想到,韦教主竟然小小年纪就能化水为冰作为暗器。等再次防卫时,已经为时过晚,他直觉得xiōng口膻中、rǔ中、期门三穴一痛,叫声:“啊哟!”身子一晃之间,登时翻身摔倒。

第八十七回 浪卷神龙换日月(七)

只听韦仁yīn恻恻的道:“你已中了我所发的暗器,知不知道?”殷锦但觉伤口处阵阵麻痒,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蚁咬啮,说道:“自然知道。”韦仁冷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暗器?这是‘生死符’!”

殷锦伤处越痒越厉害,而且奇痒渐渐深入,不到一顿饭时分,连五脏六腑也似发起痒来,真想一头便在墙上撞死了,胜似受这煎熬之苦,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他爬起身来不住磕头,额头撞在地上的石板上,只磕得十几下,额上已鲜血淋漓。韦仁说道:“你想生死符的‘生死’两字,是什么意思?这会儿懂得了罢?”殷锦呻吟着,连连点头说道:“懂了,懂了!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意。”

“这‘生死符’一发作,一日厉害一日,奇痒剧痛递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后逐步减退,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比起咱们‘神龙教’的‘豹胎易经丸’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豹胎易经丸’是解药的,而这‘生死符’是没有解药的。”韦仁将手中残留的水渍擦去,轻声细语道。

此话传到殷锦的耳中,如炸雷炸响般,他又是连连磕头道:“教主饶命!教主饶命!”厅内众人,除了云绿绮、欧阳姊妹外,其他人见殷锦的惨样,顿时内心均是惊恐不已。

“殷锦,你不要害怕。虽说‘生死符’没有解药,但是本座却有解除之法。可以这么说,当今世上也只有我懂晓这法门。这里有一颗镇痛止痒的药丸,可保你体内的‘生死符’一年之内不发作。本座恩怨分明,有赏有罚。只要你以后忠心为本教效力,到时,本座自然会化解你体内的‘生死符’!”韦仁说完,又掏出一颗药丸扔给殷锦。

殷锦接住立即将它塞进嘴中,片刻间痛痒立止。殷锦急忙磕头谢恩,无比的恭敬谦卑。

“诸位!希望你们引以为戒。以后在本座面前一定会对‘神龙教’所有教众一视同仁。本座对所有人和事也一定会奖罚分明!”边说,韦仁边用威严的目光环视厅内众人,就连身边的众女也没放过。厅中众人急忙跪拜道:“谨遵教主之命!”坐着的众女也站起来行礼同声回答称是。

“那好!从今往后,咱们就休戚与共、同生共死!”韦仁站起身大声喊道。

“休戚与共、同生共死!”厅内众人齐声喊道。

接下来,韦仁宣布“神龙教”的职务设置及人事任命:神龙教教主韦仁,副教主苏荃、欧阳云,左护法胖头陀,右护法瘦头陀,巡察使欧阳霞、副使双儿,执法使方怡。总坛下仍设五龙门,其中,青龙门掌门使云绿绮,黄龙门掌门使许雪亭,赤龙门掌门使无根道长,白龙门掌门使沐剑屏,黑龙门掌门使陆高轩,副使殷锦。五龙门下属人员配置,老教众不变,年轻教众则全部打散重新编制,其中,老教众三十人,少年教众一百人,寻常教众两百七十名,每门合计四百人。另外,根据“神龙教”总坛所处的地理位置及实际情况,韦仁决定另设一个独立的海龙门,由原来的黑龙使张淡月任掌门使。

这里,就不得不说说“神龙教”的地理位置情况。“神龙教”总坛所在的岛屿实际上就是辽东半岛的蛇岛。蛇岛,又名“小龙山岛”,位于渤海之中,离旅顺口25海里,距陆地最近处7海里。岛长约1500米,宽约800米,总面积约1.2平方公里。主峰海拔216.9米,四面多悬崖峭壁,唯东南角有一片卵石滩。岛上植物繁盛,达200余种。在林丛、石穴、山梁、yīn谷等处,活动着1.3万条左右的蝮蛇,学名黑眉蝮蛇。春秋两季,是蝮蛇的采食季节,大量迁徙鸟类成为蛇类捕杀的猎物。其物质十分匮乏,“神龙教”的经费主要来源于海上劫掠,另外便是制药(提炼蛇毒、蛇油,炼制各种蛇毒追风油、蛇油膏、蛇油精、蛇油丸的药品)及部分海运。还有就是教众供奉。因此,“神龙教”普通教众的生活如同“天地会”一样是比较清贫的。

目前,“神龙教”有教众近两千人,其中百分之六十来之沿海的渔民。现在,“神龙教”拥有大小海船近三十艘,但是吨位均在400料(260吨左右)以下。不过据张淡月汇报,在一个半月前,“神龙教”成功拦截了一艘“佛郎机人”的商船,依靠“群狼”战术,在付出二百多人伤亡代价后,他们缴获了这艘大船。这所商船体积庞大,有“神龙教”最大的海船的2倍还大,而且装有许多的“佛郎机”炮,左右都有,火力强大。当时,“神龙教”参战的有十多艘船只,一战下来,被击沉两艘船,近半数的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要不是“神龙教”充分利用船小,机动灵活的及时靠帮,并依靠教众高强的武功,最终可能会让这艘大船逃走。当韦仁听到这消息精神立即一振,当他问道船上成员时,张淡月禀告道,当俘获这艘船时,共抓获船员一百八十名,缴获金币千多枚,各种银币近三千枚,还有胡椒、苏木、象牙、檀香、沉香、葡萄酒、橄榄油蜂腊和墨西哥洋红等大批货物。“神龙教”此战损失惨重,原本教主洪安通要将该船所有人员全部处死,后因教主夫人求情,说这艘大船教主无人能够cāo控,这才救下他们的性命,现在把他们暂时关在牢房中。韦仁听到这里十分兴奋,他知道在这个年代,西方的造船及航海技术已经远远超过我们。一直以来,他都向获得这方面的技术及人才,虽说,到了这异世后,当他掌握一定的势力后他就在这方面努力,可他并没有收到很大的成效。今天,他在收服“神龙教”后,突然得到一艘这样的西方大船,而且有比较完备的人员,哪能不喜出望外。对于在拯救这些人员出了大力的苏荃,韦仁兴奋得有点过头,他不顾众人侧目,站起身来一把将苏荃抱在怀中一阵猛亲,直呼:“你是我的幸运星!”说完,顾不得苏荃羞得通红的脸及众女发绿的眼色,便让张淡月带路前去看船。

“神龙岛”四面环山,出进只有一面海滩,但是在它的东侧却有一个大岩洞,这岩洞平均水深达到三丈,涨潮时水深可达四丈有余,是一个优良的隐蔽港口。“神龙教”通过数十年的努力,从岛内开凿出一条甬道与岩洞想通。

当韦仁在张淡月等人的带领下,通过甬道来到岩洞时发现,这个岩洞十分巨大,洞高自海平面上有近40余米,宽20米余。此刻,洞中停放着一艘四层的全装备帆船,船长60余米(全长,包括舰艏斜桅),船高近20余米(不含吃水),船宽16余米,装有4根桅杆,前桅和主桅挂横帆,后桅和尾桅挂大三角纵帆。船壳采用的坚实的橡木板制造,而且是双层,总厚度可以达到46厘米,排水量大约2000料(1000吨左右)。该舰装备52-54门炮,在低甲板及主甲板上架20门炮,在上甲板上架16门炮。在首楼上有6门炮,半甲板上有8个炮门,还有4门船首炮及若干尾炮。韦仁参观了整艘军舰,发现它竟然还设置了水密舱。他知道这是这个时期比较先进的舰船。从它装饰的图案及发现的文字来看,这是一艘西班牙武装商船。

但是为什么“神龙教”会将他们认为是“佛郎机”人的船呢?因为在当时,被称作佛郎机的葡萄牙是最为明代中国人所熟知的欧洲国家。明人之佛郎机认识已经涵盖了葡萄牙的不少方面,其中关于地理方位、人种归属、火器战船、殖民扩张以及物产风俗之认识已经达到一定深度。明人佛郎机观相对于以往华人对外部世界的认识,既体现出一些新的特点,又表现出明显不足,而且对明朝中后期之社会政治生活产生了相当深刻的影响。葡萄牙人首先抵达中国南方的海岸,那里的居民把它叫作佛郎机(franks),这是撒拉逊人对所有的欧洲人的称呼。但中国人在他们的语言中没有流音“r”,而且从不使用中间没有元音的两个辅音,因此把这个字读成佛郎机。”其实,佛郎机并非明人对葡之惟一称呼。根据《明实录》等明代原始文献之记载,最晚至嘉靖末年,明人已有“蒲丽都家”或“蒲都丽家”等更为准确的对葡音译称谓,但广东当局却将这一称谓变更视为佛郎机人为逃避贸易关税而耍的金蝉脱壳之计,不仅不予认可,而且猛烈批判。吴桂芳说:“照得蒲丽都家国名,史传所不载,历查本朝,并未入贡,恐系佛郎机国夷人,近年混冒满刺加名目,潜通互市,今又托名求贡,以为阻赖抽分之计。吴司马奏议’议阻澳夷进贡疏因此,佛郎机也就成为明代中国人对葡萄牙之专门称谓。后来亦误称西班牙为佛郎机。这一方面是因为西班牙人有着与葡萄牙人同样的体貌特征,驾驶着同样的高大海船,使用着同样的锐利火器,更是因为当时西、葡.i国已经合而为一,成为一个国家。

第八十八回 浪卷神龙换日月(八)

“朝阳破雾伴潮行,吐纳风云惯看轻。乾坤日月无大小,笑看神龙起苍穹。”

韦仁一早起来,见欧阳云不堪昨晚自己的鞭挞,仍然如小猫一般倦卧于锦被之中,长发散铺于枕头、锦被之上,那嘴角边淡淡动人的笑意,如玉俏脸上浅浅的红晕,展现出无比的媚态,让韦仁心爱不已。他披衣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清晨的太阳已经在海平线上升起,一望无垠的碧波之上,一群海鸟在海面上翱翔。望着这雄伟的景象,他不仅低声吟道。欧阳云偷偷睁开秀目,默默地盯着自己男人的背影,心里涌升一种崇敬的幸福感。

来到“神龙岛”奇迹般夺得“神龙教”教主宝座,已经过去整整五个日子了。虽说,韦仁先是受命创建了“都知监”,但那时有旨可依,有权在手,加上索额图、熊赐履等大臣相助,有多隆、胡宫山等高手相助,真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基本上没费他多少精力。接着他又暗中成立了“仁威堂”,那是他在鳌拜的“玉蝉会”的基础上,加上纳兰库丰富的经验,“八大皇商”的参与以及舒玉莲的精明能干,也很快成事。仅仅在“义远镖局”与“威武镖局”的处置上,是由他他亲自出面。但是,在这件事上,它更多层面上是展示了韦仁个人单独处置事情的能力,跟整个建立一个组织体系,领导一个团队行动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然而,这次“五台山”之行,从接到康熙密旨开始,都是由韦仁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亲自制定了数套行动方案。而且,在没有确定最后行动方案之前,他并没有向“仁威堂”上下透露任何信息。这次行动,他能够躲过“神龙教”的追捕、帮助顺治逃脱喇嘛、吴三桂手下的抓捕以及最后借助“神龙教”内乱一举除掉洪安通、拿下“神龙教”到最后基本掌控住“神龙教”,则已经展示出韦仁出色的领导、组织能力,尽管其中还有一些侥幸因素在其中。

俗话说,“得江山容易,坐江山难。”“神龙教”自创建以来的短短数十年时间内,能够在武林站稳一席之地,除了地利(远悬海外,总坛设在蛇岛)、教主洪安通武功高强、治教手腕强硬之外,其实最大的优势便是有一支强大的老兄弟队伍(均是武功高强、江湖经验丰富之人)。但是,这一切并不为领导者所明了,而是偏听偏信女人之言(其实苏荃在被洪安通强抢成亲以后,一直内心痛恨“神龙教”及洪安通。而且,洪安通又是一个武痴,仅仅为了苏荃的美貌,但是为了练功却一直未曾破了童身,让苏荃名为教主夫人,实为守活寡。这在韦仁亲自为她犁开蓬门后得到了证实。基于这样的变态原因,洪安通对苏荃简直是言出必从。)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神龙教”只要有他洪安通在便是坚不可摧的。这样他才让苏荃在教中为所欲为,无所顾忌的提拔少年教众,打压老兄弟,使“神龙教”内部基石松垮。这正中了一句后世谚语:“最坚强的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作为来自后世的韦仁,在经过党的教育多年后,他懂得在那个世界,**党从小到大、从弱到强,最终能够得到天下。成为执政党后,她又能够在强敌环绕的世界里,在一穷二白、生死一线的情况下顽强地生存下来,最终走向繁荣富强的复兴之路,虽然其间的道路曲折,磨难重重,其最大的依靠就是有一个强有力的组织。而且,这个组织一直强调的是信仰的执着。这样只有在严密的组织机构下,她才能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因此,依据前世最亲身的经历,他懂得要想真正掌控“神龙教”,就必须摒弃以往自毁长城的做法,必须在安抚、收买教众的人心的基础上,建立和完善它的组织体系,利用常规和非常规的手段,让教众养成遵守、服从与执行的习惯,只有这样,新的“神龙教”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形成合力。

“神龙教”是一个江湖组织,按照后世的观念,它就是一个黑社会组织。韦仁深知“神龙教”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有严格的教义。因此,他废弃了“神龙教”以往残酷、繁杂的教规,与教主的骨干重新制定了教义,共十四个字——“忠诚、规矩、服从、执行、诚实、廉洁、道德”,并制定了七条教规,即教众要宣誓效忠神教,效忠教主,如果背叛神教、教主,他的肉体、精神均将会消灭;教众遵循教规,如有违反必受惩罚;教众必须服从神教的决定;教众保证任何时候都能为神教效力;当神教的上级询问问题时,教众必须说实话;如果财物属于神教或者他人,那么教众就不能动那些财物;教众必须尊重神教女人。教规规定,自教主以下,所有教众在教规面前一律平等,做到“有规可依、有规必依、执规不严、违规必究”、“有错必罚、有功必奖”。另外,对于处罚除叛教、盗窃贪污神教财物、无故伤害教众等行为给予极刑外,其他处罚根据情节轻重给予一定的处罚。这让“神龙教”上下顿时归心不少,对他这位年轻教主平添了许多威信。

“任何上层建筑都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之上。”因此,韦仁知道要想实现自己在这个异世的任何目标,就必须创建属于自己,而且是实力雄厚的经济基础。作为经历过前世经济飞速发展,全球经济自由化发展时期的人,被知识化、信息化、全球化浪潮席卷过的人,体验过高科技、新能源给生活带来的改变的人,经受过股票、期货、电子商务熏陶洗礼的人,尤其是了解世界经济发展史,熟悉18、19世纪,美国从私掠船主到强盗资本家的历史演变过程,知晓一个是在法国出生、移民到费城做商船船长的斯蒂芬吉拉德,另一个是出身德国贫穷屠户之家的阿斯特,是如何都通过自力更生而成为美国众所周知的财富领袖的故事,更为熟悉的还有杰克韦尔奇、比尔.盖茨、李嘉诚、包玉刚、张晓敏、梁稳根等传奇。他具备当世人所没有的超前思想、先进理念、文化知识、历史资料,逐渐拥有当世比较雄厚的人力资源、资本资源,尤其是在这个世界上最有效益的资源——官僚资源,现在他必须掌控与当世相匹配的经济运营手段,其实他已经具备了相当不错的一些,如“仁威堂”下属的实业,但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就是拥有当世世界上最为暴利的,而且是发展前景一片光明的手段——海运,尤其是海上走私运输。

他知道,在朝廷面对台湾及东南沿海反清势力的顾忌,一直执行着海禁政策,下令在潮州实行海禁,将沿海居民迁入内地50里;至康熙三年(1664)又再迁徙50里(包括今潮安县庵埠、彩塘、铁铺、官塘一带),禁止出海捕鱼和贸易。康熙五年(1666)撤销澄海县并入海阳县(至八年才恢复)。康熙十年(1671)重申海禁,不准闽粤二省船只过洋。清政府规定:凡将牛马、军需、铁货、铜钱、绸缎和丝棉带出境贸易者,杖一百;若将人口或兵器偷运出境者则处以绞刑。海禁一直延续至康熙二十三年(1684)清政府收复台湾之后始解除,准许澄海、南澳等地居民回原籍耕种,准许对外贸易。海禁给潮州人民带来重大灾难,生产、贸易受到严重破坏。

然而,在海洋的西方,最早开始远洋冒险的葡萄牙和西班牙,主要是依靠暴力去进行赤裸裸的财富掠夺。据统计,在十六世纪,有1700万公斤纯银和181000公斤的纯金,通过海洋从美洲殖民地流入西班牙,其中不包括同期以英国、荷兰为首的海盗劫去相当一部分。作为中间人、代理人、加工者和推销商,荷兰人从葡萄牙和西班牙那里装载香料、丝绸和黄金,然后把它们运销到欧洲各地。返航时,他们又为这两个最早的海上霸权国家运去波罗的海产粮区的小麦、瑞典的铁器、芬兰的木材,以及自己生产的海军补给品。

但是,荷兰商人很快发现,在这项利润丰厚的贸易中,他们不得不面对来自英格兰商人强有力的挑战。此前,典型的欧洲商船都建造有可以架设火炮的平台,这样做可以有效地防止海盗袭击。荷兰人第一个冒险建造出了一种仅能运送货物而不可装置火炮的商船。这种设计很独特,它的船舱很大,整个船身很大很圆。而甲板很小。这样做是因为,在斯堪的纳维亚,船所缴纳的税取决于甲板的宽度,甲板越窄,付的钱越少,所以,荷兰人造的船甲板很小,船肚子很大,利润也就很多。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靠着这种船,荷兰人赢得了享誉世界的“海上马车夫”的称号。在某一段时间,荷兰船队的数量比英格兰、法国和苏格兰海上商船的总和还要大。荷兰的商船大概有1800艘,它们可以把货物运到欧洲的每一个角落。

1588年,在奥兰治亲王威廉的领导下,七个省份联合起来,宣布成立荷兰联省共和国。这是一个在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国家,是一个共和民主的混合体,实际的政治权力是在商人和知识精英的手中。1602年,在共和国大议长奥登巴恩维尔特的主导下,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成立。他们又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经济组织,它是世界上第一个联合的股份公司,为了融资,他们发行股票,不过不是现代意义的股票。他们聚集了差不多相当于现在300万欧元的资金,用这些钱他们建立了公司。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出航了。到17世纪中叶,荷兰联省共和国的全球商业霸权已经牢固地建立起来。此时,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拥有1.5万个分支机构,贸易额占到全世界总贸易额的一半。悬挂着荷兰三色旗的1万多艘商船游弋在世界的四大洋之上。在东亚,他们占据了台湾,垄断着日本的对外贸易;在东南亚,他们把印度尼西亚变成了自己的殖民地,他们建立的第一个殖民据点——巴达维亚城,构成了今天雅加达的雏形;在非洲,他们从葡萄牙手中夺取了新航线的要塞好望角;在大洋洲,他们用荷兰一个省的名字命名了一个国家——新西兰;在南美洲,他们占领了巴西;在北美大陆的哈得逊河河口,东印度公司建造了新阿姆斯特丹城,前世,这座城市的名字叫作纽约。

作为一个称霸全球的商业共和国,17世纪的荷兰从贸易中获得的巨额财富没有体现在王公贵族的豪奢宫殿中,它们被中产阶级商人们用来建造和装饰自己的住宅。荷兰人富裕的生活图景,被弗美尔、伦勃朗等一批卓越的现实主义画家真实地记录下来。仅英国国债一项,荷兰每年就可获得超过2500万荷兰盾的收入,价值相当于200吨白银。在韦仁的前世,荷兰人的日子依然像这位厨娘一样富足和安逸,荷兰这个商业帝国所开创的商业规则,仍然在影响着世界。

面对海洋衍生出来的巨大财富,如何不让韦仁垂涎三尺啊!一直以来,他觉得没有这样的一个载体来实现自己的野心。但是,在“神龙教”获得的这艘来自西班牙的“艾丝美拉达”号武装商船,让他仿佛感觉到已经握住了命运之手。因为“艾丝美拉达”(esmeralda)就是根据法文émeraude(绿宝石,祖母绿)这个词的变音而成的。前面有定冠词,表示独一无二,这表示她的到来是上天给予韦仁的恩赐。若按照意译出来即“绿宝石姑娘”、“翡翠女”,那不就是韦仁命中的女财神吗?这又跟韦仁命带桃花,富有女人缘分不开的。“看来,一切都是天意!”

第八十九回 浪卷神龙换日月(九)

亚盖隆阿尔瓦雷斯德托莱多-里韦拉(下称亚盖隆),今年二十九岁,出身于西班牙有名贵族世家——阿尔瓦家族。人们常用“蓝血”来修饰欧洲贵族,“蓝血贵族”源自西班牙王室。古老的西班牙人认为贵族身上流淌着蓝色的血液。那时古老的卡斯蒂利亚贵族宣称自己的血统最为高贵、纯正。贵族常自豪地挽起袖管,展示自己雪白小臂上清晰可见的蓝色静脉血管,称之为蓝血。这与肤色黝黑的摩尔人大不相同。因为不从事体力劳动所以肤白如雪,贵族由此显示自己与“劳动者”的根本区别。其实造成“蓝血”的真正原因和贵族的生活习惯也有密切的关系,比如银器。欧洲贵族十分喜欢用各种银器,餐具、盛水器皿、盥洗用具、宗教礼器等,一定程度造成了这些人“银中毒”,这样的人皮肤十分白皙、细嫩,导致静脉血管都依稀可见,看上去像是蓝色的血。但是亚盖隆确是“蓝血贵族”中的异类,虽说他的皮肤较东方人还是显得白皙些,但是明显是久经海洋日照雨淋,带有一种暗色的麦芽黄的光泽。此刻,他正斜靠着监牢墙边,透过头顶的小窗,望着窗口给予自己的那一块蓝色的小天地,思绪已经云游天外了!

阿尔瓦公爵(duquedealba)是西班牙王国最悠久的公爵封号之一。该公爵家族源于巴尔德科内哈的领主阿尔瓦雷斯德托莱多家族。该家族的费尔南多阿尔瓦雷斯德托莱多于1439年被封为阿尔瓦伯爵,其子加西亚于1472年被卡斯蒂利亚国王恩里克四世封为阿尔瓦德托尔梅斯公爵,成为西班牙贵族。

在这个贵族家族史中,阿尔瓦公爵第三——费尔南多阿尔瓦雷斯德托莱多,是西班牙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他是国王腓力二世最信任的将领。以在尼德兰设置戡乱委员会(血腥委员会)和征服葡萄牙而驰名。1524年参加西班牙军队,在丰特拉维亚与法军作战,由于战绩辉煌,占领敌城后任镇守使。此后身经百战,成为当时最优秀的司令官。他勤于练兵,精于后勤管理,并改进火器的运用。1547年4月24日,他在米尔堡战役中大败皇帝的对手、萨克森选侯约翰腓特烈。使皇帝查理五世的权利达到顶点。在腓力二世执政时代,阿尔瓦成为两名主要大臣之一。1555年至1556年为那不勒斯副王和米兰公国总督,1567年至1573年为奥属尼德兰总督,1580年至1582年为西属葡萄牙副王。1582年,阿尔瓦公爵在葡萄牙副王任上去世。

亚盖隆便是第三任公爵众多重孙之一。亚盖隆从小便于家族的传统相勃,因为阿尔瓦家族的子孙要不是从政,要不就是加入皇家陆军从伍,但是,亚盖隆从小就向往海洋,想要当一名远征海洋的水手。因此,他在十七岁便违背了家族的意愿,私自跑到荷兰,隐姓埋名考取了荷兰阿姆斯特丹海事学院(虚构),专门学习航海专业。毕业后,他加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远洋商船,跑遍了各大洋。在航海方面上,他确实是个天才,他所加入过的各艘船的船主、船长都喜爱这个年轻人,因此不仅传授给他许多cāo纵船只的宝贵经验,这是在学院无法获得的最有效的知识。同时,还给了他许多实践的机会,这是一般水手很难得的际遇。这样使亚盖隆很快从二级水手成长为一级水手、水手长。

17世纪50~70年代,英国为了打败日益发展的商业竞争对手荷兰,并力求保住开始建立的海上优势和争夺殖民地,挑起对荷兰的战争。1651年,英国议会颁布了著名的《航海条例》.此《条例》中的各款明显是针对大量从事“中介贸易”和海运的荷兰,这些规定排挤了荷兰在国际贸易中的作用,危及荷兰的海上利益,是对荷兰的严重挑战。荷兰提出抗议要求英国废除,遭英国断然拒绝。导致1652年的第一次英荷战争。荷兰战败,被迫承认这一条例。1661年颁布的航海条例重申1651年航海条例的主要内容,规定某些产品只能运送到英国和爱尔兰或英国其他殖民地。1665年又爆发第二次英荷战争,亚盖隆被征加入荷兰海军参战。他先后参加了著名的洛斯托夫特海战、四天海战、古德温海战,在战斗中他表现出的英勇及高超的cāo纵、指挥才能,被提升为荷兰海军上尉,三副,并授予奥兰治王国大十字勋章。第二次英荷战争最终以英国战败,荷兰艰难获胜,1667年7月31日,两国签订《布雷达和约》结束。

战争结束后,亚盖隆离开荷兰,回到西班牙。虽然,他是载誉而归,但是对于西班牙王国(西班牙是仇恨英国和荷兰的)及阿尔瓦家族来说,他仍然是那个被贵族上流社会视为另类的叛逆,不为社会所喜,根本不给他发挥自己才华的机会。在他困苦交加的时候,西班牙海军退役上校卡洛斯格拉维纳(他曾在荷兰阿姆斯特丹海事学院担任过教员)出现了。这位年近六十的老海员,花巨资买下了西班牙这艘最新的“艾丝美拉达”号武装商船,在挑选船员时,他收到以前的好友,同为荷兰阿姆斯特丹海事学院的老同事的安德鲁.查韦斯.斯金纳亚的推荐信,向他着重推荐亚盖隆这名学生,并详细介绍了他的情况。

当亚盖隆第一次登上这艘先进的巨舰时,他感到无比兴奋,内心中迫切希望能够在这所船上服务。在经过道格拉斯上校的亲自考察后,亚盖隆最终实现了自己的心愿。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从“艾丝美拉达”号的水手长开始干起,很快获得船长的赏识,得到船员们的拥戴,成为了仅低于船长的二副。

这次,当“艾丝美拉达”号再次离开巴塞罗那港口开始向东方的航行后,厄运便开始纠缠着他们。事后,亚盖隆一直在想,上帝是否是有意要惩罚自己,因为在这次航行前,自己的叔祖父,也就是阿尔瓦第五代公爵,曾经派人将自己找回公爵府向自己提出要求,只要他离开“艾丝美拉达”号加入西班牙皇家陆军,哪怕是加入西班牙海军陆战队,便同意他重归家族。但是,他狠心地拒绝了这个年过七旬的老人的好意,仍然不愿意离开自己心爱的海洋。可是不久,这位老人便过世了。当他赶回去参加葬礼时,被家族拒之门外,并受到了他们对此次航行的诅咒。当时,他并不在意,出航半个月后,“艾丝美拉达”号上突发“黑死病”,很多船员都染上,连船长道格拉斯上校也未能幸免。于是,船长下令有二副亚盖隆担任代理船长,并立即将“黑死病”患者隔离处置,自己也被封闭在船长室。

在临危受命后,亚盖隆沉着冷静的开始了他的船长指挥,在他有条不紊的指挥下,“艾丝美拉达”号平稳的航行着,船上的“黑死病”也得到了有效控制,船员们惊慌的情绪也得到了及时稳定。但是,年老的道格拉斯上校及体质较弱、患病时间长的近三十名船员还是没有逃脱死神之手。

在与死难船长和船员举行海葬之后,“艾丝美拉达”号继续向东方行驶。正是祸不单行,他们又遇上了台风袭击,这次台风掀起了的海浪达到7米之高,飓风卷积的乌云,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艾丝美拉达”号在波峰浪谷间起伏,仿佛顷刻间便会被大海吞噬掉。要不是,亚盖隆临危不惧,不过船员们的阻拦,用绳索将自己捆在驾驶室内,准确、沉着的指挥“艾丝美拉达”号渡过了三天三夜的暴风骤雨,最终战胜了台风。不过,“艾丝美拉达”号也是惨胜,它的尾部桅杆折断,船体轻微受损,最主要的是在风浪中又有三十多名船员失踪,二十多人受伤。最糟糕的是,亚盖隆发现他们的航线偏离的很厉害,实际上,他是不敢说,其实“艾丝美拉达”号到了一个他完全不知的地域。而且,船上的淡水仅仅能维持七八天的数量。因此,他当时最迫切的愿望就是,祈祷上帝能够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陆地。

可能是,亚盖隆的祈祷最终感动了上帝,在躲过风暴的第十天,他的船员禀告前方发现一个小岛。这时,他已在四天前在“艾丝美拉达”号采取了军事管制,实行战时配给制。除了保证工作的船员、伤员比较充分的淡水外,其他人每天都是定额配给,包括他这名船长在内。当亚盖隆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甲板上,通过望远镜确实看到前方五六十海里处,有一个绿色的海岛。既然海岛上也植物,那么海上肯定有淡水。他激动地连忙跪倒在甲板上,伸手在xiōng口画了个十字,感谢上帝的恩赐。得到发现陆地的消息,真个“艾丝美拉达”号立刻沸腾起来。

但是厄运之神好像不愿意离开“艾丝美拉达”号。当“艾丝美拉达”号在希望和喜悦中离海岛越来越近时,瞭望塔上传来了水手急切摇动着慌乱的铃声和他惊恐的喊叫声:“海盗!海盗!……”

“艾丝美拉达”号上顿时慌乱起来!亚盖隆从望远镜中看到,此时,从海盗的两边各驶出七八艘大大小小的海盗船。按照亚盖隆的经验估计,其中,最大的吨位大约在200~400吨之间,最小的在100吨以下。虽然,海盗船数目多,但是如果“艾丝美拉达”号处于正常情况下,依靠她所装备的武力,是完全可以和对手进行对抗的。可是,现在的“艾丝美拉达”号在经历暴风雨后,船体受损、火药库受潮(百分之六十不能使用)、船员缺员(全船满员三百六十八人,目前只有可战斗人员只有二百五十六人。)情况严重,还有就是“艾丝美拉达”号现在处于逆风下,而海盗船是顺风行驶,船小速度快,他们没有逃跑的机会,因此,形势十分危急!

亚盖隆并没有慌张,他命令三副安抚船员,同时召集二副(原来的三副)、炮长、陆战队长召开紧急会议,讲清目前的形势,然后下达作战命令。

“艾丝美拉达”号船员果然不愧是道格拉斯上校精心挑选出来的的人(其中五成是西班牙海军退役军人,三成是在海上闯荡多年的老水手),在组织起来以后,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备战工作。

随着海盗船的接近,亚盖隆发现这些海盗船上装备火炮数量很少,只配备2门大炮,前1后1,其他便是烟罐、火药箭、鸟铳、标枪、砍刀、弓、弩、藤牌、钩镰、过船钉枪等中古时代的冷兵器,他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这简直就是那自己的脑袋去撞墙吗?”亚盖隆摇了摇头。

当海盗船靠近舰炮的射程时,“轰轰轰!”“艾丝美拉达”号立即颤动起来,舷侧的火炮开始发言了。在炮口火光的闪现下,一颗颗通红的弹丸带着呼啸声,划破长空的空气,飞向远方。

一轮炮击后,击中一艘小海盗船。

海盗们可能没想到对手的火力这么猛烈,船队中出现了一些混乱。“艾丝美拉达”号立即开始了第二轮炮击,这轮炮击效果比第一轮好多了,击中了三艘海盗船。这时,海盗船船队指挥也是一名海战老手,在“艾丝美拉达”号第二轮炮击前,他已经下达指令,让原本两条纵线前进的队形,变为两条横线的队形,这样便减少受弹面积。而且,他充分发挥船小速度快、转动灵活的特点,在顺风情况下飞速靠近“艾丝美拉达”号。

“想要接舷登舰,可太自不量力呢!”面对海盗还停留在中古世纪海战模式上,亚盖隆不由得冷笑不已。他集合海军陆战队,并命令将全体船员均装备好武器。有海军陆战队队长率领陆战队员及装备火枪的船员分列船的两侧,准备射杀想要登船的海盗。其他船员由自己和二副率领在前甲板集合,准备收拾漏网上船的海盗。

“能够躲过火枪射击登上船的可能只有寥寥几人吧!”亚盖隆暗笑道。

这时,“砰砰砰”船舷两侧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声,在亚盖隆脑海中立即显现出海盗攀爬船帮,被火枪击中手舞足蹈地掉入深海的模样。

他正想着,突然发现在舰艏、船舷两侧各飞上五六个身影,就像天空的苍鹰一样直扑到火枪队中,他们就像恶魔般在队伍中左跳右闪的,速度如闪电般快捷,手中各式各样的冷兵器挥舞着,每次出手总能夺取一条生命。火枪队立即混乱成一团,这时,数十条带着铁爪的绳索飞上船来,登上船的海盗越来越多。个头矮矮的他们上得船后,便组成一个个小团队,嘴里高声念着亚盖隆听不懂的“咒语”,将“艾丝美拉达”号的船员们纷纷击败。

亚盖隆也被一个年轻的女海盗,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用“魔法”制住了!

第九十回 浪卷神龙换日月(十)

“他们是华人!”一个水手曾经到过雅加达,见过那里的华人,听得懂一些简单的华语,但是不会说。

“华人都是可怕的魔法师!”

“太可怕了!这些人竟然会飞!”

船员们纷纷惊恐的说。可是,当那些矮个登上船后,并没有向亚盖隆所想的那样,对他们进行野蛮的杀戮。看来,华人并不是野蛮人。只是他们的模样让自己感到怪异:前额光滑一片,头发编成一个乌黑粗长的辫子垂在脑后,就像马尾一样。模样虽然觉得滑稽,但是作为战俘,亚盖隆觉得自己是失败者,哪有资格去嘲讽胜利者的一方。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他们很快找出自己是船长。在他们的威逼下,亚盖隆只好指挥船员将“艾丝美拉达”号按照他们的要求,驶入一个十分隐蔽的“海港”。这个“海港”隐藏在“艾丝美拉达”号原来航线的背面,也就是海盗的背后,这里是三面环山的“凹”形部,而这“海港”的码头则在一个巨大的岩洞之中,隐藏得十分巧妙,从外观察是很难被发现的。

这个岛不大,可是到处都是毒蛇出没。他们刚被带到岛上,便有七八名船员被毒蛇攻击受伤,虽然被那些华人及时抢救过来,但是在心里给船员们带来了恐怖的yīn影,使他们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被带到一个充满东方神秘的地方,参拜了这些华人的教主。虽然亚盖隆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些华人的领袖,但是看到他们对于那个老头及他美艳的夫人膜礼崇拜的的崇敬及神圣场面,就如同他所见过的穆斯林“礼拜”场面一样。因此,亚盖隆断定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海盗”,而是一个宗教团体。通过观察,他发现其实在这个神秘的宗教团体中,那教主就是一个摆设,真正行使权力的却是那个年轻美貌的女人。对此,亚盖隆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在西方国家的君主是女人的比比皆是。显然,华人们对他们这些异族人并不感冒,在简单的“检阅”之后,他们便被带回关押的山洞,从此开始了劳役的囚徒生活。

半个多月时间过去了,当亚盖隆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只是最近两天,他感到一些异常,一是前天他们没有被押出劳作,而且中餐没有按时送来,一直到傍晚才送来。二是看守他们的人更换了,从少年看守换成了成年看守,看上去像军人。这让监牢中的同伴们议论纷纷,但是亚盖隆却并没在意,因此,不过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囚犯的身份不可能发生变化。

今天清晨,亚盖隆依照往日的习惯,又来到小窗边,靠着墙去遥望那片蓝色的天空。

这时,监牢门打开了。从门口走进来几个华人,其中一个正是以前看守自己的少年华人之一,他用手指着自己,便有一个与自己一般大年纪的华人走到自己身边,用他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施展了“魔法”,顿时让自己的双手麻痹得不能动弹了。在同伴们惊恐的眼色中,亚盖隆已被押出了监牢。

当亚盖隆再次来到着威严神秘的竹制建筑之内时,他仍然感到一种压迫感。但是,敏锐的他在快速扫视后,很快发现了不同之处:原来正中摆放着两把座椅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把,而坐在其中的人变成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不到二十岁,长相英俊(对于西方人来说,也是基本符合审美观的。)尤其是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流露出眼色,在面带怡然无物的微笑后面,给亚盖隆心中暗升起一种威严的感觉,让他不敢掉以轻心。另外,亚盖隆还惊异地发现那个美艳的女人还是坐在大厅之中,不过是在坐着的十多人中间的一个而已。

“whoareyou?”

“whereareyouform?”

“whatareyougoingtodo?”

几句英语问题从那少年嘴中连续说出来,这让亚盖隆顿时大吃一惊。亚盖隆精通荷兰语、葡萄牙语、英语、法语等四国语言,他一直以来最害怕就是语言不通,无法沟通。今天,突然从这少年嘴中听到了自己能够听懂语言,顿时激动万分,兴奋不已。他连忙用英语与那位少年沟通起来,并详细介绍自己及“艾丝美拉达”号的情况。在他知道这少年是这个所谓“神龙教”至高无上的教主后,他提出请求,希望教主能够保证船员们的生命,并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这些都得到了这位少年教主的首肯,但是,他也向亚盖隆提出要求,要求亚盖隆以上帝的名义,并用自己的性命保证“艾丝美拉达”号的船员们不可逃跑、不能做出违背“神龙教”教规的事情,而且他要求亚盖隆成为自己的私人顾问为他服务。亚盖隆同意了。

在亚盖隆被教众带走后,韦仁看着一旁一直用惊奇、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人们,笑道:“怎么?没想到本教主还会说夷人的语言吧!告诉你们,本教主让你们吃惊的东西躲着呢!”说完,他转首对海龙使张淡月吩咐道:“张掌门使,你马上配合这位亚盖隆先生对‘艾丝美拉达’号,就是咱们捕获的那条大海船的船员进行登记。这项任务明天前必须完成,具体要求刚才本座已经和亚盖隆先生详细交代清楚了!对了,现在宣布一条任命,刚才本座已经任命亚盖隆先生为私人顾问,职位等同于掌门使。双儿,你马上下令给这位亚盖隆先生安排一个住处。荃姐,你给他安排几个人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这回我可捞到了一个宝了!哈哈哈!”说完,韦仁兴奋得哈哈大笑起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韦仁多次召见亚盖隆,详细询问了欧洲各国的政治、经济、军事、科技等各方面的情况。每每从这位年轻的华人教主嘴中问出的问题,或者是在交谈中流露出的渊博知识,其中还夹着一些自己也不知道新名词(当然,好歹这位名叫韦仁的人,他可是来自前世如此发达的世界,如果不能震住这位数百年前的小老前辈,那他也白混了!),他那“渊博”的知识让亚盖隆收起了心中的轻视,不由得佩服起来。

按照韦仁的要求,亚盖隆在两天的时间内便将“艾丝美拉达”的人员情况统计出来,并报到韦仁的那里。而且在亚盖隆的劝说下,所有的船员都加入了“神龙教”,前提是韦仁同意了不逼迫他们放弃基督教的信仰。

接下来,韦仁任命亚盖隆为海事顾问、私人助理、“艾丝美拉达”号船长,上校军衔;“艾丝美拉达”号二副尼古拉斯凯奇为海龙门掌门副使,少校军衔;三副贝克汉姆为海龙门执事、“艾丝美拉达”号二副,上尉军衔;海军陆战队队长奥尔马为赤龙门掌门副使、陆战队队长,少校军衔。

另外,命令海龙门一是将“艾丝美拉达”号上的货物卸下分别转入“神龙教”的船只,运往辽东、朝鲜销售。二是立即组织抢修“艾丝美拉达”号。三是派人去“请”懂得西班牙语或者是葡萄牙语的通译,然后由尼古拉斯凯奇负责组织海龙门的教众学习航海知识及cāo纵“艾丝美拉达”号的技能。四是由奥尔马负责组织对“神龙教”教众进行热兵器的军事训练。

待诸项事情安排妥当后,韦仁让苏荃带着方怡、云绿绮留在神龙岛主持“神龙教”教务,自己带着欧阳姊妹、沐剑屏、双儿、亚盖隆、胖头陀、陆高轩、无根道长等人,率领四艘船、两百教众离开了神龙岛返回大陆。

不一日,海船到达秦皇岛,弃船登岸,到了北京。

进京前,韦仁安排欧阳云分批将其他人先进京城,带回“仁威堂”安置,只留下双儿陪自己。

待众人离开后,韦仁带着双儿来到西直门上次来京住过的客店。当时离开客店时,韦仁便与店主预定好那间天字第三号上房一个月的时间。所见到这位出手阔气的贵客入店,店主、店小二均热情相迎,倾情伺候着。待他们离开后,双儿立即关上房门,韦仁拔出匕首,撬开墙洞,顺治皇帝交给他的那部经书好端端的便在洞里。他打开油布,检视无误,将砖块塞回墙洞。韦仁让双儿留在客店,自己把经书揣入怀中,径向禁城走去。

走到宫外,守门侍卫见一个少年穿着平民服色,直向宫门走来,忙上前阻拦,可是他很机灵,走到跟前立即认了出来,俩人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忙满脸堆笑,说道:“韦大人,你穿了这身衣服,嘻嘻。”韦仁笑道:“皇上差我去办一件要紧事,赶着回话,来不及换衣服了。”那侍卫道:“是,是。韦大人红光满面,这趟差事定然顺手得很,皇上定有大大赏赐。”

自从韦仁自爆“伪太监”因身份后,很快他便被康熙派去五台山公干,因此,一直未让韦仁搬出皇宫,他在皇宫中的住处也就保留着。因此,韦仁进宫后便直奔自己的住处,换了太监服色(朝服他放在“仁威堂”后宅中,一时间忘了取,只好又穿上太监服饰),将经书用块旧布包好了,径到上书房来见皇帝。

第九十一回 熊心豹胆骑凤行

康熙听得小桂子求见,急忙屏退所有的人,传召他觐见。

韦仁入上书房后,忙跪下磕头,说道:“恭喜皇上,天大之喜!”

康熙一听,便知父王果然尚在人世,心头一阵激荡,不由得大喜,他急切地说道:“小桂子!快起来,你他*的跟我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韦仁将房门关了,在上书房内四处认真巡查了一遍后,这才走到康熙身边低声说道:“皇上,我在五台山上见到了老皇爷。”

康熙紧紧抓住他手,颤声道:“父皇……果然在五台山出了家?他……他说什么?”

韦仁于是将在自己在上五台山途中任何被人截杀,在清凉寺中如何会见老皇爷,如何西藏的喇嘛和皇甫阁等人意图加害,自己如何奋勇救护,拚命保驾,如何幸得少林十八罗汉援手等情一一说了。整个过程说得惊险万分,而自己又是如何的忠心英勇。只听得康熙内心汹涌澎湃、手中汗迹斑斑,口中连声说说:“好险,好险!”又道:“咱们即刻加派一千名大内侍卫上山,加强保护。”

韦仁摇头道:“老皇爷多半不愿意。”于是又将顺治的言语一一转述。并说道:“皇上,这次五台山一事,依奴才所见恐怕是吴三桂的手下勾结西藏喇嘛所为。在去五台山一路上,直隶、山西的一些重要州县主要官员听说来自‘西选官’。吴三桂在云贵一带,在四川、广西、贵州三省的大小官员,固然由他所派。如何这直隶、山西也有他的‘西选’的官儿,奴才这可纳闷得很。另外,奴才听‘都知监’的报贴,云贵一带咱大清百姓竟然只知道有吴三桂,不知道有皇上。这真是太可恶了!皇上,看来吴三桂那老王*蛋是想真正的造反,咱们可不得不防啊!”

“好的!小桂子,这些事我都知道,咱们以后再说。我问你,父皇是否还有什么嘱咐没有?”康熙红着眼圈道。

“有!有!老皇爷让奴才给您带回一本经书。”韦仁说着,从怀中掏出那个布包,将它呈给康熙,道:“老皇爷要我对你说:‘天下事须当顺其自然,不可强求,能给中原百姓造福,那是最好。倘若天下百姓都要咱们走,那么咱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老皇爷又要我对你说:‘要天下太平,“永不加赋”四字,务须牢牢紧记。他能做到这四字,便是对我好,我便心中欢喜。’”

康熙听了,双手发抖,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一部《四十二章经》,翻了开来,第一页写着“永不加赋”四个大字,笔致圆柔,果是顺治的亲笔,他呜咽道:“父皇训示,孩儿决不敢忘。”

他细细的询问顺治详细情况,韦仁一一据实禀告。康熙道:“小桂子,你很好,我一定重重有赏。”

这时,上书房门外靴声橐橐,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了进来:“皇帝哥哥,你不讲江湖信义,竟然爽约!咱们不是说好了是不见不散的死约会吗?”说着砰砰几声,用力推门。康熙将手中的《四十二章经》收好,脸露微笑,对韦仁说道:“小桂子!今天的事咱们先说到这,你先去开门吧。”

“嗻!”韦仁心中一动:“看来是那刁蛮手辣的建宁公主。”他走到门边,,打开房门。门未全开,韦仁只觉得一阵大力推开房门,将自己推得一个踉跄,从门外卷进一个红影。“皇帝哥哥,我等了你好久,你老是不来,怕了我啦,是不是?”一个身穿大红锦衣的少女一阵风般冲进来,说道。韦仁见这少女十五六岁年纪,一张瓜子脸儿,薄薄的嘴唇,眉目灵动,颇有英气。

“怕你!笑话。建宁,我看你连我徒儿也打不过,怎配跟我动手。”康熙伸手在少女额头一点,笑道。

“你什么时候收了徒弟?是谁啊?”那红衣少女惊奇地问道。

康熙一指韦仁道:“就是他!小桂子,快来参见师姑建宁公主。”

“什么师姑!不过是老子床上的货。”韦仁心里嘀咕道,但是他面上可不敢言语,急忙笑嘻嘻的上前请安,道:“师侄小桂子叩见师姑大人,师姑万福金……”

没等他说完,就听到建宁公主嘻嘻一笑,韦仁知道不好。果然,建宁公主秀腿一飞,韦仁微微一闪,顿时躲过她的偷袭。

“安!”他将最后一个字说完后,行完礼站起身来。

“你……”建宁公主没想到韦仁竟然躲过她势在必得的偷袭,顿时气得小脸飞红,指着韦仁说不出话来。

康熙暗中竖起大拇指,韦仁微微一笑。

建宁公主围着韦仁转了两圈,走到韦仁的身后,对康熙道:“皇帝哥哥,你这徒弟身手还不错嘛!看来是得到了你的真传啊。”

“那是当然!”康熙笑道。

“过……”韦仁回转身来,笑着拱手道。话还没有说完,“啊!”韦仁只觉耳朵传来一阵剧痛,那建宁公主已经伸手拧住了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臭太监!死太监!还要和我斗,看本公主任何收拾你!皇帝哥哥没空,就由你来和本公主比试比试吧!那皇帝哥哥,我们走了!”

韦仁向康熙投去求救的目光,康熙强忍着笑,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

“哎呦!轻点,轻点!裂了,裂了!”韦仁只觉得耳朵剧痛加剧,身子不由得跟着建宁公主向上书房外走去。

“哈哈哈!”在韦仁的惨叫声中,书房内传来了康熙大笑的声音。

先前皇太后教康熙武功,建宁公主看得有趣,缠着母亲也教,皇太后点拨了一些。她见母亲敷衍了事,远不及教哥哥那样用心,要强好胜,便去请宫中的侍卫教拳。东学几招,西学几式,练得两三年下来,竟也小有成就。她便一直缠着康熙比试,康熙久不和韦仁过招,手脚早已发痒,御妹有约,正好打上一架。于是,康熙半真半假,半让半不让,五场比试中赢了四场。建宁公主气不过,又再找侍卫学招式,过上一段时日又约康熙再打。这样,也给康熙增加一点乐趣。不料今天韦仁回宫,长谈之下,康熙早将与建宁公主相约比武之事。

建宁公主见韦仁个头、年龄和自己差不多,身手又甚灵活,正好拿来试招,这才抓住了他右耳,将他拖出书房。

建宁公主扭住他耳朵,直拉过一条长廊。书房外站着侍候的一大排侍卫、太监们见了,无不好笑,只是忌惮韦仁的权势,谁也不敢笑出声来。

韦仁被建宁公主拖到昔日他和康熙比武的那间屋子。公主道:“你把门闩上了。”韦仁一转身去关门。突然,从脑后传来一阵风声,韦仁急忙矮下身子,暗中运气于手臂,往后一挡。

只听见嘭的一声,“啊!”一声惨叫声从韦仁嘴中传出,“手断了!手断了!”

只见公主手中抓着根断门闩,望着韦仁捧住的手臂,惊恐道:“不……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她定了定神,望了望韦仁,突然一个喜悦的神情在她眼中的闪现,韦仁假装手断的模样,其实一直在偷窥公主,那一缕喜悦的神情虽然消失得很快,但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不好!”他脑海念头还没有闪过去,那公主已经挥舞着门闩,喝道:“有种的骗本公主,不想活了!纳命来!”呼的一声,又是一闩打向他的肩膀。韦仁不敢在装,急忙跳起身一晃,躲过一击。公主不等下击的势头用老,门闩跟着横扫过来,掠向韦仁的脚骨。韦仁侧身闪避,伸手去夺门闩。公主门闩一收,躲过韦仁一抓,跟着向上挑起,猛戳他xiōng口。韦仁向左避让,不料那门闩翻了过来,又向他的右颊扫去。

“小娘们,身手还可以!”韦仁暗道,“你老公,我没时间跟你玩了。你不是个受虐狂吗?那就让老公我好好收拾收拾你吧!”

说时迟那时快,韦仁右手一伸,抓住门闩,运劲一震。“啊!”公主只觉得从门闩上传来一股大力,自己虎口一痛,门闩已被韦仁夺去。跟着只见韦仁一脚飞出,“嘭”的一声,正中公主的xiōng部,公主“啊哟”一声,顿时摔倒在地,大叫:“死太监,你真打么?快点拉我起来。”韦仁丢掉手中的门闩,低下身来去拉公主。一阵幽香从她身上传来,韦仁见到她一张秀丽的面庞,皮色白腻,心中微微一荡。

那公主突然伸出右手食中两根手指,一式“双龙抢珠”,疾往韦仁眼中戳去。“来得好!”韦仁冷笑一声,他早已防备公主偷袭,见她肩膀一动,他的手已经出击,当即抓住公主的手臂向后一拧,将其反制于地。公主骂道:“死太监,你……”韦仁一听恼怒道:“还敢骂人!”说完骑在她背上,伸出手去在她腿上、背上、屁股上用力打去,叫道:“死小娘、臭小娘,老子打死了你。”公主见他竟敢无礼的殴打自己,怒声大叫道:“你敢没规矩,竟然敢打本公主!啊!啊!别打,别打!否则,我叫……叫太后杀了你,叫……叫皇帝杀了你,凌……凌迟处死。”打得几下,公主忽然嗤的一笑。韦仁捏住她颈项,将她身子翻了过来,喝道:“笑什么?”只见她眉眼如丝,满脸笑意,似乎真的十分欢畅,并非做作,听她柔声说道:“别打得那么重,可也别打得太轻了。”韦仁笑道:“那好啊!”拍拍拍拍四下,左右开弓,连打她四个耳光。公主又是嗯嗯几声,xiōng口起伏,脸上神情却是说不出的舒服,轻声说道:“死太监,别打我脸。打伤了,太后问起来,只怕瞒不了。”韦仁骂道:“臭小娘,果然犯贱得很!”伸手在她臂上、肩头、xiōng口、小腹使劲力扭。公韦仁道:“***,舒不舒服?”主格格直笑,叫道:“死太监,小太监,好公公,好哥哥,饶了我罢,我……我……真吃不消啦。”

韦仁这才住手。这时,公主突然抓住他手,说道:“我跟那些侍卫太监们打架,谁也故意让我,半点也不好玩。只有皇帝哥哥跟我比武,才有三分真打,不过他也不肯打痛、扭痛了我。好小桂子,只有你一个,才是真的打我。你放心,我决计不舍得杀你。”突然凑过嘴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亲,脸上一红,然后伏在他脚边,抱住了他两腿,将脸庞挨在他小腿之间,轻轻磨擦,娇媚柔顺,腻声道道:“好桂子,劳你的驾,去叫两名太监来扶我回去。”

韦仁见公主这个模样,哪敢让旁人送她回去,连忙将她扶起道:“还是我扶你回房吧。”公主笑道:“好桂子,多谢你。”靠在他肩头出了房间。

到了公主寝宫,韦仁转身要走。公主拉着他手道:“你进来,我给你瞧一件玩意儿。”这时建宁宫中的四名太监、四名宫女站在门外侍候,韦仁只得跟了进去。进入寝宫后,公主让所有太监、宫女退下。

待他们退下后,公主反手关上了门,上了门闩,然后拉着韦仁的手,将他带到里间的绣床边,将他摁在床上,娇媚的笑道:“我做主子做了十几年,总是给人服侍,没点味道!桂贝勒!今儿你做主子,让奴才我好好伺候伺候你吧!”公主高兴地屈下一膝,恭恭敬敬的向他请个安,说道:“桂贝勒,你要安息了吗?奴才侍候你脱衣。”说着,轻手轻脚的伺候韦仁将衣服宽掉,服侍他躺下。

“狗奴才!你知道奴婢要怎么伺候主人吗?”韦仁躺下后,假装生气怒道。

公主哪知道奴婢应该怎么伺候主人,她在宫中一直就是这样被宫女伺候的。现在见韦仁这样生气,她知道韦仁是宫中的首领太监,如何伺候主子,他说的应该没错。于是,她嗫嚅道:“桂贝勒,您说奴婢应该……如何伺候主子?”

“你先把衣服脱了!”韦仁闭着眼睛慢慢说道。

“啊!”公主听了轻声惊叫了一声。迟疑了一会,然后韦仁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桂……桂贝勒,奴婢已经脱完了!接下来……”只听到公主断断续续的低声说道。

韦仁睁开眼睛,顿时眼前一亮。公主已经将身上脱得只剩下抹xiōng、亵裤,她双手环抱于xiōng,长发披洒,玉脸绯红,全身白皙一片,确实诱人。

“你躺倒被子里去。”韦仁咽了咽口水道。

“是!”公主一听,急忙钻进被中,还没等她躺下,一个人已经跟着钻进了被子,将被子一蒙头,自己的玉唇便被堵住,她的惊叫声便被堵在喉咙里。“嗯!……”

一件抹xiōng、一条亵裤、一条……从公主的绣床上飞了出来,一只手伸出来一拉,幔帐垂了下来,将绣床罩住了。

“啊!”一声低沉的痛哼床幔帐中传出。不久,只见那绣床开始慢慢地摇动起来,慢慢的、慢慢的……越来越开……

第九十二回 戏服太后再受命

不知过了多久,韦仁迷迷糊糊,忽听得门外许多人齐声道:“皇太后驾到!”他心中一惊,立即清醒过来,连忙伸手推了推身边的公主。

可这公主早已被韦仁摧残得筋疲力尽,她只是“嗯”了半声,便转动娇躯而卧不再出声了。

韦仁见状无法,只好飞快地穿起衣服来,下了床,放下幔帐,立即跑到门口,低着头拔开了门闩。

一开门,皇太后便跨了进来,生气的说道:“青天白日的,关上了门干什么?公主呢?”

等皇太后进门后,韦仁马上插到她身后,伸手把跟在她身后的太监、宫女止在门外。太监、宫女一见是他在那挥着手,哪敢在跟着,他们都急忙止住脚步,退开而去。韦仁伸手将门又重新关好。

“狗奴才!谁叫你关门的。你……”皇太后走进公主的寝宫,没见公主相迎,又见这太监竟然敢将自己身边的太监、宫女堵在门外,而且私自关门,顿时大怒道。等她看到韦仁时,顿时觉得惊讶,指着他喊道:“你……你怎么敢在公主的房间里?”

“毛东珠!住嘴!你不要在我面前指手划脚的。”韦仁见皇太后恼羞成怒的样子,冷笑着呵斥道。

听到从韦仁嘴中听自己的真名,皇太后顿时脸色惨白如白纸一般,她惊恐地瞪大着双眼,手指着韦仁,嘴角抽搐着,道:“你……你怎么……怎么会知道……”不过皇太后一直以来便是心狠手辣之人,加之久在宫中生活,见过了宫闱中皇家的尔虞我诈之事,她的心理素质可称得上最好的。她很快便从惊恐中摆脱出来,恢复了冷静,心想:“就算他是真的知道我的身份,但又独自来威胁我,应该还没有将这一隐秘告诉皇上。如果我此刻将他杀了,然后再毁尸灭迹的话,皇上这么孝顺,一定不会怀疑到皇太后的身上,这样也就神不知鬼不觉,无人知晓。这小鬼对我记恨极深,让他活着,那可后患无穷。”思量到此,皇太后心中杀机顿起,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狠毒之色。

韦仁立时惊觉,他冷笑道:“毛东珠!看来你是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了吧!你可想好了,你是否能杀得了我!”

皇太后一听韦仁的话,知道自己的杀心已为他知晓,一见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又迟疑起来。她想了一会儿,恶狠狠地盯着这个让自己又恨又思念的小男人,冷声说道:“小桂子!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毛东珠,现在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明白了!”说着,韦仁从怀中掏出一件五色灿烂的物事,展现在皇太后面前。

“五龙令!”皇太后一见顿时大吃一惊,她惊讶地指着它,嘴中嗫嚅道:“这……这……东西……怎么来的?你怎么会……”

韦仁见她如此惊恐,冷笑道:“什么这东西那东西,这是本教的五龙令。毛东珠!你不认得吗?好大的胆子!”

太后全身一颤,道:“是,是!”

韦仁哼了一声,道:“见五龙令如见教主亲临,洪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毛东珠,你还不快跪接五龙令!”

太后一听,脸色急变立即跪下身去,磕头颤声道:“洪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属下毛东珠接令。”

“好了!起来吧。”

“多谢!”皇太后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笑道:“隔墙有耳,此处非说话之所,请去宁寿宫详谈可好?”

韦仁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是本教新任白龙使,奉洪教主命令,出掌五龙令。”

太后登时肃然起敬,躬身道:“属下参见白龙使。属下先前不知尊使身份,多有得罪,十分惶恐,还望尊使大度宽容。”

韦仁摆了摆手,低声道:“算了!过去的事就算了。这次随本使从神龙岛来京的,还有胖头陀、陆高轩、无根道长三人。””

太后道:“是,是。”心想胖陆等三人是教中高手,居然为他副使,适才幸而没有鲁莽,倘若将他打死了,别说教主日后追究,即是胖陆等三人找了上来,那也是死路一条,颤声道:“属下过去种种,委实罪该万死。尊使大人大量,一定宽恕一二。”

韦仁微微一笑,道:“你知道吗?白龙使钟志灵背叛教主,教主和夫人已将他杀了,派我接掌白龙门。黑龙使张淡月办事不力,教主和夫人很是生气,取经之事,现下归我来办。”

太后全身发抖,道:“是,是。”想起几部经书得而复失,这些日子来日夜担心,终于事发,颤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请尊使移驾慈宁宫,由属下详禀。”

韦仁点头道:“好。”心想此事之中不明白地方甚多,正要查问,便站起身来。太后转身去拔了门闩,开了房门,侧身一旁,让他先行。韦仁大声道:“太后启驾啦!”太后低声道:“得罪了!”走出门去。韦仁跟在后面。数十名太监宫女远远相随。

两人来到慈宁宫。太后引他走进卧室,遣去宫女,关上了门,亲自斟了一碗参汤,双手奉上,韦仁接过喝了几口。然后,太后打开箱子,取出一只锦盒,开盒拿出一只小玉瓶,说道:“这里边是三十颗‘雪参玉蟾丸’,乃是朝鲜国王的贡品,珍贵无比,服后强身健体,百毒不侵。其中十二颗请尊使转呈教主,十颗请转呈教主夫人,余下八颗请尊使自服,算是……算是属下一点儿微末心意。”韦仁点头道:“多谢你了!”

皇太后媚笑道:“尊使太客气了!属下惶恐得很。”

韦仁问道:“我记得当年从鳌拜府中便抄回来两部《四十二章经》,当时还我亲自陪皇上送到‘宁寿宫’的。怎么看教主和夫人的神情,这经书根本就没有到‘神龙岛’啊!”

皇太后一听顿觉得心中一阵惶恐,背心里冒出一片冷汗。她连忙跪在韦仁面前,抱住韦仁的双腿,急忙回答道:“尊使容禀,那些经书,属下早已派邓炳春和柳燕二人呈交教主,难道教主他老人家没有收到吗?”

韦仁见皇太后撒谎,也不去揭穿她,只是冷笑一声道:“哼!你说有经书呈给了教主?这在‘神龙岛’倒不曾听说过。只知道,教主因黑龙使办事不利,一无所得,很是恼怒,险些逼得他自杀。”

太后脸现诧异之色,道:“这可奇了。属下明明已差邓炳春和柳燕二人,将经书专程送往‘神龙岛’。尊使,不知他们二人是否已经返回总坛呢?”

“臭娘们!果然狡猾得很。”韦仁暗中冷笑在。他也装出惊讶的神情道:“没有见到此二人。难道……”

“尊使果真少年英明!想必是二人在返回‘神龙岛’途中遭遇意外,要不是便是二人背叛了圣教……”皇太后急忙点头,说道。

“好!我这就传令出去,让胖头陀他们马上去查。”韦仁对皇太后说道:“你既已取到部分经书,功劳也算不小,待本使将事情查实后,便为你向教主和夫人请功。那其余的经书,你还得再加一把劲。”

太后连忙磕头道:“多谢尊使!属下一定全力取得经书取,报答教主和夫人的恩德,报答尊使的恩情!”

“好了!一有经书的消息,记得在第一时间内立即禀报于本使!那本使先走了!”说完,韦仁站起身便走。

“是!属下谨遵尊使之命。尊使慢走!”皇太后躬身行礼后,然后大声道:“小桂子!这便去罢。”

韦仁摇了摇手,也大声道:“是,太后万福金安。”打开门闩,开门走出了“宁寿宫”。

第二日,韦仁奉诏来到上书房。

韦仁跪下与康熙见完礼后,康熙从书桌上拿起一个密封的黄纸大封套,说道:“小宝,你去挑选四十名御前侍卫,然后带二千名骁骑营官兵,去少林寺宣读封赏少林寺众僧的上谕。现下我升你为骁骑营正黄旗副都统,那是正二品的大官了。那御前侍卫副总管的官儿仍然兼着。”

韦仁急忙跪下磕头谢恩,然后他抬头望着康熙道:“皇上!奴才年纪小,学识有限,受主隆恩现在身兼数要职,实在难以胜任。那都知监是掌管机密要事,奴才又常年在外,时恐耽误朝廷大事。因此,奴才想辞去所兼都知监之职。请皇上恕罪!”

康熙一听韦仁之言,顿时眼中一亮,心中暗道,小桂子!毕竟是忠心于自己的人。于是,他点头道:“好!小宝你确实不错。看你实心诚意,那就免去你所兼都知监之职。为了表彰你的忠心,就赏你一个三等子爵吧!嗯!就三等鹿鼎子爵吧!待你回京之时,朕让索额图在京里为你挑选一个好的子爵府。”

韦仁忙磕头道:“奴才谢主隆恩!”

“免礼平身!”待韦仁起身后,康熙又问道:“小宝!你看这都知监主事谁担任合适?”

韦仁急忙躬身道:“这……奴才不敢妄言!”

“那里学的这么多臭名堂!快说。”康熙不耐烦地摆手道。

“是!”韦仁说道:“李三清!他是上书房擒拿鳌拜时的小太监之一,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后来,他又一直跟着奴才组建都知监。都知监成立后,他便是执事之一,办事一直很不错!”

“李三清?”康熙想了想,道:“就是那个小三子。不错!好,让那个奴才主事吧!”

“皇上圣明!”

第九十三回 整军出发受奇袭

康熙从书桌上拿起一个密封的黄纸大封套,说道:“这是封赏少林寺众僧的上谕,你挑选四十名御前侍卫,二千名骁骑营官兵,去少林寺宣旨办事。办什么事,在上逾中写着,到少林寺后拆读,你遵旨而行就是。现下我升你的官,任你为骁骑营正黄旗副都统,那是正二品的大官了。你本是汉人,我赐你为满洲人,咱们这叫作入满洲抬旗。正黄旗是皇帝亲将的旗兵,骁骑营更是皇帝的亲兵。那御前侍卫副总管的官儿仍然兼着。”他知韦仁不学无术,年纪又小,当真做官是做不来的,因此两个职位都是副手。韦仁道:“只要能常在皇帝师父身边,官大官小,奴才弟子倒不在乎。”说着大力磕头谢恩,心想:“我好好是个汉人,现在摇身一变,变作满洲鞑子了。”又想:“皇帝师父叫我不忙去清凉寺去做小和尚,却先带兵去少林寺颁旨,封赏救驾有功的诸位大师,多半是让我出出风头。这叫做先甜后苦,先做老爷,后打屁股。”

康熙将骁骑营正黄旗都统察尔珠传来,谕知他御前侍卫副总管韦仁,兼领骁骑营正黄旗副都统。康熙道:“我有事差韦仁去办,你们两人下去,点齐人马,今晚就即出京,也不用来辞别了。”将调动骁骑营兵马的金牌令符交给了韦仁。

韦仁接过金牌,磕头告别,和察尔珠退出上书房。察尔珠知道韦仁是皇上的心腹,大受皇帝宠幸,其在鳌拜当权之时,大受鳌拜及其党羽倾轧,本已下在狱中,性命朝夕不保,幸得鳌拜事败,这才获释。因此对擒杀鳌拜的韦仁十分感激,早有巴结之心。今天受上命知道任他为骁骑营正黄旗副都统,察尔珠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讨得他的欢心,日后飞黄腾达,于是,察尔珠当即向韦仁道贺,道:“韦兄弟,咱哥儿俩在一起办事,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你是少年英雄,今后一定要多多关照咱们骁骑营的弟兄们。”韦仁谦虚一番。

当下二人去见御前侍卫总管多隆。韦仁向他传达了康熙的旨意,多隆连声道贺后,道:“韦兄弟和咱们侍卫处的兄弟们都很熟悉,为人十分仗义,大伙都愿意和你当差。如果明里去挑,恐怕又要打破好多个头颅。以我之见,韦兄弟就自个点些名字,直接带走得了!”韦仁笑道:“多谢多大哥!咱们侍卫处的兄弟们个顶个的棒,就不用挑了,叫张康年、赵齐贤两名兄弟,带着他们那帮侍卫兄弟跟我去吧!”多隆点头道:“得了!”

韦仁从大内出来,察尔珠领他到了正黄旗骁骑营军营,聚集各参领、佐领参见副都统。这骁骑营,是满清禁卫军的一个组成部分。兵员叫“马甲”,从满、蒙旗中每佐领中选拔二十人,汉旗中每佐领中选拔四十二人,满、蒙、汉马甲共二万八千多人。满、蒙、汉军各自为营(驻防外地的骁骑营由满、蒙、汉军混合编组,由八旗都统分别统领)。此外,还有枪营、炮营和护炮的藤牌营,都附属在汉军各旗的骁骑营内。骁骑营所用的军器和火器,一部分由国家军械库发给,一部分按国家规定标准自行制造,按时点数验收。满、蒙旗的军马,自设军用养马派官兵喂养。各营定期cāo练骑射、步射并进行和cāo。每三年检阅一次。按照韦仁的要求,察尔珠点齐包含汉军枪营两个牛录600人在内,共计二千名骁骑营军士。

皇帝赏给少林寺僧人的赐品,也即齐备,装在几十辆车上。由于是皇帝的旨意,自是叱嗟立办,只两个多时辰,一切预备得妥妥帖帖。

韦仁本该身穿骁骑营将军戎装,可是一时之间却不易措办。正在着急,突然营外有军士进账禀报,皇上有圣旨到。营中众将急忙出帐相迎,只见李三清身穿崭新的五品太监,领着两个手捧锦盘的小太监走了过来。

“皇上口谕。”李三清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察尔珠、韦仁及骁骑营众将跪倒接旨,道。

“着三等鹿鼎子爵、赏赐黄马褂、侍卫副总管兼领骁骑营正黄旗副都统韦仁,有大功于朝廷,特赏赐御制甲胄一副。”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将磕头道。

“韦爵爷,小的恭喜了!”李三清宣旨完毕后,急忙上前搀扶韦仁道。

“李总管,咱们同喜!”韦仁笑道。

“不敢!不敢!小的可要多谢韦爵爷提携之恩。”李三清连忙拱手说道。

“这都是皇上的恩典!”

“是!是!是皇上的恩典!小的明白!”李三清点头道:“韦爵爷,快来试试皇上赏赐的盔甲,您穿上一定是英俊威武!”

掀开两个锦盘上覆盖的锦缎,显出一副制造精美的御用甲胄。此甲为黄色缎面,由上衣、下裳、左右袖、左右护腋、前遮缝、左遮缝组成,穿时由钮扣及带子连缀成一整体。甲面有规则的金帽钉。衣正中悬钢质护心镜,镜四周饰鋄金云豹纹。两袖用金丝条编织,袖口月白缎绣金豹。前xiōng、后背绣五彩云豹各一头,内敷铁叶186块。护腋、前遮缝、左遮缝均彩绣火珠。裳分左右,腰以布相连,裳面以金叶片、金帽钉、彩绣豹纹相间排列。胄,牛皮胎髹黑漆,顶镂空金豹宝盖嵌珍珠,前后梁鋄金云豹纹并饰以珍珠。袖外连缀弧形窄铁叶若干片。从上而下缀铁叶,左右共计380片,每重铁叶间以镀金铜钉和彩绣八宝图案相隔。前后梁、护额等均饰铁鋄金云豹;护项、护耳、护颈面均为黄缎,上绣火焰。鹿皮里,青缎缘,内俱敷铁叶。甲胄装饰华贵,用料考究,做工精细,十分精美。

韦仁披挂完毕后,果然显得威武不已,众人均翘指赞叹不已。韦仁又请察尔珠召集军中巧手裁缝,赶制一套小号的戎装送给了他。察尔珠欣然答应。

韦仁告别察尔珠等诸将,和李三清一起离开骁骑营驻地。一路上,韦仁耳语告知李三清都知监的安排,李三清一一点头受命。

和李三清分手后,韦仁秘密回到“仁威堂”,布置他离京后的堂中具体事项,尤其是“神龙教”、“艾丝美拉达”号及亚盖隆的安排。另外安排双儿及胖头陀等人作为自己的亲兵随自己同行。交代完后,韦仁又到了银杏胡同,首先了解了“天地会”最近的事情后,然后向弟兄们通报了受满清小皇帝的旨意出京之事。

接近黄昏,韦仁便率领二千骁骑营士卒动身启程,离开了北京城。出永定门行了二十里,便即扎营住宿。

等营帐扎好后,韦仁将胖头陀等三人召进帐中秘密布置了一番,三人领命悄悄的离开了营帐。

韦仁在双儿的伺候下,用过晚饭后,便召集张康年、赵齐贤等众侍卫、骁骑营的参领佐领军官,齐到中军帐中。

各人参见毕,韦仁笑道:“哥儿们闲着无事,老子作庄,大家来赌赌手气,如何?”

众军官一呆,在行军出征之时,军中是明令禁止赌博,以免军心浮动,有误大事。众军官还道他是开玩笑,可当看见韦副都统从怀中摸出四粒骰子,往木几上一掷时,众人顿时欢声雷动。大凡当兵的无不好赌,骁骑营的参领佐领虽知军律,但想这一次又不是打仗,何必阻了副都统的雅兴?于是,众军官纷归本帐去取银子。

骁骑营的军士有很多职位虽低,家财却富,听说韦副都统做庄开赌,都悄悄踅进帐来。顿时军中主帐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大伙赌了一阵,双儿从帐外急忙走了进来,四周看了看赌得面红耳赤的人们一眼,便走到正挽袖摇骰的韦仁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韦仁眉角微翘了一下,点了点头,便继续摇骰高叫道:“好了!好了!买好离手。现在就要开宝了!”

忽然一人朗声说道:“稍等片刻!我押天门!”一件西瓜般的东西飞上桌案押在天门上。众人一看,登时惊得呆了。赌台上赫然是一颗血肉模糊的首级。那首级头戴官帽,竟是一名御前侍卫。

赵齐贤惊叫:“葛通!”原来这是在帐外轮值巡逻的御前侍卫葛通的脑袋。

众人惊惶抬头,只见中军帐口站着十多个身穿蓝衫之人,各人手持长剑。刚才人人都在全神贯注的赌钱,谁也不知这些人是几时进来的。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走到赌台前,他双手空空,嘲弄般微笑着,说道:“都统大人,受不受注?”

赵齐贤叫道:“拿下了!”登时便有四名御前侍卫向那青年扑去。那人双臂一分,抓住两人xiōng口,砰的一声,将二人头对头一撞,二人便即昏晕。跟着,他身后白光闪动,两柄长剑直刺过来,顿时将另外两名侍卫的刺了个透心凉。两名侍卫惨声长呼,倒地而死。使剑的蓝衫人一是中年汉子,另一个是道人。两人同时拔剑挥手,双剑齐飞,扑扑两声,都插在赌台之上。中年人叫道:“押上门!”道人叫道:“押下门!”两柄长剑果然分别插在上门下门。

那青年左手一挥,四个蓝衫人抢了上来,四柄长剑分指韦仁左右要害。

第九十四回 军中豪赌会曾柔

韦仁显得十分的镇定,他环顾用剑指着自己的四人,果然在其中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脸蛋微圆,相貌甚甜,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十分的英气,此刻她的嘴角正自带着笑意,好奇的望着的自己。“这就是曾柔啊!果然长得不错。”韦仁望着她,朝她微微一笑。

曾柔见他这幅模样,不知为什么心中一动,圆润的小脸上顿时泛起微微的一片红。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微挺长剑,剑尖抵到了他肩头,板着脸说道:“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不怕死吗?”韦仁一见少女的动作,立即也将笑容一收,跟着将脸孔一板,道:“我可怕死了!你不要吓我。不过,我这人生来就最听女人的话,姑娘说不许笑,我就不笑。”果然脸上更无丝毫笑容。曾柔见他装模作样,又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那带头的青年见韦仁这副做派,十分的鄙视,他冷笑一声,道:“看来果如那人所言,满洲鞑子气数将尽。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差了你这么一个怕死又rǔ臭未干的娃娃带兵。好了!别在此丢人现眼了!痛快一点,这赌注你受不受?”

韦仁斜视了青年一眼,微笑道:“你这人好没趣!想赌钱,慢一点也不会死人,待会本官一定奉陪。没看到本官正在和美女说正事吗?”说到这,他又回头温柔的对少女笑了笑,道:“姑娘,你等会。我先和这赌棍堵上一把后,咱们再聊。”少女只好忍着笑,将头转到一边不再理会他。

韦仁回过头问道:“好了!竟然要赌,你说说咱们怎么个赌法吧?”那青年一指桌上的剑和人头道:“那还用问?输剑赔剑,输头赔头!”韦仁扫了帐中众人一眼,当即拿起骰子,说道:“好,受了!输剑赔剑,输头赔头!远来是客,你先掷!”

此时,那青年见这少年将军面临险境,居然有此胆识,倒是一怔,一时也不敢小视于他。这时,那中年汉子低声道:“大军在外,迟则有变!”那青年微微一迟疑,但是看到韦仁脸无惧色,正在那里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气往上涌,说道:“我难道还怕他不成!不跟他赌上一场,他还以为咱王屋派要欺负他。”说完,接过骰子一掷。骰子转了圈后停下,是个六点。那道人和中年汉子也各掷了,都是八点。

轮到韦仁了。他拿起骰子,伸掌到曾柔面前,说道:“姑娘,请你吹口气!”曾柔微笑道:“干什么?”还是在骰子上吹了口气。韦仁道:“成了!美女吹气,有杀无赔!”将骰子在掌心中摇了几摇,正要掷下,赵齐贤道:“且慢!韦都统,问……问他们到底要什么?”

那青年冷笑道:“倘若怕了,那就跪下讨饶。”

这时,众人均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韦仁的手,而此时,帐帘被悄悄掀起,从外鬼影般闪进三个人,韦仁看在眼里。

他笑道:“真是笑话!乌龟王八蛋才怕!”手上微玩花样,将手一挥,只见四粒骰子掷去,在碟中骨碌碌的滚动着。转啊!转啊!帐中的人都直盯着转动的骰子,没有人注意韦仁在桌下的小动作,他已经偷偷的将匕首握在手中,藏在袖中。骰子定了下来,是一个四、三个五,合计九点。韦仁大喜,叫道:“九点大,通杀四方!赢了!你们怎么还不动手,记住不要伤人!”

说完,他手中匕首闪电般挥出,在身前划了个圈子,铮铮铮一阵响声过去,原本指向身边的四柄长剑剑头齐断。接着他没有停顿,左手在桌上一按,身子已经腾空而起,直扑向那青年。速度快的让那青年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等他发觉不对劲时,韦仁已欺到了他的身后,手中匕首正抵住了他的后心,笑声从他身后传来道:“你投降不投降?”

同时,站在韦仁身后的双儿及一直埋伏在帐外,又趁乱偷偷进帐的胖头陀、陆高轩和无根道长,听到韦仁的信号,也一起动手。她们都是高手,一息的功夫便将帐中的蓝衣人悉数制住。

帐中众军官一时间都愣住了,这情节转换得也太快了,他们根本还没有回过神来。等到他们清醒过来,顿时营中又是一片混乱。

“都别动!大家都不得喧哗,如有违反,军法从事!”韦仁朗声喊道。

营中众人一听韦仁的喊声,立即安静下来。他们原本对这位上官年纪轻轻便担任副都统,多半人心中以为他只是受到皇上宠幸而得上位,并无多大本领,心中还是不服的,但是他们谁又敢多言,他可是得罪不起的,因此只好默不作声。没想到他在刚才那危急场面,竟然能够面无惧色,稳如泰山,而且还提前埋下伏兵,将贼人一举拿下,原本轻视之心早已抛去,剩下的只有佩服之意了。这时,他们那还敢不听号令。

“张大哥、赵大哥,你们带着大家都出帐去。安排侍卫兄弟们在帐外把守,一丈之内不得有人窥视,若有违者,格杀勿论!今日之事,帐中各人都不可泄露半分,否则,连坐受罚!张大哥,你待会将帐中各人的名字登记后报我!”韦仁沉声道;

张康年、赵齐贤应道:“是!”俩人拿起葛通的首级,领着众人向帐门口走去。

待众人离开军帐,韦仁让双儿制住青年的穴道,然后回到帅座上坐了下来,笑道:“老兄,刚才你本可杀我,没有下手。本官还是十分感谢你手下留情。虽然刚才是你输了,但是如果我不给你翻本的机会,那未免也太不是英雄好汉了。这样罢,咱们再来赌一赌脑袋。”

那青年怒道:“你要杀便杀,别来消遣老子。”

韦仁拿起四颗骰子,笑道:“消遣不消遣,本官可不管。不过本官做庄,赌你们的脑袋,那是事实。一个个来赌。哪一个赢了的,立刻便走,本官还送他一百两的盘缠。怎么样?不过,如果骰子掷输了的,胖头陀,你拿一把快刀在旁侍候,一刀砍将下去,将脑袋砍了下来得了。”

“遵命!”胖头陀出帐拿了一把大刀进来,走到一旁站定。他瞪大着双眼,虎视眈眈的望着众蓝衣人。

韦仁一点对方人数,共是十九人,当下将桌上的一锭锭银子分开,共分十九堆,每堆一百两。

那些蓝衣人自忖杀官作乱,既已被擒,自然是难逃一死。可没;;料到这少年将军竟然如此好赌,给自己一线生机。倘若骰子掷输,那也是无可如何了。那道人叫道:“很好,大丈夫一言既出……”

韦仁道:“驷马难追!本官最重江湖名声,决不出尔反尔。对了!刚才这位姑娘,帮我在骰子上吹了一口气,让我赢了,你就不必赌了。你拿了这一百两银子,先出帐去罢。”说着,韦仁将两锭五十两的元宝推到曾柔面前。

曾柔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缓缓摇头,低声道:“我不要。我们……我们同门一十九人,同……同生共死。”

韦仁道:“好,你很有义气。既然同生共死,那也不用一个个的分别赌了。小姑娘,你跟我赌一手,一把定输赢,如何?”

曾柔听了,自己并不做主,而是向青年望去,等候他示下。

那青年好生难以委决,他眼光向同门众人缓缓望去。

一名蓝衣大汉大声道:“小师妹说得不错,我们同生共死,请小师妹掷好了。否则就算是我赢了,也不能独活。”七八人随声附和。那青年望着曾柔,点头道:“小师妹,生死有命,你大胆掷好了。反正大伙儿同生共死!”

韦仁笑道:“好!小姑娘,你先掷!”将骰盆向曾柔面前一推。

曾柔伸手到碗中抓起四粒骰子,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突然抬起头来,向韦仁看了一眼,然后自己向手中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韦仁见了心中暗笑了一下。少女微微发抖的手握着骰子,一松手,四粒骰子跌下碟去,发出清脆的响声。曾柔急忙闭上了眼,竟不敢看,双手握着放在xiōng前,小嘴微张微合像是在祈祷着。过了一会功夫,少女耳边传来了一阵惊呼。曾柔忙睁眼一看,只见碟中的四粒骰子都是通红一色,不过每个骰子朝天的一面上,赫然只有一个红点。难怪她看到自己的同门人人脸色惨白,她当即笑脸一阵悲惨骰子。

“我的脑袋,由我自己来赌,别人掷的不算。”突然有人大喊道。在一众蓝衣人中走出一个个头不高,一张蜡黄的脸,瘦头猴腮,鼻子平塌,鼠目豁口,让人看了就不喜。

“没想到我王屋派竟然会出你这个贪生怕死之徒。你连小师妹都不如!”那道人怒道。

那汉子大声道:“小师妹代掷骰子,你们答应了,我可没有出声答应。我是我爹娘生的,除了爹娘,谁也不能定我的生死。”

那蓝衣青年听了,森然道:“咱王屋派从来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好,元师兄,从此刻起,你不是王屋派门下弟子。你便自己和他赌过罢。”那姓元的低声道:“不是就不是好了。”

韦仁挥手道:“好了!我明白了。来人,把这姓元的先押下去!”这时,陆高轩走上前将那姓元的外帐外推,那姓元的急了,回身待韦仁喊道:“小将军,我还没有掷骰子了!”

韦仁不理会他,待陆高轩将那人带出帐外后,他注目向众蓝衫人中望去,只见有两人嘴唇微动,似欲自赌,但一迟疑间,终于不说。

韦仁笑道:“很好,王屋派门下,个个英雄豪杰,很有义气。反正那位姓元的,已经不是王屋派的。”

那青年微微一笑,道:“多谢你了。”

韦仁拿起四枚骰子,道:“竟然这样,咱们闲话少说,现在该我掷了。”说完,他将手中的骰子摇了摇,自己吹了口气,手指轻转,一把掷下,随即左掌掩住碗口。只听得骰子滚了几滚,定了下来,他将手指离开一缝,凑眼望去,只见四枚骰子中两枚两点,一枚一点,一枚五点,凑起来刚好是个别十。别十便是无点,小到无可再小。

此时,他抬头向王屋派弟子望去,只见一众人等神情各异,大部分跟正常一样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碗;少数人如那青年环抱着双手,仰望着帐顶;曾柔则与众不同,她一双秀目圆溜溜的注视着韦仁,眼睛中流落出一丝乞求的目光。韦仁回了她一个微笑,然后装作恼火不已的模样,骂道:“他*的,老子这只手该当砍掉了才是!”说着,用左手在自己右手背上重击数下。

众人看到了骰子,都大叫出声:“别十,别十!”

那些蓝衣人死里逃生,忍不住纵声欢呼。那为首的蓝衣青年望着韦仁,心想:“满洲鞑子不讲信义,不知他说过的话是否算数?”

韦仁将赌台上的银子一推,望着喜出望外的少女,道:“姑娘好运气!你赢了,这些银子,拿了去吧。”他一双眼睛一直盯在曾柔脸。

曾柔取了银子后,忍不住向韦仁瞧了一眼。四目交投,曾柔脸上一红,微微一笑,低声道:“谢谢你。”走了两步,转头说道:“小将军,你这四枚骰子,给了我成不成?”韦仁笑道:“成啊!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你拿它有何用处呢?”曾柔微笑道:“我要好好留着,刚才真把我性命吓丢了半条。”韦仁抓起四枚骰子,放在她手里,乘势在她手腕上轻轻一捏。曾柔没有反抗,只是轻咬了一下嘴唇,脸上红晕更深了,轻声道:“谢谢你。”说完,走到王屋派人众之中,低着头。

其他人见这小将军言而有信,也就一一上前将桌上的银两取去。那青年一拱手道:“阁下言而有信,是位英雄。后会有期。”转身领着一众人离帐而去。早有韦仁派陆高轩出账传令,他们自然安然无恙的;离开。只有他们离开军营较远的距离后,曾柔才不由自主的停下身形,手握着四枚骰子,转身向军营方向望去。直到同伴相唤,她再次用劲握了握手中的骰子,这才转身跟上队伍。

这时,陆高轩带着张康年、赵齐贤及骁骑营众将,吩咐道:“大伙记住本都统的话。刚才,众多乱党趁夜偷袭咱们军营,可是被咱们骁骑营的弟兄们和众侍卫们的英勇反击下,将其打退。为防止敌人埋伏,咱们只能据营防守。此役共杀伤乱党甚多,斩首一人。我军有三名侍卫忠勇殉国,事后本官定会上奏皇上,对三人家属厚加抚恤。其他兵将均有厚赏。”

“遵命!谢都统!”众人躬身答道。

韦仁朝胖头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胖头陀点头离开了军帐。

第九十五回 入佛门借机修炼

韦仁一行到了嵩山少林寺。韦仁取出圣旨,拆开封套,由张康年宣读旨意。圣旨中册封少林寺住持晦聪为“护国佑圣禅师”,所有五台山建功的十八名少林僧皆有封赏,最后让韦仁作为康熙的替身,在少林寺出家为僧。

由于韦仁代帝出家,因此少林寺方丈晦聪禅师只好代师收徒,其法号为“晦明”。

少林寺僧众,是以“大觉观晦,澄净华严”八字排行。辈分最高的观证禅师,早已圆寂。现在寺中晦字辈的,就是住持方丈和韦仁二人,因而韦仁在少林寺中自是身份尊崇。

骁骑营参领富春,御前侍卫赵齐贤、张康年等向韦仁告别回京。

待他们离开后,韦仁取出五百两银子,交给胖头陀三人,首先让他们在少室山山下给双儿租了小院子住下,再要他们调集“神龙教”河南分舵的人手进入登封县,负责盯住进入县城内及前往少室山各个通道成双女子的行踪。

在少林寺内,晦聪方丈向下交代,韦仁(晦明大师)在寺中一切自由,朝晚功课,亦可自便,除了杀生、偷盗、yín邪、妄语、饮酒五大戒之外,其余小戒,可守可不守。这样,韦仁每日自主的时间就十分充裕。

武林之中,河南嵩山少林寺是武学正宗,七十二项绝艺名闻天下。韦仁一直向往得很。现如今,他不得不牺牲自己,替康熙出家,如果不学会几项少林绝技,那可不是太亏了。

少林武术在清代所走过的曲折道路肇始于满族的统治。明朝灭亡后,被称为“外夷”的满清定鼎中原。由于历史上长期积存下来的对北方少数民族的敌视,所以清朝建立后,引起了广大汉族地区民众的不满,于是开始组织民间秘密教门来反清,面对汉族地区有组织的秘密反清活动,清朝一开始就予以严厉镇压。清顺治三年(1646年)世祖下令:“如遇各色教门,即行严捕,处以重罪。”在清初之时,清廷虽有严格禁止民间宗教组织的法令,但当时的民间反清的教会、教门并不太明显,力量也比较薄弱,而且这些初兴的民间宗教组织并未与少林寺及少林武术有什么关系。所以,清初时,清廷并没有把少林武僧的聚众习武等同于民间的反清组织而采取限制和禁止措施。相反,在清初之时,满清对禅宗祖庭少林寺还是相当支持的,对寺院的待遇和明朝也差不多。在顺治九年(1652年)至十年时,官府还大修了一次少林寺。由此,请初之时,少林寺武僧和明朝一样可以公开习武。这些,清初诸多史册的记载可证。清顺治时焦复亨《少林寺》诗云:“艺高白棓(棒)手,夏解碧莲宫”。清初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其北有少林寺,原魏所建,历代尝修治之,近代所称少林寺之僧兵也。”清康熙十六年(1679年)顾炎武游少林寺后,在其所写的《天下郡国利病书嵩高》中写道:“至今寺僧以技击闻,其由来久矣。”而其所写的《少林寺》诗中也写道:“颇闻经律余,多亦谐武艺。”从上述记载看,清初寺僧公开习武是毫无疑问的,但从史册的记述看,寺僧清初时以习棍为主,而不是明代“金戈铁棒持层层”那种场面,这是清代禁止民间拥有兵器的结果。

住持晦聪禅师作为正宗武林一派宗师,在满清入关后,一直以来明里是不问政治,其实骨子里还是崇汉抑清的。韦仁从他收自己为师弟一事分析得知,虽然名为是由于韦仁是皇上的替身,只好代师收徒,其中不无因为自己是皇帝亲信,乃是朝廷重臣的缘故,不想让自己有师父,如何学得到少林上乘武功。

“没人教我就不会自学吗?再说,不有这么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去找那个‘武呆子’澄观,只要小耍手段,就不能学个一二吗?”韦仁暗想道。

起先一个月,韦仁并不急着去学少林绝技,只是一直在寺中闲荡着,一方面,到少林寺各处走动走动,了解少林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另一方面,便是与众僧人相识结交。他在寺中是位份仅次于方丈的前辈,为人和善,又肯和人下交,全寺上下僧众,尤其是年轻僧众都和他都十分亲密。

这一日,用完早斋饭后,韦仁便慢慢散步来到“般若堂”。执守在外的是净字辈弟子,见韦仁走到“般若堂”门前,急忙上前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弟子净初、净宁参见师叔祖。不知师叔祖有何法旨?”

“那个澄观师侄可在?”韦仁问道。

“首座师伯正在禅房修炼。师叔祖稍候,弟子这就去通传!”一个僧人便要动身入内。

韦仁制止他,自己亲自走进了“般若堂”。少林寺“达摩院”专研本派武功,而“般若堂”则是寺中高手在精习本派绝学,功力达到高深境界后,专门精研天下各家各派武功的场所。少林寺武僧于隋末之时,以“十三棍僧救唐王”的传奇,让少林武功威震天下,千余年来声名不替,固因本派武功博大精深,但般若堂精研别派武功,亦是主因之一。通晓别派武功之后,一来截长补短,可补本派功夫之不足;二来若与别派高手较量,先已知道对方底细,自是大占上风。少林弟子行侠江湖,回寺参见方丈和本师之后,先去戒律院禀告有无过犯,再到般若堂禀告经历见闻。别派武功中只要有一招一式可取,般若堂僧人便笔录下来。如此积累千年,于天下各门派武功了若指掌。纵然寺中并无才智卓杰的人才,却也能领袖群伦了。

这澄观八岁便在少林寺出家,七十余年中潜心武学,从未出过寺门一步,对世事一窍不通,为人有些痴痴呆呆,但于各家各派的武功却分辨精到。文人读书多而不化,成了“书呆子”,这澄观禅师则是学武成了“武呆子”。他生平除了同门拆招之外,从未与外人动过一招半式,可是博览武学典籍,于武学所知之博,寺中群僧推为当世第一。

来到澄观的禅房外,韦仁喊道:“澄观师侄在吗?”

“吱!”不一会儿,紧闭的禅房门推开了,一个白须垂xiōng的高个单瘦老僧走了出来,见到韦仁,立即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小师叔法驾来临,弟子澄观有礼了!请师叔里边坐。”

韦仁走进禅房,只见房间十分简朴,地上铺着一床蒲席,旁边放着一个矮案,上边对着一叠簿籍。房中靠墙的位置还放着一个香炉,此时正袅绕升起缕缕青烟,弥漫着檀木的香气。

澄观请韦仁坐下,然后递上一盏茶,道:“小师叔,今日到‘般若堂’,不知有何事?”

韦仁喝了口茶道:“我对咱们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是如雷贯耳,今日特意到‘般若堂’向澄观师侄请教一二。”

韦仁要是到少林寺其他的任何禅院,例如达摩院、罗汉堂、戒律院、菩提院、证道院、忏悔堂、药王院、舍利院、藏经阁,向任何僧众要求学练武功,谁也不敢教他。可是这位澄观禅师,前面已经介绍了,他不通世事,而且又是一个“武呆子”,只要是与武学有关的事情他都有浓厚的兴趣,因此,他一听到韦仁想学七十二绝学,幼稚痴呆的心中一想,师叔是自己人,竟然想学自己教他不就得了。方丈晦聪大师可没想到韦仁竟然会这样的奇遇。

他们一个敢教,一个就敢学!

少林武学为名门正宗,功法博大精深,而且其武功修炼需要循序渐进。每个少林门人,在入门之后先学少林长拳,熟习之后,再学罗汉拳,然后学伏虎拳,内功外功有相当根底了,便可以学韦陀掌。如果不学韦陀掌,那么学大慈大悲千手式也可以。如果聪明勤力的,学七八年功力达到一定境界,则可以接着学散花掌。如果学会了散花掌,就可以在武林中走动,一般武林人物能够应付自如。至于其他少林绝学,便要看各人性子近不近,天资够不够了。

原本韦仁只会海大富假传给他的“大慈大悲千手式”,对于其他少林武学可是一无所知。但是,他知道自己所练的“小无相功”,是这种功夫集佛学神功与道家神功精华于一体的内功,它精微渊深,以此为根基,运使各家各派武功。因此对于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只要学会它们的使用之法便可运使。

韦仁在前世知道少林寺建刹千年,古往今来,唯有达摩祖师一人身兼诸门绝技,此后更无一位高僧能并通诸般武功。因为少林寺七十二项绝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而当少林寺僧人练到四五项绝技之后,在禅理上的领悟,自然而然的会受到障碍。在少林派,这叫作“武学障”,在武林其他宗派则叫作“知见障”。因为,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克制。当僧人的佛法越高,他的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才能练得越多,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各种厉害的杀人法门了。而像韦仁这种根本身无佛法佛理之红尘世俗子,如果贪多务得,强行修炼的话,势必会被反噬而走火入魔。(《天龙八部》中的萧远山、慕容博、鸠摩智就是榜样。)因此,韦仁只有按照少林寺的规矩,按部就班修炼,能学多少算多少,决不强求。

这一天,韦仁正在澄观的指导下在学练“拈花擒拿手”。突然,“般若堂”执事僧净初跑了进来,对韦仁、澄观分别合十行礼道:“启禀师叔祖、师伯,刚才知客僧入寺禀告,寺外有位施主求见师叔祖。”

“看来是阿珂出现了!”

第九十六回 嫡仙临凡师师楼

登封位于河南省中西部,中岳嵩山南麓。历史悠久,文化灿烂。我国第一个朝代夏王朝定都阳城,周公在嵩山测量天文,安放日晷,登封为古京师洛阳的东部屏障之一,西汉武帝刘彻游嵩山,正式设立崇高县,隋大业初年(605)改为嵩阳县。公元696年,武则天登嵩山、封中岳,以示大功告成,改嵩阳县为登封县,改阳城县为告成县。金代将两县合并为登封县。少林寺是佛教禅宗祖庭,中岳庙是五岳之中规模最大的道观,嵩阳书院则是北宋鸿儒程颢、程颐兄弟讲学之所,是宋明理学的发源地之一。绵延千年的文化积淀,使登封成为“佛道儒”三教荟萃之地,成为华夏传统文化“三教合一”的一个缩影。登封蕴涵着悠久的历史、厚重的文化。

登封县城是个总等偏上的上县,县城的建设结构含城墙、城河、街道、民房、衙门、寺观、道路桥梁。其规模为城周二里三分,高丈四,厚八尺;壕广丈二,深六尺;城墙堞836个(俗称城牙齿),门有四。城墙结构是石砖土结构。外城墙是石基、砖墙。用加工好的五面石为基,用耐风化的长40公分、宽18公分、厚12公分的青砖为面,用石灰沙浆支砌。内城墙是石基土墙。用毛青石为基,用土为衬冲填实。全城建有城门四道,栅子三道。

四城门相同,形状上圆下方,每座城门均有三个门洞,其中中间一个高近8米,其它为6米高,进深长约10米,宽约5米。城内,建有四条南北直通的街道,两纵两横。县衙门建在城的中心地段偏西方向。坐北向南,中轴线上建有大营门、二营门、大堂、后主楼,东西两厢建有司爷室、大监、二监、三监(关女犯的)等。西侧建有粮仓、花园。具体结构如大营门、二营门,均为两层大三间,土木结构瓦顶,东西底层两间为卫兵室,中间是通道,楼上是宿舍。大堂为一层大三间,土木结构,有正门(又叫麒麟门)和侧门,知县出入走正门,其他人出入走侧门。

在著名的四大书院之一——嵩阳书院的后山上,一条条山溪在山涧汇成了两条小河,在嵩阳书院前交汇,将嵩阳书院环抱期间,这就是美丽的书院河。如今在登封最有名气的聚贤庄就位于书院河西侧。这“聚贤居”开业不过半年,但已抢尽了登封市面的繁华风光……它的建筑在整个登封城宏大、精巧,布置也清雅宜人,分隔出歌坛、赌场、饭庄,各具特色的建筑,又把它串连成一个整体。这里的饭庄中有最好的酒菜,也云集了各地名厨。所以,这里是登封城中最贵的一家饭庄,也是最好的一家饭庄。赌场中。设有最齐全的赌具。就算你不会赌博。也不喜欢喝酒和品尝佳肴美味,行走一番,也让你心旷神恰了。

总之,这里建筑华丽。又伴水而建,极尽园林之胜。

但最使人留恋忘返的,还是这里的歌坛“师师楼”。

师师楼建筑在丛花环围之中,是聚贤居中花费最少的地方。

但一个人坐上个把时辰,也够一个节俭的人半月开销。

师师楼中也设有特别的雅座,垂帘间隔,有专门侍侯的美丽丫头。价钱就贵的吓人了。

这里本来就是登封城中的销金窟。

但师师楼中百多个座位却是座无虚席。

因为,这里有最好的歌姬演唱。

演唱的歌姬,有南国佳丽,也有北地胭脂.个个都有着秀丽的姿色、歌声好、人也漂亮。

但最红的一位歌姬,名叫柳絮儿,号称“赛诗诗”。据说是来自郑州。

人已经漂亮得拘魂勾魂了。们们歌声又婉转动人,叫你听得如痴如醉。

你来听听流行在登封城中的一首歌谣。

“汴梁女儿登封游。

一曲销人万古愁。

歌罢百花失颜色。

余音犹绕钟鼓楼。“

少林钟鼓楼,分为钟楼、鼓楼。坐落在大雄宝殿的两侧,东面为钟楼,西面为鼓楼,两座楼均有四层,造型巧妙,巍峨雄伟。晨钟暮鼓,回荡在中原大地。

接踵擦肩的人潮,涌入了聚贤居。十之八九是为了来看看柳絮儿之美,听听那销人愁苦的歌声。

没有看过柳絮儿的人,没有听过柳絮儿歌声的人,不惜卖了三分地,也要去听一次,这就是迷恋!被柳絮儿的人和歌给迷住了。

这样一个桑吃、赌、声、鱼之娱的的地方,当然会常常引发争执,但很快就平息下去,很难闹到大打出手的境地,因为,这里有保镖。

他们不会和客人冲突,但却保护客人安全;两个人一旦动手、他们就出现在中间。

当然。也会遇上一些存心闹事,软硬不吃的人,大吼大叫,踢桌子砸碗,他们也不会和你对打对骂,最多是把你架离现场。

他们穿着便服.形同客人,混在人群中,很难看得出来。

茶房、堂官,似乎也负责保镖的工作。

江湖道上的人物好客。朋友往来,自然要盛大的招待一番,“洛阳居”这种地方最为适合,豪华雅致,应有尽有,吃上一餐饭,会使人终身难忘,在河南乃至直隶、山东境内,也很难找不出第二家来。

今天中午,饭庄部二楼的贵宾厅,布置的特别富丽堂皇,但又不落俗套。贵宾厅分成三个小隔间,每个隔间摆放着一个雕花红木方桌,四周摆着四把长背靠椅,间内还养着几盆花草,四周悬挂着几幅山水风景画儿。

每个隔间有两个青衣少女,守在厅中司酒伺候着。

这里的一切,都尽量的讲求完美,最好的酒菜,最好的陈设、让客人有着最好的享受。

你如仔细看一下那侍酒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动手灵巧,连个头都相差不多。

她们一般的巧笑倩兮,娇媚动人,斟酒时,举止轻柔,动作熟巧。

但现在,贵宾厅左侧隔间吃酒的一高一矮,长相俊秀两位的公子,竟然一点不为两个侍酒美女的娇柔所动,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这很让人惊奇了!

可是那坐在主位的那位公子,仿佛座位上有刺似的,总是坐立不安的。从进来到现在不太长的时间里,他已经起身、走动、坐下三次了。一旁年纪小的公子想劝,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有客到!迎客啊!”突然,从楼下传来一阵呼喊声。

那公子如压紧的弹簧突然被释放般,“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几步走到隔间靠外的栏杆前,迫不及待地往下望去。

只见两个女子走进来,,一个二十岁左右,身穿蓝衫,另一个年纪更小,不过十六七岁,身穿淡绿衣衫。

一见这少女,那公子不由得心中突的一跳,xiōng口宛如被一个无形的铁锤重重击了一记,霎时之间唇燥舌干,目瞪口呆,嘴中低声嘟囔道:“我死了,我死了!哪里来的这样的美女?苏嫲喇咕、舒玉莲、欧阳云缺少她的妩媚,苏荃、‘南疆四花’、方姑娘、齐娇娜或缺她的典雅,小郡主、云绿绮、建宁公主、曾柔、双儿丫头没有她的雍容。这许许多多人加起来,都没跟前这位天仙的美貌。怪不得韦小宝那样痴迷于她,那样死皮赖活,上天下地,枪林箭雨,刀山油锅,不管怎样,非娶了这姑娘做老婆不可。果然是个祸国殃民的主,我韦仁又如何会让她逃过我的‘魔掌’呢?这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老子势在必得!”

原来在贵宾厅左侧隔间等候的正是韦仁及女扮男装的双儿。早在韦仁在少林寺剃度为僧时,他就安排胖头陀等三人调集“神龙教”的教众,为自己的“火鸟a计划”做精心准备。(“火鸟”是传说中一种不死鸟,它在勇敢的浴火重生后便化成了凤凰。计划以“火鸟”为名,表达了韦仁以不死精神去克服恶劣环境,实现自己目标的决心。)

当二女刚刚在楼下正中的一个方桌旁坐下。这时,从门外又传来一阵高声传唤声:“有贵客到!迎客啊!”

从外边走来一个身材高大、气派奇大的中年客人。两个青衣小厮开道,一个抱刀、一个捧剑,跟着两个中年健仆,他们还分挑了四个描金箱子,再加一个长衫文士随侍身侧。一个人,却带了五个从人伺候。

聚贤居自从开张以来,从来没有人公然带着兵刃进入歌台、饭庄,虽然聚贤居没有不准客人带兵刃的规定,但到这里的人,大都是赤手空拳。就算是有人带了家伙,那都隐藏于长衫之下,或藏于包袱之中,像这样明目张胆的捧在手中,还真是第一次。

不过,对于这位在近段时间来,可是名闻登封。为什么呢?原来这位自称是由南洋归来侨商的爷,在南洋地界闯荡多年,因祖宗坟头青烟袅绕,他找到了一个金矿,开采了近十年,已经是富堪敌国了。“三湘愁鬓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他回归故里,一是准备“树高万丈、叶落归根”。另外最重要的是他年近知天命,在南洋时他没发达时,已经迎娶了一个夷婆子为妻。后来发达了,他为自己感到不甘心,但是他那夷婆子十分厉害。于是,这次回归故里,他将南洋的产业全部留给了夷婆子及她的子女,自己独自回来,就是想要跑遍全国,分别在东西南北中等五地,各娶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为妾。

这次他来到中州河南,便听说登封聚贤居“师师楼”有个“赛诗诗”柳絮儿,艳名传四方,歌舞满天下。堪称与前明秦淮八艳有的一拼。便直接来到登封进了“师师楼”,一见果然美艳绝伦,当下一掷千金,并发豪言愿意五千金赎买柳絮儿。可是聚贤居以“赛诗诗”卖艺不卖身为由拒绝了!

那中年豪客离开聚贤居前又发话道,他愿将金额增加至八千金,并在登封等候半月时间。看样子,他是势在必得!

“怎么样?聚贤庄的老板考虑好否?‘赛诗诗’姑娘是否业已应允?”中年豪客不但气派大,而且架子也大,在众人的陪同下,走进了“师师楼”,对一路行礼、迎接的伙计们,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张开嘴大声喊道,如同前世典型的煤矿山暴发户富豪的做派。一路上都那随行长衫文士在作主派赏。这客人的架子大,赏赐也多,只要店里的伙计们躬个身。行个礼.就接到一锭五两重的银元宝。聚贤居日进斗金,豪客不少,但像这样大方的客人是可遇不可求,因此聚贤居的伙计、使女们纷纷抓住机会,上前行礼。这转眼间十多个银元宝已经从长衫文士手中赏了出去。

“彭爷请上贵宾厅!”在管事的前引下,那中年豪客正准备上二楼,他走着走着突然刹住了脚步,改变原来行进的方向,向楼梯的侧方向走去。

“好一个绝色佳人啊!”

第九十七回 火鸟舍身涅槃行(一)

那中年豪客舔着脸走到二女坐的桌前坐下,那蓝衫女郎一见柳眉一挑,顿时站起身来,指着他怒斥道:“哪来的浪徒子,还不滚到一边去!”

那中年豪客根本没有去理会蓝衫女郎的言语举动,他双手合在一起,来回搓*着,脸上的笑容将那些皱纹褶子堆聚成一团麻花,喉咙中干涸得吞咽着,让那喉结在不停地做上下运动,道:“美人儿!你可是天仙般的人物。今日我俩能在这‘师师楼’相会,这恐怕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啊!你看咱们这么有缘,你从今往后干脆就跟着本老爷我得了。从此以后,这荣华富贵享必定让你享受不尽啊!”

那绿衣女郎从中年豪客进入“师师楼”开始,便一直皱着眉头。当时她就瞟了这群人一眼,然后将头转到一旁,用心去欣赏这“师师楼”的布局,尤其是认真观察了楼中花草盆景的摆设,让她觉得布局很优雅,给人感觉不错。

她正沉浸在愉悦的享受之中,没想到那中年豪客竟然打破自己的宁静,而且根本不理会师姐的训斥,直接走到她们的桌前,最后还坐在自己面前,显露出那垂涎三尺的恶心摸样,并且口出污秽之言。绿衣女郎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娇声冷笑道:“这位老爷说得可轻巧。您刚才进来不是高喊着声称,要用八千两重金赎‘师师楼’的柳絮儿吗?怎么就这转眼间的功夫,又要让小女子跟您走呢?这要是让那絮儿姑娘听到了,她的小芳心可不就碎了啊!”

这几句话说得清脆娇媚,轻柔欲融,虽是讥讽之言,但是却听得那中年豪客更加的眉飞色舞、魂飞魄散。此刻,他迫不及待的恶狼模样,让他口中的吐沫竟然不是飞出,说道:“什么柳絮儿!什么‘赛诗诗’!就是‘赛西施’、‘赛貂蝉’来了又能怎地?现在就算一百个小娘站在面前,在老爷我心里,那都是些臭狗屎、稀牛粪罢了!她们又如何与你这位天仙般的人儿相提并论呢?你说是不是呢?”说着,他舔着脸伸手去抓绿衣女郎的手。

看他死皮赖脸的模样,居然又将自己与歌女娼妓进行比较,怎么不让绿衣女郎更为恼火。而且他现在还动起手脚,轻薄无赖之意表露无遗。绿衣女郎立即将手一缩,沉下脸来,秀眉紧锁着。

“住手!”从一旁缓步走过来一个灰衣人。这人大约四十出头,白面无须,个儿不高,瘦脸而且下巴很长(比一般人长了二寸有余),形貌滑稽,就像驴脸一般,但是他的双眼十分灵活,一看便知是个精明能干之人。他走到桌前插到两群人中间,躯身一礼,道:“众位客人,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慢慢的商量。”

“慢你*个头啊!慢慢商量,商量什么玩意?你又是从哪冒出的屁啊?”那中年豪客一见旁人横插一杆,打扰自己的*艳美事,而且还是个男人,顿时恼羞成怒,一时间,粗口脏话便从口中喷涌而出,其间还夹带着一阵倾盆“吐沫”。

灰衣人色不改、脸不变,他不动声色地将飞溅在脸上的吐沫星子轻轻擦去,脸笑着,仍然和颜悦色地说道:“在下是‘聚贤居’的管事,姓郝,叫行之,人称‘性子好’。不是个屁!”

二女看着灰衣人滑稽的表情,听到他的话语,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

那绿衣女郎掩嘴一笑,让此时的“师师楼”,仿佛是“突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春意盎然一片。

“好美、好美啊!”你中年豪客一下子忘了原本要斥责郝行之,双目痴呆呆地望着绿衣女郎,嘴中不停地嘀咕着,哈喇子不时地从嘴边流出。

“哼!”一声冷哼同时从二女口中飞出。

“来来来!把箱子摆在桌上。”中年豪客这时急忙将嘴边的哈喇子挥袖擦拭掉,大声喊道。

“是!老爷。”长衫文士急忙指挥健仆们,将四个描金箱子抬上桌子放好。

“快快快!把它们都打开!”中年豪客不耐烦地挥手道。

“是!老爷。”长衫文士马上走到桌前,依次将四个箱子的箱盖打开。

刹时间,宝光耀目,满室生辉。

敢情,那四只箱子中装的都是黄金、珠宝。其中的价值怕是超过万金之数。

自古以来,黄金珠宝,都是最动人心之物,当真是耀眼生花,目为之夺。

这时“师师楼”一楼四周的所有人都为那金光、宝华引的微微一怔。除了那绿衣女郎之外,她竟然连眉角都没有动一动。当然还有二楼贵宾厅的那两位公子,这可不是他们不为金钱所动,只是他们是始作俑者罢了。当那个一直注视着绿衣女郎的公子见到她表现出的神情,心中更为欣赏,暗暗点头不已,右手紧握成拳头,不住地在栏杆上捶打着。

只可惜,不容人们看的仔细,那打开的箱盖已合了上去。

“怎么样?姑娘。这就是老爷我真金一样的诚意,只要你现在点头,这些都是你的!”中年豪客双眼之火已经喷射而出,他说完后,死死地盯着绿衣女郎,温柔地恳求道,“姑娘,你是否能作个决定呢?”

蓝衫女郎从惊讶中清醒过来,眼色复杂地望着绿衣女郎,看她如何回答。

可是,那绿衣女郎连眼都没抬一下,只是端着手中的茶盏,优雅的品着茶。

这时,中年豪客的脸色变了,眼中神情由欲望之火慢慢变成了愤怒之火,他的嘴角抽搐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客人都来了这么久,怎么还不是上菜啊!这么怠慢贵客,你们难道想砸掉‘聚贤居’的招牌不成!”那郝行之一面嚷嚷大声吩咐着,一面拿起桌上的酒壶,将绿衣女郎面前的酒杯斟满后,又将另一个酒杯斟满,然后端起酒杯,转动着双眼,行近那中年豪客,缓缓说道:“大爷别生气,咱们先用酒!”

没等他走近那中年豪客,那两个捧剑、抱刀的青衣小厮,原本分站在那豪客两侧。但见寒芒一闪,左首青衣童子的宝剑,突然出鞘,递到郝行之面前,道:“把酒杯放在剑上。”

郝行之心中一咯噔,只好缓缓把酒杯放在剑上。

中年豪客伸手取过酒杯,一饮而尽。

“给脸不要脸!”说完将手中的酒杯直掷向绿衣女郎。

“大爷不可……”郝行之突然一伸左手,接入了手中。只见左手拿着酒杯,摇晃着,笑道:“这白玉杯莹净洁白,摔破了,实在太可惜。”

“你刚才也已经看到了,我家老爷金银若山,……”长衫文士冷冷的接道:“区区一个玉杯,又能值多少银子。”

郝行之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在桌上,垂手躬身道:“是客人有意要打碎玉杯了?”

“不错,我家老爷就爱听那种碎玉的声音……”长衫文士的声音,突转冷厉,道:“你却扫了我家老爷的雅兴。”

“那是小的多事……”转身离开。

一直站在一旁的长衫文士,此刻突然身形一闪,出手点向郝行之后背。去势奇快,但却没有一点声息。

“大爷,这小的可承受不起……”郝行之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似的,一飞速转身,一伸手来,架住了长衫中年的右手。

直到此刻,那喝叫大爷的声音才传入耳际。

“好,好!聚贤居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一个管事也有着如此的身手。”长衫文士目光转动,见他架住自己的右手,说话间,右手一沉,五指上翻便去拿郝行之的右腕。

灰衣飘动,郝行之闪退三尺,笑一笑,道:“大爷,诸位到这聚贤居是来吃酒的,还是来打人的,我们都是侍应客人的,那里禁得起大爷们的拳脚!”

长衫文士淡淡一笑,道:“说的好,那我家老爷的事,你们就不要插手!”

中年豪客看了那长衫人一眼,得意的一笑,道:“架既然打不成、那就摔两只玉杯给我听听吧!”

长衫文士应了一声,伸手抓起两只玉杯,摔在砖地上,响起两声脆呜。

那是上好白玉,雕工也很精细,碎裂的声音也十分说耳。

“聚贤居是客人享受随意的地方,但是随意也有个度。那就是到聚贤居的都是客,客人与客人之间只有服侍厚薄的不同,没有身份高低的区别。小的是吃麦吃饭长大的,可不是被人吓大的。再说,聚贤居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撒野的地方!”郝行之冷笑一声,道:“贵客真想打人,小的就奉陪几招吧!”

“好!你小心了……”长衫文士右手一挥,拍了过去。

郝行之竟不退避,右手翻腕横切,左手“双龙取珠”点向对方双眼,两手并用,一攻一守。

长衫文士的身躯侧转,只是那么一转,不但避开了郝行之的凌厉攻势,人也闪到了郝行之身后,右手拍出,击中郝行之的右后肩上。掌中含力不重,打得郝行之身不由己地向前冲出两步。

这一掌没有伤到郝行之,却激起了郝行之的怒火,反身怒叱。飞扑而上,双掌交错,展开了迅如飘风的攻势。

长衫文士施展身法,以闪避为主,偶而还击一招。

那绿衣女郎双目盯着看着郝行之的攻势。口中喃喃自语:“这一招颇像少林的罗汉拳!辰州言家门的‘破棺手’,鹰爪门的‘锁喉三爪’……咦!他会的各派招式不少啊!与师傅有的一比。”

郝行之连出奇招,中年豪客却低声的叫出由来。

中年文士仗着灵巧身法,连连避开了郝行之十几次的攻势。却也被逼得有些慌乱起来。

原来,郝行之这十几招的攻势,竟然用出了十几种路数全不同的武功,每一招都是各大门派中的杀手奇学。

中年文士在郝行之凌厉攻势中,似是也打出了怒火,展开反击,但见掌指交错,招术转化之间,完全掌握了变化的先机,立刻阻遏了郝行之的狠辣攻势。时间一长,郝行之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聚贤庄的其他伙计、使女一见不好,有人便飞快地溜出了“师师楼”。

“噌”的一身响,只见桌上飞出一道白光划过空气,直劈中年豪客的头顶。

“好胆!”

“老爷小心!”

第九十八回 火鸟舍生涅槃行(二)

白光闪动,一把柳叶刀向中年豪客砍将过来,紧接着从中年豪客身后也是同样白光一闪,只听到“当”的一声,一把钢刀正好及时挡住柳叶刀的刀势。使柳叶刀的正是那绿衣女郎,而挥刀挡住她的是一直站在中年豪客身后拿刀的青衣小厮。与此同时,拿剑小厮急忙上前一步将中年豪客从座位上拉起,拖到身后,那两名中年奴仆将他架到到一边护住。这时,蓝衫女郎也拔出桌上的刀,跟着挥刀向中年豪客砍去,那拿剑小厮已经发动,抢先了一步拦在蓝衫女郎前面,俩人就战到一块。

还是回头来说绿衣女郎吧。俩人你来我往相斗了七八个回合,不分高下。她心中一急,银牙一咬,左手一式五虎断门刀中的“猛虎下山”直劈过去。

“来得好!”

拿刀小厮经过交手知道,这绿衣女郎虽然刀法复杂,都是各门各派刀法中的精绝招式,而且使得也是十分的纯熟,但是她内力不济,因此刚开始还让他一时间有些不敢轻视。如今他已经适应了,见绿衣女郎现在心浮气躁,正是时机。他一式“举火燎天”,迎上去的刀将绿衣女郎的柳叶刀荡到一旁,没等她惊呼声出口,人已欺身而上,左手挥出,曲中指运劲往她左手掌侧“阳谷穴”上弹去。

“啊!”绿衣女郎只觉得一阵重力从刀身传来,手中之刀一震,握刀之手“虎口”一麻,柳叶刀顿时脱手而出。一见他中指弹来,绿衣女郎急忙将手一缩,手肘顺势撞出。拿刀小厮伸指弹向她肘底“小海穴”。那绿衣女郎右手反打,拿刀小厮中指又弹,逼得她收招,退了一步。那绿衣女郎又惊又怒,双拳如风,霎时之间击出了七八拳。拿刀小厮不住点头,手指弹了七八下,拿剑小厮“哎唷”一声,右臂“清冷渊”中指,手臂动弹不得,骂道:“死贼子!”拿刀小厮明显不想对她下杀手,见她出口伤人,顿时一怒,挥手一掌击中绿衣女郎xiōng部。绿衣女郎只觉得xiōng部一闷,头一晕,身子“蹬蹬蹬”连退三步,向地上倒去。

“不可伤人!”绿衣女郎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跌倒在一个富有弹性的所在,耳边传来听到一个明朗的声音,一股异样的、却充满吸引自己的气息直扑自己的鼻内,让自己感到更加眩晕,但是觉得十分安心。

她偷偷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白衣公子的怀中,不由得羞得面红耳赤,她急忙想挣脱出来,但是一时又如何挣得开那白衣公子强劲的臂膀(而且他原本就是有所图谋的)。她这一挣,xiōng口顿时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自己已经受了点内伤。于是,只好作罢。

一直在贵宾厅观战的白衣公子,一见绿衣女郎手中的柳叶刀被震飞,而且那拿刀小厮竟然势不饶人挥掌伤人,心中一急。只见他怒吼一声,身子化作一道白影从二楼飞身而下,直扑现场,将绿衣女郎强抱在怀中,然后袍袖一挥,只听得“嘭”的一声,顿时将拿刀小厮击飞而出。拿剑小厮一见伙伴的模样,顿时大怒,他手中之剑突然加速,连使三招快剑将蓝衫女郎一连迫退数步,“啊!”剑光横扫过蓝衫女郎右臂,一声破衫裂丝声起,顿时显出一抹飞红。拿剑小厮伤敌之后,身子一纵,鹫跃鹰击般直扑白衣公子,一道寒光直刺他的面门。

“来得好!”白衣公子不慌不忙,怀抱着绿衣女郎,不退反进,只见他袍袖拂出,卷住剑锋,同时一阵急卷,拿刀小厮但觉一股旋转之力首先将自己的剑势瞬间化为无形,然后这旋转之力加剧,一股大力带动着自己持剑之手,如同海中漩涡一般产生强大的吸力,将自己手中之剑夺去,他震惊不已,急忙向后跃开。衣袖一弹,宝剑激射而上,噗的一声,钉入屋顶梁上。

拿剑小厮忙左足一点,便从他左侧窜出。白衣公子伸手一拦,拿剑小厮右手五指往他眼中抓去,白衣公子右手急速一翻,拿向他的右肘。拿剑小厮见他速度飞快,急收右手,同时飞腿踢向他小腹。白衣公子只是微微弯腰,这一腿便踢了个空。于是这般,拿剑小厮接着便是拳打足踢,指戳肘撞,招数层出不穷。白衣公子一直抱着绿衣女郎不放,随手拆解,随着拿剑小厮的攻势而动罢了。这样子,越到后边,白衣公子应对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有一种闲庭信步的飘逸感觉。绿衣女郎在他的怀抱中,仿佛就像身风中的白絮在天空间飞舞着,时高时低、上下起伏,好不怡然自得……

“师妹,你怎么样?”蓝衫女郎在另一个白衣公子的帮助下,已经包扎好伤口。见绿衣女郎躺在那白衣公子的怀中,闭着双眼没有动弹,以为她受伤不浅,于是心急喊道。

“啊!”绿衣女郎听师姐的喊声,顿时身子一颤,立即从飞舞的半空之中落下地面。她忙睁开双眼,见到师姐着急的眼神,玉脸顿时一阵绯红,嘴中轻叫了一声。

白衣公子也一直在享受着拥抱美人,信手对敌的那种潇洒飘逸的感觉。怀中女郎身体的颤动,他立即感受到了。他不由得向蓝衫女郎射去恼怒的目光,右手立刻变化成拈花指的模样,跨步上前,右手挥起,指做拈花之形状,分指拂向拿剑小厮而来。这是“拈花擒拿手”,它是少林派的高深武学,纯以浑厚内力为基,出手平淡冲雅,不杂丝毫霸气。禅宗历代相传,当年释迦牟尼在灵山会上,手拈金色波罗花示众,众皆默然,不解其意,独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佛祖说道:“我有*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摩诃迦叶是佛祖的十大弟子之一,称为“头陀第一”,禅宗奉之为初祖。少林寺属于禅宗,注重心悟。想佛祖拈花,迦叶微笑,不着一言,妙悟于心,那是何等超妙的境界?后人以“拈花”两字为这路擒拿手之名,自然每一招都是姿式高雅,和寻常擒拿手的扳手攀腿,大异其趣。这等轻飘飘的手法,辅之以强劲的内力,却能够制敌于手指之间。只见白衣公子一出手,手势飘忽,但法度严谨、岳峙渊渟,隐隐却有宝相庄严之意。拿剑小厮心中大吃一惊,急忙谨慎应对,出手相迎。只是这次,还没他招式完全使出,手腕便被对手口扣住。他只觉得一股强力从手腕上传来,身子顿时飞了出去,“嘭”的一声响,自己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混晕过去。

“你还好吧!”白衣公子将怀中的绿衣女郎轻轻放在椅子上,低头望着她白玉般的娇脸,握着她白玉般的纤手,眼前仿佛就是一尊晶莹剔透的白玉观音,秀丽绝伦,动人心魄。他轻声问道。

“很好!多谢公子!”绿衣女郎见自己的玉手被白衣公子握着,暗觉不妥,当她想收回时。只觉得自己的手被白衣公子微微紧了一下,便被松开了,她心中又是一颤,但是立即松了一口气,却又升起一丝淡淡的怅意。她微微抬起眼帘,一张俊秀带着温煦笑容的脸立即映入眼中,她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她急忙又低下眼帘,目光望着自己的鞋儿,心中如奔鹿般跳跃着。

“这是‘雪参玉蟾丸’,是治伤的灵药。你刚才受了点轻伤,现在马上将它服下,防止伤情恶化。好吗?”一股清香传来,一颗洁白的药丸递送到她的面前,见她迟疑不接。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抓住她的手,将药丸放在她的玉掌中。这是一只美丽可爱已极的小手,五根手指细长娇嫩,真如用白玉雕成,手背上手指尽处,有五个小小的圆涡。

“谢谢公子!”绿衣女郎急忙握住药丸,将手从白衣公子手中收回来,红云漫天,低声说道。

“住手!”绿衣女郎听到他微笑声从耳边掠过,紧接着又听到一声朗笑,她立即抬起螓首望去。

只见眼前白影一闪,那中年豪客身边的两个奴仆在一夕之间被他制住倒地。你白衣公子手中一把宝剑,正是拿剑小厮的剑,此刻剑锋正抵在中年豪客的脖颈上。

“休伤我家老爷!”原本已经占有上风的长衫文士见中年豪客被制,心中一紧,手中立即攻出数招狠招,将灰衣人迫退,身形一纵,来到中年豪客身前,急道:“这位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你们今天持财傲物,在这聚贤居仗势闹事伤人,一定得有个说法吧!”白衣公子见二人已经分开,他也将手中的宝剑从中年豪客的脖子上拿开,然后将宝剑抛给长衫文士,踱步走到绿衣女郎面前,又是洒然一笑。绿衣女郎一见眼帘立即又是一垂。只听他说道。

长衫文士接过宝剑,快步走到中年豪客身边,拱手道:“公子高人!我等悉听尊便。”

白衣公子走到那四个描金箱子前面,伸手从一个箱子中拿出七八块金条,扔给灰衣人,笑道:“郝管事,你真是个性子好之人!好!好!拿去!这是这位老爷给‘聚贤居’的赔偿。记得,在场的没人都要有!”

厅内各伙计、使女见这白衣公子慷他人之慨,他们可不管这些,顿时欢声一片。

“多谢公子!”

第九十九回 火鸟舍生涅槃行(三)

明月当空,月光如水,不经意间叩临面前,清清柔柔地流淌着,静没声儿地浸润天地间,灌满面前庭院深深,空灵明净中略略一动,波光荡漾不已。

这是一个大院子,很幽静、很雅致一个大院子,有亭、台、楼、榭,有四时花草,青石小径,缦回画廓,让人看在眼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过了一个月形门,便到了后院。转朱阁,过画廊,来到了仙境般小花园里的“白玉楼”前。

月光跚跚临小楼!

今夜你款款走着,挤得满地月辉哗哗退让,烦恼淡远了,纯净了感觉,身体轻盈得翩翩欲飞,一个个意象纷至沓来映入脑海。

小楼之上,她浴一身月光,拍遍栏干,是踏月放歌,是吟诵推敲,还是望尽天涯路?是击打金鼓,舞剑弄清影?又恰似伸手邀清风同坐,又恐夜深花睡去,便唤金童玉女吹洞萧。

凭栏问,天幕何月?

有道是,**声茅店月,有缺月挂疏桐,有山中夜来月,有海上生明月,有明月怒洞房,诗家如是说;

有道是,玉盘圆月、如钩新月、晓风残月,过客如是说

有道是,露珠里的蓝月亮、情人眼中的红月亮、诗人头上的白月亮,觅月人如是说。

皎洁月光之下,一位身穿高领墨绿色的短袄、墨绿色的八幅风裙、足登墨绿色绣花鞋、一身都是墨绿色的美姑娘!一双远山般的黛眉之下,嵌着一对长长的凤目,那目光,清澈、深邃、清苦秋水、深若大海,看人一眼直能令人有置身汪洋之感!悬胆般的瑶鼻之下,是一张唇角微微上挑的鲜红檀口,只可惜她未笑,不然准露出一口编贝般玉齿。她美得清丽,也清奇,美得不带人间一丝烟火气!最难得的是,她目光圣洁,隐透高华气度,举止端庄、稳重、娴静、沉着。

宁静中,一声长吟传入小楼,伴着阵阵轻步拾级而上。“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īn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美姑娘却已倏然惊醒,脸上一红有点惊慌,几步走回房中,轻轻合上门扉,连忙搬过一张锦凳,坐向了桌前,灯下!

她在书架上信手抽出了一本书,缓缓地低下了头!

“梆梆梆!”轻声叩门声起。

“门没关!请进!”

“吱呀!”在姑娘柔声中,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在昏黄灯光下,还是能够看清,来人一身雪白的长衫,那张脸,白得跟冠玉一样,挺俊——一双入鬓剑眉,一双睫毛长长的星目,而且直而挺的鼻子。其实让美姑娘心中颤动的地方,就是他那嘴角永远挂着的温煦的笑容,显得那样的洒脱,惬意。

适时,美姑娘放下了手中书,自锦凳上缓缓站起了身,美目略一眨动,嫣然笑问道:“你来了?”

他微笑道:“来了!姑娘,今天可大好?”

美姑娘温柔的笑了笑道:“多谢公子援手之恩!谢谢公子挂念,小女子已经完全好了!”

“这就好!看来那‘雪参玉蟾丸’功效还是不错啊!”他点着头说道:“举手之劳,以后姑娘不要总是恩啊、恩的,太生疏了。对了!请恕在下唐突,还没有姑娘贵姓芳名,怎么称呼?”

美姑娘玉脸一红,她抬起皓腕微微掠好额前的碎发,侧偏螓首,微微露出了编贝般玉齿,微笑着轻声说道:“公子就叫小女子阿珂吧!”

“阿珂!好优雅的名字。咱家园子不就叫‘珂影苑’吗?隋末唐初陈子良有诗云:‘游子惜春暮,策杖出蒿莱。正直康庄晚,群公谒帝回。履度南宫至,车从北阙来。珂影傍明月,笳声动落梅。迎风采旄转,照日绶花开。红尘掩鹤盖,翠柳拂龙媒。绮云临舞阁,丹霞薄吹台。轻肥宁所羡,未若反山隈。’刚才姑娘不正是‘珂影傍明月’吗?”

白衣公子请阿珂坐下,自己也搬了个锦凳放在姑娘的对面,坐下了!拱手道:“自我介绍吧!在下姓韦,单名一个仁字。‘仁义礼智’之仁。”

阿珂站起身微微一福,道:“韦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阿珂姑娘多礼了!请坐吧!”韦仁微笑道:“日间之事,让姑娘受惊了。听阿珂的口音,好像是南方人!”

听韦仁将对自己的称呼由阿珂姑娘简化为阿珂,阿珂脸上又泛起一抹飞红,但是心里确是受用得很。她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阿珂自小在江南长大。”

“阿珂家中还有什么人?”韦仁问道。

阿珂眼圈一红,垂头一会才轻声道:“阿珂自小为师傅收养长大,除了师姐之外,再无亲人!”言语中夹杂一丝哽咽之声。

这时,一双温暖有力的手伸过来,将阿珂那双娇嫩的手握住,耳畔传了一阵怜惜、温柔的声音:“对不起!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其实,我和阿珂同病相怜,我也从小没有见过父亲的面,一直由孤母抚养长大。阿珂别再悲伤,从今往后在你身边,又多了一个关心你,疼爱你的人,你愿意接受吗?”

阿珂抬起头望着韦仁那真挚的目光,眼中的泪花聚成涓流流淌下来。她含着泪点点头,韦仁十分高兴,他伸出手温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

然后他伸手指着窗棱外,挂在半空中那轮明月道:“阿珂,你看皓月在为你我作证,我韦仁发誓,至今日起,就不再让阿珂感到孤单,感到悲伤。我要让你永远开心、快乐!”

阿珂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手握着手坐在窗前,一起望着天上的明月……

“风门红叶染嵩岳,颍水春耕田歌起。嵩门待月玉兔升,轩辕早行天梯登,玉溪台前垂钓钩,瀑布崖前墨浪流。卢崖瀑布银河降,少室晴雪北国风,月满禅台正仲秋,三皇天梯空中走。箕yīn避暑夏如秋,石淙会饮舞歌笙,晨行中岳雾间游,夏避箕yīn溽暑收。少林湖光波粼粼,颍水春耕赛仙境。”嵩山八景实在是美啊!

出登封至告成镇,往东行进约十里处,有一深潭。潭水两岸崖石陡峭形如刀切,崖下潭水黝黑,深不可测,以其形状取名车箱潭。溯源而上,至嵩山东南,玉女台下的石淙涧,就是“石淙会饮”之处。两崖石壁高耸,险峻如削,怪古嶙峋多姿,大小别致。涧中有巨石,两崖多洞穴,水击石响,淙淙有声,故名“石淙”。石上青苔满布,涧水清澈见底,上空莺歌燕舞,水中群鱼戏游。碧水潭中有个大石头,独出水面,平整如案。登上石顶眺望,周围是水,四面环山,红日映染河水,微风徐徐扑面,山青水秀,鸟语花香,大有人在画中之感。有诗云:“驱车未到已闻声,隐耳轻雷更不擎。石淙参差人坐立,潭开莹激鉴真平。徐风入沼回环转,曲水浮移委宛行。敬借付君舟棹用,不教河汉隔盈盈。”

这石淙涧又称为“水营山阵”、“天中胜景”。据传武周久视元年(700年)重阳之日,她领皇太子颖(唐中宗)、相王旦(唐睿宗)梁王武三思等许多贵族显臣,到石淙河游历,并设宴于一巨石之上。周围有仕女起舞,鼓乐相助,为此人称“石淙会饮”,并把此石叫作“乐台”。因武则天曾在此大宴群臣,饮酒赋诗,观赏秋景,故名“石淙会饮”。有诗为证,“三山十洞光玄篆,玉峤金峦镇紫微。均露均霜标胜坊,交风交雨列皇几。万仞高崖藏日色,千寻幽涧浴云衣。且驻欢延赏仁智,雕鞍薄晚难鹿飞。”自此,登封便有每逢九月九日重阳佳节,人们捎带酒菜,登水中石上,猜拳行令,饱览胜景之习俗。

今日虽然不是九九重阳日,但是一大早,在这块“乐石”之上已经铺上了地毯,三个女子正在摆放丰盛的果蓏馔脯。一个白衣公子站在石淙涧前,凝视着碧水潭出神。

当三女将东西摆放整齐后,年纪大的女子推了推身边的绿衣女郎,调笑道:“阿珂!你看你那位韦公子,正在那里发呆了!你还不快去看看,要是真的魔障了,那你这后半辈子可有罪受了!”

“师姐!你真坏!什么你的,我的?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阿珂一把将师姐阿琪按在地上,伸手在她的腋窝下一阵乱挠。阿琪最怕这一招,顿时痒得她手脚乱动,笑声泪水直流,只好连声求饶。

韦仁被二女嬉闹的笑声惊醒,他回过头望着她们,嘴边不由得流落出愉悦的笑容。

这次在自己的安排下,由胖头陀假扮中年豪客,陆高轩假扮长衫文士,带着数名“神龙教”弟子大闹“师师楼”。韦仁英雄救美,将阿珂救下,然后带到他交代胖头陀在登封附近买下一座小庄园,他还有意将小庄园命名为“珂影苑”。

经过这一巧妙的安排,加之,韦仁知道阿珂从小在九难师太身边长大,虽然因出生原因不为师太所喜,但是九难师太为皇室出生,她身上高贵典雅的素养深深影响到阿珂,因此,阿珂在内心深处喜欢的便是温文尔雅之士。这就有了当晚韦仁的踏月之行。阿珂从小没得到过父母之爱,师傅之爱,在心灵上是有缺陷的,也就是说,她表面冷酷无情,其实内心深处企望爱心抚慰。于是,韦仁有的放矢,无时无刻都在体现出自己对阿珂的真心关爱。加之,救命之恩在前,早已将阿珂紧裹的内心划开一条缝,如何不能将那冰化成水儿。

这连着四五日,韦仁带着阿珂三女游遍了“嵩山八景”。与阿珂之间越来越近。

所以,每当韦仁扑捉到阿珂偷偷投射出异样的眼神,看到她那羞答答玫瑰般的脸儿,他就会觉得自己醉了!

双儿站起身,跑到韦仁身边,轻声道:“相公,东西摆好了。你过去吧!”

“好啊!”韦仁牵着双儿的手儿,向那地毯走去。

“王子!前边不远就是有名的‘乐石’。”

第一百回 火鸟舍生涅槃行(四)

有四五个穿着平民服色,个个形貌健悍的汉子走上“乐石”,见他们臂长掌阔、脚步稳健,显然身居不错的身手。他们个个将一大半头发都会被剃掉,仅留下前额上的一撮头发,一直垂到眉毛处,耳边上留着的头发梳成辫子,长长地垂于耳侧。总体的样子就是两束辫子垂于耳侧,仅留前额一撮头发非常可爱。让人一看便知道他们是蒙古人。

这几个蒙古人走过了见到韦仁他们,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一个好像头目的矮个蒙古汉子,用他那半熟半生的汉话,粗声粗气地喊道:“你们快些离开这里,我家王子要到此游玩!”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美的景色,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只乱叫的疯狗。真是晦气得很啊!”韦仁没有理会那蒙古汉子,他站起身来,轻摇折扇说道。

“你这汉狗竟敢辱骂准噶尔的雄鹰,很大的胆子,你不想活了!”蒙古汉子见韦仁不仅听自己的话让开地方,还辱骂自己。这个蒙古汉子在蒙古准葛尔部落是个有名的巴特尔,由于他在部落众多武士中具备了独特的勇气,坚毅、勇敢、顽强、绝不屈服的性格,在历次部族间的战斗中,在危机时候他抛弃了自己个人的利益,做出勇敢果决的英勇行为。因此被族人们称为巴特尔,认为他是受到长生天眷顾的勇者,深受草原蒙古人的尊崇。没想到今天他在汉人的地方,竟然受到一个汉人,看上去还是个身无缚**之力的书生的侮辱,他将自己比作疯狗,顿时大怒。

只见他沉声怒吼着,挽起袖子,露出黝黑粗壮的胳膊,阔步走向韦仁。

“哈日巴日,你这是要干什么?”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只见七八个身着同样服饰的蒙古人,簇拥着一个身穿蒙古贵人服色的年轻汉子走过来,他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黄褐色的肤色,窄长的脸,颧骨突出,鼻梁不高,眼眶较高,眼裂中等,眼球呈褐色,头发色黑且直而硬,有轻微的卷发,体格壮硕,个头在这群蒙古人中最高。他走到“乐石”上,见还有其他闲杂人等,不由得生起气来。他对那个蒙古大汉吼道。

哈日巴日见葛尔丹王子生气了,哪敢再去找韦仁的麻烦,急忙跑到葛尔丹面前单膝跪下,道:“王子!我刚才叫这些汉人离开,将地方腾出来给尊敬的王子。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不让,而且无礼地辱骂草原的巴特尔。”

“哦!有这么大胆之人,本王子倒要见识见识。人在哪里?”葛尔丹听了,冷笑着拧着自己那黄金马鞭,说道。

“王子,就是他们!”哈日巴日指着韦仁等四人回答道。

葛尔丹怒气冲冲地领着自己的手下,向韦仁他们走了过来。当他边走边打量韦仁他们时,突然,他停下了脚步,眼睛痴呆呆地望着前方,整个人都傻了!后边紧跟着他行走的武士们,没想到王子会突然停住脚步,一个接一个地刹不住脚,一下子撞在葛尔丹的背上,顿时将发呆的葛尔丹撞到在地,成狗吃屎状。

“王子!”

“王子!”

仆从们吓得个个惊慌失措,急忙七手八脚地将葛尔丹从地上搀扶起来。只见葛尔丹的鼻子被擦破皮了,血水已经流了出来,仆从们的脸色变得惨白。可是葛尔丹竟然异如常日,只见他随意的用袍袖将鼻尖的血迹擦去,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目无旁人地走向前去,嘴中连声嘀咕道:“这真是我的娜仁托娅(蒙古语彩霞之意),是最美丽的其其格(蒙古语花卉之意)”

葛尔丹呆住了。他看到了谁?为什么他的心跳会加快、嘴里会发苦?他并不认识这位姑娘,却又似乎有点熟悉,只见她身段苗条灵巧,皮肤象牙般洁白细腻。尤其是她的眼睛,仿佛缀在天幕上的启明星,眼波明亮而温柔。姑娘的出现,像秋月黯淡了星光,像春泉冷落了群芳……那是他从小在梦中一直让他魂牵梦绕的人儿。

她身段苗条灵巧,皮肤象牙般洁白细腻。尤其是她的眼睛,仿佛缀在天幕上的启明星,眼波明亮而温柔。姑娘的出现,像秋月黯淡了星光,像春泉冷落了群芳……

好一位身材玲珑有致、清丽脱俗、惹人怜爱的美人儿!

快了!快了!自己就要触摸到梦中的人儿了!葛尔丹的心儿要飞了!

一只手!一只可恶的手!这时,它竟然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拦住了自己的目光,将自己与那人儿隔绝开来。葛尔丹愤怒了!他粗暴地挥手想将这可恶的手扒开,没想到像撞到铁柱一般,“啊!”一阵剧痛从手臂上传来,不由得使葛尔丹抱着手臂退后。

这才定神看到,站在眼前的是一个汉人文士装扮的俊朗少年,看上去年纪就在十七八岁左右,但是个头高,身材挺拔,与自己有得一拼。此刻,他正满脸怒气的瞪视着自己,说道:“圣人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可知?”

葛尔丹王子作为卫拉特蒙古准噶尔部首领巴图尔浑台吉第六子,康熙九年(1670年)杀兄袭为台吉(清对蒙古贵族封爵名,位次辅国公。台吉,源于汉语皇太子、皇太弟,是蒙古部落首领的一种称呼,一般有黄金家族血统的首领才能称台吉),击败政敌,夺得准噶尔部统治权,是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物。

他见韦仁的表现便知道,自己看中女人肯定和这位汉人少年关系密切。于是,他强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走上前去,学着中原汉人的礼节抱拳,用稍显生硬的汉语说道:“这位朋友,我是来至准葛尔的葛尔丹王子,我看中你同伴中的那个姑娘。我想和你做个交易!”说着,葛尔丹指着三女中的阿珂。

“和我做个交易?”韦仁看着葛尔丹指着阿珂,怒火中烧,他面无表情望着葛尔丹。

“是的!我愿意出百匹骏马、千头绵羊、万两黄金及十名草原美人和你交换她一个!”葛尔丹立即上前,急忙说出自己交换的条件。

“看来葛尔丹王子可是下了血本,所交换的物品价值菲浅啊!”阿珂一听葛尔丹说出的话语,柳眉竖立,银牙直咬,她走到韦仁身边。韦仁轻轻握住她的手,朝她投以安心的微笑,然后转过头望着葛尔丹,冷笑道:“不过!在我韦仁心中,我的女人是无价的。如果有人有非分之想,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好!你是一个真正的汉子!我们草原上欣赏的就是这样有血性的汉子!不管这件事最后结果如何,我葛尔丹愿意交你这样一个朋友!”葛尔丹听了韦仁的言语,眉角飞扬,他正色的说道:“不过,草原上还有一个规矩,就是只要自己看上的姑娘,如果你有本事将她抢去,她就是你的。所以,朋友,我葛尔丹现在就想你挑战,我要和你决斗!谁赢了,这姑娘就是谁的!”

“好!我同意接受你的挑战。”韦仁拍了拍阿珂的玉手,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庄重地望着葛尔丹,道:“我赢了,就不要打扰我们的游兴。输了,你可以拿走我的命,至于这位姑娘是不是同意跟你,那必须由她自己做主,谁也不能强求!”

“小宝!如果你输了,我就陪你一起死!”阿珂听到韦仁的话,脸上立即现出甜美的微笑,她终于改口温柔的望着韦仁说道。

韦仁一听,眼中立即现出激动的神情,他伸手拾起阿珂的柳叶刀,笑道:“阿珂!你放心,我就用你的刀打败这个蒙古蛮子!”

葛尔丹听了两人的对话,顿时怒发冲冠,他哇哇大叫地从仆从手中拔出腰刀,倏地抢上前,到了韦仁五步许处,使了个假身,先往左方一晃,再往右移,一刀横扫过去,以硬攻硬,要凭臂力震开对方柳叶刀。

岂知韦仁一动不动,手腕一摇,柳叶刀后发先至,斜劈在葛尔丹腰刀上,接着刀尖斜指,刀作剑使,似欲标刺他脸门。

葛尔丹没想到对方看上去文质彬彬,从刀上传来的力度却十分强劲,修长的柳叶刀劈在自己的刀伤,竟然将他荡开。等他想要再次挥刀时,他又没想到对方变招速度如此迅速,刀尖已经逼近面门了。他大吃一惊,急忙退了一步。见对方刀术之妙,竟使自己有力难施,心中不忿,他一声大喝,猛虎般扑去,一连七刀,狂风扫落叶般迎头照脸,忽上忽下,横扫直砍,往对方攻去。

对方嘴角含笑,凝立不动,可是无论他由那一角度劈去,总能恰到好处地把他的刀挡开,而接着的刀势又偏能将他迫退,不用和他硬拚斗力。虽只守不攻,却是无懈可击。

“卜卜”之声不绝於耳。

劈到第七十二刀时,葛尔丹终於力竭,退后喘气,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此君。

“怎么样?还能再攻吗?”对方气定神凝,微笑道:“如果你不攻呢?现在就换我攻了!”只听到他大吼一声:“看刀!”

第一零一回 火鸟舍生涅槃行(五)

柳叶刀直向葛尔丹头顶砍去,刀法平淡无奇,刀势不快。

葛尔丹顿觉得其刀势背后必有奇招,一直蓄势待发,可等刀快近头顶,对方仍未变招。

眼看刀锋就要临头,他可不想坐以待毙,这才飞快出刀。但他的刀就要接近柳叶刀时,只见韦仁手腕一翻,接着旋转起来,顿时将葛尔丹的刀旋移开去,柳叶刀顺势下切。

四周各人听到韦仁大喝一声,他们见到先前葛尔丹猛攻韦仁数十招,韦仁都应付自如,都知道韦仁武功脚葛尔丹强上不少,所以,均以为他这一出手势必是雷霆一击。谁知韦仁接下来砍出去的软绵绵的一刀。

但是,变化往往只是一瞬间。他们只见那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刀,在葛尔丹出刀相迎时,一转眼间,韦仁的柳叶刀已经架在葛尔丹的脖子上。

阿珂、双儿三女在看到韦仁出这一招后,便知道他的后手之所在,因此并不觉得惊奇。

然而葛尔丹的仆从们则惊叫声起,纷纷喊叫着,擎出兵器,将他们围在中间。

“哈哈哈!”韦仁收回架在葛尔丹脖子上的柳叶刀,哈哈大笑道:“听说蒙古人说过:‘奸险是万恶之端,老实是万善之源。’素闻草原上的汉子头可断、血可流,但是为了实现诺言可以把性命舍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还不快退下!真给蒙古人丢脸!”葛尔丹怒斥手下仆从,命他们退下后,他从仆从手中拿过一根洁白的哈达走过来,将手中的哈达双手平举递到韦仁面前,道:“尊贵的朋友请接过葛尔丹的哈达!”韦仁在前世便知道献哈达是蒙古人表示纯洁、诚心、忠诚、尊敬的意思。葛尔丹在和自己争斗中失败,而进献哈达,明显就是表达尊敬的意思。好在韦仁还了解接受哈达的礼节,他站着双手接过哈达,然后将接到的哈达调转折叠口还给葛尔丹。

葛尔丹接过哈达后十分高兴,他将哈达交给身后的仆从,然后和韦仁来了个熊抱,大笑道:“好!本王子今天十分感谢能够遇上一个真正的汉子。我有个要求,请一定要答应!”

韦仁见葛尔丹表现出来火一样的热情,感到一时实在是难以接受。他一沉肩膀,躲出葛尔丹热情的拥抱,忙举手抱拳道:“王子有什么吩咐,请先说来听听?”

“本王子要和你结为安达,不知你是否愿意?”葛尔丹望着韦仁,正色地说道。

韦仁一听楞了一下,然后摇头笑道:“葛尔丹王子,在下只是一个草民,怎敢和王子结为安达!”

葛尔丹听韦仁所言,顿时眉毛一皱,怒道:“你肯定还是在为前事置气。好!本王子现在就给你个说法。来人!把哈日巴日几个狗奴才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是!王子。”

“王子饶命吧!”

“王子饶命啊!”

仆从们将哈日巴日等五名蒙古汉子拿拽住,就往“乐石”下拖去。哈日巴日等人手舞足蹈地挣扎着,口中惊恐的呼喊着,乞求着。

“住手!”韦仁没想到葛尔丹果如史书所记一样的残暴,只是因为自己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就用草菅人命的手段来强逼自己,不由得皱着眉头喊道。

众仆从一听便停下手,望着葛尔丹。

葛尔丹举了举手,笑着对韦仁说:“安达!只要你答应和我结为安达,我便将他们几个奴才送予安达,他们的死活就由你来决定。”说着,他回过头望了望哈日巴日。

哈日巴日看到这,急忙挣脱仆从的掌控,连滚带爬来到韦仁面前,跪着连连磕头道:“请主人救救奴才的狗命吧!”

其他被抓的蒙古汉子见状,也跟着挣脱开来,跪到韦仁面前磕头求救。

见他们如此可怜模样,阿珂、双儿也走到韦仁身边,双双抓住韦仁的衣袖为他们求情。

韦仁只好摇头答应了。

葛尔丹顿时高兴万分,几步上前抓住韦仁的手,高声吩咐仆从准备物件,俩人便在“石淙涧”碧玉潭前结拜为安达。葛尔丹二十八岁年长为兄,韦仁十七岁年幼为敌。

葛尔丹拿出自己的宝石金刀赠与韦仁,这金刀是他随身的小弯刀,样式为波斯英吉沙刀,其造型精美、纹饰秀丽、刃口锋利,刀柄、刀鞘均为黄金雕制而成,并镶嵌各种红、蓝宝石。这次护卫葛尔丹进京面圣有两百金帐亲卫,那哈日巴日便是其中一名百夫长。这次葛尔丹将他送予韦仁为仆从,这可并不仅仅是他单独一个人,而是包括刚才和他一起受罚的蒙古人外,加上他率领那队的亲卫连同他们的部属及家属,这样算起来就有好几百口人。这份礼可不是一般的重,可这些韦仁当时是不知道的,他只是见哈日巴日这蒙古汉子,虽然个头不高,但是他不仅身强体壮,而且为人精明,应该是一个能力不错的人。他韦仁,可历来不是有好处还往外推的“俗人”,也就笑纳了。

另外,葛尔丹还拿出了三串海珠项链,分别送给三位姑娘作为礼物,韦仁也没有拒绝。三女接过礼物,一看这海珠颗颗晶莹剔透,最难得的是个头都一般大小,是难得的宝物,个个喜笑颜开。

韦仁只是将从亚盖隆处得到一个航海用的“千里镜”送给葛尔丹,葛尔丹也十分高兴的接过去。

接着,葛尔丹的仆从们将所带来的酒食和韦仁他们准备的东西,合二为一,大家一起饮酒作乐。

葛尔丹端起一杯马奶酒,笑着对韦仁道:“兄弟英雄,如今哥哥已经受到小皇帝的册封正式为卫拉特蒙古准噶尔部卫拉特蒙古准噶尔部台吉,不如你同哥哥一同回准葛尔。咱们兄弟携手,必能在草原传出一番伟业来!”

韦仁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大哥原谅!小弟心性安逸,加之故土难离。在此,祝大哥雄鹰展翅,能够早日雄霸草原!”

“哈哈哈!好,哥哥也不在为难兄弟了。来!咱们再来畅饮。”葛尔丹饮尽杯中酒后,哈哈大笑道。

“石淙涧”聚会散去后,韦仁带着三女和新收的五名蒙古仆从,回到“珂影苑”。

这时,哈日巴日向主人禀报,韦仁这才知道,他那准葛尔安达竟然给自己一份“重”礼。还好,他家底雄厚,人多并不怕。于是,他让双儿找到“聚贤居”(其实它是“仁威堂”在河南的产业之一),让他们通知“仁威堂”总堂安排这群蒙古人到山西落户。这蒙古百人队作为自己的亲兵卫队,暂时安排在登封城郊驻扎。他是三等子爵、骁骑营副都统,有自己的亲卫队。

这一天,阿珂找到韦仁和他道别。其实,韦仁知道阿珂二女此行是北上来寻师傅的,原本她们应该取道“少林寺”。在那里,韦小宝才和她们相遇、相识的。可是如今,韦仁主动出击,巧妙利用前世世人“泡妞”通用法则,在自己“火鸟”般牺牲精神的努力下,终于成功的抢在郑克爽之前,取得了阿珂的感情。这也是,韦仁在这个异世中,真正经营的一份情感。因此,虽然他知道阿珂离开是必然的,自己无法阻拦,可是当阿珂真正和辞行时,确实是难舍难分。最后,俩人卿卿我我许久后,双方约定好见面时日,韦仁这才送她们离去。

据线报,韦仁知道葛尔丹并没有离开登封,他此次来北京明里是朝见皇帝,求讨朝廷正式册封。另外,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了解朝廷的实际情况,寻找合作伙伴,然后再制定准葛尔部未来的目标。葛尔丹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这在历史上是有结论的。

阿珂走了!他就带着双儿回到了“少林寺”。当时,他离开“少林寺”时,便与晦聪方丈告了假的。因此,他很自然的又开始了他的高僧生活,一边在澄观的指点下,继续学练“少林七十二绝技”,一边等待着康熙的圣旨。

这一日韦仁和澄观正在禅房中谈论刀法,般若堂的一名执事僧来到门外,说道:“方丈大师有请师叔祖和师伯,请到大殿叙话。”

两人来到大雄宝殿,只见殿中有数十名外客,或坐或站,方丈晦聪禅师坐在下首相陪。上首坐着三人。第一人是身穿蒙古服色的贵人,赫然是葛尔丹;第二人是个中年喇嘛,身材干枯,矮瘦黝黑;第三人是个军官,穿戴总兵服色,约莫四十来岁。站在这三人身后的数十人有的是武官,有的是喇嘛,另有十数人穿着平民服色,眼见个个形貌健悍,身负武功。

晦聪方丈见韦小宝进殿,便站起身来,说道:“师弟,贵客降临本寺。这位是蒙古葛尔丹王子殿下,这位是西藏大喇嘛昌齐法师,这位是云南平西王麾下总兵马宝马大人。”转身向三人道:“这位是老衲的师弟晦明禅师。”

葛尔丹一见韦仁,而且见他是少林寺中与方丈并肩的禅师,顿感讶异。他站起来走到韦仁面前道:“安达,你这是……”

旁边的众人见蒙古王子竟然会和一个少林寺和尚称安达,也是十分诧异。韦仁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晦明,见过葛尔丹王子!”葛尔丹摇着头问道:“你昨日还是这位大王子真是大得滑稽,嘻嘻,希奇,希奇!……”韦仁怕他说漏嘴,慢接口道:“小僧是替我皇在少林寺出家修行,这是待会再和王子细说吧!”说完便在晦聪方丈的下首坐下,澄观站在他身后。

晦聪方丈道:“三位贵人降临寒寺,不知有何见教?”昌齐喇嘛道:“我们三人在道中偶然相遇,言谈之下,都说少林寺是中原武学泰山北斗,好生仰慕。我们三人都僻处边地,见闻鄙陋,因此上一同前来宝寺瞻仰,得见高僧尊范,不胜荣幸。”他虽是西藏喇嘛,却说得好一口北京官话,清脆明亮,吐属文雅。

晦聪道:“不敢当。蒙古、西藏、云南三地,素来佛法昌盛。三位久受佛法光照,自是智慧明澈,还盼多加指点。”

昌齐喇嘛道:“听说少林寺历代相传,共有七十二门绝技,威震天下,少有匹敌。方丈大师可否请贵寺众位高僧一一试演,好让我等一开眼界?”

晦聪道:“好教大师殿下得知,江湖上传闻不足凭信。敝寺僧侣勤修参禅,以求正觉,虽然也有人闲来习练武功,也只是强身健体而已,区区小技,不足挂齿。”

昌齐喇嘛还要再言,葛尔丹已经制止他道:“大师不必了!”他见昌齐喇嘛投来疑问的目光,便指着韦仁,笑道:“前几日。我和安……喔!这位晦明禅师已经领教了,少林寺武功果然不同凡响!小王十分的佩服!”

“哦!那贫僧倒要请教一二!”昌齐喇嘛得知自己门徒在五台山,败于少林僧众手中,一直心中不忿。这次,他受西藏活佛的法旨,来和准葛尔部、平西王府到河南商讨联合起事之事,便怂恿着上少林寺讨教。没想到,到了少林寺,竟然会遇到这么一出,心中如何肯善罢甘休。他见韦仁年纪轻轻,看上去无什么高深的修为,便突然急纵而起,向韦仁扑来。宾主双方相对而坐,相隔二丈有余,可是他身手矫捷,一扑即至,双手成爪,一抓面门,一抓前xiōng,手爪未到,一股劲风已将他全身罩住。突然急纵而起,向韦仁扑来。宾主双方相对而坐,相隔二丈有余,可是他身手矫捷,一扑即至,双手成爪,一抓面门,一抓前xiōng,手爪未到,一股劲风已将他全身罩住。

只见,晦聪方丈右手袖子轻轻拂出,挡在昌齐喇嘛之前。昌齐喇嘛一股猛劲和他衣袖一撞,只觉xiōng口气血翻涌,便如撞在一堵棉花作面、钢铁为里的厚墙上一般,身不由主的急退三步,待欲使劲站住,竟然立不住足,又退了三步,其时撞来之力已然消失,可是霎时之间,自己全身力道竟也无影无踪,大骇之下,双膝一软,便即坐倒,竟已回坐入自己原来的椅子。

晦聪方丈微微一笑,说道:“大师若要阐明禅理,讲论佛法,老僧自当召集僧众,恭聆教益。至于武功什么的,本寺向有寺规,决计不敢妄自向外来的施主们班门弄斧。”

这时,马总兵身后走出一人,抱拳说道:“大师,这位小禅师恐怕咱们还是不得罪为好。”

韦仁一见之下,登时大喜,原来此人便是在北京会过面的杨溢之。

昌齐喇嘛怒道:“他是何人?如何得罪不行”

杨溢之神态恭敬,说道:“小人认得这位小禅师,我们世子也认得他。这位小禅师于我王府有极大恩惠,他出家之前,可是大大有名,乃是手诛大奸臣鳌拜的桂公公。我们王爷受奸人诬陷,险遭不白之冤,全仗这位小禅师在皇上面前一力分辩,大恩大德,至今未报。”

众人都曾听过杀鳌拜的小桂子之名,知他是康熙所宠幸的一个小太监,不由得“哦”了一声,脸上显露惊佩之色。

韦仁笑道:“杨兄,多时不见,你们世子好?从前的一些小事,你老是挂在嘴上干什么?”

杨溢之道:“禅师慈悲为怀,与人为善,说道小事一件,我们王爷却是感激无已,咱平西王府上下如何不铭记在心!”

韦仁笑道:“好说,好说。”

葛尔丹听了大喜,他大笑道:“原来你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太好了!”

“圣旨到!少林寺方丈晦聪禅师、晦明禅师接旨!”

第一零二回 五台山救驾遭掳(一)

这时从大殿外走进来一十六人,都着御前侍卫服色,当先二人正是张康年和赵齐贤。

张康年一见韦仁,大声说道:“都……都……大人,可好啊!”他本想叫“都统大人”,但见他穿着僧袍,这一句称呼只好含糊过去。当下十六人齐向韦仁拜了下去。

韦仁大喜,伸手相搀道:“各位不必多礼,请起。”

葛尔丹等人一见这十六人都是品级不低的御前侍卫,对韦仁却如此恭敬,再次证实韦仁果然有些来历不假。他们知道接旨事大,于是葛尔领先和韦仁打了个招呼,便告辞离开了少林寺,下山而去。

见闲杂人等离开后,张康年取出圣旨宣读,康熙赐了五千两银子给少林寺,修建僧舍,重修佛像金身,又册封韦仁为“辅国奉圣禅师”。晦聪和韦仁叩头拜谢。张康年道:“皇上吩咐,要辅国奉圣禅师克日启程,前往五台山。”这事早在韦仁意料之中,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奉过茶后,韦仁邀过张康年、赵齐贤二人到自己禅房中叙话。张康年从怀中取出一道密旨,双手奉上,说道:“皇上另有旨意。”

韦仁跪下磕头,双手接过,见是火漆印密封了的,他不着急打开,便问了一些朝中之事,张康年一一作了回答。

谈完后,韦仁拿了密旨,来到晦聪的禅房,说道:“方丈师兄,皇上有一道密旨给我,要请你指点。”拆开密旨封套,果然是要他率领少林寺得力僧众到五台山,担任“清凉寺”主持,继续替帝修行。

晦聪看完,微笑道:“恭喜师弟,皇上派你去住持清凉寺。圣旨中指明要师弟带领一群本寺僧侣,随同前往。师弟可自行挑选。大家既是你相熟的晚辈,自当尽心辅佐,决无疏虞,师弟大可放心。”

韦仁谢过方丈,回去禅房,取出张千两银票,命张康年等分赏给众侍卫。张赵二人大喜,连忙谢恩。韦仁笑道:“那倒不用。你们去回奏皇上,就说奴才韦仁谨奉圣旨,用心办事,请皇上放心。”两人应道:“是。”

两人告辞出去。韦仁想起一事,问道:“刚才在山门外遇见一批人,你们可知是什么来历?”张赵二人道:“不知。”

韦仁道:“那个总兵,不知是谁的部下,竟然和蒙古王子、西藏大喇嘛一道,行踪十分可疑,你们用心去查实一番,说不定是一件大大的功劳。”二人喜道:“这个容易,他们下山不久,一定追得上。那总兵有名有姓,一查便知。”

韦仁又去见方丈,说道既有皇命,明日便须启程,前赴清凉寺。当下他提出,要澄观、罗汉堂的十八罗汉僧还有十多名和他说得来的僧侣,一共凑齐了三十六名僧众

晦聪并无异言,将这三十六名少林僧召来,说道晦明禅师要去住持五台山清凉寺,叮嘱他们随同前去,护法修持,听由晦明禅师吩咐差遣,不可有违。

次日一早,韦仁带同三十六僧,与方丈等告别。来到山下,回合了双儿,带上哈日巴日的蒙古亲兵,正式上路赶往五台山。

一行人一路无话,不一日来到五台山下。到了山脚下,早有清凉寺住持法胜派僧人迎接他们。

到了“清凉寺”,韦仁与法胜行了交接之礼。僧众俱来参见,那日韦仁与双儿在清凉寺逐走来犯敌人,救了合寺僧侣性命,众僧都是亲见,这时见他忽然落发出家,又来清凉寺作住持,无不奇怪,但他于本寺有恩,各僧尽皆感服。加之,众僧知道新主持是十分大方的,这寺中以后的生活水准必然提高甚多,因此,他们也是十分的期盼。

原主持法胜次日就下山,韦仁便是清凉寺的一寺之主了。首先,韦仁命双儿住在寺外的一间小屋之中,以便一呼即至。

然后在得知玉林、行痴、行颠三僧仍住在后山小庙,他也不过去打扰,只是命人在距小庙半里处的东西南北四方,各结一座茅庐,派八名少林僧轮流在茅庐当值。

最后,他派双儿下山一趟,命哈日巴日将百人队换成平民服饰,驻扎在“清凉寺”山下附近的小镇上,每日安排二十名蒙古亲卫乔负责看守上山的主要通道。不过,他规定他们注意上山之人的情况,不准他们出手拦人。

待事情安排妥当后,韦仁每次不是和澄观继续学练少林七十二绝技,就是带着装扮成男儿装的双儿,到五台山各处寺庙拜访,或者游山玩水。日子过得还是很安逸的。

转眼到“清凉寺”当主持,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韦仁虽然身在深山,但是各方面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面前,“仁威堂”在全国运输路线,官路,最主要的是驿路,在大的驿站附近均建了大大小小的客栈。驿路,也称驿道,是朝廷从中央向各地传递谕令、公文,官员往来,运输物资而开辟的道路,并在沿途建有驿站,配备驿卒、驿马、驿船等设施,提供易换马匹,暂时住宿等服务。其中,包括水驿、马驿、递运所。“仁威堂”的客栈就负责堂中的消息传递,因此,消息基本上能够和朝廷的速度相差不离。

这段时间里,他知道了“神龙岛”到朝鲜运输货物的船只已经返回“神龙岛”,这趟航行共计赚回白银近二十万两。返航时,按照韦仁的指示,他们将大部分银两换成了高丽大米、烟叶、花饼、蒲包、石炭、桕油、棕、煤、铁钉、豆饼等商品,在“神龙岛”休整后,准备将转航到秦皇岛。这样抛去成本,估计又能够赚回第二个二十万两。尝到这海运甜头后,“仁威堂”上层十分兴奋,舒玉莲来信一方面讲述了家中的事情,另一方面汇报了亚盖隆在“格物院”工作的情况,最大的篇幅就是介绍这海洋运输贸易和“仁威堂”国内贸易的连接设想。韦仁花了三四天的时间,看了他们的设想,并结合自己在前世所掌握的资料,专门写了一封详细的方案,传回“仁威堂”。

至于阿珂师姐妹的情况,他一直很上心。但是,他没有让“仁威堂”插手,因为他不想让更多的女人们知道这件事情。于是,他动用了自己手中的“王牌”。这支“王牌”,是他在组建都知监时,他利用手中的权力,亲在在刑部大牢中、被朝廷重罚发配的官宦子弟、奴仆中挑选出的一些干练之人,通过各种方式,在测试忠心后,组建起的一支明里是都知监部属,实际只忠于自己的“暗谍”队伍——“风影”。“风影”即风之影,无迹可寻也。目前,“风影”已经在直隶、山西、山东、河南等京畿之地生根,现在开始向甘陕、湖广、江浙、苏皖等行省重要州府及盛京将军府发展。通过“风影”报告,她们一路走走停停,已经快到了山西境。

前两天,韦仁还得到了最新消息,这正是他一直等待的消息——它标志着,他“苦难”的“苦行僧”生活就要结束了。一是大批喇嘛正在向五台山集结;二是一独臂女尼也出现在五台山附近。

这天早晨,澄通到主持禅房禀报道:“师叔,我看寺外情形有些不大对头。”

韦仁见他脸色郑重,问道:“怎么?”

澄通便领着他走上寺侧的一个小峰。韦仁向四周望去,只见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一团团的黄点,人数众多,据澄通汇报共有三千二百零八十名喇嘛。他们三五成群,分布于树丛山石之间,一堆堆的或坐或立。日光照耀下,白光闪烁,分明都带着兵刃。

形势十分危急,韦仁和澄通回到“清泉寺”,立即召集三十六名少林僧众将情况告知,并命令他们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执行。这计划从上五台山开始,韦仁便组织他们每月至少演练数遍,因此,他们虽然对山下聚集数千喇嘛心中还是有些惶恐,但是毕竟是名寺出身的僧侣,至少面上还是表现得沉着。

安排妥当后,韦仁带着澄心、澄观、澄光、澄通四僧,来到后山小庙。小沙弥通报进去,玉林等听得住持到来,出门迎迓。一见之下,玉林、行痴、行颠都是大为错愕。三僧只听说新住持晦明禅师是少林寺晦聪方丈的师弟,是一位年纪甚轻的高僧,不料竟然是他。

见过礼后,韦仁便将寺周有数千喇嘛重重围困等情况说了。果然,玉林和行痴一同自焚消业,澄心等见他神色,显是心意甚坚,难以进言,只得辞出,回到文殊殿中。韦仁等见他们神色,显是心意甚坚,难以进言,只得辞出,回到文殊殿中。

这时,有少林僧众前来报告,山下众喇嘛一齐上山,又逼近了约莫一百丈,停了下来。

韦仁见天色渐晚,当下命令少林三十六僧,按计划冲出寺去,齐攻东路,装作向山下突围。

韦仁站在鼓楼上观看,见三十六名少林僧已经按照命令,冲入喇嘛群中,刀光闪动,打了起来。这三十六名僧人都是少林寺高手,寻常喇嘛自然不是敌手,冲出数十丈后,挡路喇嘛愈聚愈多。澄心等拳打足踢、掌劈指戳,顷刻间打倒了数十人。澄心高声叫道:“敌人势大,冲不出去,暂且回寺,再作道理。”他内力深厚,这几句呼声远远传了出去,山谷鸣响。澄通也纵声叫道:“冲不出去,如何是好?”澄心叫道:“大家捉些喇嘛回去,教他们有所顾忌,不敢胡乱害人。”众僧或双手各抓一名喇嘛,或肩上扛了一名,转身入寺。澄心与澄光断后,又点倒了数人。但听得喇嘛阵后有人以藏语传令。众喇嘛呐喊叫骂,却不追来。

众僧回到寺中,便将这些喇嘛的衣服剥下,再将他们穴道封住,锁在后园柴房之中。然后,所有人都换上喇嘛服待命。

第一零三回 五台山救驾遭掳(二)

堪堪等到天黑,韦仁道:“动手罢!”众僧听了法谕,当下捧土抹脸,各自提了一桶水,带上兵刃,齐向山后奔去。来到小庙之外,众僧便唏哩花拉,高声呐喊,向庙中冲去。

玉林、行痴、行颠三人已决意自焚,在院子中堆了柴草,身上浇满了香油。谁知他们听到“呜噜哇啦”似藏语非藏语的怪声大作,数十名喇嘛已冲进庙来。那玉林才来得及说上半句:“众位稍待,老衲有几句话说……”蓦地里当头一桶冷水浇将下来,跟着数十桶冷水纷纷泼到三人身上,顿时如落汤**一般。

混乱中,双儿纵身过去,飞快便将三人的穴道都制住。众僧便七手八脚,脱下三人僧袍,将喇嘛袍服套在三人身上。有僧众按计划将院中堆着的柴草烧了起来后,众僧将行痴等三僧拥在中间,向东冲下山去。

只奔出数十丈,小庙中黑烟与火光已冲天而起,这大堆柴草上早也淋满了香油,极易着火。山腰间众喇嘛见到火起,大声惊叫,登时四下大乱。于是,韦仁等众僧,趁乱便冲下山去,一路上竟无一人阻挡。

一行人来到山下,已将大队喇嘛抛在身后,已经十分安全。这时,韦仁命澄观将行痴等三人身上穴道解了,说道:“多有得罪,请莫见怪。”

行痴等刚才穴道被点,不能动弹,耳目却是无碍,见到经过情形,早明白是少林僧设法相救。尤其是行颠大声喝彩,说道:“妙计,妙计!大伙儿轻轻易易便逃了出来。方丈大师,你是救我们性命,多谢你还来不及,谁来怪你?”行痴对此也是十分满意,难得他点头微笑着,赞赏道:“你年轻便是如此足智多谋,不伤一人而化解此事,的是难能可贵。”

这时,从迎面山道上又传来脚步声响,相似大队人马快步向这奔来。澄通急对韦仁说道:“师叔,看来又有大批喇嘛杀过来了。”韦仁笑着摇头道:“不要惊慌,镇定!别忘了,咱们现在也是喇嘛。现在咱们要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众僧一齐遵命,连行痴和玉林也都点头,暗许之。

过了一会,只见山坳后冲出一股人来,手执灯笼火把,却不是喇嘛,都是朝山进香的香客打扮,他们颈中挂着黄布袋,袋上写着“虔诚进香”等等大字。遇到韦仁这群假喇嘛,从香客中走出一名汉子,大声喝道:“你们干什么的?”这人身材魁梧,声音洪亮。韦仁一见大喜,认得他是御前侍卫总管多隆,当即奔上,叫道:“多大哥,你瞧小弟是谁?”

多隆一怔,从身旁一人手中接过灯笼,移到他面前一照,顿时惊喜交集。他放下灯笼刚要说话,韦仁急忙制止他,将他拖到一旁,低声问道:“多大哥到此,是不是皇上也来了五台山?”多隆点头低声道:“还是韦兄弟高明!一猜即中!”

韦仁又问:“咱们这次来五台山,共来了多少人?”多隆低声道:“除了咱们御前侍卫之外,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也都随驾来此,估摸着有三万四千多人吧。”韦仁再道:“护驾诸营的总管是谁?”多隆道:“是康亲王。”

说话之间,多隆身后又有一群香客赶到,带头的香客却是赵齐贤。不多时又到了一批骁骑营的军官士兵,也都扮作了香客赶了过来。

韦仁朝赵齐贤招招手,等他走近,说道:“赵大哥,请你去禀报康亲王,说我要调动人马,去办一件大事。事情紧急,来不及向他请示了。”赵齐贤应命而去。

待赵齐贤走后,韦仁对多隆道:“多老哥,这山上有数千西藏喇嘛,定是得知了皇上进香的讯息,刻下已将清凉寺团团围住了,并放火烧了寺庙,肯定是要造反作乱。你立即率领人马杀上去,把这干反贼拿下了。这一定是一件大大的功劳。”多隆一听大喜,他谢过韦仁提醒之恩,当即传下令去,派御前侍卫把守四周山道,点齐猛将精兵,向山上杀去。

见清兵杀上山,韦仁这才转身走到行痴跟前,说道:“三位大师,咱们身上衣服不伦不类,有辱视听。不如到前面金阁寺去换过衣衫,找个清静的所在休息一下,再做定夺,如何?”行痴等点头称是。

于是,一行人又行了数里,来到金阁寺中安顿好。

韦仁暗传下号令,命留下的御前侍卫将金阁寺四周悄悄守卫住,然后又差两名侍卫去奏报皇上:“奴才韦仁职责重大,不敢擅离,在金阁寺候驾。”

两名侍卫领命而去。

这时,山上杀声大震,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喊杀声才逐渐归于寂静。

又过了一会,一群人走进寺来。领头的是一位身穿蓝袍的少年,他走了过来,韦仁一看正是康熙。

韦仁忙抢上叩头,低声道:“皇上大喜。老……老法师在里面。”

康熙颤声道:“你给我……给我通报。”然后转身让众侍卫退出。

韦仁在禅房门上轻击两下,说道:“晦明求见。”只听得行颠说道:“方丈大师,我师兄精神困倦,恕不相见。他身入空门,尘缘已了,请你转告外人,不可妨他清修。”康熙听了不由得趴在门上放声大哭起来。

过来好一阵子,只听得呀的一声,禅房门开了。行颠站在门口,合十行礼道:“请小施主进来吧。”

康熙悲喜交集,直冲进房,抱住行痴双脚,放声大哭。

这会,玉林和行颠低头走出禅房,反手带上了门便径行离开。

韦仁也离开禅房,坐在较远的台阶上,眼望庭中,等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呀的一声,房门打开,行痴携着康熙的手走出门外。父子两人对望片刻,行痴道:“你很好,我很放心。我很好,你也放心!”说完,他轻轻挣脱了康熙的手,退入房内,立刻关上了门。

康熙站在门外又呜咽了一会,便在门口跪下磕了几个头。韦仁见状,也只好跪在康熙身边陪着磕头。康熙站起来,擦干眼泪,拉韦仁起来。俩人便并肩坐在庭前阶石之上,康熙说道:“小桂子,父皇说你很好,不过不要你服侍了。他老人家说现在是出家人了,身边有大臣伺候很是不妥。”

韦仁听了大喜,不过面上却十分平静,他轻声说道:“皇上,想害老皇爷的人很多,还是要暗中妥为保护才是。”

康熙点头道:“那是一定要的。小桂子,你很好,这一次救了父皇,功劳不小。”

韦仁道:“这是皇上神机妙算,奴才没什么功劳,这谁都能办的。”

康熙道:“那也不然。父皇说你能体会他的意思,不伤一人而得脱危难。”

这时,韦仁起身跪在康熙面前道:“请皇上治奴才大不敬之罪!”康熙吃惊道:“什么大不敬之罪?”

韦仁就将老皇帝要点火自焚、舍身消业的事情,自己有如何让少林僧众假扮喇嘛,将老皇帝浇湿,趁乱闯出“清凉寺”,在山脚下又巧遇多隆的经过说了,只把康熙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听完后,康熙大赞韦仁护主有功,回朝之后定要重重奖赏。

韦仁问康熙怎么会巡幸五台山的。康熙道:“当日,我派侍卫到少林寺传旨。后来,他们回京禀报说,在少林寺见到了一个蒙古王子,几个喇嘛,又有几名武官。是不是?”韦仁道:“是啊。”康熙道:“你吩咐他们暗中查察,这几人办事倒也得力。一查之下,便查到那蒙古王子叫作葛尔丹。那武官名叫马宝,是吴三桂那厮手下的总兵。他们和喇嘛勾结谋叛,意欲不利于父皇。”

韦仁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皇上能够这么快就带人来到五台山,真是神速啊!对了,皇上,奴才还有一件事没向你禀报。”于是,韦仁将和葛尔丹争斗,打败葛尔丹,葛尔丹强逼自己和他结为安达,又赠送自己一个百人队亲卫的事向康熙讲述了一遍,当然,他将争斗真正起因隐藏未说,只是说葛尔丹大言不惭,小看朝廷中人,这才愤而与之争斗。

康熙听了大喜,道:“这葛尔丹知道你是我的心腹,必定会更加笼络于你。他欺你年少,见你又收了他的重礼,以为成功收买了你,因而对你便防范甚微。你今后不如虚以委蛇,到时必有重用。至于那礼,收了便收了吧,就作为你的包衣奴才吧!”

“多谢皇上!”韦仁连忙谢恩道。

康熙和韦仁又重新坐在了一起。康熙趁着大喜大悲的激动,和韦仁讲到天下、百姓、国家兴亡之事,接着又讲到了天下赋税、满汉之争等政务之策,最后再讲到天下未安定、国家未统一、三藩要作乱、边境多骚乱等纷繁复杂之事。这些,在年少的康熙身上是积压如山的重负,他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时,他便跟这个小亲信讲论起来。

说完后,便就得一阵的轻松。

第一零四回 五台山救驾遭掳(三)

康熙慢慢的走到禅房门边,手抚木门了一会,跪倒在地,拜了几拜,低声道:“父皇保重,孩儿去了。”韦仁跟着跪拜。

康熙走到大雄宝殿,康亲王杰书带着随驾众臣都候在殿中,见皇帝出来,连忙跪下迎驾。

行完礼后,康亲王上前奏道:“启奏皇上:查得有数千名喇嘛,在清凉寺外争闹,现下俱已擒获在此,候旨发落。”

康熙点点头,道:“把为首的带到旁边房里去,朕要密审。”康熙向韦仁招招手,两人走入殿旁一间经房。不一会,多隆押上三名老喇嘛进了经房,都带了足镣手铐。待多隆退出去后,韦仁反手带上了房门,拔出匕首,站在三名喇嘛身边做出威胁状。起先,三名喇嘛不知康熙是当今皇帝,神态倔强,叽哩咕噜的用蒙古话说个不休。原来这些喇嘛并不是西藏的,而是蒙古喇嘛,韦仁听出来了,但是却听不太懂。这时,康熙突然叽哩咕噜的也说起蒙古话来,他说了一会,三名喇嘛俯首不语,似乎已经屈服。

接着,康熙又用蒙古话大声问了几句,一名最老的喇嘛神态恭顺,一一回答。两人一问一答,说了良久。

康熙盘问了大半个时辰,才命侍卫将三名喇嘛带出,叫韦仁关上了门,沉吟道:“这可奇怪了。难道是……一定是那老……老……那个太后了。”韦仁不敢打断他思路,站在一旁不语。

只见康熙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咬牙切齿的道:“这些喇嘛是受了别人挑拨,才上五台山来抢父皇,而不是谋害父皇。主使之人必定是那假皇太后。这贱人害死我亲生母后,又害得父皇出了家,如今又要谋害我,再杀你。这贱人作恶多端,绝不会有好下场。”

韦仁点头称是。

康熙走了出来,对多隆道:“你办事得力,朕有赏赐。你去传察尔珠见驾。”

多隆大喜,磕头谢恩。出殿后不一会,便将察尔珠带进殿来。

康熙又赞许韦仁为自己崇信佛法,上体天心,乞求菩萨保祐,国泰民安,在五台山作自己的替身,出家为僧,大大有功。韦仁也磕头谢恩。

接着,康熙又命察尔珠作为自己替身出家两年,在五台山当大喇嘛。而且要他挑选一千名骁骑营得力军官军士,饷银发加倍,一起出家做喇嘛,分驻山上十间大喇嘛寺。察尔珠只好跪下谢恩。

接下来,康熙吩咐此事吩咐众人守口如瓶,不得泄漏,否则军法从事,绝不宽恕。又多隆将五台山的众喇嘛都锁拿回京,圈禁起来。

最后,康熙道:“韦仁,升你为骁骑营正黄旗都统,仍兼御前侍卫副总管。察尔珠,你大喇嘛做得好,回京之后,派你到外省去做提督。”两人又都谢恩。

次日清晨,稍事休息的康熙到清凉寺拜佛。康熙看到到处焦木残砖,小庙早已焚毁一空,不由得暗暗心惊,他吩咐索额图布施白银二千两,重修小庙。

回到大雄宝殿,众少林僧都过来相见。突然间砰的一声巨响,泥沙纷纷而下,大雄宝殿顶上已穿了一洞,白影晃动,一团白色的物事直堕而下,却是个身穿白衣的僧人,手持长剑,疾向康熙扑去,叫道:“今日为大明天子复仇!”

康熙急忙退后,多隆等七八名文武大臣因在皇帝之旁,都未携带兵刃,大惊之下,都向那人抓去,却被那人左手衣袖疾挥出的劲风摔出。

少林寺澄字辈僧人纷纷出手阻拦。那僧人又是袍袖一拂,将众僧所使的虎爪手、龙爪手、拈花擒拿手、擒龙功等绝技化开。众僧大惊,如何能够阻拦得住。

那白衣僧不停留,又挺剑向康熙刺来。康熙背靠佛座供桌,已无可再退。韦仁急跃而上,挡在康熙身前,噗的一声,剑尖刺正他xiōng口,但他因有宝衣护体,长剑一弯,竟没刺入。韦仁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内力传来,xiōng口剧痛,血气上涌,这时,他才暗中急忙运功镇住血气,化解了xiōng口的疼痛,但是他面上仍做出痛苦万分的表情。他咬着牙,拔出匕首在手,回手挥去,将敌剑斩为两截。

那白衣僧一呆。澄观将挥掌击向白衣僧的右肩,白衣僧抛去断剑,反掌挡架,便将澄观迫退数步。白衣僧赞道:“好功夫!”眼见四周高手甚众,适才这一剑刺不进那小和尚身子,更是大为骇异,当下不敢恋战,右手一长,已抓住韦仁领口,突然间身子拔起,从殿顶的破洞窜了出去。这一下去得极快,殿上空有三十六名少林高手,竟没一人来得及阻挡。

澄心、澄光等急从破洞中跟着窜上,但见后山白影晃动,竟已在十余丈外,这人轻功之佳,实是匪夷所思。群僧眼见追赶不上,但本寺方丈被擒,追不上也得追,三十六僧大呼追去,只晃眼之间,那团白色人影已翻过了山坳。

韦仁被提着疾行,犹似腾云驾雾一般。他心想九难师太的武功师从于“铁剑门”,而铁剑门尤以轻功、暗器独步武林。这轻功有“攀云乘龙”、“岳王神箭”,尤其是“神行百变”,更是绝中之绝。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将“铁剑门”的绝学学到手。

韦仁正暗自思忖着,九难师太突然松手,将韦仁掷下。韦仁一惊,不由得大叫一声,跟着背心着地,却原来只是摔在地下。

九难师太冷冷的瞧着他,说道:“想不到你这小和尚竟然会那刀枪不入的护体神功!”韦仁听那人语音清亮,带着三分娇柔,他抬头看去,约莫三十来岁年纪,虽然头剃光了,顶有香疤,可是一张雪白瓜子脸,双眉弯弯,凤目含愁,竟是个极美貌的个尼姑。

韦仁装作想爬起来,却又疼痛难忍的模样,“啊哟”一声,又即翻倒在地。

九难师太冷冷的道:“我道少林神功有什么了不起,原来也不过如此。”

韦仁坐在地上,将身上的衣服敞开,显出宝衣道:“不瞒师太说,这因为我有宝衣护身。我虽然是替小皇帝在少林寺出家,后来又到清凉寺当了主持。其实我出家为僧还不到半年,如何学会那刀枪不入的护体神功。再说那三十六名少林僧,都是少林派一等一的头挑高手。可他们三十六人又敌不过你师太一个人。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拜了师太为师,那可强上百倍。”

九难师太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她走到韦仁身边,伸手一扯,指上用劲,以她这一扯之力,连钢丝也扯断了,可是那背心竟丝毫不动。她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我本来奇怪,就算少林派内功当真了得,以你小小年纪,也决计练不到这火候。”解开了心中一个疑团,甚是高兴,笑道:“你这孩子,说话倒也老实。你叫什么名字?”

韦仁知道九难师太虽然武功高绝,但是她自小在皇宫内院长大,在世俗经验方面,和韦仁相比就如同是一个没长大的孩童一样。

韦仁答道:“我是扬州穷人家的孤儿,爹爹给鞑子兵杀死了,从小给送进了皇宫去当小太监,叫做小桂子。后来……”

白衣女尼沉吟道:“小太监小桂子?好像听过你的名字。对了,据传一个小太监杀死了鞑子朝廷的大奸臣鳌拜?”韦仁点头道:“是……是我杀的。”接着他就如实地将擒鳌拜、杀鳌拜的经过讲了一遍的经过,其中,毫不隐瞒地讲了撒香灰、在囚室偷袭之事杀死鳌拜之事。

九难师太静静听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倘若当真如此,庄家那些寡妇们可真要多谢你了。”韦仁又说道:“你老人家说的是庄家三少奶奶她们?她早谢过我了,还送了一个丫头给我,叫作双儿。”于是,韦仁将在庄家鬼屋被救,庄家寡妇谢恩赠双儿,自己替康熙在少林寺出家,又到清凉寺当主持,以及喇嘛攻山被击退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讲了一遍。

九难师太突然脸一沉,森然道:“你既是汉人,为什么认贼作父,舍命去保护皇帝?真是生成的奴才胚子!”

韦仁连忙大声道:“我不是讨好他。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天地会’青木堂堂主,到回宫伺候小皇帝,那是总舵主交代给我的秘密任务。”于是,他将自己杀鳌拜被“天地会”误抓、陈近南收自己为徒、然后收自己入“天地会”为青木堂堂主、并安排自己重新入宫担任卧底。

九难师太脸上闪过一阵迟疑之色,道:“好!我正要进北京去祭奠一个亲人。我这就带你一块进京,如果你敢欺骗我,我必定不会饶你!不过你是个小和尚……”

韦仁忙道:“我这小和尚是假的,下山后换过衣衫,便不是小和尚了。”

九难师太点点头,更不说话,一同下峰来。他们自北边下山,折而向东。到得一座市镇,韦仁便去购买衣衫,打扮成个少年公子模样。一路之上吩咐店家供应精美素斋,服侍得九难师太十分周到。

自从离开皇宫后,九难师太日子过得一直很清苦,很少有机会享受到这等服侍。尤其是她对菜肴美恶分辨甚精,她虽不有意挑剔,但如菜肴精致,便多吃几筷。韦仁掌管御厨多时,自然是美食专家级别人物,他又有的是银子,因此在他指点下,客店中的厨子受益匪浅,煮出来素菜倒也与御膳有七八分差相仿佛。

这样,不一日他们到了北京。韦仁去找了一家大客店,安顿下来。用过午膳后,九难师太道:“我要去煤山瞧瞧。”

韦仁便跟着她来到煤山,在山上,韦仁指着一株大树,说道:“崇祯皇上便是在这株树上归天的。”

九难师太伸手抚树,手臂不住颤动,泪水扑簌簌的滚了下来,忽然放声大哭,伏倒在地。

第一零五回 帝子归再会佳人(一)

韦仁见她哭得哀切异常,一口气几乎转不过来。良久,突然见她全身颤抖,竟然昏晕了过去,身子慢慢软垂下来。韦仁吃了一惊,急忙扶住,呼喊道:“师太,师太,快醒来。”

过了好一会,九难师太悠悠醒转,定了定神,说道:“咱们去皇宫瞧瞧。”韦仁道:“好,不过咱们先回客店休息一下,再去可好?”九难师太摇头道:“不必了!我现在就趁黑进宫,你在客店里等着我,以免遭遇危险。”韦仁也摇头道:‘不,不,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进宫,我不放心。皇宫里我可熟得到了家,地方熟,人也熟。你想瞧什么地方,我带你去便是。”

九难师太不语,站在煤山上呆呆出神。

到得二更天时,九难师太和韦仁来到皇宫北十三排之侧,她抓住韦仁后腰,轻轻跃进宫去。

九难师太没说话,自行在前向西从乐寿堂和养性殿之间穿过,绕过一道长廊,经玄穹宝殿、景阳宫、钟粹宫而到了御花园中。

九难师太虽在黑暗之中,仍行走十分迅速,转弯抹角,竟无丝毫迟疑,遇到侍卫和更夫巡查,便在屋角或树林后一躲。

韦仁跟着她过御花园,继续向西,出坤宁门,来到坤宁宫外。

九难师太伸手震断窗闩,然后拉开窗子,跃了进去。韦仁跟着进去。月光从窗纸中映进一些微光,只见九难师太走到床沿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她眼泪便流了下来。

韦仁知道这坤宁宫是九难师太母亲周皇后生前的寝宫,而且她是在这投缳自尽归天的。

这时,韦仁知道自己最后一件“法宝”可用了。于是,他走到九难师太身边,低声问道:“师太,你要不要见见我姑姑?”

九难师太奇道:“你姑姑?她是什么人?”韦仁道:“我姑姑姓陶,叫作陶红英……”九难师太轻声惊呼:“红英?”韦仁道:“是啊,说不定你认识她。我姑姑从前是服侍崇祯皇帝的长公主的。”

九难师太急切地说道:“好,好。她在哪里?你快……快去叫她来见我。”

韦仁道:“我姑姑忠于大明,曾行刺鞑子太后,可惜失败了,只好在宫里躲躲藏藏。她要见到我的暗号之后,可能要明晚才能相见。”九难师太点头道:“很好,红英这丫头有气节。走,咱们就做暗号去。”跃出窗外,拉了韦仁的手,来到火场。韦仁拾起一根炭条,在一块木片上画了只雀儿,用乱石堆成一堆,将木条插入石堆。九难师太忽道:“有人来啦!”

俩人忙躲到了一只大瓦缸之后,只见一人奔将过来,见到了韦仁所插的木条,微微一怔,韦仁一见身影正是陶红英,心中大喜,叫道:“姑姑,我在这里。”从瓦缸后面走了出来。

陶红英抢上前来,一把搂住了他,喜道:“好孩子,你终于来了。每天晚上,我都到这里来瞧瞧,只盼早日见到你的记号。”韦仁道:“姑姑,有一个人想见你。”陶红英放开他问道:“是谁?”

九难师太走过来低声道:“红英,是你吗?”

陶红英借着月光望去,过了不一会儿功夫,突然她全身发抖,扑过去抱住九难师太的腿,伏在地上呜咽道:“公主,是公主您吗?真的是你,我……我无时无刻都在想您、念您,真是老天爷开眼,能让我再能和您相见,实在是欢喜得紧。”

九难师太伸手将陶红英搀起来,脸上也是泪水涔涔,道:“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么多年一直活着,真好!”陶红英呜咽道:“是。”九难师太道:“这孩子说,你曾行刺鞑子皇太后,那很好。可……可也难为你了。”过了良久,她缓缓的道:“宁寿宫这会儿有人住么?我想去瞧瞧。”

韦仁点头道:“好!”

当下三人来到宁寿宫外。九难师太又故技重施,她震开门闩,推开宫门走了进去,将太监宫女一一点了各人的晕穴,来到公主的寝殿。九难师太坐在床沿之上,回思二十多年前的往事,自己曾在这里图绘一人的肖像,又曾与此人同被共枕。现今天下都给鞑子占了去,自己这一间卧室,也给鞑子的公主占住了,那人更是远在绝域万里之外,今生今世,再也难以相见……

陶红英和韦仁侍立在旁,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九难师太轻声叹息,站起身左手一抬,袖子微扬,烛火登时灭了,说道:“你跟我出宫去罢。”

回到客店,陶红英便将《四十二章经》的秘密告诉了九难师太。九难师太决定待康熙回京后,再次进宫。于是,三人在客店中足不出户,等待康熙回宫的消息。到第七日上午,康熙回宫了。

当晚三人自原路入宫,直接进了宁寿宫。他们正好听见建宁公主和皇太后在说话。三人一听,原来皇太后让建宁公主去偷康熙的《四十二章经》,建宁公主得手后正在向皇太后邀功领赏。

太后道:“你什么都有了,又要我赏什么?”

公主道:“我要皇帝哥哥身边的那个小桂子……”

听到这,九难师太、陶红英都用异样的目光望着韦仁。韦仁不由得老脸一红,只能摇头。

太后嗯了一声,道:“好,等有机会,我跟皇帝说去。不早了,你回去睡罢。”公主请了安退出。

这时,只见九难师太白影一闪,没等皇太后反应过来,便将她制住,伸手拿起那部《四十二章经》往怀中一揣,便带着韦、陶二人离开了宁寿宫,越墙出了皇宫。

回到客店,九难师太取出经书察看。这部经书黄绸封面,正是顺治皇帝命韦仁交给康熙的。九难师太揭开书面,一页页的查阅下去,发现与原经无一字之差,再将书页对准烛火映照,也不见有夹层字迹。她沉思良久,当下用清水浸湿封皮,轻轻揭开,只见里面包着两层羊皮,四边密密以丝线缝合,拆开丝线,两层羊皮之间也没有发现异常,顿时不解。

韦仁心中暗笑道:“高明!不过你没想到这早被我先下手为强了!”

九难师太只好将经书收入衣囊。

次日九难师太带了韦仁、陶红英,出京向西,来到思陵,祭拜崇祯皇帝。见陵前一片荒凉,九难师太伏在陵前又是一阵大哭。韦仁、陶红英摆上祭品,也跪在一旁。

韦仁只觉得身旁长草一动,转过头来,只见草丛中领先走出一位绝美的绿衣女郎。不过她刚走上前几步,突然停住了。原来,她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韦仁,惊奇的神情立即涌上秀美绝伦可爱的面容,“啊!”的一声又惊又喜的声音从她嘴中低低传出,那明亮的大眼睛中显露出喜悦的目光。

“师妹,别发痴哪!师傅在呢。”阿琪在阿珂身后微笑一下,立即觉得场所不对,望着九难师太的背影,见她正沉浸在悲伤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发生的事情,这才暗松了一口气。她急忙收敛笑容,轻轻推了阿珂一下,低声提醒道。

阿珂朝韦仁点了点头,便和阿琪走到九难师太身后跪下,轻轻叹息一声,温柔的说道:“师傅,你可别太伤心了。”正是那绿衣女郎的声音。

这时,陶红英走上前,俯身将九难师太轻轻扶起,道:“公主,逝者已逝,还是节哀的好,不要伤了身子!”

九难师太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她回身望着正抬头看着自己的阿珂,虽然消失得很快,但是,韦仁还是从她消逝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怨恨的神情。

“都起来吧!”九难师太走到韦仁身边,伸手虚托了一把,然后冷冷的说道。

当晚一行人在一家农家借宿。韦仁主动将众人用得餐具用热水消毒,并将屋里用具也擦得抹得纤尘不染,接着又去抹床扫地。阿珂见他辛苦,已是汗流浃背的,她以为韦仁是为了自己,特意放下少爷的架子,用心来讨好自己的师傅,不由得激动万分。要不是自己面薄,恐怕自己早已上去帮忙了,现在只好陪在他身边,用柔情的目光给他鼓励。

在一旁看着的其他人,各自心态不同。阿琪是知晓俩人关系的,只在一旁偷笑,不时向阿珂投去调笑的目光,让阿珂嫩脸不住的羞红。陶红英则是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韦仁的举动,她知道韦仁可是贵人一个,怎么会如此心甘情愿的干下人的活,她心疼自己的侄子,几次想帮手,都被韦仁拒绝了。而九难师太则暗暗点头,心想:“这孩子倒也勤快,出外行走,带了他倒是方便得多。”她十五岁前长于深宫,自幼给宫女太监服侍惯了,身遭国变之后流落江湖,日常起居饮食自是大不相同。如今韦仁尽心竭力的讨好,服侍得她又如公主一般,竟令她重享旧日做公主之乐,自感愉悦。

注:“帝子”是皇帝的女儿,通常指公主。(不计字数)

第一零六回 帝子归再会佳人(二)

九难师太道虽收了阿琪、阿珂两人为徒,但平素对这两个弟子一直都冷冰冰地。二女对她甚为敬畏,从来不敢吐露什么心事,哪有如韦仁这般让自己感到贴心,她虽性情严冷,但甚是受用,因此对着韦仁时,她冷肃的脸上,总是不时地露出丝丝微笑。看到这一幕,阿珂、阿琪觉得这韦仁可真不简单,不由得佩服他。

次日一行人向南进发。一路之上,韦仁服侍九难师太十分周到,照顾陶红英十分上心,他心中虽爱煞了阿珂,却在九难师太面前丝毫不敢露出半点轻狂。韦仁知道,九难师太出身高贵,自小受到世上最为严格的礼仪教育,虽然她年少时也曾叛逆,但是在骨子深处还是根深蒂固传统孔孟儒家理学。加之,他更加知道,九难师太对于阿珂,在她心里上就是一个矛盾综合体,既有养育教授之恩义,又有仇恨厌弃之心态。所以,韦仁一直只和阿珂在背地里、私下中秋波暗送,曲意幽通。一行人中,只是瞒着九难师太而已。陶红英、阿琪也乐作不知罢了。这样的掩掩藏藏、偷偷摸摸倒给韦仁、阿珂二人一种另类的感受,俩人的感情却有了更大的深化。

继续往南,在路上遇到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在他们的低声谈论中,九难师太等人已经知道在河间府,天下武林人士集中在一起召开“杀龟大会”,准备会盟声讨大汉奸吴三桂。九难师太立即决定去河间府参加这个“杀龟大会”。

在赶往河间府的路上,韦仁便向九难师太提出拜她为师,用心学练武功帮师太报亡国杀父之仇。九难师太见他为人乖巧,又是“反清复明”之士,加之还是陶红英之义侄,十分喜爱他。因此,她很快答应了韦仁的请求,决定传授韦仁一些的绝学,只是她没有同意收韦仁为徒的请求。当九难师太询问韦仁想要学练何种功夫时,韦仁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轻功、暗器。”九难师太一听,脸上立即露出惊讶的神情,她用质疑的仔细端详了韦仁好一会,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这才暗叹此子果然与自己投缘,看来自己的绝学可能要靠他传承下去。

当即九难师太再无二话,便将韦仁带到郊外山林之中。九难师太对韦仁说道:“我师出‘铁剑门’,恩师是木桑道人,当年江湖中人称‘千变万劫’。他老人家在年轻之时,因轻功卓绝,身法变幻无穷,江湖上送他个外号,叫做“千变万化草上飞”。后来他年至中年后,因喜好博弈,这围棋之道,讲究“打劫”,无数变化俱从打劫而生。因此,他老人家自行改了外号,叫做‘千变万劫棋国手’。江湖人便称之为“千变万劫”。这四字其实赞的是他武功千变万化,杀得敌人‘万劫不复’。今天我先教你一招轻身功夫,名叫‘攀云乘龙’,虽然只是一招,只要你用心去练,可也够你终身受用无穷。仔细瞧着。”说完,也不见九难师太弯腿作势,忽然全身拔起,已窜到了大树之巅,一个倒翻筋斗,又站在他面前。看得目瞪口呆,拍掌叫好。九难师太当下把这一招“攀云乘龙”的轻身功夫的口诀、身法、步法及运劲之道,一一详细地传授给韦仁,虽说只是一招,可见腰腿之劲,步法眼神,都有无数奥妙。韦仁用心强记,一时却也不易领会。

九难师太见他天资聪明,虽说不能全部掌握,但是也能知晓十之五六,顿时大喜。她对韦仁说道:“你听好了,上跃之时,双膝微曲,提气丹田,待觉真气上升,便须放松肌骨,存想玉枕穴间……”当下一句句向他解释,又教他如何空中转折,如何横窜纵跃。所授运气的法门,运动真气,存想玉枕穴,双膝微曲,轻轻的向上一弹。韦仁依据她所传授,这一次跃将上去,身子犹似缓缓上升,虽在空中无所凭依,却也能转折自如,他大喜之下,叫道:“行了,行了!”不料一开口,泄了真气,便即跌落,幸好这次是笔直落下,双脚脚板底撞得隐隐生痛,却未摔倒。

九难师太看到韦仁这幅模样,笑骂道:“小蠢才,你要开口说话,先得调匀内息。第一步还没学会,便想走第五步、第六步了。”韦仁虽然失败,但是能够有如此成绩也十分高兴,他连忙虚心的点头道:“是,是!是我不是。”又再依法提气上跃,轻轻落在一根树枝之上,那树枝晃了几下,却未折断。

韦仁心下甚喜,却不敢开口,依着九难师太所授的法子向前跃出,平飞丈余,落在第二株树的枝干上,一弹之下,又跃到了第三株树上,气息一顺,只觉身轻力足,越跃越远。到得后来,一跃竟能横越二树,在半空中宛如御风而行,不由得又惊又喜。山上树林虽不是很茂密,但是树木却长得甚是高大,他自树端枝梢飞行,地下无迹可寻,只一顿饭时分,他便能运转自如。九难师太一见大喜,她也运起身法跟在韦仁身边,一边看着他身法的运行,一边纠正他的错误或者是传授他新的变化。

韦仁越练越觉得这“攀云乘龙”身法十分奇特之处,双足如何站,上身如何斜,实是繁复之极。韦仁练了半天,仍没练得合式。他悟性高,记性也是极好,九难师太所教的法门,他每一句都记得,但要一口气将所有招式全都演得无误,却万万不能。

韦仁越练越觉得,这“攀云乘龙”身法十分奇特之处,双足如何站,上身如何斜,实是繁复之极。韦仁练了许久,仍没练得合式。他悟性高,记性也是极好,加之内功也是雄厚,但是九难师太所教的法门,他每一句都记得,但要一口气将所有招式全都演得无误,却万万不能。可九难师太对他的表现却是赞口不绝。

一直以来,韦仁虽然奇遇连连,海大富半真半假、胡宫山则是为势所逼、武士民垂危竟传功、陈近南则传授日短、澄观是自明难教,他学武过程其实大部分靠自学,一直没有名师教授。今天,九难师太也是武林高人,这样手把手传授,他如何不抓住机会。

这样,一路走,一路学,韦仁在武学上收获匪浅。在夜晚他用了五天时间,基本掌握了“攀云乘龙”,又用了三天学会了“岳王神箭”的轻功绝技。而从第二天起,他雇了三辆马车,白天便坐在马车上由九难师太传授他“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韦仁十分好学,他经常向九难师太请教以前武学中的疑问,都得到了师太的指点,因而在修为上有了质的提高。

这一路上,他们行进的速度不是很快。这一日将到沧州,九难师太提出要休整一下,韦仁便领着一行人在一家小客店中歇宿下来。

次日清晨,韦仁到街上去买新鲜蔬菜,交给店伴给九难师太做早饭。他兴匆匆的提了两斤白菜,半斤腐皮、二两口蘑及其它新鲜水果,从街上回来,见阿珂站在客店门口闲眺,知道她在等候自己。这段时间,他一直沉迷于学练武功,不免有些冷落她。她于是笑吟吟的迎上去,从怀里掏出一包玫瑰松子糖,交到阿珂手中,微笑着轻声说道:“我在街上给你买了一包糖,想不到在这小镇上,也有这样好的糖果。你拿去尝尝。”

阿珂高兴地接过糖果,朝他温柔的点了点头,表示谢意。韦仁早知阿珂爱吃零食,因此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寻找本地特有的、好吃的食物,买来给她吃。不过,自从跟着九难师太学武后,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给她买零食了。所以,当阿珂又见到他递来的零食,自然高兴。韦仁见她高兴,自己也十分的舒心。

阿珂低声说道:“师父在房里打坐。我气闷得紧。这里有什么风景优雅、僻静无人的所在,你陪我去玩玩吧。”

韦仁听了点头同意。他走到客店的后厨,将手中买来的食材、水果交给店伙,并详细叮嘱了厨房掌勺师傅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再找到陶红英,跟她说了声。陶红英知道二人的关系,又见韦仁这一向来练功比较辛苦,心疼他,也就点头答应了,只是嘱咐他们尽早回来。

两人出得小镇,来到东南方数里外的一座小山。见四周无人,韦仁伸手将阿珂的柔荑握住,两人沿着山道,来到了山上。

那小山不高,但是生满了密密的小矮松,风景却一无足观,确实僻静无人。

但是此刻在二人眼中,这里也是胜景无极。韦仁当即大赞:“这里的风景真是美妙无比。”阿珂娇嗔道:“就你瞎说,这山低水无,又是乱石树木杂乱无章,何来美处?”韦仁走到山顶的一个青石旁,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帕,打开铺在石上,让拉着阿珂坐下,微笑道:“是啊!这里风景原本没什么好看。这不是你到了这里吗?有诗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你仙女般的容貌这一映上去,就美妙无比了。这山上没花儿,你的相貌,却比一万朵鲜花还要美丽。山上没有鸟雀,你的声音,可比一千头黄莺一齐唱歌还好听得多。”

阿珂听了,双眼一时间流光溢彩,娇美的笑容刹那间涌现出来,果然让山林间平添异彩。

韦仁轻轻伸展双臂,阿珂便将身子轻柔地依偎进他的怀抱……

第一零七回 暗袭得手急逃逸

俗话说得好,美好时光永远显得那么的短暂!

在小山之巅,正沉浸在幸福甜蜜之中的那对恋人,此刻就被一阵急切呼喊声惊醒。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韦仁心中这时有一种升起一阵恼怒,但是当他听清呼喊之人时,一种悲催之感觉无助的泛起。

那是阿琪在山下呼喊:“韦公子!阿珂!你们在哪?韦公子!阿珂!你们在哪?”声音十分的急切。

阿珂立即从韦仁的怀中惊立起来。她匆忙整理了自己的服饰,理了理头上的秀发,然后向山下迎去。韦仁只好跟着站起身,也向山下走去。

转过山径的一个小弯,两人立刻看见一道蓝色身形正全力向山上奔来。韦仁这时也从甜情蜜意中苏醒过来,他已经看到了阿琪气喘吁吁的模样,看到她眼中露出的紧张神情,不由得心中暗惊:“难道是……”

韦仁急步赶上前面的阿珂,抓住她的柔荑正色道:“阿珂!你现在先不要回客店,和阿琪在这小山上等我!记住了!”说完,不等阿珂询问,当下身形一展,真的如离弦之箭,转眼便越过阿琪,消失在山脚之下。

这段时日,韦仁一直跟着九难师太勤练“铁剑门”绝技,从未松懈过,因而他轻身功夫有了长足的长进。在片刻功夫间,韦仁便已赶到小客店附近,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已经传到韦仁的耳中,其中还有交手中的呼喊声,他又听到了陶红英的声音,这时他最终才放下心。九难师太功力深厚、武功高强,对手虽然一时半会是很难得手的。他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视自己为真正亲人的姑姑——陶红英,她的武功顶多算得上二流好手,而今天她的对手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这怎么不让韦仁忧心忡忡。

知道陶红英无恙后,韦仁稳住心神,他轻身远离客店正门,而是悄悄潜行到墙壁外。这客店的墙壁均是木板钉装而成,现在在打斗的劲气撞击下,已经要被震坍一般。

韦仁手扶身后墙壁,慢慢站起身来,透过墙缝悄悄向房中望去,这才将房中的情景看清楚。只见九难师太坐在地下,发掌挥袖,迎击敌人。围攻她的敌人一眼见到共有五人,都是身穿红衣的喇嘛,每人迅速之极的出掌拍击,但被九难师太的掌力所逼,均是背脊紧紧贴着房中的板壁,难以欺近。而陶红英吃力地挥舞着一把短剑,被一个手持戒刀的红衣喇嘛给逼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只见那喇嘛的刀光连绵不断,化成一个一个光圈,已经将她死死困在其中。这时,陶红英头上的长发已是被刀风刮散,她额头上的汗珠如注,脸色苍白,已是不支。

韦仁不敢怠慢,他偷偷掏出匕首,运劲注入其中如切豆腐般悄无声息地插进板墙中,然后轻轻一旋,立时掏出一个酒杯大的窟窿。韦仁在地上拾起可石子,屈指运劲照着那红衣喇嘛身后弹去。只听到嗤的一声轻响,一股细细的劲力激射出去,随之破空飞出的便是一颗小石子。“当”的声响,小石子撞在戒刀上,力道很大,竟然将它撞歪一些。小石子这时登时碎成数粒,四下飞溅,红衣喇嘛的脸上也溅到了两粒,虽石粒微细,伤不到他,但是击打在脸上,却也隐隐生疼。这红衣喇嘛知道有人暗算,心中一惊。急忙收住手中的戒刀,撤回到自己身前,回头张望,准备防护。这时,他又听到两阵劲风袭来,等他挥手挥刀时,两颗石子已经挟着“嗤嗤”声响,一颗击中他右手手腕处“神门穴”,另一颗则击中他的面门。那红衣喇嘛嘴中连连数声惨呼,只见他手中戒刀落地,随着头颅一歪,让被陶红英一剑刺入从口,在惨叫声跌倒于地。陶红英在惊愣中也力竭坐到于地呼呼的喘着粗气,已经无再斗之力。

韦仁在助力陶红英之后,再次向九难师太望去,只见五个喇嘛均已手持戒刀,欲待上前砍杀,只是给九难师太的袖力掌风逼住了,一时,欺不近身。但九难师太头顶已冒出丝丝白气,看来已是出尽了全力。韦仁知道自己再不上前相助,凭借九难师太的一条臂膀,独力拚斗五个手执兵刃的喇嘛,再斗下去一定是难以抵敌。

韦仁哪还敢怠慢,他在看清了六名喇嘛所站的方位,首先摸到靠自己最近的一个喇嘛身后,拔出匕首,隔着板壁刺了进去。宝刃毕竟锋利无比,匕首刺去,如入豆腐悄然无声,一下子插入了那喇嘛后心。那喇嘛大叫一声,身子软垂,靠着板壁慢慢坐倒。韦仁听得叫声,知已得手,走到第二名喇嘛后,又是一匕首刺出。转眼之间,如此连杀了四人。匕首刃短,刺入后心之后并不从前xiōng穿出,每名喇嘛中剑坐倒,房中余人均不知他们如何身死。

其余两名喇嘛大骇,夺门欲逃。九难师太跃身发掌,击在一名喇嘛后心,登时震得他狂喷鲜血而死,左手衣袖一拂,阻住了另一名喇嘛去路,右手出指如风,点了他身上五处穴道。

那喇嘛软瘫在地,动弹不得。

九难师太踢转四名喇嘛尸身,见到背上各有刀伤,又看到板壁上的洞孔,才明其理,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对走进房间的韦仁点头道:“你……你是很好……”突然身子一晃坐倒,口中鲜血汩汩涌出。五名喇嘛都是好手,她以一敌五,内力几已耗竭,最后这一击一拂,更是全力施为,再也支持不住。

韦仁大惊,抢上扶住。陶红英连叫:“公主,公主!”

九难师太呼吸细微,闭目不语。韦仁把她抱到炕上,她又吐出许多血来。

客店中掌柜与店小二等见有人斗殴,一直躲得远远地,守在远处偷窥着客店的动静。这时听得客店方向传来的声音渐息,这才慢慢地走回来,在店外探头探脑,见到满地鲜血,死尸狼藉,吓得都大叫起来。韦仁立即纵身出店,双手抓住两人的衣领径直拖进店内,大声喊道:“不许出声!否则要你们的小命!”当时,吓得二人不敢再出半点声响,只是全身一直在不停地发抖着。韦仁不多说话,他从怀中取出三锭五两重的银子,交给店伙,喝道:“快去雇三辆大车来。办好了,我也赏你五两银子!。”那店伙听了又惊又喜,立即飞奔而出,片刻间将大车雇到。

韦仁又取出四十两银子,交给掌柜,道:“这四十两银子,算是房饭钱。至于这几个恶喇嘛,你爱怎么说便随你。”

他先将九难师太抱入大车中,然后取过炕上棉被,盖在她身上,再命店伙将那被点了穴道的喇嘛抬入另一辆大车。自己又把陶红英抱进最后一辆车,然后拿过来一个水壶,又从怀中掏出那个装有“雪参玉蟾丸”玉瓶,倒出两颗药丸递给陶红英,道:“姑姑,这是朝鲜国王进献皇太后的‘雪参玉蟾丸’,你赶快服下,运气疗伤!”陶红英接过药丸,就着水壶立即将药丸服下,立即盘腿调息运功,化开药力。韦仁这时又跳上九难师太的车,撬开她的嘴,给她喂了两颗“雪参玉蟾丸”,然后取过水壶,喂着她喝了两口水。

这时,韦仁展开轻身功夫赶到小山,不待二女相询便携带着她们赶回客店。

二女见店内尸体纵横、血迹斑斑,又看到九难师太重伤未醒,顿时惊恐不已。

韦仁没有多话,他对二女说道:“师太身受重伤,姑姑也脱力了。后边肯定还有喇嘛要攻来,情形十分糟糕。我们当务之急是马上离开此地,用最快的时间找一个安全又偏僻的地方,让师太养伤才好。”

二女现在已经是方寸皆乱,哪还有什么意见。韦仁见状不由得暗笑自己多此一举,他果断地叫阿珂上了九难师太的车,让阿琪上了陶红英的车,自己则上了那个喇嘛的大车,吩咐车夫领先而行,让他驾车沿大路向南快速驰去。后面的两辆大车立即跟上。

待大车跑出大约有四五里路,韦仁从腰上取下一个小巧的银壶,他打开壶盖,一阵幽幽的酒香传出。他左手将银壶慢慢倒过来,只见一道细流从壶口流出,落在他的手掌之上,醇重的酒香更加浓烈。那个被制住穴道的喇嘛原本就是一个酒鬼,当这么浓香的美酒被这少年糟蹋,他不由得直呼可惜,心疼得他想大骂出声,可是自己穴道被制,生命掌握在对方手中,这才强忍住心中怒火。但是,那淳淳酒香实在诱惑得他口干舌燥,一直在吞咽着口水。

突然,那红衣喇嘛原本馋涎欲垂痴迷的眼色,逐渐变幻起来,慢慢的变成了惊奇。顺着他的双眼注视的目光望去。你便会明白他为什么惊奇了——那原本聚集在手中的一团酒水,在那手掌之中,慢慢地升起一股水汽,它们逐渐凝集成团,接着形成几个圆圆的小片,薄薄如纸,晶莹剔透,只不过是小指头大小,十分小巧可爱,但是它的边缘显得十分锋锐。这时,红衣喇嘛突然觉得不妥,他抬头一看,一个奸险的笑容,如寒冬中的冷风……

这时,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在官道上空飘荡起来,那挽车前跑的马儿,已经立即加快了前奔的速度……

第一零八回 辨形势遭遇情敌

行得十余里,阿珂忽然叫停,从车中跃出,奔到韦仁车前,喘息着说道:“师父醒了,叫你去车上有话说。”

韦仁听了,叫车夫将大车赶到路旁不远的一个小树林中,然后才同阿珂一起上了九难师太的大车。只见九难师太已经醒来,虽然显得还是十分虚弱,但是原本青白的脸上现在已经有了一丝的血色。韦仁忙又取出两颗丸药,道:“师太,这药丸看来十分有效,你再服两颗。”

九难师太微微摇头,低声道:“这药珍贵,今天……够了……多了是浪费,可……惜了。小宝,你扶我下车,我得……运气化这药力……。”

在韦仁的搀扶下,九难师太下了车找到一个僻静之地,盘膝而坐,闭目运功。

阿珂跟着过来,目不转睛的望着师父,韦仁见阿珂初时脸上深有忧色,便走到阿珂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儿,送上一个安慰的笑容。阿珂轻轻依偎到韦仁的身上,将螓首微微的靠在韦仁的肩膀上。韦仁微侧着头注视阿珂美艳的双眸。渐渐的,她秀眉舒展开来,眼中露出光彩。又过一会,小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韦仁知道九难师太运功疗伤,大有进境。再过一会,见阿珂喜色更浓,韦仁顺着她眼光看九难师太时,呼吸也已调匀。

只见九难师太呼了口气,睁开眼来,低声道:“小宝,你给我服的,是什么药?韦仁道:“那叫做‘雪参玉蟾丸’,是朝鲜国国王进贡的。”九难师太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说道:“雪参和玉蟾二物,都是疗伤大补的圣药,几有起死回生之功,想不到竟教我碰上了,那也是命不该绝。”她重伤之余,这时说话竟然声调平稳,已无中气不足之象。

“小宝!那个制住的喇嘛呢?”九难师太问道。

“在车里。”韦仁答道。

“我看这里比较僻静,我们就在这问问那个喇嘛。”九难师太微微环顾四周,说道。

韦仁应道:“是。”他于是叫几个车夫将那喇嘛抬在地下,然后命他们牵牲口去饮水、吃草,并吩咐说道:“不听我叫唤,不可过来。”车夫们答应着,解下牲口走开了。

这时,阿琪扶着陶红英也走了过来。

九难师太望着陶红英道:“红英,你怎么样?”

陶红英只是脱力,服了“雪参玉蝉丸”后,已经基本恢复。她回道:“红英没事。多谢公主关心。”

九难师太点了点头,转头对韦仁说道:“好了!小宝,你来问他。”

韦仁拔出匕首,逼住喇嘛问道:“和尚,如果不想再吃苦,咱们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将事情讲清楚。”

那喇嘛挣扎着挺起身子,他脸上苍白无色,看来事前受了不小的折磨,听到韦仁的话语,连连点头颤声道:“小爷饶命,小僧该死。一定老实回答。”

韦仁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冒犯师太?”

那喇嘛道:“小僧名叫呼巴音,是西藏达.赖喇嘛座下的喇嘛,奉了大师兄桑结之命,想要生……生擒这位师太。”

韦仁继续问道:“这位师太是净土宗沙弥尼,和你们藏密教喇嘛不同宗,又从未得罪了你们,你们为什么如此这等胆大妄为?”

呼巴音急忙解释道:“这都是大师兄所说的。他说,我们活佛有八部宝经,给这位师太偷……不,不,不是偷,是拿了去,要请师太赐还。”

韦仁问道:“什么宝经?”

呼巴音道:“是差奄古吐乌经。哦!这是藏话,汉语就是《四十二章经》。”

听到这,韦仁和九难师太对望了一眼,九难师太点了点头,然后示意韦仁继续问下去。韦仁回头继续问道:“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师太取了《四十二章经》?”

呼巴音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韦仁道:“你们从何而来?共来了多少人?”

呼巴音道:“我们几个都是从京城一路追出来的。我们同门师兄弟,一共是一十三人。大师兄现在京城等着剩下的师兄弟到齐,到时再一起南下。”

听说,还有七名高手追来,众人顿时心惊,九难师太一直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担忧。韦仁重新制住了呼巴音,道:“师太!你看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九难师太摇头道:“那桑结,我曾听人提过,他是西藏密宗的第一高手,其‘大手印神功’已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在西北武林中没有敌手,很难对付。就算是我安然无恙,加上小宝、红英,咱们这次要面对七名一等高手,看来是凶险得很。”

韦仁安慰道:“这是事实,但是咱们也不要太悲观。我倒认为,目前形势虽然险峻,但是也没到濒临绝境的地步。”

九难师太一听,饶有兴趣的望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见他此刻气宇轩昂的,心中不由得有一丝似曾面熟的感觉,她点头鼓励道:“哦!小宝,你说出来听听。”

其他人也认真地望着韦仁,静静的听着。

韦仁踢了地上呼八音一脚,伸出一只手指,微笑道:“一是刚才攻击我们的六名喇嘛,最终是五人死、一人被咱们生擒,无一人逃脱,因此,咱们的情况对方并没有掌握。那桑结看到第一批师兄弟的下场,必定认为我们实力强大,这使他投鼠忌器,绝不敢轻举妄动。这就是兵法中‘虚虚实实’之论。假假真真,以假乱真势必迷惑对方。”

接着他伸出第二只手指,道:“其二是那桑结目前还在京城尚未动身,而我们已经是掌握情况,领先一步为下步计划赢得先机,而且在‘雪参玉蝉丸’的作用下,能够在最短时间内使师太治愈伤情,最大限度的增强我们的实力。这在兵法上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当他伸出第三只手指时,众人已经从惊慌中平静下来,九难师太已经面带微笑,其他人则更加认真地在聆听。韦仁笑道:“其三是刚才在路上,我已经向掌车的询问过了,往前再有二三十里便到丰尔庄,那是冀西的一个大镇。一路上,咱们要是幸运,说不定能够遇到什么助力。”说到这,韦仁眼睛微微瞟向阿珂,眼神中露出一丝异样的神情,嘴角也微微一翘,阿珂见状暗中因为自己有什么不妥,不由得暗中皱了皱眉。韦仁接着正色说:“另外,师太知道我在满洲鞑子朝廷也是有一点职权的,到了镇上咱们可以借用他们的力量先渡过难关。这也是兵法‘三十六计’中‘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借刀杀人’计。”

“其四,胜战之计——‘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yīn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师太,我手中还有一绝密杀手。相信我,到时必有奇效。”韦仁神秘的微笑道。

在韦仁的一顿长篇大论之后,众人被他说服了。

韦仁接着道:“这喇嘛已无抗拒之力,而且已经将实情说出,如再要杀他,未免太过狠毒,有失沙门慈悲之意。但是此刻放了他却也是不行。师太,晚辈建议咱们暂且带着,再作打算。”

九难师太点头称善。于是,韦仁叫过车夫,将呼巴音抬入车中,自己和阿珂搀扶九难师太登车后,然后命车夫赶了大车继续前进。一路上却不见有什么农家、行人,甚是荒凉。一行人还是防止喇嘛们赶上,只待一见小路,便转道而行,只是沿途所见的岔道都过于窄小,道路比较崎岖,大车行走困难,也颠簸得很。

正行之间,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有数十骑马急驰追来。

车夫们知道事情的一些缘由,又看到过小客店血腥的场面,而且这些人大部分是女人,他们很是同情,加之五两纹银的车资,对于这些人来说那是一笔巨款。因此,不待韦仁他们催促,他们自觉的口催鞭打,急赶牲口。但追骑越奔越近,不多时已到大车之后。

韦仁从车厢板壁缝中望去,看到追来的果然是二十多骑身穿青衣的汉子,脸上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

顷刻之间,数十乘马都从车旁掠过,抢到了车前。突然,在众骑中的一名乘客将手一举,立时勒住了马,喊道:“停!”这些骑手应该都是控马的好手,而且应该是久经训练。在速度较快的行进中得到突然的指令,竟然都能及时控住马,虽然有些乱,但是没有一人落马。

在此同时,韦仁也吩咐车夫减慢速度。因此,他们的大车停得也不是十分狼狈。

这时,韦仁听到从后面传来阿琪的叫声,声音中充满喜悦之意:“郑……郑公子!是你吗?”

那马上乘客,从前面驱马慢慢向后来,也说道:“是王姑娘吗?想不到又再相见,你跟陈姑娘在一起吗?”

阿琪掀起车幔,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道:“是啊,是我。师妹在第二辆车中。”

马上乘客停在第二辆车车旁,拱手道:“陈姑娘,你好!”

第二辆车车幔则纹丝没动,只听道阿珂柔软的声音道:“你好。郑公子。”

那乘客继续道:“你也去河间府?咱们正好一路同行。”

阿珂拒绝道:“多谢郑公子好意。咱们还是各行其道吧。”

“阿珂!这样不好。竟然郑公子好意相邀,咱们怎能拒之门外呢?”

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第一零九回 郡王子碰壁受辱

那乘客回头一看,走过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个头高硕,身穿一件宝蓝长衫,剑眉朗目,正笑呵呵望着自己。

听到韦仁的话音,只见车幔掀处,露出阿珂的螓首,她的双颊晕红,眼中带着一丝惊慌,望着韦仁微张嘴唇正要说些什么。韦仁微笑着制止她,然后向那乘客注目望去,那人也是一个面目俊美的人物,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见到阿珂对着韦仁的态度,他原本充满欢容的脸上已经凝固,如泥雕般,只有那双眼睛里正在聚集起熊熊怒火。

韦仁却好像没有看到那乘客的表情,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前,合手作揖道:“在下韦仁,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哼!”那乘客傲慢地抬着头,没有理会韦仁。韦仁微微一笑也没做声,只是坐在车中的阿珂脸色一冷,朝那乘客厌恶的哼了一声,将手中车幔一放,隐入大车之中。韦仁见状,心中喜滋滋的。

“韦公子!这时台湾来的郑克爽,郑公子!”阿琪见到这幅场面,心中同样是喜出望外。她见场面尴尬,连忙走上前打破沉寂的局面,介绍道,“郑公子,我们正准备跟着师傅去河间府参加‘杀龟大会’。只是现在有恶喇嘛作乱,咱们对付不了,只能尽快躲避的为是。”

那青年道:“什么恶喇嘛?”

阿琪走到阿珂坐的车前,掀开车幔。阿珂见车幔打开,柳眉顿时一竖,立即下了车,走近韦仁的身边,抓住他的手臂,看都没看郑克爽一眼。

阿琪指着正在车中盘坐的九难师太,道:“郑公子,这位是我师父。我们途中遇到一群恶喇嘛,要害我师父。她老人家身受重伤,后面还有七名喇嘛追来。”

郑克爽见阿珂对韦仁的亲密模样,不由得怒火中烧,他只是将冒火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韦仁。此时,听阿琪介绍师傅,他立马跳下马,走到车前,拱手行礼道:“晚辈郑克爽拜见前辈。”虽说是行礼却不是十分恭敬,九难师太一见眉头微皱,脸上冷色更重,只是点了点头示意。

郑克爽道:“谅七八名喇嘛,也不用挂心,晚辈代劳,打发了便是。”阿琪又惊又喜,又有些担心,说道:“那些恶喇嘛很厉害的。”郑克爽道:“我带的那些伴当,武艺都很了得,谅可料理得了。咱们就算不以多胜少,一个对一个,也不怕他七八个喇嘛。”

阿琪转头瞧向师父,眼光中露出询问之意,其实祈求之意更多于询问。

九难师太武功虽高,却殊乏应变之才,她知道桑结等众喇嘛不久就会追赶前来,情势甚急,自己一方势力实在是势单力薄,沉吟片刻,问韦仁道:“你说呢?”

韦仁摇头道:“不行,师太这等高深的武功,还受了伤,你二十几个人,又有什么用?”阿琪急忙说道:“韦公子,郑公子所为也是好意。俗话说,人多山倒,力众海移。人多力量大,这有什么不好?”韦仁道:“这姓郑的本事很大么?比师太还强么?”阿琪道:“他带着二十几人,个个武艺高强。难道二十几个人还怕了七个喇嘛?”韦仁道:“你怎知道二十几人个个武艺高强?”阿琪道:“我自然知道,我见过他们出手,每个都抵得你一百个。”

这时,九难师太缓缓的道:“这些喇嘛是冲着我一人而来,郑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你们请上路罢。”

郑克爽道:“师太说哪里话来?路见不平,尚且要拔刀相助,何况……何况师太是陈姑娘的师父,晚辈稍效微劳,那是义不容辞。”阿琪听了脸上一白,暗咬着牙关。而阿珂脸上一红,她急忙抬头望了韦仁一眼,害怕他有什么误会。只见韦仁正好转过头朝着自己温柔的微笑着,这才放下心来。

郑克爽现在见九难师太竟然会去询问他,心中说不出的厌憎。现在又见阿珂对待韦仁神态语气,心中更加难受。不过他为了在美丽阿珂师傅面前表现自己,强自忍住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师太就不要拒绝了!就这么定了!”说完,他转身回到自己的伴当队伍中,大声吩咐几句。这伙伴当明显是训练有素的,不一会儿便分成前、中、后三队。

郑克爽又走回来,躬身道:“请大家上车,我们这就上路。”

韦仁在挽住自己阿珂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点了点头。阿珂正才坐回车上,立刻放下车帷,将正准备凑过头来想说话的郑克爽的脸拦在外边。当郑克爽糗忽忽地转过头,正好看到韦仁在收起幸灾乐祸的笑脸,不由得他狠狠地瞪了韦仁一眼,哼了一声,纵身上马,一挥手中的马鞭,大喊道:“出发!”

马队、车队立即行进起来,韦仁立即掀起车帷,钻进了阿珂的马车中。郑克爽一见不由得又是一声闷哼。没想到韦仁这小子竟然如此无耻,光天化日下敢钻进车中,公然和少女同车而行。

这时,大车车棚旁的车窗帘掀开,露出韦仁那张笑嘻嘻的脸,他张开手掩住嘴唇,轻声道:“谢谢郑公子!要不是你这么着急走,我还没机会跟阿珂坐一辆车呢。谢谢了!”说完,他立即将头缩回车内,剩下郑克爽在车外独自生气。

九难师太见状,只能暗自摇了摇头。她知道人家郑公子是好意,现在见他被韦仁气得直喘粗气,于是将车窗帘重新掀开,安慰似的说道:“郑公子属何门派?尊师是哪一位?”问他门派师承,那是在考查他的武功了。

郑克爽见九难师太出言相询,只好放下心中的不满,回答道:“晚辈承三位师父传过武艺。启蒙的业师姓施,是武夷派高手。第二位师父姓刘,是福建莆田少林寺的俗家高手。”九难师太道:“嗯,这位刘师傅尊姓大名?”郑克爽道:“他叫刘国轩。”

九难师太听得他直呼师父的名字,并无恭敬之意,微觉奇怪,随即想起一人,道:“那不是跟台湾的刘大将军同名么?”

郑克爽道:“那就是台湾延平郡王麾下中提督刘国轩刘大将军。”九难师太道:“郑公子是延平郡王一家人?”这时,郑克爽在马上挺了挺xiōng膛,骄傲的说道:“晚辈正是延平郡王次子。”

九难师太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忠良后代。”

郑成功从荷兰人手中夺得台湾。桂王封郑为延平郡王,招讨大将军。永历十六年(即康熙元年)五月,郑成功逝世,其时世子郑经镇守金门、厦门,郑成功之弟郑袭在台湾接位。郑经率领大将周全斌、陈永华(也就是韦仁师父陈近南)等回师台湾,攻破拥戴郑袭的部队,这才承继延平郡王之位。由于郑氏内斗,导致1663年金、厦两岛陷,郑经便撤退台湾。到达台湾后,郑经继承郑成功的政策,分配诸镇垦荒,寓兵于农。在台湾建立行政体制,设立六部管理政务。任命洪磊管吏部、杨英管户部、叶亨管礼部、陈绳武管兵部、柯平管刑部、谢贤管工部。厚待明朝到达台湾的诸宗室,拥立宁靖王朱术桂建立监国名号。在承天府起盖房屋,安插诸宗室及乡绅。八月,改东都为东宁,升天兴、万年二县为州。把政事委于陈永华。陈永华善治国,督诸镇垦田,栽种五谷,插蔗煮糖,修埕晒盐,广事兴贩,国用日足。又采纳陈永华“建圣庙,立学校”的建议,并以陈永华为学院,“自此台人始知学”。还接纳洪旭“文事、武备,两者不可缺一”的建议,令各镇于农隙时教习武艺,“春、秋cāo练阵法”;并檄各镇,入深山采办桅舵,修葺、兴造船舰。平时装载货物,兴贩各国。从此,“台湾日盛,田畴市肆,不让内地”。郑经有长子克臧,次子克爽,三子克举。这样自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算起,郑克爽已是郑家的第四代了。

其时,台湾延平郡王以一军力抗满清不屈,孤悬海外而奉大明正朔,在大陆内让天下仁人义士无不敬仰,延平郡王府让天下人无比尊敬。这次,郑克爽西渡回到大陆,一路上所遇之人均无不是如此表示,可是今天他说出自己身份,只道这尼姑也如同旁人般,定当肃然起敬。哪知九难师太只点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原来是忠良后代”,便无其他表示,不由得又是一阵气恼羞愧。他哪知这九难师太不是普通沙门女尼,而是崇祯皇帝的公主。不论旁人对如何的恭敬,在九难师太眼中,就连他父亲郑经、爷爷郑成功,也不过只是一个忠良的臣子而已。

九难师太眼望郑克爽,缓缓的道:“那么你第一个师父,就是投降满清鞑子的施琅么?”

郑克爽一听,急忙愤慨的说道:“是。不过这人无耻忘义,晚辈早已不认他是师父。他日疆场相见,必当亲手杀了他。近十年来,晚辈一直跟冯师父学艺。他是昆仑派的第一高手,冯师父剑法固然极高,气功尤其出神入化。他用利剑的剑尖点人死穴,被杀之人皮肤不伤,决不见血,因此,外号叫作‘一剑无血’,师太想必是知道他。”九难师太点头道:“嗯,那是冯锡范冯师傅。他气功练到这般由利返钝的境界,当世也没几人,很难得了。”

郑克爽听了十分的得意。

第一一零回 有谋有勇生死斗(一)

九难师太望了望车旁的随从,又道:“你带的那些随从,武功都还过得去罢?”郑克爽道:“师太放心,那都是晚辈王府中精选的高手卫士。”九难师太点头道:“看上去,确实不一般。这次有郑公子援手,实在是感激!”郑克爽见师太感激自己,不由得心中高兴,急忙抱拳道:“师太言重了!这是晚辈应该的。”

师太放下窗帘。一行车马折向西行。郑克爽骑马随在大车之侧。

九难师太低声问阿珂道:“这个郑公子,你怎么相识的?”阿珂脸一红,望了韦仁一眼后,低声回答道:“我和师姊离开登封城,后来到了开封府,在那里遇到他的。那时候我们……我们穿了男装,他以为我们是男人,在酒楼上过来请我们喝酒。”九难师太皱了一下眉头,沉声说道:“你们胆子可不小哇,两个大姑娘家,敢跑到酒楼上去喝酒。”阿珂望了九难师太一眼,立即低下头去,嗫嚅道:“也不是真的喝酒,只是装模作样,好玩儿的。”

韦仁伸手在阿珂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望着九难师太微笑道:“师太,阿珂心地善良,人又长得漂亮动人,就算穿了男装,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是个美貌姑娘。这郑公子哪,应该是早已看出故意接近的,我瞧是他不怀好意,跟阿珂无关。”

阿珂点头道:“当时,我们扮了男人,以为他一点都认不出来。后来师姊跟他说时,他还连声道歉呢,看上去就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虽说他有点黏人,让人有点讨厌罢了。可今天听了你这么一说,看来此人果然有些不怀好意。”

九难师太见韦仁插话,也就没有再言语。

一行人在中午时分赶到了丰尔庄,这个大镇。早有郑克爽手下的伴当先行寻到一家大饭店,众人便停下来打尖。

下得车来,韦仁仔细打量了那郑克爽,果然是个风流倜傥人物,他衣饰华贵,身材高挑,文质彬彬的,确实很得女人喜欢的男人。他有看了看郑克爽手下二十余名随从,有的身材魁梧,有的精悍挺拔,身负刀剑,看来个个神气十足,而且举手投足间,隐隐显示出军旅行伍之气势。

进了饭店,阿珂抹着九难师太在桌边坐下,阿琪扶着陶红英在一旁坐下,韦仁一跨步抢在前靠着阿珂身边坐下,阿琪站起来抽开自己身旁的凳子,想要郑克爽也靠着自己坐下。谁知郑克爽却走到阿珂对面坐下,心中气苦,脸上寒霜满布。

不一会儿,饭店中伙计送上饭菜,郑家众伴当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韦仁吃了几口,就拿了七八个馒头,去给困在大车中的呼巴音吃了。他倚在车架便隔着饭店外的窗户向里望去,见那郑克爽果然乘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此时他脸上的寒霜早已融化,化成晏晏言笑,一副神情亲密的“丑态”。而一旁阿珂的脸上则遭遇了寒风,冷霜一片。韦仁看了心中一阵得意,一阵好笑。得意自己已经是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了!否则等到现在要追阿珂的话势必是困难重重,那此时此刻“吃鳖”的恐怕就是自己了。说实在的,不论是在长相上,还是气质上,这姓郑还是“略”胜自己一筹。好笑的是,这姓郑的到现在还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还在用“热脸贴冷屁股”尚不自知。

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韦仁心中一动,立即跃上大车,同时放下车上的车帷。他微微掀起车帷,只见共有七个人乘马飞快地冲进镇来,到了饭店前,纷纷勒马飞身下面,正是七个红衣喇嘛。

等这些喇嘛走进店内,韦仁偷偷的从大车上潜了下来,悄悄的溜到后厨之中。正好遇到一个送菜回到厨房的店伙,韦仁一把把他拽住,没等他叫唤出来,一小锭银子已经在他眼前晃动着,立即将他喉咙中的东西给逼了回去。

“拿你一套伙计服装,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好、好、好!”店伙忙不迭地扔掉手中的端盘,手忙脚乱的将身上衣服脱了下来,伸手就接过那锭银子,眉开眼笑地走开了。

这时,那七名红衣喇嘛已经看到了九难师太,登时脸色大变,咕噜咕噜说起话来。其中一名身材高瘦的喇嘛吩咐了几句,七人在门口一张桌边坐下,叫了饭菜。各人目不转睛的瞧着九难师太,神色甚是愤怒。九难师太只作不见,自管自的缓缓吃饭,而郑克爽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饭碗,正准备起身说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挨在他身边坐着的阿琪,她连忙伸出手拉了他一把。郑克爽这才没有起身,但是他不悦地瞪了阿琪一眼。

过了一会,一名喇嘛站起身来,走到九难师太桌前,用轻蔑的目光扫视一圈,然后用别扭的汉语大声说道:“兀那尼姑,我们的几个同伴,都是你害死的么?”

郑克爽一听喇嘛无礼之言,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叱喝道:“你们干什么的?在这里大呼小叫,如此无礼?”

那喇嘛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自跟这尼姑说话,关你什么事?滚开!”

只听得呼呼几声,郑克爽手下四名伴当跃了过来,齐向那喇嘛抓去。那喇嘛右手一格,挡开了两人,飞出一腿,将一名伴当踢得向饭店外摔了出去,跟着迎面一拳,正中另一名伴当的鼻梁,将他打得晕倒在地。

其余众伴当大叫:“并肩子上啊!”抽出兵刃,向那喇嘛杀去。那边五名喇嘛也各抽戒刀,杀将过来,只那高瘦喇嘛坐着不动。顷刻之间,饭堂中乒乒乓乓,打得十分热闹。店伙和吃饭的闲人见有人打大架,纷向店外逃出。店堂中碗盏纷飞,桌椅乱掷,一场混乱。每一名喇嘛都抵挡四五名郑府伴当的进攻,但是他们的武功十分高强,应付起来并不为难。

场中你来我往相斗不短的时间,喇嘛们越战越勇,而郑府的伴当们则越来越吃力。忽听得呼的一声响,一柄单刀向上飞去,砍在屋梁之上。不一会儿,白光闪动,又是两把刀飞了上来,跟着又有三四柄长剑飞上。只听到郑府伴当连声惊呼,空手跃开,他们手中的兵刃接二连三地脱手飞出,不到半炷香时分,郑府二十余名伴当手中都没了兵刃。

郑府众伴当虽失兵刃,并无怯意,或空手使拳,或提起长凳,又向六喇嘛扑来。六名喇嘛也不含糊,他们同时吆喝一声,一起将手中戒刀插在那高瘦喇嘛所坐的桌上,跟着六人跃入人群,空手迎击。

只听得听得哎唷、啊哟,呼声此起彼落,混杂着喀喇、喀喇之声不绝,片刻之间,二十余名伴当不是折胳膊、就是断大腿,个个受伤倒地。只见店堂中摔满了一地。

六名喇嘛双手合十,叽哩咕噜的似乎念了一会经,然后径直坐回桌旁,拔下桌上的戒刀,挂在身旁。

这时,那高瘦喇嘛趾高气扬地拍桌叫道:“拿酒来,拿饭菜来!”

掌柜的躲在柜子下一听,偷偷伸出脑袋一看,顿时脸上吓得苍白,连忙喊道:“是,是!小二,快快,快拿酒饭给众位佛爷。”

“好嘞!”韦仁大声应道,他回头见厨房师傅们、店伙们都一个个吓得腿肚子发颤,呆若木**般没有反应,急忙飞脚便踹,沉声喊道:“找死啊!还不快点动!”后厨之人这才手忙脚乱的动了起来。

店伙送上酒菜,一壶酒在每个喇嘛面前斟得半碗,便即空了。一个喇嘛拍桌骂道:“这一点儿酒,给佛爷独个儿喝也还不够。”店伙早就全身发抖,更加怕得厉害,转身又去取酒。

韦仁拦住那店伙,笑道:“你歇会,你先帮我去瞧瞧,他们在干什么?待会由我替你送酒!”店伙听了连连点头称谢,到厨房门口向店堂张望。

韦仁怀中取出蒙汗药,打开纸包,尽数抖入酒壶,然后拿起酒提,从坛中提了酒倒入壶中,倒了几提酒,用力晃动数下,走到厨房门口。那店伙见他过来,道:“他们在喝酒,没……没干什么!”

“好!你先退下吧,这里危险。”韦仁拍了拍店伙的肩膀说道。那店伙谢不绝口,口中兀自喃喃的说:“多谢,多谢,唉,你真是好人,菩萨保佑。”

韦仁向饭堂内望去,只见九难师太右手拿着茶杯缓缓啜茶,衣袖纹丝不动,脸上神色漠然。阿珂三女则都是脸色惨白,眼光中满是惧意。那郑克爽更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按剑柄,手臂不住颤动。

那高瘦喇嘛一声冷笑,起身走到郑克爽面前。郑克爽向旁跃开,剑尖指着那喇嘛,喝道:“你……你……你待怎地?”声音又是嘶哑,又是发颤。那喇嘛道:“我们只找这尼姑有事,跟旁人不相干。识相的,快快滚罢。”郑克爽道:“尊驾……尊驾是谁,请留下万儿来,日后……日后也好……”

那喇嘛仰头长笑,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登时头晕脑胀。

“好深的内功!”韦仁忙运动全身,这才让自己头脑清醒过来,他心中不由得暗惊道。

只见饭堂中,只有九难师太仍是面无表情的稳坐意外,其他人已是坐倒在凳,伏在桌上。郑克爽也是身体摇晃,手中之剑颤动不已。

那喇嘛笑道:“我法名桑结,是西藏达*喇嘛活佛座下的大护法。”说完哈哈一笑,左手衣袖往郑克爽脸上拂去,右手中指弹出,正好弹在郑克爽的宝剑上,只听见铮的一声响,长剑飞起,插到屋顶梁上,跟着左手一探,已抓住了他后领,将他提了起来,重重往板凳一放,笑道:“坐下罢!”郑克爽给他抓住了后颈“大椎穴”,那是手足三阳督脉之会,登时全身动弹不得。桑结嘿嘿冷笑,回去自己桌旁坐下。

众喇嘛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喇嘛站起来,拍着桌子喊道:“拿酒来!拿酒来!”

第一一一回 有谋有勇生死斗(二)

“来了!来了!”韦仁回到厨房中,伸手在锅底下摸了摸,然后再脸上涂了涂,这才端起酒壶急急忙忙走进饭堂之中。

众喇嘛抢过酒壶,各人斟了半碗,喝道:“不够,再去打酒。”

韦仁见七名喇嘛毫不疑心,将碗中药酒喝得精光,心中大喜。暗道:“这些臭喇嘛枉自武功高强,认为已经控制局面,便如此肆无忌惮,连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活该你们倒霉!”

其实,韦仁是误会桑结等人。原来,当桑结等一干人眼见同门五人死于非命,一人失踪,而且其中有一人更是被掌力震得全身前后肋骨齐断,敌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桑结自忖若和此人动手,只怕还是输面居多。这时,在饭店中见九难师太始终神色自若,的确是高手的风范。因此,从一开始,他们七人全神贯注,尽在注视她的举动,加之他们对对手的情况是十分模糊的,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么一位武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的大高手,竟会去使用蒙汗药这等下三滥的勾当。

而且他们心中一直在栗栗自惧,喝酒已是全然饮而不知其味,根本没有察觉出来,那是一壶下了大量蒙汗药的药酒。

他接过酒壶,转过身来,正好看到阿珂揉着头,坐了起来。阿珂奇怪的看见一个脸上带着锅底黑的店伙,边走向自己,边向自己眨眼。“咦!这眼神好眼熟!啊!是……”她一惊一喜,刚要说话,见那人将手放在嘴前做出轻嘘的模样,连忙不做声,眉角之间露出喜悦的神情。

这时,一名好色的胖喇嘛见到阿珂脸上一笑,容色艳丽,怎么还能按捺住心中的欲望。适才那半碗酒一下肚,药性发作,脑中开始昏昏沉沉,他没在意,晃晃荡荡地站起身来,走了过来,笑嘻嘻的道:“小姑娘,有了婆家没有?”边说边伸出大手,向在阿珂脸蛋上摸去。

阿珂吓得全身发抖,她站起身躲向韦仁身边,嘴中念道:“你……你……”

“接着!”韦仁突然回身,身子一移正好楔在胖喇嘛和阿珂中间,他将手中酒壶往前一递,胖喇嘛一见一个物体迎着自己面门而来,只好伸手将它接过。突然他只觉得xiōng口一凉,一阵剧痛袭向大脑,然后便失去知觉。

原来,当韦仁将手中酒壶递出让胖喇嘛接过,同时遮住了他的视线。这时,他亮出一直藏在袖口中的匕首,飞快地戳了出来,插入那胖喇嘛的心脏。匕首锋锐无匹,入肉无声,刺入时又是对准了心脏,这喇嘛心跳立停,就此僵立不动,但双手仍抱住了酒壶不放。

韦仁将匕首重新收入袖中,一手拉着阿珂的手,一手扶了九难师太,对着桌上的人,低声道:“咱们快走。”说完,向店堂外走出。郑克爽一见如此情形,那还顾得其他,立即站起身来,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饭堂。

这时,那胖大喇嘛慢慢软倒在地。众喇嘛一见大惊,一部分连忙抢上去察看,而另外几个则向韦仁一行人追去。

韦仁人未停,嘴中叫道:“倒也!倒也!”

只听见背后传来“砰”、“砰”两声,有两名喇嘛摔倒在地。紧接着,又是数声倒地声响,接二连三的有喇嘛倒下。那桑结内力深湛,蒙汗药一时迷他不倒,却也觉头脑晕眩,身子摇摇晃晃,脚下飘浮,他见自己的师弟们仿佛倒地,顿时心慌意乱,只觉得自己神智迷糊。桑结仅仅追出两步,身子一晃,摔在一张桌上,喀喇一声响,登时将桌子压垮。

待韦仁一行人走出饭店,只见那郑公子已经骑马扬鞭,早已在一箭地以外。

“呸!胆小如鼠之辈!”韦仁望着郑克爽逃跑的身影,啐了一口骂道。这时,他听见身后的动静全无,便收住了脚步。韦仁将九难师太交到阿珂手中,然后轻身道:“你先扶着师太上车离开,我办完事就跟你们来汇合!”

阿珂听了无语,但是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这时,九难师太也出声叮嘱道:“小宝!要小心!”

“我会的!你们先走,我随后便来。”韦仁点了点头道。见阿珂扶着九难师太上了大车,韦仁走到自己起先坐的大车旁,叫车夫将呼巴音搬下来,然后解开呼巴音的穴道,沉声道:“待会,你跟着我。”

呼巴音急忙合十行礼称是。

看着马车三两大车离去消失在视线中,韦仁这才带着呼巴音重新走进饭店。

桑结见九难师太等人出店,待欲追赶,却是全身无力跌倒在地。他内功深湛,虽然饮了蒙汗药酒,竟不昏倒。这时,他跌倒在地,摔倒的力量刺激得他反而从昏晕中清醒了几分。他忙提了两口气,发觉内息畅通无阻,只是头晕眼花,登时明白自己是中了迷药,他大声叫道:“取冷水来,快取冷水来!”

“水来了!”有人接口道,桑结看到一个店伙低着头,手中端着一碗冷水走过来。

桑结不疑有他,叫道:“过来,倒在我头上。”

“是!”那店伙走到桑结身前,端着的水碗突然往前一泼,那碗水立时化作一张珠网将桑结的头罩在其中。桑结急忙抬手想护住头部,但是双手抬不起来。水珠顿时将他的眼鼻口盖住,他只听到那人喊道:“呼巴音,制住你其他师兄弟的穴道。”接着,自己xiōng腹间的“膻中穴”、“巨阙穴”,上臂之“肩髃穴”、大腿之“髀关穴”一痛,便知道自己中了暗算,他身子一晃之间,肩脚、xiōng腹一阵针刺般的疼痛,登时向后摔倒在地。疼痛过后,桑结只觉伤处立即泛起一阵酥痒,而且越痒越厉害。当他运功相抵时,这奇痒竟然越来越强烈,还顺着经络在体内四处乱窜。不到一顿饭时分,连五脏六腑也似发起痒来,桑结真想一头便在墙上撞死了,胜似受这煎熬之苦,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

这时,呼巴音已经将其他喇嘛的穴道制住,并用水将他们浇醒。众喇嘛见呼巴音竟然背叛同门师兄弟,正纷纷基里哇啦的大骂呼巴音时,突然听到响起桑结几下“呜呜”的惨叫声,似狼嗥,如犬吠,声音甚是可怖。他们立即收住声音向倒在地上桑结望去,齐皆变色,大厅中除了这有如受伤猛兽般的呼号之外,更无别的声息。众人只见桑结此刻正在地下滚来滚去,双手抓脸,又撕烂了xiōng口衣服,跟着猛力撕抓xiōng口,竟似要挖出自己的心肺一般。只片刻间,他已满手是血,脸上、xiōng口,也都是鲜血,叫声也越来越惨厉。

呼巴音是经历过这等惨酷的熬煎,他是桑结最小的师弟,自小出家为僧。当年,师傅收留他后不久便圆寂。一直由桑结的教养。因此,桑结对他来说是似父似师,他一直十分敬佩。

呼巴音立即跪倒在韦仁身边,连连磕头,嘴里是一阵藏语、一阵汉语地求饶道:“乌哈嘟里!好汉饶命!乌哈嘟里!好汉饶命!……”

“好了!呼巴音,你起来!看在你刚才没有抗命的行动上,我先缓解掉桑结的痛苦在说。”说完,韦仁走过去伸手在桑结的xiōng、背、肩膀、大腿四处各拍上一掌,使的是“天山六阳掌”功夫,一股阳和内力,登时便将桑结体内生死符的寒毒镇住了。

桑结禁制一缓,立刻躺倒在地,呼呼喘气。呼巴音急忙爬过去将他扶坐起来,只见他神情委顿不堪,望着呼巴音,伸出他颤抖的双手,基里哇啦说出一串串藏语,眼中流露出幸喜慈爱的眼神,看得出桑结对呼巴音确实十分疼爱。呼巴音也留着眼泪,抽泣着用藏语和他交谈,恐怕是在述说自己的经历。桑结边听便向韦仁望来,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充满了惊奇,最后露出了一丝恐惧。

韦仁在一旁并没有制止、也没有插嘴。他坐在桌前,左手撑住头望着桑结、呼巴音二人,右手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

过来好一会,桑结二人终于停止了交谈。在呼巴音的搀扶下,桑结踉踉跄跄走到韦仁面前,双手合十道:“这位……”

“韦施主!”呼巴音在桑结耳边提醒道。

“对!这位韦施主有礼了。不知你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为贫僧及师弟解除这……”

“生死符!”韦仁敲着桌子,微笑着说道。

桑结一听“生死符”这个名字,眼中不由得露出一阵恐怖之情。只见他咬着牙,狠狠地说:“是!解除这‘生死符’。”

“很简单!一个条件,那就是从现在起,你,桑结,和你的师弟们都作为我的手下,为我卖命!”韦仁仍然面带微笑,他伸手指了指桑结,然后手指划过呼巴音及跌坐在地上的喇嘛们。

“不可能!我们是达*喇嘛活佛座下的护法金刚,怎么能……”桑结怒上眉梢,神情激动地吼道。

“是吗?”韦仁听到此,一阵冷笑涌现在脸上。只见他伸出手掌在桌上一拍,“嘭”的一声响,桌上一只装满水的碗随之震了起来,碗中的水从碗中飞了起来。韦仁右手闪电般伸出,然后一抄,瞬间横扫而出,“嗤、嗤、嗤……”一条条丝线从韦仁手中飞出,射入地上喇嘛们的体内。

“呜呜……呜呜……”刚刚消失的似狼嗥,如犬吠的可怖惨嚎声,又一阵阵的从饭店的大堂中传出来……

第一一二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一)

在车夫的驱赶下,三辆大车一口气之下奔出十余里,直到牲口疲倦不堪时,他们才放慢了行走。

阿珂不时地掀起车窗帘向后张望。九难师太轻轻叹息一声,安慰她道:“阿珂放心吧!小宝机警聪明,武功不错,办事一直沉稳。我想他不会有事的,肯定很快就能回来。”

“是!师傅。”阿珂这才坐下来,依靠着九难师太。

“陈姑娘!陈姑娘!是你吗?”大车突然停了下来,从车外传来郑克爽的呼喊声。阿珂、九难师太一听均是眉角微蹙,均不出声搭理。

“哦!原来是郑公子啊!”这时陶红英的声音,只听她说:“你还算是延平郡王之后!大难临头便抛亲弃友,逃之夭夭。这要是让郑成功郡王天上有灵知道,郑经郡王耳中有声知晓,恐怕这脸上怎么也挂不住吧!”

郑克爽是王府公子,向来给人奉承惯了的。现在被一个中年女人劈头盖脑给抢白了几句,登时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白、一阵青又一阵黑的,好像开了个染色铺一般。

陶红英见路旁正好有一片树林,见车马劳顿、人疲马乏的,于是请示九难师太同意后,叫车夫将大车赶到林中,远离郑克爽的地方歇息。

过了半个时辰,只听得一阵马蹄声隐隐响起,好像有许多乘马向这边赶过来。

“快跑!快跑!陈姑娘,我带你马上逃走!”郑克爽跑到阿珂面前,伸手去抓阿珂的手,说道。

阿珂急忙将手收到身后,身子直往后退,同时用鄙视的目光望着郑克爽。

郑克爽一见她躲闪,顿时恼羞成怒,指着阿珂骂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要不是你长得漂亮,我堂堂郡王府王子能做出这番低声下气的的事情吗?”

阿珂一听,漂亮的脸蛋上顿时升起愤怒的红云。没等阿珂出声,只见蓝影一闪,“啪”的一声脆响,只见郑克爽那白皙的脸上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郑克爽一下被打懵了!他捂着脸,茫然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蓝衫女子,她此刻双眼泪汪汪,脸色苍白,银牙咬破了嘴唇,流出一丝血迹。

“呀!师姐,你出血了!”阿珂没顾得上在发火,她急忙从衣襟里掏出手绢,伸过去想擦。

蓝衣女子捂着嘴,跑到一旁去了!

“师姐!”阿珂急忙手持手绢追了过去。

“你……你竟然敢打我!”郑克爽捂着脸,嘴中一直嘀咕着。

但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突然,郑克爽的坐骑嘶鸣了一声,将郑克爽从迷糊中惊醒过来,连忙跑到马身边将它的头抱在怀里。

为时已晚!来骑已经听到了马嘶鸣声,纷纷在树林前停住脚步。接着是一阵下马时,一个声音传来:“阿珂!师太!是你们在里边吗?”

“小宝!”阿珂听到是韦仁的声音,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兴奋地向树林外跑去,嘴里呼唤着。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树林,见到如雨燕般飞扑而来娇美的身子,他站定了,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哼!”一旁的郑克爽狠狠地望着那对甜蜜的人儿,双眼露出妒恨的目光,他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向身边。

“咦……”郑克爽的拳头正好砸在自己坐骑的脸上,痛得马儿一声长嘶,身子猛地往后夺取,拖得郑克爽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跟斗。他连忙稳住身子,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帮他拽住了缰绳。

“公子!你无恙吧!”

郑克爽回头一看,帮自己的正是自己手下的一名伴当,此刻,他的另一只手正用布条吊在脖颈上。

“没事!”郑克爽这时看到自己的伴当一个接一个的走进树林,他低着头低声说道,然后走进一个树荫中,坐下没在出声了。

阿珂被韦仁拥在怀中好一会,当她心情逐渐稳定下后,顿时玉脸一热,连忙用劲向韦仁xiōng膛推去,强行从韦仁怀中挣脱出来,低着头急冲冲地跑到阿琪身边,将头埋到阿琪xiōng中。

“哈哈!”韦仁大笑着走到九难师太面前,行礼道:“师太,我已经和桑结喇嘛说好了,他们现在已经回北京的路上了。这个呼巴音,以后就跟着我。”

韦仁指了指年轻的呼巴音。呼巴音见韦仁指着自己,连忙走过来双手合十道:“小僧呼巴音见过师太。以后,我就是韦公子的手下了!”

“哦!”九难师太等人听到呼巴音说的话,都十分惊讶。

九难师太先前受六名喇嘛围攻,若非韦仁相救,已然无法幸免,此后桑结等七喇嘛追到,自己只有束手待擒的份儿,情势更是凶险。她虽年逾四旬,相貌仍是极美,落入这些恶喇嘛手中,势必遭受极大侮辱,天幸韦仁机智有谋,又将敌人迫退,保全了自己,心中的感激实是无可言喻。因此,与出身忠臣名门的郑克爽比较,她更加喜爱韦仁,对韦仁与阿珂亲密之举她没有反对,另外更加剧了她传授韦仁绝学的决心。她希望在自己薰陶调教,韦仁日后在江湖上能够立身扬名,创建出一番不朽的事业。

于是,九难师太朝韦仁点了点头,赞许道:“小宝!你很好!”

“多谢师太夸奖!”

阿珂问道:“师父,咱们现在怎么办?还去河间府吗?”九难沉点头道:“既然桑结那群喇嘛已经返回北京了,咱们还是到河间府走一趟,瞧瞧也好。只是眼下我又行动不便,小宝练功可能会耽搁了。”韦仁摇头道:“师太,学艺可以晚一点,这没关。现在首要是系将师太的内伤尽快治愈。师太,我们再休息一下,就动身吧。”

当众人再次上路时,自然分成了两拨。可能是郑克爽这次真是觉得羞愧难当,出发后便率领他延平郡王府的“残兵败将”先行了一步。而韦仁这一路,虽然还是韦仁带着呼巴音坐第一辆大车,第二辆大车则换做陶红英陪伴九难师太,阿珂上了阿琪的第三辆大车,自阿琪在树林中刮了郑克爽一个耳光后,情绪一直悲伤低迷得很,阿珂陪伴她,目的也是为了安慰、宽解她。

一路上韦仁再次拿出“雪参玉蟾丸”,定要九难师太多服几粒,并冠之以“杀龟大会”扑朔迷离,难保不遇上异常情况,师太伤势早些康复,更加有助于自己一方此行的平安。九难师太见他心意诚挚,言语有理,便也不再拒绝。心中对这少年的喜爱更甚。九难师太内力深厚,兼之得灵药助力,内伤痊愈甚快。由于路上危险解除,加之为九难师太疗伤,因此他们行进速度也就不是太快。这样,在四日之后的正午时分,韦仁一行赶到了河间府。

河间古郡的名称已久,取名河间的原因,就是因为它在徒骇河、大史河、马颊河、覆釜河、胡苏河、简河、絜河、钩盘河、鬲津河等九河之间。宋大观二年(1108年)改瀛州为河间府,元至元二年(1265)改府为路,属中书省。明洪武元年(1368)改河间路为河间府,属新设之河南分省,后属北平行省。永乐十九年配属京师。明末清初,河间府府治河间县领县十:河间、献、阜城、肃宁、任丘、交河、青、兴济、静海、宁津;州二:景(领吴桥、东光、故城三县)、沧(领庆云、南皮、盐山三县)。河间历史悠久,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历代在此设郡立国,建州置府,素有“京南第一府”之称。涌现出许多对我国文明史起到重要影响的人物。春秋时代的鲍叔牙封地束州,东汉张衡曾任河间相,三国时魏国名将张郃官拜征西车骑将军、封鄚侯,唐代诗人刘长卿,世称“五言长城”,宋代名臣包拯作过知州,汉博士河间人毛苌在诗经村传授《诗经》,使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流传天下。汉武帝钩夫人,唐代大诗人刘长卿、金元医学家刘完素。

由于呼巴音是喇嘛打扮,又加之他们这一行人,女多男少,因而打眼得很。投了店,韦仁又多给每名车把式二两银子,车把式没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入了店,韦仁征得九难师太同意,让众人不许离开客店一步,等待自己出去打探消息后,再做定夺。

在韦仁离开客店前,递给店小二一两银子,询问他是否知道河间城中有名叫“聚贤”的酒楼、客店,或者是名叫“威远”的车马行、脚行。店小二受了银子立马眉开眼笑,暗喜自己这是遇到财神爷,一个小小的问题能值一两银子,看来待会就和小马子换下班,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到“方圆赌坊”试试手气。他在这一脑子赌博发财美梦,倒也没有妨碍他“职业素养”的发挥。他嘴中已经一五一十地介绍道:“客官你这是问对人!小的告诉您,河间近年兴起的一家‘聚贤阁’的酒楼,坐落在最繁华的西大街。也是兴起于近年的有家‘威远驴马行’,地址在府门街南口。”

第一一三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二)

河间府与保定府、济南府、开封府齐名,并称“京南四大名府”,河间府素有“京南第一府”的美誉,是南北通道,人烟稠密,市肆繁盛。“聚贤阁”坐落在河间府城最为繁华的西大街,楼高3层,高达12米,中间以4根大楠木撑起,再以12根柱作内围,周围绕以30根木柱,结为整体。楼顶12个飞檐,檐牙高啄。屋顶铺满琉璃瓦,曲线流畅,陡而复翘,屋顶下的如意斗拱,状如蜂窝玲珑剔透。丹窗朱户,飞檐列瓦,雕梁画栋,古朴壮观。中间横匾上书“聚贤阁”三个鎏金大字,十分气派。“聚贤阁”掌柜姓秦,单名一个庆字,今年三十九岁。他自三年前来到河间府不久,便收购了这家原名“齐喜楼”的河间老酒楼,打出了“聚贤阁”的名号。他首先斥巨资在原有二层酒楼的基础上加盖了一层,并请来能工巧匠对其进行了为期三月的改造。当年改建时,这酒楼可是全封闭的,秦掌柜还专门安排人全天守卫,不让外人接近。当开业那天,秦掌柜邀请了河间府许多官商豪绅到场助兴,那场面十分壮观。当“聚贤阁”外罩的“神秘面纱”有河间府父母官亲手揭开时,它的气势顿时震住了所有到场之人,轰动了整个河间府。

由于秦掌柜经营得当,“聚贤阁”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已经成为河间府及附近州县最大的酒楼。那些达官贵人宴请宾朋、迎来送往首选必为它。秦掌柜也因此成为连续三年被总堂评为“金章”奖,目前他已经拥有了“聚贤阁”一成五的干股。这样,他又如何能不尽心尽力将“聚贤阁”办好了!

正午时分,正是“聚贤阁”生意最忙碌的时候。你看,这门口早已是人流川流不息、络绎不绝了。“聚贤阁”内,楼上楼下、包厢雅间差不多已经客满。穿着整洁服饰的伙计如蝶穿花般,迎客的迎客、报单的报单、上菜的上菜、送客的送客,一切都是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秦掌柜不时地在楼上楼下转来转去,遇到相熟的客人热情的打着招呼,笑容一直挂着他的脸上。

又送走一拨客人,秦掌柜觉得有点累乏,便回到掌柜室,拧了把毛巾擦了擦汗,坐在椅子上刚端起茶盏,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他不由得有点火气,只好放下茶盏,沉声道:“连歇口气的功夫也不给!谁呀?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店伙,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来到秦掌柜面前,低眉眼笑道:“掌柜的,刚才‘桂花间’的客人写了个菜单,要我送到您这过下目。您看?”说着,他将手中的菜单递到秦掌柜面前。

秦掌柜觉得心中一动,他连忙接过菜单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四样菜名:“仁里脱骨扒**、威海焖大虾、客家三酿、莱芜把子肉”。这个菜单很确实奇怪,脱骨扒**、焖大虾、把子肉都是鲁菜,可是前面加缀地名便奇怪了。而客家三酿是地地道道的粤菜,“聚贤阁”经营的是北地菜系,这就更奇怪了。难怪连“聚贤阁”的店伙也看不懂了。可是,秦掌柜看了这菜单,脸色立马一变。只见他在店伙惊奇的眼色中,站起身来,急匆匆地走出房间,向“桂花间”走去。不过,耳聪目明的店伙还是隐约听到掌柜的嘀咕了一句——“仁威客来”。

过了一个多时辰,韦仁手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九难师太的房间,随后有店伙搬进了饭桌、凳子、碗筷,很快便将一桌精致的素宴摆好。待店伙退出房间后,呼八音将门关好,韦仁扶着九难师太坐好,回禀道:“这‘杀龟大会’是两河大侠冯不破、冯不摧兑弟出面,由华山派前辈‘八面威风’冯难敌冯老前辈主持。大会定于本月十五在河间府举行,今儿是十三,算来只差两天了。”九难点点头,缓缓的道:“冯氏兄弟?冯难敌?那是华山派的高手。”抬头望着窗外,想起当年在华山之巅,曾和冯难敌有一面之缘,那时她以“阿九”之名和江湖豪侠相会,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其时冯难敌方当盛年,今日却已垂垂老矣。他师祖穆人清、师父铜笔算盘黄真,自己的师傅木桑道长均已不在人世,至于他师叔袁承志呢?这人她当年对之刻骨相思,可是二十几年来,从没得过他一点讯息。她这些年来心如古井不波,现在乍闻故人,不由得千思万绪,蓦地里都涌上心来。

韦仁对九难师太的过去是十分了解的,见她愁思泛起,急忙大声宣布开席,并主动与九难师太布菜,这才将她从思绪中拽了出来。

在客店中又休养得两日,九难伤势已愈。到得十五傍晚,九难师太、陶红英,扮成个中年妇人,头上蒙以黑帕,脸上涂了黄粉,双眉画得斜斜下垂,掩盖住她们的本来面目。呼八音也脱下来自己的红色喇嘛服,换上了一套灰色长衫,戴上瓜皮小帽,变成一个普通汉子。韦仁、阿珂和阿琪则是寻常少年少女的打扮。

一更时分,韦仁定好的大车,载着六人赶往槐树坪赴会。到了离槐树坪二三里的地方,韦仁等人下了车,让大车先回城,然后再步行。那槐树坪群山环绕,中间好大一片平地,原是乡人赶集、赛会、做社戏的所在。平地上已黑压压的坐满了人。

韦仁一行人远远地找到一株大槐树,依着大树坐下。这时东西南北陆续有人到来,草坪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过了一会,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

“快看!延平郡王府的郑公子到了!”

“原来听说,本次‘杀龟大会’要由台湾延平郡王府要来人主持,看来是真的!”

“这郑公子果然一表人才,果然出身名门,年纪轻轻气势不凡啊。”

“咦!他身边的女人长得真是个尤物!”

“怕是郑公子的姬妾。看来这郑公子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

见郑克爽一行到来,群雄们实在是兴奋不已,四下里欢声雷动,当下有数十人迎将上来,将他拥入中间。

韦仁等人放眼望去,那郑克爽身着一身锦袍,已经取去了假辫子,身上是明朝王公的冠戴打扮,神采奕奕,却是有些丰神如玉的模样。九难久已不见故国衣冠,见了他的服色,又是欢喜,又是感慨。这些并没有引起韦仁多大的注意,但是郑克爽身边的另外两人则让韦仁有点惊奇,他右手边是是个卅出头的男子,手中摇着一把桃花扇,长眉细目挺白净,眼色却是邪而不正,一脸邪笑。左手便一个女人挽着郑克爽的手臂,肤白如雪,樱唇喷火,黛眉如画,星目欲流,衬着嘴角间荡起的盈盈媚笑,娇媚之态,逼得人不敢多看。这二人韦仁十分熟悉,男的是“五毒教”的“yīn阳秀士”司徒欢,而女的不正是“五毒教”教主“毒手凤凰”齐娇娜吗?

“这郑克爽什么时候和‘五毒教’有挂上钩了!看郑克爽和齐娇娜的模样,其中恐怕不简单。这可得好好查查!”韦仁心里想着。

这时一个熟悉的娇躯依偎过来,侧身相依,极尽娇柔,她身上一种奇异甜香,扑鼻沁心,如芝似兰,中人欲醉。只感到那袭人甜香,熏得他心旌摇曳。韦仁回过头来,在皎洁的月光下,只见见阿珂如兰星目中无限深情,望着自己温柔的娇笑。他握住了珂儿两只细腻嫩滑的手,四目相对,默然无语。其实,这时也用不着说话,四只眼神交投,彼此灵犀相通,已胜千万句情话盟言了。阿珂被韦仁这样握着她娇嫩的双手,感受到他涌动出的情意,哪里能矜持多久,终于她把粉脸贴入了韦仁前xiōng,慢慢的把娇躯尽偎入怀。面对着娇如春花。面对着秀逸绝伦的玉人,韦仁也有点难再自持,一时间那还顾得上什么司徒欢、齐娇娜的人物,他伸开手臂,将心中的爱人紧紧拥住。

在他们身旁,另外有一双带着冰冷的目光如剑般射向场中,此时正在群雄簇拥下,沉浸在意气风发、得意洋洋之中的郑克爽及身边的齐娇娜身上……

天空的明月已经渐渐移到头顶。这时,草坪中站起一个身材魁梧、白须飘动的老者,他抱拳朗声说道:“各位英雄好汉,在下冯难敌有礼。”群雄站起还礼,齐声道:“冯老英雄好。”

只听得冯难敌声音洪亮,朗朗说道:“众位朋友,咱们今日在此相聚,大伙儿都知道是为了一件大事。我大明江山为鞑子所占,罪魁祸首,乃是那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

四下群豪一齐叫道:“吴三桂!”众人齐声大叫,当真便如雷轰一般,声震群山。

“大汉奸!”

“龟儿子!”

“王八蛋!”

“我*他十八代祖宗!”

众人骂了一阵,声音渐渐歇了下来。

冯难敌道:“大汉奸罪大恶极,人人切齿痛恨。那位小兄弟年纪虽幼,也知恨不得生食其肉,死寝其皮。今晚大伙儿聚集在此,便是要商议一条良策,如何去诛杀这奸贼。”

“好!”槐树坪再次响起一阵吼声!

第一一四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三)

听了冯难敌的话,底下的群雄纷纷献计。场中一阵七嘴八舌,各种各样、各型各色的提议、建议、计策层出不穷,但是真正行之有效的锄奸除害计谋,却是谁也没真正的好主意。

这时冯难敌父子所预备下的牛肉、面饼、酒水,流水价送将上来,群豪欢声大作,大吃大喝起来。这些豪士酒一入肚,说话更是肆无忌惮,异想天开。

众人吃喝了一会,冯难敌又站起来说道:“咱们都是粗鲁武人,一刀一枪的杀敌拚命,那是义不容辞,但是于天下大事却见识浅陋。本次聚会,咱们有幸请到了顾亭林先生。顾先生是当世大儒,国破之后,他老人家奔波各地,联络贤豪,一心一意筹划规复,大伙儿都是十分仰慕的。现下请顾先生给大伙指教一二。”

群豪中有不少识得顾亭林,他的名头更是十有八九都知,登时四下里掌声雷动。

这位顾亭林先生便是顾炎武,他是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史学家、语言学家,与黄宗羲、王夫之并称为明末清初三大儒。其本名继坤,改名绛,字忠清;南都败后,改炎武,字宁人,号亭林,自署蒋山俑,汉族,南直隶苏州府昆山(今属江苏)人。他出身名门,少年勤奋读书,14岁中秀才。青年时发愤为经世致用之学,并参加昆山抗清义军,败后漫游南北,曾十谒明陵。顾炎武学问渊博,于国家典制、郡邑掌故、天文仪象、河漕、兵农及经史百家、音韵训诂之学,都有研究。顾炎武主张“文不苟作”,“须有益於天下”;治学强调“经世致用”,反对空谈,注重实地考察。他一生著述宏富,其代表作《日知录正始》中有云:“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谓国家兴盛或衰亡,每个普通的人都有责任。这便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出处。

这时从人群中站起一个形貌清癯的老者,正是顾亭林。他拱手说:“冯大侠如此称赞,兄弟实在愧不敢当。在下刚才听了各位的说话,个个心怀忠义,决意诛此大奸,兄弟甚是佩服。古人道:‘众志成城’,只要大伙儿齐心合力,咱们必定成功。”

群雄哄声大叫:“对,对!一定能成功。”

顾亭林又道:“依兄弟愚见,大伙儿分头并进,相机行事。第一最忌泄露风声,否则这奸贼必定加紧防范,势必增加咱们行事的麻烦;第二是一切行动必有先谋而后动,如果鲁莽行事,势必枉送甚多兄弟的性命;第三,大家都是好兄弟,不要为了争功抢先,自相争斗,伤了义气,这便让那奸贼得了好处。”

群豪都道:“是,是,顾先生说得不错。”

顾亭林道:“今日各门派、各帮会英雄好汉聚会。人数实在太多,不好组织,而且又极易为鞑子和吴贼知觉。依照在下的鄙见,咱们就一省结成一盟,选出一个盟主为首。这天下共有十八个行省,不如就组成是一十八个杀龟同盟。咱们这个同盟就称为‘锄奸盟’如何?”

群豪纷纷鼓掌叫好。然后,又将群豪对“锄奸盟”的其它问题作了一一解决。当下,群豪按照省份分别聚集,自行开始推举本省的盟主。

这时,韦仁偷偷问道:“师太,咱们又算哪一省?”九难师太道:“哪一省都不算。我独来独往,不必加盟。”韦仁道:“以您老人家的身份武功,原该做天下总盟主才是。”九难师太“嘿”的一声,说道:“你这孩子闲话不少。这种话以后不可再说,给人听见了,惹人耻笑。”韦仁这是笑了笑,再无其他话语,只是和阿珂又是低声细语。

场中各处,还疏疏落落的站着七八十人。想必他们都是和九难师太相类的奇人逸士,既不愿做盟主,也不愿奉人号令。

过不多时,十八省的盟主先行推举了出来。其中,河南省是少林寺方丈晦聪禅师,湖北省是武当派掌门人云雁道人,陕西省是华山派掌门人“八面威风”冯难敌,云南省是沐王府的沐剑声沐公子,福建省是延平郡王的次公子郑克爽等十八人。其中天地会的分堂香主担任了三省盟主,可谓是极有面子。

最后,大会又共举顾亭林先生与天地会陈总舵主,为一十八省‘锄奸盟’的总军师。

接下来,各省豪杰分别商议如何诛杀吴三桂,东一堆、西一簇,谈得甚是起劲。一直时至子时,大会才最后结束。

会后,九难师太带了韦仁、阿珂一行人回到客店。

原本韦仁担忧郑克爽当选福建省分盟主后,另外,天地会又担任了另外三个行省的分盟主,陈总舵主也担任了总军师,而天地会毕竟根生于台湾延平郡王手下,势必会找寻自己一行人展露得意之处。这就会将自己显露于齐娇娜面前,这就会让自己落于被动局面。可是,郑克爽担任分盟主后,如果把这次聚会等同前世的演唱会一样,这便成为了郑克爽的专场了。现在,他的四周便是霓虹闪烁,欢声雷动,到处都是“粉丝”簇拥,怕已是云山雾罩,不知所云了。那还记得韦仁这个小人物啊!

但是,这个小人物却一直惦记着他。第二天,他劝阻九难师太马上离开河间的念头,借口便是要带阿珂她们去尝尝河间最为有名的“火烧驴肉”。九难师太知道这段时间一行人多遇风险,一直都处于惊慌紧张的状态,于是便同意多留一日,让大家好好放松一下。

得到师太的应允后,三个年轻人顿时大乐。而陶红英自从与九难师太重逢后,便一直跟着师太参习佛法,因此她坚持要陪伴九难师太。师太见她意志坚定,便也不再强求于她。至于,呼巴音则“自觉”的提出留在客店护卫安全。

真正让河间名扬天下的食物非火烧驴肉莫属。其饼金黄酥脆、松软可口,其肉清香扑鼻,强身健体。它名声鼎盛,熙熙攘攘的达官显贵、布衣百姓无不竞相品尝,其景空前,叹为观止。其中,“蛤蟆吞蜜”最为有名。据传,很久以前,有一个皇帝下江南微服私访,夜宿“南京第一府”河间,在旅店内吟诗作赋至深夜,忽觉腹中饥饿,即命贴身太监置办宵夜。太监深知乾隆口味极讲究,于是找旅店后厨师傅商酌,最后用驴油煎香焖,驴肉作馅,夹在现烤出的火烧里,大火烧发出的香酥味使皇帝十分高兴,连吃了三个。最后询问所食何物?太监与厨师面面相觑,无所应答。皇帝何等精明,看出此中奥妙,哈哈大笑。此时,店后池塘内蛙声大作,乾隆皇帝望着桌上张着口、吞着色彩鲜美的驴肉香酥大火烧,顿生灵感,遂欣然命笔“蛤蟆吞蜜”,并将此符扔入店后池中,蛙声始停。

这时,阿珂、阿琪正坐在“聚贤阁”的“桂花间”中,。在他们面前便摆着一盘“蛤蟆吞蜜”:抹油后烙成的火烧上面一头不大,中间又略细,下边一头最大,活像一只张嘴的蛤蟆,在嘴中则包着一团红色的驴肉做成馅儿。其模样十分可爱,香味诱人。二女早已等待多时,她们迫不及待地伸出玉手各自抓起一个,就往小嘴中塞。细嚼慢咽之后,互望着直点头。

而在“掌柜室”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名闻河间的“聚贤阁”秦掌柜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书案前,原本该他坐的太师椅上,此刻却端坐着一个年轻公子——韦仁。

这是秦掌柜在短短两三天时间内就连续见过两次“总堂”的人,在来到河间三年时间内,他这是第一次。

秦掌柜不知道这位“总堂”来客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在他年纪轻轻的外边下,作为一名常年在场面上闯荡的老客,秦掌柜能够很明确的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气质,那是久为上位者的威严之气。因此,秦掌柜自然而然小心伺候着。

“那与郑克爽一道的男女二人的情况,你们有什么消息吗?”韦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后,问道。

“回公子话,是小的失职。当初,我们主要注意的是郑克爽本人的行踪,竟然没有发现他身边在何时增加了两个男女。不过,在今天您来之前不久,刚收到线报。请您过目!”秦掌柜听到韦仁问起的话题,急忙走到桌前拿起一份文档交到韦仁面前,恭声回答道。

韦仁拿过文档,打开认真的将内容看了一遍,然后将它合上,对秦掌柜正色道:“秦掌柜是‘谍字班’第几期?”

秦掌柜一听,心中顿时一惊,他急忙并脚立正站好。这转眼间,他身上原有的商贾之气立即消逝,显现出一种军士之气,一看便是经过了相当长时间正规军事训练养成的气势。秦掌柜这时已经猜到了,坐在对面的这位年轻公子的真正身份,因为知道“总堂”最高机密的年轻人只有一位。他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军礼(大家一定知道的啊!),低声回答道:“报告堂主,属下是‘谍字班’第二期学员,秦柏青。”

“冯雪松、秦柏青,号称第二期的‘松柏双雄’啊!你很不错!”

第一一五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四)

司徒欢这段日子过得十分的颓废!自从进京走了一趟后,他便深深的陷入一种日夜不宁的生活中。

先是在自己的上司加“情人”面前丢了大份——当时,他与齐娇娜勾搭成奸,背叛“百兽门”,重伤门主武士民,成为了“五毒教”副教主。后见云绿绮带着重伤的武士民逃出南疆,便带着私心主动提出追杀她们,但是被她们逃脱。

接着他又弄巧成拙,受制于人。当齐娇娜奉命率领“五毒教”教众潜入京城,为平西王府争夺直隶武林势力,他一是见齐娇娜见异思迁,迷惑住“威武镖局”的马少镖主,暗中气愤不已,加之他色心不改,见欧阳姐妹貌美如花,又一次主动提出假冒“漕帮”堂主去收服“义远镖局”,随之遇到韦仁,被他“生死符”所制,只好再次倒戈降服于韦仁门下。当时,他很是担忧,因为他知道齐娇娜因机缘巧合遇到武林奇人,习得绝学后功力大增,他俩原本在伯仲之间,后来加上自己的“贡献”,早已不是齐娇娜的对手。由于这样的原因,他只好折服于齐娇娜的“雌威”之下。可是,他没想到齐娇娜最后也败于韦仁手下,而且是败得十分狼狈,可以说是灰溜溜的逃窜离京。

当“五毒教”教众逃回南疆后,一行人均受到了严厉的处罚,包括齐娇娜。这时司徒欢才知道,原来“五毒教”仅仅只是一个神秘组织的分舵而已,虽然司徒欢还是不知道这个神秘组织的详细情况,但是受罚后,他和“五毒教”的主要成员见到了执法使者——号称是“法王”座下使者。司徒欢和齐娇娜受到了“搜魂指”的惩罚。这“搜魂指”是一种歹毒点穴指法。其名曰“搜魂”,实非虚传,的确可以搜魂吓魄,任你是一等一的暴徒恶客也禁受不起。被这种指法点中后立即气血逆行,五脏六腑有如被虫咬蛇钻一般难受,让人感到生不如死但又求死不能。要不是旁人不知道他已经背叛“五毒教”,只是为了惩罚而不是为了严刑逼供,因此它持续时间不长,否则他知道自己最终抵抗不住折磨,再次屈服了。还好,他最后挺了过去,但是他从此便生活在惊慌恐惧之中。他经常被噩梦惊醒,在梦境中,他总是在不停地奔逃,但是最终还是逃不脱了死于非命的可怕结局。

这次,他又随着齐娇娜跟着平西王府的人马秘密来到河间府,就是打探“杀龟大会”的消息。可是,这“杀龟大会”上来的都是持有英雄帖,而且是大江南北名门正派,或者是知名人物。因此很难混入其中。正当他们束手无策时,巧遇到了台湾延平郡王府的公子郑克爽,齐娇娜巧使“美人计”便靠上了他。这样便堂而皇之地作为延平郡王的人参加了“杀龟大会”。

大功告成后,司徒欢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放松放松。随之他第二天一早,他在自己房间的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画了一个带圈的“天”字,然后下边写了数组符号(就是阿拉伯数字)。这让他轻松的心情再一次紧张起来。

他首先打开门察看周近确实无人,然后闩上门,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本小册子,开始按照纸条上的数字,开始翻看小册子,并在数字下写下一些汉字。翻译完成后,他将纸条上的汉字读了一边后将它记住,然后他将纸条塞入嘴中咀嚼后强行吐了下去。

午夜时分,寂静无声,一道黑影从客店中偷偷摸去来,然后向西南方向驰去……

许久后,这道黑衣来到郊外的一座废弃的城隍庙外,他一闪而入。

庙中黑漆漆的一片,好不森然!

“你来了!”

时间又倒回到五天前。

在河间府“聚贤阁”齐名的还有一个去处,便是百花居。这百花居是一座建筑别致,兼营酒板生意的大客栈,店东主以酿制百花露,誉满全府。

这经营百花居的店东主,不但能酿百花露,而且深具匠心。这百花居建有数幢精致的楼阁,他在楼阁之间遍种各种奇花异草,然后引水成溪,搭木成桥,竹作栏杆。从而在百花居中是草茵铺地,小桥流水,草长花香,四季都有花儿盛开,各种气象纷现,令人为之目眩神迷。就是百花谢落之后,亦是触目百花杂陈,绿茵如毡,繁花似锦,景色如画。

这天傍晚时分,“百花居”店门口前后走来三人,当先一人,是一个二十三四的白衣少年公子,一张长相英俊的脸上色严肃得不见一点笑容,眉头微微锁起,似是有着重重心结。身后是两名身穿蓝衫的长随。

那少年公子却是个充满着忧郁的人,眉宇间似是笼罩着一层愁云浓雾,给予人一种沉重的感觉。

见客到,两个白裙束腰的店伙计,急急的迎了出来,齐齐欠身说道:“三位大爷,里面请。”其中一人将三人引进店内,另一人伸手接过缰绳,将马牵往后院。

一条白石铺成的甫道,直通店门,两侧百花盛开,交相辉映,香风扑面。

一行人在店小二引领下,走上一条小径上。

一个蓝衫长随插到公子身前,瞪圆眼睛盯着店小二,质问道:“为什么要我们走这一条小道?”

店小二抱拳笑道:“左侧大厅,人声吵杂,多是贩夫走卒歇脚停息之处,这条小径,乃敝店奉迎贵宾之所。”

蓝衫长随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这才,让开路,让身后的公子先行。大步向前走去。

一路上但见满地绿茵,一片花海,数丈外,阁楼一角,伸展于百花丛中。

店小二带两人步入了一座素雅的小室中,果然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后窗外一溪清泉,潺潺流过,数丈外桃花林中,隐隐可见红楼绿瓦。

那白衣少年除了眺顾了一下四周的景物外,两条结满着重重忧郁的眉头,始终未展开过,生似这世间任何事物,都已经无法引起他的兴致,不值他展眉一笑。

店小二欠身笑道:“几位要吃点什么?”

那白衣少年眉结忧郁,没有开口说话,凝住窗外,头也未转动一下。

那蓝衫长随道:“什么好吃就拿什么吧!”

店小二先是一怔,继而笑道:“三位爷,想是远道来此,不知敝居之名,不是小的夸口,敝居的酒菜无一不精美可口,陈年佳酿百花露,更是名传千里……”

那蓝衫长随见白衣公子眉头又皱起来。急忙挥手怒道:“别说啦!快去拿来。”

店小二笑应一声,急奔而去。

不大工夫,酒菜俱都奉上。

白衣少年缓缓斟满了一杯,一饮而尽。

那蓝衫长随端起酒壶给公子斟满酒,他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待第三杯斟满后,蓝衫长随轻声劝道:“公子,您这样快饮,是要伤身子的。还是先吃口菜……”

他话没说完,便被公子那冷峻的目光截断了话头。

不到一会,这公子已经接连饮尽了七八杯,脸上已是飞红一片,已有三四分醉意。

“为什么?为什么?陈姑娘!想我堂堂延平郡王之子,竟然还比不上区区一个黄毛小儿!”数日来的羞愧、恼怒,加之相思情苦,一阵压抑着他,让他心中窝火、难受。现在终于爆发了!

“公子!隔墙有耳!”两个长随见郑克爽终于出现了自己担心的事情,急忙上前劝阻。

“怕什么怕!堂堂男儿,无所畏惧!”郑克爽挣开长随的手,咆哮道。

“延平郡王府的公子果然豪气冲天!好!”这时,从屋外传来一个娇美的声音。

“什么人?”两个长随听了一惊,纷纷拔出兵器做出戒备之势。

“呀!”房门开出,一阵香风飘进,跟着进来一女一男。女的眉黛青山,肤似凝脂,走过来的时候婀娜多姿,丰姿典雅,云状的云鬓凸显高贵,一双凤目显示着她性情中有些高傲,年纪看上去二十七八,肌肤白皙滑.嫩,相貌也是甚美,眉梢间带着一种天然的妩媚风情。男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单瘦文士。

见到室内是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女子不由得抿嘴一笑道:“不必紧张!我们兄妹也是来参加‘杀龟大会’的武林人士,不是鞑子的走狗。刚才凑巧经过听到这位公子说出是延平郡王府的人物,我们兄妹早已仰慕贵府的忠肝义胆,因此这才冒昧打扰。不知郑公子是否给我们兄妹这一个叨扰的机会。”

郑克爽一见到出现在面前的这位貌美女子,感受到她给自己视觉上、精神上的强烈冲击,好像在心中吹过一阵强风,那些原有的哀怨情愁已经一扫而尽,现在,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哪敢不从命!请坐,请坐!”郑克爽急忙说道,然后请俩人坐下。郑克爽问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出自何门何派?”

那男的回答道:“我们兄妹是王屋派的。我叫司徒仲霆,家中排行第二。这是小妹,名叫司徒玉燕。我兄长是王屋派掌门司徒伯雷。”

这是,郑克爽一行人才彻底放心。于是,郑克爽叫随从退下,与司徒兄妹俩把酒言欢,尤其是与司徒玉燕显得十分的熟络。酒酣之时,郑克爽不由得豪气复发,激情振奋。随之,他就醉了。

不知什么时候郑克爽醒来,只觉头痛口干不已。他坐了起来,不由得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稍微适应一些。这时一股好闻的清香扑入鼻中,他睁眼看去,只见自己正坐在一张绣床之上,身下是一床通红的锦被,床的四周挂着桃红色的纱帐。他心里一惊,连忙从床上下来,由于起身过猛,又是一阵头昏眼花,脚步踉跄。等他站稳身子,向四周望去,他发现了一副巨画,突然间脸红心跳起来。

在对面的墙上竟挂着一副巨大的敦煌壁画,古铜色的壁纸银辉色的镶边,图画里面有三男两女,一男是苦行罗汉身披修行佛装,另外两男乃是天界武将,一将手持琵琶气宇非凡,一将身负仙界宝剑怒发冲冠,而两女各为飞天神女,一女薄纱缠身望眼穿透,一女眼魅勾魂袒xiōng露肚。

只见那裸露酥xiōng的神女,邪眼勾惑着修行者,但是另外薄纱神女却急忙扬天而逃,因为两名天将琵琶里暗藏杀气,而仙界宝剑已脱手而出,目标直指飞天神女。郑克爽直盯着飞天神女看去,脸蛋已经逐渐火热,又看到两名天将兵戎相见,不知为何而来。

郑克爽心想:“这房间的主人挂这幅图画,不知有何用意。看它的风格必是高窟壁画之一,其中故事皆从佛经引经据典而来,集艺术与哲理的精心雕塑,便不知此画意中所指为何。”郑克爽心想这飞天神女虽是艺术结晶,但是画中污秽yín.荡的眼神,与春.宫调戏之图皆有异曲同工之妙,毕竟还是少看为妙。但是,他毕竟年少哪能控制得住,不一会儿便又去窥看,不由得沉迷其中。

“郑公子!”一个娇媚的声音将郑克爽从痴迷中惊醒过来,他看见一个女子推开了房门,进来的正是千媚百艳的司徒燕。

“原来这是司徒玉燕的闺房。”

还没等郑克爽反应过来,一具香.艳的柔体已经投入他的怀抱,一阵热气在他耳边拂过,一个娇腻的声音传来:“郑公子!……”

第一一六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五)

郑克爽出生名门世家,从小便是过着金玉锦绣的生活,身边美婢艳姬不少,但是他心中最喜的还是阿珂既长得国色天香,又生得皓洁纯净的少女。但是,现在他在自己最为失意时,巧遇上了司徒玉燕。这郑公子一遭品尝巫山神女、华清太真销魂滋味后,真是“食髓知味,人欲无穷矣”。接连数日,与司徒玉燕厮混于斯,乐不思蜀,根本是“双耳不闻窗外事”,那还记得其他。

最终,还是“有心”的司徒仲霆好意提醒,郑克爽这才从“浮出水面”参加了“杀龟大会”,还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福建分盟主。而司徒玉燕下一步的计划,目前正在等待组织的指令,尚不可知,不过她正与郑克爽“如胶似漆”、难分难舍,于是她决定还是先跟着郑克爽行动,她还说过这郑克爽是一个难得的“资源”,有可能还有一个意外之喜!至于更多的,司徒玉燕对他司徒仲霆是三缄其口,再无多言。而司徒仲霆接下来则要作为“王屋派”的代表返回王屋山,短期内不肯能再有新的消息。

“你很不错!这是一年期的解药,和二百两银子,你拿去吧!”黑影中的话语传来。司徒欢接过从黑暗中射过来的物件,也不多言,悄然离开了。

“这郑克爽身上看来还有些东西。有趣!我倒要好好看一看。”一阵细小的话语嘟囔着。不久,在破旧的城隍庙中响过一声衣衫破风的声音后,重新归于平寂。

数日里,韦仁已经知道天地会“青木堂”、沐王府、大内侍卫的人都到了河间府,但是,他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暗藏着身份。如今“杀龟大会”已经结束,他就要离开,便首先找到天地会的兄弟,提醒他们注意郑克爽一行人的行踪,并要他们提防吴三桂和朝廷中人,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将齐娇娜的事情立刻上报给总舵主陈近南。接着他找到沐王府的人,一是告诉方沐二女面前已经逃脱了“神龙教”的掌控,目前十分安全。二是告知他们吴三桂的人也来到了河间府,提醒他们注意。最后,他找到了多隆,让他回京向康熙禀报,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无意中参加了“杀龟大会”,面前正在追查相关情况。事成之后,马上回京面圣。

果然,九难师太见“杀龟大会”结束,自己伤势痊愈,功力恢复,为了追查剩下的几部《四十二章经》的下落,决定返回北京。

数日后三人又回北京,韦仁便在东城一处僻静的小客店中住下。安顿好九难师太一行人后,韦仁便以外出打探消息之名,暗中回到“仁威堂”。众女与他相见,自然有一场欢喜场面,咱们就不说了。

次日清晨,他进宫去叩见康熙。

康熙虽然早已得到多隆奏报,知道韦仁已经安全,但是直到见到韦仁别人,这才真正放心。于是他屏退所有人,走到韦仁身边,拉住了他手,笑道:“他.妈的,你怎么今天才回来?我先前一直担心,怕你给那恶尼姑捉了去,小命儿不保。前天听到多隆回奏,说见到了你,我这才放心。你怎么脱险的?”

韦仁见康熙难得的真情流露,心中也是一阵感动,道:“多谢皇上记挂,奴才万分感激。那恶尼姑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人却是很笨的。起初她因为我坏了她的好事,一直对我拳打脚踢,后来见我一直不屈,也就没了办法。加之,她见我武功低下,年纪小,便逐渐放松对我的警惕。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待这恶尼姑熟睡之后,终于逃出了生天。”

康熙点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古灵精怪的,那恶尼姑如何是你的对手。不错!小宝,我问你,这恶尼姑到底是什么来历?她来行刺,是受了何人指使?你知道吗?”

韦仁摇了摇头道:“皇上恕罪!这些,奴才不知道。这恶尼姑一路上沉默少语的,加上奴才一直想着的是怎样逃命,根本没有心事去考虑这些事情。”康熙知道韦仁所言不虚,见他直言不讳说出来,对他的直爽更为欣赏,点头笑道:“你所言都是实话,何罪之有?你逃脱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韦仁道:“从恶尼姑那里逃出来后,奴才一打听才知道到了河间府地界。正在奴才准备返回京城时,奴才又发现了一个秘密!”康熙笑道:“是不是那‘杀龟大会’啊?”韦仁道:“皇上英明!一猜即中。”

康熙问道:“你参加了吗?”韦仁道:“奴才见到许多武林人士都参加了这个大会,心想怕他们谋逆与朝廷作对,这才想方设法混了进入。这才知道,这些人原来是一起商讨诛杀吴三桂那厮。这才放心呢?”康熙笑道:“吴三桂是我大清的平西王,杀他不也是谋逆吗?你怎么又放心了!”韦仁正色道:“吴三桂对皇上不恭不敬的,是个大大的奸臣。奴才认为杀了这厮对皇上、对朝廷、对天下百姓都是一件好事!这又能剩下咱们的力气,何乐而不为呢?”康熙道:“你这小鬼头倒是真正的忠心,说得也不无道理!上次在五台山清凉寺也够凶险的了。若不是你舍命在我身前这么一挡,这可又是大功一件!可是你小小年纪,官儿已做得够大了。真不知然后赏你呢?”

韦仁轻声对康熙说道:“奴才能为皇上效命是奴才的本份,也是天大的荣幸,不敢居功。对了,皇上在‘杀龟大会’后,奴才无意中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康熙见韦仁如此忠心,却又不居功,当真难得,笑道:“你很好!你说说,是什么秘密?”

“皇上,你知道这次‘杀龟大会’台湾郑家也参加了!”

“嗯!是郑经的第二子郑克爽。”康熙点头道。

“皇上英明!”韦仁说道,“奴才听说天下人认为郑家是前明的忠臣,吴三桂是奸臣。奴才以为他们势必是水火不相容的。谁知奴才无意中在住在那郑克爽的隔壁,而且还偷偷听到,他和另一个人低声说了好多话,模糊间只听到他们说什么延平郡王要和吴三桂联手,等事成之后两家一起平分天下。”

康熙一听,脸色变得沉重,道:“原来这厮跟台湾的反贼暗中也有勾结。”

韦仁道:“据说,郑克爽最近要到云南,代表台湾跟吴三桂去商议具体事宜。”

康熙勃然变色,道:“有这等事?”台湾和云南两地,原是他心中最大的隐忧,没想到郑吴二人竟会勾结密谋。

康熙双手负在背后,在书房中踱来踱去,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突然说道:“小宝,你敢不敢去云南?”

韦仁一听,立即点头道:“皇上是要派我到吴三桂那里去打探消息?”

康熙点了点头,道:“这件事着实有些危险,不过你年纪小,吴三桂不会怎么提防,我想这事可行。”

韦仁道:“是。既然皇上认为能行。哪怕是龙潭虎穴,小宝也敢去闯一闯!”

康熙拍了拍韦仁的肩膀,点头道:“好!好极了!,我们把建宁公主嫁给他儿子,结成亲家,他就一点也不会防备了。”

韦仁装作一怔,道:“把公主嫁给吴应熊这小子?这……这岂不太便宜了他?”

康熙本来很喜欢建宁公主那活泼、开朗的妹子,但现在是“恨”屋及乌,这才狠心将她作为“棋子”远嫁云南,如果真有一天吴三桂反了,她虽然皇家公主能够逃过一死,但是也会成为“望门寡”。韦仁知道这就是帝王家“无情”之处,不过这建宁现在是自己的女人,这嫁给吴应熊是万万不能的,看来按照金庸老爷子的计划行事还是万全之策。

韦仁不再多言,而是对康熙说道:“皇上,奴才还打听到一个好消息,皇上听了一定欢喜。”康熙道:“什么好消息?”韦仁将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据奴才暗查,最近发现那老贱人是假太后,真的太后被她一直幽禁在还好端端地在宁寿宫中。”

康熙大吃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韦仁于是将自己编撰的故事一一说了,不过这次他将毛东珠的来历由“神龙教”改为了平西王府,然后告知康熙被自己买通的宫女蕊初已经被自己灭口了。

康熙震惊之余,对韦仁的处置表示宽慰,赞赏韦仁办事得力。他思考片刻后,决定到宁寿宫探视一番。

康熙和韦仁带着八名侍卫出得书房,来到宁寿宫外,命侍卫守在外边,这才走进去。

康熙屏退宫中的宫女太监,走进寝殿,却见殿中无人,床上锦帐低垂。

太后的声音从帐中传了出来:“皇帝,你多日不到宁寿宫来了,身子可安好吗?”

康熙道:“听说太后身子不适,儿子瞧太后来着。”向韦仁使个眼色,吩咐:“挂起了帐子!”韦仁应道:“喳!”走向床前。太后道:“我怕风,别挂帐子。”

韦仁一边走,一边让康熙退远一些,说道:“太后,皇上来见您老人家,您就让看上一眼,也好让皇上放心。”说完,一把揭开帐子。

锦帐两下一分,从帐中跃出一个高瘦的身影,一手抱着一个人从床上飞射而出。

“皇上小心!”韦仁早有准备,他掀开帐子便向康熙奔去,一把将康熙抱在怀中,“嘭”的一声,只听到韦仁闷哼一声,那身影一掌堪堪击在韦仁的背心上,其力道强劲,两人便跌成了滚地葫芦。

八名侍卫大惊,急忙拦阻,给那身影身手不凡,一息间出手将三名侍卫飞摔出去,接着他奔跃如飞,几个起伏,已到了御花园墙边,一跃上了墙头,随即翻身出外。余下五名侍卫急忙紧追而出,却已不见他的影踪。

韦仁背心剧痛,脑海中一片混乱。这时,康熙挣扎着爬起,扶起韦仁问道:“小宝!你怎么样?”

韦仁摇头道:“奴才没事。皇上还是将侍卫叫回来吧,这事……”康熙急忙跑出寝宫,大叫道:“回来,回来!”不一会众侍卫奔回,康熙在寝宫外吩咐众侍卫:“大家站好,别出声。”

这时,韦仁已经爬起来暗中调息一会,这才将疼痛压住,心中暗骂道:“该死的胖头陀!假戏也不要这样真做,出手真他妈重,差点要了老子的小命!”原来,今天这是韦仁回京后,特意安排的计划。因为自己杀了洪安通,夺得“神龙教”之位后,瘦头陀已经被他派到辽东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而毛东珠留在皇宫内的价值已经丧失,因此,他决定将她调出皇宫,这才有这次安排。

韦仁走到床前,掀开被子,再掀开床板,果然见到一个女子昏迷着横卧在地下一张垫子上,身上盖着薄被,正是真太后。韦仁伸手解开她的穴道,太后悠悠醒来,见到韦仁不由得有所惊慌。韦仁急忙上前将她扶起做好,然后跪拜道:“奴才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太后宽心,那贼人已被除去,皇上亲自前来救驾。”

太后一听惊容稍解。这时,康熙重新走进寝宫,见到太后,急忙上前仔细一看,见这女子和平日所见的太后相貌极似,知道是真太后,急忙上前参见道:“儿臣救驾来迟,太后受苦了!”

那女子向康熙凝视片刻,颤声道:“你……你当真是皇上?”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臂搂着康熙,紧紧抱住。

韦仁急忙悄悄退出,反手带上了殿门。认真交代宫外惊慌失措的侍卫、宫女、太监。他们知道韦仁这是在救他们的性命,哪敢再多言,感激之下,一齐跪下磕谢他的救命大恩。

他回到寝殿门口,坐在阶石上静静等候。

第一一七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六)

过了大半个时辰,韦仁听到康熙叫道:“韦仁进来。”

“奴才遵旨。”他走进寝殿,跪下磕头道:“恭喜太后,恭喜皇上。刚才皇上跟建宁公主捉迷藏之事,奴才已经嘱咐外面的三十五名奴才,要是奴才听到有关于今天之事的任何风吹草动,奴才就将他们三十五人尽数处死,一个不留。”康熙微一迟疑,太后已经接口道:“皇上,今日你我母子相见,实是天大的喜事。这小奴才办事十分妥当,实在不错。咱们就不要多伤人命。”康熙道:“是。儿臣谨遵太后懿旨!”太后见康熙如此听从自己的安排,十分高兴,她凝视着韦仁,道:“你平身吧!”

韦仁磕头谢恩站起身来。太后向康熙说道:“这奴才小小年纪,立下这许多功劳,实在难得。须得好好封赏他才是。”

康熙道:“是,是。韦仁,你年纪轻轻,官已做得不小了。今日你救驾太后,朕就将你的爵位升一升吧。朕封你为一等子爵。”

韦仁磕头谢恩,道:“谢太后恩典,谢皇上恩典。”

康熙这时挥了挥手,韦仁便退了出去。

韦仁出了宫,早有康亲王,索额图、纳兰明珠、吴正治、熊赐履、多隆、图海等和他亲近的官员等候在午门外。众人见面好一阵亲热!亲热完后,康亲王当仁不让拽住韦仁的手二话不说就钻进了自己的轿子。

一行人来到东城,康亲王携手韦仁下了轿。韦仁一见面前是一所精致的巨大宅第。这屋子虽没康亲王府宏伟,但是也差不了多少,雕栋画梁,花木山石,陈设得甚是奢华。门口站着八名兵勇,好不威风。

康亲王道:“韦大人,你瞧这所府邸怎样?”韦仁笑道:“好极,漂亮之极!王爷真会享福。这是你金屋藏娇的住所吧?”康亲王微笑不答,邀他领先走进大厅,身后的众位贵官紧跟着走了进来。

进了门,只见奴仆、婢女早已恭候在堂院之中。康亲王这时将韦仁往前一推,大声道:“这是你们的主子,大清一等子爵、内务府副总管、骁骑营正黄旗都统兼御前侍卫副总管,韦爵爷。你们这些奴才,还不快点参见!”

“叩见爵爷吉祥!”那些奴仆、婢女听完,急忙跪倒磕头请安。韦仁有点懵了。

康亲王见了,笑道:“自从皇上下旨要赐给韦大人一个府邸。韦大人对朝廷功劳大大的,皇上也没有下旨限定府邸的大小,于是老哥哥和索大人便自作主张替韦大人选了这个府邸。咱们想韦大人这么受皇上的赏识,今后必定官运亨通、步步高升,这官职爵位恐怕还有很大的升迁,与其以后又要找新府邸搬迁,还不如一次到位的好。到时,顶多像现在一样,将府门口的匾额换一下就成了!大伙说,是也不是?”

“不错!”

“康亲王所言极是!”

“韦爵爷一定会封侯封公。”

韦仁奇道:“什么本宅主人?”

康亲王笑道:“不错!这所宅子就是韦大人的一等子爵府。这府内的车夫、厨子、仆役、婢女,全都有了,这都是做哥哥的们跟你预备的。不过这是按三等子爵配置的,没想到韦韦大人这一回京,便又升为了一等子爵,因此,这差的部分,待过几日就给你配齐。”

韦仁大喜,连连称谢。

康亲王大笑着,再次携起韦仁的手昂首走进大厅。这大厅中早已摆好一桌丰盛的宴席。

康亲王笑道:“咱们今日庆贺韦大人高升,按理他该坐首席才是。不过他是本宅主人,只好坐主位了。”

韦仁推脱道:“这……这个……那怎么可以?”

康亲王捏了捏他手,说道:“有何不可,今天到场的都是朝廷重臣,都是好兄弟,哪还分什么彼此?来来来,大伙儿喝酒。哪一位不喝醉的,今日不能放他回去。”

这一席酒喝得尽欢而散。

第二天,韦仁独自出府门偷偷回到“仁威堂”,将自己升爵、赐府邸及要送公主去云南的消息一一告诉了舒玉莲等人。这时,方怡、云绿绮等已经从“神龙岛”返回京城,只留苏荃留在“神龙教”中主持教务。而胖头陀、陆高轩、无根道长等“神龙教”教众已经被韦仁安排返回“神龙岛”,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假太后(以后就叫她的本名毛东珠)。

方怡、沐剑屏一听韦仁要去云南,又听到沐剑声等沐王府的人参加了河间府的“杀龟大会”,心中已经产生了要同韦仁一起回云南的念头。可是,现在她们已经是韦仁的女人,虽然心中急切的心情难以抑制,但是也只能用恳求的目光望着韦仁。韦仁了解二女的心思,同时她们自小在云南长大,熟悉云南的风土人情,有助于自己的云南之行。当然这里也少不了另一个来自云南的云绿绮,因此,他决定加上双儿,由四女陪同自己去云南。

离开“仁威堂”,韦仁让双儿到那个客栈将所藏的《四十二章经》取出,然后到天地会“青木堂”的联络点来找他。而他自己来到联络点和李力世、关安基、玄贞道人、钱老本等人相见。天地会群雄见到他到来,一片欢然。这时,李力世禀告韦仁,总舵主陈近南已到天津,很快就会抵达京城。韦仁一听十分高兴,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师父了,还真有点想他。

群雄将韦仁迎到屋中,便出去打酒杀**,准备为他接风。

韦仁坐在屋中闭目养神,忽听得马彦超在门外呼喝:“什么人?”接着有人喝问:“陈近南在哪里?”韦仁心中一惊,暗中一思量,明白了:“怎么这臭小子到了这里?对了!他一定是到天地会来找麻烦的。这姓郑的倒不可怕,不知道冯锡范那老家伙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他偷偷闪到窗前往外望去,只见郑克爽正站在对面,一个身材瘦削的人正在和马彦超说话,只见他年纪在五十左右,容貌瘦削,黄中发黑,留着两撇燕尾须,一双眼睛成了两条缝,倒似个痨病鬼模样,但他的一双眼睛开合间,却是神光炯炯,显得功力着实了得。

马彦超没有参加“杀龟大会”,根本不认识郑克爽,他见外人直闯“青木堂”,顿时又惊又怒,问道:“你是谁?”

郑克爽根本没有搭理他,只是冷冷的道:“不论他躲到了哪里,总能揪他出来。”

马彦超见他不理会自己不由得大怒,他心中认定二人必定是清廷鞑子的暗探,于是怒吼一声,挥拳向冯锡范攻取。

只见冯锡范原本微闭的双眼一张,顿时射出两道精光,他冷哼一声,不躲不闪,长袖一挥,只听到马彦超闷哼一声,他被击飞而出,砰的一声倒地。

这时门外有人说道:“公子要找我吗?不知有什么事?”

正是师父陈近南的声音。只见,陈近南走了进来,冯锡范一闪化成一道灰影向门口射去,只见一道寒光电闪般划出,陈近南“啊”的一声大叫,只见他右臂低垂,血花飞溅,被冯锡范偷袭得手。冯锡范得势不饶人,第二剑接着攻向陈近南。陈近南毕竟是一流高手,他右手拔出长剑相迎,只听到铮铮两声,兵刃相交。陈近南化解冯锡范的攻势后,身子向后跃开,怒喝:“冯锡范,你忽施暗算?这是为什么?”冯锡范冷冷的道:“我奉命拿你!”

郑克爽跟着怒道:“为什么?陈永华,你根本没有把本公子我放在眼里!”

陈近南道:“二公子何出此言?属下得知二公子驾临北京,便连夜从天津赶来。不料二公子已先到了,还请恕罪。”

只听郑克爽道:“父王命我到中原来公干,你总知道罢?”

陈近南道:“是。”

郑克爽道:“你既得知,怎地不早来随侍保护?”

陈近南道:“属下有几件紧急大事要办,未能分身,请二公子原谅。属下又知冯大哥随侍在侧,冯大哥神功无敌,群小慑伏,自能卫护二公子平安周全。”

郑克爽哼了一声,怒道:“我问你韦仁那小子是什么人?”

陈近南听了眉头一皱,回答道:“韦仁是属下新收的徒弟,他还是咱们天地会‘青木堂’的堂主。不知公子问他作甚?”

郑克爽听陈近南解释,更加愤怒:“原来姓韦的小子,是你陈总舵主的高徒,而且是一堂之主,怪不得如此嚣张!敢对我又如此无礼!看来,你们天地会是要反我们延平郡王府了!”

陈近南见郑克爽如是说,只要沉声继续解释:“咱们天地会一直是延平郡王府麾下,始终坚持‘忠君爱国、反清复明’,如何会反延平郡王府呢?二公子一定是误会了!想是他们不识得二公子。在这京师之地,清廷鞑子暗探太多,大家特别小心谨慎,以致失了礼数。属下这里谢过。”

郑克爽道:“陈永华!你不用解释。本公子自会找姓韦的小子算账的。”

陈近南道:“不敢!”

郑克爽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他打开递给陈近南道:“这是父王的谕示,你读来听听。”

陈近南接过去,念道:“大明延平郡王令曰:派郑克爽前赴中原公干,凡事利于国家者,一切便宜行事。”

郑克爽道:“陈永华,你奉不奉父王谕示?”

陈近南道:“王爷谕示,属下自当遵从。”

郑克爽冷笑道:“那好。本公子现在命令你把自己的右臂砍去了罢。”

陈近南惊道:“这是为何?”

第一一八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七)

郑克爽冷冷的道:“你目无主上,对我延平郡王府不敬重,你在中原拚命培植自己势力,扩充天地会,我看你大有不臣之心!哼,这次河间府大会,他们仅仅推我为福建省盟主,而你们天地会却得了几省盟主,更甚的是你陈永华竟然是‘锄奸盟’总军师,你这可不是爬到我头上去了啦?哪里还把台湾郑家放在心上。”

陈近南道:“二公子明鉴:天地会是属下秉承先国姓爷将令所创,旨在驱除鞑子。天地会和王府本是一体,不分彼此。大事成功,驱除鞑子之后,咱们同奉大明皇室后裔姓朱的为主。”

郑克爽道:“你话倒说得漂亮。你自持是我哥哥的岳丈,一直支持他,排挤我、打压我。这次,我受父王器重代表他老人家回大陆参加‘杀龟大会’,你怕我出彩,赢得天下英雄的爱戴,威胁到他的地位,因此你一直偷偷躲在暗处不露面,在幕后cāo控掌握权势。看到本公子遇到危险也不出手相助,目的不就是要借外人的手取我的性命吗?好!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反正你在中原势大,不如就杀了我罢。”

陈近南道:“二公子如此相逼,属下难以分说,这就回去台湾,面见王爷,听由王爷处置?”

郑克爽纯粹是信口雌黄,加之陈近南为人忠贞,精明能干,一直是父亲的肱股之臣,深得父王信任,他哪敢在父亲面前跟他对质。

只听到郑克爽冷喝道:“陈永华作反,给我拿下。”

冯锡范道:“是。”

只见郑克爽和冯锡范分自左右夹攻陈近南。冯锡范剑招极快,陈近南奋力抵御。而郑克爽游斗于一旁,一刀刀横砍直劈,出手偷袭,使陈近南不敢招架,只能闪避,变成了只挨打不还手的局面,更甚的是,他右臂受伤不轻,加之左手使剑显然弱于右手。

那冯锡范是高手,那里不知对手的弱势,手中攻势那里会有所保留。只见他挺剑疾刺,势道极劲,待陈近南举剑挡格时,双剑立时被冯锡范强劲的内力吸附住,一时不能挣脱。郑克爽见状大喜,心想机会难得,当即不作二想,挥刀斜砍,陈近南急忙侧身避开,可那里来得及。只见郑克爽单刀横拖,刀锋眼见要砍上陈近南的左腿。陈近南自知难以躲闪,只好钢牙一咬,撒手弃剑,同时运劲于左臂,怒吼一声,一记“凝血神爪”击向冯锡范。

如果有人仔细听就能发现,接下来有几个声音形成一个声响连接过程。

首先是“当”的一声轻响后,只见原本郑克爽手中砍向陈近南的单刀突然变了向,刀锋挨着陈近南脚侧扫过。郑克爽喜悦的脸色变成了惊讶的神情。

接着“啊”的一声闷哼,陈近南手中的长剑一弹而起,冯锡范就势挺剑,正中他右肩。

然后又是“啊”的一声怒吼,只见陈近南中剑的同时,身体一沉,挣脱肩上的长剑,紧接着身子向前,左手化成爪状向前直击冯锡范面门。

冯锡范那里想到陈近南此刻会使出同归于尽的办法,拼着自己受伤来使出绝学。等他发现顿时手忙脚乱,急忙撤剑急退。可是这是陈近南拼命一击,他那里躲得过。只见陈近南身影随形,左手疾抓,一阵嗤裂帛声中,强劲的劲力已经击在冯锡范的xiōng口,冯锡范低哼一声,右足疾出、径踢陈近南面门。这一脚劲力奇大,陈近南已是伤上加伤,不敢硬接,只好顿脚后退。

冯锡范也已经受创,心中大怒,那肯就此罢手,紧跟着手中长剑又是一闪扫向陈近南。

这时,一阵清啸传来,口中三道劲风带着“嗤嗤嗤”破空分别袭向冯锡范的手腕、面门、xiōng口。身在空中的冯锡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已经感觉到暗中对手功力不浅,哪敢再托大,只有飞速回剑舞出道道光圈。只听得“当当当”三声脆响,三颗石子被击飞,冯锡范也觉得手中长剑上传来三道强劲的力度,暗叫“不好!”

果然,在冯锡范挥剑自卫时,从房间里如箭般闪出一道身影,道道掌影盘旋飞舞,一瞬间将冯锡范罩在其中。冯锡范见对手出暗器在先迫退自己,紧接着所使出的轻身功夫,好像是失传已久的“岳王神箭”,这时只见他轻灵飘逸,闲雅清隽,使出的招式奇妙无比,是自己见所未见的,心中如何不惊。自己xiōng口已经受伤,一时心神大乱,又知陈近南虽然受伤,但是他武功卓绝,不在自己之下,强敌在侧,实是芒刺在背、凶险无比,惶急间只盼速速杀了暗算之人,立即逃出。他这里想的虽多,但是手中之剑并没有丝毫停留,相反更加犀利。只见他一招“渴马奔泉”,运劲于剑,挺剑刺破掌影形成气圈,直奔袭来的人影。

对手见他剑势如虹,知道他剑法高超、功力高深,不敢硬接,待剑光近身,只见他身子如游鱼般滑溜,已经躲过冯锡范凌厉的一招。紧接着冯锡范使出一招“千岩竞秀”,剑花点点,护住身周,当下向左跃去,肩头在墙上一撞,靠墙而立。

“师父!他就是那姓韦的小子。”郑克爽见来人身形停了下来,一眼便认出了韦仁,他怒火顿时上升,嘴中叫喊着,手中单刀飞舞,扑向韦仁。

“二公子小心!”

“小宝,不要伤他!”

冯锡范的惊呼、陈近南的呼唤同时响起。只听得韦仁冷笑一声,一阵劲风席卷而过,郑克爽手中的单刀脱手而出,身子在闷哼声中跌向冯锡范。

冯锡范飞速地他移动身子,左手抄住郑克爽,见他已被击晕,心中大急,哪敢再有停留的意思,双腿用劲一蹬,手中长剑划出团团光圈,护住身前,身子已经冲天而起,越过院墙,逃逸而去。

“陈近南,你贼子野心、弑主谋反!延平郡王府势必不能饶你!”冯锡范恶狠狠的话语从空中传来。

“师父!你受伤啦,不知是否严重?”韦仁见冯锡范带着郑克爽逃走,也不再追赶,他急忙扶住陈近南问道。

“这点伤没事!你放心。”陈近南在韦仁的搀扶下坐下,他望着韦仁眼中流出赞赏的眼神,说道:“小宝,很不错!功夫见长不少,看来不仅练功用心,而且一定有什么奇遇吧!”

“师父!咱们先把伤口处理好,然后小宝再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向师父汇报。好吗?”

“好!不过小宝,师父这伤待会再处理。你先去看看马兄弟的情形怎样?”陈近南说道。

韦仁回头望去,只见马彦超倒在七八步开外花坛之旁。韦仁急忙走上前相扶。马彦超在一旁已经见到韦仁出手的全过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韦仁的功夫,发现他身手确实高强,心中更加信服于他。见韦仁伸手相搀,他连忙说道:“韦堂主,救总舵主要紧,属下只是给封了穴道,没甚干系。”

韦仁二话没说,俯下身来,在他背心和腰里推拿了几下,穴道登时解了。马彦超自己站起身,和韦仁一起走到陈近南身边,问道:“总舵主伤势怎样?”

陈近南淡然一笑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皮肉之伤而已。”

马彦超道:“属下先去取刀伤药,给总舵主清理一下伤口,处理一下。”

“那就有劳马兄弟了!”

马彦超快步而行。

不一会儿,马彦超拿来一壶烈酒、刀伤药、绑带等物回来。天地会久经战事,对处理红伤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韦仁见无帮手的地方,便向前厅走去,到了厅中,只见风际中、钱老本、玄贞道人等躺满了一地。原来冯锡范陡然来袭,他武功既高,又攻了众人个措手不及,给他逐一点倒。韦仁急忙上前为各人解穴。

众人穴道被解,都是恼怒已极,不由得破口大骂。

这时,马彦超扶着陈近南走进来,众人这才住口不言语,但是脸上恼怒的神情并没有减轻多少。陈近南也不以为忤。

马彦超扶着陈近南坐好后,便说起韦仁在危难之时如何逼退冯锡范的情形,众人听了登时兴高采烈,脸上气愤的神情这才轻松了不少。

待众人发泄了一阵后,陈近南挥手止住了他们,脸色郑重的说道:“众位兄弟,这次二公子和冯师傅虽说举动不对,但是大家一定要记住,咱们天地会和台湾延平郡王府是同气连枝、相辅相成的。为了反清复明大业,大家还是要掘弃前嫌,同心同德才行!”

天地会众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便都不做声,只是点头答应了。

这时,钱老本道:“总舵主,二公子与大公子争位,那是众所周知的。咱们天地会向来秉公行事,大公子居长,自然拥大公子。二公子早就把你当作了眼中钉,这次更受了冯锡范的挑拨,想乘机除了你。今日大伙儿更得罪了二公子,这么一来,只怕王爷也要信他们的谗言了。总舵主此后不能再回台湾去了。”

陈近南叹了口气,说道:“国姓爷待我恩义深重,我粉身碎骨,难以报答。王爷向来英明,又对我礼敬有加,王爷决不是戕害忠良之人。待会,我就赶回台湾,亲自向王爷面陈此事。”

第一一九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八)

韦仁道:“师父,常言道:疏不间亲。郑克爽咬定我们天地会不服台湾号令,师父心存叛逆之意,虽说王爷不见得会对你有所动作,但是猜忌之心必定是有的。师父,咱们秦桧固然不做,却也不去做岳飞。”

天地会众人一听都说有理,纷纷出言相劝,说总舵主忠心耿耿,一生为郑家效力,却险些儿给郑克爽和冯锡范所害,这口气天地会兄弟是无论如何咽不下。

陈近南伸手止住众人,叹了口气,说道:“大丈夫行事无愧于天地,旁人要说短长,也只好由他。只是万万料想不到,竟会有此变故。尚喜小宝武功大进,否则今日咱们天地会难逃一劫……”

韦仁说道:“咱们这么一闹,只怕是漏了行踪,须得赶快搬家为妥。”

陈近南点头称是道:“正是。我心神不定,竟没想到此节。”

当下众人将屋中物件清理一下,携了随身物品,便即分批离去

韦仁见天色已晚,恐双儿找来扑空,便独自留下。陈近南知道自己在京城不能久留,要尽快动身赶回台湾,防止郑克爽恶人先告状。他原本打算这次好好考究一下韦仁的武功,现在只好先将“凝血神爪”的功法口诀传授给他,并指点一下相关的秘诀。韦仁待陈近南将功法传授完毕后,便将自己的经历简单的向师父进行汇报,最后将齐娇娜与郑克爽的事情重点说了。陈近南听完后沉吟了片刻,掏出总舵主金令,叮嘱韦仁动用一切力量暗中全力清查此事,他会通令各个堂口配合韦仁的行动。俩人交谈直到双儿找到联络点才结束,陈近南最后又嘱咐韦仁几句话后,这才离开。

韦仁带着双儿回到“子爵府”。他召集全府上下宣布今后“子爵府”大小事务都由双儿做主。

晚上,卧室内,双儿紧紧抱着韦仁,秀目含泪询问着韦仁的经历,讲述着自己的担忧。韦仁一边听着,一边抚摸着她,安慰着。待她说完后,韦仁伸手轻轻抬起双儿的下颌,见到那如雨后海棠般娇美的面容,低下头亲吻下去。双儿又怕又喜,脸红如霞,生涩的迎合上去,整个人酥软在韦仁的怀中,迷迷瞪瞪不知所云。当韦仁将她拦腰抱起时,她已经彻底……

次日一早,韦仁去上书房侍候听旨。康熙迫退众人,低声道:“太后跟我说了一件大事,这次你去云南,就可乘机办一办。”韦仁应了。康熙道:“太后说道,这么多年来,她老人家一直忍辱受苦,就是知道那恶婢假冒太后,实在是有一个重大yīn谋,她想查知我们满洲龙脉的所在,要设法破了。”

韦仁故作惊讶,道:“什么?咱满洲的龙脉?这老婊子实在是罪大恶极!”

康熙点头道:“对!这老婊子当真不是东西。太后所以得保平安至今,却也全仗了她宁死也不肯吐露这个大秘密。好在上天保佑,让老婊子奸计不逞。小宝,你如今长进不少。自从你跟我办事以来,事事都办得漂亮,也嘴巴严实,从来没泄漏过什么。因此这事交予你办,我放心。”

韦仁连忙跪下磕头,说道:“皇上谬赞,那是你老人家调教的好。奴才所做的都是在皇上运筹帷幄之中。”

康熙笑道:“好了!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快起来吧!”

当下康熙将大清龙脉藏在八部四十二章经之中的秘密说了出来。韦仁装出恍然大悟,连声道:“怪不得当年老婊子在抄鳌拜那奸贼的家时,要奴才特意去找《四十二章经》呢。”

康熙点头道:“不错!当年咱大清进关之后,就将八部经书分赐八旗旗主。其中,正黄旗的经书,由父皇命你拿回来赐给我。镶白旗的经书被父皇赐了给端敬皇后。那老婊子害死端敬皇后,自然也就占了她的经书。还有你知道镶黄旗的、正白旗的从鳌拜府中抄回来交给她。”

韦仁说道:“皇上,这样一来,老婊子手里不就有了三部经书啦。”

康熙道:“岂止三部?后来,她又派御前侍卫副总管瑞栋,威逼镶红旗旗主和察博,而且将其作为鳌拜同党杀死,当时我并不以为忤,现在想起怕是将他的赐经取去。昨日一问果然如此。而瑞栋又莫名其妙的失了踪,定是被那老婊子灭口。而父皇赐我的那部正黄旗经书,我一直放在上书房桌上,现在也不见了。我想必定是那老婊子派建宁将它偷走了。这一来,我们知道她手里肯定已有五部了。”

韦仁忙道:“咱们快去慈宁宫搜查,别让老婊子把它带走了。”

康熙摇头道:“我早细细搜过了,什么也查不到。剩下的三部经书,分别在正红旗、正蓝旗、镶蓝旗三旗手中。正红旗的旗主目下是康亲王,我已命他将经书献上来。而正蓝旗的,据查,上一任的旗主嘉坤在攻打云南时阵亡后,吴三桂交到现任旗主富登手里,根本没有经书,必定是被吴三桂吞没了。因此你到了吴三桂府中,仔细打听这件事,想法子把经书取了来。”

韦仁道:“是,奴才定当全力办妥此事。”

康熙点头道:“还有镶蓝旗的,旗主鄂硕克哈竟然说好几年前就不见了。我已派人将他下在天牢,并派侍卫到他家搜查,一无踪迹,又派人严刑拷打他,还是一无所得,恐怕真是丢失了。好在太后言道,要寻找大清龙脉的所在,必须八部经书一齐到手,只要少了一部,也是无用。因此咱们只须把康亲王和吴三桂手中的两部经书拿来毁了,那就太平无事。”

韦仁点头道:“这就好!皇上,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要抓紧追查那老婊子的行踪。”

康熙点头称善,问道:“这事交给谁办?”

韦仁见康熙望着自己,笑着说道:“皇上!奴才年纪小,生性懒惰,又喜四处游荡,要不就将这事交给奴才,你看呢?”

康熙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道:“你这兔崽子,确实是你最合适。人海茫茫的,这巡查起来恐怕是大海捞针。小宝,你看有什么要求吗?”

韦仁就等康熙这句话,他说道:“皇上!现在老婊子已经逃出京城数日,而且她们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这查访起来确实难度挺大的。奴才想一是皇上命都知监必须全力支持,二是皇上能够让奴才动用江湖人士的力量,三是如果朝廷追查严密,她们很有可能在大陆躲不过去,还逃到海上,皇上能否给奴才一个手令,让奴才有权组织一支商船队,一方面奴才就能出海追查,另一方面,奴才听说这海上航运获利匪浅,如果事实如此,也能减少朝廷的开支。”

康熙一听点头道:“小宝!你小子真让我刮目相看,考虑得十分的周到。好!我这就给了下道密旨,命你为稽查大臣,并赐你九龙金牌一块,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凡三品以下官员你均有便宜处置之权。另外,同意你组建一支八艘船的船队,由你在各大水师中挑选人员。你船队所获得的收入全部归你支配,不足的由宫中内务府支持,这我会给内务府下道旨意的。另外,江湖险恶,你可在侍卫、影卫挑选高手,我赐给作为亲卫。你的亲卫营编制可增加到五百人。”

韦仁一听大喜,急忙跪倒在地,磕头谢恩。

康熙让他起来,说道:“小宝,原本明日便有朝旨,派你送建宁公主去云南,赐婚给那姓吴的小王八蛋。现在看来,就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先将相关事情整理个眉目出来后,再去云南吧!”

“是!奴才遵旨。”

韦仁辞了出来,刚出书房,便有一名侍卫迎上来,请了个安,低声道:“韦爵爷,康亲王想见您,不知韦爵爷有没有空?”韦仁一听知道康亲王必定是为了失却经书之事来求自己,问道:“王爷在哪里?”那侍卫道:“王爷在侍卫房等候回音。”韦仁道:“他亲自来了?”那侍卫道:“是,是。”

韦仁来到侍卫房中,只见康亲王一手拿着茶碗,坐着呆呆出神,眉头皱起,深有忧色。他一见韦仁进来,忙放下茶碗,抢上来拉住他手,说道:“兄弟,多日不见,可想杀我了。”

韦仁暗笑俩人才一日没见,到了康亲王嘴中变成了多日了。他说道:“王爷有事,派人吩咐一声就行了,怎敢劳你亲自来找我。”

康亲王道:“兄弟客套了!老哥现在已经预备了戏班子,不知兄弟这会儿能过去坐坐吗?”

韦仁笑道:“好啊,王爷赏饭,卑职求之不得。”

两人携手出宫,乘马来到王府。康亲王隆重款待,极尽礼数。饭罢,康亲王邀他到书房之中详谈。

下人端上茶水,退出书房后,康亲王亲自将房门闩好,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你我是自己人,什么都不用瞒你,做老哥的眼前大祸临头,只怕身家性命都难保了。恐怕要兄弟伸出援手,救上一救才好!”

第一二零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九)

韦仁假装凝神思虑了一下,说道:“原本王爷是代善大贝勒的嫡派子孙,铁帽子王,如今又受皇上信任重用,加之你办事一直循规蹈矩,不应该有什么大祸临头了?不过刚才下官进宫,听说镶蓝旗旗主鄂硕克哈因为一部经书的事情,惹怒了皇上,被下了大狱,据说很受了拷打,不知……”

康亲王听到韦仁所说,忙上前一步握住韦仁的双手,急切地说道:“兄弟,你真如再世诸葛。你有所不知,当年咱们满清进关之后,每一旗旗主,先帝都赐了一部佛经。我是正红旗旗主,也蒙恩赐一部。今日皇上召见,要我将先帝赐经呈缴。可是……可是我这部经书,却不知如何,竟……竟给人盗去了。”

韦仁满脸惊慌,说道:“这可如何是好!皇上对这经书看得很重,这鄂硕克哈就是因为丢失经书而下的狱真,王爷虽说是亲王,可是皇上恐怕是……”

康亲王知道韦仁是皇上近臣,受宠比自己不知强上多少,见他说得严重,心中更加惶恐,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这经书是先帝的赐物,我没能好好保管委实是大不敬。皇上要知道我失去赐经,这可是大罪。兄弟,你可得救我一救。老哥哥我必有重谢!”说着站起身来,向韦仁请下安去。

韦仁原本就是故意调摆康亲王,见他出口相求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急忙站起还礼,说道:“哪敢当王爷如此大礼,这岂不是要折杀了小人?”

康亲王愁眉苦脸的道:“兄弟,你如不给老哥哥想个法子,我……我只好自尽了。”他想到了身入天牢、备受苦刑的惨酷,说话间脸上肌肉不禁抖动起来。

“王爷,这经书有什么希奇?我给你到和尚庙里去要他十部八部来,缴给皇上不就得了。”

康亲王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我实在说不出口,怎……怎能要兄弟去做欺君之事?”

韦仁一拍xiōng膛,道:“王爷能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韦仁,说明你当韦仁是朋友。我韦仁最讲‘义气’二字,只要我能办到的,王爷当讲无妨。”

康亲王听了韦仁之言,脸上露出感激之情,急忙再次作揖道:“太感激兄弟拳拳情意!我是想请兄弟……想请兄弟……想请兄弟……”连说三句“想请兄弟”,却不接下去,只是眼望韦仁,瞧着他脸上的神气。

韦仁道:“王爷,你不必为难。做兄弟的一条小性命……”左手抓住自己辫子,右手在自己头颈里一斩,做个双手捧着脑袋送上的姿势,说道:“已经交了给你,只要不是危害皇上之事,什么事都听你吩咐。”

康亲王大喜,道:“兄弟如此义气深重,唉,做哥哥的别的话也不多说了。我是想请兄弟到太后或是皇上身边,去偷一部经书出来。我已叫定了几十名高手匠人,等在这里,咱们连夜开工,仿造一部,好渡过这个难关。做了样子之后,兄弟就把原来的经书放回,决不敢有丝毫损伤。”

韦仁道:“好,事不宜迟,我这就想法子去偷,王爷在府上静候好音便了。”

康亲王千恩万谢,亲自送他到门外,又不住叮嘱他务须小心。

韦仁回到府中,让双儿将镶白旗经书取出来包好,次日清晨,他将包裹揣在怀中,径去康亲王府。

康亲王一听他到来,三脚两步的迎了出来,握住他双手,连问:“怎样?怎样?”

韦仁低声道:“东西拿到了,就怕你十天半月之内,假冒不成。”

康亲王大喜,一跃而起,急忙把他拽进书房。

韦仁将经书取出,双手送将过去,问道:“是这东西吗?”

康亲王紧紧抓住,全身发抖,打开书函一看,道:“正是,正是,这是镶白旗的赐经,只是与咱们正红旗的封皮颜色不同而已。咱们立刻开工雕版。兄弟,嗯,我假装从马上跌了下来,摔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待得冒牌经书造好,再去叩见皇上,你说可好?”

韦仁摇头道:“王爷,你是否想到从现在起造这假经书,可怕没有十天、半月的功夫恐怕难以造成。皇上可是要你今天便要上缴啊!”

康亲王急忙点头道:“兄弟所言极是!好兄弟,要不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再教老哥哥一个法儿,看怎生推搪得几天才好。”

韦仁摇头道:“皇上英明神武,我一个小小的奴才,如何敢在他老人家面前偷奸耍滑啊!这实在难办!”

康亲王听了脸色顿时苍白一片,不由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过了好一阵,韦仁突然在桌子上猛地一拍,道:“现在只有……”

康亲王一听,急忙停下脚步,走到韦仁面前,问道:“兄弟!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快快说出听听!”

韦仁欲言又止,脸上一阵迟疑。

康亲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双手直搓,道:“兄弟!急死老哥哥了!你倒是说话啊!只要能帮老哥哥渡过此关,你就是我康亲王府的恩人,是我杰书的再生父母!”

韦仁见火候差不多了,装出毅然决然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我就豁出去了!其实这个办法很简单,刚才王爷不是说,你家的经书与镶白旗的只是封皮不同吗?那你就将这部书换个封皮,我想换个封皮不要多长时间吗?换好后,你今日就拿去呈给皇上。”

康亲王又惊又喜,颤声道:“这……这……宫里失了经书,查究起来,只怕要牵累到兄弟。”

韦仁道:“我昨晚悄悄在上书房里偷了出来,没人瞧见的。就算有人瞧见,哼哼,谅这狗崽子也不敢说。我跟你担了这个干系便是。”康亲王心下感激,不由得眼眶也湿了,握住他双手,再也说不出话来。

韦仁独自离开康亲王府,便直接进宫上了上书房拜见康熙。康熙将密扎、金牌及几道圣旨交给韦仁。韦仁接旨后,便告退离开了上书房,正准备到各个部堂办理相关事宜。

这时,一个“储秀宫”的小太监迎上前请安道:“韦爵爷,公主请您过去!”

听到建宁公主召见,韦仁知道自己回京已经几日,因为现在已经不是太监身份了,在宫里呆的时间不能太长,因此一直没有和她相见。这次要送建宁公主去云南成婚,如果不能说服她,依据她那刁蛮任性的脾气,恐怕会生出一些幺蛾子出来,还是早点办妥此事为妙。

想到此,韦仁也就不再犹豫,跟着这个小太监来到“储秀宫”。

到了寝宫门外,小太监自觉的停住脚步,让韦仁独自进去,然后将宫门掩上,便离开了。

韦仁进了寝宫,只见公主穿着一件薄罗衫子,正娇慵的依偎在床榻上望着自己。韦仁站定,打量着公主,发现她的她容色甚是娇艳,心想:“公主虽不及阿珂美貌,也算是一等一的人才了。吴应熊这小子想娶她,她可是老子的女人,这绝不能答应。”

公主见韦仁呆呆地望着自己不做声,以为他被自己的美貌所迷惑,心中暗自得意。自从那次与这想“小太监”有过鱼水之情后,她这心里便一直放他不下。谁知他第二天就被皇帝哥哥派出了京城,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这真让她牵肠挂肚,备受相思之苦。有时,郁闷起来,她不是在宫中大骂小桂子忘恩负义,要让皇帝哥哥将他抓回来,砍掉他的脑袋;就是对宫中的小太监、宫女大打出手,使整个“储秀宫”上下不得安宁。后来,她听说韦仁在“少林寺”出家当了皇上,顿时心里大急,跑到皇帝哥哥那大吵大闹,要他下旨让小桂子还俗。直到皇帝哥哥被她纠缠不过,这才偷偷告诉她小桂子是替他出家修行,到了时间就会还俗的,她才罢手。

待到皇帝哥哥要临幸五台山,她打听到此时小桂子已经离开了“少林寺”,在五台山“清凉寺”当上了主持,便跑到太后面前磨着她要跟着皇帝哥哥一起上五台山。太后正有此意,便叫建宁公主自己去求皇帝哥哥,自己也出面要求。这样她们最后得以成行。谁知到了五台山,建宁公主还没有见到小桂子的面,便听说他为了保护皇帝哥哥被一个恶尼姑给掳走了,生死不明。当时,她如遭晴空霹雳一般,一时间觉得生活如天塌地陷般,整个人生活在凄惨悲伤之中。

这种暗淡的日子直到多隆回京后,她才得以重生。于是,她如浴火涅槃,生活重见天日。她暗自下定决心,等那该死的小桂子回京后,她一定要皇帝哥哥给自己做主,要让小桂子作自己的额驸。他一直受到皇帝哥哥的宠爱,又被抬籍为正黄旗出身,皇帝哥哥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的。

好不容易听说他回京了,可是几天过去了,也没见他到宫里来看自己。

“这没良心的,怕是偷腥的野猫吃到鱼后,抹抹嘴便将自己忘之脑后了!知道自己这么长的日子担惊受怕的,真是该死!”建宁公主不时的暗自咬牙切齿。

等啊!等啊!没想到最后,她等到的消息竟然是皇帝哥哥要把她赐婚到云南,这可恶的死人竟然还是赐婚使。

“小桂子!你不是男人!”

“储秀宫”中传出建宁公主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第一二一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十)

虽说,建宁公主生性刁蛮,但是,她还是十分聪慧的。在前世,不是又恋爱专家曾经说过,“在恋爱中的女人,其情感智商归于零。”、“恋爱中的女人,脑子里只有她的恋人,别的什么都不想。”因此,在建宁公主发泄后自己内心深处的不甘和怒气之后,她平静下来一想,便明白了这也不能怪罪那个狠心、无情无义的该死“小太监”。她和该死“小太监”纯粹属于地下情,根本不能上得台面,如果曝光的话,恐怕假“小太监”就要变成真“小太监”,甚至连上边的“大头”都不保。而且,在这件事出现之前,该死“小太监”正在经历“生死”磨难,等他返京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容不得他一个做臣子的有半句“二话”。最后,作为天家儿女,她们的命运从不属于自己。

想到此,建宁公主心性宁静了许多,但是她生来叛逆,从不服输。虽然她不明白前几日为什么觉得一切出现了异常,不仅是“宁寿宫”原有母后身边的太监、宫女全部换成了新面孔,而且母后仿佛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关起房门打坐、参禅、念经,对自己十分冷淡,每次建宁公主去请安,总觉得她是在敷衍了事对待,让她觉得失落,完全是一种陌生的感觉。当得知皇帝哥哥要将自己赐婚,她第一时间跑到“宁寿宫”,结果换来的是太后冷冰冰的一句话“这是皇上的旨意,圣命难违,不能更改,必须服从!”。建宁公主后来竟然会在太后一直微闭的双目中扑捉到一线幸灾乐祸的眼神。

建宁公主毕竟是个女人,严格意义上说,还只能算是年少的女人,因而她的内心是脆弱的。在人生面临重大抉择时,作为弱势个体,她需要强劲的依靠,更何况在她心目中,那该死的“小太监”在宫中的传奇、名气、地位,那是强悍无比,可以说得上是“不朽的神话”。当她没有等到那该死的“小太监”主动上门时,她只好委委屈屈的主动出击了。

建宁公主见到韦仁,她微笑,问道:“小桂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韦仁从沉思中醒过来,笑着回答道:“还好。”

建宁公主望了望韦仁,仍然微笑着继续问道:“小桂子,那件事你知道了吗?”

韦仁装作不知情,故作惊讶的答道:“什么事?我不知道哇!”

建宁公主见到他那脸上露出的表情,恨得她牙根根直咬。她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愤怒的情绪,她不顾自己身上衣裙十分的单薄,当她从床榻上跃到韦仁面前时,风儿掀起她身上的衣裙,已经将她曲线玲珑、娇嫩白皙的身材在他眼前一掠而过,让韦仁惊艳无比。

当建宁公主咬牙切齿般伸出她的玉手拧向那该死的“小太监”的耳朵时,韦仁已经出手了。

韦仁抓住建宁公主的玉手,一个反拧,将她制住,顺势将她搂到怀中。

建宁公主一惊之后,接着便是嘤咛一声,软到在那该死的“小太监”的怀中,一瞬间便意乱情迷起来。

建宁公主螓首轻摇,星眸半闭,娇声说道:“该死的‘小太监’,你竟敢如此无礼!我一定要告诉皇帝哥哥,将你变成真正的太监。”

韦仁见建宁公主那娇媚的模样,不由得低笑了一声,他低下头,将嘴凑到她小巧的耳垂上,轻轻的在上面咬了一下,道:“亲爱的公主殿下,你舍得吗?”

建宁公主觉得一阵酥麻的感觉如电流般一息间便传遍全身,身子立即微微颤抖起来。

“有什么舍不得的?在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否则你怎么会让皇帝哥哥将我送到云南去,嫁个别的男人。竟然你舍得我,我怎么就不能舍得你!”建宁公主恨恨的埋怨道,但是她现在明显就是受委屈的小妇人,在向丈夫撒娇一样。边说,身子在韦仁怀中扭动着,仿佛要挣脱他的怀抱般。

扭动中,建宁公主那丰满的xiōng部,在韦仁手臂上来回蹭动着,甚是诱人,使得韦仁胯下之物逐渐硬将起来。

韦仁将建宁公主一把抱转过身来,她的年岁不大,但是个头高挑,长得亭亭玉立,举止娉婷袅袅,再看她楚腰纤细,xiōng前双峰高挺,肤若凝脂,肌质晶莹,此刻她媚笑着时齿若编贝,真说不出千娇百媚,极是招人喜爱,好教韦仁瞧得如痴似醉,那还能够控制自己。

韦仁一手搂住她的小蛮腰,一手已经伸入她的衣裳之中,握住她的她rǔ.房,他五指一紧,一把握个牢实使劲用力一捏。

建宁公主rǔ.房给这样一握,只觉一阵快感窜升,极是舒服,她“啊,啊”的叫了几声,皱起眉头,眼中却孕着笑意,不禁格格直笑,叫道:“死太监,小太监,好公公,好哥哥,饶了我罢,我……我……真吃不消啦。”

只见建宁公主眉眼如丝,满脸笑意,似乎真的十分欢畅。

韦仁一见她这么柔声腻语,心中突然一荡,那还能等待半分。

韦仁将建宁公主横抱着走近绣床之上,将她扔到床上,便扑了上去。

他双手一伸,来个“双龙探珠”,这回却是一手一个,把建宁公主xiōng前两座玉.峰全纳入手中,十指揉捏按压。

建宁公主轻叫一声,登时小嘴半张,“呵呵”的吐着大气,一脸畅悦之色。

韦仁感到手中之物是何等饱满,只觉圆圆挺挺,弹性十足,教他愈玩愈感兴奋,胯间之物益发暴涨。

一轮揉握,建宁公主更是美快之极,不住嘤声呻吟,螓首猛地往后抬,挺高xiōng脯迎凑着他一对怪手,口里喘道:“啊,好舒服,小桂子你真厉害!”

此时,韦仁已经见到建宁公主媚眼如丝,红云布满脸颊,樱唇含笑,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十指登时加强力度,使劲的用力握去。

建宁公主自从那次后,一直回味着这种好滋味,但是那只是虚幻的。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她兴奋的倏地浪.叫起来,全身一颤,道:“太好了,舒服死人啊……怎么会这样……你不要……不要停手……天啦!天啦!太……太美了!……”

看见她这个骚.浪模样,欲.火更炽,韦仁便将她缚着的腰带解开,再伸手去脱她襟上衣扣,建宁公主不但没有半点拒绝,还双手箍住韦仁的脖子,把他拉近前来,昵声道:“韦爵爷哥哥,奴婢好像伺候你。你好好爱惜奴家。嗯……好奴家今日要和你玩个痛快。”

不一会儿,便把建宁公主脱得一丝不挂,韦仁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她肤肌细嫩,又滑又白,xiōng前一对玉.峰又圆又挺,两颗充满处子的粉嫩蓓蕾,鲜红欲滴,加之纤腰.臀丰,胯下芳草青翠,衬着一弯细缝,其户早己闪着潺潺润光,两条腿儿,优美修长,当真是香培玉篆,雪魄冰姿。

韦仁看得两眼发呆,不住称赞:“没想到你这个臭丫头还真不赖,竟然和苏荃、欧阳云有得一拼!真是细皮肉滑,rǔ.房饱挺。”

韦仁弯下身躯,把头凑近她的rǔ.房,张口轻轻尝了一口,再用手指夹弄她的rǔ.头来。

这时,建宁公主感到被一团硬硬的东西顶着胯腹,她便探手一摸,把它一握,不但奇硬无比,还隐隐传来阵阵脉动,一跳一跳的,当即知道是甚么一回事,道:“韦爵爷哥哥,你就……就别折磨奴家呢!快……快点要人家嘛!”

说着便用力握了一把,还上下捋动了几下。韦仁被她这样一搞,下边更加坚挺,再也难以忍受。

这时两人赤裸相触,彼此只觉唇干舌燥,心中如有火烧。

建宁公主飘飘荡荡,如置云中,显得更加泼辣豪爽,她用力把他脑袋拉到嘴前,主动向他唇上吻去。

韦仁此时细看眼前的建宁公主,确也说不出的娇美可爱,便与她相拥热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双唇。而韦仁的硬挺,在建宁公主胯间蹭蹭磨磨,惹得她身子一颤。她环抱着韦仁yín.声哼唱起来。

韦仁挽起她双腿,大大分开成一字,那鲜红之处,正一张一张的颤着。

但见他腰肢一沉,已经插进了建宁公主的身体。

建宁公主爽得哼了一声,虽然不是初夜,但是她究竟与处子差不多少,因此她的柳眉还是一皱,显然对于韦仁之物的巨硕吃不消。韦仁知道这些,也并不着急。他暂停动作,用嘴开始配合双手的动作对她进行爱抚。

一段时间后,建宁公主眉角的皱纹已经散去,脸颊上的红晕已经向天际间的火烧云,艳丽无比,双目媚波莹莹,下面传来的蠕动让韦仁已经知道火候差不离了。他的身子再次一挺,这次他没有任何怜惜,而是全力施为,登时整个没进,直抵花心。

建宁公主啊的大叫一声,下身一抬,挺臀急迎,喘道:“太……太大啦!”

韦仁也畅美非常,原来建宁公主的里边,不但又窄又紧,还暖烘烘,湿.濡濡的,惹得他如烈火焚身,yín.兴大发,双手猛地往前一伸,各握一只玉.rǔ,狠命的揉.搓.捏弄。

第一二二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一一)

云收雨散,建宁公主如同八爪鱼一般,紧紧贴在韦仁身上,手脚更是缠着韦仁,螓首贴在韦仁的xiōng口,这个美丽的女子,经过长时间的疯狂,已经是全身瘫软,没了气力,那张令人心动的美丽容颜上,带着满足后的甜蜜。

轻柔地将建宁公主额头便的一绺秀撩起,神情柔和地看着怀的女子。嫣然一笑,百媚横生,满足过后的女人,自然有着一种慵懒却又诱人至极的风情。让韦仁呆了一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是自己的女人,岂能相让。

念及如此,他将建宁公主香汗淋漓的娇躯搂在怀中,在她的玉唇上亲吻了片刻,低声道:“小妮子,滋味如何?”

建宁公主抬起螓首,羞红着脸,娇滴滴道:“臭太监!你去死吧!差点没被你折腾散架了!”

韦仁故作生气,道:“原来公主不喜!那奴才这就告退了。”说着,就要抽身离开。

建宁公主感到下体内那物向外移动,原本充实无比现在出现了空虚,那愿意他起身,顿时一把将韦仁紧紧抱住,不让他动弹,嘴中连声说道:“好人!你别动。奴婢刚才说错了,是十分舒服。”说到后边,声音如蝇般轻微,闻不可及。

“那你是愿意和我做长久夫妻,还是只有露水之情啊!”韦仁顺势倒下,头脸全部埋在建宁公主丰满的xiōng部中,过了些许时间后,韦仁才抬起头望着她低声说道。

建宁公主听了他说的话,立即想起目前自己最迫切、最担忧的事情。她顿时从沉迷中苏醒过来,一个翻身将韦仁掀翻过来,谁知韦仁那物从她体内连根拔出,让不由得“喔”低哼一声,柳眉同时一皱。但是,她没有在意,急切地问道:“好哥哥!我当然要和你做长久夫妻,你是不是有好办法呢?快点说吧!求你了!”

韦仁没作声,只是静静的注视建宁公主一会,见她脸上真情显现,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办法嘛!不是没有。不过比较惊险!在告诉你之前,咱们可要约法三章,你可得先答应我。否则,我宁愿忍痛割爱,打死我也不会透露半句!”

建宁公主此刻就如溺水者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哪能不答应,她连连点头,并主动起誓保证,好像是她在偷韦仁般。

“一是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韦仁的女人,是韦家的人!”

建宁公主点了头。

“二是从今往后在人后你不是公主,不要在我面前摆谱!”

建宁公主点了头。

“三是在去云南的日子里,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听从我的安排,绝不愿意使小性子,擅自行动!”

建宁公主点了头。

韦仁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于是伸手将建宁公主的螓首拉到嘴边,在她的耳朵边轻声讲了起来。

建宁公主听着听着,脸上逐渐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双眼也流露出亮丽的目光。

待韦仁说完后,建宁公主“扑哧”笑出声来,伸出玉手在韦仁的xiōng口拧了一下,道:“该死的小太监!你太坏了!”

“啊!”韦仁受袭不由得痛哼出声,道:“你竟敢谋害亲夫!刚刚才说好要遵守的条件,这么快就忘记了!看老公如何惩罚你!”

说完,翻身将建宁公主压着身下,那身下软趴之物又重新焕发生机。在建宁公主的娇呼声中,“储秀宫”中又再次响起……

韦仁离开“储秀宫”时,双腿有些飘浮,心想看不出建宁公主小小年纪确实与苏荃、欧阳云在这方面有得一拼。要不是自己身居奇功妙法,恐怕难以吃得消,由此可见遗传基因还是有作用的,毛东珠也是天资高深。此刻,他心中不由矛盾顿生,这毛东珠以后如何安排,这事还真让他头痛。

“不去想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事到时再说。”韦仁甩了甩头,将这个念头暂时放到一旁。

韦仁出了宫,回到“子爵府”,便听门房禀报,康亲王在府内已经恭候爵爷许久了。

韦仁一听忙紧走两步进了府,见客厅外现在站着四名婢女,远远看到康亲王在厅中来回的踱步,双儿正站在一旁伺候着。

“罪过!罪过!下官来迟,让王爷久候!实在是失礼得很!”韦仁一边走,一边拱手赔罪道。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兄弟是老哥哥的救命恩人,老哥哥感激还来不及,等等无妨。”康亲王见韦仁回府,急忙迎了出来,热情的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韦仁的手,笑道,“这四个奴婢是老哥哥让人特意到教坊司挑选的,个个貌美如花,温柔如水,而且都是闺房人家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绝不比‘扬州瘦马’差。请兄弟笑纳!”

韦仁急忙推辞不受。

康亲王顿时眉角一挑,脸上露出怒容道:“咱们还是兄弟吗?你是不是看老哥哥不起!”

韦仁见状,只好要双儿将人领下起。康亲王这才消去怒容,道:“兄弟!咱们到你书房坐坐如何?”

“好!王爷请!”

韦仁将康亲王引到书房,有婢女送上香茶,退下关上房门。

康亲王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递到韦仁手中,道:“这是一万两银票,感谢兄弟援手之恩!”

“这怎么行?刚才王爷已经送人了,这回怎么有送钱。你这就太看不起韦仁了!”韦仁连忙拒绝道。

“兄弟,你听我说。我这也是借花献佛,慷人之慨而已。你先收下,这银子绝不烫手。你收了,哥哥我才好说完。”康亲王强行将银票塞进韦仁手中,这才在一旁坐下喝茶。

韦仁也坐下,但是他将手里的银票放在桌上,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这才问道:“王爷有什么吩咐?但讲无妨。你是知道下官的为人的。”

康亲王见韦仁出口相问,也就放下了茶盏,道:“有人托老哥哥打听一件事。这关系到朝廷大事,我想兄弟是皇上身边第一红人,问你肯定能得到十成十的准确消息。”

“这是王爷抬举韦仁。不知那人要问什么方面的消息?”韦仁微笑道。

“兄弟不要过谦!”说着,他将头凑近韦仁,低声说道:“西南的那个吴家子找到我,问皇上赐婚给他,不知是何目的?前段时间,朝廷中有人传闻,皇上已有撤藩的念头,不知是真是假?他说,韦爵爷对他们府中有重恩,那还有脸再来麻烦你。只好托我厚颜来请教!兄弟,你看这……”

“真是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康亲王我可真谢谢你,你可是我的‘及时雨’啊!”韦仁一听暗喜,这吴应熊一定是听到赐婚的消息,不知皇上的目的,有些坐不住了,这才求到康亲王面前。可他没想到韦仁才帮康亲王逃过一劫,自然要卖好于韦仁,所以自然找到韦仁。

韦仁听完,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情绪,面色沉重站起来在书房中踱起步来。

康亲王望着韦仁在书房中踱来踱去的身影,不敢有半点声响。

韦仁自觉得时候差不离,便站定身形,道:“王爷!您知道皇上对我这一个卑贱之人如此天恩浩荡,作为奴才必定的知恩图报,舍生忘死才行。但是王爷也与下官知心之人,如果不能帮你,则心意过不去。实在让我为难!”

康亲王听他这话,如何不明白。他主动接口道:“好兄弟!老哥哥知道你难做,不过这事在皇上那没有多大的害处。老哥哥保证,一是话如哥哥之耳,绝不对第三者而言。二是那姓吴之处决不让兄弟无名。”

“既然王爷说到如此,下官如果在多言便是推脱之举。”韦仁回到座位上,说道,“皇上对于‘三藩’之事实在是难于决策,他的主意是左右变化,有些投鼠忌器。朝中大臣们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难于取舍。这次,皇上赐婚多在于试探,下官想平西王那是雄才大略之人,处理这事应该驾轻就熟。不过,对于公主临幸云南,恐怕善待有礼方为上策!”

康亲王一听,连连点头称善。二人接下来详谈一会,康亲王便告辞而去。

韦仁将康亲王送走之后,便在双儿的伺候下用完晚膳后,便休息了。双儿原本想将那四个女婢安排之事向韦仁进行禀告,可等她倒完洗脚水后,回到屋里,韦仁已经打着小鼾睡着了。双儿无法,只好自行宽衣解带挨着他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韦仁便在双儿的伺候下起床了。当双儿边伺候他更衣,边向他汇报四个女婢的事。韦仁一句话,这些事由你做主安排。说完,他在客厅用完早餐,便出门了。

接下来数日,韦仁在兵部、吏部、工部、户部,包括内务府等各大衙门奔波,准备接下来的各项事宜。由于他是皇上的宠臣,又有皇上的金牌令箭作为依靠,所有的事情均是顺风顺水,一切稳妥得当的很。

第一二三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一二)

这一天,有太监到“子爵府”宣下朝旨,封韦仁为一等子爵,赐婚使,护送建宁公主前赴云南,赐婚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吴应熊封三等精奇尼哈番,加少保,兼太子太保。

韦仁取钱赏了太监,当下进宫去见康熙谢恩,说道:“皇上,奴才这次去云南跟你办事,你还有什么其他吩咐没有,现在就跟奴才说了罢。”康熙正待要说话。这时,太监禀报建宁公主前来辞行。康熙向韦仁望了一眼,吩咐进见。

建宁公主一进书房,便扑在康熙怀里,放声大哭,说道:“皇帝哥哥,我……我……我不愿嫁到云南,求你收回圣旨罢。”说着,头从康熙的肩膀上偷望了韦仁一眼,然后又扯着喉咙嚎哭起来。

康熙本来自幼便喜欢这个妹子,但自从得知假太后的恶行之后,连带的对妹子也生了厌憎之心,将她嫁给吴应熊,实是有心陷害,这时见她哭得可怜,倒有些不忍,但事已至此,已难收回成命,拍拍她肩膀,温言道:“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给你拣的丈夫可很不错哪。小宝啊,你跟公主说,那吴应熊相貌挺英俊的,是不是?”

韦仁道:“正是。公主,你那位额驸,是云南省有名的美男子。”

建宁公主一听这才收住哭声,脸上露出笑容,但是她脸颊上却兀自挂着几滴亮晶晶的泪珠,向康熙道:“皇帝哥哥,小桂子送我到了云南之后,就让他留在那陪着我说话儿解闷,否则我可不去。”康熙笑道:“好,好,让他多陪你些时候,等你一切惯了再说。”建宁公主道:“我要他永远陪着我,不让他回来。”

韦仁一伸舌头,道:“奴才那可不敢!额驸恐怕会杀我的头,这小命不保,可大大的划不来。”建宁公主小嘴一扁,道:“哼,他敢?”

康熙听了笑道:“建宁别胡闹了!小宝,此去云南你一定要多用心,多听少说,注意此行的安全。公主远嫁,路上走得不要太急,让她多看看、多玩玩。我这就给沿路各省府下到圣旨,让他们小心伺候着。”

韦仁应道:“奴才遵命。”

建宁公主欢喜道:“还是皇帝哥哥心疼我,建宁在这谢过皇帝哥哥!嘻嘻。”

康熙握住建宁公主的手,温言道:“你去了云南,要什么东西,尽管向我要好了。”

见康熙兄妹俩要说贴己话,韦仁便从上书房告退出来,众侍卫、太监纷纷前来道贺。

每个侍卫都盼能得他带去云南,吴三桂富可敌国,这一趟美差,发一笔财是十拿九稳之事。

离开皇宫,韦仁便去见九难,告知皇帝派他去云南送婚。九难决定和韦仁一同去云南。韦仁和阿珂独自温存了一会,告诉她做好准备,便告辞离开,来到天地会新搬的下处。

这时,总舵主陈近南已经离开北京南去。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已经交代“青木堂”的弟兄们,命他们乔装改扮跟着韦仁一起去云南。他交代诛杀吴三桂是天地会当前第一大事,必须得倾全力以赴,切不能让沐家着了先手。

数日后诸事齐备,韦仁率领御前侍卫、骁骑营、天地会群雄、神龙教的陆高轩等人,辞别了康熙和太后,护送建宁公主前赴云南。九难、陶红英扮作宫女,混入人群之中。阿珂、双儿、云绿绮和阿琪假扮丫鬟陪侍在他的身边,天地会群雄和陆高轩也都乔装改扮,算是韦仁的亲随,穿了骁骑营军士的服色。

韦仁胯下康亲王所增的玉骢马,前呼后拥的往南进发。

有了康熙下发的旨意,一路之上,官府尽力铺张供应,对这位赐婚使大人巴结奉承,马屁拍到了十足十。

建宁公主有韦仁陪伴着,一路走走停停,又是游山,又是玩水的,好不快意。只不过,韦仁现在身边有阿珂、双儿等女人在身边,数次夜里公主相召,韦仁只好用各种理由推脱。后来,实在是难理由匮乏,也只好被公主“临幸”,每次事毕后他要在公主房中沐浴后,才偷偷溜回自己屋里。时间一长,便被众女怀疑,双儿只是用幽怨的眼神表示自己的埋怨。而阿珂,自从她和双儿、云绿绮见面后,这才知道韦仁已经有为数不少的女人,心中一直十分气恼,现在又发现韦仁与建宁公主不清不楚的,心中更加恼火。依照她的心性,她原本打算就此离开。可是韦仁早已暗中安排对她实行十二个时辰的严密监视,使她无法成行。加之,韦仁利用多种手段,花言巧语、甜言蜜语的笼络她,又将自己和众女人的经历过程,一五一十的坦白告诉了她。阿珂本就是一个传统观念很强的女人,在她心中早就是非韦仁不嫁,她要离开只是心中不忿而已。现在,她将韦仁对自己却是真心,她们又是经历过风风雨雨后,才走到一块的,那份感情已经根深蒂固在彼此心中,而且韦仁一直对她十分尊重,他一直没有和自己发生关系,这一点就与其他女人不一样,让她内心得到了满足。另外,师傅九难师太对韦仁可是看得很重,当她偷偷向师傅哭诉时,师傅仅仅是笑骂韦仁此子花心而已,然后便是淡淡一句话,男子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何况韦仁作为高官贵人,更是如此,这没有什么不对的。于是,阿珂最终也只能接受事实。

建宁公主銮驾一行这日到了河南济源县,突然停了下来。这一下可把河南府的大小官员都惊动了。河南巡抚荣福,原本在府衙所在郑州等候公主的銮驾,谁知公主竟然驾临济源县便不再前行,听赶到府衙传达公主懿旨的中官说,是公主想游览王屋山,这才停驾的。这可把荣福吓得一身冷汗,那王屋山可是聚集着一伙强人,虽说他们从不祸害地方,但是从不服官府的管束。

这荣福,伊尔根觉罗氏,满州正红旗人,是康亲王府的包衣奴才出身。今年年初,在康亲王的全力举荐下,才被委派到河南府担任巡抚。这次,公主出京康亲王亲自给他来信,要他好好接待赐婚队伍一行,尤其是公主殿下及赐婚使韦仁爵爷,要重点伺候好。

接到主子的亲笔信,荣福哪敢有半点疏忽。他亲自出面安排整修公主凤驾休息的行宫所在,包括衣食住行、游玩娱乐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帖帖的,想要在公主和韦爵爷面前讨好卖乖。谁知,公主的銮驾突然停在了济源,这如同一瓢冷水浇在冬天的热身之上,顿时全身上下冷气一身。他知道建宁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妹子,而且天性刁蛮,行为随心所欲。她有此举绝不奇怪,只好自认倒霉,但是他哪敢怠慢,急忙召集手下布政、按察两使,驻防将军和提督学政等文武官员,调集驻防八旗兵丁一千人及所属绿营汉兵两千人,急匆匆地赶到济源,这时已经是亥时。

荣福进了济源县衙,县令急忙出迎。荣福问起公主銮驾如何安排的,县令苦着脸回禀道,县衙太过破旧、狭窄,根本无法接驾公主金枝玉叶之身,只好临时征用本县富商的一座别院安置。荣福问如此安排,公主銮驾主官是否有异议。县令回答没有,荣福这才放心,出言褒奖了县令几句。这让原本诚惶诚恐县令明显舒了一口气。

荣福让下属一行人由县令安排就近扎营休息。他见时辰已晚,猜测公主殿下恐怕已经休息,于是只率领布政、按察两使,驻防将军和提督学政等几名主要官员,在县令的带领下求见一等子爵,内务府副总管、骁骑营正黄旗都统兼御前侍卫副总管,赐婚使韦仁韦爵爷。

当他们来到那富商别院时,只见这里里外外已经被骁骑营的兵丁防守得严严实实的。

“天家的威严果然不能仰视,公主的銮驾所到之处果然防卫森严!”河南省府的官员们感受着,同时,他们担忧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些许。他们对于马上就要拜见的这位年轻的韦爵爷,那更是如雷贯耳了,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在门口亲兵入府通报后,他们都在门外恭敬的等候着。而守卫在大门外的兵丁,均是抬头挺xiōng的,如雕塑般矗立在这些二品大员们面前,仿佛根本他们根本不存在一般。

这时,巡抚荣福在想,这公主游玩王屋山之事,待会一定要拜求韦爵爷出言劝解公主一二,最好能够放弃这个计划。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次公主的銮驾突然在济源停下,完全是他希望能够帮助自己劝解公主的韦爵爷,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原来,就在公主一行人进入河南境内不久的一个夜晚。当韦仁从公主的凤床上爬起来,刚刚走进自己的卧室,迎面就见到双儿漂亮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种怪异的眼神。韦仁还以为自己身上留有和公主胡天胡帝的蛛丝马迹,他连忙做贼心虚的在自己身上找来找去。谁知,双儿一把抓住他的手,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让小嘴儿一撇,低声说道:“相公,有个姑娘一直在等你!”

“姑娘!”

韦仁心中奇怪,他顺着双儿小嘴儿一撇的方向望去。

“原来是你!”

第一二四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一三)

这间卧房,是不小的一间卧房,显得十分淡雅朴素。当时,是双儿亲自挑选的,她知道韦仁。陈设简单,除了一座衣橱、一个书案、一张床、桌椅、盆架外,几乎没有别的,

落地炉台上烛光暗淡,在昏黄的光辉中,坐着一位怙娘,看年纪,在十五六岁左右,黛眉凤目,瑶鼻檀口,长得相当好的一位姑娘,而且她的刘海不乱,秀发没有跳丝,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张圆脸上红云淡淡,如同国宝般可爱无比。

原来是王屋山的曾柔姑娘。她羞答答地望着自己望着自己,韦仁十分高兴,他连忙搬了一个圆凳坐到她的身边,亲热的问道:“姑娘!我的骰子还在吗?”

曾柔一听脸上红云更甚,但是她一碰到韦仁的眼睛,立即将头低得更低了。

“唉!看来姑娘是把它扔到王屋山的旮旯角里去了。这太让我伤心了!”韦仁故作伤感的模样,唉声叹气的说道。

曾柔一听急忙抬起头,嗫嚅着说道:“不……不是的,我……我……”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小手急忙伸入怀中掏了一会,拿出来,将拳头慢慢地展开,只见掌心中赫然便是那四颗骰子,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射出玉质般晶莹的光泽。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将它保存好的。太好了!”韦仁激动地握住曾柔的玉手,高兴的说道:“对了!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能告诉我吗?”

“我叫曾柔。”

曾柔被韦仁握住手,脸上的红云满布,眼睛中波光涟漪一片。她挣了挣,没有挣脱韦仁的双手,只好让他这样的握住,低低的回答道。

韦仁见她娇羞的模样,心中大喜。他傻笑着一直望着曾柔。

“啃!”双儿将韦仁这副“猪哥”的模样,心中好气又好笑。见他们一个抬头傻乐,另一个低头羞笑,仿佛都沉浸其中,好一会儿一动不动如石化一般,将自己当成了无物般,不由得低哼了一声。

在一声“啊!”的惊呼中,曾柔如受惊的小鹿般,用劲一挣,将手儿从韦仁“魔掌”中挣脱出来,羞涩得将头垂得更低,小手儿拧着衣角不停地搓动着。

“相公!”双儿将茶盏端到韦仁面前,笑着说道:“人家曾姑娘,深夜偷偷到访,是找你有重要的事情的。”

“哦!”韦仁接过双儿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掩去自己的尴尬神情,然后问道:“曾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有事你说话。”

“大人!”曾柔这时急忙从羞涩中挣脱出来,鼓足勇气抬头望着韦仁,眼睛中显露出焦急的神情,但她还是用温柔的语气说道:“现在我们王屋山遇到了麻烦,请你援手相助。”

“麻烦?”韦仁望了望曾柔,问道:“你们王屋山一直以来都是与朝廷为敌的,而我又是朝廷命官,你就不怕我才是你们王屋山真正的麻烦吗?”

“我相信你!”曾柔双眼直直的盯着韦仁的眼睛,咬着牙说道:“我相信你是好人!肯定会出手相救的。”

“怪不得当时你坏会向我要骰子作纪念,你这丫头上辈子一定是一个女赌鬼投胎。不过我喜欢,而且你运气好,你赌赢了!”韦仁看着曾柔紧张兮兮的望着自己那副可怜的模样,怜爱的在她漂亮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道:“说说吧!你们王屋山出了什么事情?”

“大人……”曾柔刚出口说话,这一称呼就让韦仁眉头一皱,他伸出手来止住了曾柔的话头,说道:“打住!曾姑娘,你如果称呼我为大人,这王屋山的事本官可是不会管的。”

曾柔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可爱的小脸上立即露出焦急的神情,她说道:“那我……”

“扑哧!”双儿见曾柔急迫的样子,不由得又怜惜又好笑,她这时微笑一声,道:“曾姑娘!你难道不知道我家相公心中的意思。我看你就跟我一样,称呼他为‘相公’吧!”

曾柔听到双儿的言语,心中顿时一颤,小脸又是一红,嗫嚅半天才低低的喊了一声:“相公!”

“诶!”韦仁笑着应了一声,道:“好!你说吧。”

原来,在半个月之前,王屋山上突然来了十几个人,他们称是奉“锄奸总盟”福建分盟主——台湾延平郡王府二公子郑克爽的指令,特意上王屋山与王屋派联络,联手共同对付汉奸吴三桂,为首的还自称是掌门人司徒伯雷的堂弟——司徒仲霆。据他所说,如今台湾延平郡王府正派人到各地遍访大明原有将士义勇,准备共取锄奸复国大业。

司徒伯雷原本是前明朝山海关总兵吴三桂部下的一名副将。当年,吴三桂“怒发冲冠为红颜”,为了自己的私利,擅自开关献出“山海关”引清兵入关,从而使前明国破家亡,华夏贵胄失据大为不满,于是,他带领自己一批有同样想法的部属,逃离了吴三桂的大军,上了王屋山,便创立了王屋派。王屋派不是什么真正的江湖门派,更像是一支潜伏的军队。因此,只要控制住掌门人,就能够十分轻松地控制住整个门派。

司徒伯雷离家已经二三十年,他原本出身于一个大家族。司徒家族分支众多,其中他祖父“亲堂”一支便有五条分支。当年,他离家从军时,倒是模糊间记得自己的一个堂叔家有个稚子,名唤司徒仲霆。于是,他亲自召见了这司徒仲霆。经过他仔细盘问,这司徒仲霆所述跟自己家族的情况没有出入,而且知道他自己的身体特征,包括他股间又一处形如五朵红梅的“胎记”都知晓,因此再无疑心,便将收留在王屋山上。不过,吴三桂对司徒伯雷有过救命之恩、知遇之义,因此,王屋派反清复明,但是从不在吴三桂的事上有过任何只言片语,对延平郡王府的建议他没有接受。

曾柔在第一眼看到这位新师叔,便觉得他给自己的感觉不舒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听到曾柔这么说,韦仁冷笑着插了一句话:“你这位师叔是不是经常出现在你的面前,而且每次和你说话,总有些yīn阳怪气的味道,而且最可恶的就是他看你的眼神。”

“咦!相公,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刚才回想了一下,果然如此!”曾柔眼中一亮,用崇拜的眼神望着韦仁道。

韦仁挺起xiōng膛,正色道:“那是当然的!柔儿,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你家相公的本事可是非同一般啊!好了!咱们不说那个混蛋,接着往下说。”

那司徒仲霆上山后,软磨硬泡的要求司徒伯雷将自己和所带之人安排在司徒伯雷的住处附近,假言自己从小和兄长相聚过短,如今重逢想多和兄长亲近。司徒伯雷族人虽多,但是在战乱后,他曾经派人回到故乡打探,家中只剩下残垣断壁,一片瓦砾,族人已经不见踪影。因此,对于小堂弟的请求不疑有他,欣然答应了。

曾柔心性温柔,性格天真,但是她也是一个聪慧之人。她见司徒仲霆总是在各师叔、师兄弟屋中鬼鬼祟祟、穿进穿出的,不由得心疑。后来,她偷偷找到那些师兄弟,悄悄打听其中的细节,发现其中的问题。他作为台湾延平郡王府的使者,是以联络王屋派共同诛杀汉奸吴三桂为名。可是他在师兄弟面前,根本未有提出要对付吴三桂,多讲的是反清,但是又不提复明之事,隐约间夹杂着为吴三桂说项的意识在内,但是,都被师兄弟们拒绝了。这让曾柔心中警觉,更加隐秘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就在前两天,司徒伯雷突然病倒了,并传出指令,竟然让司徒仲霆主持王屋派的事务,顿时让王屋派上下一阵大哗。前面曾经说过,与其说王屋派是一个门派,还不如说是更像一支军队。这掌门手令便如同军令,是绝不能违背的。

司徒仲霆接掌临时掌门之位后,便发布了第一条指令,就是王屋派上下人等,除了下山采购的人外,其他人一律不许下山一步,违者处死。

曾柔作为司徒伯雷的义女,在王屋山深得上下宠爱。她知道此事蹊跷,便以探望义父病情为名,想去探问究竟,但是被守卫在司徒伯雷房外的人挡住。当她找到大师兄司徒鹤房前时,发现那里也被司徒仲霆的人把守着。

第二天,司徒仲霆又从山下领上来四五十人,这使他在王屋山上的势力增强。曾柔心中更加焦急。

今天是王屋派日常采办的日子,而采办之事一直来都是由曾柔负责的。可能是司徒仲霆觉得曾柔年少单纯,或许是在他眼里曾柔根本不算个人物,顶多就是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而已,因此他竟然没有派人跟着,同意她独自下山采办。

确实如司徒仲霆所料,曾柔当时心中是满心忧郁,但是束手无策。她在济源的大街小巷盲目的瞎逛着,十分的茫然。

直到大街上突然出现一阵骚动,她不知道此刻命运之神已经要垂临到自己的头上了!

第一二五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一四)

当曾柔本能的、茫然的转头望向骚动人群时,一个骑着雪白高头骏马的身影,就像在茫茫原始森林中迷路的旅者,终于寻找到隐藏在天际间许久的启明星一般,她原本空泛的躯体中被立即注入了崭新的灵魂,顿时使自己重生了!

于是,她跟着这支让自己望而生畏,但是又不得不接近的队伍一直来到他们的驻扎地。说来也巧,虽然等到队伍最终停歇下来,但是戒备森严的护卫,让曾柔又难越雷池半步。正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双儿走出来了,而曾柔和双儿是有一面之缘的,这缘分还不浅了。加之,双儿最了解自家相公的心思,她知道在那次王屋派突袭韦仁中军帐,双方赌命的奇险经历后,自家相公对这位曾姑娘是很有些想法的。所以,双儿对这位曾姑娘印象还是比较深的。当她知道曾柔是来找韦仁的,也就自然而然的把人领进相公的卧室之中。

静静的听完曾柔的讲述,韦仁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详细询问了那司徒仲霆的体貌特征后,心中便有数了。他答应了曾柔的求救要求,并让双儿安排双眼包含感激之情的曾柔歇息的去处。

一夜无话,第二天便出现了全面让河南巡抚荣福大吃一惊的结果,公主突然下令赐婚队伍在济源县暂停前进,在王屋山下驻扎,准备等王屋山观赏风景。

荣福等官员在别院外等候了不久,进入通报的兵丁出来了,朗声喊道:“一等子爵,内务府副总管、骁骑营正黄旗都统兼御前侍卫副总管,赐婚使韦仁韦爵爷请诸位大人入内相见。”说完,他躬身伸手相引道:“各位大人请!”

荣福等人随着引路的兵丁来到一个大厅前,只见厅外台阶上站着两排威风凛凛的大内侍卫,厅中央的锦椅上端坐着一位头戴小宝石顶饰、上衔镂花珊瑚的朝冠,身着御赐黄马褂,年纪轻轻,剑眉朗目的少年大臣。正是大清一等子爵、赐婚使韦仁韦大人。

荣福不敢怠慢,急忙领着众人上前见礼。

韦仁见众官员和自己见礼,也不拿大,站起来拱手还礼道:“众位大人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

荣福见韦仁很是和善,心中暗喜。他待下人们将茶水端上退下后,站起来躬身道:“爵爷,下官河南巡抚荣福,本官听说公主殿下想要登王屋山,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韦仁笑着答道:“荣福!喔,本爵爷记起来了。在离京前,康亲王爷老哥哥特意到我那‘子爵府’跟我说过,他府中出来了一个叫荣福的,正是在河南作巡抚。看来,就是你了!”

荣福一听这韦爵爷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说起康亲王爷作为一个亲王,还“特意”到一个小小的子爵府去,并且是以老哥哥的身份去的,这分明是“敲山震虎”,他哪敢再由多言,只好再次恭声行礼道:“奴才就是知道,王爷与韦爵爷的关系,因而直言劝谏,这王屋山山险民恶,公主上山委实凶险的狠!”

“好!竟然荣大人肯直言不讳,本爵爷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公主殿下是皇上最宠爱的妹妹,而且此次赐婚云南,是为了社稷黎民,因此皇上有特旨,这我想各位大人均是知晓的。刚才荣大人直言王屋山山险民恶,可你别忘了这王屋山可是你河南巡抚的辖地,这守一方水土、保一方平安的职责可是你们这些父母官的。”韦仁不慌不忙的说道。

荣福等人一听韦仁之言,顿时背脊冷汗淋漓,属官们均望着荣福。荣福只好再次上前,这次他行礼时已经将身体弯成有一百二十度,颤声道:“请爵爷看在王爷的面上,救奴才一救!奴才深感爵爷的隆恩!”

其他官员也一起站起来,纷纷出言求道:“求爵爷出手相救下官们!”

“诸位大人多礼了!”韦仁说道:“这样吧!你们现在马上安排手下人马,今晚就将王屋山团团围住,至于这公主上山的护卫问题,就有大内侍卫及骁骑营负责。我想咱们大军压境,谅他王屋山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捋虎须本分!”

“多谢爵爷!”荣福等人告退,离开别院安排相关事宜。想必今夜王屋山下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韦仁微笑着坐在厅内抿了几口茶,方才慢条斯理地离开。

雄伟秀丽的王屋山位于河南的西北部济源市,东依太行,西接中条,北连太岳,南临黄河。一谓“山中有洞,深不可入,洞中如王者之宫,故名曰王屋也”。一谓“山有三重,其状如屋,故名”。它是中国九大古代名山,也是道教十大洞天之首。王屋山主峰海拔1715.7米,主峰之巅有石坛,据说为轩辕黄帝祭天之所,“黄帝于此告天,遂感九天玄女、西王母降授《九鼎神丹经》《yīn符策》,遂乃克伏蚩尤之党,自此天坛之始也”。故又称天坛山。王屋山系天下十大洞天之首,号称“天下第一洞天”,其中有奇峰秀岭三十八,神洞名泉二十六,碧波飞瀑八大景,洞天福地五奇观。

这王屋山有一个神奇的传说——“愚公移山”。“愚公移山”的传奇出自于《列子汤问》,发生的地方就在王屋山之阳。这是一条从王屋山主峰延伸下来的南北走向的大山梁。山梁西面是愚公村,东面是小有河,愚公村的人每天要到小有河去取水,正是这条大由梁给他们带来了许多不方便,所以愚公要带领他的子子孙孙挖掉它。现在我们可以看到,在这条大山梁中间,确实断开一条很大的山口,远远看去,真似人工开挖的一样。

王屋山是道教盛传的道教圣地,被尊称为“道教天下第一洞天”,在历朝历代吸引了许多高道名士在此修炼,其中,司马承桢、玉真公主、孙思邈等入王屋山修道,相继建成了阳台宫、紫微宫、清虚宫、十方院、灵都观等规模宏大的道家宫观,使王屋山宫观林立,高道云集,香火鼎盛。

千百年来,王屋山不仅是道家人物采药炼丹,修身养性以求得道成仙之地,它还以其集雄、奇、险、秀、幽于一体的自然景观,吸引了众多的帝王将相,文人墨客来此寻幽探胜、陶冶情cāo,李白、杜甫、白居易等皆游览于此,留下许多摩崖石刻和脍炙人口的名篇佳作。诗仙李白有“愿随夫子天坛上,闲与仙人扫落花。”大诗人白居易也盛赞“济源山水好”。

天坛峰是王屋山的主峰,王屋派便设在此。

司徒仲霆自从控制王屋派掌门人司徒伯雷及一众骨干后,他和手下已经掌控了整个王屋派,他纠集在心中的那股憋屈终于释放出来了。读者应该已经知道这司徒仲霆正是“五毒教”的司徒欢,他自从上京遇到韦仁后,便如同被困在一个魔咒之中,只要有韦仁出现的地方,他所干任何事情都会是以失败为结局。他很是悲催,原本是齐娇娜的入幕之宾,而且是她最为倚重的助手,谁知现在,他早已被齐娇娜踢出绣床十万八千里之外,如今她只将那郑克爽视为禁脔,整日和他颠.鸾倒凤、被翻红浪。让司徒欢恨得牙根直咬,可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齐娇娜已经看不起自己,他心中也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要办成一件事,出了这口恶气。于是,这次上王屋山的任务他便主动承担,果然在他提出这个请求的时,齐娇娜眼中露出了一种惊讶的表情,虽然那只是一散而过的瞬间,但是司徒欢捕捉到了,他当时感到了一种小小的满意感。

这次上得王屋山,行动很是顺利,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这几天,他一直梦想着与齐娇娜见面时,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景。他实在是迫不及待了!

谁知今晚,探子突然来报,山下聚集了大量的清兵,现在已经开始围山了!

这一消息顿时如一桶冷水浇头,让司徒欢感到心中一凉,而且他还有一种预感——那个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恶魔是不是又要出现了。

清兵在山下折腾到子时,才逐渐停息下来。

司徒欢不敢疏忽,他亲自到山脚走了一趟,虽说清兵防卫森严,但是对于他这样一个武林高手来说,还是难不住自己的。他抓了一个“活口”,通过询问这才知道,原来是公主要等王屋山,为了保证銮驾的安全,这才调集重兵进行护卫的。

司徒欢听了这一消息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公主要游山玩水就让她去吧,只要自己约束王屋派上下不要轻举妄动便行了!

等他回到天坛峰,便召集自己带来的手下,命令他们加强对王屋派上下的监控力度,并要求他们明天守住下山的各条大小道路,不准任何人下山。

众手下领命而去。其中一个人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事,他停了下来迟疑了片刻,有走了回来。

司徒欢一见,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第一二六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一五)

夜深了,天坛峰上剩没有几盏灯了。

黑的地方比亮的地方多,怪懔人的。

还好,在靠近悬崖的地方,还有一间屋亮着灯,亮的地方,懔人的气氛总是会少些。

还亮着灯的这间屋,是司徒欢所住的地方。

夜这么深了,司徒欢的房间还亮着灯,难不成司徒欢精力充沛,没有睡意。

不是。此刻,司徒欢确实没有休息,他皱着眉,红着眼,一直在房间里负手踱步。屋中还有三名武功最高的手下,他们正强打精神地站在一旁盯着他,不过他们的双眼已经充满了血丝,显得疲惫不已。他们在想,都这时候了,首领怎么还在屋里踱什么步?难不成有什么事?

这只有司徒欢知道,不过,看他眉锋微锁,神情不安,似乎是心绪不宁。

司徒欢又会因什么事心不宁?

原来,那个最后留下的人报告司徒欢,王屋派掌门人的义女曾柔下山采办,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司徒欢听了便开始他心绪不宁了,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于是,他再次将手下的三个领队重新叫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布置应急的对策!

三名手下望着他心中嘀咕着,他们不明白,现在王屋派已经被自己人牢牢掌控住了,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发愁呢?

还是那句话,那就只有司徒欢才知道了。

司徒欢毕竟是显赫一时,威震西南黑白的人物,是内外双修,成名多年的好手,即便他此刻正心绪不宁,他的听觉仍然不失敏锐。当他背负着双手来回走动时,他听见背后的房门响了一下,响声极其轻微,像风吹了一下,可是以他的经验、历练,他知道那不是风,是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外人,谁这么大胆敢夜入他房间?自己人,谁又敢不经禀报,不经告进,如此这般的进他的房间?

不管是外人或者是自己人,他立即运功护体,同时霍地转身。

他转过了身,锐利目光直逼过去,没错,进来了一个个人,这个人就在他眼前,门已经关上了,这本在他意料之中。

进来的是个黑衣蒙面人。他凝神一看,心中顿时一惊,这身影太熟悉了,“你?”他不由得脱口惊叫出声,他心中已经很肯定,来的就是他一直猜测的那个人这个人,这太让他吃惊了。

那三个领队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功夫不低,江湖经验丰富,显得十分沉稳,而且个个眼神十足,个个凶狠之色外露,

没错,是好样儿,而且还个个都是狠角色。

黑衣人一进屋,三人也是在第一时间发觉,不待司徒欢发话,他们已经纷纷撤出兵器,将黑衣人围在中间。

司徒欢见状暗中咬牙,但是没有出声。

其中,一个瘦削马脸手中一阵叮当声中,他是从腰里解下一根链子枪,冰冷道:“亮你的兵刀!”

还挺有风度的。

黑衣人洒笑一声,道:“司徒欢,你难道想要你的这些虾兵蟹将来出手吗?”

司徒欢仍是默不出声。

黑衣人见此,转头望着瘦削马脸,道:“我先试试,该用兵刃的时候我再用。”

那瘦削马脸那个听不得这个,脸色变了,冰冷一声:“好!”

抖起链子枪,枪尖如流星,直取黑衣人咽喉!

这是要害,一出手就取要害,这是一出手就要命,

黑衣人再扬眉,两眼再闪冷芒,比刚才亮了三分,他道:“一下就要了我的命,看来你确实是个狠辣之徒!”

他不闪不躲,容得那一点流星射到,只抬手曲指轻弹。

只听“铮!”地一声,流星倒射而回,去势比来势还疾快,还强劲,直奔瘦削马脸那张马脸。

这就叫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除了当事人外,在一旁的另外两人脸色同时一变,对望一眼,两双眼睛都闪现出奇光。

恐怕他们都不敢再对黑衣人有一丝的轻视之心,他们的脸上当时便转换成凝重的神情,握住兵器的手不由得加大了一些力气。

瘦削马脸更是一惊,忙沉腕,链子枪上弹,但那回射的枪尖仍然擦着他的头顶射过,只差一线,好险,他惊怒沉喝,振腕再抖,枪尖-个飞旋再射黑衣人,这回是由一化三,上中下三点,上取咽喉,中取心窝,下取小腹,没有一处不是要害。

黑衣人双眉高扬,两眼威棱暴射:“来得好!看来手底下功夫不浅!”

抬手一抓,上中下三点流星俱敛,枪尖已落进了黑衣人手里,回手一扯,瘦削马脸立足不稳,踉跄前冲,瘦削马脸大惊,忙松链子枪,但仍然稍微迟了一些,手掌心脱了皮,满手是血,疼得他叫出了声。

就在这时候,黑衣人握枪尖的手前送外抖,流星一点脱手飞出,带着链子枪电射瘦削马脸。

瘦削马脸大骇,想躲来下及,“扑!”地一声,链子枪枪尖正中右肩,整个枪尖没入,瘦削马脸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他没有死,死不了,只是被强劲的力道击得站不住了。

这是黑衣人手下留情,要是跟他一样取咽喉要害,他已经没命了。

而且只两招,连三招都不到,甚至根本都还没有亮兵刃,而是以其人的兵刃伤了其人。

旁观的汉子中,一个白白胖胖那个立即动了,他闪身扑向黑衣人。

别看他胖,动作挺快,扑势疾快如风,他闪身扑的时候两手空空,等扑到黑衣人近前的时候,两手里却各多了一把短剑,不知道从哪里掣出来的,可见手上有多快。兵器一寸短,一寸险,一般的剑长都三尺,这两把短剑却各长一尺半,也可见他的武功身手。

两把短剑一上一下,上取咽喉,下取心窝。

也别看他白白胖胖的一脸和气,他跟瘦削马脸一样狠!

扑近时才亮刃,又比瘦削马脸多了一份yīn险奸诈!

黑衣人双眉再扬,两眼威棱再现,道:“看来你们都定非要置我于死地,非要我的命不可。”

另外一个浓眉大眼高壮的汉子,在一旁接了一句:“你知道就好,只是,绝不会那么便宜!”

这句话倏然停住,没有一点尾音。

因为,话说到这儿时,他看见黑影化成如鬼影般虚化,太快啦!他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惨叫,白白胖胖那个汉子手里的两把短剑,已经不在白白胖胖那个手里了,而是各插在了白白胖胖那个自己的左右眉窝里,倒下了!只是,他没看见白白胖胖那个手里的两把短剑,呈怎么插进白白胖胖那两个自己的左右肩窝里的。

他一直看着,两眼眨也没眨。

这绝对是实情,想也知道,他老四,白白胖胖那个扑击黑衣人,是不是能一击奏效,若是不能,结果如何,绝对是他此刻最关心的,他绝对会紧紧盯着看,绝对不会眨眼。

可是,他就是没看见。

虽然没看见,不知道他老四,白白胖胖那个手里的两把短剑,是怎么插进自己的左右肩窝的,可是他明白,那两把短剑,绝不是他老四,白白胖胖那个,自己回手插进自己的左右肩窝的。

三个人,是结拜兄弟。在被那个神秘组织收服前,一直纵横于滇贵、叱咤一方的狠辣角色,在他们手下从没留过活口,因而被江湖人称为“滇贵三煞”。

可是,今天不到转眼工夫伤了两个,伤得还都不轻,都不能再出手了,“滇贵三煞”几曾受过这个?

浓眉大眼高壮那个何止惊怒,简直想暴眺。

他手中提的是口刀,看上去既厚又重,一阵金铁交鸣叮当响,还真有点凛人!

是把既厚又重的刀,大砍刀,厚厚的刀背上还有九个环,九环大砍刀,一动,刀背上那九个环就是一阵金铁交鸣叮当响。

这种九环大砍刀,非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好臂膀,好膂力的不能使,别说砍中了,就是扫中一点,也非断胳膊断腿、掉脑袋、开膛破肚不可。

浓眉大眼高壮那个使这种九环大砍刀,个头儿够了,也一定好膂力。

只见他怒吼一声,跨步欺进,抡刀就砍!

钢环叮当响,刀风迎面袭,的确凛人!

黑衣人身躯不动,抬手曲指一弹!

他想以指风挡刀风!

“当!”地一声,指风正中刀风,指风却没能挡板刀风,刀风只是一顿,依然迎面袭来。

黑衣人的指风何等凌厉,可以说无物不能挡,无坚不能摧,却没能挡住刀风,也没能伤及九环大砍刀。

足证刀风是多么强劲,九环大砍刀也不是凡钢。

没能挡住刀风,刀风只是一顿,随即疾快劈到,来不及再次出手,逼得黑衣人只有闪身侧退,刀风落空,然后他再扬掌拍出。

这一掌正中刀身,九环大砍刀往左荡开,也只是往左荡了几寸,在黑衣人要再次出手之前,刀锋一偏,拦腰横砍。

足证浓眉大眼那个力大刀沉,足证浓眉大眼那个跟前两个不一样,在这把九环大砍刀上,有相当的造诣,不是省油的灯。

也可见他也是非要黑衣人的命不可,心里是多么仇恨黑衣人,两刀都是狠招杀着。

他更是个凶残的狠角色。

第一二七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一六)

黑衣人赤手空拳,挡不了这一刀,这一刀变招之快也更让他来不及出手,唯一能做的,只有躲。

以黑衣人来说,躲是绝对躲得过,躲的办法也很快,但为了下一招一击奏效,他弄了险,身躯倏然后仰,演了最俗的“铁板桥”。

这一式“铁板桥”不止演得险,也演得好,九环大砍刀带着凛人的刀风,从黑衣人上方,离黑衣人不到五寸之处扫过,眼看就要扫过却突然一顿,刀锋电转,疾劈而下。

浓眉大眼高壮那个真不是省油的灯,在这把九环大砍刀上,真有相当的造诣。

刀沉,力猛,变招快,换个人绝对难逃过这一刀,非被劈成两半不可。

这虽是黑衣人,虽是他为下一招出手能一击奏效而弄险,但浓眉大眼高壮那个突然变招及变招之快,也出了他意料之外。

好在,这黑衣人武功比对手高上不少,只见他猛提一口气,一个翻身,躲这一刀,紧接着便是踢腿、探腰,一招两式,同时出手。

九环大砍刀来不及变招了,“当!”地一声大震,砍在了地上,也砍进了地上,半尺刀头砍进了地里,连地皮都为之一震,刀之沉,力之猛,吓人。

黑衣人躲过了这一刀,一招两式里的踢腿,右脚尖正踢在浓眉高大那个持刀的右腕上,一声脆响,一声大叫,右腕骨断了,而且碎了,再也握不住了,撒手后退。一招两式里的探腰,匕首掣出,一道寒光上卷,血光进现,浓眉大眼高壮汉子再次大叫后退。

黑衣人挺腰站直,手提匕首,威态慑人。

浓眉大眼高壮汉子左手握住右腕,站在一旁,心胆欲裂,魂飞魄散。

这时,站在一旁观战的司徒欢突然动了!

可是,他并不是朝着场中的黑衣人而去,只见拔出插在地上的九环大砍刀,刀光一闪,血光如柱,顿时将那浓眉大眼高壮汉子的头颅砍下。

“往哪走!”司徒欢喊道,手中的大砍刀脱手飞出,只向门口射去。

“啊!”惨叫声起,那受伤最轻的瘦削马脸一见不对,爬起来就想夺门而逃,等他双手刚及房门,大砍刀已经透xiōng而过,将他牢牢钉在门上。

司徒欢没有停歇,在大砍刀出手后,他身形已到那倒地不起的白白胖胖汉子身边,拔出那插在肩窝的匕首,寒光一闪掠过那汉子的喉咙。

“啪啪啪!”司徒欢正蹲在地上喘息,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掌声。他急忙丢掉手中的匕首,跪倒在地,道:“司徒欢叩见主人!请主人开恩收留。”

一直以来,司徒欢对这黑衣人是恨对于怕,但他自折戟于黑衣人后的这段时间里,总是感觉到背负针芒,日夜不得安宁。今天他突然间混沌开窍,整个人豁然开朗,彻底放下心中的仇恨,还有防备之心,心悦诚服的拜入黑衣人的门下。

黑衣人没想到司徒欢竟然会有如此举动,他取下脸上的蒙面巾,露出一张剑眉朗目之脸,正是韦仁。

韦仁在椅上坐下来,望了望跪在地上的司徒欢,道:“司徒欢,你可想好了!拜入我的门下规矩严厉得很,那是容不得半点疏忽的。”

“奴才明白!”司徒欢叩首道。

“那好吧!你起来答话。”

“谢主人!”司徒欢听到韦仁答应收自己为门下,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感,他兴奋的口头谢恩后,站起身来,躬身而立,等待主人训示。

原来,自从齐娇娜钓上郑克爽这条大鱼后,她便充分发挥自己的魅力,将郑克爽整个迷得神魂颠倒,对她言出必从、俯首帖耳。可是,自从郑克爽的师傅“一剑无血”冯锡范从台湾赶来,齐娇娜知道冯锡范的厉害,只好由台前变成幕后,更加不能轻易离开郑克爽身边。这次她们是奉命假扮司徒伯雷的堂弟妹身份,其任务,一是参加“杀龟大会”探听大会的虚实;其二,也是最主要的,便是混上王屋山通过手段说服司徒伯雷重新归附平西王府,否则擒服王屋派徒众,胁迫他们下山为平西王府所用。

待韦仁知晓其经过后,韦仁一击掌。从屋外闪进来三个娇小的黑影人,正是曾柔、双儿和云绿绮。

韦仁让司徒欢带着双儿和云绿绮去救司徒鹤等王屋山弟子,并叮嘱她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自己则在曾柔的带领下来到司徒伯雷的住所。在制住守卫后,“义父!”曾柔已经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

韦仁等了一会儿,便走进丹房。

在昏暗的灯光中,曾柔站在床榻前,娇美的面颊上尚留有残余的泪痕,她圆圆的大眼睛中正饱含这感激的目光,望着韦仁。韦仁微微点头一笑,便看到床榻上盘坐着一个老者——见到了司徒伯雷,他身材瘦削,一袭青色道袍,身材魁梧,浓眉大目,鬓发花白,只是脸色有些青白,睁开的双眼目光如电,不怒而威,果然有当年驰骋疆场的虎威仍在。

“晚辈韦仁见过司徒伯雷掌门老前辈!”韦仁知道司徒伯雷是曾柔的义父,就这层关系,他也只能是居于后辈之位,只好主动行礼。

“韦堂主不必多礼!说起来,你对我王屋派有救命之恩,老朽如何敢当此大礼!”司徒伯雷连连拱手道。

“看来,曾柔已经将自己是天地会堂主的身份告诉了司徒伯雷。”原来,韦仁在出发前边悄悄将自己“天地会”的出声告诉了曾柔。曾柔一听更是高兴,毕竟朝廷命官是王屋山所不喜的。因此,她一见到司徒伯雷便在第一时间将韦仁真实身份说出,因为王屋派是由前明军队蜕变而成,而天地会是以国姓爷郑成功为祖师爷,两派殊途同归,也就惺惺相惜。加之,王屋派由于力量薄弱,在“反清复明”大业上远远弱于天地会的声势,他对天地会,尤其是总舵主陈近南早就仰慕已久。

现在,天地会的堂主、又是陈近南的徒弟在王屋派危难之时出手相救,因此他十分感激。

“司徒掌门的忠肝义胆,我天地会弟兄们都是敬仰的。我师父也经常和我讲起司徒掌门当年亲率关宁铁骑,纵横驰聘、威震胡虏的英雄事迹。实在是威风凛凛的很!天地会与王屋派是同气连枝,王屋派有难天地会如何能袖手旁观。柔儿,这里有解药,你伺候司徒掌门服下。”韦仁拿出从司徒欢手中拿到的解药交给曾柔。

曾柔接过后,服侍司徒伯雷用完解药。司徒伯雷稍作调息,便出屋如厕。

一会儿,司徒伯雷返回屋内,脸上的青白已经消失。

司徒伯雷再次拱手道:“多谢韦堂主解毒之恩!”曾柔也在一旁曲膝行礼。

韦仁急忙还礼道:“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柔儿,你搬个椅子来,请韦堂主稍坐一会,老朽去去就回。”司徒伯雷吩咐曾柔道,然后走进里间。

曾柔搬过来一把椅子,然后在桌上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端到韦仁面前,低声说道:“你请喝茶!”

韦仁没有接过茶杯,而是握住她端茶杯的小手,微笑道:“柔儿,这你是谁啊?”

曾柔玉脸顿时一红,她急忙回头向里间望去,急忙说道:“相公!相公!义父……”

“啃!”曾柔话没说完,从里间传来一阵轻咳声,韦仁松开了曾柔的小手,曾柔连忙退后,看见司徒伯雷手中握着一具长长的革囊,已经从里间走了出来,正面带笑容的望着自己。

曾柔不由得大羞,她赶紧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跑到司徒伯雷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娇嗔道:“义父,你真坏!你是在嘲笑我!”

“哈哈!”司徒伯雷见到曾柔羞涩的模样,怜爱的笑道:“韦堂主,我这义女自幼父母双亡,她又天性乖巧,心地善良。以后,你要多多疼爱她,不能让她受委屈!”

韦仁听司徒伯雷所言,知道他同意将曾柔托付自己,不由大喜,急忙站起身施礼道:“司徒掌门放心,我一定会让柔儿开开心心的!”

“好!”司徒伯雷点头道:“韦堂主,你再叫我司徒掌门,这恐怕……”

曾柔喜得心花怒放,但是一听司徒伯雷后边的话,脸上的红晕更加艳丽,不依地摇着司徒伯雷的手,娇声道:“义父!你……”

她话还没说完,这边韦仁已经跪下给司徒伯雷磕头了:“韦仁拜见义父!”

曾柔见此,羞得小脚直蹬地,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你们都不是好人!”说完,将身子转了过去,脸上却显露出喜悦的神情。

“快快起来!韦堂……”司徒伯雷高兴得连连点头道。

“义父!你以后就叫我小宝吧!”韦仁见司徒伯雷不知如何称呼自己,站起身主动说道。

“好!小宝。”司徒伯雷笑着抬起了手,将手里握着的革囊,前递到韦仁面前:“既然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这是我的见面礼,是一把剑,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第一二八回 曲幽赴会铿锵行(一七)

韦仁打开革囊,一把斑斓古剑呈现,不但型式古,镶珠玉,而且工极其精绝,一望可知是出自名匠之手。

曾柔秀目一睁,道:“义父,这是……”

韦仁一按哑簧,龙吟声中,长剑出鞘,光似泠电、森寒逼人,直能让人毛发惊张,不寒而栗。

曾柔都禁不住连退了三步,只听她惊呼:“巨阙!”

韦仁听到曾柔惊呼,心头震动,忙再凝目看掌中长剑,只见剑身似一泓秋水,长三尺余,宽两指余,寒光四射,几令人不敢,也不能直视,剑身靠剑柄处,刻有两个篆字——“巨阙”!

“巨阙”,《越绝书外传记宝剑》:“王曰:‘巨阙初成之时,吾坐于露坛之上,宫人有四驾白鹿而过者,车奔鹿惊,吾引剑而指之,四驾上飞扬,不知其绝也,穿铜釜,绝铁镔,胥中決如粢米,故曰‘巨阙’。”

曹植《宝刀赋》:“踰南越之‘巨阙’,超有楚之‘太阿’。”

荀子《性恶》:“‘钜阙’辟闾,古之良剑也。”

韦仁当然知道“巨阙”是把什么样的宝剑,他心神狂震,龙吟声中,插剑入鞘,道:“义父,这……”

司徒伯雷截口:“怎么?”

韦仁道:“义父所赐太贵重,我……”

司徒伯雷截口道:“不贵重我还拿不出手,宁可不给。”

韦仁道:“小宝知道……”

司徒伯雷道:“那么,又如何?”

韦仁道:“小宝不敢领受。”

司徒伯雷家:“就因为它太贵重?”

韦仁道:“正是。”

司徒伯雷道:“我已经老了!而且经过这次劫数后,心意更冷。现在柔儿已经有了归宿,原本心中牵挂的事已经放下了!再说,王屋派上下没有一个人能够继承衣钵,这神兵利器与其交到他们手中,任它埋没,太可惜,也是罪过。还不如交给你,让它能重露锋芒,再现光辉。”

韦仁道:“韦仁知道,只是……”

司徒伯雷见他一再推辞,脸上不由现出怒容,沉声道:“你那师父没教过你么?长者赐、不敢辞,这要是你那师父所赐,你也会因为太贵重而不敢领受么?”

曾柔见义父要发怒,哪里还顾得上羞涩,急忙伸手拉了拉韦仁的衣角,道:“相公,你就不要再推辞了,要不义父就要怪你见外了!”

韦仁一听忙道:“小宝不敢,小宝敬谨领受就是。”

司徒伯雷听了怒容散去,但是眉头微皱道:“领受就是领受,还什么敬谨。小宝记住了,我不喜欢这套俗礼。”

韦仁忙道:“是,小宝知道了。”

“有剑无招也是白搭。”司徒伯雷笑着打开手中的小蓝布包裹,里面是一本色泽已经枯黄的薄薄线装册子,他用手温柔的抚摸着它,道:“小宝,你知道老夫是行伍出身,所学招式都是阵前搏斗功夫,这些功夫在千军万马中,是依靠千万人集中一击,那是无往而不利的。可是,如果在武林中遇到高手单打独斗的话,那就无有多大的威力。当年,我不耻吴三桂那贼卖祖求荣的行止,这才带领亲信弟兄离开了关宁铁骑,上了这王屋山,创立了王屋派,便是在当年因机缘巧合下救下一个老道士,他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传授了我‘“太清九剑”’,离开时将这《太清归元》的秘籍传给了我。这么多年来,王屋派的功夫从不外传,但是门中弟子受天资所限,修为均不高,无法继承这《太清归元》绝学。如今,你救了王屋派,对王屋派有天大的恩典,加之,我将柔儿托付给你,从今往后,你也是王屋派的一员。因此,我决定将这《太清归元》传给你。”

韦仁一听心中惊喜万分,但是他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暗吸一口气摇头道:“义父,俗话说,绝学‘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婿’,有司徒鹤大哥在,这恐怕不妥。”

司徒伯雷见韦仁平静的表现很是满意,他等韦仁说完摇头道:“鹤儿天资中下,这点像我,他从小修炼‘“太清九剑”’到如今近二十年时间,修为还不及柔儿,相反,那些阵前对敌的功夫,他倒得到了我的真传,现在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太清归元》我已决定了就传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说完,司徒伯雷将手中的小蓝布包递到韦仁面前。

韦仁急忙跪下磕头道:“谢义父!”然后他双手举过头顶,司徒伯雷将布包放在他的手中。

韦仁接过站起身,他将它递到曾柔面前道:“柔儿,你将它收好了!”

曾柔惊讶地接过它,回头望着司徒伯雷。司徒伯雷见状抚须大笑道:“好!好!小宝,老夫没有看错你!现在,我将‘“太清九剑”’传给你。”

说完,司徒伯雷站起身来,首先给他讲述“太清”的喻意——《鹖冠子度万》:“唯圣人能正其音,调其声,故其德上及太清,下及太宁,中及万灵。”陆佃注:“太清,天也。”《楚辞刘向<九叹远游>》:“譬若王侨之乘云兮,载赤霄而凌太清。”王逸注:“上凌太清,游天庭也。”太清其一谓之天空也。《庄子天运》:“行之以礼义,建之以太清。”成玄英疏:“太清,天道也。”《淮南子精神训》:“抱其太清之本而无所容与,而物无能营。”太清其二谓之自然。《淮南子道应训》:“太清问於无穷曰:‘子知道乎。’”高诱注:“太清,元气之清者也。”三国魏阮籍《大人先生传》:“体云气之逌畅兮,服太清之俶真。”太清其三谓之元气之清者。

讲完“太清”三意后,司徒伯雷从“太清九剑”的第一招“祥云缭绕”开始传授,只见他左手二指化成剑诀,右手挥出“巨阙”,只见起手一剑,有如天降祥云,画出一个个圆圈,是要把敌人圈入一片剑光中,剑光寒芒,连续九变。司徒伯雷边使剑招,边解说道:“此招分指向对方九处大穴,先一挫敌人锐气。小宝,你记住,这‘太清九剑’剑法虽只九招,但每招九变,九九八十一变,反复颠倒用出,共有七百二十九变,繁杂异常,今夜我传你基本九招,你先将它学会。然后,我将其中的变化详细告诉你,以后,让柔儿和你详细传授基本九招,然后,你再作连续复习。”

说着,他又将第一招“祥云缭绕”缓缓使出,韦仁连忙凝神仔细观看,并随着比划着学练。待司徒伯雷传授三遍后,韦仁已经能够把这招剑法的基本变化学得八九不离十。司徒伯雷见他天资聪慧,心中大喜。他也不再多言,跟着要缓缓举起手中宝剑,极慢的演出了其它八招剑法。韦仁只觉每剑之后,都有绵连不绝的变化,大为神注,但又觉剑势繁杂异常,甚是难记。可是,韦仁还是不负众望,最终还是将它们拿下。

“小宝,没想到你真是个奇才,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将‘太清九剑’的九招主变,完全记熟,确实难得。以后,你要多和柔儿练招拆招,这样才能熟能生巧。至于那数百招副变,全在对敌之际的随机应用,不能拘限招式的变化,现在,我先和你说一说这么多年,我领悟的变化,你一定要用心听记。以后就靠你自行习练及对敌经验的总结,至于你能有多大成就,我也不敢断言,那要看你的天资造化了。”

说到此,司徒伯雷也不再多言,便开始讲述自己对“太清九剑”的变化。曾柔也搬了一把椅子和韦仁坐在一起,认真听司徒伯雷的讲授。

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屋中三人传授的全心全意,受教的聚精会神,不觉间,天际已经泛白……

河南巡抚率领手下人马,目送这公主赐婚的队伍远去的滚滚黄烟逐渐在视线中变淡,身上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搬掉了,突然有一种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当他展开双臂时,猛然醒悟自己的身份,他急忙将双臂发下,咳嗽一声,眼角一瞟不由得吃惊不已,原来他身边的属官们跟自己差不多,都在一旁表情万千的庆幸,他不由得暗笑一声。

建宁公主一路上在韦仁的陪伴下,整日游山玩水,还不快活。而且,她和韦仁已经如胶如漆,对韦仁更是爱得死去活来,只盼到云南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但路途虽遥,行得虽慢,终于也有到达的一日。

这一日,公主赐婚的队伍进入了贵州省境界。在进入贵州之前,韦仁分别召集大内侍卫、骁骑营的领队军官和陆高轩、天地会会众及王屋派人等(当韦仁离开王屋山时,司徒伯雷命王屋派集体加入“仁威堂”,他负责安排王屋派妇孺老人进北京,由“仁威堂”安置。其他门人由司徒鹤负责陪同韦仁去云南。)举行了两个会议,详细安排进入云贵后的具体事宜,重点是如何保证人马的安全,并强调了纪律。

贵州省是吴三桂的辖地,在贵州罗甸驻有重兵。建宁公主一行刚入贵州省境,吴三桂便已派出兵马,前来迎接。

第一二九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一)

将到云南时,吴应熊出省来迎,见到韦仁时称谢不绝。

虽然建宁公主已经和韦仁早有定计,但是她如今正和韦仁好得如胶似漆,听到吴应熊到来,仍是柳眉倒竖,大发脾气。韦仁安慰她道:“现在是在吴三桂的地盘上,这厮彪悍凶猛,咱们还是要小心行事为上。”建宁公主生性任性,但是也并不是愚笨之人,听了自然不再言他。

这一日将到昆明,前行之骁骑营带队军官纵马前来报道:“平西王来迎公主鸾驾。”

韦仁跟着纵马上前,远远望去,只见一队队铠甲鲜明士兵,骑着高头大马,转眼间已经驰到眼前,一齐下马,排列两旁,整个动作整齐划一,确实不愧脱胎于当年纵横东北的关宁铁骑。丝竹声中,数百名身穿红袍的少年童子手执旌旗,引着一名将军来到军前。一名赞礼官高声叫道:“奴才平西亲王吴三桂,参见建宁公主殿下。”

韦仁仔细打量吴三桂,见他身躯雄伟,一张紫膛脸,须发白多黑少,年纪虽老,仍是步履矫健,高视阔步的走来。他走到公主车前,跪倒磕头,待他叩拜已毕,韦仁道:“平西亲王免礼。”

吴三桂站起身来,走到韦仁身边笑道:“这位便是勇擒鳌拜、天下扬名的韦爵爷?”韦仁请了个安,说道:“不敢。卑职韦仁,参见王爷。”吴三桂哈哈大笑,握住他手,说道:“韦爵爷大义,小王久仰英名。韦爵爷大恩,小王父子更是如同身受。今后一切还要全仗韦爵爷多多维持。如蒙不弃,韦爵爷到了这云贵地界就如同回到自己家中一般,咱们不要太客气了。”

韦仁听了连忙说道:“这个却不敢当,卑职岂敢不识抬举?”

吴三桂笑道:“韦爵爷客气,只要你不见外便行了。”

韦仁道:“如此,多谢王爷了!”

吴三桂和韦仁并辔而行,在前开道,导引公主进城。昆明城中百姓听得公主下嫁平西王世子,街道旁早就挤得人山人海,竞来瞧热闹。城中挂灯结彩,到处都是牌楼、喜幛,一路上锣鼓鞭炮震天价响。

吴三桂迎导公主到昆明城西安阜园。那是明朝黔国公沐家的故居,本就崇楼高阁,极尽园亭之胜。安顿好建宁公主后,吴三桂父子陪同韦仁来到平西王府。

那平西王府在五华山,原是明永历帝的故宫,广袤数里,吴三桂入居之后,连年来不断增添楼台馆阁。这时巍阁雕墙,红亭碧沼,和皇宫内院也已相差无几。

厅上早已摆设盛筵,平西王麾下文武百官俱来相陪。钦差大臣韦仁自然坐了首席。

酒过三巡,韦仁朝北抱拳拱手后,笑问道:“王爷身体可好!皇上在下官出京前,特意嘱咐我要相询一下。”

吴三桂脸上表情未变,只好回答稍稍有些迟疑,一旁陪坐的百官原本热闹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一时之间,百官停杯不饮,怔怔的听着。吴三桂答道:“本王虽然年近花甲,但是每餐仍能吃下三大碗饭,舞得动六十斤重的大刀,开得开三石的强弓。”

韦仁听了拍着手鼓掌道:“这样就好!这样皇上就放心了。王爷,你不知道,前段时间便有朝臣上本说平西王吴三桂年迈无力,不能再为我大清国守卫这西南边疆,要求撤藩。”

吴三桂父子及众百官一听脸色立马铁青一片,只听韦仁继续说道:“……下官今日来到王府一见,才知那些人都是胡说八道。”

吴三桂急忙接口道:“韦爵爷明鉴,这些卑鄙小人妒忌诬陷,决不可信。”

韦仁点头道:“是啊,王爷当且放宽心,待下官回京后,一定如实进行禀报皇上。”

吴三桂连忙拱手称谢道:“多谢韦爵爷仗义而言,平西王府上下一定不忘爵爷恩德,本王一定不会亏待韦爵爷的。”

韦仁连连挥手道:“王爷言重了!韦仁只是皇上的奴才,怎能左右皇上的决策呢。但是,为了王爷的事情,下官只好硬着头皮,好歹与恭亲王、索额图学士、明珠学士、熊赐履大人、多隆总管等大人好好商量一下,俗话说的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人心齐泰山移’嘛?王爷,你说下官说得在不在理啊!”

“韦爵爷所说句句在理!爵爷放心,本王知道如何办理此事!”吴三桂心想,怪不得应熊多次提到,这韦仁是个贪财好色之徒,这样就好,只要是钱财、女色能够摆平的事就不是大事。平西王府这两样东西还是不少的,只要能将撤藩之事拖延的时间越长,对我的大业就也有利。

在座的其他文武百官听他在筵席之上公然开口要钱,人人笑逐颜开,均想这小孩子毕竟容易对付。于是,各人一面饮酒,一面便心中筹划如何送礼行贿。席间原来的尴尬惶恐一扫而空,各人歌颂功德,吹牛拍马,尽欢而散。

吴应熊亲送韦仁回到安阜园,来到大厅坐定。吴应熊双手奉上一只锦盒,说道:“这里一些零碎银子,请韦爵爷将就着在手边零花。待得大驾北归,父王另有心意,以酬韦爵爷的辛劳。”韦仁翘起二郎腿,端起茶盏,微笑着不做声。

吴应熊心中暗骂不已,但是他哪敢多言,只好自己将锦盒放下,告辞而去。待吴应熊走后,韦仁打开锦盒一看,里面是十扎银票,每扎四十张,每张五百两,共是二十万两银子。“看来吴三桂在云南是十分的有钱,想必这茶马古道已经初步成型了。这往来滇缅及东南亚的商贸,不知‘仁威堂’在云贵境内拓展情况如何?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应该去了解一二。”

韦仁当晚睡到半夜,忽听得窗上有声轻敲,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只听窗外有人低声道:“韦恩公,是我。”

他一凝神,辨明是吴立身的声音,忙走近窗边,低声道:“是吴二叔么?”吴立身道:“不敢,是我。”韦仁轻轻打开窗子,吴立身跃入房内,抱住了他,甚是欢喜,低声道:“恩公,咱们沐王府的兄弟们都日日思念你,沐小公爷前段时间还说要找个机会和你相邀聚上一聚,想不到你竟让会来到云南。这不小公爷派兄弟前来与你相会。”说着,他转身关上窗子,拉着韦仁坐在桌前,说道:“在河间府大会里,我曾向贵会里的朋友打听你的消息,他们却不肯说。”

韦仁笑道:“他们倒不是见外,有意不肯说。实在我来参加‘杀龟大会’,是乔装改扮了的,会中众兄弟也都不知。”

吴立身这才释然,问道:“原来如此。自从上次贵会从京城传来消息说,小郡主和方怡已经被恩公相救,并派人送到石家庄,谁知后来却没有消息,一直想问一下情况,不知恩公是否有他们的消息?”

韦仁答道:“当日,会中兄弟徐天川护送小郡主和方怡姑娘到石家庄与你们重聚,谁知半路上被‘神龙教’的人掳去。后来,徐天川在押解途中想法子逃了出来,将消息报到‘青木堂’。我们想方设法最终在前不久才将她们二人救出来。这次,我被鞑子皇帝派到云南送鞑子公主和吴三桂世子吴应熊完婚,她们跟着回到云南,不久就能和你们相见了!”

吴立身听了喜出望外,他连忙站起身再次行礼称谢道:“多谢恩公,当日在京城沐王府便身受援手之恩,现如今你又全力救小郡主和方怡二人脱险,这对沐王府上下恩情如同再造。我在这里代表我家小公爷拜谢恩公,实是深感大德。”

韦仁道:“大家是好朋友,何必客气。吴二叔,你这么恩公长、恩公短的,听来着实别扭,倘若你当我是朋友,这称呼今后还是免了。”

吴立身道:“好,我不叫你恩公,你也别叫我二叔。咱俩今后兄弟称呼。我大着几岁,就叫你一声兄弟罢。”

韦仁笑道:“妙极,吴二哥你就不要太客套。其实,这次与其说帮你们沐王府,倒还不如说帮我自己罢了。”

吴立身听了又心中不由有一丝疑惑,他用疑问的眼神望着韦仁。

韦仁知道现在不是解释他和方沐二女关系的时候,只好岔开话题,说道:“吴二哥除了小郡主他们的事情,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事情没有?”

吴立身点头道:“自从‘杀龟大会’后,咱们就回到了云南。一回到云南便发现吴三桂谋反的意图越来越明显,而且他对自己安全的防护也越来越森严,因此,一时间无法得手。沐王府为了是否刺杀吴三桂的事情曾经多次商讨,针对现在实际情况,我们决定暂时停止刺杀吴三桂的行动,并且动用一切力量促使吴三桂加快反叛的步伐。这次韦兄弟作为鞑子朝廷的赐婚使,原本是接近吴三桂身边进行行刺的最好机会,但是为了‘反清复明’大业,我家小公爷派哥哥来,就是请求韦兄弟也暂时停止刺杀行动,等‘云南分盟’向总盟陈、顾二位总军师汇报后,再进行行动。面前,我家小公爷已经和进入云南的三家分盟盟友取得了共识,不知韦兄弟的意思如何?”

第一三零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二)

韦仁听了吴立身所言,立即明白沐王府的用意。

在此不得不讲一讲沐王府的历史。据史书记载,沐英,凤阳府定远县人,年少父早死,随母避兵乱,母又死,八岁时被朱元璋收为义子,从朱姓,在朱元璋夫妇身边生活。当时朱元璋已投郭子兴部下为兵,沐英小时是在战乱、兵营、征途中度过的。至正十六年(1356),朱元璋攻下集庆(今南京),改为应天府,派徐达攻占镇江,取得战略性的胜利。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麾下曾经聚集一群熠熠闪光的战将,可打下江山后不久,这群功高盖世的大将陆续被杀害,甚至被满门抄斩,惟一将功名传世的开国功臣就是朱元璋的老乡、也是他的义子沐英。

沐英“数从上征伐,入侍帷幄,昼夜勤励”,十八岁被授帐前都尉,参与守镇江,开始担当军事要任。洪武三年(1370),沐英被授镇国将军,任大都督府佥事;次年升大都督府同知。大都督府是明初军事中枢,掌天下兵马,当时府中机务繁积。沐英在府中七年,处事果断,剖决无滞,深得朱元璋器重。洪武十年(1377年),充当征西副将军,随邓愈征讨吐蕃,封西平侯。

洪武十四年(1381)九月,朱元璋以傅友德为征南将军,蓝玉、沐英为副将军,率三十万军征讨云南。元梁王派平章达里麻以兵十余万拒于曲靖。沐英乘雾趋白石江。雾霁,两军相望,达里麻大惊。友德欲渡江,沐英建议:“我兵罢,惧为所扼。”乃率诸军陈兵江岸,作出欲强渡之势。然后派出奇兵从下流渡江,突然出现于敌兵之后,命手下将旌旗布满山谷间,并吹响铜角。元兵阵脚大乱,沐英立即挥师渡江,以善泅者先行,命军中长刀手杀入敌阵,元兵阵营大乱,斫其军。沐英接着率铁骑渡江直插敌阵,大败之,生擒达里麻,僵尸十余里。

说后,沐英率领明军长驱直入云南,梁王逃跑死于路上,其右丞观音保率下属献城投降,属下各郡县纷纷被拿下。只剩下大理城,依靠点苍山、洱海,拥有龙首、龙尾二关,由土酋段世守之不降。沐英英亲自率军抵达下关,派部将王弼由洱水向东攻打上关,胡海由石门间道渡河,袭占点苍山,并在山上设置旗帜巧设疑阵。沐英趁城内慌乱,斩关攻击入城,山上兵军亦驰援而下,两厢夹击,生擒段世,攻占大理城。然后,沐英分兵收服诸蛮,设官立卫守之。挥师回军,与傅友德会师滇池,然后分兵征服乌撒、东川、建昌、芒部诸蛮,立乌撒、毕节二卫。后土酋杨苴等煽动诸蛮二十余万兵围云南城。沐英驰救,诸蛮溃败逃窜入荒山野岭之中,沐英分兵捕灭之,斩级六万。第二年,朱元璋召回傅友德及蓝玉班师,而命沐英留镇滇中。

其后,沐英征灭曲靖徒酋,平定定普定、广南诸蛮,打通通田州粮道。后平定浪穹蛮,奉诏自永宁至大理,六十里设一堡,留军屯田。先后,平定百夷思伦多次反叛,使诸蛮震惧,不敢再叛。朱元璋大赞道:“使我高枕无南顾忧者,汝英也。”

洪武二十五年,卒于镇,年四十八。军民巷哭,远夷皆为流涕。归葬京师,追封黔宁王,谥昭靖,侑享太庙。英沉毅寡言笑,好贤礼士,抚卒伍有恩,未尝妄杀。在滇,百务具举,简守令,课农桑,岁较屯田增损以为赏罚,垦田至百万余亩。滇池隘,浚而广之,无复水患。通盐井之利以来商旅,辨方物以定贡税,视民数以均力役。疏节阔目,民以便安。居常读书不释卷,暇则延诸儒生讲说经史。其后,沐英子春、晟、昂皆镇云南。昕驸马都尉,尚成祖女常宁公主。

黔国公沐天波,黔宁昭靖王沐英十一世孙。崇祯三年,沐天波的父亲沐启元去世,他世袭了爵位,还兼任征南将军。当时,天下大乱,只有云南地处偏远,没有受到刀兵之祸,百姓生活比较安乐。

顺冶四年四月,孙可望军到了云南,将永历皇帝劫持到安笼。李定国将永历皇帝迎入云南,因为沐天波家世代功勋,成为朝中百官之首。南明大势已去,无可挽救,但还是发誓要以身殉国,与南明共存亡。于是他将自己的儿子都入赘给了当地的土司,想以此来为家族留下香火。后沐天波跟从永历皇帝进入缅甸,被残杀。吴三桂进入云南,多次派兵捕杀沐王府后人,沐氏基本被杀尽,因而,沐王府对吴三桂恨之入骨。

由于沐氏家族世世代代都镇守在这片封地上,受到了当地许多土司的拥戴。虽然前明朝已经覆灭,沐王府也是衰败,但是由于吴三桂穷兵黩武、对西南各少数民族采取铁血统治,因而,沐王府在云南的影响仍然巨大。

沐剑声、沐剑屏也是当年黔国公沐天波安排的一支后裔,其生母为却不是所配的土司之女,而是她身边的一名白族婢女,因其相貌娇美,被二人的父亲偷偷宠幸后,安排在外的外室,并不为人所知。这样,他们兄妹俩才因祸得福,得以躲过了吴三桂的追杀。后来,吴三桂杀死兄妹俩的父亲前,他们的父亲预感到,实现安排忠心的家臣家将将他们逃到深山密林之中,从此隐姓埋名被暗中抚养长大。

沐王府对吴三桂的仇恨是不共戴天的,一直以来他们对吴三桂的刺杀是前仆后继的。然而此时竟然会放弃刺杀,那肯定是有了其它方面的考虑。韦仁知道,他们是审时度势,吴三桂反叛在即,他所面对的敌人将是满清朝廷,与其现在将其刺杀让满清鞑子得利,还不如按兵不动,让吴三桂和满清鞑子斗得两败俱伤,让自己得利更为上策。

韦仁本来这次上云南就没有打算以身犯险刺杀吴三桂,加之他要在云南行事顺利,需要获得最大的助力,沐王府便是其中最大的力量。于是,他沉吟了一会,同意了沐王府的建议,同意等“锄奸盟”总盟陈、顾总军师指令后再行事。

见韦仁同意和沐王府共进退,吴立身十分高兴。他又向韦仁通报道:“兄弟,据咱们的眼线报告,最近这段时间,有蒙古、罗刹国的使者进入平西王府与大汉奸吴三桂密谈。另外,在云贵地域出现了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四处杀人放火。据我们调查,这些被杀之人多为反对吴三桂的义士,另外还有忠于满清鞑子的官吏、家财万贯的富商,其手段十分的凶残。我们认为这不是一般的江湖仇杀、绑票勒索,这个神秘组织应该与平西王府有关。所以,我家小公爷让我提醒兄弟加大注意,防止吴贼居心叵测,对你不利。”

韦仁听了,连声称谢。

这时,吴立身才告辞而去。

次日吴应熊来请钦差大臣赐婚使赴校场阅兵。韦仁和吴三桂并肩站在阅兵台上。平西王属下的两名都统率领数十名佐领,顶盔披甲,下马在台前行礼。随即一队队兵马在台下cāo演。藩兵过尽后,是新编的五营忠勇兵、五营义勇兵,每一营由一名总兵统带,排阵cāo演,果然是兵强马壮,训练精熟。

韦仁在前世是见过人民军队更为盛大的阅兵式的,尤其是那六十周年大庆时,他有幸作为大领导的陪同人员(负责勤杂工作)到了北京,亲身体验过。加之,他在今世又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因此,他虽然对吴三桂练兵手段及其兵将雄壮确实佩服,但是也表现得气定神闲、泰然自若,让吴三桂及其手下心中也不敢小窥。

韦仁微笑着对吴三桂道:“王爷,今日我可真服了你啦。我是骁骑营的都统,我们骁骑营是皇上的亲军,说来惭愧,倘若跟你部下的忠勇营、义勇营交手,骁骑营非大败亏输,落荒而逃不可。”

吴三桂甚是得意,笑道:“韦爵爷夸奖,愧不敢当。小王是行伍出身,训练士卒,原是本份的事儿。”

只听得号炮响声,众兵将齐声呐喊,声震四野,威势震天,明显是有意而为。

韦仁面上仍然是镇定自若,连连点头道:“有王爷如此雄兵强将,皇上应该高枕无忧矣。王爷你说是不是?”说着,韦仁回头对吴三桂又是一笑。不过,这次韦仁脸上的笑容却有些玩味儿,让吴三桂心中暗地咯噔了一下。

韦仁没让吴三桂有太多的反应时间,这时阅兵已毕,韦仁取出皇帝的圣谕,吴三桂及手下将官急忙跪倒在地。韦仁向着众兵将大声宣读圣旨。他声音清朗,中气充沛,一句句远远传了出去。广场上数万兵将屈膝跪倒,鸦雀无声的聆听。圣谕中嘉奖平西亲王功高勋重,勤劳王事,镇守边陲,抚定蛮夷,属下诸将士卒,俱有辛绩,各升职一级,赏赐有差。

待圣谕读完,吴三桂向北磕头,叫道:“恭谢皇上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兵将一齐叫道:“恭谢皇上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万兵齐声呐喊,声势更为惊天动地,让人心旌摇动、精神振奋。

第一三一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三)

回到平西王府,吴三桂便跟他商量公主的吉期。吴三桂道:“下月初四是黄道吉日,婚嫁喜事,大吉大利。韦爵爷瞧这日子可好?”

韦仁摇头道:“这太仓促些了罢?公主下嫁,非同小可,这一切预备还是周到些好。王爷你说是也不是?。”

吴三桂一听脸色微变,但是转瞬间,他立即收敛神情,面露微笑道:“是,是。全仗韦爵爷照顾,有什么不到之处,请你吩咐指点,我们自当尽力办理。那么下月十六也是极好的日子,你看?”

韦仁道:“好罢!我去回禀公主,请示懿旨再说。”说完,也不等吴三桂再说,便拱手告辞而去。

吴三桂望着韦仁离去的身影,脸上立即一凛,一双鹰目露出冰冷的目光。

韦仁回到安阜园,已有云南的许多官员、富绅等候传见。这可是发财的机会,韦仁当然不能放过,他已经将公主婚期的事扔到太平洋之中去了,专心坐在客厅内,不厌其烦的分别接见了各级官员。真个做到了事无巨细,亲切温煦。这些连假扮侍女的双儿、曾柔,都早已疲倦生厌退下,私自换上了云绿绮、阿珂伺候,但是后来两人也如同双儿二女一般。而韦仁除了外出更衣两次外,一直在那里坚持着,这让四女不得不暗自佩服自家老爷的耐性,和待人接物的功力非凡。

除了午餐外,韦仁马不停蹄的接见到访的所有人,直到酉时初才将最后一人送走后,他才大大的舒展了一下胳膊,伸了伸懒腰,摇了摇头颅,在双儿的舒适的按摩下,指挥其他三女对一天辛勤工作的成果进行统计。

统计结果出来后,姑且不说四女惊得目瞪口呆,就连韦仁这位久经阵势的老手也是惊叹不已——这光是银票及真金白银就有五十万两之多,而那些珠宝首饰、翡翠玛瑙、古玩名画、貂皮鹿茸等有物无价的还有甚多。

韦仁心想,清初是吴三桂初镇云贵,朝廷准予其便宜行事,当时云、贵督抚全受他节制,他所选授的文武官员,号称“西选”,而“西选”之官几遍各地。顺治十七年,云南省俸饷达九百余万,加以粤闽二藩运饷,年需两千余万。邻近诸省挽输不足,则补给于江南,致使清朝财赋半耗费于三藩,其中百之五六用于云贵。吴三桂自恃势重,益骄纵,踞明桂王五华山旧宫为藩府,增崇侈丽,尽据明黔国公沐氏旧庄七百顷为藩庄,圈占民田,迫令“照业主例纳租”,并“勒平民为余丁”,“不从则诬指为逃人”。又借疏河修城,广征关市,榷盐井,开矿鼓铸,垄断其利,所铸钱,时称“西钱”。他又通使达*喇嘛,互市茶马,蒙古之马由西藏入云南每年数千匹。整个云贵为平西王府年获利达千余万两白银,为其扩充军力提高强劲的助力。吴三桂专制云南十余年,日练兵马,利器械,暗存硝磺等禁物,久存叛逆之心。

俗话说,上行下效。云贵大小官员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们要不是利用手中权力对所辖百姓横征暴敛,强取豪夺,要不就是官匪勾结、官商勾结、官绅勾结,用权力入股,赚取暴利。否则,韦仁今日如何能有如此巨额的收获。

韦仁正在安阜园中肚议吴三桂时,吴三桂和手下心腹也在九华山讨论他。

巍峨壮观的平西王府邸高高地矗立在昆明城郊的五华山上。一座座龙楼凤阙,或红墙遮挡,或绿竹掩映,依山势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溪流纵横的峰峦间。方圆数十里内云树葱茏、气象万千,弯弯曲曲的盘山道,一层层的大理石阶蜿蜒曲折直通云天,一入山便使人有飘飘欲仙的感觉。这里原是前明永历故宫,吴三桂接手之后又煞费苦心大加修缮,经过近三十年的经营,早已不是它原来的模样了。后山修造了一排排大石屋,是吴三桂的藩库,里边的金、玉、珠、宝,堆积如山。库房旁是各样的武器,如今还在不停地铸造、更新。银安殿两旁的一个个廊房里,设着兵马司、藩吏司、盐茶司、慎刑厅、铸造厅等等一切都按朝廷建制设置,不过简化了点,变了名字。山下高大的仿汉阙向四外延伸,东连黔粤,西接青藏,南抵缅交,北通平凉……所有这一切,构成一张无比庞大的网络,而牵动这张大“网络”的中心人物,便是平西王吴三桂。

在银安殿的东厢书房中,正中端坐着平西王吴三桂,他此刻脸色铁青,面沉似水,围坐在大理石屏前的长案旁的有世子吴应熊,次子吴应麟、吴三桂的谋士——刘玄初,女婿夏国相,云南总兵马宝、王屏藩、王绪等人。贴身卫士保柱站在吴三桂身后守护着。

众人见吴三桂心情极其不佳,均不敢出声,生怕触及吴三桂的霉头。

吴三桂沉吟了片刻,沉声问道:“诸位对韦仁这人怎么看?”

“一个娃娃而已,无什么真本事,定是靠偷巧卖乖、溜须拍马的手段,获得小皇帝的宠信,否则,他小小年纪如何能获得高管爵位。想当年,咱们可是靠真刀实枪、流血卖命才征得军功,换得这副顶戴的。”总兵官王绪看上去就是久经沙场的粗犷莽汉,平身最看不惯文弱书生之类,更何况韦仁当时还是太监出身,虽说康熙后来发了明诏陈清此事,但是在他们这些就在遥远边陲之人,大多不信此事。

另外两位总兵官马宝、王屏藩深以为是,点头同意。

吴应熊摇头发言道:“王绪大人所言差矣。这韦仁年岁虽小,为人刁钻滑溜,但是确实也是很有能力之人。其小小年纪便被小皇帝委以重任,忍辱负重,一举扳倒权臣鳌拜,光是此事便不能小视。另外,他多次相救小皇帝,忠心义胆也是平常之人难以做到的。还有,他虽有小皇帝宠信有佳,但是他与朝中重臣相交甚厚,京城百官据称其为‘九城小孟尝’,其为人作派可见一斑。父王,我认为此人不可小视。”

这时候,吴三桂的头号谋士刘玄初出来说话了:“世子所言极是。王爷,这韦仁确实不是空有皮囊之货,今日在校场阅兵便可看出一二。不过,我看也不能把这信看得太重,否则势必失去我平西王府的声望,为他所轻。我们应该腹有良谋,更要xiōng有大志。他此次奉旨赐婚,护送公主远嫁云南的另外一个目的肯定是刺探我平西王府的虚实。咱们必须和他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的,让其迷惑于其中,不得所以。王爷,依本人看,这时的委屈是为了明日的扬眉吐气,姑且卧薪尝胆也未尝不可。”

“王爷,刘先生所言甚是。”吴三桂另一谋士,其女婿夏国相也出言道。

这个刘玄初,自二十六岁入吴家幕府,初为吴三桂父亲吴襄的幕僚,但是吴襄为前明朝辽东总兵,是祖大寿的部属。崇祯四年(1631)八月,皇太极于发动“大淩河之役”,吴襄在赴援时逃亡,导致全军覆灭,祖大寿降清,孙承宗罢去,吴襄下狱。后朝廷擢升吴襄之子吴三桂为辽东总兵,刘玄初便投入吴三桂门下一直到现在。算起来,刘玄初为吴三桂父子出谋划策已有四十多年,其足智多谋,又为人耿直,虽然不为吴三桂喜爱,但是对他素来敬重,没有疑难之时,多问策与他。

吴三桂听他所言也觉得甚有道理,心里恼怒之气逐渐消退,他脸上的神情和缓了絮叨,,在座上略一躬身问道:“依先生看,此事如何安排为宜?”

刘玄初笑道:“依本人之见,王爷即已经和他说了婚期之事,便不必管他们其他言语,就以王爷所定的婚期准备就是。以后,与他见面之事就不必王爷出面,由世子全权负责便行。如果世子有事不能脱身,就由二王子出面应酬便好。世子每日只要安排好赐婚使一行吃好玩好便好,尽量将他及其部属控制在昆明城就妥了。”

“好!应熊、应麟你们就依刘先生所言行事。”吴三桂听了点头道。

吴应熊、吴应麟急忙站起躬身道:“谨遵父王令谕!”

吴三桂手拍桌案,大笑道:“对,本王就给他来个内松外紧,让声色犬马迷住他,用金银珠宝困住他,看他这小子那还顾得上什么其他!咱们走着瞧!哈哈哈……”

“王爷英明!”在吴三桂的笑声中,东厢书房中的众人纷纷齐声恭颂道。

夕阳的余辉照着五华山上,它向天际间洒落下来,给树梢、房顶以及山与天相接之处都镀了一层玫瑰红色。

这时,外头守护的侍卫匆匆进来,双手递一张名刺给吴三桂。吴三桂看时,上面写着:“大俄罗斯沙皇西奥图三世陛下座下伯爵斯米尔诺夫拜。”

吴三桂看完后将名刺交给刘玄初,笑道:“这会有一位远方来的异人到访,听说他们长相奇特,就让咱们见见吧!”大家听了不禁愕然相顾,吴三桂见刘玄初微微颔首,便从嘴里迸出一个字:“请!”

第一三二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四)

十七世纪,满族崛起于东北,建立清王朝,并入关夺取了对全国的统治权。这时候,世界上正是早期殖民主义势力猖獗、大肆扩张,许多国家和民族惨遭劫掠、奴役和蹂躏。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法国接踵来到了z国的东南沿海,沙皇俄国也窜到z国的北部和东北边疆。早期的殖民主义势力,象一把钳子一样从南、北两个方面钳住了z国。清王朝,从它建立了全国的统治时候起,就遇到了复杂而棘手的和西方国家的矛盾,面临着z国历代王朝从未经历过的险恶的国际形势。特别是沙皇俄国武装入侵我国东北地区,在黑龙江流域长期进行劫掠骚扰,侵犯了z国的领土完整,破坏了z国边疆各族居民的和平生活,也威胁到了清朝政府的统治。

十六世纪初,俄罗斯在莫斯科公国的基础上形成统一的国家,逐步向外扩张。俄国向东方扩张的速度十分迅速,从十六世纪下半叶越过乌拉尔山以后,仅仅几十年的时间,就一直到了鄂霍次克海,在辽阔的西伯利亚土地上陆续建立起稀疏的侵略据点,到十七世纪的三十年代就逼近z国的东北边境。

一六三六年(明崇祯九年,清崇德元年)一队在阿尔丹河上建立据点的俄国哥萨克第一次听到了有关黑龙江的消息。

一六si三年(明崇祯十六年,清崇德八年)的整个冬天,精奇里江上的达斡尔族人民对俄国侵略者进行了英勇的战斗。俄国强盗大肆屠杀劫掠,甚至兽性大发,吃起人肉来。据波雅科夫的同伙回到俄国后所写的报告中说:“波雅科夫把他们(俄国哥萨克)赶出据点,命令他们吃被杀的当地居民的尸体”。根据他的命令,这年冬天一共吃了五十个人。一六si四年春,波雅科夫等窜往黑龙江下游,一路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直到一六si六年,才取道鄂霍次克海返回雅库次克。

一六si九年(顺治六年),沙皇俄国又对我国东北地区发动了第二次武装入侵。这次侵略活动是由叶罗菲哈巴罗夫组织和指挥的。一六五二年八月,哈巴罗夫奉命回国,他的侵略军仍然留在黑龙江上,由斯捷潘诺夫接任指挥。一六五三年(顺治十年),清政府设立宁古塔昂邦章京,任命沙尔虎达为第一任昂邦章京,以抗击俄国侵略,保卫边境安宁。一六五四年,沙尔虎达率领满兵三百、虎尔哈兵三百和前来助战的朝鲜兵一百,前往松花江口,与斯捷潘诺夫所率三百七十名俄国侵略军遭遇。俄军倚仗着船大枪多,猖狂地向清军和朝鲜军队寻战。清军和朝军利用地形,设置埋伏,引诱俄军登陆,狠狠进行反击。俄军战败,气焰低落,狼狈逃跑。

一六五八年(顺治十五年)七月十日,斯捷播诺夫带领五百名哥萨克窜到松花江上。沙尔虎达率清军分乘四十七只小船,在松花江和牡丹江的会流处严阵以待,另有朝鲜兵二百六十人赶来助战。俄国侵略者陷入重围,顿时大乱,一百八十名侵略者脱离大队往回路逃窜。斯捷潘诺夫和三百多侵略者已无法脱身。经过一场鏖战,二百七十多个侵略军被打死或活捉,漏网四十七人,击毙了侵略军的头子斯捷潘诺夫,缴获船上赃物貂皮三千零八十张。z国史籍记载:“镇守宁古塔昂邦章京沙尔虎达等疏报:击败罗刹兵,获其人口、甲杖等物。命兵部察叙,以所俘获,分赐有功将士。”

一六五九年(顺治十六年),沙尔虎达去世,其子巴海继任宁古塔昂邦章京。一六六○年(顺治十七年),清军在巴海率领下又在黑龙江进行扫荡,肃清了中下游的俄国侵略军残部。

斯捷潘诺夫侵略军被消灭,但斗争并没有结束,俄国侵略军并没有完全撤出z国领土,他们仍窃据着黑龙江上游(石勒喀河)的尼布楚城,等待援军,窥测时机,蠢蠢欲动。一六六五年(康熙四年),有一伙俄国侵略军重占了雅克萨。俄军在尼布楚和雅克萨建筑寨堡,设置工事,勒索贡税,绑架人质,建立殖民农庄,奴役和镇压当地的z国各族居民,并不断向黑龙江中下游进行骚扰、扩张。

一六七○年(康熙九年),俄国又派米洛瓦诺夫等来到北京,荒谬地要求康熙皇帝向老沙皇称臣纳贡,它给清朝政府的文件中声称:“俄皇阿列克歇伊密哈依洛维赤陛下,皇威远届,已有多国君主归依大皇帝陛下最高统治之下,彼z国皇帝亦应尽力求得俄皇陛下之恩惠。阿列克歇伊密哈依洛维赤陛下必将爱护z国皇帝于其皇恩浩荡之中,并保护之使免于敌人之侵害,彼z国皇帝可独得归依大君主陛下,处于俄皇陛下最高统治之下,永久不渝,并向大君主纳入贡赋”。被康熙斥退,灰溜溜地离开了北京。

但是,沙俄一直对z国东北疆土虎视眈眈,从未死心。他们了解道博克多汗(即清朝皇帝)手下的“三藩”在西南要造反,便派出使臣远道而来,与吴三桂联络,意欲结盟,帮助其成事。这原本是由“神龙教”作为联络人的,但是,沙俄人不知道“神龙教”出了什么问题,与他们失去了联系,因此,只好亲自派人前来联络。这斯米尔诺夫伯爵就是联络人。

一头金黄色的卷毛头发,长廋的脸颊颧骨突出,大嘴阔牙,一双眼珠碧绿,骨溜溜地转动,皮色雪白,鼻子很高,鼻尖还带有一丝弯钩,如鹰嘴形状,他身材高瘦,约有六尺二高,站在吴三桂面前便如高高的玉米杆一样,让他有一点抬头仰视的感觉,心中立即有一丝反感。

“大俄罗斯沙皇西奥图三世陛下座下伯爵斯米尔诺夫,参见大清平西王爷千岁。”当这个高鼻子白皮肤,黄发碧眼的高个子咭哩哇啦的说了一通罗刹语后,跟着他进来的通译在旁翻译道。

吴三桂依靠着座椅,眯着眼望着这蛮夷之人,轻描淡写的对着通译说道:“你问问他,到平西王府有何贵干?”

通译接着咭哩哇啦的将吴三桂的话翻译给了斯米尔诺夫。

斯米尔诺夫听了,右手抚xiōng行了一个西洋礼节后,又咭哩哇啦的说了一通,这次的话比前一次要长得多。

通译边听便在自己的小本子上用笔记录着,等他说完后,他又用心想了想,再用笔记了记,然后看着本子念道:“尊敬的平西王爷阁下,我奉大俄罗斯沙皇西奥图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三世陛下派遣到东方的高里津.帕布洛夫斯基总督阁下之命,特意到云南与阁下商讨联盟大事的。”

斯米尔诺夫听通译翻译完后,从身边随从手中接过一只红木盒子捧到面前,咭哩哇啦说了几句话,然后将它举过头顶,显然是有礼物送给吴三桂。

果然,众人听到通译翻译道:“这是高里津.帕布洛夫斯基总督阁下送给王爷的礼物,请王爷笑纳。”

俗话说,伸手不打送礼人。吴三桂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接过红木盒子。只见吴三桂揭开木盒,里边装着两把长约一尺精致无比的短枪,全精钢枪管,0.25英寸口径,桃木枪柄,镀银装饰。这礼物很合吴三桂军人出身的口味,他十分喜欢,不由得拿起其中的一把欣赏起来。

等吴三桂把玩一阵后,他将短枪重新放入盒中盖好盖子,将红木盒子交给身后的侍卫保柱。然后,他说道:“高兴他们那个什么什么斯基总督,谢谢他的礼物。”

通译立即翻译给斯米尔诺夫。

斯米尔诺夫再次行礼,对着吴三桂又是一顿咭哩哇啦,期间还用手指了指保柱手中的红木盒子,说了一大通罗刹话。

说完后,通译又对着他的小本子翻译道:“尊敬的王爷阁下,您是知道我大俄罗斯帝国的火器是世界上最优异、最强大的,那红木盒子中的就是大俄罗斯帝国最新研制的遂发式手枪,它改进了许多火绳枪的不足之处,威力增加了许多。另外,我们还研制出遂发式长枪、大炮,这能增强王爷阁下的军力。如果你我双方能够达成协议的话,我大俄罗斯帝国愿意无偿为王爷阁下训练一支五百人的火枪队,其武器装备全无偿提供。”

吴三桂久经沙场,他深知火器在现在的战争中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当年他也曾见识过罗刹人火器的犀利,比起自己要胜上一筹。如今,罗刹人使者亲自上门要为自己送上一支新式火枪队,他如何不喜出望外。吴三桂此刻一点都不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高个子“吊死鬼”,面目可憎了,他心里好像有一丝喜欢上他了。

“好!好!好!来人,吩咐下去设宴,好好款待这位大俄罗斯帝国远道而来的朋友!”吴三桂站起身来,大声吩咐道。

“是!王爷。”

第一三三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五)

清晨,韦仁到建宁公主的寝室请安,建宁公主留他一起用膳。在席间,韦仁向建宁公主说起完婚之期已定了下月十六。建宁公主听了顿时大怒,道:“小宝,这老、小乌龟着什么急啊!我跟你说,咱们那计划什么时候开始实施,如果不能在婚期之前完成的话,你头上的小绿帽可就戴定了!”

韦仁忙制止建宁公主高声,道:“你放心,咱们的计划早已实施,只是时机未到而已。现在,咱们身在吴三桂的地盘,一切要谨慎行事,出不得半点差错,否则不仅前功尽弃不说,咱们还有性命之忧。我想,你也不愿意被小命丢在这吧!”

建宁公主听了韦仁的话,觉得甚是有理,便不再多言。她命手下宫女将吴三桂送来的新鲜时令水果端来给韦仁品尝。

“爵爷,外边有侍卫求见。”建宁公主身边的宫女心中都知道韦仁和公主之间的“猫腻”,只是她们作奴婢的哪敢表露,面上装作无知,实地里早将这位韦爵爷当成真正的额驸爷。因此,当大内侍卫前来求见时,她们不敢怠慢,立即进来禀报。

韦仁听到通报,知道必是自己派出的人有消息来了,于是,他和建宁公主说了几句悄悄话,逗得小妮子眉开眼笑的,方才告辞离去。

出了公主的绣楼,见到马彦超正等在外边。

韦仁一招手,便带着马彦超来到书房。

马彦超立即向韦仁汇报,第一件事就是原本韦仁计划是让小郡主和方怡二女跟着自己的赐婚队伍一起来云南,后来,他收到苏荃从“神龙教”传来的消息,知道罗刹国的特使到了“神龙岛”,但是被苏荃拒绝相见,他们一行已经转道往南而去。韦仁估计罗刹国的人必定是去往云南,于是,安排方沐二女赶去与“神龙教”教众一道,跟踪罗刹国使团一起到云南。现在,方沐二女已经率队进入昆明城,她们派人和天地会的弟兄取得联系,并约韦仁见面,有要事禀报。第二件事,便是韦仁进入昆明城后,便安排人偷偷去监视杨溢之,他的这种监视是一种保护性的监视,因此他知道吴三桂知道杨溢之与自己的关系,而杨溢之是个忠诚之士,如果他直言相谏的话,势必为吴三桂所害。他可不想杨溢之如原著中那般落得个悲惨的下场。今天,一大早监视他的马彦超见杨溢之打扮得整整齐齐的,脸色凝重地赶往九华山平西王府。马彦超觉察不对劲,立即上前拦住他的马头,假借钦差韦爵爷相邀的名义将他拦住,并带到了安阜园。

韦仁一听点头称赞弟兄们办事得力,他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马彦超,说是收了鞑子官员的进贡,让马彦超带弟兄们一起去昆明城内乐呵乐呵。一方面可以迷惑吴三桂的手下,另一方面告诉方沐二女准时相见。然后,让马彦超将杨溢之带到书房来见面。马彦超替弟兄们接过银票谢过,告退而去。

不一会儿,马彦超领着杨溢之前来求见。

杨溢之进了书房,见到韦仁立即上前施礼,韦仁急忙站起身来伸手相拦道:“自家兄弟,杨大哥不必多礼,咱们坐下说话。”

“多谢爵爷!”杨溢之知道韦仁义气,也就不再客气,在一旁坐下。

这时,有宫女端上茶。原来,当建宁公主一行住进安阜园后,韦仁便向吴三桂讲明了公主不习惯其他人的服侍,因而谢绝了吴三桂配置的下人婢女,园内由京城带来的太监、宫女伺候着。康熙为了补偿心中的一丝亏欠,在公主和亲的规格上是给予了最大的,因此,陪嫁的太监、宫女人数达到了两百人之多。韦仁自然而然也就享受了宫中的待遇,起居也是由太监、宫女负责伺候。

待宫女退下后,韦仁便和杨溢之闲聊起来。在闲聊的过程中,韦仁见杨溢之有些心不在焉、强颜欢笑的模样,知道他是心中郁闷。他见时候差不多了,突然话题一转道:“杨大哥!小弟听说昨晚九华山的平西王府进了鬼,是不是有怎么回事?”

“王府进了鬼?”杨溢之一听愣了一下,摇头道:“这我倒没有听说。”

韦仁正色道:“的确进了鬼!而且听说进的是外国鬼。”说完,他双眼直直地盯着杨溢之。

杨溢之一听顿时明白,他碰到韦仁的目光,脸上顿时一白,立即低下了头。片刻后,他“忽”地站起身,拱手道:“韦爵爷!我这就去找王爷。下官告退!”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

“杨大哥稍待!兄弟还有话说。”韦仁说道。杨溢之只好停住,转过身来。

“杨大哥要求王府也不急着这一会,咱们还是坐下说吧。”

杨溢之听他怎么说,只好又回到原位置坐好。

韦仁说道:“我知道杨大哥是个忠义之人。我从小最佩服的就是关二爷,最羡慕的就是‘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缘分,因此,兄弟才会和你真心结交。”

杨溢之听着点头表示赞同。

韦仁接着说道:“平西王对杨大哥有知遇之恩,杨大哥对他忠心耿耿,这原本不为错。可是,他是个有虎狼野心之人,而且穷兵黩武。他知道,自从他身为平西王,镇守云贵以来,为了他的勃勃野心,他在地方上强征暴敛,使得老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现在,他竟然还和外邦蛮夷勾结,卖国求荣,真是孰不可忍。你现在去直言相谏,那是愚忠,除了害了自己性命,没有任何意义。这个人小恩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大义相比,孰重孰轻,杨大哥应该清楚。”

杨溢之一听迟疑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毅然决然的。

韦仁见状知道他现在要说得话,他再次伸手止住杨溢之的话头,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道:“兄弟知道哥哥的性格,也知道多言无益。但是,作兄弟的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哥哥不听小的的劝,我也无法……”说到这,他突然出手止住杨溢之身上的数处要穴,然后拱手道:“杨大哥见谅!兄弟不想自家兄弟白白去送死,只好委屈哥哥了!”

说完,韦仁根本没有理会杨溢之恳求、恼怒的目光。

“马大哥!”韦仁将马彦超叫进来,吩咐道:“你马上安排,想方设法将杨大哥及其家人偷偷的送出昆明城,并一路护送他们来开云贵地界。”

“属下遵命!”马彦超领命,搀扶着杨溢之离开了书房。

韦仁见马彦超将杨溢之带离后,在书房呆了一会,便由双儿陪同去昆明城有名的戏院——春晖苑听云南花灯戏。

这花灯戏是广泛流行于汉民族中的一种戏曲艺术形式。其突出特征是手不离扇、帕,载歌载舞,唱与做紧密结合。花灯戏是广泛流行于汉民族中的一种戏曲艺术形式。其突出特征是手不离扇、帕,载歌载舞,唱与做紧密结合。在流行过程中因受当地方言、民歌、习俗等影响而形成不同演唱和表演风格。云南花灯戏,渊源于明代或更早一些时候的民间“社火”活动中的花灯,流行于全省各地和四川、贵州个别地区。据传,明中叶即公元1454年前后,云南杨林人兰止庵曾写过《性天风月通玄记》传奇;清初(1657年)云南人何蔚文写过五个传奇剧本。这是目前已知的云南最早的戏剧创作活动。清康熙年间云南开始出现专业戏班,曾有四个戏班在昆明建立乐王庙。后来秦腔、石牌腔、楚腔、弋阳腔等传入云南。另据元谋花灯艺人张万育称,元谋花灯相传已有十三代。此外,在花灯的曲调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明清小曲,如挂枝儿、打枣竿等,都是流行与明万历以后直到清初的民间小曲。据此推算,作为一个剧种的花灯,早在明末清初就已具雏形。云南花灯戏有昆明花灯戏、玉溪花灯戏和姚安花灯戏三大支系,其中昆明花灯保留明清小曲及明清剧目最多,伴奏乐器以胡琴为主。

云南花灯戏的剧目都具有朴素单纯、健康明朗的民间艺术特色,充满着劳动人民的生活气息。今天,韦仁进春晖苑便是应方沐二女之约来听云南花灯戏的。

韦仁来到春晖苑,早有“神龙教”弟子假扮戏院伙计上前相迎,将韦仁二人带到一个包间。小郡主和方怡早已在里等候,见他进来,方怡只是站起身微笑着颔首相迎,而沐剑屏则跑了过来抱住韦仁的胳膊,道:“小宝!你来了。”

韦仁微笑着用手指在小郡主玲珑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道:“小郡主,这回回家乡了!高兴吧!”

沐剑屏笑着点头,将韦仁拉到座位上坐下,故作神秘的问道:“小宝,你知道待会花灯戏的剧目叫什么名吗?”

韦仁进春晖苑前,根本没有注意戏院面前的招牌。因此,他摇头道:“刚才只想快点见到你们,心思都落在你们身上,根本没想起看招牌了。小郡主,什么剧目?你告诉我吧!”

沐剑屏一听韦仁的话语,心中就像喝下蜂蜜一眼甜。方怡虽不会轻易被韦仁花言巧语所骗,但是听了也很是高兴。

沐剑屏想起这剧目名,眼角的笑意更加浓烈,她笑着说道:“待会上演的花灯戏剧目叫《大头宝宝戏柳翠》,你叫小宝,戏里的叫大头宝宝,是不是有趣啊!”

“《大头宝宝戏柳翠》,这名字好!他大头宝宝待会要戏柳翠,我小小宝宝现在能不能先戏小郡主啊!”说完,他伸手将沐剑屏抱入怀中,在她的娇笑声中亲了上去。一旁二女见状不由得抿嘴而笑。

随着鼓乐声起,沐剑屏这才从韦仁怀中挣脱出来,羞涩的白了韦仁一眼,这才在方怡的帮助下,整理紊乱的发饰及服饰。

这《大头宝宝戏柳翠》的故事是这样的:弥勒佛来到柳员外家,柳员外为试探弥勒佛是否贪恋红尘,命丫环柳翠前去侍侯。久之,弥勒佛产生了贪恋女色之念,对柳翠进行调戏。

戏中,大头宝宝戏柳翠由两名男子表演,一人饰弥勒佛,头戴面具,身着斜领长袍,脚穿元宝鞋,着长筒布袜,手执云帚;一人饰柳翠,头戴姑娘面具(左眼下点1黑痣),着姐妹装,上罩梅香褂,穿彩裤,着花缎彩鞋,手执旱烟杆。表演时,不配任何乐器,柳翠左手叉腰,右手执旱烟杆,崴步上前,步法轻盈,动作轻佻。弥勒佛随后急步追上,左右偷视柳翠容颜。柳翠含羞,用手指刮脸皮羞弥勒佛。弥勒佛纠缠不休,继续调戏柳翠,柳翠数次羞他。

整个戏诙谐、有趣、十分逗人发笑。韦仁他们已经深陷戏中,暂时忘却了来春晖苑的目的。

第一三四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六)

《大头宝宝戏柳翠》终于在观众的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韦仁四人坐在包间里休息,等待下一场戏的开始。

这时,方怡开始向韦仁报告罗刹国使者一行的事情。原来,罗刹国一行人在到达“神龙岛”后,因为苏荃拒绝与他们一同南来,其特使提出花重金请“神龙教”派海船帮他们送货到广东。苏荃为了防止他们生疑,同时为了探听更多的情报,加之原本华龙海军(韦仁已将“神龙教”的航海船队命名为“华龙海军”)就有一艘武装商船要下广东,而罗刹人花的费用很高,她就同意了。

于是,罗刹国的使团分成了两路,一路走海路由“神龙教”海军负责,另一路走陆路,沿着东南沿海省份经江浙、福建、广西、广东,再进入云南。另外,方怡还向韦仁报告这陆路一行中有个神秘人物,总是躲在马车中很少露面,不知是什么人物。她们为了不打草惊蛇,因此也没有深入探寻,提醒韦仁注意。

刚说到这里,突然门外传来暗号敲门声。双儿打开门,见是装扮成戏院伙计的手下,便让他进来。

他走进包间恭声对韦仁道:“有大内侍卫前来寻您!”

“好!叫他进来。”韦仁回头对方沐二女道:“沐王府的人已经和我联系了,你俩将手下的事安排妥当后,便去与他们相见吧。”说完,将沐王府新的落脚地点告诉了二女。二女高兴的离开了包间。

过了一会儿,伙计领着赵启贤进来了。

赵启贤对韦仁躬身禀报道:“爵爷,平西王世子和二公子到安阜园求见。”

韦仁只好离开春晖苑,回到安阜园。走进大厅,正好看到吴应熊和另一个年纪更轻的高大青年坐在大厅内。

“对不住!世子到访,未曾远迎,失礼,失礼!”韦仁急忙走进大厅,他故作不知吴应麟,只与吴应熊热情的打招呼。果然,见吴应麟脸上露出恼怒的神情。

吴应熊连忙站起身,吴应麟也只好跟着站起来。吴应熊也迎了上来,拱手道:“韦爵爷太客气了!应熊惶恐,打扰爵爷的雅兴了。对了,跟爵爷介绍一下,这是应熊的二弟,吴应麟。二弟,这是大名鼎鼎、年轻有为的韦仁韦爵爷,你别看他年纪比你还小,他可是朝廷的重臣,皇上的心腹。”吴应熊其实在暗中提醒吴应麟,不要因小失大。

吴应麟原本也是个人物,他的武功韬略远胜吴应熊,在云南军界声誉高过吴应熊,不过略逊的只是出生比吴应熊晚了一些而已,因此,他不能继承吴三桂的王位,心中却一直看不起自己的世子大哥。但是,他的城府也不浅,因此,他已经拱手道:“吴应麟拜见韦爵爷。”

“哦!这位就是二公子啊。少礼!少礼!早就听说平西王有个文武双全的二公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来日咱们好好切磋切磋!”韦仁高兴的说道。

吴应麟一听,脸上显出得意的神采,当即还礼道:“爵爷过奖了。”

宾主双方落座后,韦仁问道:“世子今日屈尊过府,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哪敢!只是我父王从校场阅兵回来后,身体微恙,因此不能再陪同爵爷。特命我兄弟二人过来伺候,看爵爷有什么吩咐没有。”吴应熊道。

“啊!王爷身体有恙,不知严重否?我得马上去王府探望探望才行。”韦仁一听,立即作出着急的样子,站起身来说道。

吴应熊急忙站起来,拦住韦仁道:“多谢爵爷美意。父王只是小恙,医官诊断后说只要静养一段时日便妥,就不劳爵爷大驾了!”

“哦!是这样啊。那我就不去打搅王爷修养了。世子,请回去帮我捎句话,请王爷一定要保重虎躯。这西南可缺不了王爷啊!”

吴应熊连忙替父称谢。

“王爷病了,这婚期?”韦仁坐下问道。

“婚期不变。王府对大婚的准备一定会照常进行。”吴应熊说道:“今日应熊搅了爵爷的戏瘾,明日必定亲带昆明城最好的戏班,来给爵爷赔罪!”

“好!好!还是世子知道我,我最爱热闹!那我等着世子。”韦仁眉开眼笑道。

“一言为定!爵爷咱明晚见。应熊先行告退!”

韦仁送走吴应熊二兄弟后,回到书房中。

这时,赵启贤又进了禀报:“亲卫队队长哈日巴日求见爵爷。”

“哈日巴日!”韦仁听了一愣,他找自己有什么事,道:“让他进来。”

“是!”

赵启贤出去,不一会儿从外进来一个身穿亲下级军官服饰的矮个汉子进来,跪拜叩头,用比较生硬的汉语道:“奴才哈日巴日给主人请安!”

“哈日巴日,起来吧!”韦仁挥手道。

“谢主人!”哈日巴日磕头谢恩后,站起身。

“你有什么事?哈日巴日。”韦仁问道。

“回主人,我刚才在城里看见了罕帖摩。”哈日巴日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罕帖摩,他是什么人?”韦仁知道这罕帖摩是葛尔丹的使者。

“回主人,罕帖摩是葛尔丹台吉帐下第一智者(智者便是谋士)。”哈日巴日回答道。

“很好!哈日巴日,从今天起,你就负责给我盯紧这位罕帖摩,注意不要让他察觉了。”韦仁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奖赏给哈日巴日。

哈日巴日接过银票,再次磕头谢恩离去。

次日午后,吴应熊兄弟俩果然带着一套戏班前来安阜园。

韦仁设宴招待吴应熊。安阜园大厅中丝竹齐奏、酒肉纷呈。韦仁和吴应熊一面饮酒,一面观赏戏班子做戏。这时所演的是一出昆曲《钟馗嫁妹》五个小鬼翻筋斗、钻台子,演出诸般武功,甚是热闹。韦仁看得连连叫好,吩咐赏银子。

正热闹间,有人走到他身后,悄悄拉了拉他衣袖。韦仁回头一看,却是马彦超。韦仁见他缓缓点头,便向吴应熊道:“世子,你请宽坐,我去更下衣。”

“爵爷请便。”吴应熊点头道。

韦仁来到书房,马彦超低声向韦仁禀报道:“回禀堂主,杨溢之及其家人已经被安全送出昆明城。他让属下替他带句话,你的救命之恩重于泰山,以后他杨溢之的命就是你的,不过他有一个条件,便是不做危害吴三桂那贼子的事情。”

“杨大哥果然是一个忠义的汉子。你传令下去一定要安全将他们一家送出云贵,送到我安排的地方。”韦仁点头赞道,然后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传令。”马彦超拱手领命道。然后,他继续说道:“按堂主安排,守在杨溢之住处的兄弟汇报,今天早上,有一队王府卫士进了他的住处。看来,吴三桂已经发现了他失踪的消息。”

“好的!”韦仁听了点头道:“一切按计划执行。对了,今天哈日巴日来报,他发现了蒙古葛尔丹手下的使者罕帖摩。我已经命他盯着,他派弟兄们配合他,今夜偷偷将他抓回来。”

“遵命!”马彦超领命离去。

韦仁又回到厅上,哈哈大笑,说道:“当真有趣。”只见席前的戏子站着呆呆的不动,一见韦仁到来,锣鼓响起,扮演《钟馗嫁妹》的众戏子又都演了起来。原来他一进内,吴应熊就吩咐停演,直等他回来,这才接演下去,好让他中间不致漏看一段。

韦仁向吴应熊致歉,说道公主听说额驸在此饮酒,叫了他进去,细问额驸平日爱穿什么衣服,爱吃什么食物,问了许久,累得他在厅上久候。吴应熊大喜,连说不妨。

吴应熊辞去后,韦仁带着双儿回到厢房中,端着双儿泡着的香茶,默默地等待天地会群雄消息。

直等到深夜,群雄才归,果然捉了一个人回来。

马彦超走到韦仁身旁,凑近在韦仁耳边轻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群雄假扮吴三桂的亲随,将正在妓院喝花酒的蒙古使者罕帖摩偷偷捉了来。

葛尔丹和吴三桂近年来交往甚是亲热,不断来来去去的互送礼物,最近他又派了使者,携带礼物到昆明来。这使者名叫罕帖摩。罕帖摩这次奉葛尔丹台吉之命,前来平西王府拜见吴三桂,商讨联盟之事,他跟吴三桂长谈了数日。原本他是要马上赶回草原,但是他却被中原的花花世界迷住了,正好又遇上平西王世子与公主大婚,便主动留了下来。没想到,当他一出王府,便被昔日葛尔丹帐下的一个小人物发现了。正当自己在逍遥快活时,被一群王府卫士稀里糊涂的绑架到这。

当有人将自己的蒙眼布解开后,罕帖摩适应了一些光线,这才睁开双眼,只见一个年纪轻轻少年正坐在自己面前,那些绑架自己的王府卫士则站在他的身旁。少年身穿一品武官服色,黄马褂,头带红宝石顶子、双眼孔雀翎。罕帖摩一看便知他是朝中的显贵大官,而且被赐穿黄马褂,更显得的尊荣无比。

第一三五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七)

罕帖摩是智者身份,心思当然灵活,此刻他已经完全相信将自己“强请”来的,肯定是平西王的次子吴应麟,因为吴应熊在与吴三桂面谈时在座。他寻思:“你小小年纪,能做到这样的大官,自是靠了父亲的福荫。昆明城中,除了平西亲王之外,谁能有这般声势?平西王属下的亲随又对你如此恭谨,是了,定是如此。”当下恭恭敬敬的道:“小的有眼无珠,原来大人是平西王的小公子。”

韦仁见他主动将自己误认为吴应麟,当即也就不客气的成为小王爷。韦仁哈哈一笑,说道:“你果然聪明,难怪葛尔丹王子派你来干这等大事。你们王子,跟我交情也是挺不错的。”接着,他说出了葛尔丹的相貌服饰。这葛尔丹与吴三桂来往比较频繁,当时葛尔丹从未到过云南,连吴三桂的面都未见过,更何况是他儿子。

罕帖摩一听这小王爷说得确实与自家台吉一般无二,更加深信自己的判断,大喜,当即请了个安,说道:“小王爷跟我家王子是至交好友,大家原来是一家人。”韦仁道:“你家王子安好?他近来可和昌齐喇嘛在一起吗?”罕帖摩睁大了眼睛,满脸又惊又喜之色,道:“你连昌齐喇嘛都知道,他刻下正在我们王府里作客。”

韦仁正色道:“父王派我来好好问你,到底你跟父王所说的那番话,是否当真诚心诚意,别无其他yīn谋?”

罕帖摩道:“小王爷,你跟我家王子有这等交情,怎么还会对他疑心?”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这叫先小人后君子,只要你们是诚心实意与我们合作,我平西王府绝不食言。”韦仁道。

罕帖摩点头,神情凝重道:“小王爷所言不差,这等大事必定要慎之又慎。这件事倘若泄漏了半点风声,立时大祸临头,不知有多少人要为之掉脑袋。平西王做事把细,在理之至。请小王爷回禀王爷,咱们四家结盟之后,一起出兵,四分天下必成。这中原的花花江山,由你家独得,这势在必得。”

“四分天下,中原的花花江山,自然都是我们吴家的。四川归西藏活佛。天山南北路和内蒙东四盟、西二盟、察哈尔、热河、绥远城可是归了你们蒙古。而罗刹国和我们吴家的辖地,以山海关为界,山海关以外的地方便全称为了他罗刹国的地盘。***,你们都得了最大的利益,而我呢?父王做了皇帝,将来我哥哥继承皇位,我只做个亲王,又有什么好了?”韦仁随口将他们结盟的最高机密说了出来,让罕帖摩心惊胆跳不已,但是他随即便冷静下来,既然平西王连这都没有瞒住自己的小儿子,可见对这个小儿子宠爱有加,尤在世子之上。他同时又得到另外一个信息,就是吴三桂的小儿子心存不满,一旦事成后,吴三桂成了皇上,这中原有可能再次发生像汉人历史上大唐的“玄武门之变”事件,这对王子大业又是一个利好消息。

于是,罕帖摩心中立刻做出个决定,他走近韦仁身边,低声道:“我家王子既和小王爷交好,小人回去跟王子说明小王爷这番意思,成了大事之后,我们蒙古和罗刹国,再加上西藏的活佛,三家力保小王爷。那么……那么……小王爷又何必担心?”

“好!如果这样,有朝一日我大权在手,自然重重报答,决不让你家王子失望。”韦仁借势伸出手,道。

“一言为定!”罕帖摩也伸出手和韦仁击掌为誓。

这时,韦仁从身边抽出两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交了给他,说道:“这个你先拿去零花罢。”

罕帖摩见他出手如此豪阔,大喜过望,当即拜谢,心中本来就有一分半分怀疑的,此刻也消除得干干净净了,料定这位小王爷是要跟他哥哥吴应熊争皇帝做,主子葛尔丹王子和自己正好从中上下其手,大占好处。

韦仁点头道:“如此说来,倒也算公平。你家王子预定几时起事?”罕帖摩道:“这件大事王爷是主,其余三家只是呼应夹攻,自然一切全凭王爷的主意。”韦仁道:“父王要的的确确知道,我们出兵之后,你们三家如何呼应?”

罕帖摩道:“只要王爷大军一出云贵,我们蒙古铁骑就从西而东,罗刹国的哥萨克精骑自北而南,两路夹攻北京,西藏的藏兵会立刻攻掠川边。再加上福建耿精忠、广东尚可喜、广西孔四贞,大家都会响应的。只须王爷登高一呼,四方响应,这天下不是你们吴家的都难!”

韦仁哈哈大笑,说道:“好!你在这里休息,我这就回王府向父王报告。”然后,他冷笑着低声道:“咱们的说话,你如泄漏了半句,我恐怕难逃一死,所以,在你离开云南前,一切行动都必须服从我手下的安全,否则你绝对会死在我的前面,我保证。”

罕帖摩一听韦仁此话,心中一凛,在蒙古部族中兄弟争位,自相残杀之事多不胜数,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当即屈膝跪倒,指天立誓。

韦仁走出房来,吩咐马彦超安排天地会弟兄们严密看守罕帖摩。然后将天地会群雄召集到书房中,群雄旁听了罕帖摩的话无不愤慨,此刻,纷纷出言痛骂吴三桂无耻之极,卖国求荣一次不够,还要做第二次。

玄贞道人更是咬牙切齿,他解开衣襟,露出xiōng口海碗大的疤痕,只见它皮皱骨凸,极是可怖,左肩上还有一道一尺多长的刀伤。在众人惊奇骇然的目光中,玄贞道人道:“这便是罗刹国鬼子的火枪所伤。”

玄贞道人神色惨然讲述了当年他们家族子弟去塞外收购银狐、紫貂等贵重皮货,途中遇上了罗刹人抢.劫。他说,罗刹人火器厉害,开枪轰击,随行镖师一时间没来得及出手便殒命,他父兄伯叔也均死于火枪和刀马之下,自己则肩头中刀,xiōng口被火药炸伤,晕倒在血泊之中。罗刹人以为他已死,抢了金银货物便去,他才保全一条生命。玄贞道:“罗刹人火器一发,当真如雷轰电闪一般,任你武功再高,那也是闪避不及,抵挡不了。罗刹人比满洲鞑子更凶狠十倍,他们打垮了满清之后,决不能以山海关为界,定要进关来占我天下。”

群雄一听果然有理,便纷纷出言议论。

韦仁伸手制住众人,道:“好了!大家不要在说了。竟然这吴三桂现在与三家结盟之事,我们已经知晓,接下来,我们就要想方设法破掉他们的联盟。这样既可消弱吴三桂的力量,又能减少引狼入室的危险。”

群雄一听,堂主果然英明,便纷纷赞同。

“好!竟然大伙统一了意见,咱们就分头行事,杨大哥这事吴三桂已经知晓,捉了罕帖摩的事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咱们一方面要加强这安阜园的警戒,防止他们入园偷查,另一方面,我马上和沐王府取得联系,将这些消息告知‘锄奸盟’及师父知晓,等待下一步指示。转眼便会给吴三桂知道,那便如何应付?”

群雄江湖上的阅历虽富,但是这军国之事却实在不在行。他们没有更好的主意,听韦仁安排在理,便纷纷领命行事。

第二日,韦仁点了骁骑营官兵和御前侍卫,到平西王府来看望吴三桂。

待人传报后,吴三桂在吴应熊的搀扶下亲自出迎。韦仁见状,急忙上前,行礼道:“世子太不孝道了,王爷虎躯有恙,怎能让他老人家出来呢?王爷,下官真是罪过啊!”

吴三桂装作无什气力道:“韦爵爷言重了。”

韦仁笑吟吟的走上前,扶住吴三桂的另一只手道:“王爷,下官今日只是来看望你。”

一面说话,一面向内走去。吴三桂给他一番言语说得很是高兴,拉着他手,说道:“来,来,到我内书房坐坐。”

穿过两处园庭,来到内书房中,吴三桂让吴应熊等人退下,由韦仁搀扶着走进书房。

进了房间,韦仁见书房的墙壁上挂满了刀枪剑戟,并没什么书架书本,居中一张太师椅,上铺虎皮,却是一张白章黑纹的虎皮,十分的难得。

“啊哟!”韦仁惊讶道:“王爷,这张白老虎皮,下官可也从来没见过,今日是大开眼界了。”

吴三桂大是得意,说道:“这是当年我镇守山海关,在宁远附近打猎打到的。这种白老虎,叫做‘驺虞’,确实是个吉祥之物”

韦仁翘着大拇指赞道:“王爷可真是天上武曲星下凡,真正的神勇无比!下官佩服之情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韦仁在此不由得说出前世某著名喜剧影星的经典台词。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吴三桂听韦仁赞美之词,顿时眉飞色舞,一时间忘却了装病之行,虎背熊腰一挺,好不神气!

第一三六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八)

看着我吴三桂自鸣得意,正陶醉其中。韦仁偷眼往书桌上一瞥,果然看见书桌上摆着一部蓝绸封皮的经书,正是他自己要找的《四十二章经》,登时心中怦的一跳。

他强按住内心的冲动,将眼睛从那经书上挪开,抬头望着墙上挂着的刀枪,笑道:“王爷,果真是大英雄,大豪杰,一般人的书房势必装满了《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之类经书典籍。这些都不是下官所喜,相反倒是王爷书房中的了兵器,倒是引起下官的兴致。依下官拙见,这些兵器能被王爷收藏于此,而且看上去它们都有一些年月,恐怕都有些不凡的来历吧。”

“韦爵爷果然是小王的知己之人。如同韦爵爷所说一般,这些兵器,每一件都有来历。小王挂在这里,也只是念旧之意。”吴三桂哈哈大笑,说道:“本王一生大小数百战,出生入死,这个王位,那是一刀一枪,拚命拚得来的。”

韦仁知道吴三桂此说是有所指的,他假装不知,点头称是,说道:“王爷为了我大清国打江山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是朝廷上下所共知的。皇上经常和下官说,平西王爷是咱满洲人的恩人,如果没有平西王,恐怕咱们满洲人还在山海关外的冰天雪地中艰难生活呢?这比天高、比海深的恩情,咱大清国如何怎么报答得了哦?”

吴三桂一听到此,脸色顿时惨白一片,他急忙拱手向北,连连说道:“本王汗马功劳什么的,都是不值一提。本王能有今天,那都是先帝们对本王的恩典,皇上对本王的恩典。这恩典才是比天高、比海深。本王其实没有什么本事,倒是对皇上忠心耿耿,那才算是我的一点长处。这一点,请韦爵爷务必在皇上面前为本王美言几句。”说完,朝韦仁连连作揖,刚才得意洋洋的神情立即灰飞烟灭。心中暗自生恨,恨自己得意忘形,忘了这小鬼,定是在小昏君授意下来试探自己,否则在这云贵之地,他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于冲撞于自己,定是他故意出言相激,好抓住自己的把柄。

“下官就知道王爷对皇上忠心耿耿,待来日回京,下官一定奏明皇上。”韦仁这时走进吴三桂身边,突然低下头轻声道:“王爷,其实皇上还给下官一道密旨,要我口谕给王爷,要王爷办一件大事。”

吴三桂一惊,立即沉声说道:“臣吴三桂恭聆圣旨。”

韦仁走到书房门前,推开门见左右侍卫均站在较远处,这才关上门,再次走近吴三桂低声道:“这件事哪,关涉大得很。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便是上给皇上的奏章之中,也不能提及一字半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吴三桂应道:“是,是,那自然不敢泄漏机密。”

韦仁低声道:“皇上得到密报,尚可喜和耿精忠要造反!”

吴三桂一听,登时脸色大变。平南王尚可喜镇守广东、靖南王耿精忠镇守福建,和吴三桂合称三藩。三藩共荣共辱,休戚相关。吴三桂yīn蓄谋反,原是在最近的时间内,便想约尚耿二藩到云南来共谋大举。谁知,现在竟然从这位钦差口中说出,皇帝已经知道尚耿二藩要造反的消息,还要自己亲查。这难道是隔山震虎吗?吴三桂不免十分惊慌,他颤声道:“那……那是真的么?”

吴三桂猜错了,这不是皇上隔山震虎,而是他韦爵爷隔山震虎罢了!韦仁假传密旨说皇上要吴三桂详查尚耿二藩谋反一事,果然是“为人做了亏心事,半夜敲门鬼神惊。”这下子,可吓吴三桂一大跳,惊得他手足有些无措。

韦仁道:“这三藩欲造反之说,朝堂上已是沸沸扬扬,可是皇上并不信。”

吴三桂忙点头道:“是,是。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韦仁道:“不过这次尚耿二藩的逆谋,皇上却是拿到了真凭实据。皇上密旨道:他二藩反谋未显,暂不可打草惊蛇,命吴藩调集重兵,防守两广边界。如果他二藩起事,吴藩当以雷霆之势,全线攻入广东、福建,将这两名反贼拿了。”

吴三桂躬身道:“谨领圣旨。尚耿二藩若有不轨异动,老臣立即出兵,擒获二人,献到北京。”

韦仁道:“王爷果然是大大的忠臣啊!”

吴三桂微微一笑,说道:“请万岁爷万安。老臣对皇上是誓死效忠。”

“好!”韦仁指着墙上所挂的一柄火枪,说道:“王爷,这是西洋人的火器么?”

吴三桂道:“正是,这是罗刹国的火枪,实是十分犀利的兵器。”

韦仁摆手笑道:“好!好啊!王爷能不能我借给我开一枪,让下官见识一下如何个犀利法?”

吴三桂微笑道:“自然成!不过这种火枪太长,后座力大,唯恐伤了韦爵爷。本王这里还有一种罗刹人的短铳火枪,爵爷倒可试上一试。”说着,他转身走向一只木柜。

韦仁本就站在书桌之旁,一见他转身,也即转身,掀开身上所穿黄马褂,取出马褂内口袋中的早已准备好的一部四十二章经,放在书桌上,将桌上原来那部经书调包放入马褂袋中,手法极是迅捷。

这时,吴三桂拉开木柜的抽屉,从里边捧了一只红木盒子出来,将它放在书桌上。吴三桂揭开木盒,里边装着两把造型小巧,装饰精美的两把长约一尺左右的短火枪。

“这是罗刹人最新研制出的遂发式短火枪,它不要向以前的火绳枪,还要火刀火石来点燃纸媒,只好扣动扳机即可。”吴三桂从盒中取出一把短火枪,往枪口中塞入火药,用铁条桩实火药,再放入三颗铁弹,然后将枪机掰开,递给韦仁,说道。

韦仁接了过来,枪口对准窗外的一座假山,扣动扳机。“咔”枪机击发,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一股热气扑面,手臂猛烈一震,眼前烟雾弥漫,他身子不由得退了两步。

烟雾散去,只见假山已被轰去了小小一角,地下尽是石屑,韦仁急忙装作伸了伸舌头,震惊道:“这罗刹人的火器果然厉害,这要是轰在人身上,就是铜筋铁骨,那、也是抵挡不住。”说完将短枪放回盒中。

王府卫士听见枪声,都来窗外张望,见王爷安然无恙,在和韦仁说话,这才放心。

吴三桂捧起木盒,笑道:“这两把家伙,请韦兄弟拿去玩罢。”

韦仁摇头道:“这是防身利器,王爷厚赐,可不敢当。”

吴三桂将盒子塞在他手里,笑道:“咱们自己兄弟,何分彼此?我的就是你的。”

韦仁哪还会再客气,当即谢过收了。便不再多言,告辞离开了王府。

韦仁既得经书,又得火枪,三将吴三桂戏弄一番,如何不得意洋洋。他装出矜持模样出了王府,待离开王府较远处时,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让周近的侍卫、兵士均用莫名其妙的异样眼神望着这位爵爷。一些人便会想到,不是这韦爵爷被平西王爷吓住了,脑袋是不是有些……

吴三桂望着韦仁脚步有些发飘的背影,有些牙根发痒。

这时,世子吴应熊走进书房,见吴三桂的脸色不对,顿时有些嗫嚅。

吴三桂看着,心中怒火上升,沉声道:“有什么事?快说。”

吴应熊急忙禀报道:“父王,王府侍卫长杨溢之失踪,孩儿派人到他家找过,连他家人都不见了。恐怕……”

“乒、啪……”只听到东西接连落地摔碎的声响,吴应熊知道吴三桂已经是雷霆大作,他哪敢把后边的一件事再说出口,只能低头躬身听吴三桂发火。

屋外的卫士们听到书房内传出吴三桂受伤恶狼的嚎叫声,个个将身板挺得比平日更直,这时候,谁要是碍了那主的眼,这可不会是一般的……

韦仁回到安阜园中,叫上双儿,然后将房门关上,将那部经书的封皮拆开,里边果然许多碎羊皮。韦仁让双儿将这些碎羊皮包好、收好,贴身藏了,心想:“八部经书中所藏的地图碎片全部到手,找时间我可要看看这大清国的龙脉宝藏,到底都有些什么?”他心中高兴,望着双儿笑道:“双儿,咱们是不是大功告成了!”说完,伸手一抱。双儿轻身功夫原本不错,可是现在那是韦仁对手,再说她现在已是他的人了,心中的羞涩已经少了很多,当即不躲闪,让韦仁将自己搂入怀中,俩人亲热起来。

正入佳境时,忽听得有人轻敲房门,先三下,后两下,又敲三下,是天地会的暗号。

双儿急忙离开韦仁的怀抱,稍作整理,然后去开门,进来的是马彦超和李力世。

两人神色郑重,马彦超禀报道:“香主,刚才从城外兵营传来消息,一队兵马已经出营向北追去,看样子是去追捕杨溢之的。另外,王府的卫士及城中衙门的捕快、步兵营也上街了全城搜查。听侍卫们说,已经有卫士到安阜园东查西问,要寻一个蒙古人,那自是在查罕帖摩了。听口气似乎对咱们很有些怀疑,就只不敢明查而已。韦香主瞧怎么办?”

第一三七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九)

“不必惊慌!这些都在我们意料之中,一切按计划执行。马大哥,我当心他们会狗急跳墙,来个‘火中取栗’。你吩咐下去,让弟兄们严密注意园外的动静,不得有半点疏忽!并通知赵齐贤及哈日巴日从现在起,大内侍卫、骁骑营及府内亲兵在园内布双岗,巡逻次数增加一倍。”韦仁不慌不忙的交代道。

“遵命!爵爷。”刚才,马彦超一心急已经连续说出两次“香主”,被韦仁瞪了两眼,这次可记住了,没有说露嘴。

吃完晚饭后,韦仁在双儿的伺候下,净完脸、漱完口,正端着宫女送上的香茶品味着。这时,马彦超急急忙忙走进来,在韦仁耳边轻声道:“爵爷,果不出你所料,刚才有弟兄在安阜园前后察看,见到西边树林子中有人鬼鬼祟祟,便悄悄跟过去查看一下,发现那里原来有十几个人躲着,身边带了不少火油硝磺等引火物事。这恐怕是吴三桂真想要用‘火攻计’。”

韦仁早知道对手有此一招,他对马彦超低声说道:“叫弟兄们依计行事。”

“是!”马彦超拱手退出。

韦仁对双儿说:“双儿,你去书房取一只短火枪及火药、弹丸来。”

“是,相公。”双儿转身去了书房,不久便拿来一只精美的短火枪及相应的东西。

韦仁接过来,走出书房。这时,马彦超和李力世等人已经抬着一个大袋子在外等着。

韦仁二话没说,便带着他们向建宁公主所住之处走去。

建宁公主已经从太监、宫女嘴中得知,平西王府的卫士已经将安阜园团团围住,她心中十分的着急,一直按捺着要去找韦仁的心理,但是每每想起韦仁给自己的约定,只能是韦仁来找她,决不允许她主动找韦仁。她正等得心焦,见韦仁走了进来,不由娇嗔道:“怎么到这时候才来?”

韦仁神情自若道:“刚才下边的人报告,吴三桂那老小子将这安阜园围住了,而且还安排了人准备要用火攻计。三国时,诸葛孔明巧借东风,火烧曹cāo,今天是平西王兵围安阜园,火烧公主。这可是十分的厉害啊!”

建宁公主大怒,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胆大包天!这老乌龟安敢如此!小宝,你去点齐兵马,我们现在就杀出安阜园,杀向他九华山,一定要取老乌龟、小乌龟的的性命!”

韦仁也是满脸怒容,骂道:“吴三桂这老乌龟罪该万死,吴应熊这小乌龟也是罪不可赦。不过公主息怒,不是我贪生怕死,实在是在这昆明城及周边兵营中,吴三桂的他***有成千上万的兵马,如果咱们贸然行事的话,我韦仁的性命是小,可公主的安慰是大。”

建宁公主听了,登时眉开眼笑,道:“还是小宝疼我!小宝,你说,该怎么办?我全听你的,”

韦仁走到床边,伸手将建宁公主搂入怀中,在她嘴唇上亲吻了一下,将嘴凑到建宁公主耳边轻声道道:“吴三桂那老乌龟现在是假装生病,必定不会从前来。来的一定是吴应熊这小乌龟,这小子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比起吴三桂那老乌龟来,要差多远有多远。比起公主来,更是小巫见大巫!”

建宁公主也搂住他脖子,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说道:“还是小宝懂得我!你说如何对付他?”

韦仁又吻她一下,说道:“那老乌龟送了两把罗刹人的短火枪给我,我给你带来一把。这短火枪比起神机营的火绳枪使用起来,方便得很,威力大得很。现在,我教你如何使用?”

说着取出火枪,装了火药铁弹,让建宁公主向花园中发射。

建宁公主依法开枪,见这火枪一声巨响,便轰断了一根大树枝,伸了伸舌头,说道:“好厉害!”

韦仁道:“你要一支,我要一支,两根火枪本来是一对儿。”

建宁公主叹道:“两根火枪一雌一雄,并排睡在这木盒儿里,何等亲热?一分开,两个儿都孤零零的十分凄凉了。我不要,还是你一起收着罢。”

韦仁道:“你不要伤感了!接下来,你所要做的就是为了咱们以后能够天长地久。”说完,他将自己的计划,再建宁公主耳边低声讲述了一遍。

建宁公主听完脸色变得有些惨白,眼神中流露出惊慌的神色。

韦仁装作没有看见她神情的变化,板着脸沉声道:“这是我们最好的计划,也是唯一的机会。你不能犹豫,不能心慈手软。否则最后受害的就是我们自己。”

建宁公主听了,独自沉思起来。韦仁这时,不再出声,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地盯着它。

过了一会,建宁公主抬起头,眼中露出果敢的目光。

“好!”韦仁向外喊道:“你们进来!”

这时,马彦超等人抬着大袋子走了进来,他们向建宁公主行李后,便将大布袋放到她的床下,然后退了出去。

等马彦超等人离开房间,韦仁将建宁公主搂住了,伸手慰抚着她,在她耳边说些轻薄话儿。建宁公主听到情浓处,不禁双颊晕红,吃吃而笑。

韦仁替她宽衣解带,拉过锦被盖住她赤裸的身子,坐在床沿,轻轻抚摸建宁公主的脸蛋,竖起了耳朵倾听屋外动静。

在韦仁的抚摸下,神情紧张的建宁公主慢慢的意识模糊起来,只听到她鼻中唔唔作声,昵声道:“我……我这可要睡了。你……你……”

耳听得花园里已打初更,韦仁正自等得不耐,突然间锣声镗镗响动,有十余人大叫:“走水啦,走水啦!”

建宁公主一惊坐起,搂住韦仁的脖子,颤声问道:“真的走水?”

韦仁拍了拍她光溜溜的后背,安慰她道:“不要害怕,这是假的。现在,我到外面去,你记住我给你讲的话,咱们的将来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

说完,韦仁挣脱了建宁公主搂抱,走出了房门。

这时,外边是人声鼎沸,四下里呐喊声起:“走水!走水!快去保护建宁公主。”

韦仁一看,只见花园中十余人快步而来。心想:“吴应熊他们来得好快啊!”他急忙在公主的门外一站,大声道:“大家保护建宁公主要紧。”

不一会儿,平西王府的家将卫士飞奔而至,叫道:“韦爵爷,园子中失火,世子已亲来保护建宁公主。”

在灯笼的照耀下,走在队伍中间的一人正是吴应熊。

只听得吴应熊上前拱手道:“韦爵爷,建宁公主殿下平安吗?

这时,又是一阵人声嘈杂,原来御前侍卫、骁骑营佐领等也纷纷赶到。各人深夜从床上惊跳起身,都是衣衫不整,有的赤足、有的没穿上衣,模样十分狼狈,大家一听得火警,便忙不迭的赶来。当然,这天地会群雄、王屋派弟子及亲卫队是假装的。

韦仁立即吩咐众侍卫、官兵分守四周。这才向周围望去,只见园子西南角和东南角都隐隐见到火光,十几架水龙已在浇水,水头却是射向天空,一道道白晃晃的水柱,便似大喷泉一般。

韦仁走到吴应熊身前,说道:“世子,真是天兵天将下凡。当年诸葛亮、刘伯温也不及你的能耐。咱们这一走水,你便立即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真的有心啊!”

吴应熊一怔,尴尬的道:“韦爵爷取笑了。”

韦仁道:“决非取笑。不过,不管怎样,只要公主殿下无事便好,否则,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是只有掉脑袋的份。世子,你说下官说的是否有道理。”

吴应熊连连点头说道:“韦爵爷说得有理,我也是这么想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说话间,有平西王府家将卫士纷纷回报,火势并未延烧,已渐渐小了下来。韦仁似是漫不在意,其实留神来汇报的家将卫士的手势,果然见他们放在右腿侧的右手在做手势,他们将右手的拇指食指搭成一圈,贴于膝旁,报告未有发现。

这时,又有一名家将奔来禀报,说道火头突然转大,似向这边延烧,最好请建宁公主启驾,以防惊动。

吴应熊点了点头,道:“韦爵爷,火头既向这边烧来,咱们还是请建宁公主移驾罢,倘若惊吓了建宁公主殿下,那可是罪该万死。”

韦仁道:“世子,请建宁公主移驾的事,你自己去办罢。”笑了笑道:“你们是夫妻,一切好商量。深更半夜的,下官可不便闯进建宁公主房里去。”

吴应熊微一踌躇,点了点头,推开屋门,走进外堂,在房门外朗声道:“臣吴应熊在此督率人众救火,保护建宁公主。现下火头向这边延烧,请建宁公主移驾,以策万全。”

隔了一会,只听得房内一个娇柔的声音“嗯,你进来说话。”

吴应熊邵艺迟疑,然后上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韦仁和百余名御前侍卫、骁骑营将官、平西王府家将都候在屋外。过了良久,始终不闻房中有何动静。

突然之间,听得建宁公主尖声叫道:“大胆无礼!你……你……不可这样,快出去。”

屋外众人相顾对望,各自脸上神情不一,但是谁也不敢多言多行,大多数人都望着韦仁。大伙将韦仁不言不动,也就跟着不言不动。

只听得建宁公主又叫:“你……你不能,不能脱我衣服,滚出去,啊哟,救命,救命!这人强奸.我哪!他要强奸.我。救命,救命!”

韦仁这时,方才出声大喊道:“世子,请你快快出来,不可得罪了建宁公主。”

建宁公主突然大叫:“救命!”声音凄厉之极。

韦仁慌忙将手一挥,叫道:“快点,这一定是闹出大事来啦。”抢步入屋。

几名御前侍卫和王府家将纷纷跟了进去。

第一三八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十)

韦仁跑进去,只见建宁公主缩在床角,双臂如雪般裸露在外,双手紧紧地抱着罩在身上锦被,一双雪白的大腿露在被外,显然全身未穿衣衫,她此刻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着,脸色苍白,明显是受了强烈的刺激,惊呆了。

吴应熊现在侧躺在地下,身上无一丝一缕,赤裸裸的,一动不动。地上有一泓鲜血,顺着他的大腿根部流淌下来,他手中还握着一把匕首。

众人见了这等情状,都惊得呆了。王府家将忙去察看吴应熊的死活,一探鼻息,尚有呼吸,心脏也尚在跳动,却是晕了过去。

建宁公主见韦仁进了房间,仿佛是饥渴之人见到甘泉般,立刻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她想起刚才所经历的惊险和惊恐,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但是在韦仁冷峻的目光制止下,强行按捺住自己想扑到他怀中的冲动,立即大哭着喊道:“这人……这人对我无礼……他是谁?韦爵爷,快快抓了他去杀了。”

韦仁知道建宁公主此刻惊恐的心情,这公主别看平日里是刁蛮任性、胡作非为,但是她内心还是很善良的,今日她所作所为,确实是一个十六七岁女孩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但是,此刻他不能有如何其他的举动,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他知道到在宫里呆了十六七年的公主,应该是能够明白的。后来,韦仁见建宁公主已经控制住自己的行动,他暗赞小公主果然了得,便开始按计划配合她的行动。他故作惊讶,急忙道:“公主,你误会了!他不是别人,他是额驸吴应熊。”

建宁公主拼命的摇着头,大喊道:“不是的,不是的。他进来,二话没说,便上前剥光了我衣衫,自己又脱了衣衫,他一定是个采花贼,他要强奸.我……这恶徒,韦爵爷,你快把他杀了。”

一众御前侍卫均感愤怒,自己奉皇命差遣,保卫建宁公主,建宁公主是今上御妹,金枝玉叶的贵体,却受吴应熊这小子如此侮辱,每人都可说是有亏职守。王府家将却个个神色尴尬,内心有愧。其中数人精明能干,心想事已至此,倘能在建宁公主房中查到罕帖摩,或能对建宁公主反咬一口,至少也有些强辞夺理的余地,他们正想去察看,这时,韦仁早已抢先一步,他伸手将公主床上的帐幔拉了起来。这帐幔是落地式的,拉上以后,便将整个床罩住了,哪还能够看得到床底。

“你们这些狗奴才都死到哪里去了?如果今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要你们个个不得好死!”韦仁拉好帐幔后,在房间怒吼道。

为了对付吴应熊,公主屋中的太监、宫女早被建宁公主打发出去了。现在,他们听说公主被人侵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早已进入伺候。现在,一听韦爵爷的怒吼,哪还敢怠慢,急忙上前在公主床前跪满一地,叩头道:“奴才该死!”、“奴婢该死!”……

突然之间,一名王府家将叫了起来:“世子……世子的下身……下身……”这时听那人一叫,众家将都惊慌起来,众人纷纷往他下身瞧去,只见鲜血从吴应熊的下身不住涌出,显然受伤不轻。众人这时才明白原来吴应熊对建宁公主无礼,可能是公主在放抗时将吴应熊伤了。平西王府的众家将哪还顾得其他,身边携有刀伤药的,手忙脚乱地取出来先给他敷上。

看到这个情形,韦仁抓住机会,又是大喝道:“吴应熊对建宁公主无礼,犯大不敬重罪!来人!先把他给扣押了起来,待奏明皇上后治罪。”

众侍卫立即齐声答应,一起上前将王府家将扒开,就要将吴应熊拉起来带走。

王府家将见状知道今日之事,平西王府皖南抵赖,可是如果按韦仁之命,吴应熊可能难逃罪责,他们空也难逃王爷的惩处,可是在这里,谁也不敢稍有抗拒之心,众家将暗道:“糟糕,糟糕!”

一名家将头目反应很快,他急忙跑到韦仁身边,躬身轻声道:“韦爵爷开恩。虽然今日是世子莽撞,可是他毕竟是额驸,而起现在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请韦爵爷准许世子回府医治。我们家王爷必感大德。如果世子有个什么不妥?这小的们也无法交差。听人说,韦爵爷是个侠心义胆之人,就请爵爷高抬贵手,让小的们离去,感爵爷大恩大德,请爵爷多多担代。”

韦仁听了故作沉思了片刻,然后他板起脸,喊道:“这等大罪,我们可不敢欺瞒皇上,否则有谁担待得起?你们回去告诉平西王爷,就说我说的,让他自己上折子给皇上解释。你们有话到外面去说,大伙儿拥在建宁公主卧房之中,算甚么样子?哪有这等规矩?”

说完,他当先领头走了出去,众家将忙抬起吴应熊跟着急忙走出去,众侍卫也都退出来。

韦仁吩咐赵齐贤立即传令骁骑营、亲卫队将安阜园四面八方全部守住,将园中的王府家将统统赶出去。

赵齐贤领命而去,韦仁要大内侍卫将公主的房间团团围住,自己则亲自守在屋门外。

安阜园中发生这等大事,早有王府家迅即飞报吴三桂,一面急传大夫,给吴应熊治伤。这时,早有大内侍卫奉命将吴应熊受伤的原因,立即传了开去,整个园内园外都已知道世子接着救火的名义,胆大包天的对建宁公主无礼后,又受了重伤。

过得小半个时辰,吴三桂得到急报,飞骑到来,立即在建宁公主屋外磕头谢罪,气急败坏的连称:“老臣罪该万死!万请公主恕罪!”

还没等吴三桂喘过气来,没等韦仁开口说话,忽听得屋里砰的一声,似是一张凳子倒地。韦仁和吴三桂相顾惊疑。只听得有宫女叫了起来:“公主,公主,你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吴三桂一听脸一下子白了,心想:“公主倘若自尽而死,这逼死公主的罪名,却如何担当得起?看来只有立刻举兵起事了,哪怕眼下诸事尚未齐备。这该死的下贱子,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管吴三桂在哪里着急瞎想,这时房中宫女哭声大作,太监也纷纷喊叫起来,一阵慌乱。

一名宫女匆匆走出,哭道:“韦……韦爵爷,公主殿下悬梁自尽,你……你快来救……救……”

韦仁故作踌躇道:“建宁公主的寝殿,我们做奴才的可不便进去。”

吴三桂轻轻推他背心,说道:“事急从权,快救公主要紧。”

说着在韦仁背上推了一把,将他推进房间。

韦仁进房,只见建宁公主躺在床上,七八名宫女围着哭叫。韦仁喊道:“都给我闭嘴,惊慌什么?都起开,让本爵爷先看看。”众宫女让在一旁。只见建宁公主双目紧闭,呼吸低微,头颈里勒起了一条红印,梁上悬着一截绳索,另有一截放在床头,一张凳子翻倒在地,果然是全套功夫,看来这建宁公主是下了最大的决心。韦仁抢到床边,伸指在她上唇人中重重一捏。

建宁公主嘤的一声,缓缓睁开眼来,有气没力的道:“我……我不想活了。”

韦仁大声道:“建宁公主,你是万金之体,一切看开些。平西王在外边磕头请罪。”

建宁公主哭道:“我不想活了,我……我今后怎么做人?你……你叫他将这坏人快快杀了。”

吴三桂跪在屋外一直凝神在听,此刻听得建宁公主隐隐约约的哭叫之声,知道她还活着,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他心中又开始埋怨道,这事真是倒霉得很,那个地方不好割,那一刀偏巧割中那。好在那该死的小子,自幼便贪图女色,早就有后。他是活该,可是这公主一辈子就守了活寡。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将此事全力掩盖,不要张扬出去。

这时,韦仁从屋里出来,不边走边摇头。

吴三桂连忙站起身来,抢上一步,低声问道:“韦爵爷,公主怎么说?”

韦仁叹息道:“人是救过来了。只是公主性子刚烈,恐怕还会寻死觅活。”

吴三桂脸色一变,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把翡翠珠玉,塞在他手里,道:“是,是。这可须得小心提防,请韦爵爷费心,本王还有厚报。”

韦仁也不客气,接过来将它们收入怀中,道:“王爷放心。我已吩咐宫女,务须好好侍候建宁公主,半步不可离开。不过,王爷你看,这额驸已经受了重伤,公主这又受了惊吓,他们两一时半会……这婚期是不是……”

吴三桂听韦仁这一说,知道事情有了转机,看来这韦爵爷肯在中间周旋,他心头一喜,连忙说道:“韦爵爷说得有理,这婚期吗?咱们可以再商量。”接着,他压低嗓子问道:“刚才出了那样的事,只不知公主还肯……还肯下嫁么?”

韦仁四周环顾了一下,也低声道:“刚才场面惊慌失措的,我想公主年幼识浅,不明白男女之事,刚才这么一刀,她未必知道斩在何处。就算是,她知道,天家贵胄,这事也说不出口。不过,这园中的侍卫、太监、宫女的嘴,虽说我说句话还是有点用处,但是没有实惠的东西更能封住他们的臭嘴,来得有效得多。”

吴三桂急忙上前一步抓住韦仁的手,感激道:“韦兄弟今日帮了我这个大忙,那不是金银珠宝酬谢得了的。不过韦兄弟统带的官兵不少,要塞住他们的嘴巴,总得让小王尽些心意,回头就差人送过来。”

韦仁道:“这就多谢了。王爷那边事还很忙,下官便不再挽留了。”

吴三桂见这边已经安抚得差不多了,也心急吴应熊那边的情况,还有善后的事宜,哪还有心思逗留。见韦仁主动开口,他便顺势下坡,告辞而去。

第一三九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一一)

待吴三桂走后,韦仁紧急将手下的官员、军官召集起来,将今晚的情况向他们进行了详细通报。讲完后,韦仁命令,一是严禁赐婚团成员在未得到允许(他在由他批准同意,不在则由赵启贤批准同意),不得私自离开安阜园。二是离开安阜园的人必须俩人以上。三是骁骑营的兵丁同上所例。四是加大对安阜园、骁骑营驻扎地的护卫力量,随时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

赐婚团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严峻性,纷纷领命而去。

同一时间,吴三桂已经回到王府,便赶到吴应熊的住处探视伤情。负责治伤的大夫正皱着眉头向吴三桂汇报道:“王爷,世子性命是无碍了,不过……不过……”

吴三桂见状怒道:“不过什么?有屁就放,支支吾吾作甚?”

大夫将吴三桂愤怒,吓得立即跪下道:“世子……世子以后在人伦方面……”

吴三桂虽然心中早已预感,但是听到事实后,那怒气还是如火山爆发般,他飞出一脚将那大夫踢了个满地打滚,吼道:“都给我滚!”

那大夫忍着疼痛,急忙连滚带爬的逃出去,其他人见机也立刻消失。

众人只听到吴三桂在房间里继续咆哮着:“今日你想要我断子绝孙,来日我必要你付出同样的代价!……”

当晚,韦仁便安宿在建宁公主的房里,好好地抚慰了她一番。

次日,韦仁正在书房中和双儿在闲聊,马彦超进来报告道:“师太和阿珂姑娘、曾柔姑娘回来了!”

“真的!”韦仁高兴得站起身来。

原来,自从沐王府与他达成暂停对吴三桂的刺杀行动后,韦仁便与九难师太进行了解释说服工作,九难师太也赞同了这个观点。但是,九难师太不愿意见到吴三桂及其家人,因此,韦仁将《太清归元》秘籍教给师太,请她帮自己参悟其中的剑法,再传授自己。九难师太同意了,她和陶红英便带着阿珂、阿琪、曾柔、云绿绮一起找到方沐二女,同去了沐王府的基地。

在九难师太的允许下,阿珂将师太的真实身份透漏给沐王府的人,因此,她们在沐王府受到了崇高的礼遇。

九难师太在那里呆了大半个月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用心参悟《太清归元》上的“太清九剑”的变化。九难师太是练武奇才,当年她还是前明公主时,就因天资聪慧,被大内高手胡青竹收为弟子,曾在青竹帮与江湖门派争斗中大展异彩,后来她被崇祯帝砍断一臂,为袁承志所救,被“铁剑门”掌门木桑道人看中收为高门弟子,承继衣钵。短短半月时间,九难师太已经将“太清九剑”的变化基本参透,比起习练这套剑法近二十年时间的司徒伯雷高明得多。据曾柔后来和韦仁说,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九难师太每参悟出剑法中新的变化,便会传授给她们六女,这让她们受益匪浅,剑法提升很快,其中曾柔因从小习练“太清九剑”,提升最快;阿珂居于其二(其实,这中间有韦仁的私心作祟,由于阿珂是仇人之女,九难师太从小到大都未传授过阿珂如何内功心法,韦仁便偷偷将小无相神功心法传授给她,并帮她疏通经络,因此,阿珂功力增长很快。),是因为她从小受到九难师太的传授,对她的传授方法适应最快;第三是云绿绮,因为她修炼的也是小无相神功,这是佛道合一的心法,适合修炼“太清九剑”;第四却是沐剑屏,这让韦仁有些意外,后来一想,可能是她心里单纯无杂念,加之被“神龙教”所掳之事,让她知道自己功夫太差,势必会成为别人的累赘,因而练功刻苦的缘故;长进最少的则是方怡和阿琪二女,可能是她们的私心杂念太多,年纪最大。

这次,九难师太带着阿珂、阿琪、曾柔、云绿绮回到安阜园,正好遇到建宁公主“阉割”吴应熊的事情,而且她已经发现,现在整个安阜园里里外外到处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紧张气氛,因此,她让马彦超通报自己回来的消息,并要韦仁立即去见她。

韦仁带着双儿马上赶到安阜园中一个较偏僻的房间,阿珂早已在门外等着他,见他过了十分高兴,还没等韦仁上前讲一句亲热话,阿珂已经打手势比划着让他跟着自己进屋。

韦仁无法只好跟着阿珂进了屋子。只见屋内上坐着九难师太,只是半个月时间,她显得清瘦了不少,看来参悟《太清归元》是很费心力的。一侧坐着的是陶红英,她见韦仁进来立即露出了慈爱的眼神,望着他。其他阿琪、曾柔、云绿绮三女便分别侍立在旁边。

韦仁和双儿上前与九难师太和陶红英见过礼。

“小宝!这安阜园现在形势危急,你有什么打算?”九难师太虽然脸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她在说话时,眼睛里还是带有一丝忧虑的神情。

“师太,您放心!虽说现在这里确实发生一件大事,而且也是形势严峻,但是,就因为他吴三桂是个枭雄,所以这事情的结果必定是有惊无险的。不过,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事谋定而后动’总是没错的。”韦仁不慌不忙的说道。

九难师太对这个年轻但是办事一直很是稳当的少年,还是很信任的,因为在他身上她经常可以依稀看到当年“那个人”的影子。她见韦仁这样神闲意定,也就放心了。

“小宝,如果要我出手的时候,你不必顾虑,主动提出来。”九难师太说道。

“多谢师太!到时我肯定是不会客气的。对了,师太,那《太清归元》上的武功,不知……”韦仁笑道。

其他人见韦仁提出武功方面的事情,便不在一旁打搅,纷纷告辞离开。

九难师太便给韦仁传授起自己的心得。

果然如韦仁所料,在安阜园外,吴三桂的人马只呆了一天时间,便悄悄撤兵,一切恢复了平静。赐婚团上下人等对韦仁韦爵爷,整体真个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三天,韦仁除了了解安阜园内外的情况外,其他时间都在跟着九难师太习武。他的“太清九剑”有了质的飞跃,修为长进让九难师太甚是欣赏。

借此机会,韦仁提出要拜九难师太为师,九难师太欣然同意。正好此刻吴三桂退兵,真可以说得上是双喜临门,于是众女提出要庆贺一下,韦仁同意了。但是,九难师太只同意在小范围之内进行。

于是,在陶红英、阿珂、阿琪、双儿、曾柔、云绿绮等人的见证下,韦仁正儿八经地给九难师太行了拜师之礼,并奉上了拜师茶。九难师太接过韦仁茶盏,高兴的喝了一口。

韦仁立即亲热的喊道:“师父!”

“哎!”九难师太心喜的应了一句。

“师弟!你还没给师姐见礼了。”阿琪在一旁笑着说道。

韦仁微微一笑,上前行礼道:“见过阿琪师姐!”

“免礼!韦师弟。”阿琪一脸调侃的表情,贼笑道:“韦师弟,这阿珂,你是喊师姐啊!还是师妹啊!”

“师姐,不来了……”阿珂一见阿琪在众人面前调笑她们俩人,两颊如火,蹬着脚不依地羞嗔道。

旁边众人看着她这副摸样,都乐了。

爽朗的笑声在安阜园这个偏僻的角落中升入半空之中,久久不散……

等罕帖摩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再次看到韦仁时,再笨的猪也明白韦仁根本不是什么平西王府的小王爷,何况他还是葛尔丹台吉身边数得上数的“智者”。如今,他已经全部将会盟吴三桂的机密泄露得一干二净,也整个将自己的退路断得一干二净,除了和坐在自己对方的少年高官合作之外,别无他途。

于是,他主动投靠,除了将葛尔丹部的情况向韦仁进行全面报告外,而且汇报了他掌握的一个没有做最后决定的最新机密,那就是这次来与吴三桂密谋的罗刹国特使斯米尔诺夫伯爵,同意为吴三桂训练一支五百人的火枪队,另外,罗刹国还同意帮助葛尔丹训练一支三百人的枪骑兵。如今,罗刹国运送五百枝最新遂发式长火枪,三百把最新遂发式短铳火枪及三百把哥萨克骑兵刀的船已经在广东省靠近广西方向的海港。就等着斯米尔诺夫的命令和吴三桂给定南王孔延龄的亲笔信,由负责押船的罗刹国军官军士团负责押运到云南。这是在三天前便定好的事情,原本要等三方最后一次专门磋商后,最后决定。结果,罕帖摩到现在为止,却整整失踪了一天时间。

另外,他还透漏了一个小消息,那就是这个罗刹国的特使是个惧内之人,他竟然在这样一个机密行动中还携带着家眷随行,而且他对自己“内人”是言出必从。

韦仁听到了这个小消息,心中突然有个奇妙感觉,他问道:“你知道那个罗刹国特使如何称呼他的‘内人’的?”

罕帖摩回想了一会,道:“小的听不懂他们的罗刹话,不过只听到那个特使叫那女罗刹鬼叫什么索什么肥鸭,小的看那女罗刹鬼肯定长得跟肥鸭差不多!”

“索……肥鸭,肥鸭……菲亚,索……菲亚!一定是索菲亚,肯定是她!”韦仁嘴中嘟囔,最后他肯定的说道。

“对!对!大人说得对。是索菲亚!”罕帖摩点头道。

第一四零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一二)

韦仁让罕帖摩在自己的材料上签上名,按上手印,便派人将他混在骁骑营的兵士中,把他送到昆明城内的一个中等规模的妓院。并让人把妓院的老鸨、妓女打点仔细,统一了口径,就说罕帖摩在这里酒醉逗留了一整天,直到今日才离开。

这样,罕帖摩被韦仁安排重新回到平西王府。当然这个安排是十分的冒险,但是在这个特定时期却又是一种较为安妥的举措,因为,吴三桂由于建宁公主与吴应熊中间这一档子事,他不得不加快起事前准备工作的步伐,因此只要罕帖摩没有离开昆明城,只要他出现使会盟得到实现便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第二天,罕帖摩便传来了第一个消息便证明了韦仁的安排是对的,至少罕帖摩面前是安全的,至少现在还是获得了吴三桂的信任。这个消息就是,罗刹国特使斯米尔诺夫伯爵提出要求,他要和自己的家属游玩云南的秀丽景色,这显然不是特使自己的主意。

罗刹国于欧洲东部和亚洲大陆的北部,以平原和高原为主的地形,大部分地区处于北温带,气候多样,以温带大陆性气候为主,但北极圈以北属于寒带气候。而云南虽然也是高原地形,但它地处低纬度高原,地理位置特殊,地形地貌复杂,所以气候也很复杂。主要受南孟加拉高压气流影响形成的高原季风气候,其大部分地区冬暖夏凉,四季如春的气候特征。云南的风景秀丽,山川俊美,人文丰富,这让从北一路南来的索菲亚十分喜爱。这才是她提出要外出游玩的主要原因,加之,她的性格活跃,这次到达昆明之后,便被关在九华山的平西王府之内,让她已经难以忍耐。

在听了斯米尔诺夫汇报会盟之事已经告一段落后,她便提出这外出游玩的要求,而且斯米尔诺夫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是位强势之人,只好同意。原本,斯米尔诺夫是要亲自陪同她前去的,但是消失了一天的蒙古使者又出现了,他必须与吴三桂及蒙古进行最后的会谈,只好让索菲亚公主独自前往,因为当吴三桂提出要派兵陪同时,被公主拒绝了,公主认为英勇的哥萨克勇士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有他们的保护什么时候都是安全的。这样,平西王府只给索菲亚公主配备了一个向导和通译,她们一行人就成行了。

出了昆明城,索菲亚公主一行人在向导的引领下,首先到了卧云山,它因云雾常绕于翠峰之巅而得名。这里常年空气清新,四季如春。境内峰峦起伏,林木葱郁,古树擎天,溪泉潺潺,数百种珍贵动植物生息在这里,置身其中,听蝉鸣雀唱,观浩瀚林海,赏奇花异草,能使人忘掉世间的喧闹,除却人间的尘垢,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得到无限享受。索菲亚公主在卧云山半山看到一棵的松树王,在林中“鹤立**群”,老远就能看见,树高约40米,两个大个子男士都抱不过来,古朴壮观,是卧云山最古老的一颗松树。当她爬到了卧云山顶的主峰上,见到上面生长着两棵“千年马缨花树王”,树高约7米,树干xiōng径约50厘米,雌雄树相依千年,形如巨伞,更是惊讶无比。

下了卧云山,索菲亚又来到了碧**山。碧**山位于昆明西郊,滇池西岸,距市区15公里,隔滇池与金马山遥遥相对。它为碧蛲山,华亭山,太华山,罗汉山的总称。北起碧**关,南至海口,绵延35公里。最高峰罗汉峰,海拔2511米。山峦起伏,彤似卧佛,故也称卧佛山。隔水相望宛如—丰盈的女子躺卧滇池岸边,她的头、xiōng、腹、腿部历历在目,青丝飘洒在滇池的波光浪影之中,显得丰姿绰约,妩媚动人,有“睡美人”山之美称。三清阁上凿有龙门石窟。为昆明城区外的第一胜景。相传,远古时一位公主耐不住宫中寂寞,偷偷出了王宫与一小伙结为夫妇。后来,国王拆散了这一美满姻缘,并用计将小伙子害死。公主悲痛欲绝,痛哭不止,泪水汇作了滇池,她也仰面倒下化作了碧**山。当索菲亚听到通译给她讲起这个类似于丹麦童话般的故事之后,更加喜爱这个神奇的地方。

今日正是逢五日,是山民们的“赶场”之日。索菲亚在山下小镇见到镇上车水马龙,人流不息,四方各族民士云集于此,包括白族、哈尼族、傣族、僳僳族、拉祜族、佤族、纳西族、景颇族、布朗族、普米族、阿昌族、怒族、基诺族、德昂族、独龙族等,各色鲜艳的民族服饰,千姿百态、争相斗艳,赏心悦目极了。

在镇子周围的小河边、大树旁、山丘上、野地里,各族年轻男女唱着山歌,对着小调,其乐融融,热闹非凡。让来自罗刹国的索菲亚公主一行人流连忘返。

临近黄昏,夕阳西垂。落日的余晖散满了远处的山头,近处的树林、屋檐、水面,金灿灿的。赶场的人们开始渐渐的离去,但是年轻的男女们聚集的地方却是人数越来越多。听说这时才是唱山歌、对小调高潮的开始。

在镇上有一个彝族风格的酒店,为土掌房。这是一种彝族民间建筑,与藏式石楼非常相似,平顶、厚实。它建在一个斜坡上,以石为墙基,房屋周围以木材或用土坯砌墙或用土筑墙。其中,这建筑用的木料来自当地耐水防腐性很强的树,这建墙用的土取自当地粘性很强的粘土,屋顶上铺上劈柴、木棒、松针和粘土摊平后用木棒捶实。这种建筑最大的好处是冬暧夏凉,因为昆明城地处低海拔峡谷地带,夏季燥热难挡,冬季又非常寒冷,土掌房则起了很好的保护作用。并且防火性能好,因为房屋后墙是山,两侧是土包柱,顶上为土压木,就是偶有失火,也不会殃及四邻。

索菲亚在向导的带领下走进了这家酒店。这酒店如彝族住房般,分为十数间。每个包间两两相对。如同彝家的堂屋样式,房间的正中间地上设有一火塘,火塘边立石三块成鼎状,锅支其上,这就是通常彝家人所说的“锅庄”。此刻,在火塘中已经燃起熊熊柴火的锅庄上方,以蔑索吊一长方形木架,上铺竹条,正在作烘烤野味肉干,其上辅之蒜头、花椒、辣子等作料,菜香诱人。在打扮漂亮的彝家少女的指点下,索菲亚和向导、通译及护卫队长围坐在火塘旁,品着彝家米酒,吃着山间野味,十分的舒服惬意。索菲亚十分欣赏身边彝家少女身上的衣著服饰,看上去十分优美。她听说今天晚上在野外有彝家的“达体舞”,便迫不及待的拿出两块金币,让通译帮自己购置一套彝族女装。

正在索菲亚她们吃喝正高兴时,从店外走进来两位客人,领先的一人是年未及弱冠,身着宝蓝色长衫,头戴一顶嵌玉的小帽,手中持有一把水磨金陵折扇,以乌木为扇骨,水磨之骨,滑.润如玉,光可照人,裱扇之纸谓之苏面,下坠以蜜结迦南的扇坠。面目白皙,俊朗脱俗,确实是一个潇洒人物。难怪伺候索菲亚的彝家少女眼睛一亮,竟然将客人丢到一边,主动出去迎接。

那年轻少年带着身后长相同样俊秀的仆童在彝家少女的前领下,正从索菲亚所在的包间走过。他无意识的一瞥,“噫”他惊奇的望了索菲亚一眼,然后,“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便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

“尊贵的女士,打扰了!不知在下能否进来?”

当索菲亚的护卫队长正准备拔剑时,这时,从这东方年轻公子嘴中竟然讲出十分流利的拉丁语,正让这位懂得拉丁语的护卫队长一愣,顿时停止了自己动武的念头。他把拔出一半的佩剑重新收入剑鞘。

年轻公子见到他的举动,也善意的朝他点头示意。

“哦!神奇的东方人,你也会说拉丁语,这太好了!快请进!”索菲亚宝蓝色的大眼睛露出喜悦的目光,她十分兴奋地邀请道。

年轻公子走到索菲亚面前作出一个让向导、通译及他身后仆童同样不可思议的举动。只见他收拢折扇将它交到右手,来到索菲亚面前立正致意,索菲亚又一次惊奇了,但是她很快伸出手作下垂式,只见年轻公子身躯微倾,伸出右手轻轻捧起索菲亚的手儿,俯首用自己微闭的嘴唇,温柔的轻吻了一下。

“您真是一位举止优雅的年轻绅士!”索菲亚收回右手,十分典雅的用拉丁语,微笑的说道:“请坐吧,年轻的东方绅士,见到你十分的荣幸!”

“谢谢女士!”年轻公子带着自己的仆童坐到火塘旁,索菲亚主动示意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年轻公子也不客气便径直在索菲亚身畔坐下。

第一四一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一三)

年轻公子看上去十分的温尔文雅,但是其行动却有些相反,他坐下后便拿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夹起烤在火塘上的肉食吃了起来,还不时回头挥舞着筷子,示意索菲亚快点吃,仿佛现在他成了主人一样。

索菲亚看着笑道:“年轻的绅士,你从哪来?如何懂得这么流利的拉丁语?”

年轻公子喝了一大口米酒,然后回答道:“我从这个古老帝国的都城北京来。我家里有个从欧洲远航而来的西班牙学者,是他教会我几种欧洲国家语言。听说这拉丁语是欧洲国家最古老的语言。”他说得没错,在前世他的奶奶就是大学的外国语教授,他从小由于父母工作关系,在奶奶身边长大,耳熏目染的或者是遗传基因作祟,他学习语言的能力很强。“亲爱的女士,请问你来自哪个国家?如何称呼?”

“我来自俄罗斯,我叫索菲亚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你就叫我索菲亚吧。亲爱的绅士,你的尊姓大名是?”索菲亚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道。

“我叫韦仁。”年轻公子这时用斯拉夫语进行了自我介绍。

索菲亚见他竟然能够用自己的母语和自己说话,顿时十分的高兴,她兴奋的伸出双手将抱住韦仁的头,在他的脸上亲吻了一下。这举动顿时引起旁边除了当事人、护卫队长外其他人的惊讶,尤其是坐在韦仁身边的仆童和站在韦仁身后彝家少女,他们的眼神中还带着一种鄙视的神情。

“你竟然会说斯拉夫语,太神奇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便是一位出色的文学家,认识你真是我的荣幸!”索菲亚根本没有理会旁人的眼色,她神采飞扬的说道。

“我不是文学家,不过还是要谢谢女士的赞扬!”韦仁神态自若的说道。

这时,从酒店外传来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那彝家少女立即迫不及待的对索菲亚说:“这位小姐,你要观看的节目就要开始了!”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用力地刺了韦仁一下。

韦仁背对着她,但是他仿佛已经感觉到。他微微一笑,用斯拉夫语对索菲亚说:“她说你要欣赏的活动开始了!”

“哦!太棒啦!来来来!快点帮我打扮起来,先生是否能陪同我一起去呢?”索菲亚急忙站起身,她向韦仁提出邀请。

韦仁微微一点头。

索菲亚兴奋地在那彝家少女的引领下,去后边更换衣服。

过了一阵工夫,索菲亚走了出来,给人眼前一亮。她上身穿镶边或绣花的大襟右衽上衣,戴耳环,领口别有银排花。下穿中段是黑色的拖地百褶长裙,金黄的长发被梳成双辫,戴鲜艳的缀有红缨的**冠帽,**冠帽常用布壳剪成**冠形状,又以大小数十颗银泡镶绣而成。头上戴上绣满彩花的头帕,披着一件深黑色“擦耳瓦"——羊皮披毡。它形似斗蓬,用羊毛织成,长至膝盖之下,下端缀有毛穗子。此刻的索菲亚已经变成了金发蓝眼的彝家姑娘。

“漂亮!太漂亮了!”第一个赞叹的是索菲亚的护卫队长,他翘着大拇指直夸。

可是,索菲亚却微笑着望着韦仁,还特意做了个旋转的动作。

“确实很美!”韦仁点着头赞美道。

“快走吧!要不就晚了,到时恐怕找不到好位置呢。”那彝家少女见到索菲亚的模样,嘟着嘴伸出手拽起韦仁道。

“好!咱们走!”韦仁朝索菲亚做成一个无奈的表情,被那彝家少女拖出了酒店。

“咯咯咯!”索菲亚觉得十分有趣,也笑着跟着跑出来。

夜幕降临了,在小河边、大树旁、山丘上、野地里,到处亮起通红的火把,火把映红了夜空,映红了人们的笑脸。原野上涌动着生命的华光。美丽的索玛花正在悄悄绽放,彝家女儿打着黄油伞,伞下一张张甜美的笑容,像一簇簇流光溢彩的索玛花;一团团翻飞的彩裙,荡漾着心中的彩霞。她们,是星空下最独特的风景。

锣鼓声中,四周的火把慢慢的中间的空地集中起来,这时,韦仁他们才发现,这场中央已经用木材堆积成一个宝塔形火炬。

突然间,锣鼓声歇,只听得一声号令,大家举火把向奔去,将其点燃。一时火光冲天,欢声四起,大家手牵着手围着大火炬。这时,男作鹊帽,女戴**冠,喜作皮履踏歌为乐,男吹芦笙,女穿缉衣,跳舞而歌。激情的歌声与雄浑的大三弦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天地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索菲亚如何感受过这样的激情,她牵着韦仁的手,围着火红的篝火,又跳又叫,快乐无边!

不知道围着篝火跳了多少久,也不知道围着篝火转了多少圈,她只觉的天地在旋转,自己在飞翔,太畅意了!

转啊!转啊!

她终于累了!

她拽着韦仁的手,两人退出旋转的人群,这时便有其他人上前将她们露出的缺口补上。

“真是太美妙了!这里太神奇了!我想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索菲亚拉着韦仁学着那些彝家男女般找到一个寂静的处所,她现在依偎在韦仁的怀中,玩弄着自己金色的辫子,笑着说道。

“是啊!在我们的国家里到处都有这样美丽神奇的地方。我深爱着我的祖国!”韦仁正色地说道。

索菲亚听了,伸出她白皙的手在韦仁脸上轻抚着,道:“看来,你真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真是一个有涵养的绅士。”

“是吗?我看你恐怕是看走眼了!”韦仁奸笑着低下头吻住了索菲亚性感的红唇。

索菲亚立即激动的回应起来。

便在两人热情似火之时,忽听身边连声唿哨,东南西北都有脚步声,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韦仁立即将嘴唇从索菲亚的双唇上挪开,低声道:“有人!”

索菲亚眼波迷离,笑道:“有人又有什么关系啊!”她来自西方,对于男女之情开放得多,哪怕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会觉得羞涩。

韦仁抱住索菲亚,抓住了她手,低声道:“外面来了敌人。”

“敌人?什么敌人?”索菲亚觉得有些惊诧,那荡漾的春心暂时收敛了一些,神智这才清醒了一些。

索菲亚的话没说完,身边的呼声大震,数十人齐声呐喊,若兽吼,若牛鸣,叽哩咕噜,浑不知叫些什么。索菲亚心中害怕,不自禁向韦仁靠去。韦仁伸臂搂住她,低声道:“别怕,好像是些生蛮来攻。”

索菲亚道:“生蛮?韦,你说的是什么?现在,我们怎么办?”

韦仁刚才说的是汉语,索菲亚没有听懂,这才发问。

韦仁没有回答,拉着她手臂,悄悄走到向后方走去。

突然间火光耀眼,二十多人拥进祠堂来,手中都执着火把兵刃,韦仁和索菲亚珂一见之下,都是大吃一惊。这群人脸上涂得花花绿绿,头上插了鸟羽,上身赤裸,腰间围着兽皮,xiōng口臂上都绘了花纹,原来是一群生番。索菲亚历来胆大,可是见到这群蛮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个个面目狰狞,更加怕得厉害,缩在韦仁怀里只是发抖。

众蛮子哇哇狂叫,当先一人指着索菲亚喝道:“妖人,不好,杀了!蛮子,好人,要杀人!咕花吐鲁,阿巴斯里!”众蛮子纵声大叫,说的都是蛮话。

韦仁将索菲亚藏在身后,摇着头说道:“她不是妖人,不能杀!我们是好人,大家都不杀。”

那蛮子首领仍道:“妖人,不好,都杀了。咕花吐鲁,阿巴斯里。”

众蛮子齐叫:“咕花吐鲁,阿巴斯里。”举起大刀钢叉杀来。

韦仁和索菲亚无奈,只得束手就擒。

蛮子将二人的双眼蒙住架起来送走,后来被装上一辆车奔驰了许久,又仿佛被放在一辆抬轿上,韦仁感觉到耳边凉风习习,而且时上时下,应该还是在山区行走。

不知过了多久,韦仁下了轿,被人推搡着进了一个地方。此后他接连向前行走十余丈,接着脚下一空,身子差一点跌倒,不过脚下马上又踩上实地,但是不由得向前一个踉跄,身边的人暗地里拉了一吧,耳边有人轻声道:“现在下走了,注意脚下。”声音有些耳熟。

接着再前行数丈,过道有些变窄,他的头被人摁了一下,他本能的弓起身来,越向前行,弯腰越低。这样向前又走了数丈,韦仁呼吸有些不畅,四周潮气也越来越重,显然是进入地下了。

不一会儿,他被人拽住。只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接着“吱呀”一声,门开了。

“进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背后传来一个推力,他身子向前走出了数步,只听得背后又是“嘭”的一声,像似铁门关闭的声音,紧接着一阵离开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

韦仁知道自己被关押起来。

还好!他的双手并没有被捆缚,于是他伸手将眼睛上的蒙眼布摘去,四周还是漆黑一片。

第一四二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一四)

韦仁进来时已经感到一股霉气扑鼻,知道这个地方是常年未用的地方。他在黑暗中慢慢摸索向前走了十多步,手已经触到实处,只觉得其凹凸不平,还有些湿润,这里应该是一处山洞。

这时,他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在他运功之下,透过洞壁上山石的缝隙渗透出来的微微月光,洞中的一切在朦胧间能够看见事物的轮廓。

一阵呼吸声已经从一侧传到自己的耳中,他顺着呼吸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左侧的一角,一团黑影团在哪儿,不过黑影中的一抹金色便已经完全显示出了她的身份。

韦仁慢慢的向她的方向走去,嘴中用斯拉夫语喊道:“索菲亚!是你在哪吗?”

听到韦仁的声音,那团黑影立即站了起来,她激动的喊道:“哦!上帝啊!韦,是你吗?是你在这吗?”呼喊声中夹带着呜咽。

“是我!亲爱的索菲亚!”韦仁边走边说道。

“主啊!高兴您!韦,你在哪?这太好了!”索菲亚彻底激动了,她接着便不管不顾的向韦仁跑了过来。

韦仁见状急忙迎了上去,只觉得一团软玉入怀,满鼻子都是浓烈的体香。索菲亚反手过来,已经抱住了自己,伸嘴吻住了他嘴巴,登时让韦仁说不出话来。

罗刹风俗与中华礼义之邦大异,男女之防,向来随便。苏菲亚生性放纵,又生得美貌,朝中王公将军颇多是她情人。她的一个情人高里津英俊倜傥,很得公主欢心。这次被任命为远东总督,受命到东方,在尼布楚、雅克萨两地筑城,企图进窥中国的蒙古、辽东等地。索菲亚早已仰慕古老中国的传奇,便磨着高里津总督要他偷偷的将她带到东方。到了之后,她果然见到了中国的富饶(从哥萨克骑兵抢.劫的财物中看到)和美丽(被东北的山野风光和蒙古草原景致所陶醉)。

当斯米尔诺夫被派到云南与吴三桂进行会盟时,索菲亚听通译介绍,中国的南方这个地方,被称为“彩云之南”。且不说它优美的自然风光、众多的名胜古迹、丰富多彩的物产、绚丽多姿的民族风情和底蕴深厚的地方历史文化。便是它的“云南”、“云之南”、“彩云之南”这些名称,仅仅这些,就令索菲亚向往,让她沉醉其间流连忘返。因此,她又故技重施,让斯米尔诺夫将其带到了云南。一路南来,索菲亚见到的中国大地上各色精美的湖光山色,多不胜数的巨大城池及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富足安宁,让她羡慕不已。尤其是到了云南,她真正感受到这片大地的美丽、富饶、神奇、多彩。

可是,没想到正在她陶醉之时,突然遇到这样的惊险。不过上帝还是眷顾她的虔诚,在这最无助的时候,主恩赐给自己的希腊神话中太阳神阿波罗——阿波罗被视为司掌文艺之神,主管光明、青春、医药、畜牧、音乐等,同时他也是希腊神话中的花美男之一,完美的身材体魄,超高的音乐才华。让他受到了很多女神的欢迎。在荷马史诗中,宙斯、雅典娜和阿波罗被描述为奥林匹斯神话中某种统一体,尽管阿波罗一旦来到奥林匹斯山则使诸神心惊胆战,而阿波罗的威慑和雄武,又同他的典雅和俊美相契合。是人类的保护神、光明之神、预言之神、迁徙和航海者的保护神、医神以及消灾弥难之神。

阿波罗出生于阿斯特利亚的一座浮岛提洛岛之上。当阿波罗降生时,天空掀起了万丈金光,阿波罗的眉心嵌着一个耀眼的太阳;天上的女神都高兴的惊叫起来。曾与孪生姐姐阿耳忒弥斯一起,杀死迫害其母的巨蟒皮同和羞辱其母的尼俄柏及其子女。一说是希腊文化的守护神。有关他的神话十分丰富。古希腊的雕刻艺术常借他的形象表现男性的美。

通常阿波罗作为太阳神为一些人们所接受,但他并不是真正的太阳神,真正的太阳神是赫利俄斯,阿波罗他又被称福玻斯(光亮之意)。”阿波罗是光明之神,在阿波罗身上找不到黑暗,他从不说谎,光明磊落,所以他也称真理之神。阿波罗主管音乐和竖琴,同时也主管舞蹈、诗歌和灵感。诗人和预言家都靠他的启示。阿波罗很擅长弹奏七弦琴,美妙的旋律有如天籁;阿波罗又精通箭术,他的箭百发百中,从未射失;阿波罗也是医药之神,把医术传给人们;而且由于他聪明,通晓世事,所以他也是预言之神。阿波罗掌管音乐、医药、艺术、寓言,是希腊神话中最多才多艺,也是最美最英俊的神祗,阿波罗同时是男性美的典型。

此刻,索菲亚已经完全投入到自己心目中神的怀抱,她只想让自己全身心的放纵自己,才能将内心中的恐惧抛到波罗的海之中去。

身体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索菲亚前xiōng的衣衫已经解开,那双峰颤巍巍弹出,更有一阵rǔ香扑鼻,虽然洞中只有微微的亮光,但那一对白的耀眼的丰硕双峰,在朦胧中依然展现出那完美的形状,让韦仁尽收眼底。

韦仁惊叹了!这对雪白双峰,绝对是出自造物主神奇雕刻,它的形状和颜色是如此的完美绝伦,当真是一对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韦仁如何能够再控制自己,他已经情不自禁探出大手在她的酥xiōng之上,将那对硕大的存在覆盖住,索菲亚娇躯一颤,口中情不自禁发出一阵勾魂的轻吟。

韦仁轻轻揉.搓着索菲亚的酥xiōng,手掌间传来阵阵光滑腻手,弹性惊人,真是一具完全熟透的胴.体。她的每一寸肌肤都透出性感的诱惑,虽然现在看不起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她扭动的身躯加上那低沉的呻吟,韦仁已经完全能够想象出索菲亚那勾魂摄魄的万般风情,这是任何男人都不能抵挡得住的。

索菲亚不愧是个中高手,她现在展示出来的肢体和声音上的风情,已经让男人热血沸腾,而她手中的动作快而巧,让韦仁更加觉得全身燥热无比,索菲亚小手在下面快速的挑逗,已经让韦仁脑中热血一片,特别是索菲亚那似有若无极低的销魂轻吟,刺激得韦仁情不自禁地舒展自己的手在她xiōng上肆意揉捏起来。此刻韦仁的手仿佛变成了魔术师的魔手,只见索菲亚的双峰开始了神奇的变幻,它们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你看,在一张一弛间,那变形的双峰总能在瞬间恢复成原来的形状,可是它们仿佛带有惯性般,总是在那一直颤巍巍的,不得不让人惊呼它们的弹性。

韦仁一声低吼,伴随着索菲亚一声微带痛苦的娇.吟,韦仁已经深入索菲亚的体内。欧洲女人下体的宽阔,也被韦仁那般坚硬庞大填得满登登的。索菲亚觉得惊喜,她没想到这少年的本钱竟然这样强劲,她不由得主动扭动起身体。

韦仁已经感觉到索菲亚勾魂荡魄的媚样儿,再加上索菲亚的迎合挑逗,他的动作也不再收敛,如西部牛仔骑牛比赛一样疯狂,惬意地享受着异国金发女郎给自己带来的快感,只觉得全身骨头酥麻无比,只想疯狂地冲刺冲刺再冲刺,那就像搅拌机一般,现在只想将胯下承欢女人击垮揉碎,只想听到她在自己无所顾忌冲撞之中,发出的那种媚人的娇.吟。

“天哪!他真是天神下凡。”索菲亚已经那个在这个男人的驰骋下慢慢被征服了,她感觉得身上的男人就像越来越勇猛的哥萨克战士,而自己就是他骑在胯下的战马。在他的驾驭下,她现在越奔越快,一阵龙卷飓风在她身边旋起,将她升入空中,越飞越高,飞上一个又一个云霄。

在韦仁的纵横驰骋中,索菲亚丰硕的双峰随之激烈的抖动着,不时脱出韦仁的掌控,如拍岸的波涛飞溅而起。时间在流逝,索菲亚浑身上下都已经满是香汗淋漓,香汗珠子在滑腻雪白的肌肤上滚动,腮边金发也已经被全部打湿,贴在雪白脸颊上,她的身体已经完全瘫软,如同沼泽中的软泥一般,任由韦仁在她的身上驰骋着,仿佛沐浴阳光的日光浴者,舒服的体验着那一波又一波销魂快感。

一段时间后,终于从她喉咙里传出一声长嘶,她身上酥软的肌肤突然一阵紧绷,全身如弓般挺直,一股热流在下体内如沐浴的淋蓬喷出强劲水流般,韦仁一阵舒爽。

韦仁现在变得十分的温柔,他伏在索菲亚雪白娇躯上停止了身体的动作,双手轻轻抚摸着满是汗迹的娇躯,用嘴轻轻的吻着索菲亚各个部分,让她觉得心中一阵感动,她美眸中在闪烁出异彩,双手环抱着韦仁的背部,嘴中呓语般道:“你……真好……”

在韦仁的爱抚下,索菲亚很快又重新升起热火,她突然腰身一挺,将韦仁翻在身下。

“哦!”擎天一柱的坚挺硕大撑得索菲亚不由得惊呼出声,她没有太多的停歇,身子开始上下起伏,如巨浪中的船舶。

一阵阵酥麻的快感随着索菲亚那舞动的波峰,不时传给韦仁,韦仁双手抱住索菲亚的香.臀,配合着索菲亚的挺动着下身……

洞里一片春意融融,罗刹女子的热情和野性在此刻全部迸发,欢好响彻洞窟……

第一四三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一五)

这天,韦仁从沉睡中醒来,只觉得身上如同往常般,索菲亚那赤裸的玉体如八爪鱼般缠绕着自己。他费了一方功夫从索菲亚的束缚中爬了出来,回头望着干草堆中熟睡的金发女人那娇慵的睡姿,在洞顶细缝中洒下的点点金光下,有些莹莹生辉的。韦仁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道,再强大的女人,在危急之时总会回归本性的柔弱,依靠强者的臂膀。这几天,这个在俄罗斯历史有名的强势女人,如今已经完全将自己的信心融入到这个东方小男人的身体中,不论是在肉体上,还是在精神中。

每当夜幕降临时,当洞窟再次陷入黑暗时,索菲亚便开始放纵自己,起先是完全是想用肉.欲上的歇斯底里来规避心理上的惊魂落魄,那只是出于人是动物的本源而已,只是一种身体上的需求,如同男人一般情况下对于女人的欲望就是肉.欲的要求那样直截了当。可是,在两人的第一次后,索菲亚开始在这个小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作为女人的欲望需求的实在所在。

性欲是我们身体中的一根灯芯,它燃烧起来的时候,不管男女,从肉身到灵魂都恨不得像蜡烛一样瘫软融化。女人欲望与男人欲望,像钻石与石墨一样,成分一致,表象和感官却是如此不同。前一个追求晶莹剔透,切割精良,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妨拿出来赏鉴赏鉴,用俗话说就是拿得上台面。后一个乌黑浓重,一摸一手黑,见人之还要赶紧洗手擦净才行。如果再说得准确些,男人的欲望是肉.欲,女人的欲望是情.欲。男人的欲望往往就是直接的、兽性的。而女人,则希望用紫红的玫瑰花瓣将自己的欲望包裹起来,上面用金线绣上“以爱情的名义”,至少是“以感情的名义”。女人向往的情.欲,有些像欧洲的文艺,色调优雅,对象成熟又不乏野性,两人可以说些美丽的傻话。女人的欲望永远希望男人和自己上床并且能谈情说爱的,她们是奢望能够真正实现灵肉完美统一的。

索菲亚从小生长在斯拉夫贵族生活中,对于贵族阶层中奢靡放纵的生活早已熟知,而且她本人在宫廷之中便是以狂野风流著名。在俄罗斯贵族们的城堡中,在贵族间的各种交际场所上,往往是贵族男女之间勾三搭四的主要场所。而在城堡所有无人的地方,都是贵族男女之间偷情的地方,其他还有规模庞大的地下酒会,角斗场、赌坊等节目,都是偷情的最佳地方啊!生活在世间二十三年的索菲亚,她所经历的各色男人已经很多,但是,与她能够在灵肉上实现融合竟然是在这遥远东方的一个洞窟之中。索菲亚再次感谢上帝的恩赐,将这么一位年轻英俊、风度翩翩,体格强健而且体贴温柔的绅士送到自己面前,她已经被他征服了!

索菲亚清晰的记得两人的第二夜:两人仿佛忽然沉陷入远古洪荒的时代,不可知的原始天地,只有粘液,变形虫,有刺的软软的水母,吸嘬的海葵。只有肉的感觉,别的一无所有了。她们仿佛在全宇宙的黑暗里,在难以忍受的痛苦和喜悦里死过去……韦仁的手正在索菲亚身上,以无限的甜蜜温软的情爱在移动、寻求、探索、捏搓、紧压、抚摩。……索菲亚所感觉的,在一次满足之后,并不是一种解决,也不是肉体压力的解除和摆脱,而是他在亲昵的了解自己的肉体之后,对她的心灵有了新的认识,同时对人生有了一种新的力量,新的目的,因为她实实在在感觉到她们的结合不只是肉.欲的满足,而且是上帝在冥冥中注定的两个心灵全部的融洽结合。这一夜使索菲亚对爱有了一个新的体验,是她前所未知,以前认为断然不可能的;并且由于韦仁给予她的光与力,已经深入她的身心的光与力,更加大了她人性的深度了解。她终于体验到灵肉完美融合的意味!

这些对于作为灵肉结合的另一个个体来说,韦仁已经感受到索菲亚的肉体和精神上的变化。可是韦仁并没有太多的感动,他只知道自己对于任何一个和他肉体上结合的异性,每次尽力满足对方的需求,在肉体的性欲基础上加上一些人性的东西,让对方愉悦。这是自己行事的基本底线,他不想成为一个动物,虽说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其实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种动物的本能行为。对于他来说,他不会觉得内疚,因为他不是一个圣人,也从未想成为一个圣人,他只想做一个正常人,一个稍微优秀的正常人,然后在尽力少伤害他人的基础上,全力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这是他一直坚持的理念,也是支持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原动力。

这次“绑票”计划的目的便是要牵制吴三桂与蒙古、罗刹国签订最后军事援助协议的时间。因为,罗刹国提供个吴三桂和蒙古的五百枝最新遂发式长火枪、三百把最新遂发式短铳火枪及三百把哥萨克骑兵刀,对于韦仁来说这太需要了,他是势在必得的。可是,当时他与“华龙海军”的运输船队联络需要时间,而且他想确切得到军火运送到云南的确切时间和路线图,这也需要时间。然而罕贴摩为隐藏好身份,他太过主动,多生枝节,所以一切可能都落在罗刹国特使斯米尔诺夫伯爵身上。可是这个斯米尔洛夫却是一个干练的人,他的全身心都是工作,并且工作热情很高,十分的主动。他从到达云南的第一天起,除了暗地里跟随吴三桂陪同朝廷钦差韦仁阅兵外,基本上没有离开过九华山的平西王府。因此,要从斯米尔洛夫这个人想办法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敌不动则无机可乘!想来想去,韦仁是一筹莫展,直到他得到罕贴摩传来的消息,得知索菲亚要出昆明城游山玩水,而且拒绝了吴三桂王府卫队护送的要求。这个“围魏救赵”的绑架计划及其衍生的其他行动方案这才敲定。

在这次行动中,沐王府是最为关键的一环。沐王府在云南的势力及影响很大,各少数民族对他们暗地里的支持比起明里对平西王府的遵从更加强大。加之,沐王府熟知云南的实际情况,了解各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更加重要的是他们本身便是一个多民族融合的团体。而事实也恰恰证实了这一点,沐王府巧妙地利用了彝家的风俗为最佳诱饵,用绝妙的手段将来自异国他乡的猎物成功的迷惑,并将其引入香艳的圈套之中,并手到擒来。

事发当晚,在吴三桂、斯米尔洛夫及罕贴摩商谈协议最后稿临近结束时,突然得知索菲亚在游玩的过程中失踪的消息,斯米尔洛夫顿时惊慌起来,他立即停止了会谈,召集手下随从举行紧急会议。吴三桂也下令调动人手开始全力搜查。罕贴摩暗中松了一口气,他稳定住内心的激动,告辞回到自己的住处,自己独自休息起来。

没等吴三桂从这件事中缓过神来,护卫安阜园赐婚团的大内侍卫领班赵齐贤在王府外有紧要事求见。吴三桂原本不想搭理,可是又不敢拒绝,万一真是有什么事请?又不好交代。最终还是接见了赵齐贤。谁知从赵齐贤嘴中说出的事情,却让吴三桂如遭雷击般,原来,在索菲亚失踪的同时,朝廷赐婚钦差大臣、一等子爵、大内侍卫副总管、骁骑营都统韦仁韦爵爷也在游玩中同时失踪了。这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吴三桂暴跳如雷了,他大骂罗刹国、大骂韦仁、大骂劫人的蛮夷……

等吴三桂发泄完后,他再次下令加大对昆明城周围展开全面搜索,同时命令云南境内各州县限期传令各土司、寨堡协助搜索。

直到昨日,按照计划沐王府故意将自己的行踪泄露,吴三桂的势力果然不凡,很快便发现线索了。现在,吴三桂的手下已经从四面八方向这个地方汇集了。

韦仁活动完毕后,便回到索菲亚身边将她推醒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亲爱的,快些收拾好!待会,咱们就离开这里!”

“什么?韦!咱们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吗?”索菲亚听了韦仁的话,原本身上的慵懒立即被惊退,她双眼挣得很大,疑惑地问道。

“是的!相信我!你先做好准备。”韦仁在索菲亚的腮帮上亲吻了一下,伸手在她脸上轻拍了几下,微笑道。

索菲亚急忙从草堆中爬起来,将彝家女装穿好,就这洞壁上的流水洗漱完毕后,回到韦仁的身边。

韦仁在索菲亚的耳边轻声的说了起来,索菲亚边听边点头,她蓝色的眼睛中显露出紧张、兴奋的复杂眼神。

韦仁说完后,他伸手将索菲亚搂入怀中强烈的亲吻着她一会儿,然后松开她,倒在草堆中,双眼紧闭,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索菲亚一见,立即尖叫起来,如同世界著名的瑞典歌剧女高音梅尔塔.比尔吉特.尼尔森演唱的伊索尔德般高亢,震得洞窟四壁回响不停,同时,她又捡起一块石头在铁门上不停地敲打着。

这声响很快引起人们的注意。

不一会儿,便听到门外有人在咭哩哇啦的喊叫着走来。

这时,索菲亚便停止了手上敲击声。不过,她的嘴中还是用斯拉夫语喊着:“救人啊!救人啊!他晕倒了!……”

第一四四回 闯虎穴声震南疆(一六)

在一阵开锁声响后,铁门“吱呀”被打开。

索菲亚见到两个头上插了鸟羽,上身赤裸,腰间围着兽皮,脸上、xiōng口臂上都绘了花纹的生番走了进来。一个将索菲亚抓住往里推,另一个几步走近韦仁身边,俯下身伸手去探韦仁的鼻息。

突然,韦仁双眼一挣,立时吓了那生番一跳。在这生番一愣之间,韦仁双手闪电般同时伸出,左手扣住他的手腕,拖着他拽入怀中,右手化刀在后颈用力一击,那生番顿时晕倒在地。击倒一人后,韦仁左手在地上一撑,上身一挺,整个人顿时立起,他右脚在地上一点,身子如离弦之箭,转眼射到另一个生番面前。这一切是说时迟那时快的,没等那生番反应过来,韦仁的拳头已经“嘭”的一声重重击在他的身上,只听到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已经被击飞出丈余远,“啪”的摔在地上便不动了。

“快走!”索菲亚已经被这一场面给惊住了,愣在一旁呆了!飞韦仁急忙抓住她的手,说道。

韦仁出得铁门走了丈余距离,出现一个向上甬道,很陡,而且洞顶下降了许多,俩人只能低下头由韦仁拽着索菲亚的手向上艰难的行走。

俩人又向前走了数丈的路程,甬道开始变宽了。韦仁边走边注意前方的动静,还好一直没有人。

渐渐的,俩人能够直起腰行走了,虽说这甬道一直是上行,行走还是很艰难,尤其是索菲亚更加。

这样,他们凭借着逃命的勇气一直坚持不懈的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韦仁伸手止住了索菲亚。索菲亚从他身后望去,只见他们已经来到一个山洞口,在洞口正有两名打扮奇异的生蛮手拿着兵器守卫在那。

索菲亚跟着韦仁慢慢地蹲下身,她看见韦仁伸手在地上拾起两颗小石子,然后将他屈指连弹,“嗤”、“嗤”两声低低的破空之声,那两颗石子已经闪电般飞向洞口。

转瞬间,守在洞口的两名生蛮“扑”、“扑”接连倒地,索菲亚惊奇地望着韦仁,小嘴长得老大,双眼露出惊讶的神情。

“快走!”韦仁没有理会索菲亚表现出的惊异,他站起身拉着索菲亚飞快地走到洞口。

分开洞口的茅草树枝,韦仁伸出头小心的向外张望,发现四周没有其他人,立即牵着索菲亚闯出洞外。

山岭上,有数不清的红松、白桦、栎树……几百里连成一片,就像绿色的海洋。树木长得葱葱茏茏,密密层层的枝叶把森林封得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人们的视线,遮住了蓝蓝的天空。阳光如千万缕像利剑一样的金光,穿过树梢,照射眼前的草地上。草地上盛开着各种各样的野花,红的、白的、黄的、紫的,真像个美丽的大花坛。

两人现在没有闲心雅致来欣赏面前的秀美景致,韦仁径直向对面的一颗大树下跑去,因为在那颗树旁正绑着一匹滇马。

“索菲亚,快点!”韦仁边跑边回头低声督促着。

两人很快跑到树下,韦仁伸手将滇马的缰绳解开,刚扶着索菲亚坐上马背。

这时,从头顶上传来一阵怪叫。

有风吹过,木叶微响,数条人影自树梢飞鸟般掠下,来势如箭,落地无声,正是那些生蛮,在五彩斑斓的彩绘下,个个都是豹头环眼、肌肉虬结、青筋暴涨,。一眼看去,都是孔夫有力之士。

“索菲亚,你快走!顺着这条山路往下跑,不要回头!”韦仁用斯拉夫语对着索菲亚喊道。喊完,韦仁挥掌在马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噫!”马儿长嘶一声,猛地朝前奔跑出去。

“韦!”索菲亚被前奔的马儿带着身子往后一仰,急忙握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身,回头凄切的喊道。

在索菲亚回头一瞥间,只见韦仁已经被生蛮们围在中央,她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

这山间的路径是盘旋上下,山势陡峭。索菲亚在急速的马背上丝毫不敢乱动,只是紧紧伏在马背上,伸手抱住马儿的脖颈。她的脸儿一直仰望着山峰。

不知跑了多久,她只觉得耳边风儿呼啸,头上的**冠帽早已被吹落,一头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逸。

“啊!韦!”突然,索菲亚从飞舞的乱发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被几个人逼到一个断崖边。

“不要啊!”凄厉的声音从索菲亚的嘴中喊出。

只见,一个身影从远处的断崖上摔落下来,如陨石般坠落……

九华山平西王府,吴三桂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一旁站着夏国相、马宝二人,他们眼睛随着吴三桂的身体转动着,均大气不敢出。

现在,吴三桂现是喜忧参半,心情压抑得很。

喜的是,那个罗刹国女人终于被救回来,而且被立刻送走了。然后,他和罗刹国、蒙古已经将最后军事协定签署好了。那个什么斯米尔诺夫已经签署了命令,由吴三桂派人携带自己写给定南王孔延龄的书信,赶往广东沿海罗刹国海船停泊地,将军火运回云南。斯米尔诺夫将与押运的罗刹国士官团一道对吴三桂和蒙古的军队进行训练。

忧的是,那个该死的“小太监”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而安阜园那里每天都派人来询问消息。要不是怕不吉利,被人劝住,恐怕那刁蛮无比的建宁公主早就找到九华山来了。

“夏国相、马宝!”吴三桂停住脚步,转过身怒目而视道。

“属下在!”夏国相、马宝二人心中一激灵,急忙上前躬身道。

“你们亲自带队去给我寻在那小子的下落,三日之内,必须给我找到他的确切消息。如若不然,军法从事!”吴三桂一字一句的说道。

“属下遵命!”夏国相、马宝领命出了书房后,相互望了一眼,都苦笑了一下,急忙召集人马而去。

离昆明城东十数里的一个小村庄的不起眼的一间小屋里,正中央坐着一个人,一张纸正好把他的脸遮住了。

不过,他身边站着的几个男女,看官一看都认识。男的是陆高轩、无根道长,女的是方怡、沐剑屏、曾柔、云绿绮。

这人是谁,我想大伙都知道了吧!

果然,遮脸的信纸一挪开,现出的正是韦仁那张脸儿。不过,他的脸上现在可带着几道小小的伤痕,一道在嘴边,一道在左边眉角,还有几处零散的。这让刚见到他时的四女好一顿埋怨,尤其是历来嘴不饶人的云绿绮。还好,云绿绮并不知道计划的全部内容,否则他哪能这么轻易地逃脱云绿绮的魔嘴的“摧残”。

原来,在与沐王府的计划中,有一幕“英雄救美于荒山,穷途末路坠悬崖”的光辉场景,谁知原本以为崖壁上那颗十分结实的岩松,能够承受得住韦仁准备好的英勇跳崖壮举,却最终没有能够完成它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而率先英勇献身了!幸好这断崖崖壁上还有n棵见义勇为的岩松,因此还是将韦仁接住,不过让他稍稍“破”了点相。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获救后,韦仁不顾身上的“伤势”,马不停蹄的赶到这个“联络点”与“神龙教”弟子汇合,开始守株待兔。

果不出所料,吴三桂的信使便被他们截住,从他身上搜出了吴三桂写给孔延龄的亲笔信及斯米尔诺夫签署的命令。

韦仁将信和命令重新装入信封中,然后将它交给方怡,道:“此次拦劫军火及俘获罗刹国士官团的行动以执法使方怡为首,赤龙门掌门使无根道长、青龙门掌门使云绿绮为辅。任务目的必须要一枪一人不损不伤,给我全部带回‘神龙岛’。听到没有?”

“属下谨遵教主令谕!”

伊万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少校是一个典型的哥萨克。“哥萨克”一词首见于1240年的《蒙古秘史》,1380年在俄语中正式使用казаки,即“哥萨克人”这一称谓。哥萨克(kozacy,cossacks)一词源于突厥语,含义是“自由自在的人”或“勇敢的人”。这是蒙古-鞑靼人和突厥人对他们的称呼。哥萨克,是一群生活在东欧大草原(乌克兰、俄罗斯南部)的游牧社群,最初是指一些半独立的鞑靼人部落。他们从中亚突厥国家逃到黑海北部从事游牧,也以种地,打猎,与打劫为生。

哥萨克不被认为是独立的民族,而是一种军事团体,其成员主要是斯拉夫人(如乌克兰人、白俄罗斯人和波兰人,特别是俄罗斯人占绝大多数),此外还有少数鞑靼人、高加索人、格鲁吉亚人、卡尔梅茨克人和土耳其人等,但他们是一个保持传统的人群共同体。哥萨克在历史上以骁勇善战和精湛的骑术著称,并且是支撑俄罗斯帝国于17世纪以来往东扩张的主要力量。

同吉普赛人一样,哥萨克人是世界上最具传奇色彩的群体之一。如果说吉普赛人是大篷车上的民族,那么哥萨克就是战马上的族群——

哥萨克不是独立的民族,却具有鲜明的民族特征与民族个性——

哥萨克不是正式的军队,却有着比正规军更强的战斗力——

哥萨克不是一个国家,却进行着拓展国家版图的疯狂的领土扩张——

哥萨克的历史不长,却创造了远比自身历史骄傲千百倍的辉煌——

以斯拉夫人为主体的哥萨克,在他们的血管里却涌动着欧亚多民族的血液。

作为来自前世的人,提到哥萨克,韦仁就会使人想起那个被称为老**国家早期电影《克楚别依》和《夏伯阳》中响遏行云的史诗般的哥萨克英雄形象。其实在哥萨克的历史中,既有冲锋陷阵的英姿,也有在倒映着篝火的静静的顿河畔高歌起舞的奔放……极具浪漫而富有张力,给人以无限的遐想与冲动。

韦仁知道,哥萨克骑兵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骑兵之一,而且他们只服从自己认定的宗主。因此,这就是他下定决心将他们这支士官团留下的根本原因。

第一四五回 闯虎声穴声震南疆(一七)

安德烈.伊利亚.费多罗夫斯基上尉则是一名出身农奴的罗刹国射击军的军官。射击军是负责守卫罗刹国京城莫斯科的卫戍部队,相当于中国的“御林军”。射击军军官在罗刹国军队中有很高的地位,享有许多特权。但是在罗刹国,农奴的地位十分低下,安德烈是替自己的农奴主服的兵役,但是他的军事技能高,作战十分勇敢,因此得以提升很快,而且被沙皇特赦为脱去农奴身份,转变为平民,但是他仍被那些出身与贵族的同僚们所鄙视。

这次,安德烈上尉自愿报名,加入了士官团,跟随特使斯米尔诺夫来到远东,是因为在这次行动成功后,上层承诺给他一个贵族的头衔。斯米尔诺夫十分欣赏安德烈上尉的军事才能,因而任命哥萨克骑兵少校伊万为士官团团长,陆军上尉安德烈担任副团长。

士官团当前的任务是负责押运军火。他们一行包括一十六名哈萨克骑兵和二十名皇家陆军军官及士官。他们搭乘着黄种人的海船,一路向南航行到达z国的海岸线,在那里已经等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些罗刹国的军士在船上早已待得厌烦了,多次惹是生非,要求上岸。几次差点与船员们发生流血冲突,幸好伊万少校和安德烈上尉都不是善茬,这才被这群莽夫制住。

好在z国的信使终于上船,他带来了斯米尔诺夫伯爵的手令,这让伊万少校和安德烈上尉彻底松了一口气。这让士官团上下顿时在船上一阵翻腾雀跃。

在信使的安排下,伊万少校和安德烈上尉率领士官团全体上了岸,而且住入一家客店洗了一个近三个月都没有的热水澡,享受了一顿z国的丰盛大餐,虽然他们都不会使用z国人的竹筷,但是这让他们很高兴,因为主人们为他们提供了烈酒,这是他们罗刹国男人的最爱。

这些罗刹国士兵们喝着这叫“烧刀子”的烈酒,醉意纷纷,连连举杯高呼道:“z国‘烧刀子’、俄国‘伏特加’,哈拉硕!哈拉硕!(俄语‘好’、‘棒’的意思。)”

这是离广西与云南接壤处大约六十里的一个较大的集镇。一家“归来客栈”正坐落在镇外的官道旁。

官路,最主要的是驿路。官道是国家为政治、军事、财政需要,从中央向各地传递谕令、公文,官员往来,运输物资而开辟的道路,并在沿途建有驿站,配备驿卒、驿马、驿船等设施,提供易换马匹,暂时住宿等服务。驿站是官方的客店。

在这驿站对面就是“归来客栈”,它便是民间的客店。

清代前期的驿路,以京师为中心,分达各省省城及边疆的重要城市,这是驿路的干线,从干线还有分达各地方城镇的路,是驿路的支线。

此外,各省范围内的府州与府州、府州与县、县与县之间都设有铺。铺,也称急递铺,是为省内各级地方政府、驻军协、标、营之间,递送公文、军情而设,由军队兵丁负责递送,并规定昼夜行程的里数。铺与铺之间的道路则称铺路。铺路是以各省府、州所在县为中心,与府属各县相连的道路,也是省内连接各县的陆路交通网。北方省份铺路都是陆路,南方部分省份有陆铺,也有水铺。铺路实际是驿路的扩展和延伸部分,是交通体系的支动脉。

由驿路和铺路组成的官道网,是一个覆盖全国的交通体系。它不仅用于国家行施政令,同时也为商民提供了方便。更应强调的是,这一交通体系为一定区域范围之内,甚至远距离省区之间的商品流通准备了必要的、良好的条件。大量的商品流通,使得政府的税收活动和这一交通体系的关系密不可分。

在清朝广阔的版图上,除了上述交通网络之外,还有众多连接驿路、铺路的地方小路、山路和许多能通舟行船的河流。这些没有纳入网络的民间道路对于行人和商品流通的意义也是很大的,这里称为民路。除陆路外,还有可以通舟行船的水路。内陆地区的主要江河有黑龙江、滦河、海河、黄河、淮河、长江、西江、闽江、韩江等水系以及运河,对于货物运输来说,都是重要的水路。

商贩长途贩运所经路途一般多为水陆合程。商贾运输货物,一般都要利用官道。因为官道网络密集,也比较安全.尤其是在不通水路的地区,没有运价高低考虑的情况下,更是沿官道行走。官道的利用率是很高的。官道上的府州城镇自然也是商贾往来的要津,有的驿站所在地,还是商品交易市场。

商人运货到达目的地,或在中途转运,需要住宿、存贮商品,销售商品,旅店、货栈、铺房、亭廊等设施成为商品运输的必要条件。

“归来客栈”便是这样一家较大的具备综合功能的的客店。平日里,这里是客货满店、人声马嘶,最为热闹的时候。可是两天前,“归来客栈”的门口竟然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有人打听却是远在桂林的东家前几日进驻客栈,对其进行盘点。

这可让对面的驿站发了一笔小财,让驿长和驿卒个个眉开眼笑。

这天清晨,驿卒小乙起床,穿好衣服,伸着懒腰走出房门,正准备洗漱。他一抬头,突然呆住了。

只见,对面“归来客栈”的店门突然打开了,一个青衣人牵着一匹马走了出来,翻身上马向东驰去。

让小乙发呆的不是他,而是他看到二楼打开的窗户里露出的一个丽影,她穿一身墨绿罗衣,倚窗而立,面露微笑.粉脸透红,皓齿排玉。

待马儿奔驰去远窗儿便合上了,可驿卒小乙仍沉醉其间一时还不能自拔。

这已是大晌午天儿,日头似火,晒得人身上皮肤开始生疼了。

裹在军服中的安德烈内衣中已经湿透了,尤其难受的是他的那双军靴中恐怕是可以淌水了。

他用手遮住天上的烈日,向后望去。

身后的队伍实在是疲惫不堪了,马儿打着响鼻,喘着粗气,骑在马背的士官团成员已经是东摇西晃的。而z国同盟者派来的护送他们的队伍更加不堪,一个个衣衫解开,有的甚至已经敞xiōng露怀了。

安德烈不由得鄙视这些z国军人,他回过头往前一眼望过去,在这条黄土路上,上头晒,下头烤,空荡、寂静,看不见一个人影。天际间仿佛都死了似的。

“陆!陆!”安德烈对着后边连声大喊道。

“来了!来了!”那个z国信使姗姗来迟,他带着通译骑马过来,只见两人将头戴湿毛巾,模样滑稽得很。

安德烈来不及笑话他们,只是问道:“陆!最近的休息地还有多远?”

在通译的翻译下,长相十分斯文,容貌十分和蔼的陆先生微笑道:“不远了!离此地大概还有十里左右的路程,大概还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

队伍继续前进,果然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安德烈已经远远的望见前方连绵有不少建筑物,看来果然是一个集镇。

“驾”安德烈心中不由得有些兴奋起来,他有些迫不及待的驱赶着马儿加快了脚步。

队伍中的罗刹国骑兵们也向后看到了,他们纷纷兴奋起来,也驱动着马匹,跟上了安德烈。

晌午时分,无有闲人晃动,只有镇外的那株大树荫凉下趴着一条大黄狗,在那儿张着嘴伸着舌头,在呼”、“呼”的作响,就像是在欢迎他们似的。

安德烈根本对这只黄狗没有丝毫兴趣,他纵马奔入镇内。

在入镇不远的道路旁有家客栈的一楼敞开店门,透过挂在门口的竹帘可以看见内头却正热闹着。

其实,说热闹,扳着指头算,也不过那么四个人。

只是,在这时候能有这么四个人,不歇息,不怕热,宁愿大把大把的流汗,一个口沫乱飞,说得天花乱坠,三个兴奋激动,圆睁着眼,半张着嘴,傻小子似的竖着耳朵听,这已经是绝无仅有的难得事儿了。这会儿谁会上酒馆儿来喝酒,谁就是疯子。

这四个人,一个不清楚,三个看打扮应该全是这家酒馆儿的。

四个人围坐着一张小方桌,靠里的那位,穿身黑大褂儿,黑的都变白了,袖子几乎掳到了胳肢窝,敞着xiōng,一根根的骨头都数得出来。

这位,看年纪四十多,眉目倒是端正,只是满脸的胡子茬儿,一付落魄相。

另三个,围坐三面,看装束打扮,一看就知道是酒馆儿的伙计,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桌上,是把带着茶垢的小茶壶,还有个茶杯,尽管带着茶垢,倒都是细瓷的。

穿大褂儿的瘦汉子两手边儿那两个,尽管自己拿着手巾猛擦汗,可是另一手各一把破蒲扇,“呼塔、呼塔”给瘦汉子扇着风,简直就唯恐侍候不周。

正对面坐的那个也没闲着。

他要是闲着,打扇子的那两个也不干,本来嘛!听好听的,是六只耳朵,出力忙和的,怎么能只四只手?他管的是沏茶、倒茶,外带跑腿。

原来里边那个落魄汉子正在给三位店伙计正在说书了。

那个倒茶的伙计眼尖,安德烈在店外下马,他便一眼看见了。

“有客到!”他急忙亮了一嗓子,伸手掀起门口的竹帘,道:“客官里边请!”

等他稍稍一抬头,顿时“妈呀!”惊得连忙低头身子不由得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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